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狗血的除夕
骤然惊醒的宋好好,可没忘记自己今夜要拯救母亲的使命,小号的铜铃豹眼转动了一圈儿,小身子就“腾”的站了起来,绕过了母亲的手指往外跑。
“这孩子——稀罕爆竹——”,阿圆对着墙角儿笑笑,现在,她完全无所谓影五躲在哪儿,反正知道始终陪伴着自己就好了。
“也许相守的久了会成为习惯,而习惯的坟场最容易埋葬真实的情感,难得我孤单时你唱着温婉的歌,难得我寂寞时你绕着我飞旋……”,窗外的爆竹声声如同倾盆大雨震耳欲聋,阿圆歪斜的倚着桌案却想起这样几句久远的诗歌。
“煞星”帮宋好好掀开了厚重的门帘子,小姑娘一脸的郑重和谨慎,双手抱着一个小小的木桶……
身后的护卫们也个个脸色诡异,怀里各自捧着型号较大的木桶,正在分开四角扩散队形。
“这是——”,阿圆的问询声还没完毕,宋好好已经揭开了木桶的盖子,“煞星”抽出刀来,身板儿整个堵住了屋子的出路。
窗子那儿也人影幢幢,两个护卫严阵以待,务必要使屋子里的邪祟无处可逃。
一直烧着火炕的屋里气温可不低,干干净净温馨的布置,就在刹那间完全被破坏了……
一种臭哄哄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宋好好泼向阿圆的身侧的正是一木桶鲜血!
其他冲进屋里的护卫,怀里抱着的是同样的凶器,就这么毫不顾惜的,大喇喇的,全数泼向了屋子里的四个角落。
阿圆的脑子完全懵了,这是要造反吗?还是由自家闺女带领着发起的?
“煞星你们做什么?”福瑞郡主屁股下面跟安装了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唰唰——”,腰里别着的两杆枪也薅了出来。
宋好好第一个扑向阿圆搂住了母亲的腰,眼泪鼻涕糊了一大把儿。又哭又叫的道:“娘亲身边有邪祟,好好问过了,必须用黑狗血……”。
“啥?我?身边有邪祟?我怎么不知道?”阿圆的鼻子都要被气歪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除夕大年夜。把满屋子泼上臭哄哄的狗血?还得用黑狗的血?
“煞星”横着刀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内,可惜,完全没有一点儿异动……
“郡主,您自己不觉得,其实在朱阳县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异常了,郡主经常对着虚空说话,还有时候笑有时候哭,那时候就有人猜是撞到邪祟了,现在我们出来了这么远,郡主发病越发的厉害。时不时的就又说又笑的,眼前却啥人都没有,小小姐这才打探出一个好主意,在今天除夕夜以爆竹震慑邪祟,再用黑狗血迫使邪祟现形……”。
安排的还挺周详。却原来自己总是对着影五唠唠叨叨的时候,都被大家伙儿看在眼睛里了?
宋好好白白的泼了狗血,完全没达到目的,邪祟的半点影子都没钻出来,还让母亲受了惊吓生了气,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阿圆收了怒气。蹲下身子抱起女儿,拍拍后背,无奈的说了一句:“影五,现身吧!”
“煞星”和一票护卫立刻全身绷紧,亮闪闪的刀片举起来,就说郡主身边有邪祟的存在的嘛。却原来郡主也是知道的。
“郡主先带着小主子撤退,邪祟交给我们!”“煞星”头领威风八面大义凛然的一声吼。
阿圆把脑袋抵在女儿的肩膀上叹气:“煞星,别这么草木皆兵的,我身边的是万岁安排的影卫,别说你们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面呢!”
不过,今儿这动静折腾的,影五再不现身就不科学了,今儿被人当成邪祟被泼黑狗血,谁知道明儿又有什么妖蛾子出来?
一道灰蒙蒙的身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也没拿啥武器,松松垮垮的,坐在了阿圆的桌案对面。
屋里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这道灰蒙蒙的身影上面。
“重新给郡主拾掇一间屋子吧,这间——没法儿住了。”灰影很淡定,貌似在对着目瞪口呆的“煞星”说话。
也确实,被洒满了黑狗血的屋子,一时半会儿的可拾掇不利索。
可是偏偏这一刻,没人回答他,个个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希望能分辨得出眼前的灰影的五官样貌来。
事实证明这是徒劳的,影五就像一个真正的邪祟,展露给大家的就只有一道灰蒙蒙的身影轮廓,连什么发式什么五官肤色都瞧不清楚。
“你也是影子叔叔?”宋好好早就不哭了,小手从母亲怀里往外伸,那方向就是影五的轮廓。
曾经见到过原来跟随宋征儿的影子暗卫,那轮廓很清晰,完全不是眼前的混沌状态嘛。
其实阿圆也很纳闷影五的模样,这动作上,就自然而然的在帮助女儿。
宋好好的手指头,看起来接触到了影五的轮廓,然后,灰黑色的影子,倏忽消散,就好像从来没有落在这里过似的。
这才是真正的影卫,功夫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比的。
“煞星”第一个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无力的摆摆手:“撤!给郡主拾掇屋子……”。
这样亦真亦幻的身手,确实打击护卫们的热情,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先收拾一间屋子给郡主暂歇,再回头清洗狗血吧。
宋好好依旧很讶异,看着自己缩回来的手指头追问母亲:“那不是影五叔叔吗?娘你看得到他吗?”
