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乾云天舟不似舟
用过早饭，刘牟至陪着郑秋三人来到驿站大门外，他指着空地告诉他们，天舟到达后会停在这儿。除了他们，那位穿着背心，光着胳膊的修炼者也来到空地上等候。
那修炼者一走到空地上，白白的水汽便从身上腾起来。郑秋眯着眼睛观察了好久，发现这人胳膊上、脑门上，到处都挂有汗珠。
之前在驿站里暖和，看不到他身上汗水蒸发的痕迹，可一到了外面，不断蒸发的汗水便在冷风中凝成大团大团的白色水汽。
也不知道这人修炼的什么功法，把自己搞得像个烧水壶一样。
“咦，牟至大哥，驿站里不是还有位修炼者吗。他怎么没出来等，是不是忘了？”
刘牟至微微弯腰，回答道：“这艘天舟是往宗门方向的，那位不顺路，他坐的天舟还要等四天。”
郑秋眨眨眼睛：“原来天舟还不止一艘啊，方向也不一样，真厉害。”
又等了段时间，刘牟至突然出声：“天舟来了，大家退后一些。”
“来了？在哪儿，在哪儿？”今天天气不太好，天上布满阴云，似乎要下暴雨。郑秋转动脑袋环顾天空，除了云还是云，看不到任何东西飞来，不知刘牟至说的天舟长什么样。
刘牟至从怀里掏出块两掌大小的方板，手指在上面画出几个符号，随后那方板中间亮起了淡绿色的光晕。刘牟至抬起右脚，运功猛然踏下，脚边踩出一圈气浪，将地面上的积雪吹开。
郑秋这才发现，刘牟至双脚前方的地面，有个直径一丈的圆形法阵，阵中间有个方形凹槽，大小和他手里的方板一模一样。
只见他弯下腰，将方板小心地按入凹槽内。就在方板完全按入凹槽的一瞬间，郑秋感觉脚下的地面猛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伴着嘎嘎嘎的岩石摩擦声，面前空地上的积雪不断拱起。
哗、哗，积雪散落，四根水桶粗的方形石柱，从空地的四个方向升起。石柱带有弧度，四个方向都是向中心弯曲，呈众星拱月的样式。
每根石柱上都刻有道长长的咒纹，一直往下延伸没入积雪。
石柱升到两丈高才停下，郑秋张张嘴，吃惊地问：“牟至大哥，这，这是？”
“这个叫做舟台，”刘牟至露出骄傲的神色，“天舟是我乾云宗三大杰作之一。从它造好的那天起，除非损毁，天舟永远不会落地。而舟台，就是专门用来让天舟停靠的……”
刘牟至直起身指向天空：“看，那就是天舟。”
郑秋抬起头，顺着手指的方向往天空看去。云朵搅动、翻卷、四散，阴沉沉的天空中拉开一道口子，里面冲出一个灰色的大碟子。碟子圆溜溜的，外圈扁，中间厚，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看起来像两只扣在一起的菜盘。
郑秋傻住了，原来天舟是个大碟子，自己还以为天舟就是船的样子。他看了看旁边的刘牟至，人家脸上依然挂着骄傲自豪的微笑。
郑秋嘟嘟嘴巴，心里想着：这天舟真的好丑，灰扑扑、光溜溜，要花纹没花纹，要装饰没装饰。
天舟缓缓下降，咚，伴随着金属与舟台的石柱碰出火花，大圆碟被稳稳地托住。郑秋踮起脚尖望向天舟顶部，发现上面有好多圆圆的小窗口，看起来就像餐盘被铁钉戳了好多洞，感觉更丑了。
吱嘎吱嘎，金属的摩擦声响起，天舟底部打开，延伸出一个坡道架到雪地上。接着里面走下来一名青年，穿的也是胸口纹绿色云朵的白袍子，和刘牟至的一样。
青年看了看四周，问道：“就四个坐天舟的？”
刘牟至点点头：“就四个，上面还有空位吗？”
“有，这趟没生意。”青年从腰后解下只布袋，向众人招招手，“好了，上来吧，报一下你们要去的地方。”
那位穿背心的修炼者抢到前面，他抓出一把东西扔进布袋，声音粗粗的说：“惊瀑崖驿站。”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踏上坡道。
那人往袋子里扔的是什么，郑秋心里好奇。但他刚才视线被挡住，没瞧见，只听到丁零当啷的声音，不像是银币、铜板那种金属。正想着，背后有人轻轻推了一把，郑秋扭过头，发现是刘牟至示意他们登上天舟。
“我们要去乾云宗，三个人。”
青年点了点头，把布袋口对着郑秋晃了晃。
要钱？钱可没有。郑秋手伸进衣袋里想要去拿云符，旁边的刘牟至却偷偷按住了他。刘牟至绕到郑秋前面，拿出个鼓鼓的锦囊扔进布袋里：“这些够了，送他们去宗门吧。”
青年没有动，盯着刘牟至看了好一会儿：“你有事瞒着，这三人是谁？”
“他们都是我刘牟至的亲戚。”
青年想了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说算了。你们三人，随我上天舟。”
郑秋不明白刘牟至为什么不让他拿云符，用云符不是可以白坐天舟吗？他看向师傅，发现师傅正冲他微微摇头。既然师傅也不让自己拿云符，那就不拿，听师傅的。
和师傅一起推着轮椅登上天舟，郑秋便看到背后坡道缩回脚下天舟的隔层里，然后吱嘎一声，底部的门关上了。收回目光，郑秋转过来打量天舟内部。
内部的空间看起来比外头大，分为两层。一层中间是厅，绕着厅分布有八个隔间，隔间左边四个右边四个。空余没有隔间的位置，一头有条通向第二层的楼梯，另一头有道带锁的门。登上天舟后，刚才的青年便走进那里，反手把门锁上。
厅中间有个圆形的金属架子，架子上托着块奇怪的绿色石头。
嗡，脚底突然晃动，随后郑秋感觉身体沉了一下，紧接着又轻了一下，他看向师傅和芸幽。
芸幽微笑道：“别紧张，刚飞起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飞是这样的啊……”
很快脚下恢复平静，郑秋踩踩地面，目光被厅中间的绿色石头给吸引过去。
此刻石面上亮着一大堆咒符，像繁星那样密密麻麻，闪烁着淡淡的幽光。郑秋凑到跟前，只见那金属架子上也刻有东西，不是咒符，是弯弯曲曲的线条。
那些幽光如同流水，一点点渗进这些线条里，顺着架子往下，最终没入金属地面中。
师傅拉住郑秋，不让他再往石头上爬：“乖徒弟，别乱碰，咱们坐隔间里去。”
第三十二章 云端有险酒相助
天舟的隔间又矮又小，跟舒适完全搭不上边。
地面上铺着两张草席子，占满了全部的地方。天花板刚刚到芸幽头顶的位置，郑秋都要低下脑袋，师傅就只能坐在草席上了。
郑秋环顾四周，发现隔间角落里放有一只小竹筐，这也是里面除草席以外唯一的东西。他抱过竹筐盘腿坐下，将筐子倒过来往下抖了抖，啪塔啪塔，掉出来两卷纸。
抓过其中一卷打开，最前头印有乾云两个大字，后面则跟着六个小一圈的黑字：天舟搭乘须知。郑秋拿过另一卷纸，写的也是一样的东西。
隔间里不怎么亮，郑秋拿着纸坐到隔间门口，对着厅里的亮光阅读。须知正面写的是天舟里的设施和要注意的地方，整个背面则是介绍天舟本身的。
按这张须知上所说，厅中间那块绿色的石头叫做浮空碧翠，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宝物。浮空碧翠有种奇特的力量，能脱离大地的束缚，近乎永久的漂浮在天空中。
乾云宗在七百多年前，摸索出引导浮空碧翠力量的方法，然后制造法器灌入这股力量，从而创造出天舟。七百多年过去，乾云宗的天舟做的越来越大，驱动天舟的要求也越来越低。到如今，连御气境的人都能驱动天舟了。
除了这些信息，须知还提到了乾云宗最大的天舟，叫做卷云蔽日天舟，后面写了大段吹嘘的话，什么遮住整个云袖大陆，什么扛起峰千座、山万重。
郑秋摇头笑了笑，心想：真能吹，要是遮住整个云袖，岂不是大陆上任何地方都能抬头看见。
不过他留意到，须知最底下还用红色字迹另写了两句话。“乾云宗欢迎云袖各大宗派、各路高手前来定制天舟。价格及定制要求可到宗门商议。”
果然这乾云宗没有东西不能卖的，天舟都可以搞个人定制。
天舟内部的色调很单一，上下左右全是灰色的金属面，郑秋把须知打开、卷起，再打开、再卷起，越坐越无聊，越坐越犯困。
他丢掉纸卷，爬起来走出隔间，回头说道：“师傅，芸幽姐，我去上面透透风，一会儿便回来。”
“芸幽，我去看看，”师傅不放心，跟了出来，“乖徒弟，别乱跑，快和师傅回隔间。”
“师傅，我没乱跑，我只是去上面转转，上面有窗户的。”郑秋一边回答，一边踏着楼梯爬上二层。
“啊呀！”刚从楼梯探出身子，郑秋就感到迎面吹过来一阵狂风，他眯起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挡住脸。可这风是如此之大，他手还没抬到脸前，身体便被吹飞出去。
啪，郑秋像甩飞的面团，被风拍在天舟内壁的金属墙上，软绵绵地滑下。
“徒弟！”师傅急忙冲上楼梯，“啊呀！”啪，又一个面团被拍在墙上。
“嘶、嘶，好疼，好疼。”郑秋反手揉着后背，趴在地上抬头打量二层的环境。
二层是一整个空空如也的房间，墙面和天花板连成一体，像盘子那样倒扣在地面上。金属墙面和天花板上，排布着脑袋大小的圆窗。这些圆窗只是打了个洞，并没有窗门，狂风呼啸着不断从前方圆窗涌入，从后方圆窗冲出。
“师傅，你没事吧？”郑秋的声音在狂风中若有若无，好像随时会被吹熄。师傅同样趴在地面上，反过手揉后背，他向郑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郑秋眯着眼睛，一点点抬起上身，不好，身体感觉又要被吹起，他慌忙趴回地面。
随后他像只小蚂蚁那样，哼哧哼哧爬到墙边，接着抬起手抓住圆窗的窗框，努力支起上身往外瞧。
窗外是洁白的云海，一路绵延，铺向天际。云朵飞速向后掠去，凡是天舟经过的地方，都打着圈儿带出长长的螺旋。
云朵间时而露出空隙，显现出云袖翠绿的大地。当郑秋想仔细看时，云朵又调皮地将空隙补上。哇，好高，好快！郑秋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跑到云朵上面，以这样的速度往前飞翔。
等等，看着看着，郑秋的兴奋劲有点过去，他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圆窗灌入的风是那么的冷，才待了这么点时间，他衣服上、眉毛上、头发上便挂满了白霜。同时，他感觉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好像口鼻被人用湿布捂住，怎么吸也吸不到空气。
脑袋一阵阵发晕，不行不行，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郑秋趴回地面，一点点爬向楼梯口。可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脑袋也越来越昏沉，楼梯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缩短，反而更加漫长。
郑秋努力望向师傅，发现师傅也趴在地上，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儿那样，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视线越来越黑，当世界即将失去光彩的时候，有一只大手抓住了他。郑秋努力让眼皮抬起一条缝，发现是和他们一起上天舟的那名穿背心的修炼者。
背心男人一只手抓住郑秋的胳膊，一只手拽起师傅的衣领，把他们像两条咸鱼那样拎回一层。
哈呼、哈呼、哈呼，刚进入一层，捂住口鼻的感觉便消失了，郑秋和师傅坐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呼吸。
“咳、咳，”郑秋吸气吸得太猛，一口唾沫把自己给呛到了，“谢，咳，谢谢。”
背心男人皱着眉头：“你们不是修炼者，那你们来坐天舟干嘛？”
师傅喘着气答道：“不……不是，我们是去乾云宗。”
“去乾云宗？你们？”男人上下打量着他们，“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去做什么。总之天舟二层你们不能上去。”
