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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佛跳墙     甜园福地txt下载     甜园福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三章 皮影

    “太后,我们都是女人,传宗接代繁衍子嗣本身就很艰难,万一怀了双胎,又能触犯谁的利益?为什么不能容许她们继续好好生存?什么气运争夺,妖孽怪胎,都纯属胡说八道,分开来生的两个孩子就没有强弱的区别了吗?那更严重!太后,我讲不出多么深奥的大道理,但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被御封的郡主,我认为,我必须去呼吁我们大宋的老百姓,生双胎是一件添丁的好事儿,绝对不是妖孽,要让他们活下来,像正常单生的孩子一样,拥有出生和生存的权力!”

    阿圆的声音有些响亮,伴随着胸脯的剧烈起伏,这样冲动的阿圆不太常见,一向惫懒的主儿,讲起话来忽然充满了必胜的决心,很容易感染别人,尤其是——太后这样的女人。

    “你是说,其实生双胎并不是太少见,很多地方都有例子?只不过是被抛弃了一个孩子,或者被扼杀了?”

    这样的消息,还是很令这个应该以天下黎民百姓为自己孩子的——坐在最高荣誉宝座的——太后,很震惊。

    宫人们把四个孩子都带了出去,换到隔壁的暖阁里去玩闹,两个唏嘘的女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其实,这种传说真可能就起自宫里,皇位总是要传给长子才算正统,一旦第一胎是双生子,难分长幼,共同存活下来的话,争储的必然,国家也势必要引起一场大乱……”。

    太后的声音很轻忽,多年的深宫生活,已经习惯了把所有耳闻过的甚至是目睹过的都不再提起,她觉得累了。

    阿圆也很累,她微闭着眼睛,喃喃的附和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想要做点什么实际的事儿,去挽救一下那些可怜的母亲,和无辜的孩子的性命。不做的话,我心实在难安……”。

    太后摆手:“去吧!难得你有心劲儿。带着征儿和容嬷嬷,回去吧!”

    “小老三”已经在打哈欠,三个小子却还是精精神神的,容嬷嬷和四名挑拣出来的跟班儿也都收拾好了行囊,连带的一辆马车装载的真金白银,浩浩荡荡出了皇宫。

    还许诺了为老神仙做顿好吃的呢,只能等明天了!

    郡主府里。好一番兵荒马乱。小皇帝驾临暂住,又如此突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才算妥当。

    徐管事大汗淋漓的来回跑,郡主一定要让皇子跟两个少爷住在一起。那最起码得搬一个大点的屋子才行,屋里的摆设啥的也应该再豪华些,库房里边的宝贝就别收着了,不能委屈了贵客的身份啊!

    府里的下人们个个欢欣无限,肯让皇子到自己府里暂住。那说明皇帝对自家主子最放心,不但是这一代皇帝恩宠不小,小皇子长大了即了位,也绝对不会对打小照顾过他的郡主府开刀,最起码。两代人的平安和富贵是保住了!

    张大山很乐意在两个孩子的训练队伍里加入小皇子,可惜老神仙哂笑了一声,收徒弟还没有专门收小胖子的,即使是皇家的胖子!

    不过,两个孩子的根基还得接着打,再过上个把月就算完成,郡主要求让小胖子跟着两个孩子做一样的事情,那,就调配些别的中草药泡澡得了,只要也是黑乎乎一桶,谁知道里面都添加了什么东西?

    这一夜,孩子们都睡熟了,郡主府还有不少下人辗转反侧,新招收的厨娘第一次要给皇子做饭,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觉儿,掰着手指头算计食谱,力争能让小皇子吃的不亦乐乎。

    早饭就是郡主要给征儿皇子上的第一课,四个小朋友全部坐好,把丫鬟们都赶出餐厅,然后一声号令:“一二!”

    三只小猪开始独立进食,尽管时不时会出现把饭粒舀出碗外面,或者汤匙扣在鼻子上的意外,但是,总的来看,还算是成功能填饱肚皮的。

    一只小猪有点傻眼,皇子嘛,饭来张口就是了,为什么要自己去抓去舀?

    “征儿赶紧吃啊!咱们比赛,谁先吃饱!”阿圆一直在等待呢,抱着碗递到征儿手里:“瞧瞧他们是怎么吃的,你肯定一学就会!”

    “唔——”,小皇子在说话。

    阿圆迅速的接过去话茬儿:“征儿真棒,会喊姑姑了!”

    小皇子笑了,真的试探着独自吃起东西来。

    其实也不能叫吃,纯粹是在用汤匙乱杵,送到嘴巴里的,还不如舀出碗外的多,小皇子的面前一片狼藉。

    阿圆的夸赞今儿免费大赠送,全部不要钱:“征儿太棒了!吃的真好!第一次自己吃饭就这么厉害,么么哒——”。

    小皇子有些羞涩,对于这种身体上的接触尤其是嘴巴亲吻在脸蛋上的声音,似乎很不习惯。

    但是,他是欢喜的,小猪扒食儿似的继续努力。

    小人儿也能吃饭吃出汗来,从征儿湿哒哒的后背就能看出来。

    “小老二”第一个放下了碗筷,很响亮的报了一声:“饱!”

    “小老大”随后,同样的:“饱!”

    阿圆竖起大拇指:“今儿吃的很利索,掉的饭粒很少,晚会儿,有奖励!”

    “小老三”慢悠悠咀嚼完了口中的饭粒,细声细气的汇报:“饱!”

    “你也很棒!我们好好吃的最干净!”

    还在跟饭碗斗争的宋征儿,不好意思继续吃了,挂着一嘴的黏糊,含含混混的吐了一个字:“奥——”。

    阿圆笑起来,拍着巴掌很欢欣的样子:“征儿也很棒,会说‘饱’了呢!现在,找自己的丫鬟去清洗手脸,就可以去玩了!”

    “好——”,孩子们欢乐的滑下小椅子,手拉着手一块出门。

    郡主府里都是最有爱的宝贝,战争贩子“小老三”刚从外面回来,跟两个哥哥还没亲热够,自然战况稳定。

    宋征儿是个新来的,小家伙也很稀罕,这么胖大的球形动物随便捏捏掐掐,从不见这小子着恼。

    小娃子是有从众心理的,餐厅外面,一声接一声的:“脸——手——洗洗——白——白——”。

    征儿的声音也在里面,鹦鹉学舌的本事不小,最后的那个“白”字,他就学的很清晰。

    其实这小子不傻也不笨,之所以在皇宫里不说话,大概是因为不需要说,身边的仆从宫女就提前送到了面前,一个眼神就够好使的了,为什么要费劲儿说话?

    孩子们的玩具房很大,地面上铺着厚地毯,地毯上面又铺着棉布单子,更容易清洗和更换。

    各式各样的玩具丢在地上,动物形状的抱枕、木头两轮车、三轮车、汽车模型、积木、魔方……

    甚至,在一面圆圆的木案上,还放着几块红胶泥,负责这间玩具房的小厮,总是提前把胶泥摔得软软的备用。

    征儿很新奇,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其实肚子还没有被撑得鼓鼓的,跟着三个孩子爬东走西,玩这个丢那个,很是开心。

    守护的小厮跟不存在似的,只要不危险,就完全不去干涉。

    有时候孩子们会争抢某一样东西,“小老大”原本是最仁善的,谁抢就给谁,现在来了征儿,局势有些改变。

    阿圆偷偷在门外观察孩子们的互动,正好看到“小老大”试探着从征儿手里挖走了一块儿胶泥,征儿呆呵呵的看看空空的小手,然后转身爬走了。

    “小老大”很可能第一次得到抢夺的乐趣,一时之间来不及消化,在圆案旁发了很久的楞,最后无趣的丢了胶泥在案子上,打了个滚儿,跟布老虎决斗去了。

    皇家能生出如此和善待人的皇子,真不简单。

    “小老三”抱着个熊猫抱枕在拍打,嘴里似乎还哼着“催眠曲”,征儿爬到了熊猫的另一侧,很乖巧的仰着脸儿,再一动不动……

    一大清早,这小东西竟然就睡着了!

    不足两岁的孩子,不能一下子变成瘦子,阿圆安排丫鬟取来了小被子,给征儿盖上。

    另外三个孩子继续玩自己的,“小老三”有时候会好心情的戳一戳征儿的脸蛋儿,然后嘟嘟囔囔教育她的抱枕们。

    徐管事被安排跑出去买驴皮,还要专门聘请几个皮革匠人,阿圆只记得见过的皮影的制作介绍,采用皮革为材料,在水中浸泡软后,再加泡制,使其光亮透明,然后精雕细描,上色时主要使用红、黄、青、绿、黑等五种纯色的透明颜料。

    再将人物、动物等雕成侧影,待其干透后刷上桐油。这样做出来的皮影坚固性和透明性很强,正是由于这些特殊的材质,使得皮影人物及道具,在后背光照耀下投影到布幕上的影子,显得瑰丽而晶莹剔透,具有独特的美感。

    与请来的匠人沟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新收的驴皮就可以开始试验了,阿圆画了一张人物图纸给匠人,就撒手不管,剩下的工作就由几个匠人从失败中积累经验了。

    她除了在饮食上监督小皇子的任务,还有一个需要尽快完成的活计,为很快就要诞生的皮影戏,打造一个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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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真不适应

    这是个需要沉下心来完成的活儿,阿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奋笔疾书,一根碳棒飞龙走蛇,把白老大的几十年经历浓缩了一下,提炼了一把。

    给老百姓看的戏本子,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阿圆也不懂什么当下的曲调儿,只是书写出自己心中的郁闷罢了。

    故事也不要多长,只需要讲到马寻欢死去,白老大顶替上战场凯旋,却不能再回到白老大的身份,从此孤单的过日子,然后路遇生双胎的一家人,如何出手搭救,站在屏幕上发表了一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言论……

    就是如此简单拙劣的叙述,跟要了老命似的,煎熬了阿圆整整两天的时间,宋征儿的香肠嘴已经完全消肿,一跟着三个孩子玩起来,就会忘掉往肚子里划拉食物的事情。

    容嬷嬷在门外已经等候很久了,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从太后身边出来的教养嬷嬷,有义务有责任找郡主谈一下,尊贵的的小主子们,不应该跟个乡下土包子一样,集体蹲在菜园子里拿着小木铲掘土,忒毁坏皇室的形象了吧?

    要不是郡主老是关在自己房里整晌整晌儿的,这个问题咱早就提出来了,尤其是宋好好小主子,一个女娃娃儿家,怎么好也在泥土里扒拉恶心人的虫子玩,还随手丢在了宋征儿的脖子里,小皇子“呜哇——”的叫着乱蹦……

    郡主府忒乱了!忒没有规矩了!

    郡主终于发出了声音:“是谁在外面?马上叫徐管事前来!”

    容嬷嬷干瞪眼,只能应诺了一声,转身去跑腿办事了,作为一个深有职业操守的老嬷嬷,听从主子的吩咐也是第一位的。

    不过,劝谏的事情也得做,太后老人家让自己来郡主府。也是要平时多加提点的意思。

    容嬷嬷叫了徐管事,自己也一溜儿小跑跟进了屋子,垂首竖立一旁。等待劝谏的时机。

    阿圆没顾得上看她,急速安排徐管事:“马上找几个声音有特色的戏子琴师进府。还有擅长编戏的人,待遇问题随便你去谈。”

    徐管事习惯了郡主的速度,弯身一施礼,就脚下不停的出去办事儿了。

    容嬷嬷瞪大着眼睛,已经完全忘记了宋好好挖虫子的“恶行”,声音急促的问道:“郡主,您——要养戏子到府里?”

    其实很多富贵人家有这个癖好。钱多嘛,没地方花还能怎么办?可是那都是男人家流行的攀比形式,养一群粉头“咿咿呀呀”,来客人的时候展示一番。或者自己在家闲的无聊了享用一下。

    家里只有一个女子当家的,还真没听说过专门豢养戏子的传说,当然,女子当家的本身也很少,出上一个半个的。也都是夹着尾巴藏在屋里,轻易不会出门见外人,养只狗也要挑选雌性的,就为的是落一个好名声。

    阿圆一脸的无辜状:“对啊,先试试那些戏子的本事。要是可用就留在府里。”

    容嬷嬷干涩的咽了一口唾沫儿:“包括——男戏子?”

    当然包括了!阿圆好纳闷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不要鄙视男人,一场戏必须得男女搭配才热闹,都是女人家的话,戴上胡子化上妆也显示不出男人的豪气来,都是男人的话,就更没办法看了,画出妆来全是人妖——”。

    说着说着,阿圆自己乐了,想想泰国那些美轮美奂的人妖形象,或者,其实“女扮男装”和“男扮女装”饰演人物也不错?

    只可惜,自己现在正操作的只是一个皮影戏,用不着挑选绝色演员,隐在幕后捯饬皮影,只需要有一把好嗓子就得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音响设施,又是一个新问题,总不能一人举一个重量级的大喇叭去吼去唱。

    阿圆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碳棒在勾画一个小型皮影剧院的草图,如何让舞台上最高程度的扩大音量,建筑上也可以弥补。

    “可是郡主……”。

    容嬷嬷又说了些什么,主人家不反应,也得作罢。从宫里根深蒂固带来的规矩,不可以大声说话。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进宫找太后诉说苦衷的路子,不过,轻易不能使用。要想跟郡主厮混的像一家人,打小报告的动作肯定不合适,容嬷嬷其实是个很聪慧的人,现在对郡主失去了信心,于是打算找孩子们试试手段。

    等她回到菜地时,四个小娃子已经失去了踪影,张大山在带领“小老大”和“小老二”出拳挥腿,包着面纱的宋好好和白着脸的宋征儿,纯属两个前来客串的小朋友,跟着抬一抬胳膊,提一提脚就算完成了任务。

    宋征儿的动作实在讨喜,轻微的抬手举足动作,你要是不仔细盯着他的身子看,那就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动静。

    就这点运动量,小皇子也得换衣服了,没看见后背湿了那一大块吗?

    容嬷嬷揪住场地外面围观的丫鬟的小辫子,怒气冲冲的低声问:“怎么侍候主子的?没看见发了汗吗?这要是伤了风,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这丫鬟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贴身宫女,早就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的跪地解释:“嬷嬷饶命!是张大人——不许奴婢进入场地,也不许出声的——”。

    容嬷嬷勃然大怒,张大山的胆子贼大啊,这才从宫里出来几天啊,就敢拿皇子的健康问题开玩笑了!

    “张大山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任由小皇子汗流浃背而装作看不见,这是什么天儿啊?你让孩子们在太阳底下玩,瞧瞧,这小脸晒的,一个个都冒了油!”

    这么一个晴天霹雳打下来,孩子们都愣住了,然后,看见一个老太婆在蹦着高的去拧大山师侄的耳朵,又开始“咯咯——”爆笑。

    张大山终究没敢躲,过去在宫里就认识,这容嬷嬷心眼其实不坏,就是喜欢摆规矩罢了。

    不过,一只耳朵被拽的弯着身子,也实在不符合咱英雄的形象。

    “容嬷嬷,小的是听了郡主的吩咐,让小皇子跟两个少爷享受一样的待遇,两个少爷做啥,他就也跟着做啥,男人嘛,晒黑点怕什么?”

    也是,自从被老神仙和张大山合伙拾掇,“小老二”的黑炭头就更黑了,“小老大”那张小白脸也变色重了。

    “可是还有——”,容嬷嬷说不下去了,她想说宋好好是女孩子不能晒黑的,可是,小丫头明明脸上包着面纱,保护的仔细着呢!

    “总之,小皇子不能吹风流汗,会得病的!哎呦——”

    容嬷嬷松开了张大山的那只耳朵,因为,宋征儿对于这个闯进玩乐的圈子里大吼大叫找事生乱的老婆子早就不耐烦了,此刻滚过来抱住了容嬷嬷的腿,在用两只手掐……

    跟着女孩子玩,没办法学不会这一招本事。

    张大山乐了,继续拾掇那两个看热闹的小子去,小皇子很奇怪,对于皇宫里出来的熟人敢下手发脾气,对郡主府里的大人小孩,都是很乖觉的样子,受点欺压也能傻笑。

    这属于做客人的天生的自觉性?