阿圆看起来是毫不在意,放开了女儿,自己把两支手枪重新别回腰间,对着房梁瞪了一眼,又对着墙角踹了一脚,才很不甘心的拽着女儿换房子安歇。
你当老娘不纳闷影五这厮长啥模样吗?在身边跟随了好几个月,阿圆能不动脑筋逼他现身?这不是每次都没成功吗?还就今天,总算看到个真实的轮廓。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完全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心理上更没有压力和忌惮,福瑞郡主完全是把影五当做手边的“垃圾箱”来看待的,什么委屈啊烦恼啊惦念啊仇恨啊,通通可以往影五耳朵里倒,除了方便和洗浴时不跟影五交流,现在就算是睡眠时间,也习惯了偶尔嘟念上几句话,管他影五在不在呢!
皇家培养这样的人才也挺贴心的,需要的时候就在身边,不需要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听不到他们的半点声息,只要你不叛国,影卫就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动,只会帮忙。
知道郡主不是中了邪撞了妖祟,反而是多了一位高手中的高手随身护卫,“煞星”他们在惭愧的同时,也放心了许多,就自家郡主那彪悍劲儿,腰里别着两把“凶器”,袖筒里还从不离身一把锋利小刀,再配上这么一个武功奇葩,走到天边儿都没问题。
宋好好可是把这件事儿原原本本的都写给了自己的哥哥们,三个小子一看,也都放下了心,亲娘跟“光爹”和离就和离好了,只要都没有伤身,安全健康的就行,他们可不是需要哭哭啼啼攀附着父母过日子的小孩子了……
不过,宋征儿小子最疼母亲,专门给皇帝亲爹书写了一封郑重其事的信件,提了个要求,就是要把这名武艺高超还能跟母亲做伴儿的影卫,完完全全的赠送给阿圆。
过了年,他们会跟着展师傅继续南下,不能亲自陪伴着应该极度“伤心”的娘亲,那就想想办法,让母亲的身边多点儿乐子也是好的吧?
原本,可能只是短暂相处一段时间,皇帝就会召回影五更换新任务,就因为儿子的这一封书信,更改了主意。
皇宫里的气氛很微妙,太后总是病怏怏的,皇后的位置也虚悬着,仅剩的两个小皇子又夭折了一个,跟眼珠子似的看待的活着的这个幸存者,体内也有余毒清除不尽,小小年纪就经常心悸,发作起来几次都很要命……
朱阳县的“救心丹”倒是送进了京城,可是,这么点年龄的小皇子就得靠药丸子苟延残喘,将来如何可能继承大业?
无奈何,皇帝只能扩充后宫,并每日在龙塌上征战不休,就是希望能够早日给皇室增添几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出来……
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被丢弃的大皇子的书信,没办法不让皇帝重视,物以稀为贵,儿子越少就越宝贝,宋征儿伤了腿,不能问鼎皇位,但是,那也是自己的一点骨血不是?
影五接到皇帝的信件时,很是被吓了一大跳,皇室影卫的规矩很严格的,从被挑选进去这个队伍,那就没有脱离的可能,除非你死了。
可是今天,皇帝明明白白的解放了他,再也不会用影卫的守则来制约他,只需要他守护郡主的安全就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影五甚至都忘记了喂食辛勤的信鸽了……
原本已经卖给了皇帝的一条性命,转手又卖给郡主了?
信件送到阿圆的手里,周围的空气都起了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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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害羞的男人
“这有啥可疑惑的?影五,万岁身边的影卫肯定还多着呢,不缺你一个,这么滴,等我们转悠够了,回到朱阳县,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到时候,你爱到哪就到哪,随心所欲,可不是最好?”
结果,阿圆这话一说出来,“咕咚——”一声闷响,房梁上掉下来一个灰蒙蒙的身影……
说时迟那时快,福瑞郡主如同见到了宝儿,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嘴里大叫着:“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儿……”。
实在是纳闷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连个照面都没打过,就上次见到的灰扑扑影子,还只是一个轮廓,啥鼻子啥眼睛一概不知。
这次可抓到了吧?阿圆完全忘记了刚才在讨论什么问题,一门心思扒拉影五那张脸去了。
到底要不要这般夸张啊?谁都不认识您,成天在房梁上还捂着一张脸?怕晒黑?太娇气了吧?
郡主的卧室内好温馨啊!一个灰衣汉子仰躺在地,双手捂着脸上的灰布巾,一双眼睛里面全是害羞……
怎么能不害羞呢?郡主的脚是蹲在地上的,两个膝盖可是全拄在影五的肚皮上,身子前趴,双手拼命的扯着对方脸上的包裹……
现在,郡主大人可是已经变身为自己永久的主子了,再不能跟以前一样,随时做好离开回宫的准备。
所以说呢,给主子看一下长啥模样,也不能算过……
不让看又能咋地?人家现在是主子,莫非你还一抬腿把主子踢出两丈开外?
跟小孩子看到新玩具似的,不当场撕开包装的那就属于没童心的,很荣幸至今还保留着童心的郡主,终于扒拉出来了影五那张俊脸……
是不是越是极难见到,见到的人就越是觉得珍贵稀奇?
总之,就福瑞郡主此刻看来,影五这个汉子长的五官。够完美。
长期包着面巾子隐在灰暗里,影五的肤色不算黑,灯光下展现的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眼梢儿微微的向上挑了一丁点儿,黑幽幽的眼珠子,羞得要滴出水来一样。
鼻梁很挺,轮廓分明,嘴唇有些厚,那饱满的形状,跟被唇线描画过一般。
这般美好的五官,镶嵌的地点却是非常硬朗的方正脸型,还突兀的搭配了一圈络腮胡子,从下巴颏划分出一个心形的图案……
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儿。那就是这厮的右脸颊上,明晃晃一枚月牙形的疤痕,颜色跟别处的肤色有差别。
皇帝弟弟够意思!御笔一挥,送给自己这样完美的护卫!
阿圆觉得心里乐开了花,一瓣一瓣都是甜蜜的馨香……
“影五长得真好看……”。好吧,福瑞郡主一直都是这么直接的夸赞别人的。
就算是蜡烛光绝对赶不上前世电灯的光亮,阿圆还是发现,在自己的手指下方,影五的脸颊正以一个爆发的速度红涨起来,还有温度,滚烫滚烫的……
“郡主……可否——起来?”
