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梓琳午闹芳草楼
踏上问天阁七百零一层的楼面，明纵长老终于放缓脚步，开始翻找书架上的典籍。
他一边翻找，一边轻轻跺脚，问天阁有规矩，一旦进入，决不能使用功法。这个规矩是问天阁建成时保留下来的，连历代宗主都要遵守。
这不，全凭身体的力量爬这么高，明纵长老即便修为再高，年纪也扛不住，现在他的腿又酸又麻，难受的很。
为了方便进入问天阁的寻找，阁里的书籍都做了分类，放置每本书的书架托板都刻着简单的介绍。明纵长老一本本看过去，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走向楼梯，继续往上。
芳草小阁，郑秋、爷爷还有芸幽三人一起吃的晚饭，当然，爷爷和芸幽吃的是正常的米饭，郑秋吃的依然是草药。
吃了那么多天草，他已经慢慢习惯草药苦涩的味道，不过草药和米饭、肉、菜放在同一张桌子上，还是让人下不去筷子。
郑秋扒着碗里的草药，眼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的饭菜，脖子伸的老长老长。爷爷看到他这个样子，赶紧往饭碗里夹一些菜，然后把桌子上的盘子都端进厨房。
芸幽耸耸肩，叹了口气：“郑秋，不是不给你吃。你得学功法，现在要把这关熬过去。”说完她把饭碗抱到怀里，挪动轮椅躲进房间里去吃。
郑秋心里郁闷，都怪自己熬不住诱惑，好不容易有时间凑一起吃饭，就这么被自己搅和了。他夹起满满一筷子草药塞到嘴里，狠狠地咀嚼，把气都撒到这些草药上。
第二天，郑秋像往常一样来到芳草楼，他左喊右叫，却始终听不到师傅回答。
咦，师傅去哪儿了？他登上乾云梯，一层一层寻找，从上到下找了个遍，师傅的影子也没见着。奇怪，师傅也没说过今天不上课啊，难道是临时有事情。
郑秋不敢走，他怕自己前脚离开，后脚师傅就来了，于是他坐在芳草楼大门前的台阶上，摸出筷子练习折花指。
太阳渐渐靠向天空正中，当郑秋想离开台阶，进到楼里去躲阳光的时候，天上传来架光飞行的声音。他抬头往上看，是一道蓝幽幽的流光，不是师傅。
奇怪的是，这道流光转了个弯直接往芳草楼飞来，并不是路过。
咻，流光落到大门口，郑秋还没看清光华里是谁，就感到耳边头发被吹动，紧接着一道气浪对着脸撞过来。这样突如其来的气浪，郑秋已经吃了不止一次，他急忙趴到地面上，以最快速度往门板后面滚。
哗啦啦，气浪撞了个空，直接冲进大厅里，把里面的茶座掀飞砸在墙上。看到桌椅被砸成碎木片，郑秋吐吐舌头，不用猜也知道，这出手的肯定是扔给他云符的女孩。
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好像师傅叫她梓琳。
郑秋还在回忆，便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被揪住了，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传过来，直接把他从门板后拖了出去。
“出来！躲什么躲！”明空梓琳像拖布娃娃一样，把郑秋拖到大厅中间，“没想到你还真跑这儿来了，明纵老头呢？”
“额……额……”
“额什么额，说人话！”明空梓琳晃了晃郑秋，发现他翻着白眼，手不停往脖子抓。
她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揪着领子，快把人家勒得没气了。明空梓琳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
扑通，郑秋像咸鱼一样瘫在地上，张着嘴巴呼哧呼哧喘气。
明空梓琳抬起脚，用鞋尖踢了踢郑秋：“喂，喂？你别吓唬人啊！喂！”
呼，呼，郑秋终于吸到了清新的空气，一连喘了几十下，涨红的脸色总算恢复正常。他慢慢坐起来，抬头看向站着的人，果然是那个女孩。
“明纵老头人呢？不会是他种药比不过你，自己跑了吧？”
郑秋坐在地上不停往后缩，结结巴巴地回答：“师、师傅不在，我、我也不知、知道他去哪儿了。”
明空梓琳这才看到郑秋衣服上绣的蓝色云朵：“明纵老头居然收你做徒弟了！这可真稀奇。”
接着她咯咯咯笑出声：“哈哈哈，明纵老头真笨，收个徒弟也这么笨，一点修为都没有。哈哈哈，师傅笨，笨一窝。”
“你，你不能这么说师傅，师傅……”
明空梓琳突然收住笑容，叉着腰靠近郑秋：“不能什么？你是不是有意见？”
郑秋刚要站起来的身体，啪一下，又坐到了地上，他缩缩脑袋：“没、没、没意见。”
“哼，量你也没有。”
明空梓琳往芳草楼内环顾一圈，转身往楼外走：“等明纵老头回来告诉他，明空梓琳师姐来找过他。”
“师姐？”
“臭小子，你是不想叫我师姐吗？”明空梓琳回过头，一副又想往楼里走的架势。
郑秋慌忙摆手：“想、想，师姐，明空梓琳师姐！”
“这才对！好好跟着你那笨蛋师傅吧。”
郑秋躲到门板后，偷偷探出头往楼外的天空瞧，幽蓝的流光划向远处，消失在山峦之间。呼，他长出一口气，终于走了，这明空梓琳真可怕，刚才小命差点交待在她手里。
回头看向大厅内，郑秋皱起眉头。这桌椅碎片到处都是，茶壶、水杯也都摔碎了，师傅回来看到这情形，肯定要大发脾气。想到这儿，郑秋找来一只布袋子，蹲到地上清理碎片，将大厅打扫干净。
问天阁内，明纵长老依然在寻找自己想要的资料，他已经爬到了第八百九十三层，这是一个他自己也从未到达的楼层。
自从登上八百五十层后，他就发现楼层里的样式变了，不再是四个大书架的布置，而是一个个单独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的也不单是书籍，开始出现刻字的石碑，烫有花纹的兽皮，甚至还有破碎的绸带。
地面和木架都积有厚厚的一层灰，空气里漂浮着腐旧的味道，给人以阴森森的感觉。
明纵长老举起灯台，一件东西一件东西查看，每查看一件，他都要从怀里掏出块白玉片，往木架上轻轻磕一下。
转悠了老半天，明纵长老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过他也大开眼界，这里有许多百年前、千年前的资料，光看一遍都受益匪浅。
这里都没有，那只能再往上走了。
明纵长老的目光移向楼梯，再往上，不知道宗主会不会反对，不管了，先上去看看再说。
第四十七章 问天线索藏石碑
九百十层，九百三十层，九百五十层，九百七十层，随着层数越来越高，摆放的木架子也越来越少。楼层内愈发强烈的阴沉感，让明纵长老的后背不禁渗出冷汗。
没有，还是没有，他依然找不到和郑秋奇怪能力相关的资料。
掰起指头算算，现在是九百七十九层，离顶层没剩多少了。难道问天阁里找不到答案？明纵长老叹了口气，决定把剩下的楼层走完。
当他目光往楼梯口移动的时候，两个字眼跳入他的视线，草木、生机。
他折返回去，凑到近处仔细看，发现这句话写的是：“草木枯败，地死山荒，灵之所及，生机乃发”。
明纵长老反复念叨这句话，琢磨里头的意思。草木都枯死失去了生气，然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没错，这不是和，烤熟的种子发芽一个意思吗。
明纵长老的眼神瞬间变亮，他抬头看向木架上摆放的东西，是一块石碑。
石碑的年代应该非常久远，它的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有些地方的裂纹横穿碑面，大得能塞下手指头。石碑正面刻着一行行文字，字圆圆的，不像是现在常用的文字，但勉强能辨认出内容。
石碑似乎经历过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表面上的岩石被刮去了厚厚的一层。这让靠近石碑底端的文字变得相当模糊，最下方已经完全磨平，不知道这个位置还有没有丢失的语句。
明纵长老将灯台举高，让灯石发出的光线照亮整块石碑。石碑最顶上第一句，写的是：“天地有灵，分属无形”。
他继续往下看，奇怪，下一句呢？怎么突然写到：“固本守心……”分属无形和固本守心两句话，怎么看都连不到一起啊。
明纵长老上上下下查看石碑的文字，发现这一行行的文字并不是按顺序排列的，而是左一句右一句完全没有规律，看起来像是书写的人，临时想到什么写什么。
这下可就麻烦了，语句没有规律，字又不好认，一句一句去尝试拼接的话，肯定会有出错的地方。怎么办，怎么办，明纵长老在石碑前来回绕圈子。
过了一会儿，他打定主意，既然现在看不懂，死记硬背总可以吧，把上面的话背下来，回去抄到纸上慢慢拼。想到这儿，他扭动脖子活动活动筋骨，盯着石碑上的内容开始背诵。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纵长老终于将石碑上的文字全背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举起胳膊往后仰，松松僵硬的脊背。
下楼的过程，比上楼要轻松，他走出问天阁大门，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漆黑。
四下寂静，只能听到隐约的虫鸣，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吓得明纵长老猛地抖了抖。
“明纵，你才出来啊。”
明纵长老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人是明思究，她手里拿着灯台，长长的湿发披在肩头，应该是刚梳洗过。
“咳，”明纵长老收回目光问道，“我进去多长时间了？”
“昨天下午到今天半夜，你说有多长时间。明纵，你爬到那么高做什么，九百多层似乎没几本功法了吧。”
明思究手上有问天阁的开门钥匙，自然知道阁里的情况，明纵长老哼了一声：“你管我做什么，我是长老，这问天阁上下哪层我不能去？”
“行，我不管，随你开心好了。”明思究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哎呀，困了，我得去睡觉。”
明纵长老别过头不去看她：“省省吧，你这修为还睡觉，骗谁呢。”
“人家可是要保养的呀，不睡觉怎么成。”明思究摸摸自己的脸蛋，盈盈笑着缓步离去。
明纵长老急匆匆地赶回芳草楼，连夜将石碑上的文字抄写在纸上。可惜刚才被明思究打搅了一番，有五句实在回忆不出，也不知道这五句话是否重要，会不会影响石碑的内容。
抄写完，明纵长老将文字一句话一句话剪下，放到桌子上来回拼接。
这拼接语句，转眼就拼到了早上，看看窗外升起的太阳，又看看桌上乱成一团的字条，明纵长老使劲揪自己的头发，这可太麻烦了，自己还真搞不定这些难懂的语句。要不扔给慧思书堂，让他们去拼。
这个想法刚冒出，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不成，这东西藏在问天阁如此高的位置，肯定特别重要，要是从书堂散出去，宗主非吃了自己不可，看样子只能硬着头皮慢慢搞。
“师傅，你在吗？师傅……”楼下传来郑秋的喊声，是徒弟来了。
明纵师傅放下手头的字条，飞身前往楼底。
见到师傅，郑秋显得很高兴：“师傅，你昨天去哪儿啦？我一整天都等不到你。”
明纵师傅摸摸郑秋的脑袋：“你等了一天？傻孩子，师傅有事要办，你等不到应该回小阁休息去啊。”
“没事，我不累。”郑秋摇摇头，“对了，昨天明空梓琳师姐来过，她是来找师傅的。”
“毛丫头？”明纵师傅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疯狂左顾右盼，一边着急地问，“她来干嘛？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拿走了？”
“没有，只、只是打碎了一些东西。”
