第十六章 举宗凝气战气华
“三长老、六长老、芸幽，你们拦住那三人。其余长老，随我对付紫瞎子！”宗主不再多想，以最快速度分配好各自的目标，挥动手中精钢匕首，抢在紫霄玲珑前先出手。
“正好，那便先拿你开刀！”紫霄玲珑踏步迎上去，右手将柴刀高高举起。
哈！紫霄玲珑大喝一声，柴刀对着宗主当头劈下。宗主将气催到匕首上，匕首亮起青灰色的光晕，他横过匕首，去挡刀刃。
当，柴刀直接破开那层光晕，重重撞到匕首上。宗主手猛然一沉，头顶刀刃正继续逼近，不行，好大的力量，挡不住。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宗主变换招式，他膝盖前屈，腰腹用力，将自己的身体砸到地面上。随后他顾不上疼痛与脸面，就势向旁边翻滚，避开紫霄玲珑的攻势。
“大哥小心！”二长老赶上来救助，她侧步移到紫霄玲珑左边，抬起拐杖砸向对方肩膀。
紫霄玲珑瞥见二长老的兵器不是利刃，索性直接伸出左手去接。啪，拐杖砸到手掌上，紫霄玲珑的手只是微微向下顿了一下。
二长老见势不妙，想把拐杖往回抽。可惜为时已晚，紫霄玲珑的手指已经合拢，将拐杖死死抓住。
紫霄玲珑身体一震，紫光从他左手蔓延，冲散拐杖上的光晕向二长老手的方向延伸，竟然是想用气劲直接攻击。
这时头顶上劈下来一道流光，直冲紫霄玲珑的左手腕，是四长老。与此同时，右侧五长老也配合着发动攻击，将一道剑光刺向紫霄玲珑的腰肋。
紫霄玲珑只好松开拐杖，挥舞柴刀抡出一个大圈，阻挡四长老和五长老的攻击。四长老与五长老用的都是咒纹木剑，不敢接柴刀的锋芒，只能后跳撤到宗主身边。
宗主将匕首横在胸前，眼睛紧紧盯着紫霄玲珑：“气华境的攻击太过强悍，我们决不能硬接，大家千万小心。”
二长老点点头说道：“他焰衣披身，用远攻估计连这层焰衣都打不透，只能依靠兵器之利。老四、老五，你们木剑不便近身，先施展寒雾阻碍他的动作。”
四长老与五长老闻言后退两步，右手平举木剑，左手在木剑上一抹。随后木剑上亮起几个咒纹，一股冰寒的白雾从剑端喷出，像蛇一样缠住紫霄玲珑。
无需多言，宗主等人在白雾缠上去的瞬间，便从各个方位同时扑向紫霄玲珑。
紫霄玲珑瞅见二长老的拐杖扫向自己左脚，冷哼一声将紫光延到腿上，抬起左脚把拐杖给踢回去。
刚抬脚把拐杖踢回去，他就察觉到这寒雾的厉害。寒雾不停挤压他身上的光焰，想要贴上他身体，雾气里透出强烈的寒意，让他有种冻僵的感觉，身体的动作不由慢了很多。
这时候，丹房长老挥动一把铜炉铲，紧跟着二长老的攻击，砸向紫霄玲珑的右脚。紫霄玲珑看到炉铲头部尖锐的刃角，明白这次不能用腿去踢。
但因为寒雾阻碍，此时他左脚还未放下。眼见炉铲越来越近，紫霄玲珑右脚尖用力向地面一点，咔，地上的石砖如蛛网般裂开，他身体腾空而起，避过丹房长老的攻击。
身体刚一离开地面，上方就传来空气被破开的声响。紫霄玲珑抬起头，看到宗主紧握匕首，倒挂着直冲而下。
“就凭你？滚开！”紫霄玲珑右目圆睁，身上光焰伴随他的大喊瞬间往外炸了一下，气浪从他身边向四周扩散，顿时把寒雾推散。手中柴刀向上举起，对准宗主胸口。
宗主知道自己的匕首刺的是紫霄玲珑头顶，而紫霄玲珑的柴刀对准的是自己胸口，若双方都不躲避，应该是紫霄玲珑先中招。
不好，接下来的情形出乎了宗主的预料。只见柴刀上的紫光更盛，光华闪烁，好像正从刀尖上延伸出来。
这是什么？是气华境的能力吗？宗主不敢赌，如果自己受伤，四个人就更难抵挡紫霄玲珑。
他迅速偏转匕首的方向，当，匕首磕到柴刀上，宗主借着反震的劲跳离对方的攻击范围。
落地站定，他低头看向胸前，衣服上那寸长的口子如此醒目。果然，气华境在兵器上浮现的光华，有了如同兵器一样的伤害能力。
“大家小心，他刀上的紫光也能伤人。”
“哈哈哈，好眼力。气华境就是把这气，也变成兵器……”
宗主直接把他的话堵回去：“哼，紫瞎子，你不要嚣张，我看你这气还能撑多久！”
“那就让你看看能有多久！”紫霄玲珑怪叫着冲上前，几人又大战到一起。这次紫霄玲珑学聪明了，他不停追着四长老和五长老攻击，不让他们有时间释放寒雾。
从殿厅左侧打到殿厅右侧，从殿厅地面上打到殿厅横梁上，乒乒啪啪，桌椅被打斗波及，碎成木片四处乱飞。
那边三长老、六长老和大师姐拦住紫霄洞的人。两边都是三个凝气境，你来我往，分不出胜负。
僵持了好长时间，大师姐突然发现三长老的动作正渐渐变的迟钝，他的攻击也没一开始那样凌厉，被对手压着不停后退。
她赶紧靠过去：“三长老？”
“呼，呼，没事，我没事！”三长老喘着气，似乎非常疲惫。
大师姐低头看他的动作，发现他的手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捂胸口。“三长老，你是不是被紫霄玲珑打伤了。”
“呼，没事，我没问题。小心！”
不容他们多谈，紫霄洞的三人又攻了过来。大师姐举环迎上去，同时刻意将三长老护在后面。
刚交手没几招，大师姐就听到身后传来三长老的怒吼：“混账！”
怎么回事，难道是三长老被伤到了？
她挥出一道流光挡开眼前攻击，赶紧回头去看。发现三长老正与一个人战到一起，是莫君容！
只见莫君容手持两把食指长的小弯刀，盯着三长老疯狂乱扎。三长老不停挥拳格开攻击，但身体却站立不稳，被震的不住后撤。
大师姐心里一凉，居然能让三长老站不稳，这攻击力道绝对不比她差。
糟糕，莫君容也是个凝气境！
第十七章 一招被算大势去
“攻击他胸口！”莫君容突然向紫霄洞三位长老喊道。
不好，他知道了，大师姐急忙冲上去阻拦。砰，两道流光砸在圆环上，大师姐被巨大的力道向后震出两丈远。六长老也想靠过来救援，被剩下的那个紫霄洞长老给阻住。
眼看三长老被逼到墙根，大师姐心中着急，闪开紫霄洞那两人的攻击，笔直奔向莫君容。
才跨出不到三丈，就听到背后传来风声。大师姐抬头见三长老危急，咬咬牙，转过右手将环挡在背后，同时尽力将气劲催动到环上。
砰，又是一声闷响，流光砸中大师姐后背。大师姐哼了一声，身形却没有停顿，借着冲击力如离弦之箭一样飞到莫君容面前。
她抬起没握环的左手，捏起拳头狠狠砸在莫君容脸上。同时她身形不止，把莫君容整个撞开去。
三长老得以解围，他用力吸了两口气，立即问大师姐的情况：“呼、呼，芸幽，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他刚才清楚地看到，大师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大师姐挺了挺背，感到又酸又麻，但尚未影响活动，摇摇头：“三长老，我没事，我用环接的，你放心。”
随后她看向莫君容：“想不到你也是个凝气境，居然藏得这么深。既然你是啃柱白蚁，那我就把你这害虫去了！”
莫君容从地上爬起来，不停揉自己的脸颊，刚才那一拳差点没把他牙都敲下来。他盯着大师姐，眼里满是怨毒之色。
“何必与他废话，这种人留不得！”三长老缓过气，站上前举拳摆好架势。
可那莫君容不再过来攻击，而是慢慢后退，躲到紫霄洞两人后面。
“小人！”大师姐骂了一句，接着她提醒道：“三长老，我看这家伙还会偷袭你，可要留意他的动向。”
“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话未说完，紫霄洞那俩人又攻上来，大师姐与三长老立刻挥动兵器，敌住对方攻势。
才交手不到五招，大师姐眼睛余光便瞥到，莫君容再次偷偷溜到三长老附近。“三长老，他又来偷袭了！”
“混账，你敢？”三长老震开面前敌人，回头伸拳直取莫君容面门。哪知莫君容没有举起小刀，袖子一挥丢出个黑乎乎的东西。
暗器？三长老瞬间盯紧那东西。是个圆球，黑乎乎的，一边转一边飞近。圆球转过半圈，一根细细的绳露了出来，细绳顶端正喷着火星。
火雷弹！三长老大惊，双脚快速连蹬地面，努力止住自己前进的身体。砰，一声闷响，黑球伴着火光炸开，三长老赶紧抬手遮挡自己的脸。
然而预想中被碎片击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三长老移开手，发现自己被浓浓的黑烟包围。糟糕，又被这混账骗了！不容他多想，面前黑烟扰动，闪出两把小弯刀，莫君容从烟里钻出来，直接攻击他胸口。
三长老挥拳用手套格开弯刀，同时双手张开，抓向莫君容手腕，想夺下对方兵器。那莫君容却直接松开手，小弯刀落向地上。三长老一愣，不好，等他回过神，莫君容已反手抓住他的双臂。
中计了，三长老这才知道，原来莫君容只是想控制住自己，杀招还在后头。
哈！三长老大吼一声，想要挣脱，突然背后吹来一股气流，他暗叫道：“完了！”紧接着流光重重砸在三长老后脑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顿时失去力气，面朝下扑倒在地。
大师姐看到三长老被黑烟裹住，便知道事情不妙，可是敌人死死缠住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君容与一位紫霄洞长老钻进黑烟里。
片刻之后，黑烟被殿厅内打斗所鼓动的气流吹散，只见三长老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后脑红了一大片，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如此一来，大师姐和六长老就要面对四名凝气境的敌人。
不能再主动进攻了，大师姐跳到六长老身边，两人背靠背慢慢挪向墙角。只有墙角狭小的地方，才利于他们以一敌多。
“拖住他们，我们两人去帮洞主。”莫君容轻蔑一笑，带上一人直接赶去紫霄玲珑的方向。
六长老大急：“不能让他们去帮紫瞎子！”可他没冲出两步，就被紫霄洞的长老拦下。
“你们就在墙角乖乖看着吧！嘿嘿！”
紫霄玲珑知道自己刚踏入气华境，境界不稳固，长时间拖下去会陷入被动。于是他尝试全力攻击其中一人，想逐个击破。
可宗主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无论紫霄玲珑攻击哪一个，其余人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替那人解围。有几次紫霄玲珑攻击的太猛，不小心露出破绽，反倒差点把自己栽进去。
见久久拿不下寻雾宗的人，紫霄玲珑心里不由冒出退却的念头。
“师傅，我们来助你！”是莫君容的声音。紫霄玲珑精神一振，便看到莫君容与一位紫霄洞的长老从侧面杀进来。
“哈哈哈哈，还是我徒儿厉害！”紫霄玲珑舞动柴刀，直取四长老与五长老。
突然多了两名凝气境的敌人，宗主几人压力大增。
咔嚓，耳边响起木剑折断之声，宗主扭转头，发现紫霄玲珑削断五长老的木剑，同时顺着刀势劈向四长老。一旁二长老举拐去救，却被紫霄玲珑抬脚踢开。
见情势危急，宗主将气运到匕首上，对准紫霄玲珑的手腕用力掷出。当，匕首飞到半空被砸落在地，宗主定睛一看，是莫君容。
救援未到，四长老只好运起全身的气，奋力灌入木剑，同时举剑点向紫霄玲珑手腕。
紫霄玲珑哪里肯撤刀，他只是稍稍减缓了下劈的速度，趁着这一点点的时间，用另一只手拍开木剑。紫光划过，四长老捂住右侧肩膀，跌跌撞撞地退出好远，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看你用什么挡！”紫霄玲珑不去理会受伤的四长老，转而攻击手无寸铁的五长老。五长老迅速移动身形，绕殿厅柱子躲避。
那紫霄玲珑也不出刀，像猫抓老鼠一样追他。五长老见紫霄玲珑越来越近，突然抬脚在柱子上一踩，纵身往横梁上跳。
身体刚跃起，他就感觉到脚踝被紫霄玲珑抓住了，还没来得及低头看，五长老就被重重摔到地上。柴刀照头劈过来，五长老急忙往边上翻滚避让。
“还躲？”紫霄玲珑见没劈中，把紫光延伸到腿上，冲着五长老后腰踢过去。噗，五长老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被远远踹到墙根。
紫霄玲珑回头看着殿厅中间：“今日是你最后一天当宗主，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老夫便饶你一命。紫霄洞扫山门的活应该很适合你。”
宗主往环顾殿厅内，身边只剩下自己二妹和丹房长老，芸幽和六长老则被缠在墙角。