    容嬷嬷没有得到进宫面见太后的机会,宫里就来人了。

    没办法啊,虽然狠狠心把小皇子送出来了,当爹的当祖母的没有不惦记的,更何况小皇子的亲娘皇后娘娘,又是绝食又是上吊的不停闹腾,虽然总是以“自杀未遂”为结果,但是,还是被允准了可以派一个皇后信得过的人前去郡主府看看皇子的现状。

    这个时候,正好已经洗漱完毕,下午晌儿是老约翰的授课时间,随便他说些什么鸟语鬼话,小孩子们就乐呵呵的在旁边对答,大多数时候是“鸡同鸭讲”的阵势,但是,讲的跟听的都很和谐,手脚都能用得上。

    多么温馨的场景啊!尤其是皇后派来的心腹宫人,在听到小皇子发现她后,大叫了一声:“云——”,小宫女立刻就泪盈眼眶了。

    皇子能说话了,还说的很清晰,皇子很高兴,手舞足蹈一点儿都不显得笨重了……

    云宫女揽住跌跌撞撞奔过来的“肥球儿”,这才三天的功夫,走路就这么利索了?都不用护卫们轮流抱着?

    再瞧一眼上课的屋子里面,没有设置桌凳,一个异族男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微笑,四个小娃子躺着的坐着的趴着的都有,几个木雕的小人儿圆滚滚的陪伴着孩子们……

    “小主子在这儿吃的饱不饱?哭没哭?想皇后了没有?”云宫女的一连串问句,只得到一个字的回音:“想——”。

    其实你完全不必激动,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所有的问题只能借用你最好那个问句上的某一个字来回答,还得是施问者特意加重强调了的那个字。

    “皇后也很想小主子,想的直哭,小主子你——”,云宫女话没表达完,小皇子已经从刚刚见到熟人的欢喜中退了出去,继续趴在老约翰的膝头,跟他“鸡同鸭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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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诸宫调

    容嬷嬷再是想吐露点什么,也不能跟皇后派来的心腹交底儿,只能陪着云宫女云山雾罩的说了一通“都好”的话,然后接收下吃的用的玩的礼物一大堆儿,恭恭敬敬代替郡主送出门去。

    “您赶得不巧,郡主去韩大学士府上了,就劳您替郡主向皇后问个好吧。”

    不是听说福瑞郡主跟韩大学士的关系不对付,还赌赢了韩家一个铺子回来,怎么可能郡主又登门去了?

    不但云宫女纳闷,就连下朝在家休息的韩大学士,也是一头雾水呢!

    阿圆设计的剧本,那些戏子竟然完全摸不着法儿,这个时代是哼唱诗词的居多,已经能够把属于一个宫调之若干曲子,联成一起称为一套,叫做“赚词”。但是阿圆的剧本是要有台词的,她肚子里的墨水,可还不能够把所有的表达内容都转换成诗词,那太难了!

    不是据说“诸宫调”就是在北宋年间诞生的么?难道自己穿来的还是太早?诸宫调亦称“诸般宫调”,可以集合许多宫调的一支支曲,再加说白夹叙、说唱故事的形式,操作起来就可以简单一些。

    难道自己要轻扇蝴蝶的翅膀?再把大宋的戏剧大业也下手推一把?只是,这样一来,剧本需要的改动就要大了,与后世相同的电影的白描手法就不可能,阿圆还真不敢奢望一下子就让大宋百姓接受全戏都是道白的剧种,还是综合一下吧,“诸宫调”的形式就很中庸。

    那么。就需要一位文笔卓越的大儒来操刀才行,卢尚书那儿是指望不上了,卢苗苗的“人间蒸发”,卢尚书肚子里窝着的火还不定想怎么发呢,据说,外面已经在传言,卢府的小姐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所以。韩大学士就成了郡主大人想到的不二人选。

    韩大学士心存忐忑的出门迎客,寒暄一回,宾主对坐。

    “郡主一向不跟外臣多加来往,今日怎么会登门?”韩大学士多耿直的一个人啊,张口就是质问。

    阿圆早有准备,指手画脚把自己想要推出的皮影戏描绘一番,果然。引起了老大人的高度兴趣。

    “确实甚好!但是,跟老夫又有何关系?”

    “韩大人,小女子想要亲自撰写剧本请人演出,但是,这个故事只是普通的白话,还需要搭配些相应的诗词,组成一种全新的剧种。老大人可愿意与小女子共同完成这一壮举?剧种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诸宫调’,结合各种宫调和道白构成,如何?”

    文人嘛,总希望可以开创个什么历史的先河,这个提议,韩大学士明显是心动了。

    “嘿嘿——郡主聪慧京城闻名,凭一己之力也足以把新剧种新影戏推遍大宋,老夫就不沽名钓誉了吧?”

    这就是有门儿,阿圆脸上都是恭敬与忐忑。奉上自己的涂鸦手书,郑重的说道:“小女子哪里有那个本事?费了好久的功夫,才煎熬出一堆白话文字来,出彩之地还需要老大人来冥思苦想,转换些诗词歌赋才算完美。”

    这话说的够实诚,韩老大人高兴了,接过阿圆手里的纸张,近看又远看。眯着眼,又皱起了眉头。

    “这是用什么东西所写?黑乎乎蚂蚁一般——”。

    阿圆几乎晕倒,韩大人老了嘛,眼睛花了。看不清楚炭笔勾画的小字,自己怎么没提前想到呢?

    正好,韩大学士还不知道内容。

    “老大人眼神差了是吧?无妨,回去后我就安排人做件宝贝给您,保准看什么都跟年轻时一般清楚。不过,您可不能嫌弃我的文笔太差,内容太粗,无论如何都得帮我改好剧本——”。

    阿圆的杏核眼狡黠的眨了眨,估计万一知道了这是要歌颂双胎,老大人就不肯踩这摊烂泥了。

    “哼!郡主要是真能解决了老夫的眼睛问题,凭你写的什么草包东西,老夫都能给你改出锦绣文章来!”韩大学士对于自己的专业领域,那是非常的有信心,完全忽略了其中的主题内容。

    阿圆笑靥如花,抱着剧本告辞,这东西现在不能留下,万一被个眼睛好的看了,再让老大人变了卦可不好。

    家里又皇帝赏赐的透明水晶宝石,请首饰匠即刻打磨,多折耗一些材料,总会有成功可用的两个凸镜片,再箍上个眼镜架子,大学士嘛,身份不低,用银的来做。

    皮影所用的材料也都选好了,阿圆勾画了一个将军形象的侧面图,交给皮匠师傅裁制和着色。

    这也需要反复试验,皮影的头部、四肢都必须可动,艺人得用细长的支条牵制表演。

    只要这一个做成功了,剩下的做多少就都轻车熟路了,匠师们都很兴奋,对于新生的稀罕物件,人们普遍要感兴趣的。

    置一块白纱布作屏幕,状如小电影的银幕,以备匠师们试验所用。皮影操作者可以站在屏幕下,将皮影紧贴屏幕上,从背后打出灯光,观众则坐在灯光对面方向观看。

    至于收到府中的戏子,这几天关在小院子里练习手执几根细条操纵纸板人,五天后考核。

    皮影戏要求操纵皮影者和演唱者必须默契配合。阿圆更希望这些戏子可以做到自己配合操纵与演唱,毕竟,只有这样才最和谐。

    如果中间出现了某个人才,可以一手拿两个甚至三个皮影,对打、厮杀,套路忙而不乱,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的话,那么,聘用做戏班班主,薪金加倍。

    据说那些人练得可带劲儿了,自己粘贴了小人儿来回舞动的急着呢!

    人人有事儿干,这日子就好过得多,就是三个小的喜欢追问一下“光爹”的下落,很让人心里不舒服。

    人家那是血脉亲情,犟不得。

    容嬷嬷终于不肯继续妥协下去了,等宋好好睡着了,毅然决然的来找阿圆,灯光下,抓着一支笔描画皮影的郡主很认真,时而叹口气,对着灯光演示一下效果。

    好好地一个“皮”将军,填上颜色后就显得土鳖了,按说这皮影就得图个花里胡哨大红大绿才耀眼啊,怎么配出来就是这般难看呢?

    “笨!真笨!”郡主向来喜欢对自己的脑门下手,“啪啪啪——”真不心疼啊!

    容嬷嬷又一次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站在门口问道:“郡主怎么啦?有没有老奴可以帮忙的地方?”

    谁见到自己打自己的场面也得同情不是?

    阿圆眼睛一亮,展开手里的“皮”将军:“嬷嬷快来看,怎么涂颜色都忒土了——”。

    容嬷嬷往桌案前一凑,笑了,距离远远地才说道:“郡主把颜色的主次分布的太均衡了,您别担心,交给奴婢来画吧!”

    宫里能混出来地位的嬷嬷,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里面可圈可点的主儿?最起码,鉴赏一途上就没人可比,见的好东西多,眼力劲儿就提高了。

    阿圆的一桩大心思去除了,赶紧丢下手里的“将军”,但是:“嬷嬷干嘛离得这般远?我会吃人?”

    “嘿嘿——”,容嬷嬷一手抚向头顶,笑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不是按照您说的,用淘米水洗头,真的很光滑顺畅,太阳底下也亮亮的,就是——这味道——冲了点儿!”

    女人为了美丽,多大的牺牲都可以奋不顾身,年老的女人同样适用这条规律。

    “那您可以做顶帽子啊,这样的——或者这种式样?”边说话边勾画是阿圆的习惯,很快,容嬷嬷又忘记了头发的味道问题,挨在阿圆身边共同指点帽子的样式去了。

    到得满意的回房休息,恍然大悟,这次又没说出来自己的不满意。

    忘事儿,可不但是老年人的专利,小孩子更是如此,宋好好这才几天不跟大哥动手动脚啊,现在,跋扈的性子又犯了。

    不过,这一次,被欺负狠了的,换了个对象。

    宋征儿堂堂大宋的大皇子,未来的储君啊懂不懂?

    此刻被宋好好骑在背上,两只脚丫子敲鼓似的在后脑勺上蹬,那哥儿俩在一旁乐,根本没有拉架的意思。

    年龄还小着呢,不懂这个,没集体群殴小皇子这个外来户就算给面子。

    宋征儿的护卫们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下手把“小小郡主”提溜走?没人交代这事的处理方式,真挠头啊!

    丫鬟们只敢围着战场口头劝阻,郡主说了,孩子们的事情一定要他们独立解决,只要不出意外伤害事故,不许插手。

    小皇子被女娃子骑在身上拿脚丫子蹬,算不算意外伤害?

    阿圆闻风赶到时,战况已经结束,宋征儿捡了一枚宝石发夹别在自己脑袋后面了,自然,得到的只能是发夹主人的殴打待遇。

    现在,挨了揍的小皇子被释放了,脑袋上的发夹也回到了主子头上,四个孩子很快又玩在一起,沙丘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模子倒出的小动物形象。

    虚惊一场啊,丫鬟惊恐成那样,还以为把狗脑子都给打出来了呢!

    不过,宋征儿近来手脚比原来利落啊,最起码爬起来的动作做得丝毫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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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剪梅

    小孩子之间相处和大人是一样的道理,时间长了,总会找到最合适的方式和距离,比如宋征儆郡主府,慢慢儿融入了另三个孩子的气氛中。

    “小老大”与令势均力敌,“小老二”总能跟任何人都相处的恰如其分,“小老三”把宋征儿和大哥放在同等的位置。这可不是说就尊敬“大哥大”,是表示“小老大”依然有叐挑衅的可能,当然,现在承受小小郡主的臭脾气的,主要是宋征儿。

    银匠师傅心中很可惜,没见过这般祸害宝石的,打磨的圆圆的一对片片儿,还一下子就要求至少打磨出十对儿来。

    再镶嵌上那种怪里怪气的银边骨架,美丽的宝石就成了最普通的东西,傻乎乎的,不知道能做什么用处。

    木匠师傅给打磨了盒子,再装一块丝帕包裹住眼镜,阿圆派了徐管事去韩府上送礼,请老先生挑选能看的最清楚的宝贝留下一副。

    果然,制作成功的八对镜片里面,真有能让老先生瞬间眼睛明亮的宝贝,韩大学士欢乐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拽过一个花瓶,细细观察一下花纹,站在书架前,一目十行瞧一遍喜爱的书。

    “郡主说,韩大人已经答应了帮助郡主改写剧本,引进唱词宫调,这就是郡主的手稿,请韩大人闲暇时多多帮忙,依照韩大人的文笔,定然不出三天就可以改好,我们府里的戏子正在练习基本功,就等着剧本了!”

    徐管事真的是个老狐狸,一席话说的清楚明白,您老人家答应好的,我们三天后就会来拿改好的新剧本。

    这事儿可为难不了老大人,天生就是耍笔杆子谋生存的,这点活儿不在话下,通篇都改成诗词歌赋都没问题。

    可是为什么趁着兴头仔细一看,这部戏竟然是写生双胎的?怪不得主仆二人的口气都是不容拒绝,既然答应了,那就必须要修改好。

    韩大学士硬着头皮看下去,却发现,整个故事还是很感人的,白话文读起来似乎更加顺畅,少了“之乎者也”,反而精炼与自然了许多。

    老先生提起毛笔,洋洋洒洒发挥起来,??,容易被感动,一感动,仳词绝句自己就往外冒。

    如果这??稿是在假马寻欢自认罪过之前看到的,说不定韩大学士还真会站在假马寻欢那一边,稚子何辜?要让一个公侯家的长子被抛弃民间承受重重磨难!

    看起来,郡主对这个曾经辜负了她的男人还不算绝情,要不然不会费劲儿书写这么一部戏,还要找人排演于世,可谓煞费苦心啊!

    不——不仅仅是为了自家男人!韩大学士忽然站立起来,猛一拍掌:“郡主这是在对苍生呼吁,双生子是无辜的,不应该被抛弃被扼杀啊!”

    可以想象一下,能把自己感动了的戏剧,也一定可以感动天下所有的人,那么,这部戏,将会就此流传在世间。修改过这部戏的自己,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韩大学士的态??认真,从每一个辞藻上反复推敲诗文,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就连上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还在思索戏本里面的道白,有时候,嘴chun翕动,几乎马上就要吟诵出来。

    三天的时间,老大人的胡子都多白了一绺儿,终于交到了府里的幕僚手中,请他代为抄写一遍,自己留一个底稿以资留念。

    大学士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儿,幕僚可熬了眼儿,抄一遍其实不费事儿,可是这戏稿太好了,看的人鼻子发酸,喉头发哽,干脆,再多抄几遍保留起来,听说这是郡主的戏本子,主要用于戏班子唱戏使用,底稿不轻易流传,那就一定很宝贵。

    徐管事果然一大早就登门求戏稿,大学士上朝去了,眼珠子通红的幕僚送了稿子出来,手指头上犹自墨?

    阿圆跟大学士跟幕僚想的一样,自己保留一部手稿,还要再给戏班子最少一部,没说的,府里的腈生有活儿干了,您老的眼睛怎?要不要戴一副眼镜试试感觉?

