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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园福地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佛跳墙     甜园福地txt下载     甜园福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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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秀儿长评《深夜,我抚着你哭泣》

    看到开篇中,女主人公阿圆少年时所作诗篇的题目——给我的左腿,颇有感触。

    我们都是健康的人,从小到大,没有承受过太多的痛苦与太大的压力,可惜,我们很少想到这样有多么幸运,我们发现与思索这些东西的机会,少之又少。

    只有自身有伤残的人,才能真正体会伤残者在实际生活中感受过的种种委屈,我亦有一个朋友,患的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跛的厉害,只不过,他是个男生,个性坚强的很,我们平日里都未曾看到过他的脆弱,但是,作为他的朋友,还是能从他偶尔的沉默中发现他的失意。

    尽管,现在相隔很远,看到文中的阿圆,还是令我顿时想起那位朋友,如果真的有来生,如果真的有穿越,我想,他也许也会很欣喜于穿成了一个健康的身子,贫穷又算得了什么?辛苦又算的了什么?

    在岁月的沉淀之后,额上的皱纹增加了,我们才真正明白,健康如此可贵,超过了所有花枝招展的东西,为我们的健康庆幸吧,也为了那些深有残疾仍然快乐坚强的生活着的朋友们,生命本身弥足珍贵,些许的不如意、些许的不顺利,又算的了什么?只要,我们还活着!

    祝福阿圆,在拥有了前生的记忆之后,可以在这个贫瘠的地方生根、开花、结果,可以打造出一片晴朗的天空,像里所描述的一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小太萌的长评

    观第十三章有感

    今日看到第十三章,阿圆忽然疯狂了似的,双手把白老大用力一推,声音嘶哑着吼道:“白承光你没种,自己的弟弟要送给别人养!”分外感触。

    文中的主人公阿圆,重生为一个健全健康的人,曾经觉得那般美好,对这个贫瘠的异世,甚至没有抱怨,可是,这一刻,她失望了,她曾经想要尝试着相处下去的男人,是个混蛋软蛋,连自己的弟弟,都要送给别人!

    那么,对于妻子,她怎么还能奢望他能负起做丈夫的责任?

    这种失望与遗憾与愤怒,来源于阿圆前世的经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有怎样一番刻骨铭心的凄惨经历?

    原本是要相亲相爱的家人,对被抛弃的孩子来说,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生命存在的人,他们之间,只有所谓的血缘关系,却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联系。

    孩子的心中,是会有恨的吧?恨父母的自私恨父母的绝情恨父母的冷漠,恨她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又抛弃。

    有些人可能会说:“她们可能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会丢弃孩子,或者贫穷,或者婚姻不幸——”

    可是,哪一种理由都不能真正存在的吧?

    希望,像这样的孩子,将来,对自己和别人负责,将来,不去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人母,却遇到不可测的原因,想要放弃一份婚姻或一个孩子时,请认真想一想此刻阿圆

[长评]读“你没种儿”感怀亲情

    看到最近一章,“你没种儿”,感觉涩涩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常常忽略掉的,就是这般撕心裂肺的亲情。

    阿文要被送走,哥哥姐姐们自然是舍不得的,甚至是阿圆这个新嫂子,也如割肉般痛楚,读到这里,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们活着,所求的不外是三种:亲情、友情、爱情。亲情是一种深度,友情是一种广度,而爱情则是一种纯度。亲情是一种没有条件、不求回报的阳光沐浴;友情是一种浩荡宏大、可以安然栖息的理解堤岸;而爱情则是一种神秘无边、可以使歌至到忘情的心灵照耀。人生一世,亲情,爱情,友情三者缺一,已为遗憾;三者缺二,实为可怜;三者皆缺,活而如亡。

    所以,阿圆即使是初到异世,刚刚与小阿文相处了一天,就已经割舍不下,这也是一种亲情。

    亲情真是一个难以言表的概念,也许因为我词穷,叫我用自己的语言去描述亲情真的有点……我不能像其他朋友那样用自己富有色彩的语言,或真诚朴素的情感去描述亲情,但纵使我能写好多好多的句子,好美好美的词藻,却也无法表达出对亲情的热爱。

    真希望阿文不会被送走,白家这一家子人,亲亲热热的生活在一起,彼此是彼此的关注,彼此是彼此的幸福。

    真希望阿圆在这一世,幸福的收获亲情与友情与爱情,生命完整而美好。

    新秀儿

爱下雨的猫儿《长评》

    这是追的作者的第三本书了。

    我写古言种田文。也喜欢看古言种田文,不管新作者还是老作者,只要是这个类别的书我都会看。但能坚持到最后的却不多

    不管是开店做各种吃食,开厂做粉丝粉条的文玉,还是在赌桌上压大压小的渺渺。我都很喜欢。渺渺不会做吃的,却会吃,还能指导着人把佛跳墙做出来。光看着都想分享一碗。

    这书才开头,还很瘦,但起码开头有让人读下去的**。所以我收了。

    很喜欢身残志坚的阿圆。带着浓浓的渴求生命的气息。

    世上最难的就是好好活着。

    老天赐你健全的身体,别的方面虽亏待了你,但你懂感恩,并努力去生活,懂得用所学创造自己想要的,会让人看到一种生的希望。

    可以预见在阿圆的生的希望下,会努力让那个连鞋都穿不齐整的小家吃上饭,穿上衣,能幸福快乐地活着。

    白老大是男主吧,是吧是吧?就喜欢疼老婆的男人,憨憨的没有花花心肠。

    书上还会有一些家常菜吧?有吧有吧?除了那道荠菜鱼羹。

    写书的作者都是全国各地的,我就喜欢在文中找到各个地方的痕迹,各个地方的美食,哈哈,我就是个吃货。

    虽然我也写书,知道新书期要控制字数,但追文真的很痛苦啊(抓狂中……)。

    寂寞啊,多存些稿吧,上架四五更吧,能吧能吧?哈哈。我等着哦,别让我失望哦。

    (每一次,都在为了朋友们所给的长评而激动而感动。)

第一章 被强?

    凡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的孩子,阿姨们都会以他们初到孤儿院的那一天当做他们的生日,阿圆离开孤儿院很久了,还是沿袭着那个日子庆生,算起来,她至少得有三十周岁了,还是单身,没有亲人陪伴,一个人坐在高架桥的石栏上抱着易拉罐喝啤酒庆生,回顾自己度过的三十年,啼笑皆非,她的一条腿先天疲软,据说是小儿麻痹症的遗患,一岁多时还拖拉着一条腿,不能正常走路,大概就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原因。

    辗转到孤儿院时,她不能像绝对懵懂时就来到孤儿院的孩子一样适应环境,虽然,亲生父母的印象渐渐模糊,与照顾他们的阿姨却也始终亲近不起来,又跛着一条腿,更加沉默。

    但是,阿圆还要算乖巧,话不多,手头很利索,打小就肯帮着阿姨拾掇桌凳床铺,小心翼翼的跟在大人后面,倒也不讨人厌。

    然后上小学、初中、高中,成绩不好不坏,也不怎么招老师待见,跟同学关系也处的一般般,高中毕业后离开孤儿院,开始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十几年的时间,奔波在各种营生上,起初,一日三餐难以维系,只能做些卖苦力气的活计,帮农民种植大棚蔬菜,高温中跛着腿松土施肥,甚至,在砖窑里挥汗如雨,与男人们一起烧砖和泥。

    数不清吃了多少苦,深夜里,蜷缩在租住的小屋中抚着那条枯细的腿哭泣。

    好在,慢慢熬了过来,后来又尝试着在城市里寻找相对轻松些的工作,从被服厂的缝纫女工转战到销售,哪一行,似乎都嫌弃她是个残疾人士,最后,干的最长久的竟然是一家美容院的美容美体师,她自知形象差,专心研究脸部护理与拔罐按摩的手法,尤其是女孩子们感到丢份儿的足疗手艺,阿圆的技艺炉火纯青,性子也圆滑了许多,终于奠定了自己在美容院里面的地位,许多阔太太都喜欢专门预定阿圆来服务,日子才好过了些,从租住的小屋搬到了五十平的新楼房,尽管月月还贷款,但是,自己也是有家有房一族了不是?

    阿圆饮尽最后一罐啤酒,“呵呵”的笑了,拍一拍那条细腿,三十岁的剩女,估计就这么剩下去了。

    明天轮班休息,得回孤儿院去看看老院长老阿姨,还有弟弟妹妹们,这个月还完贷款还有剩余钱,可以买不少吃食回去。

    阿圆嘴角溢出一抹笑,秋夜的风很舒服,背后的桥栏杆也很舒服,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轻盈了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像一根羽毛——

    “我——大概喝醉了——”,阿圆欢欢喜喜的想着,眼前,似乎有一大片耀眼的红色,在脸颊拂过。

    “痒——”,阿圆无意识的嘟念着,伸了手,想要把碍眼的红色扫落。

    “唔——不闹——听话——”,一个朦朦胧胧的男声在耳边喷着热乎乎的气息,身上的衣衫似乎也在被剥离,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冷吗?却又有一个火炉般的东西紧贴着自己,冰火两重天?

    阿圆都觉得自己的脸红了烫了,三十岁的大龄剩女,拜那条残腿所赐,没正正经经的谈过一个男朋友,恋爱史是绝对的空白,但是,谁也不能阻止咱也偶尔做一次春梦不是?

    哪个女孩子,不曾希望被心仪的男子温柔的抱在怀里呵护备至?原来,春梦也可以做的这般逼真这般熨帖——,“唔”,阿圆唇间溢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尽管,随之就重重的鄙视了自己一把。

    这个网络时代,铺天盖地的都是各种版本形式的启蒙教育,跛着腿的大龄剩女又怎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咱做这春梦才宛如实质!

    可是,做个梦而已,用不到逼真到痛也真实吧?

    “啊——”,享受梦境的阿圆浑身都是一个哆嗦,来自身体最敏感处的剧痛令她忽然发狂,身子骤然抬起,手脚齐用,要把眼前朦胧的红色都打散!