“二妹。”宗主向二长老使了个眼色，然后他昂首踏步走到紫霄玲珑面前。
“云袖崇山千万座，可曾见峰愿折腰！紫瞎子，我说过。想要吃掉寻雾宗，就从我们这些凝气境上踏过去！”
第十八章 雷丹难挽气数尽
“哈哈，好！”紫霄玲珑手掌抚过刀面，露出赞赏的神色，“紫霄洞周围的宗派内，你是最硬气的一个。既然如此，老夫便直接送你上路，给你个好名声。”
“那就出招把！”宗主大吼一声，高举匕首率先扑过去。二长老并没有跟上去，她撤步后退，突然转身冲向墙角。
“拦住她！”莫君容手握小弯刀刺向二长老后背，逼她回身抵挡。
见二长老被拦住，宗主又在和紫霄玲珑拼死相搏，丹房长老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宗主，二长老，路上总要有人探路，我先走一步了！”
随即他从怀里摸出只瓷瓶，用力捏碎，露出里面丹丸。丹丸核桃大小，颜色通红，丹房长老咬咬牙，塞进嘴里一口吞下。
吞下丹丸片刻，他脸上便露出狰狞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下，双眼布满血丝。他慢慢弯下身子，跪倒在地上，整个人不停颤抖。
“额啊！！”丹房长老突然站起来，仰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吼声连绵不休，如受伤的野兽。一团巨大的气浪从他身上炸开，竟然带出呼啸的狂风，让正在拼斗的人都不由向后退。
“紫瞎子，莫君容，你们拿命来！”丹房长老重踏地面，脚下石砖顿时粉碎，身体如箭一般疾射向前。鲜红的光晕腾起，如同气华境的焰衣那样包裹全身。
“气海血雷！”紫霄玲珑大惊，急忙停止攻击宗主，躲向殿厅柱子后避让。
气海血雷，这是一种极为珍惜的增幅丹丸。服用气海血雷的人，能以气为血，以血为气，打破丹田容量的限制，让气的量增加数十倍。
此时气血在全身上下所有经脉中汹涌流动，冲击碰撞，隐隐发出轰鸣的雷声。
但同时，气海血雷也是一种致命的毒丹。服用气海血雷的人，挥出的每一道气劲，其实都是在消耗血。一旦服用，无论是否运功，气血都会不停翻腾发散，直至耗尽为止。
“都让开，让老夫来！”紫霄玲珑拦住莫君容和紫霄洞的长老，挥动柴刀劈开袭来的铜炉铲。
“哼，吓老夫一跳。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原来只是提升到气华境的门槛。”
紫霄玲珑用柴刀格开丹房长老的攻击，他只是耐心防守，并不攻击。气海血雷的持续时间很短，再拖一会儿丹房长老自己就会倒下。
机会，宗主转而攻向紫霄玲珑身后两人，同时催促二长老：“二妹，快！”
二长老趁着这个空档，冲到墙角替大师姐和六长老解围。
“芸幽，快走！”
“师傅！”
“你忘了我说的话吗，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二长老突然加快挥动拐杖的速度，忽上忽下压退对手，打开一片空档。
“芸幽，就是现在，别忘了我交于你的东西！”
大师姐眼圈泛红，她用力闭了下眼睛，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师傅，保重！”
“走！记住你是寻雾宗培养出的弟子。”六长老闪过身，张开手掌一把将大师姐往大门方向推出去。
大师姐深深看了一眼殿厅内，扭回头，将金属环抛向空中，随后踏地跳起踩上去。催动气劲灌入环中，环上闪出淡青色的光晕，她架起流光飞离论心殿。
殿内丹房长老气血逐渐耗尽，紫霄玲珑抡起柴刀劈向他脖子，他抬起炉铲去挡，但巨大的力量压过来，连带着炉铲砸到他脸上。只一下，便把他整个人拍倒在地。
“才十招不到就把气血耗尽了，用掉如此好东西，真是浪费。”紫霄玲珑看到他身上红光越来越淡，知道气海血雷的效果即将结束。
“师傅，不可让她跑掉！”莫君容看到大师姐朝天空抛出金属环，急忙大喊。
“徒儿放心，区区凝气境还想走？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不能让他去追芸幽。宗主、二长老、六长老纷纷去阻拦紫霄玲珑，全然不顾其他人的攻击。
“想得美。”莫君容抬手向屋顶丢出一个圆球。轰，火光一闪，大片碎瓦哗啦啦落下来，阻住宗主三人。
论心殿外，大师姐刚腾空飞起，便听到身后轰的一声，她回头瞥了一眼，却看到一抹紫光冲向自己。是紫霄玲珑，他追上来了！
紫光最前方便是柴刀，他没有架流光，是跳上来的。
大师姐第一时间是想催动金属环，把自己托到更高处。但她的位置才高出论心殿不到八丈，架流光飞行的速度又不快，眼看柴刀越来越近，不能继续飞了。
大师姐脚尖一勾，把环踢到手里，运气砸向柴刀。当，柴刀被磕回，紫霄玲珑跳起的上升势头也被震了下去。而大师姐脚下没东西踩，身形自然也往下落。
不能落到地面，落到地面被缠住，就再也跑不掉了。大师姐急忙把环踏回脚下，继续催动气劲，环托着她又开始往上飞。
什么？这一幕紫霄玲珑可没想到，原以为能一击将她打下来，谁知才落下五六丈，她又架起流光。
再来！紫霄玲珑踏地跳起，挥动柴刀第二次劈过去。当，结果还是一样，他被磕回了地面，大师姐下落五六丈后，晃晃悠悠继续往上飞。
紫霄玲珑肚里一股气直冲脑门，太丢人了，自己一个气华境居然连个在天上飞的凝气境都打不下来，这要是传出去他紫霄洞颜面何在。
紫霄玲珑大叫着跳起，第三次去劈。当，第四次，当，第五次……当、当、当……
紫霄玲珑气得乱吼乱叫，但他不敢也架起流光飞。除非专门修炼飞行的功法，不然架流光飞行的速度都差不多，想要飞起来追，追到明年也不一定追的上。
眼看一路追打离论心殿越来越远，再追就跑出寻雾宗了，紫霄玲珑七窍冒火，死死盯着天上的人影，心里抓到个主意。
重踏地面，他再次飞身跳起，如前面数十次那样劈向空中。
看到空中的人抬脚准备去勾环，紫霄玲珑嘴角闪过一丝狞笑。他手腕一抖，身上所有的紫光都涌向柴刀，随后手臂挥动，柴刀划出道闪耀的光华飞了出去。
啊—！片刻后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原先飞着的身影直直落向山下，天上四处飘散的碎布间划过醒目的红色。
第十九章 碧河生机一息间
“上钩了，上钩了！”郑秋兴奋地提起鱼竿。下山搬到碧河镇已经过去了六天，郑秋终于钓上，学钓鱼以来的第一条鱼。
竿子提到最高，能看到鱼儿了，它正不停甩动尾巴拍打水面，扬起片片水花。
郑秋后退几步，把竿子用力一甩，鱼儿被抛到岸上，他赶紧跑上去抓。鱼儿滑溜溜的，还不断扭动，郑秋连着几下都没抓住。他索性扑上去，直接将鱼抱在怀里。
“师傅，看！我钓到鱼啦。我也会钓鱼啦！”郑秋抱着鱼跑到师傅边上。
师傅接过鱼扔进木桶里，伸出手拍掉郑秋衣服上的杂草：“不错，不错，才几天就能钓上鱼了。不过下次抓鱼别去抱，瞧你衣服脏的。”
“师傅，可惜我钓的只有这么点大，比你钓的鱼小多了。”
“乖徒弟，这钓鱼，学的不是怎么把鱼钓上来，学的是怎样坐的住，静的下来，是学耐心。”
郑秋点点头：“哦，那我再去钓，学耐心。”
放上鱼饵，把钩子抛进水中，郑秋一手捏着鱼竿，一手托腮静静等待。好运气似乎跑掉了，过去好长时间，鱼钩一直没动静。
郑秋长时间盯着水面，感觉眼睛有些发酸，他抬起头，左顾右盼看风景，放松放松双眼。
咦，那是什么，郑秋远远看见上游河面飘着团东西。那团东西顺着水流一路向下，慢慢靠近。
衣服？是谁家衣服掉河里了？不对不对，那不是衣服。
郑秋抬起一只手揉揉眼睛，伸长脖子仔细瞧。
天哪，是个人，是个人飘在水面上！那人一动不动，是不是溺水了？
郑秋急忙扔掉手里的鱼竿，撒腿跑向师傅：“师傅，师傅！有人溺水啦！师傅，快看，河面上！”
听到郑秋的喊声，师傅放下装鱼的木桶望向河面，果然，河面上飘着个人。
“乖徒弟，你站这儿等着，师傅去！”
师傅拦住郑秋，把鱼竿塞到他手里，自己拉过鱼钩挂到腰带上，牵着鱼线跳进水中。哗哗，水浪四溅，很快，师傅将那人拖上了岸，看这人的衣服，是名女子。
郑秋蹲到她头边，抬手扒开盖在脸上的大片湿发。
扑通，郑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抬起头看看师傅，师傅也是满脸惊讶，这女子居然是大师姐。
“师、师傅。这、这怎么是大师姐？”郑秋呆了半响，伸出指头小心翼翼地去戳了戳脸，是真人！
“乖徒弟，咱们先把她弄上去吧，别让她躺在这儿。”
“嗯，嗯，是不能躺在这儿。”
师傅站到头的方向，弯下腰抬起大师姐两只胳膊。郑秋这才发现大师姐右侧的袖子破掉了一大截，他转到脚的方向，看到裙子都是红的。
郑秋弯下腰伸手去抬脚，两只手一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色刷的就白了，空的！
“师、师……师傅，腿、腿……腿……”郑秋声音里打着哆嗦，说不出得害怕。师傅看到郑秋的样子，微微一愣，随后脸上也一下子没了血色。
他抖着手摸了下大师姐的脖子，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徒、徒弟，快、快弄到屋里去……”师傅的声音也开始发抖，说话也不利索了。
师傅转过身把大师姐背到背上，郑秋跟在后面，扶住大师姐不让她滑下来。两人慌忙跑进屋，小心翼翼地将大师姐平放到床上。
“快，快去把、把你母亲叫来！”师傅将郑秋推出屋，自己转回床前握紧拳头走来走去。
怎么办，怎么办？师傅急的脑门上都是汗。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赶紧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找到了！师傅从怀里摸出个瓶子，里头装的是当初郑秋从丹房里求来的益气丹。
师傅抓过桌上的水壶，拔掉瓶塞，将益气丹一股脑全倒了进去。稍微晃了晃壶身，他掰开大师姐的牙关，将药水往里灌。可是水一边往里倒，一边从嘴角流出来，一口没喝进去。
不能躺着，师傅取过四五个枕头，让大师姐的身体直起来，然后仰起她的头，提着水壶一滴一滴往里倒。这益气丹只是吃来强身健体的，但里头毕竟有补血补气的药材，不知道能不能吊住她的命。
“郑大哥，郑大哥！”片刻后郑秋母亲匆匆跑来。
她见到屋里的情形，急忙上前替师傅拿去水壶：“郑大哥，这怎么回事？”
“弟妹，水我来喂，你快看看她腿怎么样，我不方便。”
郑秋母亲弯下腰，掀开裙摆，随后脸色也白了。她抬起来看向师傅，微微摇了摇头。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包扎！”
“好、好！”郑秋母亲跑去打开柜门，慌忙间还撞翻了挂渔具的架子。
从柜子里取出新买的干净布料，用力撕成长条。同时她不忘把郑秋推到屋外：“小孩子别看！快去叫你父亲，让他去请镇上的大夫。”
“哦、哦，我这就去！”郑秋知道事情紧急，一路飞奔赶去集市。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集市上的木匠铺，郑秋将这事对父亲一说，父亲立刻扔下手头的活，头也不回地冲出铺子。
郑秋咽了咽唾沫，让自己干涩的喉咙湿润一些，跑几步走几步，再跑几步再走几步地往家里赶。
呼、呼、呼，刚回到家门口，父亲就背着一位大夫跑了回来。
“大夫，快，人就在里面！”郑秋父亲将大夫放下，扶住墙壁不停喘气擦汗。
“父亲！”郑秋靠过去，眼睛看看门又看看自己父亲，想跟进去，但又不敢。
“儿子别怕，这是镇上最好的大夫，你那师姐绝对不会有事的。”郑秋父亲踢过两块青石，拍掉泥土示意儿子坐下：“别急，里面不是还有你师傅和你母亲在吗，耐心点，坐下等。”
郑秋搓搓手，坐到石头上一言不发。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父亲，是不是山上出事了，咱们家才突然搬到碧河镇的？”
郑秋父亲微微一愣，随即抚摸郑秋的脑袋：“儿子，家里数你最聪明，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好，千万别耍小孩脾气。”
郑秋嘟了嘟嘴：“我、我知道，只是……”