“什么！”明纵师傅大惊，抓着郑秋问道，“快说，什么打碎了？什么打碎了？”
郑秋指向大厅茶座的位置：“那边，桌子、椅子都碎了，还有茶具。”
呼，明纵师傅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这些东西：“没事，碎了就碎了，以后换新的。”
他摸着胡子思索，不对啊，梓琳毛丫头这次来，芳草楼里居然没有遭灾，怪事，这不像她的风格。明纵师傅追问道：“梓琳毛丫头只说找我，没说别的吗？”
“没有。”
“找我……”师傅自言自语地琢磨，“没有拿东西，只打碎了桌椅，看样子是有事情求我啊。哼，那我偏不去找她，有事让她自己来。”
明纵师傅自信地笑笑，拉起郑秋的手往乾云梯走：“徒弟，不管她，咱们先上课。”
“师傅，前天芳草峰才逛了一半呢，还有一半没看过。”
“不急，早上先讲药集里的内容，下午师傅再带你去逛芳草峰。”
第四十八章 解疑还需寻轮盘
接下来几日，明纵师傅白天给郑秋上课，晚上则待在芳草楼内拼字条。
慢慢的，他开始摸出语句之间的关联，字条上所讲的内容也渐渐呈现出全貌，石碑上通篇讲的是“灵”这种东西。
按石碑所说，天地之间有“灵”存在，“灵”是天地力量的具体显化。石碑只讲述了三种“灵”，分别是“火灵”、“木灵”和“土灵”。
虽然用火、木、土这样的属性来称呼，但事实上属性只是“灵”最外在的表象，石碑上认为，“灵”是一种更为本源的力量，是世间基础规则的聚合体。
有段话举了个例子，比如“土灵”，表面上是一种与岩石、泥土相关的气息，但写石碑的人并不是在岩石或泥土里发现它的，而是在一头普普通通的水牛上发现的。
当时“土灵”藏在水牛的牛角里，它象征着一种坚固、厚重、不朽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让水牛角坚不可摧，即使用强大的法宝兵器，也无法从牛角上刮下一丝粉末。
之后的篇幅提到了“木灵”，写石碑的人并没有收集到“木灵”，只是碰巧遇见过。
“木灵”出现在一只快速飞过的红嘴雀身上，这只红嘴雀所停过的地方，枯枝会抽新芽，沙地会开野花，很明显，“木灵”象征着生机的力量。
这人想把这只红嘴雀抓住，以便好好观察“木灵”。可这只鸟身上的“木灵”力量太过强大，即使把红嘴雀斩成两半，眨眼的功夫鸟儿就恢复如初。最终红嘴雀躲进山峦之间的云雾，彻底失去了踪迹。
在“木灵”之后，石碑的文字提到了“火灵”，然而关于“火灵”的文字不全，只能勉强知道“火灵”出现的次数更多。
明纵师傅继续拼接剩余的字条，剩下的内容讲的是，写石碑之人的推测。
当时这人对藏有“土灵”的水牛，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
他写下，“土灵”是一种纯粹的本源力量，无论是何种功法的气劲，都不能与它相容。即便是气息最为接近的岩甲护身类功法，也无法将“土灵”从牛角里引导出来。
因此他猜测，任何一种“灵”都有这样的特性，完全独立存在，不能兼容其余的力量。
明纵师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长时间困惑他的疑团似乎有解开的迹象。
测根显骨盘探查根骨，是用圆盘散发不同性质的气息，再通过细绳将气息导入身体，观察返回气息的强弱来确定根骨情况的。
郑秋对测根显骨盘输送的气息没有丝毫反应，还能将烤熟的种子栽活，这不就是石碑所讲的情况吗？难道说郑秋身上有“木灵”？
咦，字条里一句单独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日月昏黄，岩轮天降；拾碎而修，立柱成堂；惊水显灵，瀑坛苍茫。”这不是写“灵”的，是写一件事。
岩轮天降，立柱成堂，这是说天上掉下了一个岩石构成的轮盘，之后轮盘碎了，有人捡起这些碎片把轮盘修好，还造了一栋建筑来保存这个轮盘。
惊水显灵，瀑坛苍茫，这两句是什么意思，显灵难道是指这轮盘能测“灵”。不会吧，这么说找到这个轮盘，就能确定郑秋身上有没有“木灵”的存在了。
明纵师傅绕着桌子不停走，头发都快抓掉了。云袖这么大，上哪儿去找放轮盘的建筑，再说石碑离现在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即便找到了，轮盘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头疼，真让人头疼。
翻来覆去思索，这一想就想到了天亮。明纵师傅叹口气，收起心思去给郑秋上课。
接近中午的时候，芳草楼下突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喊：“明纵老头，明纵老头！在不在？明纵老头……”
听到这声音，郑秋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而明纵师傅则像是被针扎到屁股，瞬间从座位上跳起来。
“毛丫头还真来了！”明纵师傅翻出栏杆，直接从天井飞下去，嘴巴里还不停念叨，“完了完了，毛丫头眼光贼得很，可别又看上什么东西。”
刷，落到一层大厅，明纵长老赶紧张开双手拦住大门：“站住，不许进去！”
“为什么不准进？明纵老头你是不是藏好东西了？”明空梓琳探着脑袋，从明纵师傅胳膊底下，往大厅方向钻。
明纵老头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却被她扭身躲开。
“嘻嘻，我进来啦，抓不到！笨老头，抓不到！”
见到明纵师傅还想来抓自己，明空梓琳躲到柱子后面绕起了圈子：“来啊，来抓我啊，明纵老头，来啦！”
明纵师傅立马收回迈出去的脚，自己怎么能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堂堂长老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像什么样子。
他背着手哼了一声：“反正我这里没好东西，有也被你拿走了。”
“明纵老头你说谎，肯定有。”
“没有，绝对没有。你自己去看，找到的话随你拿。”
“真的？”
明纵师傅眼皮跳了跳，但他依然嘴硬：“说话算话。”
明空梓琳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笑嘻嘻地说道：“那我不拿了，相信你一回。”
明空梓琳的反应出乎明纵师傅的预料，什么时候这丫头如此好说话了。
他转动眼珠心想：那天也没怎么搞破坏，今天也这么老实，看样子她真的有事情求自己。既然这样，不如先把这事给挑明，反过来将她一军。
“毛丫头，你找我做什么？是不是有事情要求我？”
果然，明纵师傅话一说出口，明空梓琳的笑脸便消失了。她小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显是原先想好的话被堵回了肚里。
看到明空梓琳僵在那儿说不出话，明纵师傅很是得意，今天终于扳回一局。但很快，他发现丫头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紧接着一团幽蓝的光华从她身上闪出。
完了，明纵师傅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小孩子最强大的招数是什么？是发脾气撒野啊！
容不得他多想，明空梓琳刷得一声冲向天井，双脚在柱子上连蹬几下，窜向二层放盆栽的木架子。
“别！姑奶奶别砸！”
第四十九章 出宗只为见龙牙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花盆一个接着一个被砸碎，木架一排接着一排被推倒。明纵师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胸中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够了！”明纵师傅大吼一声，强烈的土黄色光华在他身上闪过，随后形成淡黄色的气流冲向四面八方。
“够了！够了！够了……”伴随着气流，明纵师傅的吼声在芳草楼里不断回荡，巨大的声响传到楼层的每个角落。
郑秋趴在栏杆上往下瞧，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翻在地，满脑袋都是嗡嗡嗡的回音。
明空梓琳被吼声震了一下，身形顿时僵在原地，但她很快便恢复正常，举起手就要去推面前的木架。然而就是这短短几息时间，明纵师傅追上了她。
明纵师傅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木架边拖开，苦着脸劝说：“姑奶奶，我的小姑奶奶，别砸了。有什么事你说，我都答应还不行嘛。真的别砸了……”
明空梓琳抽出胳膊，转过头凶巴巴地盯着明纵师傅：“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是不是我提任何事你都答应？”
“都答应，都答应！”
“那好，我要出宗，你陪我去。”
“啊？”明纵师傅一头雾水，出宗和自己没关系呀，他反问道，“每次出宗不都是你师兄的事情吗？叫我做什么？”
明空梓琳点着明纵师傅的鼻尖回答：“不行，师兄爱打报告，而且他太没用，我就要你陪我去。”
明纵师傅想了想，有些猜出丫头话里的意思，居然说师兄没用，那肯定是看中自己修为高。如此说来，丫头想去的地方存在危险。
明纵师傅不敢大意，决定问清楚：“你要去哪儿，要干嘛？你不说，我可不去。”
“明纵老头，你是不是想反悔，说话不算话？”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出门要做准备的嘛，不知道去哪里，这要怎么做准备。”
“那好，我告诉你。龙牙要出世了，我要去。”
“龙牙？哪个龙牙？”
“断水龙牙啊，明纵老头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这让明纵师傅吃了一惊，断水龙牙他当然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法宝兵器，这是神兵。
从千年前，也许是两千年前，反正远远早于乾云宗建立的时候，云袖大陆一直流传有神兵的传说。
传说神兵分为四件，都由开辟云袖大陆的神明所打造，它们藏在云袖无数的山峦之中，镇压奸邪，保护这片天地安定祥和。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这只限于传说，哪有神明打造的神兵。
但在七十多年前，云袖大陆西侧一座无名的山峰出现异像，当时那儿的天空密布黑云，巨大的云团笼罩了附近十几座山。持续了两个月后，黑云之中突然劈下血红色的闪电，随后山峰碎裂，有一道乌黑的影子从里面飞出。
按照神兵传说中的描绘，这道黑影是排名第四的神兵，无妄灾。
当时无数宗派蜂拥而至，为了抢夺无妄灾大打出手，一时间腥风血雨，大量高手殒命荒野。最后，绝情随心庄的庄主葛无情杀出一条路，成功抢到了无妄灾。
那是一柄小臂长的锤子，通体乌黑，锤头只有巴掌大小。
但这锤子不需要功法催动，就能凭空漂浮，并且来去如风，还能在空中随意拐弯，甚至能隔着七八座山飞过去砸人。被砸的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同遭受无妄之灾。
也就从那时起，人们知道传说是真的，云袖真的藏有神兵。从此，云袖大陆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奇怪的现象，不出半月，必定有成百上千人往那儿涌。