    “别闹——啊——”!

    为什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这不是梦?

    是现实?

    自己——被——强——?正在?

    阿圆震惊的大汗淋漓,她抬手,揉眼睛,看,再揉眼睛,再看——

    谁来告诉她,这是肿么一回事?

    没有立交桥,没有秋风,没有啤酒,眼前分明是一条被蹂躏过的火红的被子,自己身在一个光秃秃的炕床上,余目所及,还有最显眼的点着两只红烛的一张木桌。

    还有——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

    此时正无比讶异无比不解的看着阿圆,嘴巴张的有些大,似乎正在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抢劫?被掳掠?夺财夺色?”阿圆迅速在脑中判断,这是某个穷山沟里吧?看这简陋的破屋子,定然是家里娶不起媳妇,只能花钱买一个,然后,自己睡着了,被人贩子给贩来的?

    阿圆脑袋都要大了,怎么办?这个男人花了钱财,定然不甘心放自己走吧?电视上那些被人捆绑丢在地下室里的画面一下子涌上来,冷汗再次席卷,虽然,姐身边缺少男人,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强塞一个啊!

    那个被推踹到地上的男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了,一手扶地,竟然——就那么**裸的——站了起来!

    “你——你别过来!”阿圆再也顾不得思三想四,双手急抓起那床红被子挡在身前,刚才的那一下剧痛又在身体深处渗出,脸上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痒痒的滑下来。

    那个男人再次惊愕了一下,张张嘴,似乎想劝说些什么,看见阿圆一脸的惊恐绝望,又放弃了。

    他抓了一旁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往身上套,阿圆的惊恐终于稍微消褪了些,但是警惕性还是很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厮的身材还是超级棒的,烛光下的倒三角比例,健硕的肩膀和双臂,两条长腿——结实的两片臀部,微微的泛着晕黄的光泽——

    阿圆听到了来自自己喉间的吞咽声。

    可是,他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呢?不是衬衫,也不是西裤,更不是t恤牛仔,松松垮垮的白色斜襟大褂,红色肥裤子,又罩上一件大红布的大氅一般的外套。

    阿圆看呆了,这是这厮的结婚礼服?追赶复古时髦?这么前卫的思想,不该留在穷山沟买媳妇过日子啊!

    还有,这厮的头型是怎么回事?这么长?还在头顶挽着个髻?

    新书上传中,请各位朋友大力支持,点击.收藏留言啊!寂寞会一如既往的努力的。

第二章 闹腾

    阿圆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了,眼睁睁看着那男子颇为尴尬的穿戴好了衣服,拱拱手,拽开了门闩,迈步出去,还挺细心的回身关严实屋门,仓皇中留下一句:“你——歇着,我去弟弟们屋里挤挤——”。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两只红烛的火苗被门带起的风摇曳了几下,又缓缓的立定了。

    阿圆裹了被子,赤脚蹦到床下,小跑着插上了门闩,才惊魂未定的返回到床上。

    似乎,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儿?

    原来拖拉着的一条瘦腿,怎么不拖拉着了?

    阿圆只觉得这一个来回,竟然有身轻似燕般的伶俐,也顾不得寻找衣服,先划拉过来被子,低了头去研究两条感觉蹊跷的腿。

    暖暖的烛光下,两只赤脚是差不多大的,脚踝是一般粗的,小腿——小腿也是一样样的大小粗细,泛着莹白的光泽——

    阿圆只觉得五脏六腑就要移位,这不是她自己的腿脚,原来的那两只分明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般的差距,那条伴随了她三十年光阴的左腿,幼细的跟芦柴棒似的,肌肉萎缩成枯黄的颜色——

    也顾不得羞涩啥的了,阿圆把火红的被子一把扯开,这是——这是一副完美的身材!

    两条大腿,那般美好的聚拢在一起,肉肉的,白白的,一模一样的像双生子,没有半点差距!

    下了重手去掐那两条大腿,“哎呦!”痛的眼泪疙瘩都掉下来了,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苍天啊,大地啊,您老开了眼了?知道体恤本小姐活的艰难,特地开了金手指,为咱改命来了?

    阿圆刹那间泣不成声,三十年为这条跛腿承受的委屈袭上心头,当别的孩子在一起跳绳打球时,她蹲在一旁艳羡的做壁上观;当老师组织春游、运动会时,她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当同龄的女孩子穿着美丽的超短裙与男朋友约会时,她只能独自庆祝生日——

    天可怜见的,重新赐予了咱两条好腿,从今后,再不用妄自菲薄了,咱要好好的度过余生,大大方方的为人处世,生龙活虎的勤做运动,漂漂亮亮的去谈男朋友,乐乐呵呵的生几个小娃娃——

    等等,刚才那个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圆从双腿健全的巨大惊喜中回转到现实,她不是没文化的人,自然知道,老天爷不会忽然还原给她一条好腿,那么,自己现在的这具身子,是谁的?

    两条腿间的疼痛感又恢复了,白色的褥垫上,分明还留下了点点血迹。

    这具女体刚刚被破了身。

    再看看一对红烛高照,大红被子的喧腾,阿圆心底里一个小小的火苗在闪烁:“姐也穿了一把?换了个健康身?”

    那么,刚刚那个男子,就是这具身子的新夫?貌似,身材还挺不错——

    “呸!”阿圆果断的啐了自己一口,就现在这个烂摊子,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情况再做判断吧!别刚得了一双好腿,再把命给搭上了,话说,自己还没体验够两腿一般粗细长短走路时的舒服劲儿呢!

    从这么个乱糟糟的大炕上扒拉出几件衣物,果然这具身子是做了新娘子的,红彤彤的斜襟绣花大褂,红彤彤的棉布肥裤子,连个拉链扣子都没有,得,倒是有根长长的布带子,勉强可以系在腰上,还得把那条裤腰叠上一个来回方打上个活结,还要担心动作大了以后,会不会就此脱落。

    阿圆还扒出一条似的东东,没腰没胯,就是一轮吞的水桶形状,裙边上倒是绣着花,枝枝蔓蔓的,挺漂亮。

    或许,这个身子,也曾百般憧憬过自己的新嫁郎,才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的刺绣嫁衣,只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阴差阳错的换了自己过来鸠占鹊巢。

    一时间,阿圆又颇为羞愧起来,本来想跳到地上蹦上几个来回的心思,也淡了。

    屋外,却传来了拉拉扯扯的声音和几声忽大忽小的争执。

    阿圆全神戒备,也顾不得去套那条,急忙忙寻了鞋子一蹬,奔到了门后面凝神细听。

    “大哥,媳妇娶进咱家里来了,就得叫她跟您正经过日子,再不愿意,也得安心做咱杨家的媳妇儿!”

    一个稍显毛躁的男声气呼呼的在泄愤:“就不能惯她这个劲儿!今儿大好的日子,她又要上吊又要喝药的还闹腾个没完了,不愿意嫁进咱家来,有本事去跟她后娘闹啊!这大半夜的,又把您撵出新房来算怎么一回事?”

    似乎,小声劝解的,就是刚刚那个新郎官:“二弟别较劲儿了,她心里不舒坦,等以后想明白了就好了,毕竟没了亲生爹娘,本身是童生老爷家的女儿,识文断字的,嫁到咱们家,也算委屈了——”。

    “有什么委屈?咱杨家的传家玉镯都给了她们家,地也卖了两亩,才把这媳妇娶进门来,现在还不想让大哥进屋,走到天边也说不过理去!”做二弟的那个男声越说越愤怒起来。

    开门的声音,一个女孩子迷迷瞪瞪的询问声:“大哥二哥,你们在外面做啥呢?深更半夜的不睡觉?”

    “大哥快来,小四尿床了,把我泡起来了都——”还有一个更显得稚嫩的男孩子的声音在急叫——

    院子里似乎兵荒马乱起来,脚步声乱哄哄的去了另一间屋子,一个小孩子被惊醒后愤怒的哭叫了几声,又抽抽搭搭的安稳下来。

    就这些个动静,阿圆听的晕头转向,这一家子到底有多少孩子?没实行计划生育?怎么有事都叫“大哥”,没有父母管教吗?

    貌似,可以确定自己穿越了,从丰衣足食的现代,掉到了一个穷困不堪又子女一大堆的农家院,阿圆再次扫视一下朦朦胧胧的屋子四角,抚摸着两条一般长短与粗细的腿,竟然嘴角上又扬起了笑容。

    甭管前面多闹腾多麻烦多困难,姐现在是健康的,姐什么都不怕!

    审核通过,请亲.收藏!

第三章 温饱问题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阿圆竟然有了熏熏然的陶醉之感,门外的争执声音渐低渐远,落了门闩的屋子恢复了安静,阿圆长出一口气,和衣歪倒在硬邦邦的炕床,在大红被子的围裹里,沉沉睡了过去。

    甭管那个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其风度人性还是可以放心的。

    当太阳光明晃晃的照进屋子时,阿圆从一个沉重灰暗的梦魇里惊醒,冷汗涔涔。

    眼前,还是那座农家小屋的内景,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上,两只红烛终于燃尽,只余下两摊颓败的烛泪,挽留着昨夜的喜庆。

    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硬邦邦的炕床硌的腰背酸痛,阿圆再次检查了一下两条宝贝长腿,还是那般粗细长短,狠狠掐一下,“嘶——”,还是传来很真实的痛感,阿圆粲然而笑:“嘻嘻,赚到了!”

    心情大好的傻姑娘,再次蹬上那双软绵绵的绣花鞋,双脚落到实处,看一眼坑坑洼洼的地面,无法不心生嫌弃,这是实打实的土地面吧?怎么不用心平一平?

    看起来,这家的主人们不是一群勤快的,阿圆大胆的做出判断,只不知脾气到底怎样?自己要是提出来离开,不会遭到毒打关押什么的吧?