    洋气的蜨奋笔疾书,徐管事和郡主和老,终于可以考试甄选一下戏子们了。

    屏幕摆上,门窗遮住,灯烛点上,被喊到名字的一票人轮流上场展示本领。

    没有剧本,任由他们发挥,一副皮影支架随便抖动,嘴里还可以配音,越花哨越好看。

    五天的时间,还真有操练得手艺纯熟的,说唱和动作默契和谐,让人觉得,有的就是天生可以吃这碗饭的。

    三个评委直接拍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挥成这样,除了天赋,刻苦与领悟力也徍才行。

    去掉了两个根本不搭边的人,给了银子送行。

    剩下的,就是即将合作的伙伴了,表现最优秀的做戏班子的班主,跟徐管事逐一签了契约,继续住在郡主府排练,每天下午排练完可以回家休息。

    然后,装点的五彩缤纷的驴皮人物上场,容嬷嬷是个有内秀的,经过她的手描绘过的,果然比阿圆琢磨的和匠师们涂抹的漂亮。

    作为一个总导演,阿圆亲自讲解了一番主题内容,并对演员们做了充分鼓励后,就把余下的任务连同剧本都交给了班主桑七儿。

    阿文始终没有消恞来,寻找幸存于世的双胞胎佐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很难。

    戏子们活动的那个院子,就叫做戏园子,最近有事没事的府中人,都喜欢往戏园子里凑乎,老??一个,手里削着木头块儿,笑眯眯的坐在园子里听着里面的动静。

    老神仙竟然也喜欢这东西,也不老是在外面神龙见头不见尾的跑了,抱着一个茶壶,歪在花台子上“咕嘟”“咕嘟”,似乎丝弦之声很令他陶醉似的。

    事实证明,桑七儿这个胡乱点的班主很称职,戏班子有条不紊的训练着,分角se分皮影分宫调表演

    四个孩子也被吸引来了,蹑手蹑脚的依偎着老神仙的臭脚丫子,小厮负责拿着一块地毯随处摆放,最后,只能搁置在老神仙脚下。

    阿圆也被乐声给youhuo到了,手指头主动的一曲一伸,干脆,盘tui坐在戏园子的院子里,吩咐青儿取那把尘封已久的吉它来。

    地毯又挆郡主脚下,四个孩子背叛了花池边的臭脚丫子,又依偎在母亲身边,小皇子很狗tui的把胖身子团成一个球儿,肥脸搁在阿圆的脚背上,很舒服,也很幸福。

    如果还是在皇宫,打死他也不会生出这种姿态来,皇后虽然宠爱他没边没沿儿,但是,对于未来储君的形象还是很在意的。

    吉它声音不那么脆生了,搁置了一段时间,似乎琟会少掉了许多火气。

    屋子里排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院子里的女主人歌声起来了:“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古人”也不“来者”的音乐,把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吟唱的辗转婉约,此词作于词人与丈夫赵明诚离别之后,寄寓着作者不忍离别的一腔深情,反昝婚少fu沉溺于情海之中的纯洁心灵。

    阿圆现在发挥起原来宋朝流传的诗词来,可谓得心应手,知道历史改了轨道,那点深怕lu馅儿的担忧感也消失了。

    她喜欢李清照的这首词,并且早就尝试过用吉他演奏的风情,觉得更能体现出清新的格调,和女xing特有的沉挚情感。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当第三次重复到这一句时,一个童稚的声音加入进来,让阿圆忽然鼻子一酸,仿佛可以看到袁刚子摇晃着身子跟唱的模样。

    是“小老二”,很深沉似的仰面望天,双手往后抱着脑袋,嘴里无意识的跟着乐声哼唱

    然后,是桑七儿,是戏班子里面的所有新成员,是老

    清新的格调优美的歌词,成功的击进了每一颗柔软的心灵。

    其实,能够做戏子的,都得是拥有一颗善感的心才行,虽然此刻,艺术家的名字还扣不到戏子的头上。

    桑七儿操纵的那个皮影,就是白老大幻化的形象,戏本中,叫做“陈世美”。

    纯属一时起名无能,才随手抓过宋朝故事中的人物顶替的,当然,女主人公就叫——秦香莲。

    此刻,桑七儿的眼神深??,男中音吟唱的《一剪梅》,叩击在心灵上更显苍凉,柔婉的感情加入了刚劲,让人有了落泪的冲动。

    老神仙的白胡子白头发迎风抖动,小娃子的稚nen童真能掐出来水,人就是这样生长与衰老的过程,终究有一天,热爱过的留恋过的都得成?

    阿圆迎着阳光下的桑七儿微笑,她的面目背着光线,发丝都镀着一层金se。rs!。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开演

    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其实就是在某一刻形成,当阿圆的目光温暖的停驻在桑七儿的脸上,四目交投,刹那间,一股彼此惺惺相惜的气息流动。

    吉他声转换了调子,激昂的旋律难以在琴弦上承载似的,弹一曲《笑傲江湖》,舒展一下男儿的胸襟。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

    “好!”老神仙从慵懒的状态拔地而起,轻飘飘落在了地毯前面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折了一根细树棍在手,潇潇洒洒舞动起来。

    桑七儿向前连走几步,并对戏班子抖了抖衣袖,已经在一起训练了几日的团队,迅退回屋,随即抱了各自的乐器出来,大的搬不动,小的露了脸儿,大埙小埙的声音有些苍凉,箫在寂寞唱响,笛在悠然婉转,琴瑟相合,与阿圆的新式乐器一起,共奏一曲华丽的乐章。

    老神仙的剑舞更见霍霍生风,口发出似吟唱似长鸣一般的声音,张大山竟然在一旁掉了泪,“呜呜咽咽”的抹着眼睛,嘟囔着什么:“师祖他——突破了!”

    练武之人也会在某一个制高点出现瓶颈现象,越是武功高强就越是难以突破。而现在张大山如此激动颤抖,便是看出了一直郁郁寡欢徘徊不前的老神仙师祖,终于在这首乐曲声返璞归真,一根树棍,舞动出了更加酣畅更加自然的风格。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来,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首歌的哼唱,桑七儿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一遍一遍的,越发高昂与激越……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

    夕阳西斜。多彩的晚霞在奇妙的变幻着,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成浓墨画似的几笔,更显得神奇妩媚。

    万道霞光之下的宽衣袍袖,一会儿被映照成百合色,一会儿金黄色。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红,就像人生的起起落落,色彩缤纷,变幻无穷。

    主唱的歌者清越激昂,众人的和声婉转悠长。就像一只金色的凤凰,展开五彩的羽翼。载着老年人、年人、青年人和孩子们的渴望,在和谐温馨的郡主府上空腾飞。

    很多年后,曾经有幸耳闻目睹并亲口哼唱过的人,还在津津乐道那一个美丽的黄昏,与女主人一起击节而歌的场景……

    直到这一刻,桑七儿——这个身世坎坷流落成艺人却又异军突起,终于找到了自己位置的好男儿。真心实意做了郡主府又一员猛将。

    不是只有战场上才需要冲锋陷阵,人类生存的每一处空间。其实,都需要勇士和猛将。

    韩大学士送的那一间铺子旁边,高价售出的五间铺面在重新装修,桑七儿除了监管和带领戏班子成员刻苦操练剧本之外,每天,都要在这里洒下辛勤的汗水和智慧的种子。

    凝聚音响效果的舞台是半个放射状的弧形,灯烛的摆放和屏幕的打小,戏班子休息与准备的后台,都是新鲜概念,桑七儿必须认真地琢磨了又琢磨,修改了又修改。

    郡主大人终于又松了一口气,除了交给桑七儿一部分财权之外,最后留下一个更新的设想:“这将会是你的事业,做好了这一个范例,接下来,可以去大宋各地搭台建班子,或者是皮影戏,或者是真人上演的新剧种,都随你。放开手脚,做回你的千里马吧!”

    桑七儿不是一个太多话的人,这一次,回答主子的,是韩愈老先生的《马说》新编:“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今食马者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有千里之能,食饱,力足,才美外见,如何不能求其千里也?”

    最后这一段,桑七儿做了改动,是说现在喂马的人知道了千里马的本事,让他吃饱力气足,才华能力展现在众人面前,又怎么会不让这匹千里马发挥作用,驰骋千里万里呢?

    小皇子回宫探亲的时候,带回来一纸皇帝御笔手书,“明珠戏园”的首家旗舰园,正式挂匾成立。

    桑七儿的手笔很大,头一天,演了两场,完全免费。

    集市口拥挤的人山人海,只可惜,“明珠戏园”的场地太小,每次,只能容许百人进入,座椅都是固定的,一道道一排排,没有加座儿那一说,间休息时,可以在内部购买茶水糖水牛奶和爆米花等零食。

    最主要是里面的叫做“厕所”的地方真干净,小屋子可以从里面插住门,随时有水冲洗蹲式马桶,水泥掺了白石灰涂抹的墙面和地板,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洁净视觉。

    韩大学士现在心里头如同揣着一百头小鹿乱撞,还发出了叫嚣的声音:“去看看!去看看!”

    自己亲手修改过的剧本,到底被演绎成了什么样子?

    韩家的管家下人们都去有幸目睹了前两天的爆场,郡主府的人有义气,只要你证明自己出自韩府,那就有小厮率领着到最前排就坐,那里竖着牌子,写的是“嘉宾区”,得是有身份受尊敬的人才可以入座。

    每次灯烛燃起,桑七儿那独特的男音就会先做剧本介绍:“皮影戏《似锦繁花》,编剧:京韩大学士;演出:明珠戏班。”

    观众的掌声已经不再需要安排人带动了,“噼里啪啦”跟放炮仗似的响动,总能让韩家的人与有荣焉,骄傲的眼泪哗哗的淌……

    韩夫人已经带着女儿去哭了两场了,面幕下面是肿的跟桃子似的双眼,韩家的娇娇女每次都要钦佩的对老爹赞一句:“怎么可以写的这么好?爹,现在很多人都能学会里面的几句唱词,您一定要去看看,去听听!”

    街头的小娃子们,开始多了一种新玩具,皮影嘛,就是价格昂贵了些,不过你可以选择便宜的,模样差不多,质地用的纸板,容易损坏。

    这又是戏园子的另一项资金来源,代言人是小皇子,三个福娃儿是陪衬,手里抓着精致的驴皮皮影在戏园子外面亮亮相就算完成任务。

    戏园子里每天都在爆满,买票的排队排到了三天以后,家家户户的茶余饭后都改换成了新的主题,见了面说一声“你吃了吗?”太过时了,要问:“你看皮影戏了吗?”

    双胞胎变成了最频繁的话题,说得多了,可怕的东西就变简单了,剧本的思想就会灌输到观众的脑子里。

    在这个生产艰难存活个孩子艰难的时代,为什么还要亲手残害双胞胎呢?一下子生两个这是上天的恩赐啊,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妖孽是怪胎呢?

    据说,有一个夫人已经前来看了好几遍,每次都哭得肝肠寸断,甚至还途昏倒过一次……

    据说,有几处灯火通宵达旦,一家人对坐流泪捶胸顿足懊悔万千……

    据说,有几个貌似韩大学士和卢尚书的一行人青衣小帽低调买票入场,虽然没得到最前排的“嘉宾票”,坐到了后面跟平头百姓在一起,但是,最终到了戏本的**处,几个人还是展露了读书人的迂腐之气,拍着大腿站起来“之乎者也”的发表言论,被平头百姓集体鄙视了一把……

    皇帝接到了好几封奏折,都是重新考虑双胞胎问题的。

    小阿赶回京城,他没有找到可以作佐证的双胎存活人,却记录了在寻找查访之听说的各种案例。

    某某镇疯妇,怀里抱着两只枕头,总是四处寻找自己的双生儿;

    某某村妇生下双胎,夫家不容,母子三人尽皆死亡……

    最多的,还是抛弃一个留存一个的做法……

    每一个案例的寥寥数语,其实都是一幕人间惨剧。

    小皇帝看罢案例,久久不语……

    阿圆下了邀请帖,请皇帝率领武百官前去看戏,这种新的剧种和表现形式其实都值得一观,何况,万岁难道不希望体会一下与民同乐的感觉吗?

    清场是肯定要的,御林军把戏园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京兆尹大人的双腿都跑断了,皇帝平生第一次出宫,可别发现一点不妥之处。

    路边的商户们更夫们和小兵小卒,都被派出来扫大街,马蹄得得的响着来回巡游,皇帝的御撵终于出现了,穿戴一新的百姓们跪在道路两旁山呼“万岁万万岁”,便衣暗哨时刻警惕着防备跳出来歹人。

    武百官们今儿也精神,从未有过的集体活动都新鲜的很,不知道那啥子“皮影戏”怎么个表演法儿,自家的儿子孙子的都稀罕得紧,嘱咐了一定要捎回一两件纪念品。

    御撵走的是龟,没办法,小皇帝心里太欢欣了,自打出生,近二十年没有出过宫的人,看哪儿都觉得稀奇和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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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一十八章 火了

    其实没有多少危险在外面,现在的大宋虽然还算不上富得流油,但是,京城内外的温饱问题还是解决的很好的,老百姓嘛,只要不逼的缺衣少食,铤而走险要造反要刺杀皇帝的根本不会有。

    官坐轿,武将骑马,浩浩荡荡慢慢悠悠逛到了集市口,里三层的御林军撤出室内,重新将外面围了个严严实实。

    阿圆带着桑七儿和戏班子人员恭迎圣上驾临,丝竹声起,小皇帝在第一排正就坐,面前多加了一张桌子,摆放的是水果点心花生瓜子爆米花儿……

    百官们挤挤挨挨的也都入了座,锣鼓家伙“铿锵”一敲,戏园子里的闲散火柱吹灭,只见舞台之上一张银白屏幕耀眼夺目。

    桑七儿的声音又在报幕,韩大学士的老脸一红,对周围对他竖起大拇指的官们点头不止:“哪里哪里——都是郡主的戏本子写的妙,老夫只是稍加润饰,把白话改成了诗词而已……”。

    白话改成诗词,那还不算本事?嘿嘿……

    看不到台下的观众,手执皮影的演员们终于褪去了紧张之情,一个又一个曼妙的五彩皮影人物出场,搭配着四季的景物更换,这一场演出,可以说是倾尽了戏子们的全身解数。

    桑七儿已经做了提前动员,只要这次演出成功,那么,每一个成员就都立下了汗马功劳,赏赐是一定有的,明珠戏班子的名头儿还将彻底打响。然后,就可以深入到大宋各地去兴建新的戏班子,基本功最扎实的这群人,将成为新的分班的班主。

    每一个环节都很到位,演唱与道白穿插着,丝毫不显得俗套,间或有一些插科打诨,让百官们重新回忆起当初的马王爷和马寻欢的故事。

    “呜呼!果然啊,把亲生子抛弃、扼杀。有违人伦!”

    “兀那陈世美,真真可怜可恨!既然被爹娘抛弃,还回去认他们做什么?”

    “父子亲情,不可磨灭,陈世美也没有办法啊!”

    ……

    议论声此起彼伏,要不是前面有小皇帝坐镇。恐怕,又得当场大肆辩论起来。

    最后的道白加了几句:“每一个新生命一旦诞生,就成为我大宋的一个新子民,大宋的律法从来没有规定过双胎者要处死,谁又有权利轻易抛弃和扼杀大宋子民的生命?做父母的,就能罔顾天伦残害子女了吗?……”。

    这段道白。依然由桑七儿所诵,浑厚磁性的声音。响彻在戏园子里,小皇帝恍然大悟,对啊,双生子也是朕的子民,为了一个来自民间的传说,你们就自作主张,抛弃与残害朕的子民。这简直是犯罪!

    按照阿的调查案例,双生子在民间还有不少。再不能任由这种有悖人伦的悲剧继续发生下去了。

    当皮影艺人们齐齐站在屏幕前弯身施礼的时候,整个戏园子里的烛火再次点亮,小皇帝站起身来,回望诸位大臣,朗声说道:“朕想要拟旨,自此以后,民间再有生双胎者,与单胎同一而论,如若生心伤害抛弃,国法责罚。众爱卿以为然否?”

    座位之间的空隙太小,实在没地方下跪,武百官齐齐躬身应诺:“然——”。

    阿圆在后台热泪滚滚,多少天的努力终于见了效果,从此刻起,再也不会发生身怀六甲的妇人仓皇度日,生下双胎的产妇痛不欲生,再也不会有双生子流落街头,或者被溺死扼杀的人间悲剧了!

    桑七儿也在掉泪,搞艺术的人嘛,总是要比别人的心灵柔软那么一点点儿……

    小皇帝留恋的看一眼戏园子,对哭的傻兮兮的阿圆摆手:“姐姐,如此美妙的戏剧,怎么能不邀请母后前来一观?”

    “我这就去,这就去邀请她老人家,我还想接太后在郡主府小住几日,行不行?”哭的稀里哗啦的郡主一口一个“我”的跟皇帝说话,还仗势提出那么不合规矩的要求,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她本身就来自民间,从来不遮掩自己的俗气土气,坦坦荡荡的立于人世间,谁能奈我何?

    刚刚感受到出宫的乐趣的小皇帝,心头正柔软的一塌糊涂,一边往外走一边答应:“只要母后喜欢,一切都依你!”

    好嘛,儿子送到郡主府教养去了,现在老娘也要去,这是真当福瑞郡主是皇室的亲人了。

    韩大学士走到了最后,对阿圆小声嘀咕道:“哪天郡主有闲了,再编一个小故事出来,老夫可以再修改一番,哈哈——哈哈——”。

    看他的花白胡子美妙的都要飘到天上去了,阿圆理解的点头:“一定一定,本郡主肚子里的故事多着呢,只要老先生不嫌弃太过通俗就好。”

    “大俗才是大雅啊!郡主,今日这种戏剧的形式令老夫大开眼界,宫调加上道白,让人耳目一新,比原来那些总是咿咿呀呀的哼唱要强得多!”

    走在前面的卢尚书,忽然回头插了一句,这是第一次自从卢苗苗消失,卢尚书主动与阿圆会话。

    人家闺女的“蒸发”,自己也有参与,阿圆心虚啊!

    “多谢尚书大人夸赞!”

    不知道阿福和卢苗苗现在航行到了哪里,两个没心没肺的少爷小姐,就不知道给往回捎个信儿来吗?