羞答答的汉子终于喷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天可怜见的,打小就被丢进影卫营里苦练武功,然后半辈子没能在人前展现过自己的影子,眼看着就到了三十岁的男人,还从来没跟女人做过这般亲密的接触呢!
“轰——”,阿圆的脸也红透了。目前自己这姿势,确实——确实有点儿……
“这不是——这不是没见过你的模样——稀罕嘛——”,阿圆挺身站起,不知怎的,那膝盖留恋上人家肚皮上的温度和舒适度了。挺到半路,又“咕咚——”弯了下去……
这样就玄了,膝盖狠狠的杵在影五的肚皮上也就算了,您整个身子又压倒了刚刚抬起半个脑袋的影五算怎么回事儿?
阿圆只觉得下巴颏碰到了石头上,其实只是人家牺牲了一个锃亮的脑门,就算是为了补偿磕到了人家,也用不着接着赔给两个宝贝“凶器”做按摩吧?
热腾腾的鼻息和张口急促的辅助呼吸,就在阿圆的前胸正中间回荡,刹那间,全身都像脱了力一般……
福瑞郡主很艰难,双手摸索着寻找到凉凉的地面,勉力一拄,终于抬起了上半身,饶过了下面那张热血沸腾的红脸。
“对不起——闷到——你了吧?”万分尴尬的郡主大人,屁股还在人家肚皮上坐着呢,就已经举起双臂拢着头发故作镇定起来。
“唔——”,一声闷哼,从座下的胸腔里发出,还有点共鸣的意思……
阿圆“嗷——”一声再次起跳,手忙脚乱的才算完全从影五身上脱离开来,速度其实挺快的,就是过程中暴虐了点儿,又是抓又是蹬的才把动作玩利索。
“那啥——影五你别在意……”,自觉犯了错的郡主大人,习惯性的开始赔礼道歉:“我其实——没啥别的意思——就是一开始——纳闷你的模样——然后——腿麻了——”。
这样范围的身体接触其实也没啥,前世里看个爱情片子,不也没为更亲近的图像面红耳赤?就是担心人家影五是古人的脑袋瓜儿,构造应该不一样,这么半天都没出声儿,该不是娃儿想不开……
阿圆的杏核眼蓦地瞪得老大,终于敢于查看一下地下的“被伤害者”了,这厮——眼睛里犹自不敢相信的茫然——是当自己在做梦吧?
“哈哈哈——”,郡主的卧室里忽然爆出一连声的狂笑,因为——因为影五的鼻子——正在奔流出两道红色的血迹……
伴随着这一声爆笑,地上灰蒙蒙的影子骤然一跃,然后,凭空消失了。
“影五,你真可爱——哈哈——”。阿圆犹自在地上跺着脚开心不已,能遇到一个大年龄的纯情汉子,被女人触碰到就要流鼻血,简直太难得了!
不过,福瑞郡主欢乐的太早了,严重的被伤害了自尊心的汉子影五,比原来更加无声无息,任凭也觉得理屈的阿圆怎么哄劝利诱,就是不肯现身了。
好在,郡主大人习惯了自娱自乐,找不到影五没关系啊,反正知道他肯定就在身边隐藏着,安全不成问题。
“娘亲现在比原来活泼,小孩子似的。早先在郡主府,成日里安安稳稳的不怎么多话多笑,还以为大人本来就是那样呢。”宋好好在跟“煞星”聊天儿,看着母亲欢天喜地的在灶房忙活儿,还不时跟丫鬟们说笑上几句。
“煞星”自从知道了所谓的邪祟乃是郡主的影卫之后,整个人都松泛了许多,此刻自由自在的倚着门框,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指点小主子。
“您现在年纪还小,不一定懂得,这过日子啊,就得随心所欲轻松自在的好,原来的郡主有点沉闷,连带的大家伙儿也都提着小心,现在这样,时不时笑上几声,也不跟贵夫人似的讲究啥都要端着装着,多好?”
娘亲出门后确实情绪高涨了不少,当女儿的,在一旁陪着也放心多了,可是,自己手里拿的医书都快翻烂了,很希望回到朱阳的“幸福医院”,跟着那些个老大夫问诊判病开个药啥的呢……
这样的时候,小姑娘很希望经常带给母亲欢笑的影五叔叔,更多的填充母亲寂寞的生活。
在北地的小村子过到正月初十,宋好好就有了归心似箭的意思,她被医院的人尊称为“小院主”,其原因就是,那医院的主人已经换成了她的名字,母亲全权授予,不再插手。
这可不是原来那样玩票似的,跟采莲姑姑合作个饰品店,一所医院的正常运转需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眼看着被诊治好的病人高高兴兴的出院,宋好好那个时候是最骄傲的,若是这诊治的药房里还有她的出谋献策,那就更是得意无比。
老院长虽然把医院经营的不错,但是,很多思想不够先进,还需要咱们“小院主”经常去把把关出出主意不是吗?
宋好好思来想去,终于,扒着母亲的胳膊,把回家的意愿提了出来。
“好好,娘曾经还担心,学医只是你一时兴起,单单为了给母亲治病才接触的医疗知识,现在看来,你已经热爱上这项事业,一旦离开,会惦记会想念,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那就回去吧,带着护卫和丫鬟们一块儿走,把咱家的各项产业都监管一下,给煞星他们都做好分工。”
阿圆抱抱女儿,很欣慰的安排。
这几个孩子成熟的早,成长的快,互相比较着扶持着鼓励着,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这是好事儿,当娘的,全力支持。
“娘亲还有一些关于医疗的新想法,不一定所有的病患,就都是以开中药为主治疗,比如手术缝合、切除部分脏器等等,也能抢救回来很多人的生命……”。
阿圆本来是要把脑子里那些先进的未来医学理念全部灌输给闺女的,可是,小姑娘此刻完全听不进去,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母亲话里的部分含义。
“娘亲你不跟我们一块儿回家吗?您说让我把护卫和丫鬟都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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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鸡蛋
宋好好对要离开母亲的消息接受无能,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怎么离开过阿圆的眼睛。
“朱阳县是咱家的地盘,你回那儿娘最放心了,小鹰长结实了翅膀,不独自放飞可没办法强大起来,好好,我们以一年为期限,明年除夕,娘回朱阳验看我闺女的成绩如何?”