    门口的一个木架子上面,貌似是个灰扑扑的木盆。

    阿圆小心的走过去,嫌弃的看看里面的水,分辨不出这是尚未污染过的清水呢,还是已经净过手脸或脚底板的。

    咬咬牙,再咬咬牙,阿圆行动了。

    取了搭在木盆边沿上的布巾子,小心的沾了水皮,尽量不带起盆底的疑似物,擦了手脸和脖颈。

    现在,感觉清爽多了,阿圆四下里逡巡,到底又找到了一把木梳,把一头乱发理顺,心里窃喜着,这身子的头发还不错,油光水滑的长到了腰际,这可是稀罕物,前世里三十年就没过过留长发的瘾,忙着糊口都不容易,哪有那心思滋养小资情调?

    只是,刚刚费劲拆开的那发髻,可怎么还原回去?

    阿圆虽然在美容院里成了一把好手,倒是真没练过梳头,见过的花样倒是不少,于是笨拙的尝试把长发编起来,心里还美滋滋的幻想着以后,可以没事就练习一下美轮美奂的发式了。

    最后,脑袋后面挽出个毫无美感的疙瘩,更换了无数个方位,才用一根木钗固定住,歪歪斜斜的就忽略不计了。

    没办法,阿圆需要出门解决生理问题,这是绝对不可以留在屋里解决的。

    好在,院子里很安静,阿圆在门缝里瞧了又瞧,判断不出危险的信号,于是心一横,拽开了门闩,双手一拉,昂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真的没有敌情!

    这家院子很简单,五间矮房列在北侧,一间似乎是灶房的小屋子,孤独的缩在东边,一人多高的土墙,已经露出碱化的痕迹,墙根下落下的土堆书写着这土墙的不靠谱,正南方倒是一扇大木门,黑漆剥落的厉害。

    阿圆晃晃脑袋,摸索着去西南角,那里根本没搭屋顶,三面围拢着,留一侧可以进人,估计,就是方便的地方了。

    阿圆的判断还算正确,只可惜那环境忒出乎意料,设施忒对不住人。

    好容易解决完生理问题的姑娘,站在院子里仰脸望天,自己要不要就此跑路?趁着院内无人看守,趁着本小姐身矫腿健,再不是昔日跛脚女?

    可是,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该往哪里走呢?还有,就这么不交代一句就跑路,貌似算不得仗义吧?

    听昨夜里那兄弟们的对话,把自己娶回家,似乎花尽了这家人所有的积蓄,还搭上了一只家传玉镯与两亩地。

    而且,那男子也没怎么虐待自己——

    还有,那男子——

    阿圆脑袋里蹦出两个小人在争执,是去是留,这还真是个问题。

    “咕噜噜”,肚子唱起空城计来了。

    天大地大,不挨饿是最大!

    从孤儿院长大的娃子最知道什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阿圆一摆头,冲进虚掩着的灶房。

    天可怜见的!一尊黑洞洞的土地锅蹲踞在一角,一张大大的锅盖下,似乎还存在着氤氲的热气。

    阿圆心中欢喜,上前一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那张大锅盖揭起来,熟料也并不是太困难,锅盖的质地只是木板罢了。

    其实,这具身子的原主也不是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吧?阿圆在心里猜测着,跟着后娘的女子,日子可能也不好过,最后还被罔顾心意嫁到这家来,昨夜里,不会真的是一心求死,才被自己捡了个剩,落了一双好腿吧?

    锅盖下,是一大碗烂乎乎的米粥样的东西,还有一颗白嫩嫩的鸡蛋。

    这必然是这家人给自己留的早餐吧?

    阿圆心里都激动了,这一家子,是好人啊!

    端了热乎乎的粥出来,再剥去鸡蛋皮,阿圆随手拽过一只木凳,往屁股下一填,就在锅台上对付起早餐来。

    米粥寡淡又粗糙,鸡蛋倒是比前世吃过的香,到底是没经受过污染毒害的世界,出产的东西,还保留着原滋原味,阿圆肚子里有了慰藉,越发觉得这一趟穿的值当,竟然就此留恋起来,前世里最器重的那间小楼房,也觉得弃的不可惜了。

    人得知足,得到了一双好腿,承受些穷困与辛劳又算得了什么?

    阿圆再次露出由衷的笑容,恨不得就此蹦上一蹦,方能表达出这番得了大便宜的好心情!

    这家人没为难自己,还给予了充分的信任,还为咱阿圆留了早饭,咱得报答人家不是?最起码,不能擦擦嘴就走人不是?

    阿圆乐呵呵的在灶房里找水洗碗,熟悉了一下灶房里的摆设,也了解了一些这家人的经济状况。

    还有哪里,能比灶房里的存货,更能反映出一家人的生活水平来呢?

    恐怕,自己这身子嫁来的这家,是真的很穷。

    阿圆的笑脸渐渐发苦,昨夜里听来的信息,这家里的原有居民,不得有四个兄弟和一个姊妹?就这么点存粮度日?瓦罐里、坛子里,自己都找了一个遍吧?集体都只吃个半饱的话,这点余粮也维持不到一个月!

    “姐姐,你说,咱的新嫂子起床没有?”一个怯生生的小男童的声音,似乎,就在灶房屋后响起。

    阿圆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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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弟妹

    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却很气愤:“都怨大哥,这么顺着那个女人,大清早就把我们都带出去,说怕新媳妇不习惯见到这么多人,哼!要不是二哥聪明,猜摸着大哥这是想放那女人逃跑,我们还不敢跑回来看看呢!”

    “姐姐,大哥不是很喜欢新嫂子吗?昨儿个喜得没鼻子没眼的,一个劲儿嘱咐我们要对新嫂子好,听新嫂子的话,怎么又想让嫂子跑?嫂子拜了堂,不就是咱家的人了吗?往哪里跑?”那个小男童口齿倒是很伶俐,阿圆听的心都软了,孤儿院里,自己最喜欢的小阿文,就是这个声调呢。

    只是,那个男子,真的是要放自己随便跑路?为什么?

    只因为昨夜里自己赶他出去?

    阿圆心底里竟然失落了。

    姐前世里没有男人缘,不就因为那条残腿吗?难不成这一世换了这般美好的身材,倒留不住男人了?

    难道,这具身子的模样貌比无盐?

    阿圆发现,自己只专注于双腿健全的问题了,倒是没想起来看看最重要的皮囊部分,只有身患残疾的人才能体会到,模样的标志与否,哪儿能及得上健康完整的可贵!

    有心找个镜子瞧瞧五官的姑娘,到底没有寻到,刚走出灶房外,大木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三双眼睛,大的瞪小的,小的看大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点的小姑娘,貌似八、九岁的年龄,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裤褂,头上梳两个小抓髻,比刚上手的阿圆梳的要齐整,一左一右,跟个闹海的小哪吒似的,挺可爱。

    就是表情太怪异,皱着小眉头,微张着嘴巴,似乎在诧异这个新嫂子怎么没跑路。

    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小男娃就有意思的多,一根手指还塞在嘴里,亮晶晶的口水肆无忌惮的留下来,歪着脑袋,身上的衣服是哥哥们淘汰下来的,膝盖处扎眼的缀了几块大布丁,还又大又肥,看不出颜色。

    而且,这小男娃是赤着脚的,大脚趾盘在二拇哥上,左脚摞在右脚脚面上。

    幸亏,这还只是凉爽的秋季,要是深冬的话,可怎么得了?

    阿圆脑子里骤然又响起昨夜里那兄弟俩的对话,为了娶自己,这家人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当是刚走出孤儿院独立,没钱吃饭没钱住宿的那时候好了,阿圆鼻子里酸酸的,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微弯了身子招呼那俩孩子:“你们——吃饭没?”

    阿圆此刻又有赚到了的感觉,这具身子不但四肢齐全健康,嗓音也是亮亮的,很动听,自己都恨不得再多说上几句话回味回味了。

    两个娃子明显又被骇到了,女孩子自觉自己是大姐,上前一步,把弟弟挡在身后,戒备的问道:“你——不跑了?不——上吊了?”

    “呸呸”,阿圆满脑门都是冷汗,到底这具身子昨日里都做了些啥垂死挣扎,给人家娃子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男娃子把脑袋从姐姐身后探出来,手指头也拿下来了,脆脆的跟着追问:“嫂嫂,阿文给你留的蛋蛋吃了没有?香不香?”

    “哄”,阿圆的脸上窜上了火,却原来,自己刚刚果腹的“美餐”,竟是从这个小娃娃口中夺出来的,难为自己恁大的人了!

    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最是注重大的照顾小的,阿姨忙不过来,自然而然就形成一种气氛,时间长了,绝对不会出现大孩子抢小孩子的食物的现象。

    “嗯——,那蛋,好吃的很,将来——以后,嫂——我,一定给小弟弟做更多的好吃的——”,阿圆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做了许诺,还差点就自诩是人家的嫂子了。

    小娃子嘛,最喜欢听的就是做好吃的,小男娃儿再不肯呆在姐姐身后,灵巧的绕出来就跑向阿圆:“真的?嫂子会做什么好吃的?今儿个就做给阿文吃行不行?”

    “你叫阿文?你真的也叫阿文?”阿圆瞪着眼睛无限惊喜,这小娃子真招人爱,不但说话的声调语气像小阿文,连名字都一样,这是缘分啊!

    阿圆的脸上笑容扩大,拉了小男娃的手往正屋里走,就是自己住了一夜的那间房,还熟门熟路的解释着:“想吃好吃的,得先洗洗手,瞧瞧,脏的跟泥猴子似的。”

    到底是几岁的孩子,没说上几句话就跟阿圆亲近了,笑嘻嘻的任阿圆牵着走,早忘了大门口还站着个无措的姐姐呢!

    小姑娘瞠目结舌,一跺脚,却是拐了弯掉了头,奔着院子外面跑走了。

    屋子里,自然还是那盆混浆浆的“剩水”,阿圆把布巾子拿起来,弯了腰问道:“阿文,告诉——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取水洗手?”

    现在,阿圆完全确定自己被扔到了一个贫瘠落后的时代,没有电灯,甚至没有自来水的时代。

    “大哥二哥会从小河里打水回来,我们就从灶房的大水缸里取水用。”小阿文口齿特别清晰,交代事情也很清楚。

    “那这木盆里的水,倒到哪里去?”阿圆不耻下问,前世里养成的好习惯,剩水最起码得去冲马桶的吧?