听到是断水龙牙，明纵师傅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乾云宗从不参与任何东西的争夺，连无妄灾出世的时候都没去争过，这次也不能去。”
明空梓琳抬起手，做出一副要继续砸东西的样子：“明纵老头，去不去？”
明纵师傅赶紧拉住她的胳膊：“哎呀，小姑奶奶，别这样，这神兵出世可是很危险的啊。你想想，当年无妄灾出世的时候，多少高手都丢了性命，那可是天上地下都在打，一团糟啊。”
“我又不是去抢断水龙牙，我只不过是去惊瀑崖看看。”
“一帮人打架抢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想去惊瀑崖换个别的时间也成，那里……”说道一半，明纵师傅愣住了。惊瀑崖，惊瀑崖，石碑上那句惊水显灵，瀑坛苍茫，不正好有惊瀑两个字吗，难道指的就是惊瀑崖？
“喂，喂！明纵老头你发什么呆啊？”明空梓琳用手在明纵师傅眼前来回晃。
“啊？没、没发呆啊。”明纵师傅想了想问道，“你真的只是去看看？”
“嗯，去看看。”
“额……这个……”明纵师傅犹豫许久，终于点头答应，“陪你去也行，不过那里太危险，你不能耍脾气，得听我的。”
“凭什么？我干嘛要听你的。”
“你不听话我就不陪你去，你自己也知道那儿不安全。”
明空梓琳心思被看穿，只好吐吐舌头答应：“行行行，我听你的可以了吧。”
“还有件事，我得带上一个人。”
“还带人？谁呀？”
明纵师傅抬头向楼上喊：“徒弟，快下来。”
郑秋好不容易将脑袋里的嗡嗡声赶出去，听到师傅在喊自己，便搭乘乾云梯来到楼下，一到楼下，他就看到师傅身边的明空梓琳，顿时他就感到腿脚就变得僵硬，不知道该不该靠过去。
明空梓琳叉着腰，绕着郑秋上上下下打量，随后她疑惑地望向明纵师傅：“你该不会带上这臭小子吧？”
谁知明纵师傅还真的点头：“没错，他是我徒弟，自然是带上他。”
这话勾起了明空梓琳的兴趣，她伸出手指头戳戳郑秋的脑门，又戳戳郑秋的肩膀。
“明纵老头，你是不是犯糊涂啦，带上他有什么用？这臭小子什么都不会，难道你路上还缺人背行李吗？”
“这个你别管，反正我得带上他。”明纵师傅想到刚才自己大吼之时，明空梓琳停顿的时间很短，他追问道，“毛丫头，你的境界是不是又突破了？”
明空梓琳昂起脑袋，得意地晃动两条辫子：“那是当然，本姑娘现在可是气华境啦，哈哈哈，吓死你！”
第五十章 启程准备需万全
明纵师傅一个劲地点头：“是是是，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行了，小姑奶奶，你赶快回去做准备吧，两天后我们出发去惊瀑崖。”
他一边说，一边把明空梓琳往出楼的方向推。
明空梓琳拍掉明纵师傅的手，有些不放心地补充道：“那说定了，两天后出发。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不说，绝对不说。”
“嘻嘻，那我信你一回。”
明空梓琳离开后，郑秋僵硬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他赶紧蹲到地上，收拾打碎的花盆和木架。
在收拾的同时，他问明纵师傅：“师傅，我们是要出远门吗？”
“也不算远，惊瀑崖到这里也就一天的路程。”
郑秋想了想说道：“我坐天舟来乾云宗的时候，路过一个叫惊瀑崖驿站的地方，是那里吗？”
“没错，就是那儿，嗯……既然要带上你，这次也坐天舟好了。”
接下来两天，明纵师傅在芳草楼各层跑上跑下，郑秋就没见他休息过，似乎要准备的东西非常多。
出发前，明纵师傅给郑秋一只大大的布背包，里头塞满了草药，正是他平时当饭吃的那种，足足有六天之多。除此之外，师傅还塞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小锦囊，里头装着三四十颗豆子大小的黑色丹丸。
师傅告诉他，这些是丹粮，是用最基础的粮食混合多种补气补血的药材炼制的，这种丹丸可以用来充饥，也可以暂时补充修炼者的体力。
对郑秋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一颗丹粮，便能支持他两天的消耗。
最后，明纵师傅取出一颗雪白的丹丸，个头比那些丹粮整整大了好几圈，他用针线仔细地将丹丸缝进郑秋的衣领里，并再三叮嘱郑秋这丹丸的用途。
这是雪露凝魂丹，是一种用来保命的丹药，它能够定住濒死之人的魂魄精神，保护服用者的身体不腐，为同伴赶来救助争取时间。
雪露凝魂丹有个特点，它一旦服下，整颗丹丸的药性就会瞬间扩散，不需要吸收的过程。
因此，服用者的修为越低，雪露凝魂丹的保命效果就越好，像郑秋这样的普通人，一颗下去，立马活蹦乱跳，连身上的伤都能治好。
将一切吩咐完，明纵师傅便和郑秋坐在芳草楼大厅里等，可是左等右等，明空梓琳始终没有出现。
“师傅，明空梓琳师姐是不是忘记了？”郑秋紧了紧背包抬起头问。
“哼，不来最好，省心。”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门板后面跳出来，冲到明纵师傅面前大叫：“谁说我不来的？明纵老头，我就知道你会说我坏话！”
郑秋缩到边上，尽量不引起明空梓琳的注意，心里想着：这也太有毅力了，什么时候躲在门板后面的，难道说半夜就来了？不会吧！
然而他躲也没用，这么大的背包早就让明空梓琳给盯上了。
明空梓琳把郑秋拖到面前，用力去扯背包上的绳结：“还背这么大的包，是不是装了什么好东西？明纵老头，你怎么不给我准备一份？”
扯开绳结，背包里的草药哗啦啦的散落到地上，明空梓琳呆呆地张着嘴巴：“这，这是……”
明纵师傅露出热情的微笑：“怎么样，丫头，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弄一份？”
“明纵老头你耍我！”明空梓琳跳起来，摆出砸东西的架势，“信不信我再砸一遍给你看看。”
明纵师傅赶紧拉住她：“别，别砸，这是他吃的东西。”
郑秋一边把散落的草药往背包里捡，一边附和师傅的话：“师姐，这些是我吃的东西，真的。”
看到明空梓琳不愿相信，师傅紧接着解释：“他根骨不好，我这是用草药给他改善根骨呢。徒弟，是不是这样。”
“对对对，真的是这样的。”
明空梓琳看看师傅，又看看郑秋，嘴巴扭了扭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哈，你不是臭小子，你是山羊啊，吃草的山羊，哈哈哈……”
将郑秋好好嘲笑一番后，明空梓琳总算想起了正事。于是她一马当先，带着明纵师傅，拖着郑秋前往乾云宗的天舟广场。
来到天舟广场，明空梓琳扔下郑秋，直接冲进广场边的圆房子，站到大厅里一张桌子上大喊：“都让开！空一艘天舟出来，我包啦！”
她的喊话的内容好像往平静的水面砸入一块巨石，浪花四溅，大厅内等候的人纷纷出言指责。
“哪来的小孩，胡闹么？”
“这么多人在等没看见吗？排队懂不懂。”
“包天舟？有钱自己去买啊，和我们抢算什么本事……”
“安静，安静！”这时一位穿绿纹袍子的外宗弟子跑出来维持秩序，他挤过人群来到明空梓琳这边，“这位客人，你不能……”
看到桌子上的人，他赶紧把嘴巴闭上，不让后面的话说出口，这闭嘴的速度差点把舌头给咬掉。
“不能什么？”
“没，没有……能，全都能。”这位外宗弟子脑门上汗珠一个劲往下淌。
蓝色的是乾云宗正式弟子，这紫色衣服不是长老才穿的吗？天呐，这小女孩是长老？不对，小孩子怎么可能是长老呢，太离谱了吧。外宗弟子拿不准明空梓琳的身份，站在那里犹犹豫豫不敢说话。
“丫头，别惹事。”明纵师傅带着郑秋走进大厅，他面向那位外宗弟子问道，“现在有没有空余的天舟？”
外宗弟子傻了，又是紫色衣服的，这年纪，这说话的气势，绝对长老啊。他偷偷看向明空梓琳，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就是在发疯，这老人是长老，那这小女孩肯定也是啊。
“傻站着干嘛，说话啊！”明空梓琳不耐烦地跺脚，把桌子上的盆子踢到地上。
“有，有，现在就有。”外宗弟子擦擦脑门上的汗，躬着腰回答，“两位长……”
他看到明纵师傅的眼睛瞪向自己，脑筋一转就知道人家不想暴露身份，于是马上改口：“三位贵客稍等，我马上安排天舟。”
看到这样的情形，围观的人再笨也知道这几位是惹不起的主。围观的人纷纷离开，回到原来的位置，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只等了片刻功夫，那位外宗弟子便匆匆赶来，他凑到近处，躬着腰压低声音说道：“三位贵客，天舟已经准备好了，出大厅左拐第四艘便是……”
第五十一章 晨至惊瀑处处危
离开圆房子，找到外宗弟子所说的天舟，在登上天舟前，郑秋发现这艘天舟和自己来乾云宗的那艘不太一样。
这艘天舟更小，但更精致、漂亮，天舟外不再是灰扑扑的样子，而是光亮的银灰色金属面，金属面上还镶嵌有云朵状的花纹，是用铜片拼起来的。
整艘天舟只有一层，顶上也没有难看的圆窗，当天舟底部伸下斜坡时，一点都听不到那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走进天舟里面，入眼是完整的大厅，大厅四周没有隔间，取而代之的是藤椅与藤桌。大厅正中间有个银亮亮的铁架子，上面托着浮空碧翠，就连这块绿石头，也精心雕刻过，圆圆的，比之前天舟里的漂亮。
然而刚登上天舟，明空梓琳就开始抱怨：“这天舟太小了，我要坐大的，很大很大的。蠢蛋，居然让我坐这么小的天舟，我要把他赶去村里养鸭子……”
明空梓琳嘴上叫的厉害，人却没有想离开天舟的意思。明纵师傅见她只是刷性子，也不再理会。
等天舟底部的门关闭，明纵师傅走到大厅尽头，那里有扇小门。他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门里就有人答话：“贵客您好，请问要去哪个地方？”
“去惊瀑崖驿站。”
“好，请您入座休息，我们这就出发。”
明纵师傅在小门前的对话，郑秋听得清清楚楚，等到师傅坐下后，他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师傅，里面有人，那他为什么不出来啊？隔着门说话多难受。”
“这种天舟也叫密舟，驾驶天舟的人不能和乘坐天舟的人碰面，保证乘坐天舟之人的身份不会暴露。”
明纵师傅看向大厅对面玩藤椅的明空梓琳，压着声音对郑秋说，“她这算是偷跑出来的，当然不想暴露自己……”
哪知明空梓琳耳朵尖，扔掉藤椅跑了过来：“笨老头，你又在说我坏话？”
“没有。”
“你说了！”
“没说。”
“说了……”不知道明空梓琳发什么疯，一路上非要揪着，有没有说过坏话这个问题争论。
郑秋觉得这是师傅和师姐之间的事，和自己没关系，于是换了个角落，躲得远一些。
可是争论了几个时辰后，明纵师傅开始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明空梓琳。明空梓琳闹了半天，发现明纵师傅没有反应，便把一肚子气撒到了郑秋头上。
一开始郑秋还想抵抗，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力气没人家大，速度也没人家快。没跑出几步，就会像咸鱼一样被拖回原地。
折腾了十几个来回，最终明空梓琳取得了全方位的胜利，她把藤椅放到郑秋背上，自己则坐上藤椅，让郑秋驮着椅子在地上爬来爬去。
也不知爬了多久，郑秋察觉到背上没动静了，他偷偷转过脑袋往后瞧，发现明空梓琳靠在椅背上正睡得香。
天呐，终于解脱了，郑秋轻轻放下藤椅，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下钻出来，生怕一不小心把明空梓琳又弄醒。
站起来揉揉酸麻的四肢，郑秋拖过三张藤椅拼成一排，躺到上面休息。瞌睡虫是会传染的，很快，郑秋的眼睛也泛起了迷糊，眼皮打架才一小会儿，便粘到一起。