成长的道理,小姑娘自然是懂得的,小号的铜铃豹眼里面氤氲着泪水,到底,又追问了一句:“让煞星叔叔带一半儿人跟着娘,不是更方便吗?”
怎么会方便?很碍眼的行不行?
阿圆捏一捏闺女的包子脸,笑得狡黠:“好好你不知道,娘亲呢,一直希望过一回纵马由缰随心所欲的日子,原来是没机会,穷的揭不开锅,家里一堆弟弟妹妹们要吃饭,后来日子好过了,又添了你们,年龄小,离不开娘亲,娘这个心愿,就始终在肚子里揣着闷着,可是现在,你们都大了,个个聪明优秀,离开娘亲只会成长的更快,再不去实现心愿,娘亲可就太遗憾了……”。
当娘的把脸儿一挂,眼神黯然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宋好好立刻投降,眼眶里的泪疙瘩都没敢落下来。
“等——等好好长大了,陪着娘亲去——”,多孝顺的闺女啊!
“乖宝贝,人生不能总是等待。”阿圆望向了窗外:“谁又能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还有没有这份体力?我还有没有这份心情?”
一段说走就走的旅程,其实并不容易,体力和心情决定着你的这一大步,是否能迈出去。
“可是娘要走一年,皇帝舅舅那儿……,还有在外面的哥哥——还有咱家好多的产业……”,没办法,小姑娘一旦真的要接过去母亲的重担。要思考的东西就多了起来,这就是“位置决定思维”的道理吧?
还没回到朱阳县呢,“小院主”就要思虑全盘的运筹,包括如何跟皇帝交代福瑞郡主的影踪……
阿圆笑得更满意了。搂着闺女夸奖自己:“瞧瞧,这是谁生的这么懂事儿的闺女?比娘亲想的还周到呢!所以说啊,娘把朱阳县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你,你放心大胆的去安排,别怕失败,勇敢点儿!”
其实,她们母女两个都需要这种勇敢。
这一夜,跟母亲同塌而眠的宋好好询问了很多问题,凡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突发状况,如何处置才更完善;郡主府的哪些人更善于做什么。可以安置到哪里去……
似乎,小姑娘是说着话睡着的,两只小手还攥着母亲的亵衣衣襟。
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注定会培养出几个善于操心善于管理的孩子,这话。很可能有点儿道理。
母女二人起床都比较晚,两份早餐很简单,稀粥、白煮蛋、咸菜腊肉丝……
阿圆握着白煮蛋半晌儿,递给女儿:“你看,这蛋壳,保护着里面的蛋黄蛋清,也同时禁锢了它们。这蛋壳,早早晚晚,是要被打破的……”。
“就像我们人类,其实也都拥有一个蛋壳,保护我们,又禁锢我们……”。
阿圆断断续续的解说。小丫头还一时半会儿的理解不了。
“娘亲帮好好磕破它、剥蛋皮……”。
“其实,没有谁可以真正帮到你。”阿圆的神色有些严肃:“鸡蛋,从外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人生亦是,从外打破是压力。从内打破是成长。如果你等待别人从外打破你,那么你注定成为别人的食物;如果能让自己从内打破,那么你会发现自己的成长相当于一种重生……”。
许多年以后,宋好好依然能够想起母亲说过的这句话,这个浅显又深奥的比喻,人,也像裹了层蛋壳……
母亲的这一次执意远游,也是在由内而外的打破她的蛋壳吗?
哥哥们的远游呢?自己的回到朱阳县担当母亲的事业呢?
都是在不断地打破自己的蛋壳,从而成长,从而重生吗?
“如果你等待别人从外打破你,那么你注定成为别人的食物……”,这句话,被宋好好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飞到了几个哥哥的手中,一时之间最受启发的,竟然是过了气儿的大皇子——宋征儿。
半年的游历生活,三个小子身上的稚气都脱了不少,在外面不像在郡主府,一大群下人跟着侍候,展师傅和张大山严格的按照郡主所托付的,只在人身受到威胁时才帮着出手,其余时间,小主子们都得自己打理自己。
自然,吃过的亏,上过的当不会少,大批的银子流通出去,换来一个一个残酷的教训,也挺好。
快乐也能够享受的到,因为帮助了别人,因为见识到别的县城的学堂教授水平,因为北地和南方风景各异的美丽……
小子们很贴心,给母亲的信件就总是汇报欢喜的事情,至于上当受骗丢银子打架遇到山贼,那就通通汇报给皇帝好了,反正,这些情绪上的负面垃圾,总要倾倒出去才行。
阿圆要和影五纵马江湖的事情,也明晃晃的摆在了皇帝的案头。
每日辛勤耕耘却始终没有收获的皇帝,心情其实很差,好在,宋征儿的信件频繁,父子二人不断沟通彼此的想法,关系,越发亲近起来……
“影五,是父皇特意挑选的身手最高、相貌最周正的影卫,才送给你的郡主娘亲的,征儿可以放心郡主的安危,随她放松些日子玩吧……”。
皇帝的心底里,还真是没担心过这位异姓郡主会做出什么出格叛逆的事情,所以,全做不知道,朱阳祁阳两所县城的封地主人,已经金蝉脱壳杳无踪迹了。
郡主府一干人,在宋好好的率领下回到老巢,安安静静的各忙各的一摊子事儿,凡是前来问询郡主所在的,一律回答:“郡主修心养性。不见外客。”
本来嘛,福瑞郡主就是两所县城的“老大”,谁敢提出啥质疑来?就算是“迷糊阵”的长老们,也只能回到宗祠。恨恨的唾骂几句白承光那厮不知好歹,非得惹郡主生气……
在众人的眼中,福瑞郡主这是为男人伤透了心,从而避世一般的藏了起来。
殊不知,此刻的福瑞郡主,正如同一只飞出了笼子的小鸟,扑闪着翅膀,在辽阔的天际自由翱翔呢!