    阿文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把手指伸到嘴巴里去:“当然,是泼到院子里去啊!”

    败家的!阿圆心底里嘟囔着,前世里还真没这样的土院子任人肆意泼水,这习惯要是养成了,将来返回去,从阳台上往外泼水,妈啊,不得把居委会大妈给招来?

    可是,咱还返得回去吗?阿圆苦笑一下,端了木盆到院子里,先放地上歇一歇,再一鼓作气搬起来,泼出去。

    这老旧的木盆洗手脸,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啊!

    阿圆怀念着轻飘飘的塑料用品,刷了木盆,在灶房换了一盆底清水,弯腰塌背送回正屋来。

    不是阿圆逃懒,这木盆要是装多了水,可根本端不起来。

    小乖宝宝阿文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屁颠颠儿跟着阿圆,任这个“新嫂嫂”把布巾子垫在下巴下面,一只手沾了水,给他把脸抹了个干净,最后,索性弄湿了布巾子,把小家伙的黑脖子也抹得发了红。

    终于把头脸瞧清楚了,呵呵,能算得上是个小正太!

第五章 适应

    阿圆手上不停,嘴里也唠叨上了:“阿文,香皂有没有?肥皂呢?——没有啊,那洗澡怎么办?洗头发呢?用什么?——啊?灶上烧火剩的灰?那不得越洗越脏吗?啧啧——这世道——”

    是出于换了生存环境,心底里太紧张吗?阿圆的话明显变多。

    小家伙的头上也不干净,正好,可以试验一下草木灰是否确实能够清洗头发。

    阿圆笑得跟狼外婆似的,拐了小娃子去灶房,搓了半簸箕黑灰,又从尚留余温的大锅里淘了些温水,一大一小,兴劲头头的又把小脑袋给蹂躏了一遍。

    小娃子的头发齐着肩膀,软软的,还有些发枯,把一锅温水都祸害干净了,才算洗的清清爽爽。

    阿圆拿布巾子反复擦拭着小阿文的头发,内心里温温软软的。

    “阿文,家里爸爸妈妈——不是,是爹娘,还在——吗?”

    “娘生完阿文就累了,奶奶说她被菩萨接走了,爹,又去找娘了,大哥说,他们都很累,得去过能歇着的日子,我们跟着大哥过,有了大嫂,大嫂就会跟娘一样疼我们——”

    小娃子的童音里,并无悲伤,父母都不在了,他已经适应。

    就像前世的阿圆,不得不适应,当别人问起自己的父母时,能很淡然的笑笑,说一声:“不在了。”

    “嫂子,你还跑回自己的家吗?你留在咱家里,跟娘一样好不好?”

    小阿文人小鬼大,舒服的任由阿圆摆弄脑袋,还贼兮兮的追问上一句。

    “自己的家?”阿圆苦笑,那个高楼林立的时代自己大概是回不去的了,这具身体的那个家,从这两日的情形看,也是形同虚设的吧?

    “我——没有家了——”

    “阿文的家就是嫂子的家啊!”小家伙理所当然的把脑袋钻在阿圆怀里:“大哥会疼你,阿文也会疼你的。”

    阿圆内心一处角落忽然坍塌,酸楚的不行,眼睛也犯了潮,换了木梳在手,为小娃子梳通顺头发。

    或许,自己可以试一试留在这个贫瘠的家里,反正,当下也没地方可去。

    阿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个男人,既然在新婚之夜可以被自己赶出去,以后,也应该不会用强的吧?

    实在没法子相处的时候,再琢磨跑路好了,那时候,也应该熟悉些风俗习惯和地理环境了。

    “阿文,你大哥他们,得什么时候回家?”阿圆想通了暂时留下来,实在身上觉得黏糊不舒服,也渴望洗个澡舒服一下,当然,前提得是大部队别回来。

    “大哥他们去地里收红薯呢,咱家里就剩河沿上那片自留地了,大哥说收完才回来,饿了就在地里吃几个生红薯就行,又挡饿又止渴,不用准备午饭。”小阿文现在有了新嫂子,不稀罕大哥他们了。

    阿圆大喜,在里面拴上了院门,领着小阿文去灶上烧热水,好在小家伙聪明,知道怎么用引火石点火,怎么填蓄柴草,怎么用烧火棍给柴草支出空隙,才能燃烧的更好。

    一大一小闲聊着天,还真的烧出了一大锅热水,阿圆干脆就在灶间洗了头,挽出个疙瘩,又把木盆抱到了正屋。

    “阿文,你乖乖的帮嫂子守门,等——嫂子洗好了,就给阿文做好吃的行不行?”

    小家伙正开心呢,还有什么不行的?拍着小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大澡盆,就用小木盆对付了。

    阿圆乐陶陶把身上打湿,搓上草木灰,洗净。

    还真的没把皮肤洗黑,相反,匀称优美的身材,更显白皙。

    哎!阿圆也像棵水仙花,忍不住要自恋一番了。

    佛家有言,其实身体就是借你使用一段时间的一副皮囊而已,根本用不着万般在意。

    可是,天可怜见的,阿圆就是一个最为凡俗的小女子,怎么会不在意这副皮囊的健全健康?

    当确认了双腿无恙之后,小女子的心底深处,哪一个不得又添了新的渴望,让这副皮囊来的更美好些吧!

    没有镜子,阿圆抚摸这张脸,光滑的跟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也没有什么痘痘疤痕之类的,那,最起码,这尊荣也算不上可怕。

    从墙角的一个小木柜子里,翻寻到一个小包袱,貌似就是这具身子的旧衣物,阿圆摇摇头,看起来,这新媳妇的嫁妆单薄的可怕,不但是“十里红妆”绝对不挨边儿,就连简单的四季衣裳也没人给准备,这女子又死心眼,一门心思的不嫁,还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原本自己四季的旧衣裳都没带全。

    啧啧,傻姑娘,你知不知道,能具备一具健全健康的身体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丢弃了性命,可太不应该了!

    阿圆神神叨叨的换上了一身旧衣,浅粉的颜色,依然绣着花边,比前世里自己接触到的十字绣要繁琐精细。

    不过,走两步以后,怎么都觉得别扭,你猜怎的?习惯了贴身内衣,就这么松垮垮的穿着裤子,不适应啊!

    想想古人也是有亵裤一说的,阿圆再次翻检那个小包袱,终于确认两身短小的白色衣裤,完全可以胜任内衣一职,于是重新更换,等里里外外都收拾个齐整,连汗都冒出了。

    开门倒水,小阿文还在尽职尽责的做着“门卫”,好容易等到新嫂子冒出头来,急忙表功:“嫂子,阿文很乖。”

    “嫂子知道,阿文最乖了,现在饿不饿?梳上头我们去做饭。”阿圆摸摸小家伙已经干松的头发,取了木梳,就坐在院子里的木墩子上,给小阿文挽起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疙瘩,不过是,位置从脑后挪到了头顶。

    把自己那身新嫁服泡到水盆里,一大一小再次驾临灶房,坛子罐子扒拉了又一个遍,最后决定,烙饼吃。

    小阿文怪新鲜的跟着阿圆,看着她从面缸里挖出一瓢黄乎乎的杂面来,甚至摸出了一颗鸡蛋,打在杂面里,阿圆早就把灶房里的材料摸得门儿清,这家余粮稀少,嘿嘿,鸡蛋还剩三个,那就将就点,先磕一个调调滋味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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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送饭

    小家伙的口水开始流了,手指又一次塞进嘴巴里过干瘾,阿圆调着面糊看到了,腾了一只手,“啪”,把那只脏爪子打下来。

    “阿文乖,吃手的孩子会变傻的。”在孤儿院身经百战过的大姐大,最善于应对各种小朋友的臭毛病。

    小家伙先是被吓了一跳,撇撇嘴巴,要哭不哭的看向阿圆。

    “家里有葱没有?我没找到。”阿圆专心搅拌手里的大海碗,转移了话题。

    “有,阿文知道,就埋在灶房墙根边上。”小家伙精神了,颠颠儿的跑出去,薅了一棵已经埋得嫩白的大葱回来。

    阿圆熟门熟路的烧火,对于干活,她从来不犯怵,一学就会。

    锅热了,把面糊一圈圈倒下去,随时用锅铲调整厚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烙熟了一大张薄薄的煎饼,香气,暖烘烘的扑面而来。

    这地锅还挺出活儿,捞起来以后,是张大锅盔似的个头。

    阿圆把煎饼折成圆锥形状,指导阿文自己夹一些葱丝,再涂上点黑面酱,就专心去做第二张大锅盔了。

    小家伙吃的蜜口香甜,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当阿圆铲起第二张煎饼的时候,小家伙想起来与别人分享了,小脸蛋红扑扑的递了咬过的煎饼到阿圆的嘴巴旁边:“嫂子——也吃一口阿文的——”。

    这小子,果然讨人爱!

    阿圆纠结的看看被咬的豁齿露牙的煎饼,眨眼,再眨眼,终于下了决心,在靠近小手的地方轻轻咬下来一点未被污染过的煎饼,夸张的表扬:“阿文真懂事,真好吃。”

    小家伙饭量不大,一个大煎饼足足的,还撑得直打嗝儿。

    阿圆也只吃了一个煎饼就放下了,搅拌的面糊多,还煎出来一张锅盔,顺势加了面酱与葱丝,递给小阿文:“要不——你去看看,你——哥他们还能吃得下不?”

    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就这家这情况,大概吃个鸡蛋面饼属于奢侈的事,阿圆这心里有些发虚,就跟偷吃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那,嫂子跟阿文一起去吧?河沿儿并不算远,咱俩走一会儿就到了——”。小家伙抱了煎饼,大眼睛卖着萌,一眨一眨的要求着。

    这娃儿实诚,现在的阿圆,已经基本上俘获了他稚嫩的心灵,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新嫂子呢。

    阿圆有些犹豫,按说呢,应该趁这个机会走到门外去看一看,最起码,万一跟那个男人相处不来,撒丫子跑路的时候,也有个成算。

    只是,自己这样一个大人,只抓着一张煎饼去地里送饭,这——怎么也得有四张嘴吧?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阿圆手臂一挥,安排上了:“阿文,再薅两根大葱来,嫂子再做几张煎饼!”