郑秋好不容易缓过了气，不解的问道：“刚才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就……”
“哼，你知不知道天舟现在有多高？上面空气如此稀薄，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人，也要花大力气维持护体气盾，你们没丢性命就不错了。”
一旁师傅拱手施礼：“谢谢，谢谢救命之恩，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震酒。举手相助，算不上恩人，你们快回隔间里老实待着。”震酒挥手让郑秋两人回去，自己却反身走上了二层。
第三十三章 路闻消息烦肚饥
回到隔间，这下郑秋不敢再乱跑了，他乖乖坐到草席上，埋着脑袋发呆。天舟里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只有地面下偶尔传上来的嗡嗡声，气氛十分沉闷。
郑秋坐了许久，实在憋不住，出声道：“师傅，芸幽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还有多久能到啊？无聊死了。”
芸幽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坐天舟，不知道它能飞多快。”
师傅也回答道：“徒弟，你得耐得住性子。修炼者之中有的人脾气并不好，如果你吵闹惹到了他们，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可是……”郑秋刚想反驳，表示说话并不算吵闹。但他随即想到碧河镇碰到的那个乾云宗女孩，人家还真的是毫不讲理。
他缩了缩脑袋，改口应声：“知道了，我不说话，不说话。”
嗡……天舟底下发出的声响突然变大，然后地面剧烈震动了一下。郑秋感觉身体顿时变沉，还没仔细感受，那变沉的感觉就消失无踪。
厅里有人嚷声喊道：“惊瀑崖到了！要下天舟的快下！惊瀑崖到了！”
原来到驿站了啊，郑秋蹲到隔间门边，探出身子往外瞧。在喊的是登天舟时见过的那名青年，他手里又拿出了布袋子，沿坡道走下天舟。
之后，对面有两个隔间出来了人，一、二……五、六，加起来有六个。其中一个认识，是救了他小命的震酒。
郑秋觉得好笑，居然有这么多人待在天舟上，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难道修炼者全都是闷葫芦，修炼半天把说话的本事都给修没了？
六人离开不久，青年便提着布袋回到天舟，布袋比之前鼓了不少，看来这次人挺多。
接下来，郑秋刚刚竖立起的修炼者形象再次崩塌。
坡道走上来十多个人，有男有女，衣服也穿得五花八门。他们中有的握刀，有的持棒，也有的手上缠满链子，但大多数人背后负着长剑。这些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大声地议论着，听起来像是到了碧河镇集市，又吵又乱。
前面一帮人不说话，这帮人使劲说，真奇怪。郑秋支起耳朵仔细听，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议论的那么厉害。
“骗人的吧，你们哪里来的消息？”
“消息来源不是都知道的嘛，大家也是相信这件事才来的。”
“切，谁知道随心庄是不是说的假话。”
“是绝情随心庄，随心庄是另外一个宗派。”
“行行行，绝情随心庄可以了吧。”
“不太可能吧，人家庄主修为那么高，他亲口说的话怎么会是假的。”
“是啊，人家毕竟是十大宗门，这种掉名声的事应该不会做的。”
“你又不是绝情随心庄的长老，你怎么就认定绝对是真的？”
“这……”
“这话有理，一直说龙牙会出世。前年说到去年，去年说到今年。今年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多月，一点迹象都没有。”
“就是，重宝出世，定有异像。这么长时间了，惊瀑崖还是那个惊瀑崖，肯定是地方不对。”
“我说，就算龙牙出世，以咱们的修为，也怕拿不到吧。”
“那可不一定，修为高深的人可都惜命的很，他们要是相互顾忌不敢出手，我们就有机会。你们以为那庄主的家伙是怎么来的？还不是……”
郑秋听了好一会儿，大致琢磨出这些人讨论的内容。
一个叫绝情随心庄的宗派，其庄主发出消息，说惊瀑崖有件叫龙牙的宝物要出世。等一下，这龙牙是个什么东西。郑秋抬起头往厅里看，发现那些人陆陆续续走进了隔间。
啊啊啊，你们就不能在外面把事情聊清楚再进去吗？他抱着脑袋躺倒在草席上打滚，被勾起的好奇心像只小猫，不停地挠啊挠。
咕咕、咕咕，这时候，郑秋的肚子提出了要求：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郑秋摸摸肚子，看向师傅。师傅摊开手摇了摇头，告诉他一点吃的也没带。
天呐，不会吧，要饿肚子！郑秋满脸不高兴，抓过小竹筐，啪一脚踢出去，再抓过来，继续踢。发了会儿脾气，他转身往隔间外走。
师傅赶紧去拦：“徒弟你去哪儿，别乱跑啊。”
“师傅我不去二层，我去问问那个乾云宗的人，天舟上有没有吃的。”说罢郑秋绕开师傅的手，一溜烟跑了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郑秋举着小拳头敲打着锁住的金属门：“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啪嗒，门很快被打开，不是登船时见到的那人，是另一名陌生的青年。
青年黑着脸：“什么事？快点说！”
看到青年脸色不好，郑秋有点害怕，他咽了咽唾沫问道：“那个，这、这位大哥，天舟上有吃的吗？我肚子饿了。”
“你是嘴馋吧，不好好打坐说什么肚子饿……”青年突然停下话语，盯着郑秋瞅了一会儿，“普通人？”
青年嘴角微微上翘：“普通人也来坐天舟？挺有门路啊。不过天舟上没吃的，你回去吧。”
说完，青年抬起手要关上金属门。
“哎，等一等，大哥等一等！”郑秋连忙扶住门板，“那我还有个问题。”
“快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舟还要多久才能到乾云宗啊？”
青年回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答道：“现在是傍晚，我们明天上午才能到乾云宗。”
啪嗒。青年不再给郑秋提问题的机会，直接将门给关上。
“明天上午，明天……”郑秋嘟起嘴，踢着步子回到隔间里。
“师傅，我睡觉了，乾云宗要明天才能到。”他二话不说便躺倒在草席上，手脚张得大大的。
“徒弟，乖徒弟？”师傅轻轻推了推他。
“不，我要睡觉，睡着了不饿！”郑秋挥开师傅的手，翻了个面趴在草席上。
“郑师傅，算了，随他吧。”芸幽看到郑秋这样，笑着冲师傅摆摆手。
起初，郑秋只是闭上眼睛赌气装睡，但后来，他耳朵里天舟的震动声一点点变小，直至完全消失，他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睡了多久，郑秋被一阵剧烈的震动给晃醒。他抬起手正在揉眼睛，就听到厅里有人在喊：“乾云宗到了，乾云宗到了！”
第三十四章 乾云地广山又怪
“师傅，师傅！咱们到了，到了！”郑秋一下子从草席上弹起来，去拉依然在打瞌睡的师傅。
“啊？到乾云宗了？”师傅抬手搓搓脸颊，将睡意从脑袋里赶出去。郑秋急不可待地跑到芸幽身后推动轮椅，往厅里走的同时还回头催促：“师傅快点，快点！”
沿坡道离开天舟，落脚的地方是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用石板铺平，石板面上还盖有一层薄薄的灰色铁皮面。
他们所坐的天舟也是被舟台托起，不过这里的舟台用的不是石柱子，是铁的。郑秋抬头望向四周，广场上还有二十多个舟台，停有大大小小的天舟不下六艘。
广场上还有好多修炼者，他们有的走路，有的腾空飞起。顺着这些人前进的方向，郑秋三人来到了广场边。
举目远眺，他眼睛里顿时闪出光彩，哇，乾云宗，这就是乾云宗啊！前方是一片绵延的山峦，苍翠、古老，从视线里一直绵延向远处的地平线，数不出有多少座山峰。
这些山峰或高或低，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有的山峰顶部平滑，有的山峰缺了半边，也有的整座歪向一侧。
远远望去，乾云宗的建筑都是灰色的，这些灰色的建筑有的像方柱子，有的像圆桶，如同繁星那般密布在山峰之上。其中有的柱子特别高，笔直的插向天空，看起来如同在山峰上扎了根长长的钉子。
看到这些人工痕迹明显的山峰，再看到那些规则的灰色建筑，以及那些年久、巨大的树木，郑秋心里不禁升起怪异的感觉。扎根在这片山峦的乾云宗，与这里的环境是那么格格不入，那么不协调。
郑秋低头看向下方，和出发时的驿站一样，自己所在的广场也是一座被削平的山峰。只是现在这座山峰更大一些，更平坦一些。广场左侧有条小石砖铺的大道，一直延伸向乾云宗中心。
郑秋并没有急着往宗里去，他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填饱肚子。
“师傅，咱们去找吃的吧。”他掰着指头数，“中饭、晚饭、早饭，昨天中午到现在，有三顿没吃呢。”
师傅环顾广场，发现广场角落也有栋圆圆的建筑，和驿站的房子一模一样：“乖徒弟，那个和驿站一样，说不定也有餐厅。”
“太好了，师傅，咱们快去看看！”郑秋推上轮椅，迈开步子先跑过去。
圆房子也是用石头搭的，不过和广场的地面一样，房子墙面上也贴有一层薄铁皮。跑进大门，郑秋的脚步顿住了。
里面和驿站不一样，整个圆房子内部都是大厅。大厅之中放着好多桌椅，最里面的墙上挂有一块两丈多高的巨大木牌。
此时大厅里挤满了人，别说没椅子坐，连推轮椅进去的空档都找不到。这是什么情况？郑秋没见过这么多修炼者，脑袋里除了问号还是问号。
这时，郑秋远远地瞧见，大木牌前飞起一名胡子长长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的衣服也是白底带绿色云朵图案，似乎乾云宗负责天舟的人都穿这种。
那男人取出三卷写满东西的纸，依次贴在木牌上。这些纸刚贴上去，大厅里的修炼者们突然热闹了起来，他们纷纷往木牌前面挤，一边看纸上的字，一边闹哄哄地议论。
人群往里靠，大门边不再那么拥挤，墙边的一排木架紧紧抓住了郑秋的目光，他咧嘴大喜，兴冲冲地跑过去。和驿站的餐厅一样，木架子上放着果蔬，不过这里的量更多，不是用盘子，是用木桶装的。
郑秋回头看看大厅内，没有坐的地方，于是他脱下短袄的上衣，扎紧袖口和领子，抱起木桶把果子往衣服腰口里倒。
在倒果子的时候，大厅里人群的议论声传入郑秋的耳朵。
“怎么回事？我这艘天舟为什么还不能出发？”
“又不是只有你一艘，这里三艘都没出发呢。”
“乾云宗，你们在搞什么？天舟停这里都两个月了，再等下去老子自己都能飞到。”
“我这艘都快三个月了还没出发呢。”
“是不是天舟坏了？”
“坏了可以换天舟的，肯定不是天舟的毛病。”
“你们有谁知道怎么回事？”
“听说三艘天舟的路线上有宗派在拼斗，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云袖能有几个宗派，拼斗会打上云端的，别开玩笑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有墨影谷参与。”
“墨影谷，十大宗门，难怪……”
“郑秋，够了够了，够吃了，别让人家看笑话。”芸幽出声阻止郑秋继续倒果子。
“好、好。”郑秋放回木桶，扎好衣服的腰口，左右瞧了瞧，见所有人都在议论牌子，他把手又伸进木桶里拿了个果子。将果子往嘴里一叼，他拎起装满果子的衣服，推着芸幽溜出圆房子。