呼噜呼噜睡得正香，郑秋梦见自己在爬通往驿站的山峰，山峰还是那么高，脚边的悬崖还是那么吓人。他看向身后，又望向前方，咦，没有芸幽姐，也没有爷爷，为什么只有自己？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脚下的山路突然崩碎，路面断裂成巨大的石块，向着万丈悬崖滚落。郑秋脚下一空，整个人翻着跟头向下坠落，瞬间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禁害怕地大叫：“啊……”
咚，郑秋感觉后背疼痛，自己是摔到悬崖下了吗？自己是死了吗？刚这么想，一个松软的东西砸在他脸上，随后，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药味。
“啊什么啊！别睡了，起来！你是猪吗？”耳边传来明空梓琳的声音，接着他的屁股被重重踢了一脚。
“哎呦！”郑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摔落在地面上，装有草药的背包扔在脑袋边，背包上还有明显得人脸印。他捂着屁股爬起来，看到原先拼好的藤椅被抽开，不用说，肯定是明空梓琳干的。
“看什么看，还不快背上你吃的草，我们到惊瀑崖了。”
走下天舟，郑秋发现这个驿站同样建在山峰顶上，徐徐的风扑面而来，伴随着浓重的水气。
驿站非常忙碌，郑秋三人刚离开天舟，天舟便浮起飞向远处，紧接着又有一艘天舟降落到驿站，哗啦啦地下来好多人。不断有新的天舟降落到这里，山峰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然而大家都站在山顶上，谁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傻站着干嘛，走了。”明空梓琳身上闪出光华，准备往山下飞。
“回来！”明纵师傅眼疾手快，拉住明空梓琳的胳膊，直接将她拽回身边。
明空梓琳生气地拍打明纵师傅的手：“放开、放开！疼！明纵老头你手这么重，我要把你楼里花盆都砸了……”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她看到明纵师傅的表情，严肃、认真，还有不容置疑的眼神。
明纵师傅领着郑秋，把明空梓琳拉到山顶的角落，板起脸凶道：“丫头，你刚才差点出事知不知道？接下来不许耍任何性子，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没说的你绝对不能做。”
明空梓琳缩了缩脖子，明纵老头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凶过自己，刚才离犯大错肯定只差一步。
她心虚地问：“我，我刚才哪里不对吗？”
明纵师傅看了看驿站空地上的人群，压低声音教训道：“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他们是来争抢断水龙牙的！知道为什么没人走吗？
谁都不知道断水龙牙的情况，但谁都知道，先离开驿站的人，有抢先接触到神兵的可能。所以无论谁先离开驿站，都会遭到其他人的攻击。”
明空梓琳吓了一跳，她小声嘀咕：“那谁都不走，总不能永远在这里耗着吧。”
谁知明纵师傅回答：“没错，就这么耗着。看谁先忍不住。”
第五十二章 山路遇袭施恩情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驿站空地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但出头鸟。郑秋和明空梓琳坐在石头上等，明纵师傅则一直站着，全神贯注地盯着人群。
眼看天色慢慢暗下去，终于有人忍不住，高声说道：“诸位别再干耗着了，大家都是来寻找龙牙的，站在这里有何用。”
这人说完后不久，人群里又有人出声：“没错，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到惊瀑崖的。先前来的人早就赶到龙牙出世的位置，诸位再等下去，岂不是把神兵拱手相让吗？”
这话让原本安静的人群变得热闹起来，修炼者们纷纷与同伴商议，很快，就有人嚷声赞同。
“有道理，我们不能在此浪费时间，先赶到出世的位置才对。”
“是该如此，等龙牙出世之时，诸位各凭本事抢就是了。”
话虽然这么在说，但依旧没有人肯离开，谁都不想拿性命做赌注。
这时候，有一队修炼者站了出来，为首的青年提议：“诸位，既然没人愿意冒险，不如定个规矩。大家一起出发，只要有人先出手，其余人就一同将他斩了……”
“哼，嘴上说的规矩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有人冒险。”
即使话被打断，青年也没有生气，他拱手施礼：“这位同道说的好，确实要有人冒这个险。”
随后他拔出背负的长剑，闪了闪剑刃上的寒光：“这里有十二位闻剑宗弟子，冒险，我们来。若是有人想破坏这规矩，那大可试试闻剑宗的剑法。”
说完，青年带领身后的同宗弟子，架起流光先一步飞下山顶。既然有人当出头鸟，剩下的人怎么还会继续干耗。众人取出各自的法宝、兵器，也架起流光跟上去。
明空梓琳望向明纵师傅，小声提醒：“明纵老头，他们走了。”
明纵师傅点点头：“嗯，我们也下山，走山路。”
明空梓琳对这个决定感到奇怪，但她不敢反对，生怕又犯错。
驿站的山峰下，水气愈发浓厚，没走多少路，脸上就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头顶上方不断有修炼者飞过，他们即使看到山路上有人行走，也没空逗留、搭理。
往前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郑秋隐约能听到远处隆隆的水声，想必惊瀑崖就快到了。
突然明纵师傅停下脚步，他张开手把郑秋和明空梓琳挡在身后，目光不停扫过前方的树林。咔嚓，明空梓琳踩到了一根枯枝，枯枝折断的脆响，在傍晚昏暗的山林中是那么明显。
“什么人！”左前方树干底下的灌木丛，窜出一道雪白的亮光，直扑明纵师傅面门而来。果然有人，徒弟和丫头在身后，这招不能躲。
明纵师傅踏出两步，右手向下虚按，左手并掌扫向白光的侧面。瞬间，淡黄色的光晕从他丹田位置亮起，迅速移向左掌，紧接着左掌炸开一抹土黄色的闪光，重重拍在白光侧面。
邦的一声，好像木锤敲响铜锣，白光顿时散去，一柄直尺状的长刀打着圈子往外飞，钉在远处的树干上。
长刀脱手，持刀之人急忙在空中翻了个身，收住前冲的势头。
在落向灌木丛的同时，那人高声招呼同伴：“是高手，大家一起上！”
话音刚落，前方灌木丛又开始摇动，明纵师傅大惊，要是还有人，两个孩子可就护不住了啊。他大喝一声：“慢着！我们不是来争龙牙的！”
对方听到这话，马上抬起手，示意刚从灌木丛中冲出来的同伴停止攻击。一、二、三、四……明纵师傅数了数，有七个，加上被拍飞长刀的那个，总共八人，这可真不少。
最开始的那人往前走了几步，是个穿蓝灰色紧身短装的中年男子，他脸上带着个铁灰色的金属面具，面具只有半边，露出他另外半张脸。
男子慢慢靠向那颗钉有长刀的树，同时谨慎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明纵师傅扯了扯自己的宗服，将胸前云朵状的花纹亮给对方看：“我们是乾云宗的人，你看这个。乾云宗你总知道吧，我们从不参与任何争斗。”
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乾云宗我当然知道，但光凭衣服我如何确定真假。”
见对方愿意交流，明纵师傅松了口气，他让过身子指指郑秋和明空梓琳：“你看，我还带着两个孩子，这孩子总做不得假吧。”
男子对着两个小孩仔细打量了一番，便让同伴收起兵器，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除。
男子拱手向明纵师傅行礼：“前辈，刚才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明纵师傅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几位藏在这灌木丛里做什么，不去惊瀑崖吗？”
“惊瀑崖肯定是要去的。不瞒前辈，我们宗派正与墨影谷交战，在这里也是为了躲避墨影谷的高手。”
说着，男子从灌木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前辈身上有没有治伤的丹丸，我愿意重金购买。”
明纵师傅摇头将袋子推回去，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扔给男子：“治伤的丹丸我有，只是品阶不高，所以这钱我还是不收了。”
他拉起郑秋和明空梓琳往远处走，嘴里说道：“既然几位是在躲避敌人，我们就不逗留了，有缘再会。”
男子深深的鞠了个躬：“前辈，这份恩情我宗记下了，再会之时，定当报答。”
又往前走了一段，隆隆的水声更加清晰，惊瀑崖就在前头。明纵师傅再一次停下了脚步，抬着头左看右看。
见此情形，明空梓琳大为紧张，她身上泛起淡淡的光晕，明显是在运功：“明、明纵老头，是不是又有敌人？”
“没有啊。”
明纵师傅的回答，像给明空梓琳紧绷的神经剪了一刀，她顿时傻住了，眨巴着眼睛思考明纵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真的没敌人。”
“那，那你在看什么？”
明纵师傅走到一颗大树下，拍拍粗壮的树干答道：“挑一颗树过夜，晚上去那儿太危险，我不好保护你们。”
第五十三章 河岸设摊做生意
折断树枝搭起一个小平台，郑秋三人在上面过了一晚上。睡在树上并不舒服，郑秋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但明纵师傅不许他和明空梓琳下树，非要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才带着两人前往惊瀑崖。
绕过一片树林，浓重的水气扑面而来，从树干与枝叶的空隙间，能看到前方白色的浪花。
明纵师傅拦住郑秋和明空梓琳，不再让他们往前走：“前面都是争夺断水龙牙的人，别去凑热闹，要看的话，去树顶上看。”
说完，他抱住郑秋，飞上最近的一颗大树。明空梓琳出乎意料地听话，她并没有闹着要去前面，而是乖乖地跟到树上。
来到树顶，郑秋这才看清惊瀑崖的全貌。
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起码有百丈宽，河水汹涌澎湃，卷出一个个漩涡。
视野左侧，这百丈宽的河面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湍急的河水从悬崖上冲出，形成一条雪白的帘布。水流落向崖低，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激起的水雾腾空漫向云端，惊落飞过的鸟儿。
“哇，好大的瀑布啊，好壮观！”郑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忍不住大声叫喊。但他耳朵里被隆隆的水声所塞满，连自己的喊声都听不见。
此时，惊瀑崖两侧的河岸上站满了人，密密麻麻，各种衣服斑斓的色彩将草木的绿色都盖住了。在这人海之中，分出了十块圆形的区域，边上的人群和这些区域之间，有十来丈的空地。
明纵师傅指着这些区域告诉郑秋，这就是十大宗门抢占的地方，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靠近这些地方简直是自寻死路。