“会没事的，放心，会没事的……”
第二十章 齐心照料师姐醒
等啊等，太阳落入山后，夜幕盖住天空。一直到深夜，大夫才打开门从房间里出来。那大夫靠在门框边，不停抖着袖子给自己扇风，一副虚脱的样子。
郑秋和父亲瞬间冲到他面前，一个抓住他的肩膀，一个扯住他的衣服。“大夫，里面怎么样了？”
“是啊，大夫，我师姐怎么样了？”
大夫擦着汗回答道：“我用了借血的方法，命是保住了，不过是暂时保住。”
“什么？哪还有暂时保住的？你还是不是大夫啊？”郑秋父亲一激动，手上不由使上了劲。
“干什么、把你手松开、松开！”大夫用力推开郑秋父亲。“你们还想不想让她活命了？”
“想啊，当然想。”
“呐，我告诉你们，她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这河水可不算干净，现在已经有感染的迹象。”
“感染！”这个郑秋知道，受伤后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会感染，然后伤口便无法愈合，要是再发烧，挨不过几天人就没了。他不停拽大夫的衣服：“那有没有办法啊？大夫，你救救我师姐，你肯定可以……”
“行了行了，”大夫打断郑秋，“我可以开药，但能不能挨过去得看她自己，当然你们也得照料好才行。”
郑秋父亲拍拍胸口：“大夫你放心，只要你开出药，我们绝对会片刻不离地照料。”
大夫拍了拍袖子：“我这人一向是奉行病人最大，早上你冲进诊所啊，把我扛到这里啊，还有刚才你这手，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不过这药费，你可不能不给。”
郑秋父亲表情一僵，随后露出尴尬之色：“这……大夫你说，药费我绝对不欠你，就算砸锅卖铁我也给你凑上。”
大夫回头打量了一下屋子，耸耸肩：“治感染的药可不便宜，我想你砸锅卖铁也不一定凑的上。”
“那这……”
“嗯……这样吧，我破例给你们记个账，以后你们每月还一点。”
郑秋父亲大喜：“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好大夫！”
“马屁等还清药费再拍也不迟，”大夫抬头看看这黑漆漆的夜空对郑秋父亲说道，“大半夜的你们有其他住的地方吗，总不能让我再回去吧。”
“有、有，就旁边那间屋子，我去开门！”
见父亲领着大夫离开，郑秋犹豫了一会儿，推开门探头探脑走进去。屋里郑秋母亲坐在床沿上，而师傅搬了把凳子靠坐在床头。
郑秋缓步靠近，床上大师姐穿着他母亲的衣服，双目紧闭，脸惨白惨白的，好像一丝气息都没有。
“师傅？”
“乖徒弟，放心，大师姐还活着。”
“儿子，来。”郑秋母亲挪了挪，拍拍床沿让郑秋坐下。
“母亲，你怎么了？”郑秋发现自己母亲的声音有些轻，里面透露出疲倦。
师傅开口解释道：“大夫用借血的方法来保大师姐性命，这借的是你母亲的血。”
“母亲！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的，大夫说了，这半月休息休息，别干重活，很快就能恢复。”
第二天，郑秋父亲把大夫送回诊所，中午便照着药方抓来了药。
师傅用河泥糊了两个炉子，专门用来煎药汤，熬药膏。郑秋母亲则待在屋里休息，为大师姐换药、擦身。郑秋问了半天，只分到一个烧水端盆的活。
大夫的药很灵，大师姐没有出现发烧的迹象，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大师姐的脸色也在渐渐好转。
一直到了第八天，屋里传出郑秋母亲惊喜的叫声：“醒了，醒了！”郑秋和师傅听到后，扔掉手上的东西，赶紧跑进屋去看。
只见床上大师姐双眼微微睁开，眼睛慢慢扫过床边，好像有点迷糊。
“大师姐，大师姐！”郑秋趴到床沿边，大声叫她。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大师姐的目光移了过来，停在郑秋的脸上。好长时间后，大师姐的眼睛又睁开了些，目光也比之前多了点神采。
“药……童……”大师姐嘴巴微微动了动，挤出两个字，声音若有若无，郑秋贴过耳朵才能听到。
“师傅，师傅！”郑秋抬头满脸喜色，“大师姐叫我呢，你看她认出我了！”
师傅抬起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安静点，她现在需要休息，你再这样吵去屋外待着。”
郑秋抱住头缩到母亲边上：“知道了，师傅，我不吵，不吵。”
郑秋母亲对师傅问道：“大哥，现在她能吃东西吗？”
“现在不行，得先米汤，再稀粥，一点一点喂，”师傅拉过郑秋，“你不是一直要帮忙吗？走，跟师傅去厨房。”
接连喂了两天米汤，大师姐的状态好了些，身体可以慢慢活动了。接着又喂了三天稀粥，大师姐终于能坐起来，靠着枕头自己端碗吃东西。
“儿子，粥煮好了，快给你大师姐端过去。”母亲将碗递给郑秋，“小心点，别烫到。”
郑秋踩着小碎步走出厨房，一路上还嘟着嘴给粥吹凉。
“大师姐，喝粥啦！”郑秋推开门，见到里面的情形大吃一惊。
大师姐跌落到地面上，披散着头发。屋里东西散落一地，抽屉、柜子都被打开，里头翻的乱七八糟。
“大师姐，大师姐，怎么回事？”郑秋把碗放到桌上，跑上去扶。
哪知大师姐伸出手，死死抓住郑秋的胳膊，大声吼到：“药童，信呢，信呢？”
“信，什么信？”
“信啊！我放在衣服里面的信在哪儿？”
“大师姐，没有信啊。那天在河边把你救上来，没见过有什么信。”
“不，这不可能！”大师姐连连摇头，头发散的更乱了，“我那件衣服呢，衣服在哪里？”
“衣服还在。大师姐，我先扶你回床上，我再去拿。”
“不，现在就去，现在！”
“好好好，我现在去，现在去。”
郑秋赶紧跑去杂物间，从扔旧东西的筐子里翻出那件衣服。拍拍上面的灰，郑秋将它举到大师姐面前。
“袖子呢，袖子去哪儿了？”
“大师姐，没有袖子的，那天救你上来的时候，衣服就是破的。你看，这后腰，还有这裙摆，当时就是破的……”
郑秋说到一半发现大师姐呆住不动了，他放下衣服凑过去，却发现大师姐低着头在那儿掉眼泪。
“大师姐，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别哭啊！”郑秋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二十一章 木椅度日斩旧思
“大师姐，你别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郑秋劝了好久，总算让大师姐止住眼泪。他把大师姐扶回床上，端过粥碗递给大师姐。
“大师姐，喝粥。”可是大师姐看了眼粥碗，把头扭到一边。
“大师姐，你不吃东西身体会撑不住的啊。”大师姐不理他。
“大师姐，是不是你现在不饿，不想吃？”大师姐还是不理他。
郑秋挠挠头，把碗放到床头矮柜上：“是不是粥凉了，那这碗我先放这里，我马上再去盛一碗热的过来。”
郑秋离开后，大师姐看着粥碗，鼻子有些发酸，她挥起手想把碗扫到地上，可手到碗边却停住了。犹豫许久，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大师姐最终还是把碗端了起来。
“大师姐，热粥来了！”郑秋端着粥碗进屋，发现大师姐已经把粥喝掉了。
“呵呵，我就知道大师姐刚才是不饿。那这碗我也放着，大师姐你要是没吃饱，可以再吃一碗。”说罢郑秋收拾好空碗，一溜烟便出去了。
然而从吃完这顿粥之后大师姐却再也没说过话。不管是面对郑秋还是郑秋母亲，或者是师傅，大师姐都是紧紧闭着嘴巴，一个字都不肯吐。
郑秋母亲说，只有在换药时，她才会因为疼痛轻哼几声。郑秋问师傅怎么办，师傅告诉他，大师姐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具体这心药是什么，师傅也不知道。
又过去几天，郑秋父亲从木匠铺背回来一把椅子，椅子上有四个钉铁箍的轮子，前面两个小，后面两个大。父亲说这叫轮椅，是他抽空亲手做的，要郑秋给大师姐送去。
郑秋把轮椅推到床前：“大师姐，这是我父亲做的轮椅，这样子可以吗？你喜不喜欢？”
大师姐打量了一下轮椅，鼻子一酸，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涌出来，她赶紧闭上眼睛，别过头去。
见大师姐这么伤心，郑秋心里也特别难过，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可是不用轮椅怎么办，大师姐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床上吧。
“大师姐，你、你别这样。你看，有这轮椅，你想去哪里我就可以推你去哪里，你只要坐着就行。大师姐，真的，不光我，我家里人都可以帮你推轮椅的……”
说着说着，郑秋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他自己也快哭出来了。揉揉鼻子，说不下去的郑秋把轮椅推到床沿边，低着头默默离开房间。
“这可怎么办？这么算根本不够啊。”第二天中午，郑秋母亲和师傅在厨房外交谈。郑秋母亲捏着张纸，左看右看满面愁容。
“弟妹，你别着急，肯定有办法的。”
“我怎么能不急，木匠铺这么忙，不能再让孩子他爸多干活了。现在即使加上大儿子烧砖挣得，也不够这药费啊。”
“别急，千万别急。”师傅一边劝一边不停抓头，白头发都被揪下来好多。以前在山上可从来不愁这种事，如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实在是没这方面的经验。
“我也可以帮忙的！”师傅身后突然响起郑秋的声音。
“乖徒弟，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我来厨房给大师姐拿午饭。”郑秋拍拍胸口，“母亲，师傅，我也可以去挣钱的。”
“儿子，你还太小，这事你别掺和。”
“我不小，过了年关我就有十岁了。大哥能挣钱，我当然也可以。”
师傅笑笑：“你个这么小，能做什么？”
郑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可以去镇上餐馆端盘子呀，我现在不也是天天给大师姐端饭菜吗？”
母亲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你大哥好像认识个餐馆掌柜，我让他去问问。”
郑秋想了想又开口说：“母亲，你以前织衣服的手艺不是很好吗，大哥的冬衣都是你做的。”
母亲眼睛一亮：“对啊，这也是个办法。”
她摸摸儿子的脑袋转头对师傅说：“郑大哥，儿子说的对，我可以织衣服，只是这买布料卖衣服……”
师傅摆摆手打断她：“别说了，包在大哥身上，这买卖东西没问题，大哥会。”
商量出办法，母亲端出饭菜递给郑秋，让他赶紧送去。
“大师姐，吃饭啦！”郑秋走进屋，发现大师姐居然坐在轮椅上。
他将饭菜一样样放到桌上，嘴里一边问道：“大师姐，你是自己坐上轮椅的吗？怎么样，行不行？”
“药童。”大师姐突然开口说话，吓了郑秋一跳，他身体晃了晃，差点把菜弄翻。
“大师姐，你终于肯开口啦！”
“药童，你叫什么？”
“大师姐，我叫郑秋，师傅起的名。”
“郑秋，郑秋，”大师姐叹了口气，“别叫我大师姐，叫我芸幽，再也没有大师姐了。”
“大师……”见大师姐摇头，郑秋连忙改口，“芸、芸幽姐。芸幽姐，吃饭吧。”郑秋将轮椅推到桌边，把碗筷塞到芸幽手里：“芸幽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芸幽微微点头，接过筷子往嘴里送了两口饭。没吃多少，她又叹了口气：“郑秋，是我拖累你们了。”
“拖累？没有没有，怎么会拖累呢。”郑秋一个劲摇头。
“你们为了让我能换药，拼命挣钱，现在都……”
“芸幽姐，你知道了？”郑秋低头看到轮椅，突然想到，“芸幽姐你刚才出屋过了。”
见她点头，郑秋拍拍胸口说道：“芸幽姐，你现在就是我姐姐，是我的家人。你放心，药费的问题一定能解决，绝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听到这话，芸幽低下头盯着碗，过个会儿，她吸吸鼻子，抬起手擦了擦眼睛：“郑秋，谢谢你，谢谢你们。”