离开广场，沿着石砖大道往乾云宗方向走，郑秋三人边走边取出果子啃。大约半个时辰后，衣服里装的果子吃完了，乾云宗的山门也出现在了面前。
山门左右是两根人粗的铁柱，铁柱上横着托起一根梁，梁上挂下两条链子，分别系着乾、云两个金属大字。叮叮当当，在山风的吹拂下，两个大字摇晃磕碰，如同风铃一般。
铁柱左边写有：乾坤容八方贵客；右边的铁柱写的是：聚云纳万山珍宝。
山门边有个一丈见方的小石屋，看到郑秋三人站到山门前，石屋里出来一位青年。青年穿的衣服和天舟那边的人不同，胸口的云朵图案是蓝色的。
他微笑着向郑秋三人点头，显得十分热情礼貌：“欢迎来乾云宗。三位前来所为何事？是来购买功法，还是来参观宗门？购买功法请报明身份，参观宗门请出示请帖。”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郑秋很不适应，这人说话的语气像集市的商贩，成天站在店门口叫卖的那种。
郑秋避开青年热烈的目光，想了想回答道：“额，我是来这里找人。不对、不对，是你们乾云宗的人让我来找人。”
第三十五章 穿宗而过见奇功
“是我们乾云宗的人，让你来找人？”郑秋的回答在青年的意料之外，他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请报一下是谁让你来乾云宗的，还有来这里又是找哪位。”
“额，是谁我不知道，反正他们让我来找一个叫明纵的。”
听到郑秋的话，青年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那只是瞬间。那丝怒意还没表现出来，便被热情的微笑所替代。
青年微微摇头：“我乾云宗只有一位叫明纵的长老。你说不出是谁叫你来这里，也没有请柬书信，我不能让你进去。”
“有，我有东西的。”郑秋解开短袄，从怀里掏出个做工粗糙的布囊，连带着布囊一起递上去。青年接过布囊打开一瞧，顿时愣住了。
布囊里是一块白色玉片，这个形状、这个花纹，乾云宗上上下下都熟悉的很。他取出玉片举高，对着天空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这不就是云符嘛。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自己看错。于是他再次向郑秋确认：“这位，额……这位贵客，请问这块云符是何人给你的？如果你说不出名字，能描述一下那人的外貌吗？”
郑秋摸着下巴，歪仰脑袋回忆。他描述那名师兄的时候青年满脸疑惑，但当他说到那个女孩时，才几句话，青年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青年连忙将云符塞回郑秋手里，走到郑秋边上扶住轮椅背：“我这就带你们去找明纵长老，轮椅我来推就行了。”
郑秋看看山门旁的小石屋，问道：“你带我们去，那这里不是没人了吗？”
“没关系、没关系，也就一点点时间，不会有问题的。”
乾云宗的路十分好走，全都是铺石砖的大道，上山下山没有台阶，是平缓的斜坡。有些陡峭的地方，飘浮着巨大扁平的石台，这些石台自动地飘上飘下，连接中断的道路。
站上石台后，郑秋看到石台中心也托有一块绿色的石头，是浮空碧翠，看来这些上上下下的石台和天舟是同样的原理。
发现郑秋在研究石台，青年热情地向他介绍。
青年说这些石台叫乾云梯，在乾云宗内，它们代替了楼梯，甚至在建筑里，也都是靠小一些的乾云梯上下楼。现在乾云宗唯一有楼梯的地方，是千年前建宗保留至今的问天阁。
这个岔路走左边，那个岔路走右边，一会儿坐乾云梯到山顶，一会儿乘乾云梯至山腰。
拐来拐去，郑秋发现自己迷路了，看看前头也是树林和灰色楼房，看看后头也差不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于是他加紧了些脚步，走到青年侧面，生怕自己会跟丢。
又绕过一个路口，郑秋发现路边有栋楼正在建造。楼房的墙面才建到两丈，十来位同样穿蓝纹白袍衣服的男女飘在空中，围成一圈给墙面加高。底下楼房边有成堆成堆的碎石，同样围成一圈。
只见那些人双手打出复杂的手印，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伸手往碎石堆一抓，哗啦啦，大堆碎石被引动飘向他们面前。接着他们两手开开合合，时而握紧时而松开，跟随他们的动作，碎石居然不再坚固，变成像面团那样的柔软东西。
慢慢的，这些碎石面团聚合到一起，组成一块形状规则的石板，然后石板飘向楼房，稳稳地扣在墙面的空缺处。
哇，太神奇了，这是怎么做到的？郑秋马上去拉青年的袍子，向他询问。
青年对这样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他告诉郑秋，乾云宗在建宗早期也是用木头、砖瓦盖殿建楼的。但在六百多年前，也就是天舟发明百年以后，乾云宗搜集到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一门奇特的功法，叫做<石听话二十八法>。
这门功法相当难学，加上施展慢，没什么攻击力，起初宗里并不看好。后来有位长老研究出了用法，便是用<石听话二十八法>来盖房子。
还别说，这功法盖房子是真的好使，它可以把石头相互糅合，捏成任意的形状，并且揉捏过的石头更为坚固。
但<石听话二十八法>依然有绕不过去的缺点，就是这门功法，只有带土石根骨的人才能学全，其他人只能学到前面的三法。
到现在，乾云宗除问天阁以外的建筑，都换成石头搭的了。
郑秋点点头表示听明白，很快他又想到了新问题：“我看到停天舟的广场，还有那里的房子，都有一层铁皮盖在表面。是不是也有控制铁的功法啊？”
“贵客真是好眼力，乾云宗是有这样的功法，叫做<铁听命十一咒>。”
“还真的有啊！这名字怎么和那个石听话什么什么的功法那么像啊？”
“对，这门功法连内容都和<石听话二十八法>很像，长老怀疑两门功法是同一个人创造的。可惜，<铁听命十一咒>这门功法不全，只有前面五咒，所以只能用来加固石面。像天舟广场那些容易损坏的地方，都会用这功法加固。”
就这样边聊天边走，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座山峰前。
这座山峰没那么陡峭，又低又平坦，和馒头差不多。山被开凿成一层一层的梯田，每一层花花绿绿颜色都不一样，似乎是不同种类的植物。馒头山的最顶部，同样扎着枚大钉子，一栋二十丈高的灰色方楼。
刚走到山脚，青年就停下脚步，他走到郑秋三人面前微笑着鞠了个躬：“这里是明纵长老的芳草峰，明纵长老的心情时好时坏，还请几位贵客在此等候。”
接着他向郑秋伸出手：“贵客，请将云符暂借与我，我好与明纵长老说明情况，请他出来见你们。”
郑秋取出云符递过去。青年接过后说道：“几位稍等，我马上回来。”
话音落下，青年身上突然爆发出淡红色的光华，彭，他脚下炸开一团气浪，扩散的气流吹的石砖咯咯作响。紧接着，青年的身体腾空而起，带着长长的流光划向芳草峰顶部的高楼。
郑秋三人面面相觑，青年陪着他们走了那么多路，可事实上人家会飞。
芸幽脸上的表情相当古怪，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是喜还是悲。过了好半天，她才自言自语地挤出一句：“这人是居然气华境，不、不对，气华境怎会这么快。”
第三十六章 芳草峰前问与答
淡红色的流光落到高楼的大门前，光华隐去，显露出青年的身形，他抬脚跨入楼中，四处寻找长老的影子。
“明纵长老？明纵长老？长老你在吗？”青年踩上乾云梯，一路向上升，嘴里不停在喊。
突然，头顶上方落下一道土黄色的流光，重重砸在乾云梯上，乾云梯随之剧烈摇晃，往下沉了三丈多。
好不容易平稳住身体，青年赶紧向流光的方向拱手施礼：“见过明纵长老。”
“小子有屁快放，别耽误我时间。”土黄色的流光淡去，里面走出个精壮的老头子。他皮肤黝黑，身穿紫纹白底长袍，头顶白发和嘴边的白胡子都剪成寸长，须发参差不齐，像被狗啃过一样。
见明纵长老板着一张脸，似乎心情很不好，青年不敢拖延，立马将云符递过去。
“明纵长老，芳草峰下有人要见你，是明空梓琳让他们来的。这是明空梓琳给他们的云符。”
“什么？”明纵长老听到后音量一下子涨了好几倍，劈手夺过云符，“又是梓琳这毛丫头！太过分了，竟然鄙视我的研究！人呢？我倒要看看毛丫头叫来的人有什么本事。”
明纵长老突然发火，让青年大感紧张，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他低着头，躬着身子想要道歉。
但明纵长老并没有理会他：“原来在山下，好，让我来会会毛丫头找的人。”
彭，话刚说完，明纵长老便从乾云梯上纵身而起，架着流光从楼顶飞了出去。
见长老离开，青年擦擦脑门上吓出的冷汗，嘴里嘀咕：“看样子明空梓琳又惹到明纵长老了，真倒霉，马屁没拍成反倒惹了一身骚。”
山下郑秋三人站在原地耐心等候。不多时，他们便看见一道土黄色的流光从高楼上方冲出，流光在天上拐出一个大弯，笔直向他们站立的地方疾射而来。流光的速度很快，片刻的功夫便砸到郑秋前方的石砖地上。
还没等光华散去，从流光砸下的方向就卷过来一阵狂风，是极速飞行时带动的气流，狂风吹动石砖，声势比青年起飞之时更加浩大。
光华消散，郑秋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是个老头子，女孩说过明纵老头，那肯定是这位了。
发现有三个人，明纵长老一下子找不到了发脾气的目标，他只好黑着脸吼道：“快说！你们哪个是梓琳叫来的？”
“梓琳，梓琳是谁？”郑秋一头雾水，他看看师傅，又看看芸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然不知道梓琳是谁，那换个问题总知道了吧。明纵长老又吼道：“那好，云符是谁的？”
连着被吼了两次，傻瓜也知道对方心情不好，郑秋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云符，是、是我的。”
刷，土黄色的光华一闪，明纵长老瞬间贴到郑秋面前。郑秋只感到眼前花了下，这位明纵长老便贴到了自己脸上，随后他胸口衣服一紧，整个人像小鸡一样被对方拎在手里。
“小心！”师傅定睛看到郑秋被人拎起来，心中大急，想要上前阻止。
才踏出半步，衣服就被人拉住了，师傅扭过身，发现芸幽正对自己摇头。
芸幽小声劝道：“郑师傅别去，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他若是要动手害郑秋，你我再来两百个都没用。”
“这……”师傅稍稍犹豫了片刻，只好收回脚步站到芸幽身旁。
“说，固气草发芽到成熟要几天？”
被人拎在手里晃来晃去，对方还贴在面前冲自己大吼，郑秋害怕得要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快说，几天？”
“六、六十八天……”郑秋赶紧回答，声音里都被吓出了哭腔。
“紫刺蕨哪个部位入药？”
“带刺、刺的根入、入药……”
明纵长老满肚子的火气顿时消去大半，梓琳丫头没瞎编，这小孩还真懂得种药。
于是他打算再加大一点难度：“怎么让清思黄花兰结果？”
发现对方的问话的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些，郑秋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用、用苦艾参叶子的干粉，埋在清思黄花兰下面让它结果。”
明纵长老脸上闪过狐疑的神色，他没听说过这种方法，让清思黄花兰结果，应该是用溶洞里的灵泉水，连续浇灌一月才对啊。
但他没有直接反驳，也许这是种全新的方法，对不对只有试过才知道。