    卢尚书大概也是想到了那个不孝女,神色黯然疾步离去。

    美不足的,是太后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尽管模样不肯服老,最近懒得动弹,说是等阿圆忙过这一阵,再排一出新戏的时候再来看,郡主府也不住了,得想出了新的美食才有诱惑力。

    一个月的演出结束,戏班子整理账目,收入很可观,把买铺子制设备的花销都回了本儿,零食饮品这一块儿,又能抵消戏班子人员的薪水开支问题。

    桑七儿又聘请了两个专门写戏稿的兼职,按照稿子的质量付酬金,既然事实证明皮影戏挣钱,那就继续发扬光大下去。

    阿圆磨磨蹭蹭的又打了一个草稿,答应了韩大学士的戏本子,必须要正统一些,《西厢记》还是别盗窃了,要不,整一出《窦娥冤》?

    草稿送到了韩大学士府上,据说,戴着眼镜的老人家看稿子的时候,忽而拍案叫绝,忽而踹翻了椅子,总之各种不正常。

    简单来说,《窦娥冤》说的是楚州贫儒窦天章,因无钱进京赶考,无奈之下将幼女窦娥卖给蔡婆家为童养媳。窦娥婚后丈夫去世,婆媳相依为命。蔡婆外出讨债时遇到流氓张驴儿父子,被其胁迫。张驴儿企图霸占窦娥,见她不从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挟窦娥,不料误毙其父。

    惨剧就此展开,张驴儿诬告窦娥杀人,官府严刑逼讯婆媳二人,窦娥为救蔡婆自认杀人,被判斩刑。窦娥在临刑之时指天为誓,死后发誓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应验。三年后窦天章任廉访使至楚州,见窦娥鬼魂出现,于是重审此案,为窦娥申冤。

    整个故事曲折跌宕起伏不断,也不怨韩大学士看的义愤填膺捶胸顿足,尤其是经典的几句,贪官桃杌把窦娥屈打成招,定了死罪,把她押到刑场去处死。窦娥眼看没有申冤的地方,她满腔悲愤地咒骂天地:“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阿圆得到了韩大人的亲笔书信一封,上面写满溢美之词,大意就是,这部戏写的比上一本强的太多太多了,简直是天壤之别,这证明郡主的本事正在飞跃提升阶段。

    对于这样经典的戏剧,一定要修改的慎之又慎,韩大学士打算就让这部戏作为自己一生所学所思的验证,呕心沥血都要把每一个字锤炼的精准无比。

    好吧,阿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儿,关汉卿的戏剧能跟自己的涂鸦放在一起比较吗?天壤之别就天壤之别好了,只要,别让小皇帝看到了之后不开心就好。

    毕竟,关汉卿的戏剧是要影射社会的不公平的官场的黑暗的,阿圆可没有那么愤青,她现在享受着无比美好的奢华生活,所遇到的官员,像袁县令,像万重阳,都是很正直的人,些许的马王爷迫害一下下,也没有影响到她可以保持乐观的心情看待现实。

    把草稿交给小阿送进宫里去了,还好,小皇帝说无碍,贪官赃官哪个朝代都不会绝种,排这么一部戏,警示一下官员也好,并且预定了第一场演出,就要先请武百官去同看。

    这就上升了一个高度,不但是娱乐于民的戏剧,还要起到励志与鞭策的作用。

    韩大学士被放了假,专心润色那部戏稿,桑七儿开始每天晚上住在学士府,跟老大人唱念坐打,几个长期抱着琴的乐师,一遍一遍反复哼唱与修改。

    绝世的戏本子就得这么产生才够味儿,据说,韩大学士府上丝竹之声不断,比如今的郡主府还要热闹,而且半夜还会有哭声传出,比闹鬼还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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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母子问题

    在明珠戏班子终于把《似锦繁花》之一演练的大街小巷都会吟唱了之后,马寻欢将军还关押在大理寺,只不过条件更加优待了一点罢了。

    双胞胎没有错,世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冒名顶替欺君之罪还是无可避免的,马王爷不敢出头儿,那就扣着他儿子,小皇帝非得让老家伙亲口承认罪状了才能作罢。

    三个孩子到底还小,慢慢儿的,把那个曾经疼宠过他们的汉子就抛到脑后了,老神仙剑术上得到了突破,急于回到山上去继续钻研,或者是想回道门传授真经,总之,四个孩子现在可以整日整日的贪玩了。

    张大山的训练方式,可不就是玩吗?

    宋征儿真的瘦了些,身手也确实灵活了,护卫和丫鬟们也摸清了阿圆管理的真谛,其实就是用新鲜的玩乐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让他的小脑袋瓜专门集中在吃上面。

    那么,可以把这尊“胖佛”恭送回去了吧?据说,再这么呆下去的话,皇后就会真疯了。

    小皇帝总是给媳妇禁足,也不是个事儿啊!

    阿圆浩浩荡荡的带着四个娃儿进了皇宫,思谋着这一次怎么也得给人家亲娘把小皇子留下,自己也轻松一下。

    太后的慵懒病还没好,宫人们个个鸦雀无声的在一旁侍候着,容嬷嬷在寝殿外,就已经听到了老朋友的提点,最近,太后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要小心。

    四个娃儿冲进寝殿可真的是一番兵荒马乱,太后欢喜了没多大会儿就有些烦躁了,额头上亮晶晶的蒙了一层细毛汗,一手捋着胸口,心慌气短的样子。

    “太后,很不舒服吗?”阿圆摆手让丫鬟们把孩子都带下去,自己赶紧上前探问。

    “嗯,睡眠不好。这些天太热太闷了。尤其是半夜里,热的我总是会醒,白天的精神就不好,浑身都觉得酸痛。”太后的脸色很差,闭着眼睛回答。

    “太医看了吗?怎么说?”

    站在身后为太后捶背的宫人代为答道:“看了的,都说是内燥,用的是‘白虎汤’对症治疗。”

    “白虎汤”大概是出自张仲景的《伤寒论》中的方剂,据说可以有效的治疗女性更年期锁发的并发症。“白虎”是西方之神,代表了五行中的金行,有肃降、凉燥之性。白虎汤是古人法象西方燥金之气而设。可清除夏季余热,使人体内秋气当权。故白虎汤可用于围绝经期综合症的治疗,作为时空调控,协助围绝经期妇女尽快适应人体的这一生理性稳态改变过程。

    那就是说,太后现在就是典型的更年期症状了。

    阿圆不是大夫,却了解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的保养知识,美容院里最常见到的就是这个时期的顾客,因为。大部分女人都要在感觉到生命流逝飞快衰老飞快的时候才想到保养。

    按照前世的说法,常常半夜醒来,浑身大汗,感觉潮热,发生的原因应该是雌激素缺乏,导致血管收缩舒张运动处于无政府状态。

    腰背的这种酸痛感多数是由于竖脊肌持续紧张造成的。早期的骨丢失多发生在脊椎,在重力的作用下,脊椎骨有被压缩的倾向,使人感到似乎弯着腰驼着背更舒服一些。但生活又要求人们站直了,别趴下。这样竖脊肌就必须持续紧张,对抗这种压缩倾向。久而久之,肌肉持续收缩不缓解,则腰酸背痛。

    再加上这个时期情绪不够稳定,易激动,易怒,易紧张焦虑等等状况出现,也怪不得太后连被邀请去看皮影戏都不感兴趣。

    “太后啊,您这可算不得什么大病,最近饮食上多调整一下就能好转。”阿圆接过了为太后捶背的任务,温言细语的聊着天儿。

    刚从南方回来时,就注意到太后对于肉食很抗拒,这不合适,更年期期间应适量食用一些含丰富铁质的动物性蛋白质食物,如瘦牛肉、猪肉、羊肉、鸡、鸭、鱼及海鲜等等。

    还要注意摄取富含钙质的食物,使人情绪容易保持稳定,同时钙质可坚固牙齿及骨骼,预防骨质疏松症。

    “宫里有磨盘吧?让御膳房每天煮些牛奶、骨汤之外,还要磨些豆浆,或者别的豆制品。太后您可别挑食儿,就按我说的坚持些日子,再配上太医开的‘白虎汤’,很快就会痊愈。”

    大豆中含有异黄酮,是一种类似雌激素的物质,除补钙外,还可弥补女性雌激素的不足。女性每天喝500毫升豆浆或食用100克以上的豆制品,对内分泌系统有良好的调节作用。

    这样的食谱搭配,一方面可以缓解女性更年期脾气暴躁,另一方面有助于大脑提高注意力,并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

    太后很享受这种关爱,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看,阿圆的很多奇怪论调都是有谱儿的,可以信任。

    得了太后的允准,小皇子被留在了皇宫,护卫和宫女们面色凄惶,他们也在郡主府自由惯了,不喜欢回来接受严苛的管理了。

    阿圆告辞了太后,带着三个一步一回头的孩子回府,没办法的事儿,整日里孩子们在一处玩着,忽然丢下一个,怎么都不习惯。

    不知道宋征儿见过母亲之后,会不会想要跑回郡主府去,夜里会不会哭……

    阿圆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那个小胖子其实很可爱,这个年龄也正好玩,人畜无害。

    就这么把人家丢下了,真有些感觉对不住。

    一路上的气氛有些沉重,母子四人都提不起精神来,殊不知,皇宫内院,披头散发的皇后正在大发脾气。

    原本是很热烈的母子重逢,因为宋征儿跟母亲亲热一番之后,就起身要走,嘴里还说着去找姑姑回家的话,皇后怒了。

    “谁是你的姑姑?你要回谁的家?小没良心的,不知道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来人,把皇子带回自己的宫殿,哪里都不许他去!”

    皇后禁足了也是皇后,宫里面谁敢不听?再说了,人家教训自己的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皇帝兴冲冲地来看儿子,结果看到的是满地狼藉,宋征儿哭的肝肠寸断,一定要回到郡主府去。

    “找姑姑——好好——堂堂——朋朋——”,就是小家伙反复嘟念的几个名字。

    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扑入父亲的怀里呜呜哀鸣,尝到了自由呼吸的味道,谁还愿意被锁在深宫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被约束着?小孩子也是有感觉的,而且还更敏感。

    小皇帝也懂得这种感觉,自己熬到了近二十岁才第一次出了宫,难道要让自己的儿子也跟自己似的被锁起来?

    “别哭了,愿意再去姑姑家住,那就去呗!”

    小皇帝说得轻松极了,披头散发的皇后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万岁不可啊,齐阿圆本来就是一个乡下村妇,举止粗鲁言行不羁,长期让征儿跟这样的妇人相处,能学到什么好?万岁没看到征儿的举止越来越粗鲁,脾气也越发任性吗?征儿的皇子,大皇子!皇家礼仪打小培养才行,被那个村妇给带歪了,以后再怎么扳过来?”

    宋征儿可能不会完全听懂这些话的意思,但是,指责自己还有姑姑的句子明显不是好话,抱着父亲的脖子哭的更欢了,还一蹬一蹬的腿,指着皇后叫:“怕——娘——姑姑——好——”。

    皇后差点乎没有吐血,说起话来完全没了理智:“万岁,你听到了吗?你的儿子,怕我这个娘,只认那个野姑姑好,我十月怀胎产下的儿子,哭着闹着要去找别的女人当娘,齐阿圆她好会算计啊!是不是还打算等以后皇儿登基,让她来做太后?”

    这话说的忒过了,皇帝现在还年轻的跟一把小嫩葱似的呢,你当皇后的就盘算着等皇帝死了退位了做太后的事儿,谁听了不得急啊!

    “有你这样的娘,我怎么敢把皇位交到这个儿子的手中?郡主辛辛苦苦帮你带孩子,却得到你这样一番指责,征儿刚出生时是多好的孩子,被你带的胖的没形,太医说照这样发展下去,孩子的心脏都有可能出现问题,你自己没办法管好孩子,还舍不得让别人替你管,你是非要把征儿在手里教废了吗?”

    小皇帝负气而去,留下两个哭的狼狈不堪的母子,既然你非要自己管教孩子,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试试吧!

    这一夜,阿圆的喷嚏打的又是一个接一个,不知道又得罪了哪路神仙,深更半夜也不放过。

    小阿文捎来了几件粗陋的东西,是五个矮矮墩墩的泥娃娃,大的两个脸上刻着皱纹,小的三个穿戴的一模一样,就是发式上有点区别,女娃脑袋上别了发夹。

    没涂颜色,据说大理寺的监牢条件不算太好,颜料不给供应。

    阿圆把这五个丑东西摆在床头橱柜上,替换下来一个身姿窈窕的美女木雕,这是老约翰的作品,从雕工到涂色,无一不美,透着异国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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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骗局

    现在的老约翰,快要转型为优秀的雕刻家了,不给三个孩子上课的时候,他总会一头扎进木器作坊,闷着头摆弄自己喜欢的物件。

    “如果大宋皇帝允准你离开了,你会愿意回到家乡吗?”阿圆曾经这样追问过。

    老约翰回答的很煽情:“如果这里有个女人肯留下我,那么,我的家乡就是大宋。”

    《似锦繁花》之二终于面世了,戏本子出自两个中年秀才,风格就诙谐的多,戏园子里总是能听到阵阵哄笑。

    桑七儿曾经追问过阿圆,为什么给这些戏都取同一个名字,貌似每一部都跟《似锦繁花》搭不上关系。

    “这四个字我打初中——我小时候就想用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怎么可能不拿出来使使?每个人的生命都应该是似锦繁花的状态,其实什么内容的戏本子都能跟它搭边儿。”

    “难道《窦娥冤》也要用这个名字?”桑七儿笑了,他有一双很狡黠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善于放电,就连阿圆这种自认离了男人更能活的风生水起的妇人,都要忍不住被电的心花怒放。

    “嗯——那个——不用,这是人间悲剧,就这三个字,决不能更改!”

    阿圆抚着小心肝光速逃走,原来没发现桑七儿还具备妖孽男神的气质啊,难道是自信心促使的一个男人焕发魅力?

    钱壮怂人胆,这个道理又可以拿出来运用了。何况桑七儿现在不但有钱,还有才?

    据说,京城中的很多贵妇人迷恋桑七儿的声音,隔着屏幕不可能看到模样,但是,那声音里面的磁性充满诱惑力,不为之心折的女人属于少数儿麻木分子。

    戏班子里的两个女角也是桑七儿的粉丝儿,一个娇嗲一个妩媚还都没成亲,每日里围着桑七儿的身板转悠。也怪不得这小子脸上总是有桃花朵朵开。

    《窦娥冤》的角色皮影开始制作了。容嬷嬷现在开始投身皮影的设计和涂色工作,不让干都不行。

    小皇子再也没有出宫过,阿圆去探望太后时,也从来不敢问起。

    她并不难理解为什么皇后对自己会敌视,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的孩子被送到别人手里去教养几天,也会有怨愤。

    更年期不好调养,太后还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好在豆浆牛奶什么的从不间断,“白虎汤”也对症。估计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白承光还在大理寺押着,没有台阶。谁都下不来。

    马王爷的心是铁打的,对这个儿子确实不在意,如果被关押的是那一个白马鸟人马寻欢,一定不会忍心看着他身陷囹圄。

    据说,父子母子的亲情会是这样的,越是在身边长大,就越是亲近。反之,打小送出去的孩子,长大了接回来,也永远达不到亲密的程度。

    就算是那个打小养起来的儿子顽劣不堪,就算是那个打小被送出去的孩子优秀卓越,结局也会是同样的。

    有的人,从出生就注定了悲剧的开始,或许还会走向悲剧的结束,就像白承光。

    小阿文提出带着孩子们去看望亲爹的要求。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对。

    “无论我们以后怎么相处,我都不会剥夺孩子们寻求父爱的权力。”阿圆对于小阿文的反应作了解释,让白司马的心情觉得分外沉重。

    孩子们来到大理寺的简易牢房,还挺新鲜,当爹的早就亲自把居住地打扫了一遍,只要他不出去,宽敞的牢房就随便他转悠。

    现在都知道郡主家的三个福娃是“马将军”的了,阿圆从来不解释,更从来不觉得羞于见人,反而没人多在意这件事儿了。

    吃的喝的都出自阿圆的安排,让傻汉子感动的热泪盈眶,甚至抱着孩子许诺说,等出去了,一定要给母子们最幸福的生活。

    阿文始终乐观不起来,还不如原来嫂子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更放心,现在,连恨都没有了,也懒得抱怨一句话,这婚姻还有得救吗?

    所以说呢,读书是有用的,阿文年纪小,可是领悟力高啊。

    最悲哀的一种人下场是这样描述的:“没有人恨你,就像没有人爱你一样。”

    多狠?谁愿意要这样的结局给自己?

    三个孩子明显跟白承光生疏了不少,费了不少的劲儿才转圜了一些,“小老二”明显对于监牢的号牌感兴趣,反复指点着念,对那个努力不邋邋遢遢却没有做到的爹,懒得多看。

    反倒是最爱臭美的“小老三”,对白承光最为亲热,还专门又请老爹帮自己重新别了一下发夹。

    到离别时,三个孩子都挺坚强,没有一个哭哭啼啼说“再见”的,反倒是那个傻汉子老爹,铜铃豹眼里面都是热泪滚滚。

    “皮影——去看皮影!”