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个英俊又能干的同伴儿,一份源源不绝的财富支撑。这样的生活,不要太美哦!
看过了初春的草原,主要是在空旷的地界着重练习了骑马的功夫,当齐阿圆的两条大腿内侧足以应付马背马鞍的厮磨之后,两个人又转道向南方挺进。
其实。阿圆练习骑马的过程,也是影五适应在阳光下露面的过程,作为一个资深又内敛的皇家影卫,影五适应的很不容易。
不过,从大队人马告别,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郡主形单影只,听到一个叫嚣的声音“影五出来!把你那劳什子面巾扔掉!”。那一刻开始,影五的小麦色的肌肤,就开始往深色演变。
阿圆的骑马功夫真心不咋滴,可是,坐着马车游历,又太诡异了一些对吧?也不能跟同伴儿好好交流不是?
郡主大人现在是越发的喜欢挑*逗影五了。看见人家老实孩子红涨着脸,就能够全身心觉得愉悦万分,从而吃饭都能多吃半碗。
“影五你怎么好久不流鼻血了?是不是原来有病,现在治好了?”阿圆依着树干,嘴里还含着一支干草杆儿。猛不丁的对正在给骏马收拾马鞍子的影五问上一句。
“腾——”,从后脖颈看,可以推测到,影五的全身肌肤都在迅速的红涨,再加上这娃不自禁的伸手去摸一下鼻子,阿圆即刻放声大笑起来。
现在的阿圆,不再是那个患得患失苦苦挣扎的农妇,也不是那个受封地百姓尊崇,甚至在家里设置香炉叩拜的郡主大人,也不是某人的妻子,三、四个孩子的母亲。
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衣食无忧,放松肆意的平民而已。
影五总是不答话,阿圆就演变成了一个“话唠儿”,只要同伴儿不躲到暗处去,就在她眼前晃悠着,就足以。
“影五你今天很有进步,我喂你一块糕点,你都没脸红哩!”
好吧,在郡主每天每日的培养和训练之下,影五同学也在迅速的成长,包括脸皮的厚度和血液喷涌的速度。
“影五你干脆就订一间客房好了,反正你夜里也得守着我的安全,浪费两间的定金多可惜……”。
好吧,这一句话的杀伤力比较大,可怜的娃儿连眼珠子都要瞪红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放心让我一个人住在一间屋里?这要是半夜里被人吹个迷烟儿下个迷药啥的……”。
好吧,郡主大人的恶趣味现在已经不再仅仅停留在挑*逗上,她改成“调*戏”了有没有?
实在是这汉子太可爱了,一张俊脸害起羞来红的能滴的出血,让人忍不住心头痒痒想要蹂*躏一番,哦——捏一捏也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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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归来》作者:不要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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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猫和老鼠
有一种游戏叫做“猫捉老鼠”,还有一个很畅销的动画片叫做《猫和老鼠》,或许,谁捉了谁戏弄了谁还真不好说。
“影五你要是再敢隐身,信不信姐马上把房门打开睡觉儿?”阿圆改换了新招数儿,鉴于最近的随身影卫不听话,一到晚上就自动隐身,哄劝都不肯出来的情况。
客房里还是很安静,影五的心眼子也在与时俱进的增长着,在走廊里人来人往的情况下,谁会相信一个妇人肯大敞着房门的?
嘿嘿,这只能证明,影五小子对于胆大包天的郡主的了解还不够,你瞪大了眼睛看着啊……
穿着自己设计的宽松睡衣,赤着脚跳下床去,双手往门栓上那么一使劲儿,再一拽一拉,“吱呀——”,那房门,就真的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完全开放了。
福瑞郡主还只是二十郎当没奔三的好年华呢!又始终没心没肺的活着,那模样上就根本不带一丝愁苦,丰润饱满的红苹果似的脸蛋,刚刚沐浴擦干后的长发慵懒的披散着,一身紫罗兰色的宽松睡袍下,也是很有料儿的好不好?
最关键的是,就在此刻,恰恰好有两个中年货商,经过这道旖旎的房门,刹那间,头晕目眩……
没见过这样生机勃勃的妇人对吧?郡主大人这模样原本就长得不丑,再加上那一脸的欢欣狡黠,呈现在货商面前的,就是完全有异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人的东西——生动。
虽然,那道房门顷刻间就被一阵飓风给关闭上了,门栓闩紧的声音也随后而来,仿佛刚才见到的根本就是一幅幻象,但是,紫衣美人儿那张生动的脸颊,那双灵动的眸子,却再也让人挥之不去……
房里的灯烛。也在瞬间被熄灭,房内鸦雀无声,宛若一场春梦无痕。
两个货商傻呆呆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扇充满玄幻的房门的。
“郡主。我以后——不隐身——让你什么时候都能看到我——”,口服心服的影卫大人,下了保证。
不过,接下来就有新问题了,不隐身的护卫睡在哪儿?直挺挺躺在地上,还是——勒一根绳子,就能支撑住一具健硕的体魄?