明纵长老放下郑秋，问道：“确定是苦艾参叶子的干粉？”
站到地面上，郑秋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这明纵长老似乎不生气了。郑秋擦擦冷汗点头回答：“确定，就是这种干粉。”
明纵长老背着手，盯着面前的小男孩面露犹豫之色，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开口问道：“毛丫头说你知道种依罗花，那如何让依罗花发芽？”
郑秋看了看对方的表情，不清楚这是考问还是请教。虽说这是师傅的独门绝招，但想到刚才明纵长老气势汹汹的样子，郑秋决定还是老实说的好：“那个，依罗花种子破种皮，取耐损伤的熏香药藤作底子，种在药藤的茎里面就能发芽。”
明纵长老眼睛一亮，果然，又是一种自己没听说过的种植方法，这小孩真的有些门道。不过他依旧控制住表情，继续不动声色的问：“按这种方法，依罗花的发芽率有几成？”
郑秋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种了六颗，全部都发芽了。”
明纵长老嘴角微微上翘：“不错，看样子梓琳没吹牛，你果然什么都会种。”
“不是、不是的……”郑秋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不可能什么都会啊，是、是那女孩逼我这么说的，不然她就要让我吃盘子。”
郑秋心里暗骂：梓琳、梓琳，自己早该猜到，明纵长老提的梓琳就是那个扔云符给自己的女孩。这个梓琳肯定把那句，比明纵老头种药更厉害的人来了，告诉了明纵长老，怪不得人家刚才那么生气，真该死。
明纵长老背着手仔细打量眼前的小男孩，这孩子也就十岁左右，和梓琳丫头差不多大。虽然没有修为，但他懂得那么多种药的知识，经过刚才这么一试，这些知识绝对是有实际种药的功底在里头的。
普通人在这个岁数要有这份功底，不努力好学绝对做不到，可见他肯定是个听话的孩子。明纵长老越看越觉得顺眼，心里琢磨着，自己多年的研究总算找到了传人。
在观察了许久之后，明纵长老终于下定决心：“孩子，你叫什么？”
“我？我叫郑秋。”
“好，郑秋，你可愿意做我徒弟？”
第三十七章 再拜师傅入乾云
做徒弟？刚才还火冒三丈的样子，现在居然当场收徒，这转变也太快了吧。郑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已经有个师傅了，还能再拜一位师傅吗？能不能拒绝呢？
他回头往师傅的方向看。
师傅冲他眨眨眼睛，出声催促：“郑秋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拜明纵长老为师，叫师傅。”
郑秋马上反应过来，师傅这是在暗示自己，眼前可是难得的机会。既然师傅不介意，那再多一位师傅也是没问题的啦。
“愿意、愿意，师傅！请师傅受徒弟一拜。”郑秋弯下腰，准备趴到地上磕头。
哎呦，上身还没弯下去，就撞到了一面气墙，气墙上升，把郑秋重新扶直。
明纵长老摇摇手指头：“乾云宗拜师可不是磕头的。”
“不磕头？那怎么拜师啊？”明纵长老手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黄澄澄的喇叭。这东西也不完全是喇叭，它是一个黄色金属光泽的喇叭状漏斗，底下连着海螺状的圆形石块。
明纵长老将喇叭口对准郑秋，解释道：“这是纳声金螺，它能把你说过的话录在里面，也能把录进去的话再放出来。现在你对着它说，拜我明纵为师，这声音便是凭证。”
“哦！”郑秋点点头，对准纳声金螺的喇叭口大声说：“我是郑秋，从今天起，我拜明纵长老为师。”说完，他抬起头看向明纵长老，却发现明纵长老在摇头。
“不行，声音不够大，你要用喊的。”
“嗯，我是…郑秋！从今天…起！我拜…明纵长老为师！”
明纵长老还是摇头：“不对，声音虽然大了，但字不够清晰，再来。”
郑秋吐吐舌头，居然还有问题，这纳声金螺也太难伺候了。
“我、是、郑、秋，从、今、天……”一遍一遍重复，尝试了将近三十遍，明纵长老总算点头把金螺收了起来。郑秋不停地往喉咙里咽唾沫，他感觉嗓子里头在冒烟。
明纵长老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对收徒这事十分满意。目光从郑秋身上移开，他看向郑秋身后两人问道：“徒弟，这两人是谁？是你家人吗？”
郑秋连忙介绍：“这是我……”
师傅打断他的话，主动开口自我介绍：“我是郑秋爷爷，郑治松。”
芸幽也跟着开口：“我是郑秋姐姐，芸幽。”明纵长老仔细打量两人，他看得出郑治松也没有修为，身体筋骨确实是老人，于是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芸幽这边。
“郑秋的姐姐，这位芸幽姑娘，以前是凝气境吧，你是那个宗派的？”
芸幽心里一惊，这明纵长老实在太厉害了，不需要任何接触，光凭眼睛看，就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修为，甚至还知道修为是凝气境。
撒谎隐瞒，不行，不能隐瞒。这明纵长老如此厉害，如果撒谎被戳穿，不光自己会陷入危局，更会影响郑秋的前途。她咬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我以前是寻雾宗的弟子，后来宗里遭了大难，宗没了，我也受了重伤。是郑秋救的我，把我认作他姐姐……”
“够了！”明纵打断芸幽，刚刚严肃的表情再次转为笑容，“你紧张什么？别说你现在这样子，即便你修为还在，我明纵也收留的起。”
他转过脸对郑秋说道：“徒弟，带上你爷爷和姐姐，先到我芳草楼休息。今天，我便会让宗里弟子给你们盖好落脚的房子。”
“师傅，哪个是芳草楼？”
“那个！”明纵长老伸手指向芳草峰顶端的高楼。
芳草楼有好多层，每一层的形状都是个中空的方框，方框中空的部分组成了垂直向上的天井，竖在高楼中心。天井中有个小号的乾云梯在飘上飘下，郑秋站到天井里向上望，天空只有豆大的一点。
站在天井中央，能大致看到靠下方几层的布置，有的地方堆放着盆栽，有的地方排列着水池，也有杂乱地扔着书籍的，东倒西歪地挂着工具的。感觉整个楼里除了种东西的地方，其他全是乱糟糟的。
刚成为徒弟，明纵长老也没有让自己上去，郑秋不敢跑到别的楼层去闲逛，他在一楼的茶座乖乖坐下，耐心等明纵长老安排。
“师傅，是不是……”
“嘘，不要叫我师傅。你要记住，现在明纵长老才是你师傅。你以后就叫我爷爷，知道吗？”
郑秋点点头：“嗯，爷爷。是不是咱们现在变成了乾云宗的人啦？”
“是你变成乾云宗的人，爷爷和你姐姐只是陪你来学本事的。”
郑秋几人正说着，就看到明纵长老从楼上飞下来。他眼睛瞟了一下郑秋三人，便急匆匆地跑出楼外。
郑秋探着脑袋张望，发现明纵长老手里拿有一块蓝色的板，板的色泽温润，好像是玉做的。明纵长老用手指在蓝玉板上来回划动几下，玉板发出幽幽的光晕。
他扯开嗓门对着玉板吼：“明呈息，快给老子出来！明呈息，出来！”
吼完不久，蓝玉板的光晕微微晃动，里面居然传出了一个男人懒洋洋的声音：“明纵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怎么，又有东西种死啦？”
“闭上你的臭嘴！告诉你，老子收徒弟了，快把你那些会石听话的叫过来，给我徒弟盖房子。”
“呦，明纵你也有收徒弟的时候啊。是不是种东西烦了，打算把这摊子交出去？”
“明呈息！不要给我扯别的，把人快点叫过来。”
“哎，他们好歹是我的弟子吧，明纵你要人也不能这样直接抢啊。”
“老子就抢了，快点，不然我亲自上门要人。”
“别、别、别，你一个长老发脾气和烧水一样说开就开，服你了。行，我让弟子们来……”
郑秋在里面听得仔细，这玉板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居然能隔空和别人说话。在见到明纵长老用这玉板之前，别说这种隔空说话的方式他没听说过，就连做梦他都没梦到过。
今天来到乾云宗，郑秋看到了那么多从未见过的神奇玩意儿，吃惊、吃惊、再吃惊，他感觉再继续吃惊下去，他都能把肚子吃饱喽。
第三十八章 草叶当饭住小阁
明纵长老对玉板说完话，就返身飞回到楼上。不久，便有十来名乾云宗的弟子从远处飞来，他们落到芳草峰上，就地挖取岩石搭建房子。
房子搭在山腰，站在芳草楼门口向下望，正好可以看到。
这些会石听话功法的弟子，搭房子的速度真是快。挖取石头，揉捏塑形，再一块块拼起来，石块从地上浮起，经过他们的手不停落向房子，好像山间的溪水，没有丝毫阻滞的感觉。
郑秋亲眼看着那房子从地基变成一层，再变成两层，太阳下山前，一栋四层高的小方楼便建好了。等到屋顶最后空缺的位置补好，那些弟子马上逃命似的往远处飞，一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明纵长老从楼上落下，看到弟子们飞走，挥舞着拳头冲远处大吼：“跑什么跑！我还没看过，你们就拍拍屁股走啦！明呈息怎么教你们的？”
弟子们跑的快，明纵长老没吼几句就看不到人了，他重重哼一声，低头对门边的郑秋说道：“徒弟，跟我去看看房子，若是不满意，我让他们拆了重造。”
说完，明纵长老双手背在腰后，一马当先往山腰走。郑秋连忙叫上爷爷和芸幽，快步跟上。
房子内空间很宽敞，乾云宗的弟子用石头做了石桌、石椅、石床、石柜，基本上该有的家具都有。墙面上大大的窗户透入亮光，扫去石屋因为单调的灰色而带来的冷清感。
美中不足的是窗户只有窗洞，没窗门，石床的被褥、平时用的瓶瓶罐罐还要另外配。
小半天功夫能有建起这样的房子，已经大大超出了郑秋期望，缺少的东西之后可以慢慢配齐，他不愿再麻烦师傅，麻烦乾云宗其他人。
“师傅，这房子太好了，满意，满意，完全够了。”
明纵长老点点头：“那好，以后你们就住这儿，这房子就叫芳草小阁吧。”
随后他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你们待在这儿稍候片刻，等我回来。”说罢，他又一次腾空飞起，回到芳草楼中。
擦去石桌石椅上的灰土，郑秋坐在桌边等待，不一会儿，明纵长老便落到芳草小阁前。这次明纵长老手里提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了好几样东西。
走进屋内，明纵长老将篮子放到桌上，拿出揉成一团的衣服扔给郑秋：“这是乾云宗的宗服，你试试。”
郑秋摸摸衣服的布料，感觉和刘牟至送他们的乾云织绣非常像，不过这揉成一团是什么情况，不会是旧衣服吧。抖开衣服，是蓝纹白底的长袍，袍子有些皱，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道。
钻进衣服里，郑秋好不容易从领口伸出脑袋，低头一看，长长的袖子挂在两边，袍子的下摆拖到地上，这么大，这是成年人的衣服吧。
他试着迈开脚，刚走出两步，脚就踩到了袍子上。啪叽，郑秋面朝下摔在地面上。
揉着撞疼的鼻子，郑秋挣扎着坐起来：“师傅，这、这衣服太大了。”
哪知明纵长老摇头：“大吗？好像是大那么点。没事，反正你会长个的，过两年就不大了。”
接着他从篮子里拿出一卷纸放到桌上：“那个徒弟爷爷郑、郑什么来着？”
“郑治松。”
“对，郑治松，还有嗯......芸幽，这是乾云宗周围村庄的地图。乾云宗周围有五个村庄，都受我们庇护，你们吃的用的可以去那里要，不需要花钱。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今天的晚饭我会让其他弟子送来。”
“啊，能吃饭了吗？太好了，终于不用吃果子啦！”郑秋刚脱下宗服，听到明纵长老的话，高兴的蹦蹦跳跳。