    到底是小朋友,压根没去思考要是一下子把家里的粮食吃完可怎么办,阿文把手里的煎饼一放,欢呼着就去外面了。

    这娃儿,喜欢跟人分享好东西,阿圆笑了。

    灶里的火还没灭,阿圆继续搅面糊,打鸡蛋,烙煎饼。

    终归留了一颗白生生的鸡蛋,四个人的煎饼,只消耗掉另一颗。

    “等明年,嫂子做面酱给你吃,保准比现在的还要香甜。”阿圆一边把料往煎饼里收拾,一边许诺。

    孤儿院里的老院长,过日子是一把好手,晒大酱、腌咸菜这些活计都厉害,阿圆打小就一跛一跛的跟在院长身后打小工,自然承袭了这一套本事,普通味道的大酱,她还真瞧不上眼。

    只不过,傻姑娘,你确认明年夏天你还能留在这儿?

    而且,怎么这“嫂子”的自称,说得这般流利自然了?

    一大一小提着个竹筐出门去,小阿文跟个刚刚得胜回朝的将军似的,为阿圆指指点点去河沿儿的道路。

    自己所在的“夫家”,位于这个村子的最东头,只在西侧相邻着人家,还隔出了十几米的距离,但是道路通畅,东侧就是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自家种红薯的河沿儿。

    阿圆边走边回头查看,忍不住疑惑的询问阿文:“住的这么靠外,你们不害怕吗?”

    在水泥森林里住的久了,谁家里咳嗽一声,都能听得见,这猛不丁的看到稀拉拉的民居,跟田园荒地相邻着,还真是觉得凄清。

    尽管,孤儿院也是建在了郊外,可是,院里的人多啊,老院长、阿姨们、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总有十几二十几个人晃来晃去,然后读书,几千人聚在学校里,更不是一般的热闹,哪像这儿,几个孩子被撇到荒郊野外似的,想想都觉得可怜。

    阿文好像很稀罕这个话题,皱了眉头:“害怕?有大哥在家呢,怕啥?”

    阿圆左右看看,四下里无人,犹犹豫豫的再问:“你大哥——脾气好吗?”

    上辈子做了三十年的孤家寡人,阿圆对男人的要求低的不能再低,健健康康的,勤劳本分,别打女人,就足够了。

    为什么一定要健康呢?阿圆拒绝了与自己同样有残疾的求婚者,只为了心底里最在意的那个理由,她恐怕自身的残疾会遗传到下一代。

    人前人后风光镇定,可以笑靥如花的对众人说:“我不在乎自己的残疾。”可是,夜半更深,换了谁都会心存遗憾吧?

    阿圆高中时有一段时间差点成为文学青年,还写过一首诗,让读过的人都潸然泪下。

    那首诗的题目很长:,下面是题记——给我的左腿。

    现在,那个男子的健康已经毋庸置疑了,阿圆里里外外都看透彻了,对那副毫无赘肉的身材,也表示很满意。

    勤劳本分也能沾上边,大清早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干活,只要再符合最后一条,不打女人,那就——

    那还是可以考虑,就留在这里把日子过下去的。

    小阿文说起自家大哥,笑得渗出了两个小酒窝,拍着手咋呼:“我大哥最好啦!给阿文买好吃的,拍阿文睡觉,小狗子跟阿文打架,大哥一瞪眼,就把他吓跑了——”

    听起来,还算是有情义的一个男子汉形象,只不能确定对自己会不会好了。

    阿圆沉默下来,也没心情打听另外几个弟弟妹妹的脾性,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地势略高的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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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相处

    阿圆忽然的近乡情怯起来,那个昨夜里刚与这具身子鱼水交欢过的男人,就在河沿儿的另一面吧?

    说起来,两个肌肤相亲过的男女,陌生的还不如身边这个小家伙,阿圆忍不住抓紧了阿文的手,脚步迟疑了。

    “嫂子快走啊,大哥他们就在前面,红薯埋得时间够长了,大哥说早甜透了呢!”小阿文的脚步被拽住,急忙忙摇晃着被抓紧的手臂。

    “哦——是——那个——”,阿圆面红耳赤,低着头寻找一个可以让时间留置的正当理由。

    “那个——阿文,看,好多的野菜,这是——荠菜不是?真的呢,快挖些回去,咱晚上做荠菜肉包子好不好?”阿圆终于看到了希望,把竹筐放在地上,弯了腰就去抓野菜。

    小阿文扁扁嘴巴,一脸的不乐意:“嫂子,野菜苦隐隐的,有什么好吃?再说,咱家哪里有肉?你和大哥成亲的席面,还是在大伯家摆的呢,剩下的肉菜,都没带回来一点儿!”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自家成亲,在大伯家里摆席面,怪不得那个家里连点喜庆气氛都没有呢!

    “是——大伯替咱们花钱招待亲戚朋友吗?”阿圆琢磨着,这个做大伯的还算仗义,知道侄子家里没有主事的父母双亲,大包大揽给帮忙了。

    “嘁——才不是!”小阿文只差把眼角丢到脑袋后面去了,气哼哼的就要发几句牢骚。

    “阿文——,不是让你回家看着新嫂子的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呵——,承光小子非要把钱都花净了,娶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回来,拢不住心了吧?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那小姐跟个野男人跑了,才有的是你们家后悔的时候!”一个粗粗实实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忽然在身边不远处响了起来。

    还在弯腰挖野菜的阿圆,微抬了头,看向来人。

    不但声音粗实,那身板也很魁梧,一身褐色的老粗布衣裙,腰间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儿,双手抓住右肩膀上的绳结,一个巨大的包袱,兜着一大捆青草,像一座小山似的。

    看看吧,都劳累成这样了,也没少一丁点儿八卦的心!

    阿圆不喜这妇人的多话,也没心情跟个村野莽妇去做理论,继续低头转换阵地,又挖起几棵荠菜。

    “姑——”,小阿文似乎被吓到了,嘴里咕哝出这么个称呼,眼睛里泪花花的,两只赤脚交替着上下,脚趾头跟虫子似的乱动。

    阿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荠菜一推,“腾”的站了起来,眼睛里也喷出了点灿烂的小火苗儿。敢情儿,这满嘴里喷粪的野婆娘,竟然跟这家人沾亲带故?

    “嫂子——不是那样的人!”阿文扑上来搂住了阿圆的胳膊,身子有些发抖,似乎,很恐惧这个妇人似的。

    那妇人这才发现阿圆的存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个来回,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冷的“哼!”,从阿圆身侧挤了过去。

    小阿文脸色煞白,迅速的又躲到了阿圆的胸前,直等到那妇人走出很远,才勉强稳定下来。

    “阿文别怕,这种人,纯粹就是屎壳郎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它膈应人!不用理她啊——”,阿圆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慰道。

    这下,挖野菜的闲心也没有了,一大一小把地上已经挖出来的荠菜归拢到一旁,计划着等返程时继续行动。

    “其实,荠菜有好多种吃法,没肉,也能做出好滋味儿来,阿文等着,嫂子一准儿拾掇好了。”阿圆继续抚慰着小家伙,只可惜不算特别奏效,小家伙心事重重的,眼圈儿泛着红。

    走过这道河沿岗,就是各家开垦的“自留地”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斜斜的布满了整个河沿儿。

    有的是种菜的菜畦,结着各色的果实,随意一瞧,还能发现几根就要落秧的小黄瓜。

    一大片被蹂躏的遍地狼藉的斜坡上,就是他们的“亲人”。

    阿文提起了精神,放开了嫂子的手,高声的招呼着:“大哥,二哥,三哥,采莲姐姐——”

    斜坡上的几道视线,或冷淡或热切或好奇的投射过来,聚焦在阿圆的身上,一瞬间,竟有些恐慌紧张。

    “大哥,嫂子烙了煎饼给你们送来,打了鸡蛋在面里,可好吃了——”小小的身影已经奔过去,向着最高大的那个方向。

    阿圆拢拢头发,脸上调整出笑容,也跟上前去,把篮子往男人手里一送。

    “给——一人一张,不知道——够不够吃?”

    除了昨夜里撵人家出新房的那一句话,现在还得算初次打交道,阿圆的鼻子尖上冒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嗯——,我们吃了新红薯——你俩,吃了没?”那汉子大概也紧张了,满是泥土的双手,接过来竹篮,隐隐的,还有些没拿稳,竹篮抖了一下。

    小阿文献宝似的去篮子里取煎饼,屁颠颠儿的为大家分拣:“这个最大,给大哥吃,这个,给二哥,给三哥,给采莲——”

    小家伙先递给大哥,那汉子这才发现满手的泥土,讪讪的没有接过去,耷拉着眉眼,又把竹篮转到阿圆手里:“等我去河边——洗洗。”

    阿圆“噗”的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恐慌,一下子就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了,自家误打误撞碰到的这个男人皮相还真不错,昨夜里没瞧清楚的眉眼口鼻,粗犷也不缺乏英俊,肤色泛着健康的黑红色,正是阿圆最觉得心里踏实的那一种男人。

    猛一看那眼睛的形状,阿圆判断乃是一双“铜铃豹眼”,张开来时有些大,有些圆,凶巴巴似的,待睫毛下垂,眼珠子被遮了三分之一去,眼梢儿略向上挑,就又蕴含出几分憨厚温和的味道,再加上刚刚那么一局促,黑脸膛透着红,厚嘴唇一抿,还就真标准成一个邻家大男孩的形象。

    “嘿嘿,只要这厮不打女人,姐——就勉强试试接受他——好了!”阿圆心里乐呵呵,干脆走向那几个还疑惑矛盾似的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你是——采莲对吧?喏,煎饼还热着呢,快尝尝——”阿圆先走向小丫头,她手里还抓着半块红薯,没吃完呢,那就用不到再去洗手了。

    采莲木呆呆的看着阿圆,她的模样不像老大,细眉细眼的,倒是有些精致。

    就连接过煎饼的动作,都显得木。

    昨儿个,这新娘子闹得动静也忒大了点吧?阿圆在心里苦笑,瞧这场面多难转圜!