轰……呜……瀑布的水流突然炸了个响雷，随后河面上出现古怪的声音，声音雄浑而悠长，好像巨兽的吼叫，在惊瀑崖上空久久回荡。
河岸上的人群开始骚动，里面依稀有光彩闪出，是有人在运功。
明纵师傅摸着短胡子感叹道：“果然是神兵，这出世前的动静真是非同凡响。龙鸣如此洪亮，持续的时间如此之久，也不知本体是何物。”
然而龙鸣回荡了一会儿，渐渐消失，又只剩下隆隆的水声。
明空梓琳坐在树枝上，晃着脚抱怨道：“还是没出来，听说都叫了两个多月，这神兵也太墨迹了。”
“这可是神兵，哪有那么容易出世。”明纵师傅笑着回答。
随着龙鸣消失，河岸上的人群有恢复了平静，郑秋坐在树上四处张望，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东西。
在河岸上游方向，有个灰色的半球，像倒扣着的碗。咦，这是个建筑吗？为何这么像驿站的房子？
他伸长脖子盯着那东西看，不一会儿，里头走出一个穿白色袍子的人，袍子上隐约有蓝色，有点像乾云宗的宗服。
“师傅，你看那儿。那是我们乾云宗的人吗？”郑秋马上把这情况告诉明纵师傅。
明纵师傅盯着看了一会儿，奇怪道：“没错，是乾云宗的宗服，这建筑也是用石听话功法搭起来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宗主想来争这龙牙，不惜打破守了千年的规矩？”
明纵师傅心里着急，站起来对郑秋和明空梓琳说：“你们两个呆在这儿不要走动，我先去看看。”
说罢，他跳下树往乾云宗的地方赶去，但人还没走出多远，他就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又折回到树上。
“留你们两个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一起去为好。”
此时从河岸上空飞过去，绝不是明智之举，明纵师傅带着两人，从后面的树林绕了一大圈，来到乾云宗搭起的圆房子前。
果然，这里有一大帮乾云宗的人，全是穿蓝纹衣服的正式弟子。他们抱着木箱进进出出，非常忙碌。
“长老好！”
“见过长老！”
明纵师傅不理会正向自己问好的弟子，推开他们冲进屋内。屋内并不是宗主，而是一个他相当熟悉的人。
“明呈息，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明呈息长老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穿着宽松的大肚袍子，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明呈息正坐在桌前，提笔对着本册子写东西，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抬起头看了看，慢悠悠的将笔放下。
“明纵，这话应该由我问你才对。”
明纵抢过桌上的册子翻看，急切地问：“明呈息，你是不是来争龙牙的？是不是宗主让你来的？”
“后面一半猜对了，我来是宗主的意思。不过我可不是来抢龙牙的，是抢别的东西。”
明纵发现册子上写的是阵法名录，没有抢夺龙牙的内容：“不抢龙牙，那你抢什么？”
明呈息没有回答明纵的提问，他探头看向明纵身后，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哎呦，这不是梓琳宝贝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快快，快进来，外面可危险了。”
明呈息拖过椅子，让明空梓琳坐上去，还拿了把扇子给她扇风：“来，坐下歇歇，热不热，呈息叔叔给你扇扇。”
“还是呈息叔叔好！”
明空梓琳坐在椅子上，冲明纵一个劲地做鬼脸。
明纵师傅拉过郑秋，拍拍他的肩膀：“哼，我也是有徒弟的，不像某些人净会拍马屁，我只对我徒弟好。”
耍了会儿嘴皮子，明纵再一次问起明呈息来这里的原因。
明呈息却反问道：“七十多年前无妄灾的事你知道吗？”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大事。”
“那当时争斗拼杀激烈吗？”
“当然激烈。”
“这就对了！”明呈息打开墙角的木箱，拎出一个鼓鼓的袋子扔到桌上，“我们乾云宗不和别人争抢龙牙，我们抢这个！钱！”
明呈息又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明纵长老，讲起这事的起因。
原来断水龙牙出世的消息早就被宗主盯上了，他认准云袖各宗派会为争夺龙牙大打出手，于是提早半年便开始做准备。
他让明思究从问天阁中找出五百种阵法，包含防守、进攻、救助各种类别，然后派明呈息把功法带到惊瀑崖。之后，还让明呈息带来了，四十多名精通阵法的正式弟子，一百八十多箱布阵材料。
明纵翻看着册子，不禁叹道：“宗主这招可真狠啊，全都是立竿见影的好阵法，这下想争龙牙的宗派，不买也得买。”
明呈息仰起头哈哈大笑：“等会儿我们摆出摊位，立起招牌，当场交钱，就地布阵，价高者得，今天我乾云宗就在这惊瀑崖，好好发上一笔。”
第五十四章 开张迎客挣石晶
不多时，屋外进来一名弟子，向明呈息报告：“长老，东西都搬出去了，是否要摆开摊位。”
“当然摆啊，早摆早挣钱。”明呈息拉着明纵急匆匆地往外跑，“你来了正好，两个人镇场子总比一个人强。”
圆房子前，八张大桌排成一排，盖上乾云织绣做的云纹花布，弟子们忙着将各种阵法的说明册子，摆放到花布上。与此同时，大桌两侧竖起高高的木杆，四位女弟子牵起绳索，将招牌挂到木杆上。
“这种阵法别放这里，好的放中间，差的放两侧去。”
“哎，招牌挂高一点，再高一点，好，这个位置好。”
“椅子呢？把椅子拿出来！眼睛亮一点，看到十大宗门的人，让他们坐下慢慢挑。”明呈息跑过来又跑过去，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忙的不亦乐乎。
郑秋和明空梓琳跟出来看热闹，明呈息见到后，跑过来指着招牌自夸：“怎么样，这招牌漂不漂亮，这可是你呈息叔叔的墨宝。”
郑秋抬起头，发现招牌上写有鎏金的大字，左边是惊瀑崖神兵出世，右边是乾云宗阵法大卖。牌子是漂亮，但这字左歪右扭的，严重影响了招牌的气势。
郑秋不敢擅自评价，倒是旁边明空梓琳先笑出声：“嘻嘻，呈息叔叔的字真好，太漂亮了，这要是拿去卖，绝对比阵法值钱，嘻嘻……”
“哈哈哈，还是梓琳宝贝眼光好，我这墨宝，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
看到明呈息得意的样子，郑秋撇撇嘴心想：这长老真奇怪，难道他意识不到，自己的书法水平有多糟糕吗？
又一名弟子走到明呈息跟前，拱手报告：“师傅，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始。”
“好。”明呈息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到明纵手里：“明纵，你修为最高，这招揽生意的话你来喊。”
明纵对着纸条上的文字读了一遍，皱着眉头问道：“这话你写的？”
见到明呈息点头，明纵叹道：“你还不如让你徒弟写。”
明呈息听到这话，就不开心了：“明纵，你是嫌我写的不好吗？这可是我三天的成果，你再仔细看看，上面哪句不好，哪句不吸引人？不许改，就照着这个喊。”
“服你了，我不改总行吧。”明纵走到最前头，闭上双眼开始运功。
他身上浮现的土黄色光晕越来越浓厚，最终变成光焰遍布全身，接着他抬起手往自己喉咙位置点了一下，光焰骤然消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明纵拿起纸条，开始念上面的话：“各宗各派大家好，乾云宗阵法特卖现在开始！攻击阵法，防御阵法，攻击防御阵法，防御攻击阵法，想要哪种阵法，就有哪种阵法。
买乾云宗的阵法，当场布阵，当场见效。买两种阵法送乾云织绣一件，买三种阵法送备用布阵材料一份，买五种阵法送明呈息墨宝一幅……”
一圈一圈淡黄色的气浪从明纵嘴巴的位置迅速向外扩散，洪亮的声音席卷河岸，一时间竟压平河面上的浪花，盖过瀑布的巨响。
喊到送墨宝这句，明纵终于忍不住了，他回过头问：“你在想什么？真送你写的字吗？”
“废话，这是凸显我墨宝的价值，接着喊！”
明纵的喊话，让原本安静的河岸热闹起来，沙沙沙的议论声到处都是。不久，河岸上陆续走来十几名修炼者，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各不相同，显然是不同宗派的人。
“来来来，这边，还有这边，都是上好的阵法，各位都瞧一瞧。”明呈息带上弟子们赶紧招待客人。
但这十几名修炼者看来看去，始终没有掏钱，最后只有一人买了种便宜的阵法。
明纵摇了摇头说道：“似乎不行啊，估计是你这喊话词太差劲了。”
明呈息不以为意，他叫过布阵的弟子吩咐：“这人买的是回气阵法，你们多花一倍材料，让阵法的效果更明显。记住，就这一次。”
目送弟子跟着那名修炼者前去布阵，明呈息显得很有信心：“明纵，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有一家尝到甜头，我看其他人还忍不忍得住。”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又来了一批修炼者，这次人更多，有三十名。这批修炼者中，愿意买阵法的占了一半，其余的人依然是光看不掏钱。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来了第三批修炼者，这批修炼者之中，有好几个是拎着钱袋来的。他们走到长桌前，专挑好的阵法买，还不时向乾云宗的弟子询问阵法的效果。
第四批，第五批，随着时间的推移，聚在长桌前的修炼者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块空地。
空地上的气氛相当怪异，修炼者们排起队伍，瞪大眼睛提防着身边的人，神情紧张，大有随时暴起，兵刃相向的样子。
而长桌后头，乾云宗的弟子们，拿着写有阵法的册子，牛皮吹得唾沫横飞。一个又一个装有布阵材料的箱子被抬出去，一只又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收进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人越来越多，所有乾云宗弟子都在忙碌，明纵和明呈息跑来跑去维持秩序，防止这些修炼者动手伤人。
“那个谁，过来帮忙！”一位乾云宗弟子回头喊道。
郑秋左看右看没有人，指着自己问：“谁？说我吗？”
“对，就是你，过来帮忙数钱。”
郑秋走过去，接过钱袋往里瞅了瞅，不好意思地说：“可、可是我不认识这种钱，怎么数啊？”
“这你都不知道？”那名弟子从钱袋里抓出一把放到郑秋面门，“这叫云袖天地晶，也叫天地晶。”
那是一把晶莹剔透的晶体，每一颗只有小拇指那么大，晶体两头尖、肚子宽，表面布满褶皱，像个拉长的桃核。这些晶体颜色各异，有红的，有黄的，有绿的，也有无色透明的。
那名弟子告诉郑秋，云袖天地晶分有色和无色两种，一颗无色的天地晶顶一百颗有颜色的。
郑秋边听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我会仔细数的。”
第五十五章 十宗光顾引对峙
“这种阵法要四百三十天地晶。”
“再便宜点。”
“不行，阵法不能砍价，如果你钱不够的话，可以买这种阵法，两百七十的。”
“效果怎么样？”