“你现在就可以吃。”明纵长老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大碗放到桌上。
“真的？现在就可以啊！”郑秋立马跑到桌前，当看到碗里的东西后，他的笑容便瞬间消失，“这、这……”
大碗里满满的绿色，根、茎、叶，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不知道有多少种药材被切碎后拌在一起。
“根骨不好尚有救，人笨可是无药医。这些东西有改善根骨的作用，从今天开始，你就吃这个。”
郑秋举着筷子不敢往里夹：“啊？每天都吃啊！”
“当然，做我明纵的徒弟一点修为没有怎么行。整个芳草峰上上下下打理，没有修为你能跑几趟？”
郑秋看着碗里的草药，用力咽了口唾沫，为了能有修为，吃吧。他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嚼啊嚼，汁液随着牙齿的撕扯一点点流出，哇，好苦。
郑秋鼓起腮帮子想往外吐，但他目光刚抬起，就看到明纵长老板着脸在瞪自己。他赶紧抬起手捂住嘴巴，用尽力气往下吞，整张脸都抽到了一起。
“很难吃吧，你没有任何底子，不适合吃丹药，只能用最基础的草药慢慢调整。”明纵长老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子，他拔掉木塞，放到郑秋面前，“喝点水漱漱口。”
郑秋抱过瓶子，仰起头咕噜咕噜往嘴里倒。哇，这什么奇怪的味道嘛，又涩又麻，还腥的要死。
他喉咙一呛，就要往外喷，不行，不能喷出去。郑秋赶紧一只手往嘴巴捂，另一只手将瓶子往桌上放。
噗嗤，嘴巴虽然是捂住了，但水直接另辟蹊径，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他赶紧又去捂鼻子，结果变成嘴巴里往外冒。咳咳，郑秋不停咳嗽，手忙脚乱，弄得满脸都是水。
完蛋了、完蛋了，一瓶子水没喝下去全喷光了，刚拜师傅就犯这么大的错误，肯定要被扫地出门。
“咳咳，对、对不起，师傅对不、不起……”郑秋抹掉脸上的水，不停向明纵长老鞠躬道歉。
他抬起头偷偷瞧明纵长老的脸色，却发现对方依然板着脸，没有出现预想中愤怒的神情。
“没喝掉啊……”明纵长老皱了皱眉头，手伸到篮子里，又拿出个一模一样瓷瓶子。同样拔掉瓶塞，将瓶子放到郑秋面前：“徒弟，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你可以接着喝。”
郑秋看着瓶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师、师傅，要是还没喝掉怎么办啊？”
“还喝不掉？放心，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看，还有。”说着明纵长老又从篮子里拿出第三个瓷瓶子，放到桌上后，他继续将手伸进篮子里。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第三十九章 趴地晒阳识邵威
从第二天起，郑秋的苦日子开始了。
每天清早刚洗完脸，明纵师傅便会带着三大碗草药来到芳草小阁，郑秋必须在他的监督下吃完早上的那份。
随后，他会把郑秋带到芳草峰前山，让郑秋趴在山路边的草地上晒太阳。按他的话说，这个不叫晒太阳，叫做吸收天地精华。
现在的天气是春季末，太阳的光一天比一天热，特别是中午的时候，郑秋肯定会被晒出一身汗。但明纵师傅不允许郑秋喝别的东西，唯一能喝的就是那种装在瓷瓶子里的水。
难吃的药草，难喝的水，最初几天郑秋是吃了吐，吐了吃，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进过胃里。每天把这些东西当饭吃，搞得郑秋觉都睡不好，大半夜做梦也都是在吃草。
于是他成天吐着舌头，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然而他的气色却相当好，脸颊白里透红，爬山路也毫无那种没吃饭的无力感。也不知明纵师傅在草药里添了什么，想来也是大补的东西。
草药虽然难吃，但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到了第五天，郑秋终于能把整碗草药完全吃光。对于瓷瓶子里的水，他还是不怎么能接受，每次喝得捏住鼻子一次性灌进去。
渐渐地，那些苦味、涩味、酸味不再明显，有时候郑秋怀疑，自己的舌头已经坏掉了。
明纵师傅监督他吃东西的次数也在减少，但并没有教授他知识的意思，依然让他天天去草地上趴着晒太阳。
大约是第十四天的时候，有人来到了芳草峰。
这天郑秋像往常一样趴在草地上，忽然头顶上方传来架流光飞行的声音。
他翻过身，面朝天空往上看，是个穿蓝纹白袍的人。那人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也许是太重的缘故，飞行的速度很慢，流光也是隐隐约约的。
那人也发现了郑秋，慢悠悠地往这边落下。靠近后，郑秋才发现，这个抱箱子的人，就是那天在山门接他们的青年。
青年把箱子放到地上，咚的一声，郑秋感觉身体下方的地面都跳了跳，天呐，有这么沉吗？
青年看到趴在地上的郑秋，歪着脑袋回想了片刻，随后他露出了然的神色，但又很快转为疑惑。“你不是那天来见明纵长老的小孩吗，怎么还待在芳草峰，长老没赶你走？”
郑秋摇摇头：“没有啊，我现在拜明纵长老为师了。”
“什么？明纵长老收你做徒弟？”青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上上下下重新审视眼前的小孩，“你可别骗我，你连宗服都没穿，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我没说谎，我有宗服的，只不过衣服太大，我没办法穿。”
“哦？什么颜色的？”
郑秋指指青年的胸口：“和你一样，蓝色花纹的。”
青年笑的很开心：“呵呵，看来是真的呢，这么说以后我得叫你师弟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郑秋。”
“我叫邵威，你得叫我邵威师兄，快叫。”
“嗯，邵威师兄。”
“哈哈，咦，你干嘛一直趴在地上？”
“我是在吸收天地精华。”郑秋扭动身体，更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仰起脖子，将明纵师傅对他说的话讲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邵威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
“师兄你笑什么？”
“哈哈哈……”邵威努力把笑声憋回去，“哪有这样吸收天地精华的，要是这样可以，岂不是全天下的猪啊、狗啊都能修炼了。”
“可是师傅说……”
“明纵长老玩你呢，快起来吧。”
郑秋摇摇头：“不行，师傅这么说肯定有原因的，我不能起来。”
邵威耸耸肩抱起箱子：“那随便你，我走了。”
“哎，等等！”见邵威要走，郑秋挥挥手叫住了他，“我有个问题想问师兄你。”
“快问吧，我还要去送东西呢。”
“那个，为什么宗服的颜色不一样，有什么讲究吗？”
邵威指指自己胸前蓝色的云朵图案回答道：“这个吗？那我简单讲一下好了，省的你冲撞别人。”
邵威告诉郑秋，乾云宗以衣服的颜色来区分地位的高低，辈分只限于平时的称呼。
在乾云宗，绿色花纹的都是外宗弟子。外宗弟子也叫作临时弟子，他们并没有专门的师傅，只有在宗里开大典的时候，才能回来挑选功法、旁听长老讲课。
事实上很多外宗弟子是各地原有的修炼者，只是投靠挂在乾云宗名下而已。
蓝色花纹衣服的是真正的乾云宗弟子，他们都有自己的师傅，能参加宗里大多数的活动，享受随意挑选功法、和其他宗派做生意等好处。
穿紫色衣服的都是长老，或是地位等同于长老的人，在乾云宗，除了穿金纹衣服的宗主，就是长老最大。
不过也有例外。邵威表示，他曾经见过有人身穿红色花纹的宗服，但宗里却从没说起过，穿这种颜色宗服的人是做什么的。
他对郑秋说，同一种颜色的宗服其实也有区分，因为比较复杂，大家一般都忽略掉了。如果郑秋想知道具体的内容，可以去宗里的慧思书堂看看，那儿有许多常识性的书籍。
邵威说完后，便抱着箱子飞离芳草峰。
郑秋趴到中午，爬起来跑回芳草小阁吃掉第二碗草药，然后继续回到山路边的草地吸收天地精华。
太阳一点点偏斜，傍晚时分，明纵师傅从芳草楼飞了下来。
“师傅！”
“嗯，”明纵师傅看到郑秋趴的草地边上，有个大大的方形印子，问道：“谁来过了？”
“是邵威师兄，就是他那天送我来芳草峰的。”
“哦，原来是他。”
“师傅，”郑秋抬着脑袋疑惑地问，“邵威师兄说趴地上不能吸收天地精华，是这样吗？”
明纵师傅并没有回答郑秋，他反问道：“你既然知道不能吸收天地精华，为什么还要趴地上呢？”
郑秋挠挠头：“可是师傅你说趴地上能吸收天地精华的啊，也许是师兄弄错了。而且师傅你也没说，可以起来不趴，那怎么可以半途停止呢。”
“起来吧，太阳快要下山了，”明纵师傅点点头，老脸上挂起欣慰的微笑：“明天起你就不用来这儿了。”
“不来？那去哪儿？”
“芳草楼。”
第四十章 明纵载药述缘由
第二天早上，明纵师傅并没有来芳草小阁，三大碗草药是爷爷带来的。郑秋皱着眉头扒干净碗里的绿叶，换上乾云织绣短袄赶去芳草楼。
走进楼里，他左瞧瞧右瞧瞧，并没有看到师傅的人影，也许师傅还没来。
当他准备坐到茶座上等待的时候，楼上传下来师傅的声音：“上来吧，第三十层。”
原来师傅在楼上，郑秋赶紧离开茶座，跑到天井里头等乾云梯往下飘。待乾云梯到达底层，他就迈步登上石台。
芳草楼的乾云梯不但小，漂浮的速度也比宗里山路上的那些快，郑秋探头向下张望，好快，他未免有些不安，于是往里靠了靠，缩到石台中心。
芳草楼三十层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子、瓦罐，里面盛满了清水，各种五花八门的草药或立或躺地种在水中。明纵师傅蹲在地上，正查看草药的情况。
“师傅。”
明纵师傅应了一声，但他并没有转身，依旧在查看草药。
过了些时间，明纵师傅突然开口：“郑秋，既然收你做徒弟，师傅我肯定要把你教成最出色的弟子，起码在乾云宗得是最出色的。”
明纵师傅站起身，继续查看放在木架上的瓦罐：“我以前是研究功法的，知道为什么我会改种药吗？”
郑秋摇摇头，他怕师傅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
明纵师傅收回手，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领着郑秋来到阳台边。阳台两丈宽，有三把小木凳和一张藤条编的茶几。
明纵师傅坐到凳子上，指向遥远的天际：“云袖宗派林立，人才辈出。宗派一多，难免有矛盾，这一点点矛盾，就有可能让两个宗派最终刀兵相向。所以，修炼之人的实力越强，就越能守护住重要的东西。”
明纵师傅看向郑秋，示意他坐下：“不然，便会像你姐姐芸幽那样。”
明纵师傅一字一句，讲的十分仔细，好让郑秋对修炼者所处的环境，有更全面的了解。
修炼者想要提升实力，不外乎自身境界、优秀功法、法宝兵刃三个方面。
法宝兵刃非常强，对实力的提升也最快，千奇百怪的功能可以弥补修炼者境界或功法上的缺陷。
但法宝兵刃有个缺点，就是容易丢。因为它不是修炼者本身的东西，是外物，如果不小心中了别人下的圈套，法宝兵刃甚至会成为累赘。
相比之下，功法就没有这种问题，功法学到了就是自己的，谁也弄不走。
对于功法，明纵师傅相当了解。他告诉郑秋，功法分为命功和杂功两大类。
命功指的是最核心的功法，修炼者的境界，气劲构成，经脉走势，全都和他所修炼的命功相关。