貌似郡主大人前世看的武侠小说看多了……
影五坐在客店的桌案旁,门外影影绰绰的烛光,映衬出他的半拉身影。
这厮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那种极品男人。刚刚,阿圆被一个怀抱送回床榻时,就感受到了。
“其实,我们不喜欢有光亮的地方,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心里——不坦实……”。影五在黑暗里呢喃,声音很低,但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敞开心扉跟人交流。
“你很小就被训练了吗?有多小?跟好好这么大?”阿圆也收起了嬉笑的成份,闭上眼,裹好了被子,接应上影五的话题。
“我——不记得了——我记得的时候。就已经在训练——在一座深山的洞窟里,苦练武功——和隐身的功夫——比试——我们总在比试——胜利的——得到嘉奖——失败的——得到惩罚——”。
这是隐秘,也是个太过沉重的话题。
阿圆侧过头,看向男人在黑暗里的侧影。
“那你——记得家人吗?”
沉默……许久,“不知道——皇宫里的影卫——都是没有家人的——记忆的——”。
他们自小就被洗脑了,要为皇族的安全效忠一生。越是本领高强的,就越是受到器重,绝对不会带着任何情感上的负累。
有的需要站到台面上去,就像吴路,曾经在阿圆身边。在祁阳在云城“昙花一现”,然后,还是要回归到影卫的老路上去……
怪不得,吴路也说不出自己的家在哪里,家人是谁。
这是一种怪异的群体,为皇家生,为皇家死,生命的意义仅限于此,没有自己意志,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
曾经为自己的“孤儿”命运扼腕叹息过的阿圆,现在,要大叫一声庆幸了,比起影卫们的遭遇来,自己得算是幸运的。
“影五,现在你有我了,我就是你的家人……”,如果说,在这之前,阿圆自以为对待影五有很大一部分是觉得好玩才亲近的,那么从此刻开始,她的内心里,已经很明确的增多了一种视若亲人的感觉。
“我的亲人也不多,影五,有时候感觉得到身边热闹非凡,可是,如果掰着手指头数一数,我亲近的,我在乎的,都数不完十根手指……”。
“其实,我很欢喜你在我身边,不管什么时候,你陪着我,跟我做伴儿,多好啊……”。
阿圆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啰啰嗦嗦的说着话,她就能无知无觉的睡过去,这是自从影五来到后,才养成的好习惯。
影五带来的最大的作用,就是给这个似乎永远都要在不安之中煎熬一生的郡主,带来了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延伸出一种全然的信任,现在,貌似还多了一种叫做“依赖”的东西。
陷入深度睡眠的女人,呼吸均匀的像一汪静谧的海洋,影五合上眼睛,就在桌案上一趴,放松了整个身心,也沉沉睡去。
不过,可怜的娃儿,打小锤炼出来的习惯,就算是睡眠状态,也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机敏……
第二日酣睡醒来,福瑞郡主第一眼望去,桌案上趴伏的身影,让她满意,又有点儿心疼,这娃的脖子——得多酸啊?
“回你的房间洗漱吧,我今天就在福安县城里转转,一个人也很安全,你——多休息一下。”难得郡主不开玩笑,还体贴人了。
影五的脸蛋又在转红,黑幽幽的大眼睛也低垂着,答应了一句:“我——跟着你——”。
小伙子,这话会产生歧义的懂不懂?
恶趣味的郡主果然又笑了起来,还穿着睡衣呢,就跳过来去抬手欲捏影五的脸蛋:“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你要求跟着我——那——我就勉强收了吧!”
当然,武功高超的影五大人,全凭下意识,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女子随随便便就捏到脸吧?
飘到隔壁房间的汉子,怎么会心头还有一丝丝遗憾?这要是真让捏到了,会有什么感受?
二十郎当的熟女,刚睡醒时一脸的慵懒之色,在春日的清晨扑过来,是个男人的话……
春日的阳光普照,乃是影卫最不适应的时候吧?打扮的跟个居家小媳妇似的郡主,完全不在意影五的距离,兴劲头头儿的出了客店,目标直奔附近的店铺。
除了游山玩水,此行最大的乐趣还在游逛各地的风土人情,浏览服饰首饰和品味本土小吃名吃……
影五不得已紧跟上去,因为,主子明显采购的东西又多了,需要大力士帮忙扛着担着提着。
可是还有吃的呢,能不能不要没地儿放了,就塞到影五的嘴巴里?
“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相同的语言,带来了不同风味的点心滋味儿,双手和肩膀完全被占满了的影五,只能全盘接受,拼命往肚子里吞咽。
每到一地,采购完满满几大箱子,两个人就必须得找镖局往回押送,大部分是送的朱阳县,宋好好或者李薇的手里,有时候还会转送胡县令和祁阳的万重阳,如果发现了某地的管理方针政策很先进的话,还要书写一封长信。
“我不要再吃了!”终于,俊男再次提出反对意见。
貌似,昨夜里的反抗结果,就很不乐观吧?
正投喂的不亦乐乎的郡主大人,眨巴眨巴眼睛,想要哭出来似的:“可是你今天早上吃得很少,这么高大的身坯儿,那点儿营养怎么够用?征儿和展鹏展堂他们,都比你要吃得多……”。
可是做影卫的,最讲究身姿轻盈利落,这要是每天吃的肚大腰圆,那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我不管!你以后必须正常吃饭,吃饱!你现在主子是我,必须听我的安排!”郡主一会儿换一张脸,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改成命令式的了。
“要不然,下午,还给你喂点心!”
这是*裸的威胁有没有?
为了把这个被训练的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卫打造回一个活生生的居家男人,福瑞郡主成天练习“七十二变”,容易吗?