    最省事的是三小子,阿圆第一次看到他,眉眼里跟采莲接近,虽然粗布烂衣的,举止里倒是文质彬彬似的。

    “我是承耀,谢谢嫂子。”

    应该说,这是阿圆接收到的来自弟弟妹妹们的第二份诚挚的善意,傻姑娘笑得嘴角扬起,再接再厉送到老二面前。

    看起来,这夫家的人数虽多,脾气倒还不难相处。

    “你把家里的鸡蛋都祸祸干净了吧?败家子败家婆娘!光知道收拾头脸,好吃懒做!”那只煎饼被人从手中恨恨的夺去,丢下一句戳心窝子的狠话。

    怪不得老人们常说,排行老二的好不省心,这厮十五、六岁的样子,比他哥还黑,瘦的一长条儿,双眉紧蹙着,把一张脸拉得老长,这要是换个性别,那就是他妈的一怨妇!

    阿圆扭身就走,不识待见的东西,咱还不稀罕呢!

    小阿文勇敢地冲到前面来,尽管气势上还不充足,脑袋瓜急点着,伶牙俐齿的反驳:“嫂子才不是败家子,家里的鸡蛋还有一个呢!嫂子才不是好吃懒做,她给阿文洗的头——”

    “邦——”,一个爆栗,落在小阿文的脑袋上,阴测测的嘲讽直灌进阿圆的脑袋:“给你小子洗个头,就把你这个没良心的收买了?咱家那二亩地怎么没的?都给谁填进耗子洞了?我看看咱家以后还能吃啥——”

    “阿宗住口!”一声暴喝,打断了老二白承宗的牢骚满腹,洗干净手的老大,回来了。

    阿圆再无兴致,拽了阿文的手就想返程,从孤儿院养成的习惯,尽量不跟别人起争执,却不见得脾气就好,不会生气。

    白老大抓着煎饼满脸尴尬,怒冲冲瞪向老二承宗:“谁家娶媳妇不送聘礼?那二亩地钱是递到你嫂子手里了吗?你当她愿意这样吗?”

    阿圆听得不是很明白,看起来,这桩婚事很不寻常,这家赔了不少东西才把媳妇娶进门,要死要活不说,估计真没带回什么陪嫁来。

    身上头上没有半件首饰,几件旧衣服就包了一个小包袱,也怨不得夫家人不待见,自己也没底气不是?

    不过,姐是谁?姐是英勇无敌自小打拼天下的跛脚美少女战士,就专门要应对各种困难险阻的才是,穷,向来不是问题;一无所有,向来不代表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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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荠菜鱼羹

    阿圆爽朗一笑,回身面对白家兄妹:“你们放心,我阿圆绝不会白吃你家的饭,自然是得了一分,还给十分才罢!”

    这也是阿圆前世三十年摸爬滚打养出来的处事理念,人敬一尺,我必敬人一丈;人欺一尺,我若得了机会,也必还人一丈!

    “哼——”,那白老二低声从鼻孔里出气,到底没敢继续口出恶言。

    “嫂子,我在河边围了些小鱼,你来看——”,白老三果然是个心思活络的聪明人,在最适宜的时间段,跳出来打圆场。

    小阿文可怜巴巴的揪着阿圆的衣服,似乎只要一拒绝,就能黄河开口,一泻千里一般。

    阿圆扯扯嘴角,跟着白老三往河沿儿靠近。

    果然,就在河边的湿泥巴处,粗粗的围了个小水池,里面大都是巴掌长的小鱼,草鱼、白鲢鱼,小鲫鱼,四、五十条的样子,在逼仄的环境里挤来挤去。

    阿圆顿时眉开眼笑,转向白家老三:“还有没有?我们今晚上可以吃——荠菜鱼羹,多多的,连面食都不用准备了!”

    白老三也跟着兴奋起来:“我去看看——”

    原来,他在河水里下了几个窄口大肚的竹篓,此刻得到了重视,屁颠颠儿的挨个起了出来,往小水池里一倒。

    “噗通噗通”,乱蹦的小鱼更加拥挤,阿圆与阿文齐齐的拍着手笑,恍惚间竟有了丰收的喜悦。

    “嫂子,这些够了么?等晚晌我们回家时,还能再捞这些出来!”白老三的眯眯眼散发出光彩,这竹篓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可惜,久住在河边的人家,大都不稀罕吃鱼,蒸着煮着的味道,早腻烦了。

    能看到有人如此喜悦,还是自己的新嫂子,白老三的胸脯都挺了一挺。

    “够了够了,就这些,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上一顿两顿的,阿文,来,捡大的装在篓子里带回去,很小的就放回去好了,叫它再长长。”阿圆激动的做着指挥:“那个——老三,晚上早回家,嫂子保证晚上吃饱吃好!”

    这句话说得很有长嫂的气势,白家老大的眉眼里有了欢喜,手里的煎饼更觉得分外香甜。

    老三和阿文哥儿俩一起动手,装了一竹篓的半大鱼,可惜,太沉了,根本不是小阿文可以承受的重量,竹篓子湿哒哒的,也不能往阿圆背上背不是?

    “先放那里,晚会儿,承耀帮着你嫂子送回去吧。”白老大开了口,把最后一块煎饼塞到嘴巴里:“先把鱼在河边收拾干净了。”

    对啊,就着河水拾掇不省事?阿圆点点头,拉起阿文:“那我们两个先回去,还要在路上挖些荠菜。”

    空出来的竹筐,就盛了野菜,阿圆专门挑了些比较嫩的荠菜,边挖,边择去老叶儿,等回了家,略微清洗就得。

    午后的阳光正灿烂,照的人背后暖烘烘的,有时会见到几个村民,好奇的打量阿圆,小阿文就会尽职尽责的做着介绍,阿圆便点头微笑。

    看起来,小阿文就只是害怕那个被称为“姑”的女人,见到别人,还是很热络的。

    河沿下最常见的,是扫帚菜,这个时节有些老了,阿圆怪觉得可惜,最后到底是掐了一把稍嫩的新叶,才算安心。

    “明儿早上,就调些扫帚菜吃,换换口味。”

    白家老三是个利索的,当阿圆二人走回家中,还没清洗完荠菜,他就把已经去掉头、鳞、鳃肠的鱼送回来了,又“咕咚咚”灌了一气儿凉水,摆摆手跑回河沿儿去。

    这荠菜鱼羹其实挺麻烦,阿圆重新洗一遍鱼条子,加了盐、葱,隔水蒸了五六分钟;等蒸熟的小鱼放凉,再仔细去除鱼骨鱼刺,只取肉备用。

    小阿文看的困倦,又舍不得离开似的,捂着嘴巴直打哈欠。

    阿圆便点了他的鼻子取笑:“昨夜里没睡好吧?被哥哥教训了是不?”

    似乎,这个机灵鬼昨夜里还尿了床的?是白天太累,晚上撒癔症了吧?

    小家伙的脸上迅速红起来,思思艾艾的应答:“睡——好了,哥哥没训——”。

    “嗯,那就陪着嫂子干活好了,现在要睡的话,晚上又要走了困,更睡不着了。”阿圆双手鱼腥,低头用前额碰一碰阿文的额头,小家伙登时大声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阿圆也了解了一下这个家庭的大致情况,很快,转战到了那堆荠菜上去。

    择去黄叶掐去根须洗净,入沸水锅中焯一下捞出,立刻浸入冷水降温,再将降温后的荠菜稍挤水分后切碎。

    把准备工作就绪,阿圆趁空闲洗干净那身新嫁衣,虽然没打算以后再穿成石榴花似的鲜艳,也得好好珍惜着。

    日头渐渐的归了西,白家成员前后一排回家来,每人都背着一口袋红薯,有多有少,老大和老二倒出布袋里的红薯后,再次返程,据说,还得来回跑几趟才行。

    一间空房里,很快就堆得没处下脚,红薯这东西高产量,农家喜欢用它喂养牲口,是最不值钱的农产品。

    只有阿圆眉开眼笑,就像看待一屋子金元宝似的看那些红薯,脑袋瓜里早转悠“红薯干”、“红薯片”“红薯丸子”——去了。

    “等再放上几天,啧啧,那才叫好吃——”,阿圆心里嘟念着,还想着正事,人都回来了,要拾掇晚饭了。

    锅里放入半勺油,烧热,加进去葱、蒜末小火煸香,放入去好刺的鱼肉,再添清水,换大火烧开。

    水开后放入切好的荠菜末,没有白胡椒粉、鸡精什么的做调味,只能加盐,最后,用水调了点杂面粉勉强勾了薄芡,再滴几滴明油在上面,一道鲜亮亮、香喷喷的荠菜鱼羹,就算完工了。

    鱼肉鲜嫩,荠菜清香,整道菜集鲜、香、嫩、滑为一体,特别适合老人和孩子食用,家里的小阿文和采莲丫头光是闻了闻味道,就馋涎欲滴的模样了。

    白老三尤其态度积极,这些鱼是他精心捞来的,以往总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住在河边上的人家,都不稀罕这物事呢!

    老大老二把剩余的红薯都背了回来,一家人闹哄哄的洗手吃饭。

    阿圆把鱼羹盛上了饭桌,这家人日子不景气,连吃饭的碗都凑不齐一色儿的,大大小小、豁齿露牙的也算上了,才让六个人都有了餐具。

    阿文拽了阿圆在自己身边坐下,那凳子也不是一般模样,高矮胖瘦的最起码得有三代历史,阿圆抓了竹筷入手,微眯了眼睛,看了那白家当家人——白承光同学一眼。

    果然,为自家这惨淡的光景,白老大的黑脸膛又泛了红,大巴掌一挥:“吃——吃饭!”