吃完午饭，芸幽要郑秋将她推到河边，抬起头望向上游，映入她眼中的只有连绵的青山。
就这样望了许久许久，芸幽说道：“郑秋，把那件破衣服拿来。”
郑秋回屋取来衣服，递给芸幽。芸幽将衣服捧起，手轻轻抚过每一缕花纹，每一丝锦线。
“你是宗里最年轻的凝气境，也是宗里潜力最大的弟子。”
“你忘了我说的话吗，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芸幽，快走。别忘了我交于你的东西。”
她闭上眼，泪水从脸颊滑落，捏紧衣服的手用力挥向远处。
破碎的白衣，印红的裙摆，像蝴蝶斑斓的断翅，飘入河水之中。
“郑秋，回去吧。”
第二十二章 年关醉山有活忙
郑秋的大哥确实认识一家餐馆的掌柜，那家餐馆就在集市入口处，叫做醉山楼。
醉山楼有一道名菜伏山醉鱼，是用鱼和三种米酒腌制做成的。据说这道菜吃的时候满嘴醇香，但吃完后劲很大，酒量差的人都走不出醉山楼的大门。
有一次醉山楼厨房的灶台烧塌了，是郑秋大哥背着砖去修补的，他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醉山楼的掌柜。
掌柜人瘦瘦的，但肚子却挺大，好像在衣服里塞了个枕头。不过掌柜人很好，当他听说郑秋家里需要钱，不到一天便安排出了个跑堂的差事。同时他还表示会照看好郑秋，不让孩子受欺负。
芸幽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不但愿意同其他人说话，而且主动提出要跟郑秋母亲学织衣服。郑秋母亲很高兴，天天在晚饭时夸芸幽心灵手巧，一个劲说她有多聪明，学的有多快。
至于师傅，每天清晨，他就会装好新织的衣服，挑着竹筐赶到集市上摆地摊，顺便把郑秋送到醉山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年关。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碧河镇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特色鱼灯笼，集市中间的空地上，还用雪堆起了两丈多高的捧鱼娃娃。
此刻郑秋家里也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就在十天前，他们还清了欠的药费。那大夫还送了株指头大的人参，要他们给芸幽补补。
“什么？那怎么行！不能去、不能去。”听郑秋说年关里还要去醉山楼，母亲当场摇头拒绝，“年关里怎么能去，年关里得一家人好好待在一起。”
“可是掌柜说了，给双份的工钱。”郑秋挠着头，试图说服母亲。
“不行，别说双份，三份也不去。现在药费也还清了，家里用不着你这么拼命。”
“母亲，二弟也不全是为了工钱。”大哥出声帮郑秋说话，“年关里好多人都回家了，掌柜现在人手紧，二弟去也是为了帮忙，算是还掌柜的人情。”
啪，郑秋母亲筷子一敲：“吃你的饭。”
然后她转向郑秋：“儿子，是不是像你大哥说的，你是去还掌柜人情？”
郑秋转了转眼珠，好像大哥的说法母亲不怎么排斥，那就顺着大哥说的呗：“嗯、嗯，是去还人情，掌柜帮了咱们大忙，肯定要还的。”
“那也不能每天去啊，每天去这哪还有年关的样子。”
大哥的说法真灵，母亲这次没有直接拒绝，郑秋趁热打铁，赶紧补充道：“母亲你放心，我和掌柜商量好了，每次只去半天。”
“半天？”郑秋母亲有些犹豫。
“真的就半天。”
想了好一会儿，母亲终于点头答应：“那就只能去半天。”
“谢谢母亲！”郑秋赶紧上前给了个拥抱。
第二天，踏着厚厚的积雪，郑秋早早便来到醉山楼。“掌柜，我来啦！我和家里说好了。”
见到是郑秋，掌柜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哟，还是咱们郑秋最乖。冻坏了吧，先去厨房喝口热水再开工。”
“谢谢掌柜，”郑秋一边拍身上的雪花一边说，“掌柜，上次说好的你可别忘呀。年关里的工钱我不要，年关后我带家里人来这里吃饭，你请客。”
“郑秋放心，我这可都白纸黑字记下了，到时候肯定请，上好菜。”
“那我去厨房啦，掌柜你忙。”
因为是年关，来醉山楼吃饭的人非常多，一桌桌全都大摆宴席，光伏山醉鱼就卖出去两百多盘。郑秋不停从厨房跑出来，再跑进去，整个中午一刻也没休息过。
饭点渐渐过去，吃完的客人陆续离开，醉山楼里剩下一半不到的桌子还坐有客人。
“孩子，过来！”掌柜来到厨房门口，拦下正要进去端菜的郑秋。
郑秋擦着汗水，不知道掌柜是什么意思。
“累坏了吧，行了，剩下的交给别的伙计，你歇一会儿回家去。”
“掌柜，我还有力气，大哥们都没休息呢。”
掌柜把他按到椅子上坐好。“他们几岁？你几岁？今天就到这里，听话，不然我可不请客喽。”
“别别别，我听话，听话。”
“这就对了，早点回去休息。”
坐在椅子上揉揉发酸的腿，郑秋觉得一直歇在这里不太好意思。于是他穿好棉袄，揣着手离开醉山楼。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很大，路面上的积雪变得更厚，踩上去一直没到小腿肚。街道上呼呼刮着大风，扬起的雪花劈头盖脸。郑秋拉了拉领子，缩缩脖子埋头往前赶。
突然，他脑袋一震，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股气浪照着脸过来，直接将他掀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郑秋接连翻着跟头，又滚出两三丈。
咳咳，他吐出满嘴的雪花，抹抹脸一点点坐起来。还好地上积雪厚，不然这得摔掉半条命。
“你干什么！”前头响起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郑秋抬起头，发现是个穿紫纹白底长袍的女孩。
女孩个子不高，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脖子上挂有一个大大的金铃铛，看起来也是十岁左右的年纪。女孩抱着手怒气冲冲的看着郑秋，目光好像要吃了他。
“看什么看？冲撞本小姐就是这个下场，你有意见吗？”
郑秋马上回过神来，这女孩肯定是个修炼者，修炼者他可得罪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郑秋赶紧爬起来鞠躬道歉。
“师妹，师妹！”后头赶上来一名少年，少年穿着蓝纹白底的袍子，个头比女孩高出好多。
少年看到这儿的情形，跑到郑秋边上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郑秋急忙摇头：“没事没事，我很好，没受伤……”
“哼！师兄你怎么不先问我，反而跑去关心别人！”女孩抬起脚狠狠踢了下积雪，哗，扬起一大片。
“没事就好。”少年对郑秋点点头，赶回女孩身边，“师妹，你消消气，在外头乱发脾气是要吃亏的。”
“吃亏？我已经吃亏了好嘛！是他先撞到我。”
“师妹，我知道，我知道你吃亏了。师妹，你出手都那么重了，就别再和他计较，他只是个普通孩子。”
“师兄你什么意思，我也是小孩！”
“对对对，师兄笨，师兄没注意到，好了好了，咱们别淋在雪里……”少年弯着腰，一边劝一边拉着女孩离开。
第二十三章 再遇熟人女醉邀
年关里醉山楼客人非常多，厨房到餐桌的路，郑秋每天都得跑好几百遍。每次收工后，他两条腿就像面条似的，酸的一点劲都没有。掌柜看在眼里，越发喜欢这个听话能干的孩子。
等到年关过去，掌柜按约定好的那样，请郑秋一家人吃饭。
菜很好，鱼、肉、果、蔬样样都有，还都是精挑细选的好东西。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掌柜破费，都不怎么敢动筷子。等到掌柜把整个事情一说，大家才放开肚子吃。每个人都不停给郑秋碗里夹菜，夸他懂事，恨不得把整桌吃的都塞给他。
饭后，郑秋收到了三件新衣裳，其中一件是芸幽亲手织的。他试着穿上，大家都夸既合身又好看，说的芸幽有些不好意思。
年关一过，碧河镇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除了路面和屋顶还残留有积雪，个别人家门前还挂着灯笼。
“来，郑秋，伏山醉鱼，拿好喽！”大厨一声吆喝，将刚摆好盘的醉鱼递给郑秋，“二楼第一桌。”
郑秋点点头，端着盘子踏上楼梯。
“伏山醉鱼来啦！”郑秋刚走到桌边，看到坐的客人，身体不由僵住。
虽然换了件衣服，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桌上的两人便是那天让他啃了满嘴雪花的修炼者兄妹。
“怎么不端过来？”女孩扭过头来问，看到端盘子的人，她拍了下桌子，“又是你！干什么？不欢迎我？”
“没，没有。”
“那还不端过来。”
“哦、哦。”郑秋赶紧将盘子放到桌上，后退几步准备转身溜。
“站住！不许走！”
郑秋心里懊恼，真倒霉，怎么就碰上这个不讲理的家伙了。但他脚步却停了下来，转回桌边躬身问道：“客人还需要什么？”
“我先尝尝看，要是这鱼不好吃，你给我端回去。”
“啊？这，动了筷子的菜不能退的啊。”
女孩眼睛直接瞪过来：“你敢不退？不退我就把盘子塞你喉咙里！”
“退，我退，不好吃我一定帮你退。”郑秋咽了咽唾沫，赶紧屈服，惹不起、惹不起。
女孩伸出筷子在鱼肚子上刮下一小撮肉，夹到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最后才送进口里。歪着头细细咀嚼了一会儿，她再次伸出筷子，这次夹的鱼肉比第一次多一些。
郑秋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没问题，这鱼女孩喜欢吃。他抬起脚想往后退，但脚刚抬起便放了回去，不行，这祖宗还没说让自己走。没说的事千万不能做，万一她发起脾气，天知道醉山楼会不会被拆。
不一会儿女孩吃掉了半边鱼肚子，桌对面的师兄出声劝道：“师妹，别吃了，烟火食多吃对你修炼不好。”
“不！为什么不能吃？我修炼比你快，你凭什么不让我吃？”
“我……”师兄碰了一鼻子灰，张张嘴没想出话来。他耸耸肩，低头摸出个小布袋，倒出一堆圆溜溜的小豆子慢慢数。
郑秋站在旁边看得仔细，小豆子淡紫色的，不正是依罗花的种子吗，居然有这么多。
“师妹，这次带回去这么多，明纵长老应该会很高兴吧。上次二十颗种子只种出两株，他可是被其他长老笑话了好久。”
女孩嚼着鱼肉含糊不清地答道：“唔、他活该，天天搞什么研究，连种子都种不活……”
“师妹，明纵长老也是为大家着想，这么说他不合适……”
听到二十颗依罗花种子才种活两株，郑秋插嘴说了句：“那个，依罗花种子种之前要破种皮的。”
“哦？你知道这是依罗花？”听到这话，那位师兄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郑秋，“要破种皮，你会种这个？”
郑秋点点头。
“这么说你种过依罗花？”
郑秋又点点头。
师兄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那你种的成活率有多少？”
郑秋挠挠头：“我种了六颗种子，都发芽了。”
“他胡说，师兄别听他的。”女孩敲着筷子嚷嚷，她转过脸瞪郑秋：“你哪里冒出来的？说，不然我让你吃盘子！”
“我，我原来也是在山上种药的。”
师兄眼睛一亮：“小兄弟你可隐藏的真好，敢问是哪个宗派的高徒？”
郑秋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
“是有规矩不能说吗？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见对方想道歉，郑秋连连摆手：“不、不是。是、是山上出事，我、我就跑了下来。”
师兄微微一愣，随后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趋利避险，人之常情，你不用感到愧疚。”