    “小老二”对叔叔提要求的声音,留在了大理寺的监牢外面。

    小阿文没有料到的是,就这一面之后,白承光手书一封告罪书转交皇帝,要求早日得到处罚,将军也好,府邸也好,全部放弃,只希望早日可以看顾孩子们,替妻子分忧解难。

    白承光不是一个聪明人,打小就不是。

    但是谁也不能说他就是一个坏人,谁也不能真正剥夺他关爱自己亲生骨肉的心。

    据说,小皇帝看罢之后,长叹一声……

    “明日让大理寺断案吧,马国涛不会回来了,同样是爹,怎么就有的人心如斯狠?”

    可是,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大,在皇帝打算就此结案的时候,久寻不到的马王爷,终于被发现了。

    有句话叫做“灯下黑”,原来他们一家就藏在外城的一个小村子里,除了两个残疾的妇人,同时找到的,还有一个万万想不到的男子!

    竟然,跟马王爷长得一模一样,铜铃豹眼,虎背熊腰,马家的特征都在他身上显现了,除了那张脸苍白了一些。

    罪过不牵连妇孺,大理寺内,只多了两个房客,很奇妙的,与另一个长期房客模样肖似。

    马寻欢没有死翘翘,袁县令的手下只是用了药物捂了口鼻,当时的情况艰险无比,那一下下,原本可以致命的,熟料被马王爷安排人运走尸体的时候,又返醒了过来。

    当时的马王爷,已经安排好了白承光代替马寻欢出征,于是把儿子转移到地下修养,还神神叨叨的设了一个衣冠冢。

    马寻欢虽然侥幸得了性命,但是,被“豆腐西施”手刃的阳器却是修养不回来的,马王爷这才打起了阿圆的孩子的算盘。

    难为这老家伙隐瞒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老夫人与王妃被白承光送出京城,提起了城内现状,马王爷还不会把马寻欢还在人世的消息透漏半点出去,为什么经常找不到儿子和丈夫?那就是去探望您的孙子和儿子去了!

    据说,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后,白承光疯狂的在牢房叩头,一下一下,额头上鲜血直流,嘴里一个劲儿的在追问:“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马王爷老鼠搬家一般倒腾来倒腾去,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结局呢?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阿文和张大山,是强拖了白承光出牢房的,现在,黑铁塔般的汉子也被捂得有些浅棕色了,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额头上掺杂了一缕白发,狂乱的在空中飞舞。

    皇帝怜惜他被抛弃被欺骗,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一个在战场上流过血的将军露宿街头,收回王府之后,又开恩赏赐了一处小宅院,依然挂着一个将军的名头。

    自此,双生子的各种诡异传说完全被打破,京城中的舆论呈现了一边倒的形势,同情白承光,憎恶马王爷和马寻欢。

    人们总是要去同情弱者的,现在,大多数人都在等待着福瑞郡主敞开怀抱,迎接苦难的男人,从此双宿双栖,过上幸福的生活。

    事实上郡主做的很不错,新赏赐的将军府的卫生是郡主府的下人去打扫的,一应器具也是郡主府的管家采购来的,侍候的丫鬟小厮,更是领的郡主府的份例。

    白将军不需要每日上朝,事实上皇帝可能只会在大战将即的时刻才会想起来他,他很自由,闲逛都不需要找人请假。

    郡主府也容许他自由出入,只要不带着外人就好。

    孩子们又开始了跟爹亲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叫“爹”了,新鲜的什么似的。

    “小老三”甚至有了进宫找宋征儿显摆一下的**,把自己有了爹的事情好好讲一讲,可惜,被母亲阻拦了。

    如果可以的话,阿圆甚至愿意一辈子不再见到皇后和宋征儿,在听说了皇宫里发生的故事之后,阿圆怕了。

    皇后的愤怒毫无道理,但是燃烧炽烈,宋征儿被管束的非常严格,据说,只要敢说出“姑姑”或者是三个福娃的名字,就会挨上一板子作为惩戒。

    “那个女人疯了!”阿圆只能这么想。

    没有人愿意自己日夜被人惦记着咒骂,福瑞郡主想跑路了。

    《窦娥冤》终于排练成型,等首演之后,阿圆就计划带着孩子出发,桑七儿的接班人也培养出来了,他打算先去附近的省城县城开辟新战场,阿圆打算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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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庆功

    《窦娥冤》的首演,是早就定下的由小皇帝做主,带齐文武百官先看一遍。

    时已进八月,穿着官服的大人们个个汗流浃背,唯有韩大学士,被特许穿着最漂亮的宽博的绸衫,戴着文人最喜爱的造型高而方正的巾帽,据说就叫做“高士巾”,风度极端的高雅。

    今日,就是一介文人墨客最风光的日子,《窦娥冤》将把他的名字载入史册。

    值得庆幸的是,明珠戏园子里面,凉风习习。

    虽然舞台上火烛熊熊,但是,每个拐角处都放着寒冰,“嘶嘶”的释放着冷空气,让人从外面的火辣辣中一脚迈入,瞬间就如浑身浸入了冷水里,

    富贵人家夏日里见到冰不奇怪,家里挖的地窖,可以在冬天就储存起来冰块,留到夏日里取用,但是现在,戏园子里如此挥霍,难道说郡主府的储冰量已经达到了堆积成山的程度?

    山,也经不起这么消耗的吧?

    更何况找小厮一打听,说是这冰还够出售的,大人您想要多少,咱就能给您送去多少!

    家里的婆娘祖宗的整天嚷着热,地窖里的那点冰要分人头儿节省着用,哎!破点财吧,跟您家的管事说一声,先送五百斤到家里去试试效果。

    好嘛,戏还没正式开演,郡主家的记账单子就写满了,文武百官数目不少啊,个个家里都是庞大的宗族,老的小的都需要郡主琢磨的这好东西。

    徐管事笑得找不到眼睛了,最开心就是挣官员们的钱,心里没有思想负担,就是,得跟郡主说说,再进些硝石来才行,恐怕原来存的那些不够用了。

    郡主府名下的小吃店们,家家都爆棚,没办法啊。只有他们舍得在店子里放置冰块冰盆。大热的天儿,谁不愿意在凉爽的屋子里多呆一会儿,要是肚子里还装得下,没准儿就能从早晨吃到天黑了去!

    桑七儿照旧主持开场仪式,现在老有经验了,舌灿莲花的宣讲了一通大宋盛世繁华,然后征得皇帝同意,丝竹声起。

    隐到幕后的桑七儿,照例要在乐声中介绍戏本子的出处,被邀请到嘉宾席与皇帝同坐的老大人。站起,抱拳作揖对百官同仁。接受他们的恭贺。

    其实,他很想说,现在你们还不会意识到这部戏的价值,此刻的恭贺只能是毛毛雨,等看完,再看你们的疯狂表现吧!

    容嬷嬷拼了三天三夜,才制作出了一个美轮美奂的“窦娥”皮影。没人在乎为什么一个村姑非要穿戴的这么美,这要不引来杀身之祸,还有点悬呢!

    故事很精妙,百官中喝彩声不断。

    窦娥爹窦天章把闺女卖给蔡婆婆做童养媳,下面的文官唏嘘一片,除了官二代,剩下的都是靠自己一步一行血泪爬出来的,窦天章的遭遇宛如自己的过去。

    张驴儿的阴谋诡计,激起了下面的武官“哇呀呀——”暴怒一片。当县官收受不义之财诬陷窦娥杀人时,一记黑影飞身射向屏幕,被小皇帝的暗卫伸腿弹了回去。

    “有刺客?”

    不是的,此乃一位义愤填膺的武将大人实在控制不住暴脾气,意欲把屏幕上的“皮影县官”踹上几脚解解恨而已。

    片刻的骚乱过后,吐了血的武将被抬了出去,故事继续上演。

    当窦娥走上断头台,指天为誓,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好多文官老泪纵横。

    或许,在实际现实当中,误判几个案子误杀几个人还不会这般心痛,但是此刻,亲眼目睹着一桩冤案血染断头台,还是会感同身受。

    人就是这么奇怪,你如果看到有人为了《红楼梦》里面的林黛玉哭的稀里哗啦,千万别直接判断这个人心地善良,有可能,他或她对于蜷缩在自家窗台下饥寒交迫的乞丐一通棍棒、毫不留情。

    窦天章终于出场做官,喜庆的乐声,冲不走满园子里面的悲痛之情,就算是为女儿报仇雪恨了又如何?就算是身居高位顶戴花翎又如何?

    韩大学士一如当初,每看一次《窦娥冤》的白话本子都会痛哭一回,现在,他再次被戏中的每一声清唱与道白感动,尽管,那些唱词和道白,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拿凿子都挖不掉了!

    再好的戏,也会曲终人散,只留下韩大学士的“呜呜——”声,还在断断续续。

    小皇帝眼睛里面也闪烁着泪光,一摆手:“全体回金殿,齐议《窦娥冤》!”

    对啊,思想工作要趁热做,那些思想上开小差儿的,行为上不检点的,对金钱美女奢望的厉害的,都需要进行及时的敲打。

    如果说,第一部戏《似锦繁花》双生子篇,开启了宫调与道白掺揉的先河,那么,《窦娥冤》,就已经是最成熟的经典作品,可以作为“诸宫调”的代表作。

    阿圆一直躲在后台,耳闻目睹了全场的辉煌,当皇帝一行唏嘘感叹着离去,才红肿着杏核眼儿走出来。

    “今天集体休息,都到郡主府去庆贺首演成功,我准备了好东西,大家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人生难得惬意一回,酣畅淋漓的哭过,再酣畅淋漓的笑起来吧!

    郡主府的假山旁边,支起了十几个怪模怪样的铁皮盒子,长长的,开着口,里面烧的红红的木炭。

    丫鬟们走马灯似的在穿梭,一盆盆腌制好的羊肉块儿、猪肉块儿,小鱼条儿和鸡翅膀、蔬菜片、蔬菜条儿就墩放在铁皮盒子附近。

    美酒坛子开了封,大碗小碗随便你挑,每人手里发一把竹签子,捡自己喜欢的食物串起来烤就是了,小心扎了手。

    阿圆只对调料壶作了解释和示范,男女老少就没人理会她了,挤挤挨挨坐在铁皮盒子两边,“我喜欢吃羊肉——”“我喜欢猪肉——”“我要吃鱼肉串儿——”。

    三个孩子跟着张大山凑热闹,三个丫鬟也在一组,跟青儿相好的那个护卫,就蹭蹭歪歪的凑过来了。

    “还不赶紧的下聘,等着奉子成婚啊?”阿圆把那个涎皮涎脸的护卫一推,青儿的脸就羞红了,护卫傻笑着跑走:“俺明儿就叫俺娘来!”

    糊焦味迅速的散发开来,第一次操作烧烤食物嘛,这很正常。

    然后,就好了,空气里除了欢笑,就是弥漫的肉香、鱼香、蔬菜香……

    桑七儿很受宠,两个脾气迥异的美女陪在左右,一个在侍候着他吃,一个在等着他侍候,周围的人都装作看不见,一个长长的炭炉子被他三个独占了。

    其实出身戏班子的男女都是苦孩子,打小被卖的居多数,这两个姑娘连自己本来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却懂得去抓紧自己想要的男人。

    阿文散朝回来,天儿都黑透了,疲惫的抢了“小老二”手里的一串肉放进嘴里,哀叹道:“嫂子,你可不知道,排这么一出《窦娥冤》,万岁竟然让我们挨个的谈谈感想,上百口子人,这才谈了二十几个人的,明儿还得继续!”

    小皇帝很有领导才能啊,思想工作挖的深,一定要谈出每个人的亲身感受才算过关。

    阿圆抱着肚子笑起来,手里的酒泼洒了一地。

    “阿文,李白的诗,你来一首?《将进酒》怎么样?来来,喝一杯……”

    她有些醉了,桑七儿的声音响起来,阿文的声音加进去: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对对对,就是这样,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阿圆站立起来,身子旋转、旋转,眼前,一个黑铁塔似的身影挡住了旋转的去路。

    这人真熟悉,火把的光不算亮,莫非,咱们认识?

    “兄台——要到哪里去?”软软沙沙的声音,是出自她的口吗?

    肚子里燃烧着一团火似的,刚才旋转的劲儿,越来越晕了。

    阿圆摆了个妩媚的“.modelling”,一只手搭在了黑汉子的胳膊上,一只手伸向了汉子的下巴颏儿,斜睨着眼睛笑问:“为什么——不说话?来,给爷儿笑一个……”。

    然后呢?似乎不记得了,到底那个熟悉的汉子听不听本郡主的话,笑了没有?

    反正,天旋地转的感觉太难受了,难受的只好念汉语拼音“a——o——e”,据后来有人学说,郡主当时那是吐了,大吐特吐,还专门只逮住一个人的身上喷射。

    这就叫冤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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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郡主府的男人们

    没有人知道,郡主度过了一个怎样的夜晚。

    醉酒真的会忘记所有发生的事情吗?阿圆将会再一次亲身体验并佐证。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淡,可是很清楚这就是自己的卧室,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男人而已。

    就像是初到这个世界,惊愕的看到的那个**的男子……

    其实,这厮的身材还是超级棒的,烛光下的倒三角比例,健硕的肩膀和双臂,两条长腿——结实的两片臀部,微微的泛着晕黄的光泽……

    阿圆再次听到了来自自己喉间的吞咽声。

    “白——承光?”质问的有些迟疑,脑子里似乎成了一片混沌,想点什么很艰难,似乎,这厮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吧?

    不过,这样也不错,夏夜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畅快的呼吸,这样的夜晚其实不应该独处,不是有首歌这么唱的么?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在酒精的刺激下,更加不能继续可耻下去,阿圆微笑,努力的斜支起半个身子,肿眼泡儿也散发出几分妩媚来:“承光——来——”。

    所谓烈火见干柴,就是目前的火辣状态。

    白承光脑子里残存的那点顾忌全部烟消云散,扒衣服的程序早就做完了,那还等什么?狂欢吧!

    别人狂欢都是笑声陪伴,这俩人可不是,半开的窗户里传出来的都是呜咽,就像两只野兽,在最寒冷的悬崖上宣泄温度,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却贪恋着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点儿怀念……

    欢爱与仇恨,完全可以交织到一起,因为两只紧紧相拥的野兽还会互相撕咬,引发出狼一般的嚎叫……

    一次又一次,母兽攀援着雄兽。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

    一次又一次。雄兽的汗水和泪水烫到了母兽的身体,转而化为久久的清凉。

    世界是疯狂的,疯狂而寂寞。

    直到筋疲力竭,直到沉沉睡去……

    然后,天还是亮了。

    阿圆睁开眼睛时,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屋子里有了男人的味道。

    那个男人此刻,正无限欢欣的支着胳膊瞧着慵懒的媳妇儿,就像很久以前所做的一样。

    只有失去过,还失去的那般久。才能拥有这般的欢欣,才知道。睡醒起床,被窝里还有一只母兽,是一件多么心满意足的事情。

    白承光的铜铃豹眼里面都是温情似水,欣赏着阿圆短暂失神的表情,声音粗噶的问道:“想吃什么?我去做。”

    多么温馨的道白,场景近乎完美,如果。这头母兽不那么煞风景的话。

    抱着薄被子坐起身子的阿圆,露出一截光膀子,这其实不碍事,刚刚狂欢过的男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枕头下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你先回去吧,这是你的报酬,昨夜,活儿干得不错。下次——再来啊!”

    傻汉子就是傻汉子。阿圆从被子里数到了二十,才听到了傻汉子的一声怒吼:“齐阿圆——你!”

    好吧好吧,智商其实有进步,原本还以为得数到五十才能反应过来呢!

    “别叫!外面的人会笑话的。”阿圆和声细语的劝慰:“你要是下次还来,我给你个建议,最近腰上的赘肉出来了,很快会长成游泳圈,我可不喜欢,赶紧的,出去多练练!”

    “齐阿圆——”!