一般来说，一位修炼者只会修炼一种命功，因为命功的经脉走势是固定的，气劲的流动会在经脉里留下抹不掉的烙印。在修炼其他命功时，这些烙下的痕迹会与不同性质的气劲起冲突。
命功以外的功法统称为杂功，杂功不怎么讲究经脉走势，对提升境界也没什么帮助。然而杂功千奇百怪，有很多用途，因而大多数修炼者会学好几种适合自己的杂功，方便解决问题。
不过有的杂功也能修炼出特殊的气劲，甚至可以当命功练，像乾云宗盖房子的弟子学的石听话功法，就是一门可以当命功练的杂功。
不论何种功法，都有个规律，越难练的越强，越容易练的越弱。
这时郑秋问道：“那有没有好练又厉害的，或是难练又很弱的？”
师傅点点头：“有，前一种是各宗派的秘宝，后一种是创造失败的产物。”
自身境界这东西很玄乎，有的人突破的快，有的人一辈子也突破不了几次。大致上，根骨好，天赋高，功法强的人，突破就越容易。
境界，是最容易代表一个人实力强弱的标杆，如果说功法和法宝兵刃是量变，那境界的突破就是质变，是一个飞跃式的提升。
云袖几千年来，跨一个境界击败对手的例子有，但从未出现过跨两个境界交手获胜的。所以修炼者打交道时最为看重的就是境界，境界越高的人越容易得到他人的尊重。
当然，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大多数人不会直接说自己到了什么境界，只会用修为高、修为低这种模糊的词来说。
明纵师傅拿起茶几上的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停下来问郑秋：“徒弟，扩开去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哪些地方和种药有关联呢？”
郑秋挠着头努力思索，想了一会儿，他试着回答：“师傅让我吃草药改善根骨，刚才又说道根骨好的人突破境界容易。应该是草药对境界有很大的作用。”
明纵师傅笑了笑：“还有呢？”
“还有？还有……嗯，难道对功法也有帮助吗？”
“你这方面倒是挺聪慧，这么快就摸到蛛丝马迹了。”明纵师傅摇晃这杯中的一盏清水，眼神逐渐变得认真、严肃。
“粗略看来，种药材不过是一种取得材料的方式，用来喂食珍禽异兽，为炼丹提供材料，丰富修炼者平日里的伙食。
突破或巩固境界，有丹药；辅助功法练习，有丹药；就连特殊的法宝兵刃使用，也有特制的丹药。
世人皆把目光投放在炼丹上，天天研究如何炼制品阶更高的丹丸，琢磨如何创造新用途的丹药。一件又一件千宗闻名的炼丹炉，一个又一个万山瞩目的炼丹师，以为炼丹就是修炼的根本。
这是根本吗？不！绝对不是！”
明纵师傅的手用力握成拳头，眼睛里散发出狂热的光芒。“我和宗里炼丹的长老们交流过上万次，也亲身尝试过几十种著名的丹药。
任何丹丸，无论它的品阶有多高，炼制手法有多精湛，它最为关键的药性，依然取自于炼丹的药材。炼丹只是一个提取药材的药性成分，加以浓缩、糅合的过程，药的本质，没有丝毫的变化。”
明纵师傅双手抓住郑秋的肩膀，把他晃得晕头转向。
明纵师傅眼里狂热的光芒如同火焰般喷薄而出：“一株固气草，绝对炼不出两颗固气丹，但上百株呢？上千株呢？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原材料，原材料就是根本，它是一切的基础！
种药，必须是种药，只要有足够数量的药材，就是一头猪，它也能得道开宗！”
第四十一章 芳草楼内师授课
明纵师傅看着郑秋，发现徒弟脸上没有那种恍然大悟的神色，而是有些迷茫。
于是他松开手，喝了两杯水平复一下心情。明纵师傅微眯双眼，望着天上飘过的云彩慢慢说道：“也对，你年纪小，又从没接触过修炼之事，讲复杂了一时半会儿听不明白也正常。既然如此，我们一步一步来，从最基础的学起。”
“你随我来。”明纵师傅站起身，招呼郑秋回到楼内。
踏上乾云梯，这次郑秋跟随师傅来到了四十层，师傅告诉他，芳草楼总共有五十五层，从四十层往上，全都是师傅研究种药积累下的书籍、资料。
明纵师傅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册子。他走到最近的桌案前，随手把上面的东西扫到一旁，放下册子让郑秋过来。
“徒弟，这本册子写的是最常见的二十种草药，”明纵师傅一边说，一边取过纸笔塞给郑秋，“这些草药，大多数你都认识。对于这些认识的草药，你在纸上写下栽种的方法，我会对这些方法做测试。”
郑秋翻开册子仔细阅读，握着笔不停在纸上飞速地写。发现徒弟写得很快，明纵师傅便放下去做其他事情的念头，走到桌案边看郑秋下笔。
不到半个时辰，册子就被郑秋翻到了最后一页，他停下笔，把写满字的纸递给师傅：“师傅，我写完了，这二十种我全都认识。”
“嗯，不错，你的基础比我想象的要好。”明纵师傅接过纸，反复读郑秋写的种药方法，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徒弟，这些方法，与我平时用的完全不同。”
“啊？师傅，是我这种的方法不对吗？可是我试着种过的，都能长大的。”
明纵师傅放下纸摇了摇头：“我没说这些方法不对，既然你能种活，那肯定是可以用的。不过这效果，我还得好好测试。”
明纵师傅再次拿起纸细细研读，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出声问：“徒弟，你以前学种药的地方是不是条件不好？”
“什么是条件不好？”
“你看，这些种药的方法，即没有涉及任何珍贵的土壤、山泉，也没有效仿天地精华汇聚的福地环境。都是用药材相互的配合，以及栽种手法绕过去的。”
明纵师傅捏了捏寸长的胡子，若有所思：“凭我多年的经验，这种绕道栽种的方法，应该比不上正常的栽种方法才对。嗯……不过也难说，还是要试一试才知道。”
明纵师傅回到书架前，翻箱倒柜找出一箱子蒙灰的书，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一股脑倒在桌案上。
“这些是基础药材的名录。徒弟，这两天你就一件事，把这些书都翻看一遍，只要是你认识的，知道如何栽种的，就写在纸上。我得完全弄清楚你的基础。”
明纵师傅堆在桌案上的书籍有大有小，有新有旧，数量非常多。书里面的药材，郑秋只认识很少的一部分，原本他打算一边翻看，一边将它们背下来，但师傅发现后却阻止了他。
师傅强调这些书不用背，楼里有系统性的药材名录可以学习，杂乱的去记反而会把人搞糊涂。对于郑秋写下的栽种方法，明纵师傅每样都做了测试，至于测试的结果，要等十天半月才能知道。
这样过了五天，郑秋翻完了桌案上所有的书，也就在那天下午，明纵师傅开始给他上第一堂课。
上课的地方，在芳草楼四十五层，这层和其他放书籍资料的楼层都不一样，这里相当整洁。沿芳草楼的墙面，整齐的排列着两圈书架，书架光亮如新，上面的书籍也码放的整整齐齐。
明纵师傅和郑秋面对面坐下，师傅取出一本书籍丢到桌上。书不算厚，郑秋拿起来，发现上面写着《云袖药录》。师傅倒杯水给自己润润嗓子，示意徒弟一边看书，一边听他讲解。
药材，分为死物和活物两种，死物指的是不会动的药材，活物则相反。
死物又可以分为草、木、水、气、矿五大类，活物则分为虫、兽、禽、怪四大类。由于草、木两大类的药材用的最多，所以平常所说的种药，都是以草、木为主。
随后，明纵师傅又对这些大类一个一个细讲，不停举出例子来让郑秋听明白。郑秋则跟随师傅所讲的内容翻书，不时提笔在纸上记笔记。
一直讲到太阳下山，天色昏暗，师傅伸手轻轻抚过桌上的灯台，灯台上托着的灯石亮起黄澄澄的暖光。
一、二、三……七、八，师傅总共细讲了八个大类，死物五个活物四个，应该是九个大类才对，怎么还少了一个？郑秋前前后后翻阅《云袖药录》，掰着指头数类别，他发现整本书居然没有，怪，这个大类。
他赶紧问师傅：“师傅，你刚才说活物分为虫、兽、禽、怪四大类，为什么书里没写，怪，这个分类？而且师傅你也没讲。”
明纵师傅沉吟片刻，回答的语气里透露出不确定。
“怪，这个分类，怎么说呢，师傅我也没见识过。不过云袖三大千年宗派都有这方面的记载，流落的史册也有相关的内容，所以我才将其算在内。”
“师傅说说看嘛，我想听，我想听！”郑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眼巴巴地望着师傅。
“咳咳，”明纵师傅清了清嗓子，“那好，我便说说这个分类。”
按云袖三大千年宗派的记载，怪，不像走兽、不像飞禽、也不像虫，是一种人们从未见到过的怪物。它极少出现，但每一次出现都是场灾难。
怪体型庞大，大的如同山峰，小的也不亚于牛马，其中的跨度令人咋舌。怪所到之处山野荒废，生灵涂炭，除了破坏还是破坏。
记载中认为，怪没有智慧，它们听不懂人言，也不知道躲避人们的攻击。不过所有的记载都提到，这些怪物有一种特别的力量，不是身体上的怪力，也不是强横的气劲，而是一种侵蚀的力量。
凡是怪物长时间逗留的地方，其环境地貌都会慢慢转变成和怪物体表相近的样子，那些被怪物杀害的生灵，最终都会变成和怪物力量相似的新怪物。
然而对云袖各大宗派来说，怪却是一种好东西，因为它身上的侵蚀力量，有同化丹药、同化天地精华的作用。只要将其躯体用特殊手法炼化，减少侵蚀力量对修炼者本体的伤害，就能制作出快速拔高境界的神奇丹丸。
明纵师傅提起水壶，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倒完，他叹了口气说道：“部分记载里提到，怪还有很多其他的神奇用途，可惜我没这个缘分，未尝见到一只。”
第四十二章 测根显骨选功学
明纵师傅熄灭灯石，让郑秋合上书本：“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回去后把今天讲的内容多加背诵，以后我会抽问。”
“嗯，我一定背会，绝对不会有遗漏的。”
明纵师傅送郑秋下楼，在郑秋离开芳草楼前，师傅突然叫住了他。
“徒弟，你服用草药马上就有二十五天了吧，”明纵师傅伸出手指算了下日子，“嗯......应该是五天后。到时候我会查看你根骨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能练一些简单的功法试试手。”
“真的吗？我马上能修炼了？”
“应该行，这几天吃草药师傅就不监督了，你自己不要懈怠。”
郑秋抑制不住脸上的喜色，不停向师傅鞠躬：“谢谢师傅，我保证全部吃掉，谢谢师傅……”
“行了，行了，回去吧。”
接下来几日，明纵师傅教授的都是书本上的内容，基本都是背诵、抄写，郑秋觉得自己仿佛回到爷爷教自己识字的日子。除了第一次给郑秋的《云袖药录》，明纵师傅还给了他《乾云药集》。
《乾云药集》分为三本，记录的是乾云宗供药堂种植、培养的药材。
师傅告诉他，事实上为乾云宗整个宗门上下提供药材的，是供药堂的十座山峰，芳草峰上种植的药材并不对宗门供应，这儿完全是明纵长老自己的后花园。
明纵长老放弃研究功法，转而研究种药的时候，宗内其余长老都不理解，认为有供药堂在，哪里需要长老花力气去研究。
宗主虽然没有阻止，但也劝说过几次，奈何明纵长老认定了这事，死活不肯放弃，宗主只好另外划了一座山峰给他。
结果明纵长老研究了几十年，也没弄出啥特别的名堂，最初收下的弟子也一个个跑到别的长老名下，彻底成了乾云宗的笑话。
这不，偌大芳草峰上除了明纵长老和郑秋，就只剩下爷爷和芸幽。路过的乾云宗弟子天天有，没见哪个会往芳草峰上跑的。
于是明纵长老三天两头拿着那块能对话的蓝玉板，一会儿催这个长老派人过来办事，一会儿吼那个长老派人过来干活。
好不容易挨到了五天，终于到了师傅说的，学功法的日子。一大早，郑秋便兴冲冲地跑到芳草楼，迫不及待地寻找师傅的身影。
“师傅，师傅！我来啦！你在哪儿啊？”郑秋一边喊，一边登上乾云梯前往平时上课的四十五层。