“胆小鬼！”女孩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师妹。别人也有苦衷，不能这么说。你看，他说他种了六颗依罗花种子，全都发芽，肯定是有本事的。”
女孩转过头冲郑秋笑笑：“听见没有，说你有本事哎。”
随后她冲师兄道：“既然有本事，让他去明纵老头那儿好了，教教老头怎么种药。”
“师妹，这……”
女孩转向郑秋：“你是不是什么都会种？”
“没有啊。”
啪，女孩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木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似乎随时会塌掉。
郑秋缩缩脖子：“会，会种一些，只一些。”
谁知女孩直接站到椅子上，筷子指着郑秋鼻尖，大声嚷道：“是不是都会？”
“都，都会，都会。”
“师兄你听到没有？他都会。”女孩跳到桌子上噼里啪啦踢掉碗、盘。
“师妹，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师妹，快下来！”
可女孩对师兄的话置之不理，摸出一块方方的玉片扔到郑秋脑门上，随后指着郑秋嚷嚷：“好，拿着这个去乾云宗找明纵老头，告诉他，比他种药更厉害的人来啦。”
郑秋捡起玉片，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孩不高兴了：“听到没有？你是想吃盘子吗？”
“听到，听到。”
师兄不停劝：“师妹，快下来，快下来……”
郑秋靠过去小声说道：“这位大哥，伏山醉鱼里有酒，会不会？会不会她吃太多，醉了？”
师兄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让她不要吃了，还非要吃。”
“大哥，你看这个？”郑秋把玉片悄悄递过去。
师兄抬手又推回郑秋怀里：“罢了，小兄弟你拿着吧。再次碰面也算是缘分，改日来我乾云宗，我带你去见见明纵长老，说不定你们真能聊到一起。”
“谢谢，真是太……”
郑秋想要鞠躬感谢，被师兄用手托住。“别鞠躬，师妹看到又要闹了，你快下楼离开她的视线，我再劝劝。”
第二十四章 乾云路远步难及
“师傅，师傅！”郑秋一回到家，就拿着玉片到处找师傅。
“乖徒弟，我在屋里，啥事啊。”
郑秋走进屋，看到师傅正在叠衣服，他将玉片递过去，一边问道：“师傅，你知不知道乾云宗？”
“乾云宗？没听说过啊，怎么了？”师傅接过玉片，“这是什么？”
“是这样的，我在餐馆遇到了两个人，他们让我去乾云宗。”
“让你去乾云宗？仔细说说。”
郑秋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到依罗花的时候，他还比划袋子的大小，表示种子非常多。
“这么说是他们觉得你会种药，才邀请你去的？”
“是啊。师傅，依罗花真这么难种吗？为什么他们连先破种皮都不知道？”
师傅捋了捋胡子，挺直腰背面露骄傲之色：“这破种皮可是你师傅的独门秘诀，当初师傅可没少浪费种子，花了二十多年才摸索出来的。”
“二十多年啊！原来我是占了师傅便宜。师傅，那我要不要去什么乾云宗啊？”
“这个……”师傅有点犹豫，“乾云宗我还真不知道，要不咱们去问问芸幽，这方面她肯定懂得比我多。”
“芸幽姐，你在忙吗？”郑秋和师傅敲开芸幽房间的门。
“不忙，什么事？”芸幽坐在桌边，双手依然不停织衣服。
郑秋递上玉片：“芸幽姐，你看看这个。”
芸幽放下衣服，接过仔细瞧，玉片通体羊脂白，薄薄的，正面刻有乾云两字，背面刻着本翻开的书册。
“乾云、乾云，这难道是乾云宗的东西？郑秋，这个你哪儿来的？”
郑秋抬起头和师傅对视了一眼，芸幽姐还真知道乾云宗哎。
他回答道：“芸幽姐，这是别人给我的，是这么回事……”郑秋将刚才对师傅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问：“芸幽姐，你知道这个乾云宗的情况吗？我要不要去？”
“你当然要去，这可是难得的机缘。”芸幽摸着玉片，微微仰起头，一边回忆一边告诉郑秋。
乾云宗创立已有一千四百多年，是云袖大陆上仅剩的三个千年宗派之一。
乾云宗很奇怪，从不参与任何宗派之间的争斗，但它却占有山峰一百余座，并且在大陆各处都建有联络驿站。要问为何没人打乾云宗的主意，这和它所做的事有脱不开的关系。
乾云宗会派弟子踏遍云袖的各个角落，四处搜寻、购买功法和阵法，然后将这些东西藏在一个叫问天阁的地方。每五年，各个宗派都会去乾云宗那儿选购需要的功法和阵法，到时候那里会举办庆典，叫乾云点册。
乾云宗最出名的绝学是乾坤聚云阵，但这并不是一门用来攻击或是用来防守的阵法，而是聚集天地之气，改造山峦灵脉，辅助修炼的阵法。这个乾坤聚云阵也能买，任何宗派，只要报酬给足，乾云宗的人就会亲自跑来布阵。
所以乾云宗更像是做生意的商人，只有你买不起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其他宗派自然都愿意与其交好，这样才能买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云袖修炼者之中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云袖法千万，悉数出乾云。
芸幽将玉片还给郑秋，说道：“郑秋，你根骨不好，没办法修炼。但乾云宗藏有无数奇功异法，总有一门能让你踏上修炼这条路。这乾云宗你说什么也要去。”
郑秋回过头看看师傅：“师傅一起去，那不是也能修炼啦！”
师傅摆摆手：“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不可能，不可能。”
“芸幽姐不是说了，那里什么功法都有，肯定也有给年纪大的人练的。”
“这……”师傅不知如何回答，难道真的能找到这样的功法，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丝希望。
“对了，芸幽姐，你也一起去吧。说不定有办法让你腿再长出来呢。”
“我？”芸幽愣住了，郑秋说的没错，她去乾云宗说不定还真有机会。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乾云宗离这儿起码三千座山以上，我现在这样，根本去不了。”
郑秋抬手在空中比划着：“芸幽姐，你不是能飞吗？可以飞过去的啊。”
芸幽低下头：“飞？我现在经脉都毁了，什么修为都没有，还怎么飞。”
“芸幽姐，你别哭，别哭。没关系的，我可以推着你走，一直走到乾云宗。我保证过的，你要去哪里我都会推着你去。”
芸幽摇摇头，双手转动轮椅，靠到床边：“别傻了，带着我，你能一天翻过一座山吗？即便你能一天翻过一座，到乾云宗也要十年。就算你到了又怎样？我经脉全毁，还能修炼什么？”
说罢，芸幽抓住轮椅的扶手，用力撑起身子，一点点爬到床上：“你们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和师傅一起离开房间，郑秋满脸沮丧：“师傅，这可怎么办？乾云宗那么远，带不上芸幽姐。就算你我两人去，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师傅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远方的青山，捋着胡子想心事。过了好久，师傅突然问道：“乖徒弟，那两个乾云宗的人知不知道你毫无修为？”
“额，好像是知道的。”
师傅握起拳头往手心一砸：“这就对了。”
“啊？什么对了？”
“乖徒弟，肯定有别的办法去乾云宗，他们绝对不是让你用脚走过去。”
“别的办法......师傅说的对啊！他们肯定不是让我走着去。”
“徒弟，你现在还能找到那两人吗？”
“这个……”郑秋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师傅拉着郑秋来到河边，坐在钓鱼的木凳上，他看着夜里倒映星光的水面缓声道：“乖徒弟，别急，这种时候就要像钓鱼那样，要保持耐心。和师傅说说，那两人什么样？穿什么衣服？有什么脾气？”
郑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开始回忆，从那天被掀翻到雪地上开始，他一点一点讲，尽量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师傅仔细听完后，捋着胡子慢慢说道：“这么看来这女孩是个吃不得亏的主，她师兄什么都随她。那你第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额，年关第二天。”
“第二天……如此说来这段时间他们就在碧河镇附近。”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师傅慢慢皱起眉头：“嗯，如果按女孩的脾气，应该不会在山里露宿。如果要住店，那镇上最好的应该是稻香居。徒弟，今天你有留意过，他们出了餐馆是往哪边走的吗？”
郑秋歪着头想了会儿：“好像是往左走的。”
师傅眼睛一亮：“对，醉山楼要往左走才能去稻香居。乖徒弟，有眉目了，明天咱们去稻香居看看，说不定能碰上。”
第二十五章 日候夜等问踪迹
第二天，师傅带着郑秋早早出发，先来到醉山楼，然后从醉山楼出发，向左拐前往稻香居。
稻香居是一栋三层高的木楼，每一层的屋檐上都挂有串起来的稻穗。这些稻穗都经过小火烘烤，一靠近就能闻到淡淡的米香味。
稻香居是碧河镇最好的客栈，住一天便要一个银币，而一个银币在醉山楼，能大鱼大肉吃上三天。
郑秋和师傅刚靠近稻香居大门口，管门的大汉便拦住了他们。大汉把两丈长的红漆木棍往两人面前一横，板着脸说道：“你们不是来住店的吧，不住店不准进。”
师傅拱拱手：“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找人的，帮个忙，让我们进去行吗？”
“不行！”大汉将木棍往前推了推，将师傅逼退到街上，“稻香居里可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让你们这些穷鬼进去。”
“我们真的只是找人，不会打扰其他客人的，我们……”
“不能进，就是不能进！”大汉凶神恶煞的，木棍在地上咚咚敲着，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师傅和郑秋只好退到街对面，站在屋檐下想法子。
“师傅，不让进哎。”
“乖徒弟别急，咱们在这里等等，看看有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郑秋点点头，从旁边铺子借来长凳，和师傅一起坐下等。
太阳越升越高，到中午的时候，稻香居大门里走出个青年，身穿长袍，手摇纸扇，像是个富家公子。
师傅看到后连忙拉上郑秋，一起跑过去询问。可是问的话还没说完，那青年便皱起眉头、别过脸，绕开两人自顾自离去。
没关系，第一个人没问到，那就再等第二个。
等啊等，问啊问，整个下午，郑秋他们又等到了三个人，一个是从稻香居出来的，两个是进去的。
但这些人都不理睬郑秋和师傅，要么扭头便走，要么站回大门边，让大汉赶人。
连问个话都不行，这些人怎么这样，郑秋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不像乞丐啊，有那么不受待见吗。
天色渐渐变暗，师傅却告诉郑秋晚上不要回去，就在这儿等，他去附近铺子买来两块饼，当作晚饭。慢慢的，街道安静下来，碧河镇的灯火也开始熄灭，现在是深夜，大多数人已经入睡。
郑秋熬不住睡意，靠在师傅肩上打起呼噜，师傅却没有睡，半眯着眼睛盯着稻香居的大门。至于白天站在门口，手持木棍的大汉，早已进稻香居里休息去了，现在那儿只有两扇紧闭的门板。
许久之后，吱嘎，大门被慢慢打开，里面走出个穿粗布衣的矮个男子。