    小的们一声令下就开始发动,阿圆垂下头,正要跟着大军征战,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掌伸到了眼前来,“嗖”的一下下,竟然把自家吃饭的家伙什端走了!

    阿圆顿时火大,这狗屁倒灶的地方,穷,咱能适应,累,咱能克服,连吃饭的人权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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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意

    那只蒲扇般大小的粗手掌,正是白家老大——白承光是也!

    阿圆血气上涌,怒目圆睁,“啪”,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理论。

    这一刻,她脑子里回忆起来,愚昧落后的年代里,似乎是有那么个“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说法,莫不是今日里姐就摊上了?

    “你——用这个——”。

    白老大一只手端回去阿圆那只碗之后,另一只手,却是正把另一只本来放在他面前的海碗,送了过来。

    阿圆顿时卡壳,刚才白老大面前的那一碗,是这家里所拥有的的最完美的一只,通身没有一道裂纹与豁口,而阿圆留给自己的,是最后一只破碗,勉强还能维持内盛的食物汤水不外溢而已。

    在这个家里,代表着无限尊贵的最美海碗,就这样局促的、忐忑的,却又坚定的,送到了阿圆面前,同时带来的效应,还有弟弟妹妹们奇异的目光。

    这是莫大的尊重,莫大的情意啊!

    阿圆几乎内牛满面,脸上的盛怒转换成尴尬,又燃烧成红彤彤的的羞涩,竟然就这么傻呆呆的,保持了站立的姿势。

    “你——坐——吃饭吧!”同样尴尬的还有白家老大,阿圆的站立,也令得他的屁股离开了板凳,背弯成了个“小于号”的形状,要起不起、要坐不坐的姿势。

    “噗”,这姿势取悦了阿圆,有人肯善待自己,还尴尬什么呢?

    “你——也坐,尝尝我做的荠菜鱼羹——”。

    脸上红潮未退的阿圆,大大方方的坐下,毫不客气的动用起白家最尊贵的大海碗来,嘿嘿,白老大这傻小子,貌似,有疼媳妇的天分。

    饭桌上,顷刻间动静大起来,阿文只会说“好吃,真好吃——”,小采莲照样沉默着,可从那咀嚼的速度来看,这口味儿还是对心思的。

    只有白老二,就跟天生的仇人似的,一边吃,一边小声的咕哝着什么:“——油——多,败家——”之类的煞风景的话。

    大家都是司空见惯似的,对白老二的牢骚满腹理都不理,只有阿文,在老二的目光扫来时,微不可查的,又向阿圆靠了靠。

    小家伙很怕白老二啊,阿圆发觉。

    似乎,白天的时候见到他家那个“姑”,小家伙也是恐惧的。

    阿圆满心的不解,照常理来说,家中的老儿子,不都是最受疼宠的么?一般人家还会担心娇惯成一副跋扈的性子来,怎么这家倒是反过来了,小家伙还打着赤脚呢,大的这几个倒是都好赖有双鞋子穿的。

    这顿饭,没有再消耗面食,也都吃的肚儿溜圆,白老三很骄傲的拍着胸脯对阿圆保证:“明儿个我还捞鱼回来,这么的吃,味道真好,又省粮食。”

    小采莲虽然沉默,饭后却主动拾掇起碗筷,白老大看看要空了的水缸,急忙忙挑了扁担去打水了。

    小阿文蹦蹦哒哒的跟着白老大,身影消失在渐暗的黄昏。

    阿圆在灶房,忽然问道:“采莲,你——知道怎么做鞋吗?”

    小阿文的那双泥污的赤脚,像一颗尖锐的长刺,扎在了阿圆的心上,这么大的满街跑的孩子,怎么能光着脚走路呢?但凡有砂砾有石子,不会被硌到吗?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再苦,也没有少了鞋子穿。

    采莲似乎被问得一呆,低了头,喃喃的答了一句:“不——不会——”

    也是啊,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子,怎么能指望她会做鞋子?

    可惜,自己也不会,这门技艺,前世里早就在机器轰隆隆的时代,接近失传了。

    阿圆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止步的人,这里没人会做,邻居呢?肯定会的吧?

    “我想做双鞋,邻居里,可以找谁家去教一教?”

    采莲的脑袋稍有些抬起,从茂密的刘海下眨巴眨巴眼睛:“李婶子会做鞋,就在咱家旁边。”

    “那,你带我去好不好?等我找些布头,也给你做一双。”阿圆眼睛睁大了,一闪一闪的诱惑小女孩儿。

    那当然好啦!小采莲可禁不住一双新鞋的诱惑,立刻就点了头。

    两个人去李婶子家,阿圆特意装了一碗剩下的荠菜鱼羹,当做见面礼,毕竟,这是第一次拜访邻居,自己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多了,以后少不得还要继续麻烦人家的。

    采莲眨巴眨巴眼睛,没疑惑的追问,姑嫂二人一前一后的跟出门去。

    李婶子家,就是隔了最近的距离的一户邻居,推开院门,院子里比白家显得热闹多了。

    到底是农家院,就得有猪有鸡才显得正常。

    李婶子家人口简单,就两个儿子,一家四口蛮热闹。

    先是大的娃子跑出来,跟采莲差不多大的模样儿,身后是小的,又跟小阿文差不多年纪个头,见到这姑嫂俩,打一个愣怔,就叫嚷起来:“爹,娘,是隔壁采莲,和——和白大嫂子——”

    阿圆猛打了一个趔趄,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被冠上这么个雅俗共赏的称呼,啧啧,白大嫂子!

    屋子里,迎出来一位农家妇人,头脚利索的很,身上虽然是粗衣麻线,却整洁干净,眉眼间也很大气,看到姑嫂两个,立刻笑出来:“快,进屋里坐,采莲,这是你的新嫂子吧?瞧这模样,多周正。”

    李婶子一手拉了阿圆,一手扯着采莲进屋,看到采莲手里的荠菜鱼羹碗,很是羞愧了起来:“怎么还端着东西来?你们刚成亲,日子正得紧着过呢,婶子这边帮不上忙,怎么还能要你们的东西?”

    阿圆对这妇人有好感,嘴上也利落很多:“婶子别嫌弃,就是一碗荠菜鱼羹,家里人都说还中吃,就大着胆子送到婶子这里来了,叫两个弟弟尝尝,不好吃的地方,婶子多教教我。”

    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主人,搓着手站起身子来,憨厚的笑着:“承光家的——来了?采莲丫头,都坐,都坐。”

    那碗鱼羹,自有两个孩子端了自家的碗来,倒过去,又压根不用大人嘱咐,就去灶房里洗好送了回来。

    “要是刚才没填满肚皮,现在去尝尝你白大嫂子的手艺也行!”李婶子下了大赦令,两个娃子才欢呼着奔去了灶房。

    “婶子把孩子教的真懂事!”阿圆由衷赞叹,心底里更是增添了要与这家人交好的愿望。

    攀谈了几句客套话,阿圆把话题引到此次前来的目的。

    “婶子,我想学学怎么做鞋子,您,能不能抽空教教我?”

    “学做鞋?”李婶子笑得更开心:“白家媳妇儿,别的婶子不敢说,这做鞋的事儿,你来找我,就算找对门了。”

    采莲也不那么木讷了,及时的加进来一句:“咱村子里,做鞋最好看的,就是李婶子,大娘大婶们都这么说的呢!”

    阿圆顿时精神起来,一双杏核眼瞪得溜圆,抓了李婶子的手臂,很殷切的求肯:“那就请婶子教给我,我想赶紧给阿文做一双鞋子穿。”

    采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阿圆。

    李婶子的笑容有些凝固,略一迟疑,问道:“小阿文,不是有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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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做鞋

    “姑姑?”阿圆不解,是说的今天在河沿儿边遇到的那个尖酸妇人么?就她那个嘴脸,会兴心给小阿文做鞋子穿?要是真的有可能,也不至于到现在小家伙还赤着脚走天下呢吧?

    “亲戚们也忙,这鞋子,还是我学会了做最方便,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还多着呢。”阿圆没敢指望那个姑姑帮忙,求人不如求己,这个道理是上辈子就看的明明白白。

    采莲低头,李婶子尴尬的一笑:“说的是呢,你这个做嫂子的有心,婶子准保教会。”

    也怪不得李婶子敢打包票,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袱,竟然是各种大小胖瘦的鞋样子,成人的、孩子的,都精心的在草纸上留了形象,还裱糊了厚度出来,更易于保存。

    “喏,就这双,我家二小子的鞋样儿,阿文穿准行!”李婶子抖落出一双稍小些的纸样。

    阿圆把鞋面与鞋底的纸样合在一起,仔细端详了半晌,继续追问:“鞋面需要注意什么?鞋底用什么做?合在一起时,是这样扣着缝起来?还是这样,在外面留边沿儿?”

    李婶子笑起来:“承光家的还真没做过鞋子?等着,婶子拿样板给你看——”

    床头的一只箩筐里,堆放的就是一双还没完工的鞋子,大概是给家里男人做的,很大,做样品是没问题的。

    阿圆认真的把鞋样子如何转变成鞋子的程序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做鞋底子所用的“布搁板”怎么打,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采莲丫头也听的聚精会神,这小姑娘虽然沉默,对阿圆还没放下心结,本性里却是善良勤劳的。

    待得姑嫂二人告辞回家时,外面已经黑的透透的,抱着李婶子给的纳鞋底的大针与粗棉线,还有一大张已经糊好干透的“布搁板”。

    这可算得上一份豪礼,过日子的人家,攒起些废旧的衣服布头,洗干净了,再打一锅玉米面子糊涂,趁热刷在布头上,一条一块儿的附在平整的木板桌面上拼凑熨帖起来,成为一张厚厚的均匀的“布搁板”,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等干透了,揭下来,按照鞋底子的大小样儿剪下几层,再包上一条窄窄的布边,就可以纳起来做鞋底了。

    采莲吭吭哧哧的对阿圆说了一句:“我,见过奶奶做鞋,纳底子——”

    阿圆在黑暗里扭了脸对小姑娘微笑:“那你正好可以帮我做,等咱俩学会了,下一双鞋,就给你做好不好?”