他刚走到上课的书桌前，天井上方就掠下一道土黄色的流光，是明纵师傅。光华隐去，郑秋看到明纵师傅手里拿着块青蓝色的金属圆盘，圆盘边缘挂下密密麻麻的细绳，好像带流苏的花鼓。
“徒弟，坐好，不要乱动。”明纵师傅将郑秋按到椅子上，手牵起圆盘外的细绳，一根根缠在郑秋身上。
“根骨，显示在外的，是经脉的完整程度和通畅程度，蕴藏在内的，是身体对不同性质气息的契合程度。这个东西叫测根显骨盘，专门用来探知根骨的。”
明纵师傅缠好细绳，拿起测根显骨盘慢慢转动，盘子随即亮起五颜六色的光晕，光晕很淡，不仔细看还很难分辨出来。接着光晕的颜色不停转换，每次只出现一种。
郑秋发现细绳微微抖动，有一种麻麻的感觉，不断从绳子缠绕的位置传向全身，这种感觉一波接着一波，好像河里的浪花，拍打着他的身体。
明纵师傅转了会儿盘子，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他靠近郑秋，伸手在缠细绳的位置左按按右摸摸。
又过了一会儿，明纵师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翻来覆去地检查测根显骨盘，不时用手拍打，最后甚至抓着盘子往桌上磕了几下。
郑秋发觉不对劲，问师傅：“师傅怎么了，有问题吗？”
“徒弟你再等等，可能是这个盘子坏了，我去换一个。”说罢明纵师傅解开郑秋身上的细绳，抓起盘子飞出芳草楼。
不到半个时辰，明纵师傅便回来了，这次他手上拿着新的测根显骨盘，比刚才的更大一些。同样，师傅将细绳给郑秋缠好，转动盘子开始看根骨。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明纵师傅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他自言自语地嘀咕：“奇怪，不应该啊，怎么主要的经脉都探不出来，契合的气息性质也没有……”
听到师傅嘀咕的话，郑秋显得非常紧张，他担心自己没办法修炼，急切的问：“师傅，是不是我吃药没用啊？我还能修炼吗？”
明纵师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动盘子思考了好长时间。
许久之后，他解开郑秋身上的细绳，一边说：“修炼命功需要弄清楚主要经脉的情况，还有契合的气息性质。你现在只能探到手脚和身体表面的一些小经脉，还不清楚你的主要经脉是什么情况，命功肯定不能修炼。”
郑秋仰着脑袋，眼睛里充满期盼：“师傅，为什么主要经脉探不到啊？那不练命功，杂功行不行？”
“一种可能是，你的主要经脉是完全堵塞的，还有一种可能是，你的经脉天生不全。”
师傅坐到桌前，一边喝水一边想办法，“杂功倒是可以试试，若是能练出几分气劲，将经脉的堵塞冲开或是形成新的经脉，都有可能。”
“那就是说我还能修炼的？”
“嗯，不过这杂功不好选。契合的你气息性质测不到，只能从最简单的杂功开始尝试。让我想想……”
郑秋不敢打扰师傅思考，他安静地坐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明纵师傅突然站起，架流光飞向上面的楼层。
片刻后，师傅折返回来，丢给郑秋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郑秋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上写着《折花指》，是一门功法。
“师傅，这是？”
“这是杂功，最简单的一类杂功。”
明纵师傅点了点册子的封面，“折花指顾名思义，是一种折断细小东西的功法。它只需要手指的几根小经脉，功法本身不需要气劲，虽说是一种功法，其实更偏向于用指的技巧。”
郑秋有些疑惑：“折东西我现在也会折啊，这为什么也算功法呢？”
第四十三章 栽药容易练功难
明纵师傅微微一笑，取过桌上的灯台伸出食指，随后将大拇指依次点在食指的指节上。
当拇指点到食指末端的指节时，师傅这两根手指同时掠过土黄色的闪光，看起来像磨亮的铜片在太阳光下晃过。
然后师傅用食指和拇指，往灯台托灯石的铁杆子上轻轻一掐，啪嗒，清脆的声音响起，铁杆子应声而断，灯石咕噜噜地滚落到桌面上。
“这么厉害？”郑秋惊得张大嘴巴，拿过灯台的底座仔细看。
被折断的地方平滑，没有毛刺，似乎这杆子不是铁而是木头，被利刃瞬间从中斩断。
明纵师傅一脸得意，喝着水慢悠悠的解释道：“徒弟，这一般的杂功可是入不得我眼的哦。
粗一看，折东西这种事，修为高的人谁都能做到，而折花指只能折小东西，还必须使用手指，是种毫无价值的杂功。
但实际上，这折花指能完美的契合任何一种命功，因为它本身修炼不出气劲，需要命功作支撑。并且使用者的修为越高，折花指的威力就越大，最终能达到摧金断玉的地步。”
郑秋翻看册子，脑袋里依然糊涂：“师傅，我不是不能修炼命功吗？那这个折花指我该怎么用？”
“嘿嘿，这就是关键的地方。折花指需要命功的气劲作支撑，这个气劲不是使用者主动运转命功催动的，而是用折花指引动的。你不是测不出契合的气息性质嘛，那就用折花指把你本身的气息引出来。”
啪，师傅把杯子拍在桌面上，点着郑秋叮嘱道：“徒弟，从今天起，你好好练这个折花指。我说过，只要有足够数量的药材，猪也能得道开宗，那这个理念，就从你身上开始！”
《折花指》的册子很薄，只有二十来页，郑秋喝杯水的功夫就能把它看完。他记下册子上画的动作，练习了大半日，便能依样画葫芦，做的丝毫不差。
之后几天，他衣兜里随时随地都放着几双竹筷子，在芳草楼听完课，背诵好书籍的内容，他便坐到阳台凳子上练习折筷子。
不过这折筷子不是简单的折断，这个过程中不能用蛮力，必须使用折花指的动作，及其轻地往筷子上掐，依靠气劲将筷子弄断。
一天又一天，郑秋是越练越头疼，明明自己双手一掰就能弄断的筷子，偏偏要用手指摸啊摸。结果筷子一根没断，反倒是手指摸的位置越来越滑溜，亮得都快反光了。
这天，郑秋听完师傅讲课，又坐到阳台上摸筷子。把筷子拿出来摸了没几下，明纵师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徒弟，徒弟！你写的那些栽种方法有结果了。”
郑秋放下筷子：“有结果了？怎么样？”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这些栽种方法效果不好，发芽、成活的数量完全比不上正常栽种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啊？三分之一都没有？”郑秋歪着脑袋回忆，自己应该没有写错。
他继续往更早之前想，确实，月溪山上爷爷教他种药时，并没有说过这些栽种方法成活率怎么样。自己亲手种植药材，也是在爷爷让他打理河边药园之后，在打理药园前，栽种的工作都是爷爷自己完成的。
他记得当时亲手种植的药材，好像没出现过种死的情况，奇怪，为什么同样的方法明纵师傅就不行，是哪里出了偏差吗。
“可……可是，师傅，可是我用这些方法栽种，九成以上都是活的啊。”郑秋不敢说全部活，于是他改了改，说个保守点的数字。
“什么？”这次轮到明纵师傅糊涂了，“九成以上活的？用这些栽种方法？”
师傅二话不说，拽起郑秋的衣服，提着他一路往楼下飞。
落到一大堆花盆前，师傅放下郑秋，从边上沾满土的筐子里抱出好多个袋子。
明纵师傅把袋子扔到郑秋面前，指着左侧的数十个花盆说道：“这里有十多种药材，都是按你写的方法栽种的。你看那些花盆，里面都没几株活的。”
师傅捡起一个袋子塞到郑秋怀里：“右边的都是空花盆，徒弟你种种看，就按你说的方法。”
郑秋点点头，从袋子里倒出种子，跑到花盆边一颗颗种。明纵师傅背着手，紧跟在后面看，这越看，他心里越糊涂。郑秋确实是用写的方法在栽种，和他栽种的过程是一模一样的，难道还有其他疏忽的地方不成？
小半天过去，郑秋擦擦小手望向师傅：“师傅，我种完了。”
“嗯……额，种完了？种完了那就回去吧。”
“回哪儿？”
“今天的课结束了，你回芳草小阁去休息。”
“哦，那师傅明天见。”
郑秋离开后，明纵师傅取来纸和笔，给郑秋种的花盆一一编号，决定每天记录药材的生长情况。
日子一天天过去，郑秋的折花指依然毫无进展，筷子倒是折断了一根，然而并不是折花指弄断的，是他走山路摔了跤磕断的。
他去问明纵师傅怎么办，师傅没说别的，只是让他继续练折花指。
但事实上明纵师傅正面临着一个大问题，他亲眼看着郑秋种的药材一株接着一株发芽，相比左侧花盆里他自己种的，简直能用茂盛两个词来形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明纵师傅琢磨了好几天，决定用个法子试一试郑秋。他找了数百颗菊香草的种子，菊香草只要两天便可以发芽，是最合适的测试材料。
他带着装菊香草种子的布袋找到郑秋：“徒弟，我这儿有菊香草的种子，你认识吗？”
“认识。”
“那你会不会种？”
“会啊。”
“好，你随我来。”
明纵师傅带着郑秋登上乾云梯，来到地面铺有泥土的楼层，他把布袋塞给郑秋，说道：“徒弟，这里有好几百颗菊香草，你把它们种下去。”
郑秋颠了颠袋子，有点沉：“全都种吗？”
“当然，一颗都不要剩。”
“哦。”
郑秋端来木盆，往里面倒满水，抖开布袋把种子倒进里面。然后他蹲在盆边，一颗一颗清洗种子，同时他不断拨动清水，把已经浸泡饱满的种子挑出来。
明纵师傅双眼微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走到桌子前坐下，双手把玩着桌上的灯台，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郑秋的方向。
第四十四章 晨起逛楼见奇事
“师傅，菊香草种完了！”郑秋站起来，沾满泥巴的手拎着布袋子给明纵师傅看。
明纵师傅拍了拍郑秋的脑袋，笑道：“不错，两个时辰不到就种完了，快去洗洗手，回芳草小阁休息。”
“师傅，离天黑还早，不上课了吗？”“傻孩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学知识要一点一滴积累，塞得太快反而会记不住，回去吧。”
支走郑秋，明纵师傅却没有离开，他蹲到地上，翻开泥土检查郑秋栽种的菊香草种子。没有问题，栽种过程是他全程盯着，菊香草的种子也没有变动，都是他做过记号的那些。
这样一来，两天后查看种子的情况就能见分晓。
郑秋回到芳草小阁，发现爷爷不在，只剩下芸幽姐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乾云宗附近的村庄离芳草峰有不少距离，芸幽出门不方便，拿食物、拿生活用品都是爷爷一人去。
郑秋开门的声音将芸幽吵醒，她揉揉眼睛，坐直身体。
“郑秋，今天这么早回来啦？”
“嗯，师傅说今天的课提前结束，让我早点回来休息。”
芸幽挪动轮椅靠到衣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郑秋，这是你的宗服，我改了改，现在应该能穿上，你试试。”
郑秋接过宗服抖开，衣服变得平整，不再皱巴巴的，原本浓烈的草药味也淡去很多，看来是洗了好多遍。他穿上宗服，咦，袖子不长了，衣摆也没拖到地上，就连原来大一圈的腰口也刚好。
郑秋翻开袖口，看到袖子往里叠了好几段，然后用细线缝牢，衣摆也是，同样是往里叠的。
芸幽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师傅，还会不会给你新的宗服。所以这些地方我都没有裁剪，只是叠进去，你长个头了只要拆开线就行。嗯……可能这样穿着会有点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很好啊，谢谢芸幽姐。”郑秋显得很高兴，绕着芸幽转圈，一边展示身上的宗服。绕了几圈，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脑门：“哎呀，我把要紧事忘了。”