男子将手里的灯笼放在门外，然后从大门里哼哧、哼哧提出两只大木桶。接着他又拿出来一根扁担，同时轻轻将大门关好。挑起两只木桶，把灯笼挂在扁担上，男子晃晃悠悠离开稻香居。
“乖徒弟，醒醒。”师傅拍拍郑秋的背，“出来人了，咱们去问问，这次肯定能问到。”
郑秋揉揉迷糊的眼睛：“这么晚还有人？咦，还真有啊。”
他使劲摇摇脑袋，右手往腿上拧一下，想让自己快点清醒。嘶，真疼，郑秋跳了跳脚，跟着师傅一起去追男子。
“这位大兄弟，我想……”
“啊！”师傅刚出声，那男子像被蛇咬了一样大叫起来，他整个人猛地跳起，扁担上的木桶剧烈晃动，桶盖子掉在地上。
桶盖子一掉，酸臭味便在空气中弥散，郑秋闻到后顿时感到恶心，干呕两声捂住鼻子退出去好远。
“三更半夜的，你们干什么！”男子摸着胸口吓得直喘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大兄弟，麻烦你把桶盖上吧，这味道实在太、太大了。”师傅也捂着鼻子，又是摇头又是咳嗽。
男子捡起桶盖子盖好，挥动手尽量驱散空气中的味道：“今天垃圾里有烂掉的酸萝卜，味道确实比平时大。我说你们一老一小，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大兄弟，我们是想问个事。”
“问个事要大晚上问啊？”
师傅冲男子拱拱手：“我们是找人，这想找的人有可能住在稻香居。可是稻香居我们进不去，白天又没人愿意搭理。大兄弟帮个忙，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
男子笑了笑：“你这老头还挺聪明，居然知道大半夜有人会倒垃圾。看在你等我这么久的份上，说吧，你想找什么人？只要我知道，肯定告诉你。”
“乖徒弟，别躲那么远，味道小了。”师傅招呼郑秋过来，“快和这位大哥说说，你要找的人。”
等郑秋绘声绘色地描述完，那男子却摇摇头：“你说的那两人我没见到过，是不是你们弄错了，他们不在稻香居。”
见男子挑起木桶想走，师傅连忙上前拉住他。“大兄弟，你再想想，这两人可不是普通人，都是修炼者呐。肯定有特别的地方，你再想想。”
“哎呀，你这老头不用缠着我，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男子甩开师傅的胳膊，语气有些厌烦。
挑着桶走出十多丈远，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又转了回来。“我刚想到，要说特别也有。”
师傅和郑秋一下子竖起耳朵，眼睛紧盯着男子。
“稻香居整个三楼都被人包了，但三楼我只收到过两次垃圾，好像三楼大多数时候都空着。”
师傅捋了捋胡子，稍稍思考片刻，问道：“那大兄弟，你知不知道三楼是什么时候被包走的？”
“额……好像是年关的时候吧，对，年关第二天被包走的。”
闻言师傅低头看看郑秋，两人眼里都露出喜色。师傅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三楼包到什么时候为止？”
“好像还有九天。”
师傅鞠躬施礼：“大兄弟，实在太谢谢了，我……”
男子摆摆手让到一边：“老头你这礼太大了，受不起。我就知道这些，希望你们能找到人，我还有活，走了！”
男子离开后，郑秋抱着师傅的手又蹦又跳，高兴的就差翻跟头了：“师傅，师傅！找到啦找到啦！”
师傅竖起食指按到嘴边：“嘘，别叫这么大声，大半夜街坊都在睡觉呢。走，咱们回家，明天起天天来等。”
第二十六章 想至乾云可坐舟
第二天，郑秋向醉山楼掌柜告了假，搬着凳子坐到稻香居大门口守株待兔。师傅想陪他一起来，但被他拒绝了。郑秋说师傅年纪大，天天这么等着会累坏的。
稻香居处在碧河镇比较安静的位置，这里行人不多，商铺也少，郑秋不用时时刻刻盯着街道。第一天，没有等到。第二天，依然没有等到，第三天、第四天……
每天，他都等到夜深，稻香居大门关闭。早上他又早早起床，在稻香居开门前来到这儿。这样折腾没多久，郑秋便戴上重重的黑眼圈。
“哈嘶，哈嘶。”郑秋将一根辣椒塞进嘴巴，用力咀嚼几下，耷拉着舌头直吸凉气。强打精神，他掰起指头数数日子。今天是第八天，一直等不到人，要说郑秋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但还有两天，依然有希望，不能现在就放弃。
太阳一点点爬到天空正中，又渐渐偏斜，时间到了下午。郑秋托着脑袋，眼皮止不住地往下坠，睡意不停把他往梦乡里推。
咻、咻，这时，耳朵里突然飘进熟悉的声音。虽然这声音很轻、很远，但在郑秋听来，这简直就是用大锣在脑袋边敲。
“有修炼者飞过来了！”郑秋瞬间从凳子上蹦起来，跑到路中间四处张望。
咻、咻，声音再次响起，郑秋眼睛一花，便看到两个人影往稻香居大门走。他揉揉眼睛，一个个子高，一个个子矮，男的穿着蓝纹白底袍子，女的扎着两条辫子，没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乾云宗师兄妹。
“等一下，等一下！”郑秋挥着手追上去。
女孩听到背后有人靠近，头也不回，直接向后甩出一道气浪。郑秋正跑着，突然发现前方地面灰尘扬起，打起旋儿扑过来。
糟糕，郑秋心里暗骂，又是和年关那天一样，但现在可没积雪，吃到这招自己得摔个半残。
他双手抱住脑袋，身体下弯，哇哇大叫着滚向旁边。刚离开原地，气浪便从他脚跟后面刮过去，还卷跑了一只鞋子。
“又是你！”女孩认出趴在地上的郑秋，歪了歪头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去找明纵老头吗？”
“我、我知道，我是要去。可是……”郑秋还没说完，便被女孩打断。
女孩叉着腰，凶巴巴地俯视郑秋：“可是什么，你是有意见吗？”
郑秋连忙摆手：“没意见，没意见，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
“你不会坐天舟去吗？”
“天舟？天舟是什么？”
哪知女孩头一仰，转身直接往稻香居里走去，同时还甩下一句：“没救了，太笨，你待在这儿烂掉好了。”
“哎，你还没告诉我天舟是什么！”
“师妹，师妹！”师兄，一边叫一边跟着往稻香居里走。
郑秋一看，急忙爬起来，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大哥，大哥，别扔下我啊。那个天舟是什么？大哥，拜托你告诉我。”
师兄看到师妹跑没影了，便转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小兄弟，你以前不是有宗派吗，怎么不知道天舟？”
郑秋摇摇头：“我真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
师兄略微思索后笑笑：“想必小兄弟的宗派正封山，不与外面交流，所以才不知道。那好，我便与你说说这天舟。”
师兄领着郑秋走进稻香居，找了个靠花园的位子，“小兄弟，用茶。”师兄倒出一杯清茶，推到郑秋面前。
“哦、哦，谢谢。”郑秋环顾四周，稻香居里的环境果然雅致，但他的心思不在这儿，“大哥，能说说天舟了吗？”
“呵呵，瞧你急的。”
云袖大陆极为广袤，至今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虽然云袖上宗派无数，但因为开宗立派需要挑灵山，选福地，并且要避免与其他宗派冲突，所以每个宗派事实上都相距很远。
对于居住在宗派附近的普通人来说，要跨过大片的荒山野岭去另一个宗派几乎不可能。同样，对于会飞行的修炼者而言，去那些相隔几千座山的宗派，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但宗派与宗派之间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于是在七百多年前，一位乾云宗的长老发明了天舟。
天舟是一件法器，能飞行的法器。催动这件法器只要两名御气境以上的修炼者。
天舟有大有小，最小的也能坐十五人。它还能装很多东西，宗派间货物的往来也靠这个。在一大堆优点里，有一点最为重要，那就是天舟飞得比大多数修炼者都快。
现在，乾云宗在云袖各处建立的联络驿站，实际上就是坐天舟的驿站。而要坐天舟，便需给出足够的报酬。师兄往桌上洒出些茶水，用手指沾着画出一张地图。
“从镇西面出去，往西翻过两座山，再转向南面。往南面再翻过三座山，你会看到一座特别高的山峰，那山峰顶上便是最近的乾云宗驿站。你上去后将云符给里面的人，等天舟出发的时候他们会带你去乾云宗。”
郑秋挠挠头：“云符？云符又是什么？”
“云符就是师妹给你的那块玉片。”
郑秋离开座位，站到师兄边上，弯下膝盖准备趴地上磕头。师兄伸出手抬住他的胳膊，力量之大，让他怎么也磕不下去。
“不必如此，你也许会成为我师弟，乾云宗不讲这一套。”
郑秋只得站直身子：“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师兄掰着左手的指头算了算，对郑秋说道：“大概半个月左右，便会有天舟从那儿飞过，你最好快点动身，错过就要再等一个月。”
郑秋去集市上找到师傅，拉着他急匆匆赶回家里。他们再次来到芸幽的房间，郑秋将天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完后，芸幽表示很新奇，她在山上那么久，只知道乾云宗，却不知道还有天舟这样的东西。
“芸幽姐，这下不用担心了。我们只要在半个月里赶到乾云宗的驿站，就能坐天舟飞去乾云宗啦。”
“我……”芸幽闻言竟有些犹豫。
“芸幽姐，别多想，到驿站才五座山而已，我推你过去。等到了乾云宗，我们就去找功法，能让你的腿长出来的功法。”
芸幽盯着郑秋的眼睛，里面透露出的真诚，她只有在自己师傅眼里看到过。
手不禁微微发抖，也许，也许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那颗死去的心，被一缕希望之光抚过，重新开始跳动。
芸幽向郑秋用力点点头：“嗯，我一起去！”
第二十七章 告别碧河苦翻山
郑秋将去乾云宗的事和家人商量，父母虽有些不舍，但都同意他去。
听说郑秋要前往大宗派，掌柜还特意在醉山楼又请了一次客，临走前，掌柜还送了好多干粮，希望他以后有机会能回来看看。
大哥则拿出积存好久的钱，请铁匠打了柄砍刀送给郑秋，让他用来开路、防身。
从西面离开碧河镇，郑秋三人沿着砂石路往山里走。随着他们一点点远离镇子，路变得越来越窄，树也越来越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路到了尽头，前方只剩下茂密的灌木与杂草。
师傅解下绑在腰上的砍刀，走到前面开路，郑秋则推着轮椅紧跟在后头。这样又往前走了段时间，四周围已全被茂密的树木遮挡住视线，头顶上也满是绿色的枝叶。
郑秋左瞧瞧右瞧瞧，四面全都一个样子，他有点不放心：“师傅，我们这是到哪儿啦？会不会迷路啊？”
师傅从衣服里摸出张地图，摊开仔细辨认：“按猎户所说，往这个方向走有条小溪，只要沿着小溪往上游走，就不会错。”
郑秋凑过去看师傅手上的地图，图上用炭笔画着些山峰，上面歪歪扭扭标有几个箭头。
郑秋发现地图上写的方向和乾云宗那位师兄讲的不太一样，他有些不解：“师傅，这个路是去西南方向的吗？可那天乾云宗的人说是，先往西两座山，再往南三座山的啊。”
师傅拍拍他的背解释道：“乖徒弟，我问过猎户，咱们抄近路直接往西南走，能省三分之一的时间。哎，你放心，那猎户半辈子都在这一带打猎，他保证过这里没有猛兽。”
郑秋放宽心，跟着师傅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他听到前头传来哗哗哗的声音。
“师傅，水声，是水声！”
师傅停止砍灌木，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真的是水声。他举起砍刀，快速开辟出道路，加快前进的步伐。