“比刚才那种差三分之一。”
“好，就这种。”
啪嗒，又一个钱袋扔到郑秋怀里，他急忙数出两百七十颗天地晶，然后将多余的退回去。这时候，排队的人群里传出吵闹声，不一会儿，一个人影被高高地抛了出去。
“都让开，闻剑宗长老在此，让开！”
一名男性修炼者挥舞着手中青绿色的长剑，将排队的人驱赶到两旁。凡是碰到拦路的，他就用剑刺伤对方手臂，然后抓住领子扔出去。
龙牙还未出世，谁都不想提前有损伤，如今碰见这样一位煞星，还是先躲为妙。人群齐刷刷地避向两侧，让出一条道来。
明呈息急忙跑上去迎接：“哎呀，欢迎欢迎，贵宗来的是哪位长老啊？”
面对明呈息，持剑男子顿时变得彬彬有礼，他收起剑抱拳施礼：“本宗此行的人员实在不便相告，还望海涵。”
明呈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打紧，来，这边请，桌子后面有雅座，贵宗可以慢慢挑选阵法。”
接着他高声招呼弟子：“快给闻剑宗的贵客上茶，快点！”
闻剑宗的长老刚入座，人群让开道路的位置又走来一队人。
“闻剑宗的老头住手！我墨影谷还没到，你怎就先挑起来了？”墨影谷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
明呈息再次上前迎接，话还没说两句，后头又来了队人。这些人全是女子，穿着淡蓝色的纱裙，裙子和袖子上装饰有长长的丝带，随风飘动有种出尘飞天的味道。
“我们落霜阁也在这儿，你们可不要忘了。”
“哟，是落霜阁的贵客，快，里边坐。”明呈息一边迎接，一边冲弟子们抱怨，“你、你、还有你，把手头的事都放下，还不快来招待贵客，我说过的都忘了吗。”
在落霜阁落座之后，陆陆续续有七队人穿过人群，从其他修炼者避让的样子，就能猜出这就是十大宗门的代表。
郑秋一边数钱，一边扭头往十大宗门坐的地方看。这几个宗门似乎互相看不顺眼，一个个都离得远远地，除了几个长老模样的人，在皮笑肉不笑地讲话，剩下的人都是凶巴巴地瞪来瞪去。
明呈息一会儿和这个宗门聊天，一会儿和那个宗门交流，好像每个都是老熟人，所到之处欢声笑语，离开之后沉默寡言。
呜……龙鸣再一次响起，这次龙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悠长。连郑秋都听出龙鸣的变化，那些修炼者怎么可能听不出。
顿时，十大宗门的人脸色转为凝重，而排队买功法的修炼者则炸开了锅。
人群一下子失去了秩序，所有人拼命往桌子前面挤，伸出手胡乱抢夺桌面上的册子，一只只钱袋像雨点般扔过来，把郑秋砸的晕头转向。
“我要这种，快点帮我布阵！”
“先帮我布阵，钱已经给你们了！”
“我出两袋钱，先帮我布阵！”
“滚开，我出的多！”
乾云宗布阵的弟子也成了香饽饽，不停有人给他们塞钱，希望抢先布阵。
面对这个情况，十大宗门的人怎么坐得住，每布一个阵，便有一个宗派的实力变强，争夺断水龙牙的成功率就会降低。
闻剑宗那名男子与长老商议了几句，拔出长剑纵身跳到桌上：“这些阵法阵法我们十大宗门包了，谁都不许拿！退后！”
看到依然有人往前挤，男子高举长剑，另一只手搭上剑柄，剑身随即闪过一道明亮的青绿光芒。
接着他双手握剑，用力劈向前方，刷，光芒炸开，一道青绿焰波从剑端轰出。焰波冲入人群，带起一连串五颜六色的光彩，伴随这些光彩的还有惨叫，那是来不及运功防护的倒霉蛋发出的。
“退后！都退后！”男子出声大喝，他一夫当关、挺身直立，好像威严的门神，但事实上，他脑门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
原以为自己近乎全力的一击，定能轰开一条道，然而事与愿违，面前还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都看不到自己劈伤了几个。
所有修炼者都瞪着男子，人群里陆续亮起各色光晕，明显是运功的征兆。男子咬紧牙，将长剑横到身前，摆出防御的架势。
他心里暗骂：“该死，这帮修炼者居然这么强。这下可好，犯了众怒，这些人要是一起攻击，给自己十条命都抗不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落霜阁的人站了起来，为首女子满脸不快地说道：“你们闻剑宗想出头，何必把我们九大宗门都拉上。既然事已至此，那我落霜阁便帮一手，记着，这可是救命之恩。”
说罢，她带领落霜阁一队女子，站到长桌前。
“哈哈哈，你们闻剑宗真窝囊，还要女人搭救。好，这救命之恩我们也分上一点。”墨影谷的人也走向长桌，拦在人群前方。
十大宗门一个接着一个表态，齐刷刷地挡在人群与长桌之间。但这几十号人并没有吓退空地上的修炼者，人群里依然有光晕亮起，大有天下各派对战十大宗门的势头。
明纵靠到明呈息边上，皱着眉头提醒：“情况不妙啊，云袖各宗各派高手尽出，根本不惧十大宗门。再这样下去，只怕龙牙还未出世，这里就要见大打出手了。”
明呈息数了数装钱袋的箱子，小声答道：“够了，早回本了，估计还赚不少，我觉得可以通知弟子们撤走了。”
“嘘，别说撤。”明纵急忙将食指放到嘴巴，阻止明呈息通知弟子们，“不能撤，你没发现吗，十大宗门的人，到现在为止已经挑选了近百种阵法。龙牙出世之前，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需要布阵，我们要是一走了之，岂不是都得罪了。”
“这……”明呈息也感到事情的棘手，一边是乾云宗弟子的安全，另一边又是与十大宗门的关系，选哪边都不合适。
第五十六章 气冲长空现龙牙
思考片刻，明纵建议道：“眼下只能让弟子们躲进屋内，你我守住大门，即使十大宗门的人问起来，咱们也能交待过去。”
“好，只能如此了。”
明纵和明呈息，分头通知还在忙碌的乾云宗弟子，催促他们赶快躲进圆房子里，同时，他们还让弟子们将装钱袋的箱子搬进屋内。
等所有弟子进屋，明呈息站在门口挨个清点，一、二、三……二十、二十一……突然，他的眼皮剧烈的跳动起来，弟子里少了个熟悉的身影，明空梓琳。
他急忙告诉明纵：“明纵，不好了、不好了，梓琳不在里头！有看到过没有？”
“什么！梓琳不在？”明纵按住明呈息的肩膀，把他往圆房子方向推，“看好弟子们，我这就去找。”
说罢，明纵长老飞一般的离开空地，钻进河岸边的树林，
跳到一颗高大的树上，明纵长老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精壮黝黑的手臂。在他上臂的位置，扣着一个漆黑的圆环，另一只手臂上也扣有同样的圆环。
明纵长老在圆环上摸索了一阵，啪嗒，圆环发出脆响，断成两截。随后他解下另一只圆环，将断掉的碎片抛进灌木丛里。
明纵长老稍稍活动四肢，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口气是如此绵长，好像永远灌不满他的胸膛。许久之后，他将气长长地吐出，气流吹过之处，竟然带有轻微的嗡嗡声。
“毛丫头啊毛丫头，你可跑哪儿去了？”明纵长老轻声念叨着，慢慢从树干上浮起，飞向河岸。
让人惊奇的是，明纵长老身上竟然没有浮现任何光彩，就好像天上有根看不见的绳子，在提着他。
明纵长老没有直接飞到河岸上空，而是贴着河岸边的树林飞，借树梢的枝叶遮挡身形，尽量不引起底下修炼者的注意。一路往前飞，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却始终没有看到明空梓琳的影子。
“奇怪，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明纵长老自言自语，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河对岸。等等！对岸树梢间，一个淡紫色的小点映入他的瞳孔，凭直觉，他认定这个小点就是明空梓琳。
明纵长老平复呼吸，紧紧闭上双眼，片刻之后，他将双眼猛然睁开。眼中双瞳亮起土黄色的微光，好像黑暗中的萤火。随着双瞳亮起，河对岸的景象逐渐清晰，似乎拉近了好几十丈的距离。
果然，那个淡紫色小点就是明空梓琳，她正躲在树梢里，时不时调整观察河岸的位置。
“这毛丫头，什么时候跑对岸去的，真不让人省心。”明纵长老一边抱怨，一边寻找过河的地方。
呜……河面上又响起龙鸣，紧接着，一大团白色的水气从惊瀑崖底下升腾而起。水气浓厚凝实，连绵不绝，形成数百丈的长蛇直冲云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冲天水气所吸引，只见水气升到云端，瞬间往四面八方铺散，形成的水云遮天蔽日，一时间整个惊瀑崖从白天直接变成傍晚。
咔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空，随后一声炸雷惊醒了围观的修炼者。
“龙牙要出世了！”
“快、快启动阵法！”
“法宝、兵器都拿出来！”
“守住河岸，若有靠近者，格杀勿论！”
人群里不断响起各宗派指挥的声音，五颜六色的光晕成片成片的点亮，河岸上空刮过一阵狂风，吹动各宗旗帜猎猎作响。风吹到身上，明纵长老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是杀意，河岸上成千上万修炼者共同发出的杀意。
轰……伴着一道闪电，整座惊瀑崖震了一下，接着瀑布断流，百丈河水被无形的力量倒卷回上游。
悬崖上水流消失，露出悬崖的真容。悬崖上寸草不生，黑漆漆的岩石如鱼鳞般紧密的嵌在一起，此时不断有白色的水气从岩石缝隙里喷出，汇入冲天的长蛇中。
砰，悬崖上突然炸出巨响，大半个悬崖化作碎石四处飞溅，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气浪，从悬崖炸开的位置扑向河岸。气浪所过之处，泥石飞卷，树木被连根拔起。
河岸上五颜六色的光晕越发明亮，有些已经连成图案，明显是在利用阵法抵挡强风。
“啊！”
“啊！”
一个接着一个抵不住强风的可怜虫被掀飞，手舞足蹈地飞向远处。
当气浪袭来，明纵长老第一时间从树梢落到地面，他摆开双脚，重重踏入泥土中，双手交错拍打肩膀两次，随后握拳拉开，收至腰侧。
刚摆好架势，气浪就到了，强风卷过，明纵长老像钉子钉在地面上一样，纹丝不动。突然，面前有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被强风从泥土里拔起，笔直撞过来。
明纵长老并没有躲避，他大喝一声，眉心浮现一丝耀眼的土黄色光斑，随后将双拳用力向前打出。
砰，先是蒙响，双拳与树干相交之处，迸发出夺目的光彩，紧接着，整棵大树轰然破碎，木片夹杂着沙土飞向两侧。
明纵长老刚打碎大树，迎面又撞过来两棵，但他毫无惧色，换拳成掌，瞄准两棵树之间的空档拍过去。
“开！”
两棵大树被拍向左右两边，并且在空中同时破碎。
砰砰、啪啪，一连打碎七颗大树，气浪终于过去了。明纵长老赶紧跳出树林，望向河对岸寻找明空梓琳的身影。刚才最后看到她，她还在树林里，断水龙牙出世的气浪如此之强，她一个气华境不知能不能扛过去。
而在悬崖炸开的位置，飞出一件闪着白光的东西，那东西在悬崖边转了个圈，顺着升腾的水气慢慢往天空飞去。
龙牙！断水龙牙！
在场的每一位修炼者都意识到，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咻、咻、咻，成百上千道流光从河岸上升起，追向天空，这些是独行的散修。
“挡路者死！”十几道流光聚成团，结阵往天上飞，这是有组织的宗派。
“杀！”铺天盖地都是喊杀声，天空中不断有人坠落，地面上大宗派的阵法像磨盘一样转动，磨盘靠近之处皆是红色。
第五十七章 力战过河寻丫头
惊瀑崖上空，斑斓的光华闪耀，各种颜色的气流气浪挥洒、飞溅，将原先长蛇状的水气彻底撕碎。又是一阵强光闪过，天上传来脆响，断水龙牙被几位高手的余波打中，滴溜溜转着圈落向河面。