影五已经形成了近三十年的思想领域完全被颠覆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变成了阿圆的另一个儿子,必须接受来自“母亲”的关爱,甚至是爱抚,有时候又化身为一个老成的父亲,需要去安慰去帮助那个孤单无助的女儿……
还要接受诱惑,采购到满意衣服的郡主大人,跟小姑娘似的,在屏风后更换上新装,就要求他检验一番是否美丽出彩,甚至是,还得帮忙扣上繁琐的衣扣,和,系上叮当作响的衣带配饰。
天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年近三十还没亲身接触过女色的汉子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郡主大人你不可惜那条被鼻血滴上的衣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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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猪may的粉红票,感谢aadg的打赏,这一章过渡的可以了吧?影五俊男出场求包养,下一章,要不要——被推倒?
第五百二十五章 推——倒
阿圆从来不知道,在自己清冷的要命的两世岁月里,其实隐藏着这么多热情,对一草一木、一街一巷、一条河、一座山——一个人……
人嘛,本来就是很奇妙的动物,有时候,喜欢,与厌恶,几乎接近于没有理由。
就像现在这样,很明显,福瑞郡主的热情源于一个傻乎乎的同伴儿,在没有人能懂得的情况下,热情,即将上升为激情。
谁会想到呢?皇室的影卫是非常“高大上”的一个特殊群体,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也根本不会把成亲、奸*情等等乱七八糟的故事跟“影卫”这个名词联系起来,他们的存在,就如同不存在一样,只在主子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搏击,或者挡刀挡箭挡枪……
他们的一辈子,无论长短,都是绝对的付出与隐秘,风花雪月的爱情,基本上,跟他们搭不上边儿。
谁听说过某某影卫成亲了?谁听说过某某影卫在皇宫里跟某嫔妃或者某宫女发生了那啥——情?
阿圆就是在追问了一番影五的感情经历之后,为这个三十岁的极品处男举杯默哀了三秒钟,然后,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宣布:“我想好了!影五,我不但是你的家人你的亲人,我还可以——你还可以——”。
影五抬头看向了房梁,对他来说,再没有一处地方能比那儿让他觉得安全,就这么跟郡主面对面吃饭饮酒,他的全身都跟着了火似的没着没落……
或许,就是源于他的特殊的被动,才激发起了阿圆身体里面难得的主动的冲动。
“别跑!否则我就去开门!”大晚上的,这话太有威胁性了,影五就怕这句。
别看这小子傻乎乎,他早看出来了,今儿逛这一天。阿圆跟两个客商“偶遇”了不下十次,那肯定就是昨儿晚上开门那一幕惹的祸!两个蠢货,真当咱英俊潇洒倜傥的影五大人只是个妇人的跟班呢吧?
好吧,不能上房梁。不能跑隔壁,影五只能迫于郡主的“淫——威”,继续脸孔红红的捂住鼻子,再要流鼻血,英明扫地倒没关系,会不会血尽身亡啊?
“郡主——我——不行——”!
晴天霹雳有木有?这还没说破正题呢,您就坦白自己不行了?
男人——在女人面前——承认自己不行?阿哥好胆识!
齐阿圆被这一句呛到了,“咳咳——咳——”了半晌儿,眼睛里面都泛出泪花花儿了……
怪不得从来没听到过皇室里影卫的“罗曼史”,怪不得到了三十岁。影五还守身如玉,却原来——这样英俊健硕的雄性动物——根本——不行!
天雷滚滚,福瑞郡主尴尬的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隐身才好。
其实人家小帅哥也很尴尬的好不好?问题是还不敢逃跑,怕您这个不靠谱的主子再开门睡觉威胁人家呢!
“那个——其实——影五你误会了,我刚刚是说——你可以——我可以——我们可以相处的更亲密一些——就像朋友——好朋友——嘿嘿——”。郡主不容易,拿酒盖着脸,总算艮艮吃吃圆过来了话头儿……
老天爷您玩我呢吧?好不容易姐才有心情追求第二春,您给扔一个“不行”的男人试试手?
女人可以不要,男人不可以“不行”!
这是必须收工的节奏啊!
“那啥——影五啊,我今儿——酒兴好,要多饮几杯。你——回房间睡觉儿去——有事的话。我叫你——”。尴尬的女人,无奈何撵走了尴尬的男人,这没错儿,问题是你送走了男人,为啥醉眼朦胧的倚在门框上发痴呢?
要不是责任心无比强大的影五发现,回头帮着把房门关好。你丫还不一定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举止吧?
伤了心的女人还很理智,店小二屁颠颠儿送上来“醒酒汤”的时候,差点儿没让进门。
“这是楼下的客官给自己准备的醒酒物事,刚刚看到小娘子也醉了,让灶上分了一些……”。店小二敲开门,递进去汤碗,就被推了出去……
“影五这厮,还算体贴,知道安排醒酒汤……”,郡主姐姐华丽丽误会了。
夜色很旖旎哦!
春夜里竟然炎热起来,醒酒汤根本不起作用,酒精全在血液里沸腾呢!
哎,二十郎当的熟女,知道全身麻麻酥酥的感觉是为哪般……
吹灭了烛火,脚底下踉踉跄跄往床上走,木凳子“哗啦——”一声,歪倒在地。
如果可以,齐阿圆一定要站到八十层高的楼顶上跳着脚的唾骂老天爷:“大哥,您不讲游戏规则啊?给姐磋磨的热血沸腾,您捎带着搭配个只能看不能用的在旁边陪着?”
可不是就在一旁陪着呢么?安静下来的客店里,被人丢出去两个“肉蛋”,还是肠满肚肥的那种货色,身上的亵衣成了捆绑的绳子,裹着无知无觉的胖身子……
熟悉的气息,喷洒在阿圆的脸颊上,已经开始撕脱身上衣物的郡主还保存着些许的冷静,勉力扯着被褥遮盖住自己,气喘吁吁地下指令:“你——走——帮不了忙——别——看姐的笑话!”