    又是老一套的嚎叫,丫鬟们都围在门外边了,真不嫌丢人。

    丢人的汉子撒腿走了,郡主大人板着面孔,那就没人敢拿身上和脖子上的紫草莓红草莓说事儿了,沐浴,更衣,肚子早饿的“咕咕”乱叫了。

    说句良心话,傻汉子的服务很不错,最起码,这具身体认可他。

    郡主心情不错,尽管走起路来有些别扭,三个孩子在玩泥巴,当娘的跟着捏了几个泥人。

    “捏个——光爹——”,“小老二”还在提建议,三个孩子手里的四不像,据说就是同一个人。

    日子很完美,除了在外面逛荡的白承光,现在郁闷的想要碰墙,守身如玉好几年,实在忍不住也只会去借用五指姑娘,好不容易才跟媳妇恩恩爱爱了多半夜,孰料想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就是翻脸无情。

    自己这个将军不需要上朝,四方无战事更不需要带兵,白承光算是白生了一场气,溜溜达达最后还是又拐去了郡主府。

    看门人今儿对他可真算尊敬,跟郡主过了一夜,到底身份大增。

    丫鬟们的笑容也神神秘秘的,护卫们根本不稀罕搭理他,白承光尴尴尬尬去寻找孩子们,发现了满手都是泥巴的娘儿四个。

    傻汉子发现一个规律,只要守着孩子的面,媳妇那张脸就总是仁慈的没有界限,于是凑上前去跟着和泥巴,对三个娃娃的作品赞不绝口。

    “展堂捏的这个是猪?真像!”

    “展鹏最棒了,捏的一定是只狗——”。

    “好好捏的——小兔子?”

    为什么三个孩子都用仇恨的眼神看他?媳妇拃着两只泥巴手狂笑?

    被笑话了也愿意,其实孩子们捏的东西真不错,没准儿你爹上辈子就跟这仨儿动物有亲戚,才让你们找到了相像的地方。

    不过,你们娘可不如你们有天分,瞧瞧,这一大坨一大坨的都是啥子呀?白承光咬着牙关在那儿胡咧咧,脑袋上就被那一坨泥巴护住了。

    孩子们很开心,合伙儿把亲爹按倒在地上,七手八脚去抓挠那坨泥巴,等白承光从重围中冲出来,媳妇的身影已经走远。

    追妻之路漫长而艰辛,傻汉子原来伤害媳妇伤害的忒深。

    据说府里已经在准备郡主的车驾和行程了,白承光心中如同烈火喷溅。

    桑七儿这几天忙得欢实,《窦娥冤》的行情太火,戏园子里每天都人满为患,那个计划好的“备胎”已经在玩了命的道白和演唱,观众们还是不买账,场场都闹腾着要他来开场白才行。

    这就是“腕儿”,这就是“角儿”,戏子根本没出头露面,就红了半边天。

    “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真人扮演角色,丢开皮影,戏园子会更火!”这是阿圆的提议,最近找不到桑七儿的影子,原来可是每天都要找着来汇报行情的。

    桑七儿的眼睛往地下看,语气也有些波动:“皮影更让人喜欢,艺人藏在幕后也安全。”

    堂堂郡主家的戏园子,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来生事儿不成?莫非,发生过什么不安全的意外?

    “你别担心,只要大家行得正坐得直,我这个郡主就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胆去做!”阿圆鼓励着,研究着桑七儿的异状,忽然笑起来。

    “桑七儿,不会是你的那两个红颜知己出岔子了吧?怎么了?有竞争对手?势力很强?没关系,跟我说说,帮你抢回来!”

    难得郡主露出这么多匪气,却依然没让桑七儿欢快起来,深深的鞠一个躬就想跑,哎,脸皮儿忒薄儿!

    “郡主那天喝多了,桑七儿也多了,追在白将军身后叫着郡主,摔在地上就哭了呢!”青儿这丫头不能留了,对于男女之事看的非常清楚。

    “赶紧定婚期,成了亲,再说些三姑六婆的八卦就名正言顺了。”阿圆白了青儿一眼,桑七儿的眼神**的没人能够忽视,自己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谁这辈子还不喜欢几个异性?伤神的不过是各种客观原因的制约太强罢了,阿圆没有再寻找另一个男人做伴侣的雄心壮志,那样需要的过程忒长,她宁可选择这样单过。

    何况现在白承光肯上门服务?居然把银票给撕了,好志气,下次白干活儿,还不给赏钱了呢!

    不过,桑七儿的这股热情没完全淡化之前,一起出行还真是不适宜,既然不要人家,就别吊着去引诱,以后还得继续合作挣钱呢!

    其实不但是桑七儿那夜受到了刺激,老约翰也不舒服,自己相中的嫩草被牛啃了,换谁都不乐意。

    曾经胆大妄言“you!”的异族男人,只能把心绪都转化成雕刻刀,纪念他曾经的岁月和留恋过的女人。

    这几天郡主的心情不错,吉它弹奏的越发娴熟,从岳阳县捎来了几把制作更精美的吉它,袁县令还手书一封信,说是不日即将进京面圣,带着老婆孩子。

    袁刚子如今怎么样了?音乐有没有让他更快乐?阿圆这几天就在回忆过去所学过的各种歌曲,希望可以为袁刚子找到新的突破口。

    桑七儿终于要出发了,男子汉嘛,儿女情长可以,千万别当做生活的重点,影响了人生的轨迹就不划算了。

    只有老约翰只能宅在郡主府,除了拿木雕消磨时间,现在又开始苦练吉它,左手指肚上没有一块好皮了,才让弹奏的声音顺畅流利起来。

    “府里还有谁喜欢这种乐器?一块儿来,我们可以组成一个乐队,弹得好的,有赏!”郡主又有新号召,一时间,凑热闹报名的可真不少!

    人生就是一场玩笑,玩好了,才能笑得出来。

    ps:

    感谢褰裳的粉红票和打赏,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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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

    白老大过上了一种很奇妙的日子。

    每天睁开眼睛就去郡主府报到,侍候三个小祖宗吃饱饭,自己可以蹭个肚儿圆,然后跟着他们玩耍和练功,小小的跑上几圈儿,挥两下拳头,踹几脚不倒翁。

    郡主府里的下人们都说好了似的,对于他的到来持观望态度,不疏远、不亲近,很有礼貌。

    阿圆经常与他相遇,或者夫妻俩共同陪伴孩子们,五口之家温馨起来很让人艳羡。

    阴凉的假山附近,是避暑的好去处,府里编制了几张吊床,距地面不高,可以很放心的把身子完全放进去,然后晃晃悠悠的仰望树木的缝隙里洒下的点点金光……

    这活儿白承光喜欢,自己找了藤子尝试着编了个更舒坦的,还在两头儿串上了凿了眼儿的木棍,吊床更平整舒服。

    结果,郡主相中了傻汉子的手艺,又丢了一大堆藤条和绳子木棍出来,伴随着十几个临时凑数的小厮,就把一个简易的藤编作坊给初步建立起来。

    白承光终于凭借自身的能力在郡主府谋得了一席之地,作为作坊的小头目,他正在申请要一间卧室,或者叫做办公室,能够歇歇脚儿,光明正大有个属于自己的地儿。

    徐管事的老脸红的跟紫茄子似的,嘟嘟囔囔的半晌儿才让人家听清楚:“郡主说——哪天想住下了,可以提申请,被批准了,就能去——郡主的——卧房——”。

    徐管事撒腿就跑,这可是万分尴尬的话题,郡主这次欺负人有点狠,傻汉子再傻也会发火的。

    跑过了月亮门,都没有听到身后有响动,徐管事扒着门框偷偷瞧,数到了十位数,终于听到了郡主说到过的那声喊“齐阿圆——”!

    或许这就是人家夫妻的相处之道。老徐管事深觉自己年龄大了。很多事情理解不了了。

    白承光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熬着,每天侍候孩子们睡着了之后离开郡主府,回到自己那处冷冷清清的将军府。

    越是这样熬着,阿圆越是来精神,本来对傻汉子的那点排斥情绪一点儿都不见了,剩下的,就是没事儿时琢磨一个千般诱惑的场景,去白承光眼前晃……

    这样的日子才有过头儿,郡主嘛,就要与别的女人有些不同才对。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万水千山的都走过来了。再要跟从前的小媳妇似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时等待着被垂幸,那可就忒给女性丢脸了。

    白承光很坚强,流了鼻血也不肯就范,第二日还照旧前来接受新的摧残,那一夜的旖旎放纵。竟然变成了回忆的盛宴,再也没有实现过。

    夫妻俩玩游戏玩的乐此不疲,袁县令一家人,终于回京城了。

    同时出现在郡主府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万重阳。

    京城里就根本没有可以称作稀罕的事儿,白将军每天到郡主府上班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天飞,万重阳此次前来,除了公事,还有想亲自确认一下的意思。

    阿圆很欢喜的迎接了老朋友。袁县令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小老二”,这个已经定下身份的小弟子可千万别给教坏了,自己回京如果不走了,那就谁也抢不走这个好苗子。

    袁夫人还是那样安详与恬静,袁刚子在初初的生疏感之后,竟然回忆起来了阿圆的歌声,就像是寻求某种接头密码似的,嘴里哼出一首难忘的歌:“快睡快睡——可爱的心肝宝贝——”。

    阿圆接着唱:“快睡快睡——小宝真美丽——”。

    这就算是接上头了,只差那一句双手紧握之后的道白:“同——志——”。

    三个孩子欢天喜地的跟袁刚子玩在一起,都说刚子是傻子,他们真心不怕,“咯咯——刚——哥哥——”,小嘴巴叫的都甜着呢!

    丫鬟小厮的都跟着呢,在自家府里走丢不了,阿圆摆摆手随孩子们出去疯玩儿,袁夫人往前紧跟了两步,又释然的坐下了。

    难得袁刚子这般开心,歪着脑袋一耸一耸的跑跳着,嘴里总在唱歌……

    万重阳没看到羁留在郡主府的白将军,稍稍放下了心,按说依照阿圆的脾气,就根本不是肯吃回头草的主儿,也可能外面说的传言,其实不符合事实。

    结果,郡主为了表示欢迎,再次举行了烧烤晚会,坐在凳子上拿扇子“呼呼”扇着火苗儿的,可不就是“铜铃豹眼”的主儿?

    两个心里都揣了鬼心思的男人见了面,自然要在眼神中迸射出激光雷电,刹那间,白承光决定今晚去迎接女王的宠幸,让事实去击败这个对手的痴心妄想。

    烧烤的现场总是最热闹的,何况每个人都可以亲手操作,万重阳与袁县令夫妻陪伴着阿圆,互相烤着肉串儿,交流分别后的经历。

    最主要侃侃而谈的是万重阳,胸中憋着一股子斜火儿,把祁阳县如今的变化解说了一大通,还注明郡主投资的砖窑厂终于开始盈利了,铺路的成本已经基本收回。

    “要想富多种树”“要想富多修路”的言论,现在被粉刷在祁阳县的各个显目位置,成为万重阳振兴祁阳县的第一步,如今,迈的扎实有力,正在冲锋下一个台阶。

    这次皇帝召集有功之臣进京述职,也怪不得万县令也能与袁县令同行,祁阳县将会作为一个正面教材在金殿之上宣讲,万重阳有备而来,此刻就是在提前预习自己的演讲稿。

    果然,跟孩子们在一起烧烤的白将军心不在焉,焦糊的味道就是从他那儿散发出来的,宋好好已经拽着他的袖子表示不满了。

    袁刚子“嘿嘿”傻笑着,笨拙的手也开始祸害东西,一只爪子抓着竹签子,一只爪子去抖调料壶,“扑簌簌”的声音落入火炭里,几点火花飞溅,傻儿笑得更欢了……

    有朋自远方来,自然少不了美酒,白承光安心让自己醉的更狠些,结果,今儿丢丑的可不是他,而是座中年龄最长者——袁县令是也!

    原因无他,醉醺醺的县令收到了儿子送上来的孝心礼物——一串烤鸡翅,外酥里嫩,滋味鲜美,咸淡适宜,总之,当爹的无法形容此刻的赞美之情,就“呜呜——”的哭了。

    酒桌上有人哭不稀奇,烧烤架旁边就更是司空见惯了,郡主府就这点好,只要不毁坏东西,哭几声笑几声就没人在意,阿圆照旧与袁夫人跟蔬菜块儿较劲儿,万重阳扶着袁县令的脑袋,要保证它不掉下炭炉里去……

    酒至三旬得有丝竹之乐,郡主府新组建的吉他乐队可以显显身手了,“叮叮咚咚”的还不够整齐,但是,气势上有了,抱着吉他就得站着歪着奇形怪状才正宗。

    为了迎接袁刚子,郡主特意开始弹奏《催眠曲》,乐队的和弦有些杂乱,但是无妨,群魔乱舞都没有关系。

    夏夜的风在假山附近最为明显,别担心蚊子,郡主所住的地方,艾草算是吉祥物,开宴前就狠狠的把场地熏了一遍,现在空气里还有那种特殊的香儿。

    没有老神仙的剑舞助兴了,张大山被提溜了出来,这小子自己舞扎了一会儿,又把吃的满嘴流油的巴子给踹起来对打,叫好的起哄的那叫一个热闹,比鬼哭狼嚎的吉它乐队还要受欢迎。

    万重阳看的有些傻眼,阿圆从哪儿弄来的这么自由自在的手下?整个郡主府就像一大家子亲人一样温馨,主子和下人都笑的张着大嘴……

    白承光在炫耀他的腹肌,从他系在腰间结实的布带子就可以看出来了,最近活动量不小,赘肉已经消失,游泳圈根本不会存在。

    他把烤好的鸡翅子送到阿圆面前,这是全大宋烤的最美妙的几串鸡翅子,流着油光透着鲜香,再加上喝了酒的汉子眼眸里透出的炙热与渴望……

    “今儿晚上,你别喝的太多,直接睡着了就耽误事儿了……”。

    这不是应该私下里再说的话吗?干什么守着人家小万同志就张扬开来了?阿圆狠狠的斜睨了傲娇的雄兽一眼,嘴里嗲嗲的答应下来:“好了啦……”。

    万重阳面色难看的厉害,双手紧攥成拳头,原本想要出口的质问,终于又按捺了下来。

    你有什么理由去质问?你是什么身份去质问?

    没听说连太后老人家都不搭理这件事了吗?人家是夫妻,现在男人回来了,还叫白承光,是三个孩子的正宗的爹,只要郡主不闹着休夫,谁都没戏!

    一大碗酒咽下去,万重阳就到了巅峰状态,一首《褰裳》吟诵的痛彻肝肠,昔日那个温柔的执着的姑娘,早就没有了一点痕迹。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

    子不我思,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烧烤宴会以后真的不能再举行了,每次都有哭到抽筋的人,万重阳踉踉跄跄的吟诵着他的《褰裳》,热泪洒在郡主府的小径上。

    为什么失去的东西总是寻找不回来?任凭你如何悔透了心肝肺,吐出了脾肾胃……

    ps:

    感谢淡雨思涵和清蒸鳜鱼的打赏,心情不好,谢谢朋友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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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皇后出手

    这次的晚宴有了训练有素的意思,当阿文从外面赶回来时,曲终人散,烟火皆灭,袁县令一家人已经回自己的小庙里休息,曾经的府邸还留着几个家人,倒也方便。

    老约翰在残存着肉香的空地上弹吉他,夏夜里嘛,不容易睡得着。

    “别找了,你大哥和你嫂子正在欢乐今宵,这是烧烤的保留节目。”

    阿文坐在老约翰对面叹气:“你说,我怎么就觉得他俩这气氛不对头呢?一点儿夫妻的样子都没有,从前碰了面结下仇来也不争吵,现在互相也不解释,我还等着他们冰释前嫌呢,结果已经直接——到一起去了,哎,我这脑子真的跟不上……”。

    老约翰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音节,笑得有些猥琐:“你跟不上就对了,到一起去了说明不了什么,前嫌也根本没有冰释,这跟滚床单没关系……”。

    “呸!”阿文愤怒的站起来,冲着老约翰扑打粘在屁股上的尘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老约翰继续猥琐的笑,吉它的声音好听极了,最细的那一根弦,能划破寂寞的夜空,像一道闪电……

    郡主的卧室果然正在进行一场酣战,十八般武艺又有了新用法,男人为了展示自己已经结实了的腰肌,一下一下碰撞弹性十足。

    美中不足是挑不出女兽的半点瑕疵来,这具身子还是怎么看就觉得怎么美好,怪不得当初在马府的丫鬟狂轰乱炸下都守住了精元,身体自己知道哪一具最合适。

    但是当男人的总希望自己能占了上风,于是在中场休息时,终于找到了一处攻击点:“媳妇儿,这里——有点小……”。

    “你见过比这大的?在哪儿?”女人的声音不怒不喜。

    为什么一下子身上的汗水就变凉了?白老大立刻收回了挑衅的动机:“没有——见过,隔着衣服看——猜的——”。

    找死的节奏就是这样的。

    “你盯着女人的这里看,还做过比较?”蛇的声音可能就是这样的,又凉又滑让人从脚底下就生出寒意。

    “我——没有——”……

    凄厉的叫声野猫似的在郡主府回响,白老大享受到了满脸开花的美妙滋味。媳妇的长指甲真够劲儿!