咔嚓，随着最后一簇灌木被砍倒，清澈的小溪出现在他们眼前。小溪不到一丈宽，很浅，低头便能看见溪底的圆石头。但溪水湍急，凸起的溪石上不停溅起水花，演奏着不息的曲子。
路上始终没说过话的芸幽突然出声道：“郑秋，郑师傅，歇会儿吧。你们都走了一上午了。”
师傅抬头看看太阳，小溪上方的天空没有被枝叶所遮挡：“也好，咱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再走。”
师傅砍下些茅草和灌木枝叶铺在树干下，郑秋去小溪里打清水，芸幽则解开挂在轮椅上的行李，翻出烤饼掰成小块。
席地而坐，郑秋往嘴里塞上一块饼，抬手摘下脖子上的细颈瓷瓶，拔出里面的青草，抓过水壶给瓶子换水。
师傅见到后问：“咦，徒弟，这草你还戴着呐？”
郑秋把咬的饼往嘴里推推，含糊地回答：“唔，是戴着，唔，这草还长大了。马上要换大一点的瓶子。”
师傅笑笑：“也不知这东西长成后有什么用。”
吃完东西，三人收拾好行李继续赶路。小溪边的路灌木稀少，杂草不多，赶路速度比在林子快。但溪边有许多小石子，轮椅从上面推过颠的厉害。
这可苦了芸幽，她两只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支撑起身体，尽力减少轮椅底下传上来的震动。师傅从行李中翻出块方布，包满茅草垫在轮椅座上，这才让芸幽好受些。
天色开始变暗，脚下的地面也一点点上抬，现在正是上坡。而中午找到的那条小溪，则越变越窄，最后成为石缝里的泉眼。虽说猎户保证过，这里没有猛兽，但为了以防万一，师傅还是决定去山顶，在上风处过夜。
不过这推轮椅爬山可不是件容易事，郑秋伏在椅背上，两只脚不停向后蹬，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师傅将所有的行李都背了过去，尽可能减轻给郑秋减轻重量。芸幽则卷起袖子，两只纤细的胳膊努力推动轮子，能分担一些是一些。
推轮椅爬山不能停歇，必须一口气上去，如果郑秋松手，轮椅便会滑回山底下。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前方再也看不到往上的地面，三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郑秋找到个平坦的地方，把轮椅靠到树边，自己叉开手脚成大字躺倒在地。他喘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旁边，发现师傅把行李堆到地上，靠坐在树干下直吐舌头。
“师傅，哈呼……我们还要，哈呼、哈呼……还要生火呢。哈呼……天都暗了。”
师傅点点头，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只顾着喘气了。
过了好久，郑秋恢复些力气，找来柴火和师傅一起生火。
抓过水壶，仰直脖子咕咚咕咚灌上两口，郑秋抹抹嘴说道：“师傅，这样不行啊，翻山走实在太累了。有平地的路吗？”
师傅再次摸出地图，凑近火光研究。
“平地的路……”师傅手指在地图上来回划动，“从下面绕也可以，只是这路七拐八拐的，有些地方猎户也没提过，不知道安不安全。”
郑秋咽了口唾沫：“算了，那算了，我可不想被野兽吃掉，还是翻山吧。”说罢他跑到行李堆边，翻出吃的，拿到火堆边加热。
“芸幽姐，饼热好了，这是你的！”郑秋走到轮椅前，将烤饼递过去。芸幽低着脑袋，似乎在想心事，郑秋把饼递到她面前时，她才反应过来。
“谢谢。”芸幽小声说了句，双手接过饼，随后飞快地抽了回去。
郑秋愣了下，刚才映着火光，他依稀看到芸幽右手上有道口子。
“芸幽姐，你的手？”
“什么手，郑秋你快去吃，别饿着。”
郑秋觉得不对劲，芸幽把手缩在袖子里，眼睛飘忽，一直在躲他。郑秋没有离开，他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突然抓向芸幽的右手。芸幽反应不及，手还没抽回去便被郑秋一把抓住。
郑秋发现芸幽死死攥着拳头，劝道：“芸幽姐，你是不是真弄伤了？别这样，弄伤了你说啊，为什么要瞒我们？”
芸幽依然不肯把拳头展开：“郑秋，把手松开，你这像什么样子！”
郑秋嘟起嘴吧，二话不说直接把芸幽的拳头硬生生掰开。
“郑秋！放手！郑……”
手掌中间赫然是一道深深的口子，还不停往外渗红。郑秋气得在地上重重踏了两下：“芸幽姐，你怎么能这样？受伤了，你居然一个字都不提！”
“郑秋，我……”
“哼，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办法带你去乾云宗？是不是觉得我照顾不了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郑秋？”
“郑秋，我、我没有……对不起......”
见芸幽认错，郑秋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手放好，我去拿布给你包扎。”
他跑向行李堆的方向，半途还不忘回头凶凶地瞪一眼，“不许把手缩回去！”
第二十八章 凿崖有路攀高峰
考虑再三，师傅还是决定走猎户建议的路，虽然翻山特别辛苦，但总比遇见猛兽要好。每爬上一座山，三人便会找个干燥平坦的地方，搭起草棚子休息一天。
算算日子，这样走走停停，还是能在半个月里到达乾云宗驿站。
为了方便爬山，郑秋想出了个法子。用茅草编根草绳，爬山时每往上爬一段，便用草绳将轮椅拴在大树上，这样既能休息，也不怕轮椅滑下山。
十来天之后，山脚灌木沙沙沙摇动，随即被砍倒在一旁。后面钻出来三个人，正是郑秋、师傅和芸幽。他们的衣服沾满尘土，东一条被刮破的口子，西一个被勾出的线头。头发上还挂着些杂草叶，乱糟糟地。
“师傅，我们到了！”郑秋指着前头喊道，第一眼他便明白那就是乾云宗驿站所处的山峰。
那是座非常特别的山，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旁边其余的山峰都没它一半高。山峰呈灰褐色，只有零星的绿荫，靠近些，才知道这灰褐色是大片大片陡峭的山壁。
来到山脚下，郑秋跑上前摸摸山壁的大石面，石面近乎垂直，风一吹便有小石子从上方滚落。他后退十来丈，张着嘴巴抬头往上看。石面上方还是石面，峭壁上方依然是峭壁。
郑秋呆呆地问道：“师傅，这可怎么上去啊？连条爬的绳梯都没有。”
师傅眯起眼睛观望了一会儿，又取出地图仔细瞧上一阵：“乖徒弟，可能是方位不对，咱们绕山找找，应该有上去的路。”
推上轮椅随师傅绕山脚寻找，大半天之后，如师傅预料的那样，他们在山峰靠北的方向找到了一条山路。这路是硬生生从山壁上凿出来的，像一条长长的槽，盘旋向上。
郑秋上前跨开脚量了量，路只有半丈宽，一丈高，轮椅可以通过。
背上行李，郑秋想去推轮椅，师傅却拦住了他。“乖徒弟，先别急，师傅我先往上走一段看看情况。”
说罢，师傅踏上山路。大约半个时辰后，师傅的身影再次出现。“乖徒弟，今天别上山了，咱们在这路口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早出发。”
“师傅，为什么今天不能上山？”
“我刚才去看了，这路全都是坡，旁边山壁也被凿的光溜溜的，推轮椅根本找不到歇脚的地方。”
闻言郑秋满脸愁容：“没歇脚的地方啊！那这山明天能一口气爬上去吗？这么高。”
“徒弟别怕，明天咱们把所有行李都留下，就带几个饼。轮椅师傅可以和你换着推。”
商量完办法，三人在路口边的草地上搭起棚子，生火烧水准备过夜。吃饭时，芸幽将自己的饼都分给了郑秋和师傅，要他们多吃点，好多补充补充体力。
第二天天气晴朗，风也不大，正是适合上山的时候。师傅编了两根草绳，绑在轮椅的两个扶手上，然后一根系在自己腰间，一根系在郑秋腰间。随后他叮嘱郑秋，上山后他拉一段路，郑秋推一段路，轮流休息。
山路漫漫，远远看去，三人像大树上的蜗牛，一点一点往上挪。脚边便是悬崖，每前进一步，都有砂石因震动滚落下去。
刚开始郑秋还很害怕，头扭向里侧，眼睛一直看着山壁。随着时间过去，他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从偷偷往悬崖边瞧，到探头向峭壁下张望。树木、溪流、山峦尽收眼底，郑秋心里想着，也许修炼者飞起来也是这种感觉吧。
然而眼前的风景并不能解除身体的疲劳。爬了一段时间，郑秋感觉自己的腿越来越热，骨子里有种酸麻的感觉一点点渗进肌肉中。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喘得越急，喉咙也越觉得干。
他直起身体望向脑袋上方，上方是大块岩石组成的顶，根本看不到离山顶还差多远。似乎这条向上的路没有尽头，要永远走下去。
“师……”郑秋想叫师傅拉，自己再休息会儿。但看到师傅那沉重的步子，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师傅刚拉过轮椅不久，自己才推这么点路就想轮换，也太不顾及师傅了。
想到这儿，郑秋伏低上身，肩膀抵住椅背，让整个人支在轮椅后面，运用全身力气往上推。
突然，走在前头的师傅停下脚步。只见他回过身，脸上挂满喜色，喉咙努力咽着唾沫，想让自己快些说出话来：“徒、徒弟，太好了。前面、前面有段路是平的。”
居然有平路，这话在郑秋听来如同久旱时的甘霖，寒冬中的火炭。他一下子来了股劲，三步并做两步，奋力赶到师傅的位置。
原来山路在这个位置往里拐了个弯，停下往上的势头，向山壁里凿出条隧道。隧道不长，不到三丈，是个弧形，正好绕过一段外侧的山壁。
停靠好轮椅，郑秋和师傅不顾地上的沙土，直接坐下休息。当，师傅坐下时，腰上的砍刀磕到外侧的山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郑秋挪过去摸了摸，凉凉的，仔细瞧瞧，借洞口照进来的光线，山壁上还能看到金属光泽。怪不得要在这里凿一条隧道，原来外侧山壁里有金属，凿不动啊。
这条不到三丈长的隧道，给了他们莫大的帮助。在休息了两个时辰，吃了些饼之后，三人继续向山顶进发。
随着他们越爬越高，气温也越来越低。路面开始变得潮湿，随后出现积雪。积雪慢慢变厚，从薄薄的一层，到没过脚背。积雪踩上去沙沙作响，让脚底有种打滑的感觉。
郑秋望了眼身边的悬崖，害怕的情绪不禁从心底浮起。“师傅，这地太滑了，不能再走了，我怕……万一……”
“乖徒弟，别怕。你看这山上有积雪，说明咱们已经爬的非常高了，山顶肯定不远，这时候可不能放弃。”说着，师傅解下砍刀，用刀面不停扫开前方的积雪，“师傅给你开路，不用怕。”
芸幽也侧过身，向郑秋递出一个鼓励的笑容：“郑秋，我们能到山顶的，我相信你。”
第二十九章 峰顶雪中立石屋
雪茫茫，路漫漫，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郑秋的头顶上不再是厚厚的山石，取而代之的是正飘落雪花的天穹。到了，他们爬到山顶了。
踏过最后一寸山路，郑秋扑通摔倒在雪堆里。翻过身，仰面让雪花落在脸上，融化的水珠与汗滴混在一起，顺着皮肤流进衣领，凉凉的。
手臂、腿脚、腰背，郑秋感觉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像被抽掉了骨头，想要抬一根手指也费劲。眼前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不知道是天上阴云多，还是自己眼睛犯花。
“郑秋，别躺地上，会着凉的。”芸幽将轮椅挪到边上，弯下腰拉起他的胳膊，让他靠坐在木轮上。可郑秋像个破布娃娃，把他拉起坐直，过了会儿他便滑到地面上，再拉起坐直，又滑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芸幽将郑秋的脸转过来，发现他的眼睛里没了精神：“郑秋！醒醒，郑秋！你只是累了，别装死！”
她弯腰抄起一捧雪抹在郑秋脸上，随后对准人中用力一掐。
“疼，疼！”这手指掐下去，郑秋马上便扭动脑袋嚷嚷。