这往下一落可不得了，正在地面上厮杀的修炼者，顿时找到了争夺龙牙的机会，发疯般地冲向河面。
神兵就在眼前，各大宗派再也没那个闲心维持阵法，由各宗自家高手带头，一窝蜂地攻向河面中心。兵器交错，气劲横飞，百丈宽的河面上，每一寸都在拼斗。
在外圈的人奋力往内杀，靠里侧的人一边阻挡外侧的进攻，一边继续往中心冲，而飞在天上的修炼者，则仗着修为高，直取断水龙牙所在的位置。
中心传出一个声音：“我拿到啦，拿……”
是一名修炼者摸到了闪着白光的断水龙牙，他心中狂喜，不禁大喊。但话还没喊完，旁侧就杀过另一人，手起刀落，直接将他劈落河中。
明纵长老可没心思去抢断水龙牙，他现在只想找到明空梓琳。如今在惊瀑崖的修炼者，无不看向龙牙的方向，正是他过河的好时机。
明纵长老不再犹豫，直接跃上河面，双脚轻点，踩着浪花跑向河对岸。他没有直接从断水龙牙落下的位置过河，而是特意绕了个大圈，避开拼杀的人群。
起初很顺利，没人注意到他，但当他靠近河中间时，有个杀红眼的修炼者拦到了前头。
那是个人高马大，光着膀子的壮汉，腰上缠着条黑色的铁链，手持一杆长柄大锤，怪叫着劈头盖脸砸来。
一看这攻击的架势，明纵长老便知道此人修炼的是刚猛类别的功法，从锤子上亮起的光晕看，这人境界不高，顶天就是个气华境。
现在自己没功夫陪他过招，硬接这一锤，然后直接打翻便可。打定主意，明纵长老举掌迎向大锤。
邦……大汉整个人都被震的跳了起来，两只胳膊像糖筛似的抖动。
大汉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这一锤下去不像是砸到手掌，更像是砸到一个大铁陀上。剧烈的反震让他的脑袋清醒过来，他心知撞到了铁板，抓起大锤就想往后退。
但是晚了，面前的老头抡起巴掌，往他脸拍过来，大汉竖起锤杆抵挡，结果锤杆上大力袭来，照样砸在脸上，连锤带人被拍进河里。
明纵长老收着力气，知道这下顶多拍晕，不会拍死，至于会不会被别人取性命，那就得看大汉的运气了。
然而他自己运气背，跑出没多远，又碰到杀红眼的修炼者拦路。明纵长老叹了口气，想绕个路过河也不消停，没办法，那就打过河吧。
邦、邦、邦，兵器打在他双掌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远远袭来的光焰和气浪，被他随手挡开。这些外侧的修炼者境界都不高，围在外面拼杀，也是抱着两虎相争好捡便宜的心态。
明纵长老踏出步伐，转动身体，双手舞得虎虎生风，啪、一个巴掌，啪、又一个巴掌，每一掌落下，就有一人被他拍进水里。
大多数挨掌之人落进水里就没了踪影，偶尔有几个修为高一些的，还能晕头转向地浮出水面，但至始至终，没人能抗住一巴掌。
双掌开路，踏波前行，很快明纵长老抵达了河对岸。刚一上岸，他便冲进树林，扯着嗓子叫明空梓琳的名字。
“丫头！梓琳丫头！你在哪儿？”他往声音里灌入气劲，使声音有更强的穿透力，同时他不停掀开倒伏的大树，查看底下的情况。
“明纵老头，我在这儿！”没多久，右前方传来明空梓琳的声音。
找到了，明纵长老大舒一口气，赶紧寻着声音过去。明空梓琳的声音是从一棵倾倒的大树下传出来的，明纵看到大树，心里不由紧张起来，难道是丫头被压在树下了？
他赶紧将大树掀开，发现树下的地面上有个大洞，大洞黑乎乎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丫头，丫头你在里面吗？伤着没有？”
“我没事。”里面探出一个灰扑扑的小脑袋，明空梓琳扒着泥土爬出大洞。
此时的明空梓琳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巴，头发衣服全被湿泥黏在一起，简直就是个没涂颜色的泥塑像。
泥塑像眨巴着眼睛，问道：“明纵老头，我是明空梓琳啊，你认不出我了吗？”说着，她抬起手把身上的泥巴往明纵长老脸上抹。
明纵长老拦住她的手，用袖子擦拭她的脸颊：“别胡闹，丫头，这洞是你打出来的？”
明空梓琳点点头：“对啊，我修为低，只能打洞躲里面。”
她提了提衣摆补充：“虽然这样脏了点。”
明空梓琳的回答让明纵长老喜笑颜开，他摸摸梓琳的额头夸奖道：“真聪明，知道关键时刻放下面子。”
他抱起明空梓琳往外飞，一边抬手给她脑袋上赏了个板栗：“忘了出发前我说的话吗？让你听话、听话，还给我乱跑……”
明空梓琳捂住脑袋：“坏老头，刚才还夸我，转眼就打我，坏老头。”
既然找到了明空梓琳，明纵长老就不急了，他贴着树林与河岸的交界处飞行好长一段路，然后才穿过河面。
远处依然杀声震天，望过去全是各色气劲碰撞的光彩，头顶上不停有修炼者匆匆飞过，是从四面八方赶去参战的。
抱着明空梓琳回到乾云宗摆摊的地方，明纵长老看到空地上的景象，马上抬手捂住丫头的眼睛。
这里的空地也是殷红一片，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百人，断兵残刃随处可见。乾云宗摆摊的长桌早已被掀翻打碎，挂的招牌也成了木片，就连石听话搭起的圆房子，都碎成了乱石堆。
此时空地上并无他人，唯有明呈息待在乱石堆前，焦急地走来走去。
“明呈息，我回来了。”明纵长老落到地上，放下明空梓琳。
明呈息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泥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哦，天呐，梓琳宝贝！”
他冲上前，不顾明空梓琳满身的泥巴，一把抱起她：“天呐，吓死叔叔了，吓死叔叔了……”
第五十八章 驿站研图定苍茫
明纵长老拉住明呈息，急切地问：“怎么会这样，乾云宗的弟子呢。”
“别看，你还小，看不得。”明呈息把明空梓琳护在怀里，不让她看空地上躺的人。
随后他回答明纵：“刚才龙牙一出世，这些人就和十大宗门打起来了。我趁着这机会，带弟子们从后面撤走，送他们去驿站。但我放心不下丫头，又回到这儿等。”
明呈息摊摊手：“我到这儿，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明纵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拍拍明呈息的肩膀笑道：“撤得好，保护了那么多弟子，你这功劳可大喽。”
“哪里、哪里，这多亏了你帮忙啊。”明呈息大笑着回答。
这时，他看到明纵瞳孔里淡淡的荧光，立即收起笑容问：“明纵，你把定神环摘了？”
明纵耸耸肩：“还不是为了丫头，不摘我怎么敢闯这河岸。”
既然弟子们都已撤离，明纵等人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两人带上明空梓琳，马不停蹄地飞往惊瀑崖驿站。
驿站内，乾云宗的弟子正忙着登记天地晶的数量，这次撤离极为匆忙，好多布阵的材料没有带回来。不过在算出天地晶的数量后，明呈息喜出望外，这次贩卖阵法的收益，比起在宗门内贩卖整整多了六倍。
将这些钱装箱，他决定趁早回宗门，但明纵却不肯离开，只是要他把明空梓琳带回去。
“明纵，你在想什么？惊瀑崖现在打成这个样子，你留在这里难道还想分一杯羹吗？”
明纵摇否认：“我留在这儿不是为了断水龙牙，而是有其他的事。”
这话让明呈息更为不解：“有其他事，就不能两个月后再来吗？何必现在凑热闹。”
“这个我自有分寸，不会犯险的。”
任凭明呈息如何劝说，明纵死活都要留在惊瀑崖，明呈息没办法，只好带上明空梓琳，随弟子们坐天舟回宗。
对明纵师傅的决定，郑秋也满脑袋问号，这次来惊瀑崖又没自己什么事，现在外头那儿打的不可开交，师傅却不肯走，实在太奇怪了。
明呈息离开后，明纵师傅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时间，他会出来看郑秋吃草药，其余时候谁也见不到他。
房间内，两张木桌拼在一起，桌面上铺有一张两丈半长宽的大地图，地图绘满山川河流，正是惊瀑崖的地貌。
明纵师傅提起笔，一会儿划线，一会儿勾圈，围绕着地图反复观察，不时往勾出的圈子里填写注释。
在地图空白的角落，他写下“惊水显灵，瀑坛苍茫”八个字，经过这么多天的揣摩，他愈发确信，这八个字指的是测灵轮盘所在的位置。
惊水，惊水似乎指的是惊瀑崖的河水，明纵师傅按照这个思路，在地图上标出惊瀑崖河水的走向。乾云宗的驿站，在河水上游方向。
从驿站到瀑布这一段，带梓琳丫头回来的路上，他特意飞到河流附近查看过，并没有什么发现。过了瀑布是河流的下游，那个方向倒是没去找过。
明纵师傅用笔勾勒出下游河水的走向，也许是瀑布冲刷的缘故，下游的河道并不直，而是弯弯曲曲的蛇形，拐弯的位置还有许多支流，分别流向不同山峰。
面对如此众多的支流，复杂的河水走向，他顿时没了主意，总不能一条支流一条支流去找吧，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啊。他转过头，继续去揣摩八个字的意思，苍茫是什么，依然没有头绪，是指地方吗？还是指时间？
正在他静心思索之时，屋外传来吵闹声，难道是争夺断水龙牙的人打到这里来了？明纵师傅不放心，赶紧走出去看。
匆匆下楼，他便看到驿站大厅里有十来名修炼者在大声争吵，这些修炼者围着一张茶桌，桌面上也铺有一张地图。
明纵师傅走到值守的外宗弟子身边，向他询问：“这些人为何在此争吵，是想动手吗？”
外宗弟子凑到明纵耳朵边，压低声音回答：“长老，这些人刚下天舟，也是来抢龙牙的。”
弟子悄悄指向茶桌上的地图：“他们想去半途拦截，只是定不下拦截的方向。”
这些修炼者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上游肯定没人，现在哪个傻子会往驿站跑。”
“没错，携带重宝的人不会来驿站的，应该去布合峰堵。”
“布合峰孤零零一座，你靠什么堵？去腐水沼泽才对。”
“不能进腐水沼泽，要去旁边的苍丘埋伏。”
“你们笨蛋，当别人也是笨蛋吗？苍丘和腐水沼泽这种口袋地形，猪都不会上当……”
苍丘？修炼者争吵的话语，引起了明纵师傅的注意，他拉过外宗弟子问：“他们说的苍丘是什么？”
“苍丘就是一座山，就靠在腐水沼泽西南边。”
明纵师傅念叨着，脑袋里回忆房间内的地图：“苍丘在腐水沼泽西南……”
外宗弟子补充道：“是的，腐水沼泽东北面还有一座茫丘，正好把沼泽包在里面，是个大口袋……”
外宗弟子还没说完，眼前一花，长老就不见了。
啪，踢开门，明纵师傅冲到桌前，俯下身在地图上寻找腐水沼泽。果然下游有一条很不起眼的支流，末端绘有带波纹的草地，草地底下的名字正是腐水沼泽。
他看向沼泽两侧，西南边是苍丘，东北边是茫丘，这不是正是苍茫两字吗。一定是这里，那个能够测灵的轮盘一定在这个位置。明纵师傅卷起地图，跑出房间去找郑秋。
郑秋坐在屋里，给脖子上的小草换水，刚把瓷瓶灌满，师傅踢开门就跑了进来。
“徒弟，快走！”明纵师傅二话不说，抓起郑秋的胳膊就往外拽。
“师傅怎么啦？有人打来驿站了吗？”郑秋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迅速抓起桌上的小草，胡乱塞进瓷瓶里。
跑出驿站大门，郑秋并没有见到有人拼斗，还来不及多想，自己就被师傅扛到了肩上。
“时不待人，徒弟，抓好了。”明纵师傅话音落下，脚底便冲出大片气浪，彭，一声闷响，土黄色的流光飞向天空。
第五十九章 赶赴沼泽需再战
明纵师傅飞的很快，强风不停从前方扑来，吹得郑秋睁不开眼睛。他紧紧抱住师傅的肩膀，生怕自己被吹落下去。
去腐水沼泽要经过惊瀑崖，离瀑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大老远已经能看到瀑布上空闪烁的气劲光华。明纵师傅提早落向地面，利用树林隐藏自己。