    估计这几年加起来做过的错事儿是真不少。白老大此时只能辗转求饶,无奈脸颊被人扯得向两边走了形,女人骑在身上彪悍的很。

    “没文化真可怕!这里大了有什么好?夏天容易起痱子知不知道?本郡主这个尺寸就是正好!”

    “好!正好——最好——”,咧着嘴巴的男人不知道是正在享受呢,还是在忍耐。

    这次睡醒了可不能再赖账,白承光决定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跟个真正的夫妻一样,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不好么?非要这样撵自己单宿单飞多麻烦啊?

    “不行!”齐阿圆勃然变色,指指枕头:“你可以拿银票走,也可以免费赠送。但是,打包不可以。”

    打包是什么。傻汉子反正也不懂,他又是一个拧的,抱住自己的目标不撒手:“你跟我回将军府,或者我就在郡主府常住,我们和三个孩子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其实那啥生活也用不着天天都过,男人的用处不是多大。

    阿圆懒洋洋的歪在床上捻揉一件亵衣:“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了,没准儿哪一天,你又冒出来什么亲爹亲娘叔叔大伯,又得把我们娘几个丢进火坑里去,还是算了,你回你的将军府吧!”

    这是第一次把伤口撕开了摆在两人面前,虽然,语言其实挺温和的,语气也算平缓。

    白老大的身子有些颤抖。一种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铜铃豹眼又湿润了:“媳妇儿,我不会了——真的——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再受任何委屈——”。

    可是天杀的丫鬟正在门外禀告:“郡主,将军府来人找将军回去,说是马老夫人就在府里,病的很厉害,想再见将军一面……”。

    沉默,难堪的沉默……

    “备水——”,阿圆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

    傻汉子慢慢儿的将身子往外退,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或者,怎么解释?

    恢复了白承光的名字又如何?马王爷和马寻欢被关押着又如何?当初你被抛弃过又如何?你的亲亲祖母病重了,你忍心不管不搭理?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你是去是留,只要你们别琢磨我的孩子就行。”阿圆在白老大迈出门槛的时候加了一句,昨夜的抵死缠绵又成了回忆。

    可是,怎么可能不琢磨?

    白承光回到府中,看到两个沧桑的妇人,自然冰雪般的悲凉之感全部消融,瞎了眼的亲娘,生命垂危的祖母,瘦小枯干的摆在你面前,你能怎么做?

    马老夫人的精神明显不济了,歪在轮椅上大口的喘着气,半张脸奇怪的皱着,还算灵巧的左手指着孙子。

    “欢——儿——孙——子——祖宗——”,辨析这几个字眼其实比现在费劲儿,最起码,白承光脑子里就转不过弯儿来。

    贴身的丫鬟搀扶着王妃,还没没收家产就是好,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

    王妃的双手抚摸着儿子的发顶,眼泪里似乎都沁了血:“欢儿,娘知道你委屈,娘啥也不求你,可是,你祖母眼看着就——,她只想在死前能看到马家的子孙入了宗祠,等到了地下,也好对你死去的祖父有个交代,欢儿,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你可一定要做到啊!”

    老马家在老夫人的手里彻底断了根儿,这样的现实完全接受不了,没奈何,找上孙子的门,要求让曾孙子们认祖归宗,方能安心的合眼安息。

    就这么一丢丢儿的要求,白承光,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你有答应的权力吗?

    昨夜的狂欢实在累人,要不然,为什么他现在只想仰面躺倒在地昏睡过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

    当他浑浑噩噩走向郡主府的大门,徐管事一脸淡漠的拱手:“郡主有令,将军如果是来看孩子,尽管里请,要是抱着什么别的念头,请就此止步,免开尊口。而且,孩子也绝对不允许被你带出郡主府。”

    看吧,就知道那女人一定会翻脸。

    白承光喟然长叹,徐管事扭身自去,根本没有追问他到底是为何而来。

    门人很稀罕,昨天还跟郡主跟孩子相处的好好地,怎么今儿就连门都不敢往里迈了?

    马家婆媳就暂住在白将军府,善良的汉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语言。

    执拗的马老夫人已经无所畏惧,延请的大夫给开什么药就喝什么药,她要留着一口气,亲眼目睹着两个曾孙认祖归宗才能蹬腿闭眼。

    郡主不答应,没关系,马家不是吃素长大的泥腿子,虽然失了势,但是,多多的金银去砸,多多的人情去找,总还会找到通天之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据说这句话很有道理。

    内宫的皇后,终于可以出手了。

    宋征儿现在不做无用的反抗了,再也不会从口中吐出犯皇后忌讳的名字,事实上,这小子的嘴里什么都不吐了,深宫里的奴才多,一个眼色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皇后放了心,穿戴的花枝招展威仪十足的来找太后,先感怀一番小皇帝对太后的孝敬乃是天下的楷模,再历数天下有名的几位孝子的事迹,最后才绕到了马老夫人生命垂危,希冀着看到曾孙认祖归宗的话茬儿。

    “母后有所不知,昔日的马王妃不但瞎着眼睛,还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老夫人更是病入膏肓,据说硬撑着不闭上眼睛,就是为了能领着孙子给祖宗看看,才能跟祖宗交待啊!”

    这个时代讲究孝悌,非常非常讲究。

    太后也是心有戚戚,拿帕子撍着眼睛叹息:“老马家虽然有过失,但是军功赫赫,皇儿也不忍心多加处罚,老夫人年迈,又得了那样的病,王妃还是个眼盲的,哎!”

    皇后加一把火:“母后,现在马家婆媳求到咱的面前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满足一个临终老人的心愿吧?”

    这话其实说的在理儿,虽然听起来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别扭,太后是个仁善的老人家,摆摆手:“去个人,请郡主进宫跟哀家说说话。”

    目的达成的皇后很开心,按了按插在鬓角的九尾凤钗笑得得意,就知道你丫不愿意跟马家沾上关系,现在就让你一口黄连吞嘴里,有苦说不出!

    你彪悍,那你闹啊!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不孝,连老人家临死前的要求都不答应,看你再怎么在京城混!

    目前只是小小的出手,等着吧,以后……

    阿圆又在莫名其妙的狂打喷嚏了,夏日炎炎也只觉得寒冷。

    这天下的女人原本就应该以皇后为至尊,每句话每件事都能做楷模,偏偏蹦出个癞乌鸦处处显摆,你丫比皇后还有本事,真的是活腻歪了……

    ps:

    感谢joycf的粉红票,感谢joycf的和氏璧,一路上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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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拐弯抹角

    这是阿圆第一次正面见到皇后,在太后的寝殿亲切会晤。

    女人天生的那种直觉提示她,这是对自己有敌意的同性,虽然此刻,皇家礼仪培养出来的笑容堪称经典。

    太后的神色还是有些蔫儿,脸上的妆容也不那么明艳了,看见阿圆和皇后互相见礼寒暄,才浮现出清浅的笑容来。

    “阿圆,过来坐。”

    皇后乖巧的去搀扶太后坐下,双手还去主动的捶了两下背,充分展示了一番做子女儿媳妇的应该孝顺之后,方开口说话。

    “郡主啊,你少小失母,现在又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习惯了,不能理解本宫这样上面有个贴心的长辈指点着,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阿圆开始眨巴眼儿,知道您生来有爹有娘,现在头顶上也有个婆婆,貌似也不需要多么被羡慕……

    问题是听了这么几句,还是不知道这皇后到底想要说啥。

    “人老了以后会盼着抱上孙子,本宫刚怀上皇子那时候,母后天天去看望,叮嘱这个安排那个唯恐有了什么闪失……”

    “大宋朝黎民百姓都应以万岁为楷模,《孝经.开宗明义》中说道:‘夫孝,始终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又《三才》:‘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

    阿圆的眼睛听的很疲累,几次打算就此合上歇一会儿,没想到皇后开起口来是这般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跟要做一篇应考的骈文似的。

    太后早就闭目养神、呼吸均匀去了,这个年龄喜欢这种动静,越是说着话,越是能睡得着,你要是多事儿上前问一句:“您要不要上床上去睡?”

    那么,老人家的这个困劲儿就要完全被惊扰,很久很久都找不回来。

    天儿热,倒是用不到帮太后盖被子。

    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儿”。阿圆更是难逃这种慵懒的状态,看到太后睡的香甜,自己也熬不住了……

    “《论语.为政》:‘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皇后果然博学多才,肚子里装的都是大学问。只可惜,注定了没有找到好的听众。抛了半天的媚眼儿都付了东流水。

    问题是郡主此人打小练就的本事,可以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打瞌睡,微垂着眼皮,看起来就像是在洗耳恭听差不多。

    直到手背上猛地一痛,阿圆方“腾”的跳了起来,第一个反应是擦擦嘴边验证一下是否留了口水,第二个反应是甩着手腕子质问:“谁扎的我?”

    九尾凤钗还没插好呢!太后身边的宫人低垂着眼皮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皇后的脸色气的通红。红红的长指甲一指阿圆:“本宫说话,你竟然敢睡觉儿?”

    “睡觉儿?没有啊,我听着皇后的故事入了神,一时之间就迷糊了——”,阿圆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红点子,还好,没给扎破。

    “你还敢否认?”皇后真的急了,一股子邪火在心头乱窜,恨不能立刻跳起来。在对面这张嚣张的脸上抓上几把解解心头之恨。

    阿圆有些厌烦了,这女人纯粹有点莫名其妙,说话的口气就犯了冲:“皇后娘娘,能不能请您把长话短说,我的性子直,脑子慢,拐弯抹角的话我一般情况下都听不明白,孝悌的事儿你讲了不少,请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能一句话说清楚的非得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去表述,您当您是前世里的政府官员啊!

    “你——你——凭什么不让马家的孩子认祖归宗?马老夫人提出了要求,你就必须照做,这才是孝悌的道理!”

    皇后其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一问一激,真实原因就冒出来了。

    太后的眼皮子也抖动了几下。

    “我凭什么?我就凭这仨孩子都是我带大的,从出生到成长马家没人照管过,孩子们的爹是被马家人抛弃的吧?既然抛弃了,就别想着需要的时候再找回来,我孩子的爹姓白,不姓马,凭什么马老夫人的要求我要答应?”

    阿圆说起这个也是一肚子火儿,那天早上丫鬟喊白老大回将军府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次,估计是为了抢回孩子,毕竟,马寻欢已经废挺了,就算出狱也不可能生出子嗣来。

    果然啊,马家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连皇后都跑到统一战线上去了,再看看依然不肯睁开眼睛的太后,摆摆手:“让太后早休息吧!告辞!”

    孩子谁来说也不会给,三个都是心头肉。

    阿圆在皇后的诅咒声中大步离开,太后的手指抖索着,重重的“哎——”了一声,不怪阿圆负气离去,换了谁如此郁闷的过日子也得不肯原谅马家的狗屁倒灶事儿。

    堂堂一国皇后,竟然摆不平一件小的跟针鼻儿似的烂麻烦,还被人狠狠的抢白了几句,皇后的怒气无法宣泄,据说,回到自己的寝宫,拽过来宋征儿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混账齐阿圆!敢跟本宫甩脸子?我呸——”。

    宋征儿冷漠的观看着母亲的表演,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全部,一个物质丰富的宫殿,一个装潢华美的牢笼,陪伴着一位歇斯底里的母亲。

    耳濡目染的家庭教育恁的可怕,它所产生的影响足够贯穿一生。

    郡主府的生活就不是这样,一家人在一起是轻松欢快的,姑姑总是在表扬自己“征儿好棒!征儿真厉害!”

    千万别以为小孩子是无心的,其实他们对于外界的感知更敏感更敏锐。

    皇后出师的结果传回将军府,宫人很尽心尽责的建议道:“郡主那个人骄横跋扈,轻易不会听进去别人的意见,最好在‘孝’字上大做文章,迫于舆论的影响,才有可能达成老夫人的心愿。”

    这是在教解决问题的法子,只不知道这是一招妙计呢,还是专门毁人不倦的招数儿。

    反正,马老夫人很快就展开了一个行动。

    郡主府的门前围得人山人海,一个躺倒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口歪眼斜,两个中年仆妇推着轮椅,对周围的人高声宣讲此行的目的。

    “这是我们的老夫人,中了风,病得很严重,只想能带着三个至亲骨肉去宗祠认祖归宗,那就能死而瞑目了!”

    “郡主府的三个福娃就是我们马家的小少爷、小小姐,我们老夫人想孩子想的快疯了!”

    确实,马老夫人的状态很明显就是即将嗝屁的,人们对于这种生命垂危的老人总是充满了同情心的,郡主生气生过就好了,可千万不能让老人家带着遗憾闭眼睛,那不吉利,也太不孝了!

    华夏人讲究落叶归根、认祖归宗,以为先辈们都好好的在宗祠里立着,眼巴巴盼盼着子子孙孙的繁衍生息。

    更加不能理解的是,现在的华夏人不讲究活着的时候到底孩子们咋样对待,对于身死之后的排场要求的很高,尤其是对于临死之人的遗言最为慎重。

    马老夫人在大门外煎熬了两天之后,福瑞郡主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全城的百姓都在指责她的狠心,对于一个可怜巴巴的老妇人的一点点要求,竟然推三阻四的就是不答应。

    原本想要关起大门任尔东南西北风的刮着的郡主,终于熬不住了,冲出大门来追问:“马老夫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老妇人照旧哆嗦着一只好手,指向阿圆:“孙——孙子——祠堂——”。

    要不是郡主府戒备森严,王妃一改柔弱的样貌,早就安排人进去抢孩子了。

    为了满足老妇人的临终遗愿,瞎了眼的王妃也被激起来了火儿要来武斗了。

    阿圆看着老夫人这样,心里其实也不是个滋味儿,但是在孩子的问题上责无旁贷,当母亲的有保护他们的任务。

    “郡主要是个孝顺的人,那就该明白,老夫人想要让孩子去宗祠入家谱,进去磕了头才算认祖归宗。”老夫人的代言人可不怕什么郡主,她是马王爷府里的老油条儿,早就见惯了贵人们的各色派头。

    阿圆站到了轮椅前面,伸手摸了摸两只车轮子,木头的,其实不算好使,但这是自己设计的图纸做出的第一辆轮椅。

    “老夫人大概是忘记了,大家知不知道?这辆轮椅还是我设计了图纸,专门请人加工出来的,特地送给了您,这还不算替孩子们孝敬祖母了吗?”

    两个中年婆子就有些羞愧了,随便就拿不孝的大帽子乱扣给人家,结果现在老夫人乘坐的车都是郡主的。

    “还有啊,两个男孩子已经在迷糊阵入了宗祠,难道说还可以多上一个?宋好好是被皇帝赐的姓,更加不会跟你们去马家宗祠过日子。”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不可能给通融,就算是全京城的百姓都指着鼻子骂咱都没关系。

    “不过,老夫人现在可以看一眼孩子们,等操办身后事的时候,我也会安排人带着孩子们去磕个头,您看如何?”

    ps:

    摘录joycf的留言:3月4日真是个好日子,可以丢3落4,可以挑3拣4,可以说3道4,可以颠3倒4,可以勾3搭4,可以朝3暮4,还可以不3不4,一年也就这麽一天可以乱来。

    不过,当亲们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3月5日了。祝亲们快乐!

    〖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掰两散

    这个结果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感觉已经站到了上风的老夫人不肯轻易罢休,只要能将孩子认祖归宗,见面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吗?将门妇人,是达不到目的就肯收兵的人?

    “唔——唔——唔——”,又是摇头又是抖索手指头,直看得周围的妇人们不忍目睹。

    两个代言人气势上已经不足以进行攻击,丫鬟们搀扶出了王妃正式出场。

    “老白花儿”一样的人物,从着装到举止神态无一不可怜可叹,即将凋零的美丽还残存着些破败的影子……

    “阿圆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当初生下双胎,唯恐上天降怒,给一方百姓带来灾难,才忍心把欢儿送走,丫鬟草儿带着欢儿,娘亲是给了银两让她们谋生的,这些年,娘亲也是心如刀绞,生生把眼睛哭瞎的啊!”

    人群里,傻汉子捂住了黑脸膛,说不清的酸涩与悲苦,乱乱的塞在了心头。

    阿圆的声音里面忽然没有了火气,据说,这可以叫做“出离愤怒”。

    “王妃不要哭了,眼睛哭瞎了又有什么用呢?你不能拿着哭瞎了来逼迫任何人,是,你给了银两让一个小丫鬟带着孩子去谋生,焉知道她能不能有那个本事安全的带大孩子?她嫁人以后呢?生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呢?还会不会善待你的孩子?”