“郑秋，怎么了？”
“哎呀呀，是我不好，我怎么能忘了呢。”郑秋跺跺脚，满脸懊恼，“我还要给爷爷和芸幽姐找功法呢。当初说好要找一本，让爷爷能修炼的功法；还要找一本，让芸幽姐你重新有腿的功法。”
他迈开腿就要往外跑，嘴里还喊着：“我这就去找师傅要，师傅肯定知道这样的功法。”
“哎！别去！”芸幽赶紧拉住郑秋的袖子，差点没从轮椅上摔下去。
郑秋急忙止住步子去扶：“芸幽姐，小心啊。怎么？为什么不让我去？”
芸幽白了他一眼：“你才拜师几天，就这样急着为外人着想，像什么样子。”
“芸幽姐，你和爷爷不是外人啊。”
“对你来说不是，可对乾云宗来说就是外人。你的想法我明白，但你得先收起这心思，跟着师傅好好学本事，等到有一天你出人头地了，再顾及我们两个也不迟。”
郑秋挠挠头犹豫不决：“可是，可是当初……”
芸幽抚平郑秋挠乱的头发：“听话，先学本事。”
“好、好……”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明纵师傅就来到芳草楼里，今天他没有急事，登上乾云梯优哉游哉地查看每一层的情况。
一层、一层、又一层，离开乾云梯踏上楼层的地面，明纵师傅目光向四周扫过。等等，一瞬间，他似乎扫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把目光移回去，看到那不得了的东西后，脑袋里嗡的一下，顿时懵了。
啪，明纵师傅抬起手，给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嘶，疼，不是在做梦。他又使劲揉了揉眼睛，闭上再睁开，眼睛没有花。
他走过去蹲到地上，伸出手轻轻抚过，手掌上传来清晰的触感，没错，菊香草发芽了。明纵师傅掐下一截嫩芽，塞到嘴巴里细细咀嚼，这清香这味道，是纯正的菊香草。
突然，他咀嚼的动作僵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他挽起袖子，飞快扒开嫩芽下的泥土。
捏起整株菊香草，明纵师傅一眼就看到，细细的根须上残留的种皮，种皮上的记号是那么清晰，好像正在咧嘴嘲笑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用力摇摇头，怎么可能发芽，这些菊香草种子全都在火上烘烤过，绝不可能发芽。他扔掉手里的菊香草，发疯似的鼓动气浪，掀开地面上的泥土，将栽种的菊香草不停翻出来。
这株有记号，这株也有，这株还有……明纵师傅不停抓过翻飞的药草查看，越看他心里就越乱，全都有记号，是的，是那天自己亲手给郑秋的种子。
明纵师傅的身体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地看着糊满泥巴的天花板。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不断问自己，“自己还要研究什么？还有什么好研究的？”
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的研究，在这让熟种子发芽的景象面前是如此苍白。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色越来越亮，要到郑秋来听课的时间了。
“呵呵……哈哈哈……”坐在地上发呆的明纵师傅突然笑出声，他的笑声越来越响亮，好像心里的不顺畅的东西已被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眼神不再迷茫。自己长年累月的研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证明药材是修炼的根本嘛。几十年没研究出什么名堂，现如今有郑秋这神奇的徒弟，岂不是老天送上门的礼物，让自己的研究成果能一一实现。
明纵师傅摸着下巴的短胡子细细思索，现在还不知道郑秋为何会有这种能力，他无法修炼，根骨又测不出，而且他似乎并不知道自身的情况。
嗯……这奇怪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明纵师傅在楼层里转来转去，郑秋这能力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入手的点。
“师傅，师傅！我来上课啦！”楼下传来郑秋的喊声。
徒弟来了，明纵师傅面向天井准备往下飞，刚想跨出脚，他就看到身上衣服到处沾有泥巴。这可不行，不能让徒弟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做师傅，起码的面子还是要讲的。
“徒弟你先等着，师傅我现在要去办件事，稍候回来。”
第四十五章 乾云秘典藏问天
郑秋坐在一层的茶座耐心等待，很快，师傅从楼上架着流光飞下。
明纵师傅指向芳草楼外：“徒弟走，咱们去山上转转。”
“师傅，今天不讲课吗？”
“今天不讲书本上的内容，芳草峰上药材那么多，我带你去看看实物。”
芳草峰的梯田，和芳草楼内的楼层差不多，是绕着山峰的大圆圈，上一级圆圈和下一级圆圈之间，有石板楼梯相连。郑秋跟着师傅一级梯田、一级梯田逛，听师傅介绍田里种植的药材。
在芳草峰后山的位置，郑秋还看到了两排茅草房，师傅告诉他，这些茅草房里养的就是活物药材，品种不多，主要是较小的飞鸟和走兽。
走了大半天，郑秋试探着问了句：“师傅，咱们乾云宗是不是有问天阁这个地方啊？”
明纵师傅感到奇怪：“有啊，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郑秋回答，师傅点头笑笑，自言自语地说：“也对，你那姐姐肯定听说过。徒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师傅猜到是芸幽告诉自己的，郑秋胆子大了些：“我听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功法。我在想，既然功法那么多，那为什么不去里面找呢，肯定能找到适合我练的功法。”
明纵师傅移过目光盯着郑秋的脸，似乎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郑秋有点心虚，往后缩了缩脖子。
师傅见状收回目光，抚摸着药草叶子说道：“问天阁里面确实有很多功法，不过你现在不能去。宗里有规矩，新入宗的弟子要满五年以后，才有资格进入问天阁。
五年后，问天阁你随时都可以去，里头除了部分有限制的楼层，其余的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话音落下，明纵师傅抚摸药草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眼睛望着远处，好像在想心事。
很快，他回神对郑秋说：“徒弟，师傅有件要紧事，今天先到这里，你回去好好练折花指，剩下的地方我们明天再逛。”
郑秋愣了下，师傅怎么突然要让自己回去？是刚才自己问功法的事让师傅生气了吗？
他赶紧向师傅道歉：“师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明纵师傅摇摇手打断他：“和那没关系，师傅是真的有要紧事，你回去休息吧。”
“师傅？……哦！”郑秋猜不出师傅在想什么，只得答应。
郑秋离开后，明纵师傅直接架起流光冲上天空，土黄色的光华掠向乾云宗中心的位置。
乾云宗数百山峰，在这些山峰中心，围着一块百丈见方的小盆地。而在这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古朴的塔楼。
塔楼和乾云宗任何一处的建筑都不同，青瓦飞檐，木梁铁柱，微微泛黄的砖墙上挂有厚厚的青苔，只看一眼，便能感受到那古老的气息。
塔楼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虽然建在盆地上，但高度远远超过了周围的山峰。天上的云朵缠绕在塔楼顶部，时而露出屋檐上皑皑白雪。
一道流光从天空中划过，笔直落在塔楼的正前方，光华散去，露出明纵长老的身影。
他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塔楼大铁门上悬挂的匾额，匾额上写有三个金色的大字，问天阁。
继续仰起头往上看，他咂咂舌头，问天阁还真是高啊，只用木梁铁柱作支撑，竟然能建造近千层，还能矗立千年不倒，也不知建乾云宗的前辈是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
明纵长老踏着阶梯来到问天阁大门前。
门边上摆着张小方桌，桌子后头坐着一位相貌秀美的女子，女子身穿紫色花纹的裙袍，手捧厚厚的书籍埋头阅读。
明纵长老伸出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明思究，开门。”
被称作明思究的女子放下书籍，抬起头看了看来人：“咦，明纵，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明纵长老的眼皮狠狠跳了跳，这眼影，这红唇，太、太撩人了。
他咳嗽一声抱怨道：“明思究，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
“哎呦，你怎么说话的。”明思究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银色的镜子对着自己照，接着歪过头冲明纵抛了个媚眼，“女人嘛，不分年纪，任何时候容貌都是第一位的，你不想看，有的是人想看。”
明纵长老只觉得身体一阵哆嗦，手上汗毛都竖了起来，他避开对方的目光，嘴里嚷道：“行了行了，你好歹也是长老，就不能正常点，成天就用这套捉弄年轻弟子。快点开门，我还有急事。”
“呦呦呦，别生气啊，我给你开门还不成嘛。”
说罢，明思究长老抬手在桌子的左侧拍了一下，啪嗒，桌面打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暗格。她将手伸进暗格里，取出根手臂长的金色棍子，仔细一瞧，这棍子雕花纹刻，和问天阁的外形一模一样。
明思究长老用手指在金色的问天阁模型上轻点数下，只听嗡的一声，模型闪烁出金光。紧接着，问天阁的大铁门缓缓向外打开，露出室内昏暗的空间。
明纵长老不想在和明思究废话，头也不回地冲进问天阁里。
“谢谢也不说，真是的，还是那些弟子有意思。”明思究嘟着嘴，把问天阁模型放回桌子的暗格里。
问天阁内部没有窗户，唯一的光线来自灯台上的灯石，灯台每层都放了十来个，供进来的人使用。明纵长老拿起一个灯台点亮，握在手中，抬脚踏上吱嘎吱嘎作响的木楼梯。
问天阁每一层都是同样的布置，八边形的大厅中，高大的书架分四个方向放置，中央有张放满灯台的小圆桌，最外围的墙角则放有数十个木框。
明纵长老知道，问天阁里面不光藏有功法和阵法，还藏有从云袖各地搜集来的史册与高手笔记，有些珍贵的孤本，其价值远远超过一般的功法。
他不停拾级而上，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在阁内找功法的弟子。
明纵长老脚步越来越快，台阶飞速在脚下滑过，吱嘎吱嘎的声音都快跟不上他的步伐，整个人好像是在沿着楼梯往上飞。
问天阁越靠上的书籍就越古老，七百层以下的书籍明纵长老大多都看过，他清楚，想要弄清郑秋身上的问题，只能去更高的层数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