距离断水龙牙出世已经过去了四天，但拼斗依然没有结束，一批又一批的修炼者坐天舟赶到这里，如飞蛾扑火般投入这个血肉磨盘之中。
相比第一天，拼斗的激烈程度有所降低，但局面却变得更为凶险。
大批散修殒命，只剩下零星的人还待在这里，他们散布在河岸、树林等各个角落，一方面保全自己，另一方面等待出手的时机。
那些实力不强的小宗派，比起散修们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些小宗派只剩下零星的高手，各自聚集在河岸角落，尽可能自保。
此时的惊瀑崖，完全是大宗派的主场，他们布阵占据河面，攻击任何靠近的修炼者。
这些大宗派各出高手，在河面中心以及瀑布上空交手试探，落败的一方，必须尽快让下一位高手顶上。若是强者尽出也没打赢，便会立即遭到附近宗派的围攻，落至全灭的下场。
明纵师傅将气劲灌入双腿，迈开大步在林间跨越，每一次蹬地，落脚之处便会踏开气浪，整个人飞速向前窜，一跨就是十五六丈远。
透过树林之间的缝隙，能看到天上灿烂的光华，他不禁咋舌：“这次断水龙牙出世，相比七十多年前的无妄灾，各大宗派准备得更加充分了。竟然出动了如此多的高手，想必有些宗派闭关的老怪物都已亲自到场。”
心里正想着，明纵师傅迎面就撞见了一名散修，这运气是真的背。
那散修蹲在灌木丛里，聚精会神地观察河面上的战况，哪知道旁边树林突然冲出人影，转眼就到了跟前。散修大惊，以为来人是要对自己不利，匆忙运功。
可冲出来的人，速度实在太快，散修发现自己的运功速度根本赶不上，他急中生智，从袖口里抖出一颗圆圆的黑球砸过去。
明纵师傅瞅见对方甩出黑球，心里瞬间闪过数种猜测：火雷弹？烈毒弹？墨烟弹？银丝弹？可是不管是哪种弹，他都不敢让徒弟碰到。
明纵师傅抓住郑秋的腰带，把他挡到身后，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拍向黑球。噗嗤，在拍到之前，黑球先一步炸开，顿时浓厚的黑烟将明纵师傅包围，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这是墨烟弹，发现是黑烟，明纵师傅反倒放松了些，辛亏不是烈毒弹，不然自己还真不好保护徒弟。
右侧突然传来风声，明纵师傅不敢托大，后撤两步让开攻击袭来的位置，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哎呀！”
黑烟那头传来一声痛呼，随后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明纵师傅走出黑烟，发现那名散修躺在地上，嘴巴张的大大的，两只手捂着下巴直哼哼，显然是扇脱臼了。
看到散修惊惧地望着自己，明纵师傅淡淡地说道：“碰巧路过，还不快走。”
散修急忙爬起来，含糊不清地啊了两声，跌跌撞撞跑进树林深处。
“杀！”
河面上突然喊杀之声大起，明纵师傅转过头去看，只见河面西侧的位置光华四射，各大宗派正移动阵法，慢慢往那个方向靠。
他叹了口气，这种情形，又有一个宗派要全灭在此了。不过现在正是穿过树林的好时机，完全可以提气飞行，那些大宗派的高手注意力都在交战之处，顾不上树林方向的人。
明纵师傅把郑秋扛回肩上，随后猛烈催动气劲，耀眼的光芒裹住全身，光焰翻滚如熊熊烈火。
躲在树林里的散修本就是为了避开各宗高手，看到贴树梢飞行之人，身上光焰如此夺目，反而不敢露头。明纵师傅大摇大摆地往前飞行，所经过的地方都是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穿过惊瀑崖，明纵师傅抽出地图，抖开辨认了一下方向。
将地图收起，他回头冲瀑布位置望了一眼，整片瀑布都已变成红色，水气中夹杂着腥味，从这个角度，依稀能看到水浪之中，不断有人影被冲下。
河面上，拼斗的人群间，一道又一道流光飞起，四散逃窜。这让他大为惊讶，没想到被围攻的宗派败的如此之快，哎，也不知能逃掉几个。
眼看有几道流光往自己这个方向飞来，明纵师傅赶紧运功飞离，若是被误会成别的宗派，脱层皮都是轻的。
飞了大半个时辰，明纵师傅终于找到了腐水沼泽，如地图所示，沼泽就在小支流的末端。这片沼泽相当不起眼，从上空看，全被密集的杂草所覆盖，根本看不到水的痕迹。
他慢慢落下，在踏上地面之前，折过一根树枝往杂草里探了探。手微微用力下压，整段树枝完全没入杂草中，再将树枝拔出来，上面沾满黑乎乎的淤泥。
居然这么深！明纵师傅当即放弃步行的打算，他抽出地图，摊开平铺在杂草上。接着他用刚才折下的树枝，沾起淤泥，在地图上画了个古怪的符号。
将符号最后一道线条勾勒完，明纵师傅抛掉树枝，用手向地图点出气劲，嘴里同时念道：“四方天极，神明有令，聚土成桥桥不断，集沙筑楼楼不塌，固！”
当最后那个固字落下，地图上闪过一抹深褐色的荧光，纸张顿时变得平整、挺直。明纵师傅落到地图上，把徒弟放了下来。
郑秋踩上地图，发现地图硬邦邦的，好像踩的是石板。他跺跺脚，地图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一点凹陷都没有。
郑秋蹲下身，伸出手在纸面上来回摸，纸还是纸，并没有石头那种凉凉的感觉。
他抬头问师傅：“师傅，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呀？好神奇。是不是杂功，我能学吗？”
“这是咒法，和一般的功法有很大的差别。你若是有兴趣，回宗后可以试着学学看。”
第六十章 秘窟埋于苍茫山
地图足够大，即使托着两个人，也不会陷进淤泥中，明纵师傅又折来一根长长的粗枝，当做撑杆，把地图划向沼泽深处。
沼泽到处都是淤泥，没有一块完好的土壤，淤泥不知沉积了多少年，每一杆撑下去，都会搅起粘稠的黑糊，恶心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明纵师傅一边摇动撑杆，一边抬头望向两侧山峰。一座山峰在西南面，另一座山峰在东北面，应该就是地图上的苍丘和茫丘。
这两座山峰都很低矮，不及附近的一半高，看起来真的很像土丘。看着看着，明纵师傅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茫丘的山顶比较平整，苍丘的山侧也有一大面平直的山壁。
他歪过头，抬起手比划两座山丘的样子，咦，苍丘山壁和茫丘山顶的轮廓极为相似，难道以前这是一座山？
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没错，这绝对是同一座山。瀑坛苍茫，不是指苍丘和茫丘，指的的苍茫山啊。
随即，又有个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生成，石碑的字句写过，为了存放轮盘，是建了一座建筑的。然而绘制地图的修炼者，每年都要对地图上的地形查看、更正，若是山上有建筑，为何没人发现？
不知不觉，明纵师傅和郑秋进入了腐水沼泽中心。这里依然长满杂草，但杂草下不再是淤泥，而是一层又黑又稠的臭水。
明纵师傅抬起撑杆，搅了搅臭水，眉头逐渐皱起。太奇怪了，此处虽说是沼泽，但却没看到任何水鸟、蛇虫，杆子也碰不到东西，连蟹虾的壳都没有。
印象中，这情形在《踏游云袖》一书中提到过，称之为死地。
书中记载，死地以悬崖、沼泽、深谷、洞穴居多，这些地方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活物经过的迹象，有些死地，连草木都不会生长。
死地的出现，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地存在大量有害的东西，比如毒气、毒水，沾染后会生病的泥土等。另外一种可能，是有强大的力量，将活物驱离了这块地方。
明纵师傅蹲下身，用手指小心地沾了点黑水，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臭，除去味道不好闻，黑水并没有让人感到不适。那么这块死地的形成，更有可能是后一种，有强大的力量。
划着划着，明纵师傅感觉撑杆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他停下来，用杆子往刚才的位置探。笃笃，笃笃，杆头敲在硬物上，好像是块石头。
他调整一下探的距离，摸索这块石头的样子，笃笃，石头似乎是方的，长条形，这么规则的形状，绝对是人为。明纵师傅将地图划远了些，随后放下撑杆，举起双手催动气劲。
轰，一道气浪砸向沼泽，黑水四溅，杂草翻卷，沼泽顿时被分开。轰，又一道气浪砸在刚才的位置，黑水夹杂着淤泥，狂跳着飞向两侧。
果然，沼泽的淤泥里躺着一块两丈长，半丈宽的石条，石条有些坑坑洼洼，但明纵一眼就看出，这些坑洼是用稿子凿过的痕迹。
他运功挥出的气浪很强，不但让这块石条露出，还掀开了更前面的沼泽。石条前方还有一模一样的石条，明纵师傅心里有了猜测，他往前划了几丈，再次运功掀开沼泽。
前面还有石条！这一块一块的石条连在一起，不就是阶梯吗。苍茫山一分为二，中间的腐水沼泽又埋有阶梯，不会错的，藏轮盘的建筑一定在这里，只是不在表面，是埋在了什么地方。
轰、轰、轰轰轰，明纵师傅不断鼓动气浪，掀开一丈又一丈的沼泽，沿着石阶往前探寻。气浪再次砸下，石阶却没有出现，奇怪，怎么没有？
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到了苍丘的山壁附近。
看着光秃秃的山壁，明纵师傅脑海里闪过个念头，他飞到山壁上，举起撑杆在上面敲。笃笃、笃笃，并没有中空的声音，难道不在里面。
他退到半空中，鼓动气浪狠狠砸向山壁，轰，碎石如雨点般滚落，山壁上出现一个大坑，坑边裂缝密布。轰，明纵师傅往大坑的位置砸了第二次，坑更深了，裂缝也更大，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不在山壁里面，明纵师傅转过头，落向地图。
就在他转头之时，山壁底部传来碎裂声，哗啦啦，石面散落，露出一个两丈宽黑洞。黑洞正刚一出现，沼泽上的黑水就涌灌进去，看来是个向下的洞。
“师傅，师傅！”底下突然传来郑秋的呼喊声。
明纵师傅低下头，发现徒弟正着急地向自己挥手，而他脚下踩的地图，正顺着黑水飘向洞口。
“徒弟莫慌！师傅来了！”明纵师傅凌空一蹬，气浪在空中炸开，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窜向郑秋。
踏上地图的时候，地图已经半边飘进了洞口，他急忙下蹲，同时伸手将郑秋按倒：“趴下！”
地图完全飘入洞口，光线迅速变暗。
“师傅，好、好黑啊……”郑秋很害怕，紧紧抱住明纵师傅的胳膊。
“徒弟别怕，看，这不就亮了吗。”明纵师傅摊开手掌，将气劲催至掌心，掌心顿时亮起淡黄色的光晕，照亮了洞内的环境。
山洞一路向下，七拐八拐，明纵师傅和郑秋蹲在地图上，顺着黑水往下滑。头顶不时有倒挂的钟乳石掠过，明纵师傅摇动身体，带动脚下的地图改变方向，躲开钟乳石尖锐的石尖。
过了好久，山洞突然变得开阔，唰，地图往前滑出十来丈，撞在一块岩石上停下。
明纵师傅将手上的光晕弄亮一些，站起来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不，应该说是溶洞。
洞内偏平，形状很不规则，高的地方有三丈，矮的地方蹲下也过不去，宽的地方亮光照不到边，窄的地方还要侧身通过。
不过溶洞里很漂亮，长长的钟乳石，石壁上盛开的石花，还有角落里一簇簇的晶体，在光晕的照射下如繁星般闪烁。
“徒弟，抓紧我的袍子，千万别松手。我们进去看看。”明纵师傅把郑秋拦在身后，举着光晕向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