    傻汉子在摇头,人群。他的个头实在没办法忽视。

    “是,你一定挑拣了一个最得力的丫鬟,白承光很幸运,那个养母没有抛弃他,可是,你的丫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能保住自己的财产吗?你的儿子,从来没有享受到过真正的父爱和母爱的孩子,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他的幸运。”

    王妃的眼泪流的更多了。悔恨和羞愧冲击着心胸,口哀哀的倾诉道:“欢儿的幸运,是为娘日日焚香拜佛,祈祷我儿长命百岁才感动了神灵的……”。

    真能瞎扯淡!阿圆怒了:“要是真的有神灵睁开了眼睛,那就不会任由你们继续欺骗白承光,霸占白承光。现在,还图谋骗走我的孩子们!马王妃,你是哭瞎了眼睛,可是你不傻,你应该为自己对孩子的算计感到羞愧,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就必须原谅你?原谅你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在进京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个贫寒的母亲,还躺在产床上就必须保护双生儿子的母亲。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谁敢抱走她的孩子,伤害她的孩子,她就立刻跟谁拼命,让自己先死,才能伤害孩子,王妃,你确实应该哭瞎了眼睛。因为你不配做一个母亲,我齐阿圆看不起你!我齐阿圆的孩子。绝对不会交到你们这群只顾自己的利益,连亲生子都能抛弃的人的手上!你们死了心吧!”

    郡主的耐性已经耗尽,一挥袖子,大步往门内走:“徐管事,通知府尹大人,有在郡主府门前生事儿者,无论老幼,即刻驱逐干净!”

    “嗷——”,马老夫人从轮椅上急欲站起身来,喉发出一声老狼般的嘶叫。

    白承光跑上来抱住了老夫人,按回轮椅上,声嘶力竭的吼道:“祖母,娘,咱不折腾了行吗?白承光欠了你们一条性命,劳您生了下来,就把所有的罪过都担在我身上好了,我都认!随便你们怎么欺骗也好,唬弄也好,我都认!求求你们,给她们母子四人一个安静的生活吧!她们什么都不欠你们的!”

    郡主府的大门关闭了,围观的人群抹着眼泪摇着头散去,到底怎么做才算是一个好人,每一个心里都没有了确凿的定义。

    白承光推着轮椅渐渐远去了,郡主背靠着大门落泪,当傻汉子无力的嘶吼的时候,她的心底里,竟然也是无限的悲凉,或者,是一种——心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承受极限,白承光不可能做到面对老弱病残的亲人孤苦无依而袖手旁观,就像自己,也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孩子回到那个罪恶的家族去,在阿圆的心里,人之最下贱最龌龊最无耻,莫过于抛弃亲生的子女,她不会原谅,更不会付出信任。

    郡主府门前的故事,自然要插上翅膀飞到千家万户,只可惜,没有如同皇后设想的那样,或者说,远远达不到皇后所期望的那种如火如荼的程度,有一些些舆论,还是倾向于郡主的做法的。

    最起码是小皇帝,竟然很坚定的站在了郡主那一边,宫人传说,万岁的拳头砸向了龙椅,咬牙切齿的怒道:“无耻至极!朕最讨厌这种要挟逼迫,仗恃着自己年迈将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来人,把马国涛父子放出去奉养妇孺,家产全部充公!”

    被关押了很久的老元帅要解放了,这是恩宠呢,还是惩罚?

    或者,小皇帝的本意是放出当家主事的男人,来解放代为奉养的白承光将军?

    总之这事儿还是一团糟的样子。

    因为,白承光总是悄没声的来看看孩子们,然后悄没声的再走,他很忙,被朝廷重新整束了一回财产的马王爷,现在可能真的没钱了,也没有了斗志,跟那个同样惫懒的马寻欢一起,也留在了白将军府。

    悲剧就是悲剧,悲剧的人生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据说,男人失去了某样器具,就很有可能一蹶不振,毕竟,能够赶上司马迁那位国历史上伟大的史学家的很少很少,他因直言进谏而遭宫刑,却因此更加发愤著书,创作了名震古今外的史学臣著《史记》,而马寻欢,注定要走向另一条道路。

    白承光的俸禄,根本不够负担这几个富贵惯了的老弱病残的花费,他的身心都很累,现在,开始领取郡主府的酬金,藤编作坊现在制作出了新样式的家具,藤椅子藤桌子藤橱子,销量还算不错,徐管事公事公办,把白承光从前做过的活儿也清算出相应的银两来。

    ps: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时间上来不及了,先挂2千字,晚上那一更四千。

    〖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相真伤人

    没有战事,这个将军反正很清闲,只是在郡主府的地位就差了很多。

    好在,白承光不在意这个,每天可以看看孩子们,还可以双手劳作一下,就跟很久很久以前的农夫生活差不多,他慢慢儿的,心灵安宁下来了。

    袁县令接任了京城府尹一职,重新回来,又是一番面貌和心理状态,从前的一些执拗,或者说是书生意气淡化了不少。

    袁刚子又成了三个孩子们的好朋友,每天不在一起玩一会儿就受不了似的,他的手指头有些粗,但是,一点儿都不妨碍弹拨吉它,秃噜了皮儿也浑不在意。

    郡主府的吉他乐队经常在黄昏搞活动,闲暇下来的年轻人抱着琴席地而坐,袁刚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刻。

    他学东西学的很慢,吉它弹得手上茧子掉了一层又一层,都没有弄懂到底什么音调什么音符位于哪一根的位置。

    但是,他能独立的把《催眠曲》弹奏出来,一个音符都不会落下,到了后来,乐队里的其它歌曲他也能跟得上,尽管还是不知道什么调子跟什么琴弦……

    日子,流水一般,缓缓流走的除了日子,还有,生命。

    马老夫人寿终正寝,是在白将军府发的丧,守孝的人不多,事实上白将军府原本的下人早就遣散了,只有服侍马家的几个旧仆人穿戴着麻衣白帽,白承光和马寻欢跪在马王爷身后,停棺的屋子里面是王妃和仆妇的哭声,哀哀的,低低的,透着那么一股子压抑……

    似乎,这种压抑是始终存在的。狭小又逼仄的将军府,从来就比不上昔日繁华似锦的王爷府,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退伍军士,也不再在身边转来转去。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哀愁……

    这哀愁,压在白承光的肩膀上太久了。以至于他始终无法轻松的呼吸。

    怎么轻松的了呢?马寻欢总是四下里不满意,马王爷总是发脾气,马王妃总是流泪说“儿啊,娘亲对不起你……”。

    前来吊唁的人不算多,马王爷几次征战功劳不小,到最后晚节不保。弄出一大堆腌臜事儿,朝中争议的很多,亲自前来的就少。

    白承光冒名顶替的将军名分,还被关在大理寺恁的久,自己本身也不擅长在官场中厮混。其实连一个实打实的铁关系都没有,奔着他的面子来的,只有小阿文和郡主府的管事。

    “大哥,你也别太难过了……”,小阿文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哥非要把这么一大家子人背在肩上,欠他们的吗?

    “我——没事儿,孩子们都好吧?”白承光面色灰败,已经在这段时日里衰老了很多倍,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是个弃儿,到现在都是。

    王爷和王妃,对待马寻欢始终跟对待白承光是很不一样的,他自己觉得出来。

    那种纯粹的亲情,就像自己对待三个孩子一样,无论马寻欢怎样的惫懒,歪在床上不起来,嫌饭菜不对口不肯吃,这么大的汉子啥活儿都不干,当爹娘的。总是那样心甘情愿的去宠着,去依着。

    而白承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无所忌惮的毫无私心的被人宠爱过。

    就算是把马王爷马王妃接到自己家里奉养,那也不会得到那般纯粹的亲情了。

    “如果他们能够独立生活,那我也可以撒手不管,但是现在,家产被没收了,母亲又是盲的,弟弟身体残了,父亲老了……”。

    他一个人在哪里摆事实讲道理,小阿文摇着头自去了,这个大哥没救了,只要不祸害到嫂子和孩子们,就随便他煎熬吧!

    仆人的哭声还在继续,办丧事就指望着他们造点声势了,马寻欢跪一会儿都觉得难以忍受,马王爷老的不肯干嚎,马王妃喜欢流眼泪,却不擅长哭唱。

    白承光弯身在后院的花丛中坐下,他不怪马寻欢哭不出来,自己也是的,当老夫人终于喘够了最后一口气,他竟然有了骤然解脱的感觉。

    现在,傻汉子决心想办法多挣些钱,给这三个“亲人”积蓄些财富,然后,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他闭上了眼睛陷入遐想,随便阿圆怎么拾掇自己吧,只要能陪着她陪着三个孩子,那就是一个最幸福的未来……

    “爹,我受够了!干什么非要在这个破地方窝着生活?吃的是下人的食物,穿的是破衣烂衫,凭什么这么过啊?”

    一个气狠狠的声音传过来,伴随着一脚踢开的一堆花土。

    是他的那个骄横惫懒的弟弟——马寻欢。

    “叫你忍着点,怎么又犯糊涂了?”这个训斥的声音也训斥的很有爱,白承光从来没有享受到过。

    “咱是手里还有点钱,你胡吃海喝一辈子都够用,可是地位呢?你没有当过平头百姓,你不知道那样活着有多窝憋,我留下再多的钱给你也保不住,欢儿,你听爹的,就霸着将军府住着,那小子心眼实诚,看着我们没钱才不往外撵的,等哪天又打了仗,那小子不还得领兵出门?到时候不就是你的天下了?多住上些日子,都知道你是将军的弟弟,以后甭管是那小子战死也好,戍守边关也好,谁还好意思给你难堪?就连小皇帝,也不会轻易为难与你!”

    白承光只觉得遍体凉透,每一个汗毛孔里面都堵了一块寒冰。

    “可是爹,咱偷偷的拿些钱出来花用不好吗?背着那个没用的笨小子,你看看他那点捞钱的本事,跟着他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马寻欢的声音里面都是毫不掩饰的鄙视,对于打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娃儿,现在的生活确实算不上舒适,可是,这已经是眼前的这个笨汉子所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两行热泪,扑簌簌滚了下来。白承光身子颤抖,张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欢儿,再忍忍,对那小子再客气点儿。咱家那笔钱埋得深,只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那小子没本事罩住你的时候,才能拿出来取用。既然那个死女人不肯往外交孩子,你以后可以在外面收养一个性子好的做嗣子,爹老了,就盼着你以后的日子顺顺当当舒舒坦坦的……”

    那么慈爱那么无私的父亲,为儿子把后路都铺垫好了。即使被拿来所用的铺垫,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白承光的脑袋晕晕的,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的走,脚步不要那么踉跄好不好,白承光。你要挺住,走直一点儿啊!

    谁见过像我一样的傻瓜?谁见过?领来跟我比比!

    “呵呵——呵呵——呵呵——”,傻汉子笑着走到了前厅,老夫人的灵柩就在那里停放着,曾经,她枯瘦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头顶,万般慈爱的呼唤着“欢儿——祖母最疼的乖孙子——”。

    王妃已经把跪姿转换成坐姿,也是,总跪着太累了,她的身子骨弱。自从生下了自己,抛弃了自己,就把眼睛都痛苦的哭瞎了……

    母亲可能是真的爱自己的吧?她总是那么愧疚那么愧疚的流泪说:“儿啊,娘亲对不起你……”。

    为什么要对不起我?为什么一定要对不起我?您高抬贵手对得起儿子一次不行吗?

    几个继续努力嚎哭的下人被这个流着泪大笑的主人给吓傻了,不是的,白承光不是他们的主人,原来将军府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因为这厮很穷,养不起这么多人。

    “娘——娘——娘——”,白承光抱住了同样被惊骇到了的母亲。一声一声,叫的凄厉,又绝望。

    这是他曾经那般渴望过的一个称呼,甚至愿意用所有的财富去换取可以这样称呼的权力,现在,让他多叫一次,多抱一次这个曾给予他生命的女人吧!

    “儿啊,你怎么啦?”王妃的声音好飘忽啊,像云彩在空中飞,白承光一辈子都抓不住。

    “娘,你以后,别哭了,自己保重身体。儿子,走了,你让王爷把财宝取出来些个,你们一家三口,去过自己幸福的生活吧!就当,从来没有找到过我,我还是那个乡下出生的泥腿子,一辈子,傻呵呵的在泥土里刨食儿,是最适合的……”。

    白承光撩袍叩头,一下、一下、再一下,然后,转身离开,继续保持走的笔直的姿势。

    人生就是一场笑话,谁又能不被人多笑几回呢?

    摔倒了,爬起来,就是了。

    鞋子掉了,为什么不拣呢?头发散了,也不知道拢一拢,身上都是灰土,看不清楚布料的颜色,老兄,您再是没有方向感了,也不用跑到外城去旅游吧?

    还行,还知道在城门门禁之前回来,这年头见到乞丐不容易了,再不济你去郡主府先领一辆煎饼果子三轮车出来做生意慢慢儿还钱也不至于挨饿啊!

    “汉子,认识郡主府吗?喏,往东走,铁器作坊听说也招人手,藤器你会编吗?进了城你就甭担心了,只要勤快就能过上好日子!”

    好心的路人嘴巴“得不得不”的讲了一通,路边收摊的煎饼果子三轮车开始蹬起来,还剩了两个不卖啦,回家当个晚餐去喽!

    其实小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只要一家人能够吃饱喝足就很满意,当官虽显赫,却太耗费心力,没有两把刷子的人还是趁早撤离。

    白承光迷迷糊糊的想着,迷糊阵那大块大块的荒地会不会转换成良田?挖空了嘎石应该也改变了本质吧?朱阳县的拉面馆现在有没有人干?采莲的美丽坊失去了袁县令的坐守,可有人上门欺负?

    “我是白承光,泥腿子白家人,我家住在朱阳县的迷糊阵……”。傻汉子现在变成痴汉子了,唠唠叨叨的拍响了郡主府的大门。

    他其实脑子里没有方向,熏熏然走着就到了这里,或许,只有在这儿,才有家的感觉。

    郡主府的门房可不是势力眼儿,看到乞丐上门就端热水:“喏,老兄啊,先喝一口暖暖肠胃,等厨上煮碗热面条出来你填饱肚子,把自己洗涮干净了,再谈做工的事儿。”

    “呵呵——”,白承光咧着大嘴巴抬起脸笑。

    “是——白将军?”门房有点傻眼,碗里的热水差点儿没泼出去,扭头就往外面瞧:“谁欺负了您?告诉小的,喊着咱家护卫抽他们去!”

    这白将军是咱家的啊,只能叫咱郡主欺负不是?

    “呵呵——呵呵——”,欢乐的笑完,白承光自己抢过来水碗就往嘴里送,不知道在外面走了多长时间,还真的口渴了。

    披头散发,衣裳滴零当啷,鞋子少了一只,怎么看都像被蹂躏过了的,门房把大门关好,赶紧撒丫子去禀报郡主,另一个在屋里歇息的备胎回到岗位上。

    阿圆正跟孩子们玩游戏呢,小阿文也低眉顺眼的在一边侍候着,一拉溜儿纸牌画的花里胡哨的,当娘的想把阿拉伯数字教授给孩子,玩的是著名的“接竹竿”游戏。

    “展鹏赢了五张牌,真棒!喏,最上面是一个2,展鹏也出的2,可以收走了!”

    孩子们很欢乐,嘴里都在重复“2”……

    “2”来了!没有最“2”,只有更“2”!

    阿文第一个跑出去,一脸焦急和担忧,就说自家大哥的心眼儿不够在外面混的,除了上战场打仗就没别的拐弯儿的本事,看看,是被人欺负狠了吧?

    谁也没办法安下心来打牌了,干脆,带着三个孩子跟着去,郡主心里也满是怒气,那可是齐阿圆孩子的爹,是哪个不长眼的挑衅生事儿?

    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这汉子傻的从外表就能看出来,白白的继承了马国涛的皮相,半点心眼子没搭配着来。

    看到弟弟,看到媳妇和孩子们,傻汉子继续咧着嘴儿笑,不过,不敢放声了,怕吓到了孩子,那是白承光的亲骨肉,每一个,都看的跟心肝肉似的。

    “吃了饭没有?让厨上去做碗面条,卧俩荷包蛋。端去——我那屋,还有,准备热水,给将军洗洗,阿文,给你哥找身衣服……”。

    ps:

    感谢lizzie110的打赏,终于码完了四千字,欢呼!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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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从丰衣足食的现代落入鸟不拉屎的古代农家,竟然乐得一蹦三尺高,你道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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