    看不清表情,朦朦胧胧中,小姑娘似乎还叹了口气似的,临到自家门口时,就剩了几个字吐出来:“给——阿文做。”

    采莲摸索着在里面插了门闩,正屋里,微弱的光亮在忽闪,阿圆抱着那张“布搁板”,脚底下失去了方向。

    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阿文兄弟三个的屋子里,还有隐隐的说话声,采莲自己那一间屋,黑洞洞的。

    小姑娘完全没有听到阿圆内心的呐喊声,自己摸索着把碗搁到了灶房,竟然没打声招呼,就钻到自己屋里去了。

    阿圆顿时有四面楚歌的感觉。

    跑出去露宿街头?这个主意还是不要考虑了,还没逼到那份儿上呢!

    晃动着灯光的屋子里,一个身影渐渐挪到了门口,那个稍显局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那个——回——回来了?”

    听听,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女人连名字都要省略了。

    在李家,被人称作“白大嫂子”和“承光家的”,回到家,又摇身变成“那个”。

    阿圆晃晃头,摇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就下了决心,大踏步走进了屋子里面去。

    “我——打了水,你,洗洗——”。没得到回答的男人也不介意,照旧憨憨的笑着,挠挠头,看着阿圆。

    “好——谢谢你。”懂礼貌的姑娘不得不回答了,抱着“布搁板”,寻找可以安置的地方。

    “给我吧。”白老大自然了一些,大蒲扇般的手掌伸过来,接过去,并不多问什么。

    阿圆把手伸到了木盆里,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里面,是舒服的温水。

    把脸蛋、脖子,都洗了个干净,阿圆的语气也温和多了,浑身的不安放下来,顺嘴接着问:“承光,洗脚盆——在哪里?”

    刚刚说话利索了的白老大,顿时又结巴了起来:“那个——就——就这一个——盆——”

    阿圆脚底下又是一个趔趄,好吧,就这一个盆,洗脸也洗脚,还要兼洗澡——

    还是——一家人共用的!

    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阿圆哈腰去搬那只木盆,好吧,入乡随俗,咱这脚,也是必须洗的!

    一个大大的黑影罩住了她,两只大手接过了那只木盆,被安置在床前。

    阿圆不敢往深处想,褪去了鞋袜,把双脚浸在温水里。

    然后,就悲催了。

    湿着脚的姑娘,擦脚布在哪儿哩?

    会不会就是刚才那块擦脸的布巾子?

    阿圆哀怨的看向白老大,老兄,您这日子过的也忒寒酸了些,人也不懒啊,到底是咋混的?

    咱这样的小女子,还跛着一条腿,在前世里也没混成这么一副光景啊!

    似乎,白承光同学听到了新媳妇内心的呐喊,大蒲扇羞惭的递过来一块布巾子。

    还好,虽然颜色灰扑扑的,到底跟擦脸的那块不是同宗。

    这要是再少点儿异味儿,就更好了。

    阿圆把光脚往床上一收,去放下挽起的裤腿,却看见白承光同学,正把自己的脚丫子伸进那盆水中去。

    “嘿嘿,这样,省水,省事——”,白老大喜欢的眉毛都在跟着油灯光线颤,洗了老婆的剩水,倒水乐呵的很。

    好吧,咱视而不见。

    阿圆索性滚到床里,很自然的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等这厮倒水回来,咱得给他开个小会,定一定以后相处的规矩才行。

    最起码,先定下不准打女人这一条。

    然后么,不经咱的同意,不能那个——那个,也是得交待好的吧?

    这要是一不小心,在决心跑路的时候,肚子里却揣了个包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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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谈判

    白承光同学洗罢了大脚,踢踏着鞋子出门倒水,拴上了屋门,然后,然后就奔着红彤彤的炕床,颇带点兴奋之情的,蹭过来。

    阿圆双手摆了摆,又友好的往里收了收被子,拍拍炕沿:“你坐——咱——说说话。”

    白老大的兴奋收敛了些,按照新媳妇安排的,坐在炕沿儿,并随机把两条腿盘上去,整个人很舒服似的。

    “你说,我听着呢。”

    阿圆咽一口唾沫,很用力的,把最关键的问题抛出来先:“咱们,以后要是在一起过日子的话,勺子总要碰锅沿儿的,要是我,要是我做的哪儿不好——”

    她话还没交代清楚,白老大就“嘿嘿”的笑起来:“媳妇儿,你——你哪儿都好。”

    阿圆的脑袋“哄”一下,脸上也红透了,活了两辈子,没听过这般悦耳的夸赞,谁能受得了?

    何况说这话的,还是个英俊的男人?说起来,这白老大的皮相还算不错,身材又有料,这要是拾掇拾掇,带出去也算长脸——

    更何况这厮的表情那么真诚,眼睛里都是由衷的赞美与喜欢,阿圆忍不住在心底里欢呼:“他心悦我!”

    四目交投,黏黏连连,魂飞天外的阿圆,完全忘记了自己起初到底是要定下什么规矩来着。

    哎!男色,也误人啊!

    直到小媳妇被人按到了炕床里,顺便扒光了上半身,一个大脑袋在胸前拱呀拱呀的痒得厉害,才有那么一丝儿理智返回来。

    “你——等等——咱的话——还没说完呢!”阿圆捏了那厮后背上的两块皮肉,还努力要转上几圈。

    可惜,这个农家汉子精瘦精瘦的,没那么多肉膘可做文章。

    “唔——唔——媳妇儿——晚会儿再说——媳妇儿——真好——”,白承光同学昨夜里就没过了瘾,此刻哪里还能控制住,嘴巴又啃又咬,鼻孔里、嘴巴里的热气四处喷灼,双手也没闲着,全身软的不行的阿圆姑娘,终于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傻姑娘,谁家穿越来的独立女,会如此这般快的就把自己交付出去的?

    这就是前世三十年独守寂圆毫无经验毫无抵抗力的缘故啊!

    直到再次有疼痛袭来,阿圆低叫一声,闭目感受着男人在身上的征伐研磨,忽然间,泪如雨下。

    其实,也没那么疼,也没那么难捱,甚至,身体深处还透出那么一股子欢愉,只是,到底心里涩涩的。

    前世里,跛着腿游走在尘世间,在暗恋过的男孩子面前从不敢表露分毫,曾经以为,这样水乳交融的时刻,自己根本就不会拥有。

    身上的男人满头大汗,到底觉出了身下人的异样,一只手去摸阿圆的脸,满把的泪水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媳妇儿——好媳妇儿——很疼吗?那——那我出来——”,男人趴在阿圆身上,还怪舍不得的,犹犹豫豫的,把屁股略略的向上抬。

    哭的满面狼藉的阿圆却又忽的强横起来,一把按住了男人坚挺的屁股,恶狠狠的放了话:“白承光,你先说,以后,会不会打我?”

    这问题提的格外突兀,白同学愣怔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的粗声道:“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会舍得打你?”

    “真的?”白承光的屁股上还是有肉的,被一双“九阴白骨爪”给掐住,男人身子顿时一紧,分身也刹那间又坚硬了起来。

    “真的真的,不管你是骂我还是打我,我都不打媳妇儿,行不行?”白同学此刻心急如焚,身下还没过瘾的家伙什叫嚣着去继续征战呢!

    阿圆哭不出来了,这是第一个要求,第二个——还要不要提?貌似,就这么一种情况,提了,也忒傲娇了吧?

    到底,又咕哝了一句:“还有,以后,要是想——想这样——”,阿圆身子缩了一缩,咬咬牙:“得先——得先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她身子缩那么一下,白承光同学就打了一个冷战似的,身下的叫嚣更强烈,初试**滋味儿的男人,很难控制的好不好?

    阿圆的双手松开了那尊挺翘的屁股,本来是要继续感受“痛并快乐着”的,怎料那男人迟迟不动,傻呆呆的,跟——阳痿了似的。

    不会吧?好不容易才嫁了,男人又不行?

    阿圆激动起来,猛地把头抬起来:“你——”

    “媳妇儿,我——想——你愿意——不愿意?”

    万料不到的答案,万料不到的问话,阿圆的脑袋猛的又落回枕头上,“噗——”的笑了出来:“傻蛋!”

    明明是你刚刚叫人家要先问询你的意见的嘛,这会儿又骂人家傻!

    好在,白承光不是真傻,没得到媳妇明确指令,就提枪上马,继续钻研新房之乐去了。

    到底,以后,还要不要事先询问一下呢?这是个可以继续探究的问题。

    傻男人是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阿圆已经没办法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在惊涛骇浪中一波又一波的起伏着,来自身体的快乐把她填满,貌似,就在这清清楚楚的快乐里,睡了过去。

    “媳妇儿——阿圆——真好——”,傻男人的呢喃就在梦里反复沉吟,透着无尽的欢喜。

    原来,结婚,是这样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就目前的发展状态来判断,这个男人,咱目前还是可以给予信任的,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先给一小部分。

    **苦短,阿圆睡了一个有生以来最踏实最酣甜的舒服觉儿,当晨曦铺满窗台,白老大习惯性的清醒过来时,他的小媳妇儿,正手脚并用的盘在他的腰上,脑袋窝在他的腋窝里,整个就是一只慵懒的猫。

    哎——!这傻汉子长长的吐了口气出来,只可惜,今日里还要带媳妇儿三朝回门,等回来,还要——还要——

    “媳妇儿,阿圆,醒醒——醒醒,要回娘家了!”

    是谁啊?在耳朵边嗡嗡的乱叫唤?阿圆翻过身去,顺手就亮出了九阴白骨爪,向着声音的来源地挠去——

    好朋友们纷纷亮相,寂寞这心里暖乎乎的,道声感谢吧,祝亲健康快乐每一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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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从丰衣足食的现代落入鸟不拉屎的古代农家,竟然乐得一蹦三尺高,你道为啥?
甜园福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甜园福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甜园福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