芸幽松开他：“你都累晕了知不知道？嘘，别说话，先好好休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师傅最先恢复了力气。他慢慢走到郑秋身边，查看徒弟的情况，随后对芸幽说：“芸幽，刚才多亏你，要不是你发现的早，这傻孩子指不定出什么问题呢。”
芸幽脸上挂着歉意：“这都是我不好，你们不带上我，也不会这么辛苦。”
师傅摸着郑秋的脑袋笑了笑：“这事你就别自责了，无论是带上我还是带上你，都是郑秋的决定。等到了乾云宗，他才是我们之中的老大，你我可是跟班啊。”
经师傅这么一说，芸幽也露出了微笑：“是啊，你我都是跟班，要听这位小老大的。”
过去好长时间，郑秋总算有了丝力气。他扶着轮椅慢慢站起来，原来坐的地方，积雪被身体的热量融化，淌着一大滩水。郑秋摸了摸裤腿，全都是湿的，手一捏都能挤出小溪了。
“乖徒弟，我们快去驿站里面吧。轮椅师傅来推。”
郑秋顺着师傅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峰顶被削成一个大平台，在平台的另一边，立着栋建筑。建筑圆圆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巨大的馒头。
郑秋手扶在轮椅背上，同师傅一起慢慢靠近驿站。
走到跟前，抬起头仔细打量。驿站完全是用石头搭起来的，有四丈多高，每块石头都有规则的形状，不像是单纯从山上开凿出的，更像烧出的大号砖块。
驿站大门是个石拱洞，没有门板。刚一跨进里面，郑秋便感到阵阵暖意。他扭头环顾，发现大厅两边点有火炉，火炉铁架上挂的水壶正滋滋吐着白气。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郑秋一边嚷声喊，一边靠近火炉烘烤裤子。不一会儿，大厅左侧的走廊里走出一名青年，青年身穿白色长袍，胸口纹有绿色的云朵图案。
“有人。什么事？”青年看到大厅里的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师傅上前拱手施礼：“我们是从碧河镇来的，到这里来坐天舟。”
青年后退几步远离师傅，皱着眉头一脸厌恶的表情：“天舟？亏你还知道天舟。天舟是你们这几个叫花子能坐的？都给我滚出去！”
“说谁是叫花子呢？你这人怎么这样，上来就骂人。”郑秋跑过来，仰着头表示不服。
“是啊，你怎么开口就是脏话。”芸幽也附和道。
“呦！给你们脸了？”青年挽了挽袖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乾云宗的驿站，乾云宗的地盘！”
郑秋跳着脚反驳：“乾云宗的驿站又怎么了？乾云宗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
“自己滚出去，要不然我把你们打出去！”青年伸出手指不停点向大门外，“一帮土坑里刨出来的叫花子，凭什么要和你们讲道理！老叫花子，小叫花子，还有个残……”
骂到轮椅上的人时，青年愣了一下，废字还没出口，便被他咬回嘴里。不对劲，他觉得不对劲，虽然衣着、外貌脏乱，但他还是能看出轮椅上的女子容貌出众。
每年来驿站的人没有三百也有一百，大人物不多，隐世高手却也不少。凭他长时间锻炼出的眼力，有如此容貌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个叫花子。
青年放下手，平复心情想了想，乾云宗驿站高居险峰，真的叫花子怎么可能爬上来，况且这几人还知道天舟……
“咳、咳，”青年咳嗽两声，突然放松语气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坐天舟？”
青年这态度变得实在太快，郑秋伸着脖子叉着腰还想和他理论呢。
“你、我，我们……”郑秋挠着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师傅在旁边替他回答道：“我们是坐天舟去乾云宗。”
青年心中暗惊，这些人果然有门道，辛亏自己脑筋转的快，不然还真被扮猪吃老虎了。
青年又追问了一句：“是去乾云宗，不是去其他乾云宗驿站？”
这下郑秋反应过来了：“对，就是去乾云宗。”
“额，去乾云宗倒是可以，不过坐这天舟可是要一大笔费用的，你们……”青年没有继续说，而是看着三人的衣着抛过去一个眼神。
“我们没有钱！”郑秋嚷声回答，随后他在青年脸色不对前，从衣服里摸出一块玉片，“但我们有这个！乾云宗的人告诉我有这个就可以坐天舟。”
“云符！”看到玉片，青年嘴巴张的老大，下巴脱臼了似的。意识到自己失态，青年赶紧把嘴巴闭上，迅速在脸上堆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天舟可以坐，当然可以坐，有云符想坐多久都成。”
“这是我师傅，这是我姐，我们都要去乾云宗的。”
“当然，当然都去。”青年鞠躬致歉，“只是天舟要两天后才到，实在不好意思。”
郑秋回头看看师傅：“师傅，还要等两天哎。”
师傅还没回答，青年便抢先说道：“不必担心，不必担心，驿站有房间。几位可以先住下，我这儿有换洗的衣服。”
师傅拱手回礼：“真是太感谢了，乾云宗不愧是大宗派啊！”
他一边伸手拍怕郑秋，小声道：“乖徒弟，还不快谢谢人家。”
“哦，谢谢。”
青年摆手拒绝：“不必谢，不必谢，我带几位去房间吧。对了，我叫刘牟至，几位可以叫我牟至，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第三十章 驿站等舟眼界开
驿站的房间也是用石头搭出来的，里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还装饰有盆栽藤蔓，打扮的像天然山洞一样。地面上则铺着木地板，墙角还有壁炉，在外面这么冷的情况下，房间里依旧温暖如春。
刘牟至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有三个独立地卧室，通过中间的客厅相连。
将郑秋三人送至房间，刘牟至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不一会儿，他便拎来了好大一筐衣服。
这些衣服有袍子有长裙，有背心有短袄，样式各异，大小不同，但这些衣服的颜色都是白色的，并且在袖子和衣襟上都绣着黑色的乾云字样。
刘牟至告诉他们，这些衣服乃是乾云宗出产，被称为乾云织绣，每一件都价值甚高，是乾云宗的新产品，外面还不怎么能买到呢。
郑秋给自己挑了件短袄，选的时候，他手上的灰土沾到了筐里其他的衣服上。
郑秋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的，不是故意的。”
刘牟至却不以为意：“哎，不用道歉。你瞧瞧！”
他拿起弄脏的衣服，倒了杯水往上一洒，随后手掌在衣面上抹过：“看，这样就干净了，一点灰都没有。”
“哇，好厉害！”
“那是自然，这乾云织绣可是用了特别的材料，不沾灰、不进水，还轻便透气。而且这衣面还能做其他的颜色，绣任意的图案，已经有二十多个宗派向我们定了宗服。几位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再挑些。”
郑秋摇摇头：“不用、不用，牟至大哥你送我们一人一件，我们已经很感谢了，再拿这人情可真承受不起了啊。”
师傅也出声赞同：“这衣服如此贵重，要不牟至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们的衣服洗一洗也能穿。”
刘牟至把筐藏到身后：“几位实在太见外了。你们有云符，那就是我乾云宗的人，既然是自己人，用宗里派发的好东西是应该的嘛。我就不打搅几位换洗、休息了，晚餐在二层，喜欢吃什么可以自己挑选。”
刘牟至离去后，三人分别回浴室换洗衣服。浴室就在卧室里面，是用木板搭出来的小隔间。隔间的地上放着个盛满水的木桶，木桶上方的天花板垂下一根细竹竿，里面不停流出清水。
郑秋对着竹竿左摸摸右瞧瞧，研究了好长时间，但他就是搞不明白竹竿里为什么会有流不完的清水。算了，弄不明白就不弄，郑秋从木桶里舀起水，给自己好好洗了洗，换上乾云宗的白短袄。
还别说，这个叫乾云织绣的衣服是真的舒服，又轻又柔，他弯弯腰、伸伸背，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换洗衣服这件事对芸幽来说很辛苦，郑秋和师傅虽然清楚这点，但是又不方便帮忙。两人只能在客厅里烧水泡茶，坐在椅子上慢慢等待。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变暗，大约一个时辰后，芸幽披着湿漉漉的长发，挪动轮椅从卧室出来。“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
“没关系，没关系。”郑秋把一杯热茶递过去，“芸幽姐穿这身裙袍比刚才更漂亮了，这时间等的值得。”
“郑秋！油嘴滑舌，什么时候会的？一点不学好。”
“我说的是实话啊。”
“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吃完饭吧，别错过时间。”师傅摸摸郑秋的脑袋，转到芸幽背后推动轮椅。
“嗯，师傅说的对，先吃饭！”
驿站二层有个小餐厅，食物全都放在餐厅靠里侧的木架上，来用餐的人可以随意取用。进餐厅前郑秋可是兴奋不已，可到了吃的时候，他却满脑子都是郁闷两个词。
木架上吃的只有果蔬，瓶子里喝的也只是些不知名的水或露。更过分的是，有一个盘子里放着几根木棒，难到是让人当筷子的吗。
就像师傅说的那样，啃丹丸的人吃饭就是装装样子，一点趣味都没有。
抓起个果子恶狠狠地咬上一口，郑秋努力咀嚼着看向桌对面的芸幽。芸幽脸上也挂着无奈的神色，自从修为废了以后，她也得顿顿吃米饭之类的东西。如果不吃，肚子就会告诉她什么叫饥饿。
餐厅窗边还坐着一位修炼者，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原本在欣赏窗外风景，时不时夹起盘中切成小块的水果送入口中。但当他看到餐厅里三个人不停啃果子，盘子一个接一个越堆越高时，他呆住了。
男子拿起自己面前还未切的果子看了看，脸上满是疑惑，又不是什么宝贝，有那么好吃吗？他犹豫了一会儿，把果子凑到嘴边，学着样子也咬了口。
在确信是同一种东西，一样的味道后，男子赶紧将果子放下。哪里来的乡巴佬，难不成还想用这个填肚子吗？男子摇摇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口喝掉杯子里的水，站起来匆匆离开餐厅。
啪，当第四十个空盘子堆到桌上，郑秋终于打出了一个饱嗝。揉揉肚子靠在椅背上，郑秋吐吐舌头：“呃，总算吃饱了，也不知道这些果子顶不顶饿。”
芸幽叹了口气：“这些食物都是为修炼者准备的，我们吃那么多已经很过分了。”
“对了，”师傅将最后一个果子啃完，突然眼睛发亮，“咱们不是还有块饼吗，回去分了！”
“没错，没错，是还有块饼！”郑秋站起来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刚跑出餐厅，他又转了回来。
“不能落下芸幽姐，芸幽姐也要吃的。”
吃过饼，三人都好好休息了一晚。原以为第二天又是啃果子充饥，但早上到了餐厅，他们发现木架上居然放有一大盆米饭，米饭边上还排着五个菜，肉、鱼、汤、羹齐全。
不用说也猜得到，这肯定是刘牟至安排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还冒着热气呢。
驿站里面人很少，除了刘牟至和第一次吃晚饭时碰到的男子，郑秋只看到过两个干活的中年女人和另一名穿背心的修炼者。
在浴室流水的竹竿之后，郑秋又发现了个稀奇的地方。客厅壁炉的火天天在烧，却没见有人来添柴，也不知里头烧的是什么东西。
时间过去的很快，在郑秋弄明白竹竿和壁炉前，刘牟至来到客厅，告诉他们天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