今儿一天都是个笑话,自从跟影五暧*昧以来就是个笑话!
阿圆恨从心头生,身子绵软的却不受控制,影五的身子再次倾下来,试探着:“郡主,我没有药,要不——点个穴——控制一下——”。
点了穴让姐干痒痒儿活受罪?
“呸——”,彪悍的郡主发怒了!
这一个动作做出来,满脸都爬满了汗水,酥痒的感觉就清醒了一点儿,一只手忽然从被褥下伸出,恶狠狠抓向某人的一个特殊部位……
“叫你——不行!不——行——啊——”,一声变了腔调儿的尖叫,被手忙脚乱的捂住了半拉儿……
“叫你骗我——”,齐阿圆疯了,黑暗里,她像一头猛兽,仅凭手中攥住的一样器官就把对手拽上了战场,然后两只手齐抓猛捏……
某男弱弱的解释:“不是——骗——真的不行——喝过药的——”。
喝过药的不行的能长这么大个儿?欺负姐没文化是不是?
“啪啪——”两巴掌左右开弓,被宣告属于“不行”的范畴的某器官打了个突,站立的更昂扬了,貌似,个头儿——还有发展的趋势……
某男彻底瘫软,抓住了行凶的两只手求饶:“影卫——都是生不出后代的——绝子汤——断了念想——”。
尼玛不早说?姐属于一胎三个的极品母亲,谁在乎绝不绝子啊?
完全没有了怨念的福瑞郡主,终于可以开荤了……
这谁下的药啊?这么体贴这么及时这么到位……
排山倒海的幸福感,压倒了一对儿——是倒霉蛋呢,还是幸运儿?
积攒了三十年的热情,一下子宣泄出来,福瑞郡主你受得了吗?
“倒春寒”的夜晚,有的着火似的汗流浃背畅快淋漓,还有的,正在血液凝滞,脸上身上冻成青紫色了……
早起的行路人发出的尖叫,刺破了客店混沌的黎明,店小二揉着眼睛去救护自己的客人了……
“饶了他们吧,冻一宿儿,差不多了……”,善良高贵的郡主,嘟念了一句,脑袋蹭一蹭暖烘烘的怀抱,继续补眠。
爱是一场催眠,醒来之后你被谁吸了灵魂?
徐志摩说:被爱的人总是掌灵者,去爱的人反而失魂。在每段真心付出的感情中,总有一个人献祭了灵魂,收获了残忍。
这就是为什么经历过热烈的爱过之后,总觉得不仅失去他,也失去了一部分自己的原因。
可是,谁在乎呢?
有生之年,如果你还有能力,还可以全身心的去爱恋一个人,那就尽情的爱吧,别在意年龄,别在意过去,也别在意未来……
影五好几次想要悄悄地挪出自己的身子,都没有成功,女人的一双软绵绵的小手,却抓着他的耳朵和头发,死死的。
就知道你会想逃跑,想隐藏,姐好不容易才求老天爷扔下来的可心可爱的伴侣儿,怎么会舍得放手?
这会儿子,郡主大人完全忘记前半夜还疯狂的想要找个八十层楼顶爬上去跟老天爷对骂的愿望了……
一辈子太短,只争朝夕。
日头升的很高很高的时候,客店里已经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时候,半辈子警醒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影五同学,竟然安安稳稳的睡着了,像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子,丰厚的嘴唇,犹自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阿圆嘴里吃着点心,手底下也没闲着,偶尔回头看一眼睡的舒坦的男人,然后奋笔疾书,给皇帝,给女儿,给儿子们,写一封别开生面的,内容足以惊骇到大家伙儿的——信件。
“齐阿圆要跟影五成亲了,从此纵横江湖不再孤单,本夫妻二人也不打算大办宴席,送礼愿望太强烈的朋友,可以书信祝福,礼物一年后再补,各自珍重。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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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悲催的,剪贴后面的大纲的时候,又复制了这个新章节,于是,大纲消失了,找不回来了……呜呜……
第五百二十六章 回京
成亲仪式太简单,就在路途之上找了棵大槐树,树身上系了一根大红绸带,仿效着七仙女和董永的做派,三拜九叩就算礼成了。
不过,新郎官的宣誓仪式必须慎重,被逼迫着也换上了大红袍子的影五,脸上的肤色跟衣服直接区分不出来,站在大槐树下面,手里拿着阿圆手书的一大张宣纸,念得那叫一个磕磕巴巴。
“从现在开始,我只疼——齐阿圆一个。”汗珠子顺着鼻梁往下淌……
“我会宠你,决不会骗你。
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
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不欺负你,不骂你,不打你,会相信你。
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
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
你不开心,我也会哄得你开心。
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
在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宣誓人——影五。”
过了一把“明星瘾”的齐阿圆,直听得桃花朵朵开,眼珠子里面都要春潮翻滚……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当李薇的回信辗转到阿圆手中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夏季已经来临了。
“妹妹这事儿办的利索,姐姐也没含糊,亲自去迷糊阵宗祠给你办的销籍手续,里正和长老们舍不得你走,白承光也被叫回来了,一个大男人坐在祠堂的门槛上哭的跟小娃子似的,这事儿,还真就得我去办……”。
“——到底是给你把户籍挪出来了,姐姐琢磨着,影五属于皇室影卫,肯定也是没家没祖宗的苦孩子,干脆。也给他添了一个户籍,给你两个落到了齐家庄,嘻嘻,权当咱这妹婿是来倒插门的吧?回来以后。你两口子想要再更换地界,也便宜不是?……”。
瞧瞧,这就是闺蜜!阿圆看的满眼泪花儿,说实话,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想念好朋友了。
“影五,其实,我在这世上并不孤单,有孩子们,有朋友。现在,还拥有一个你……”。
是呢,躲在一边儿偷笑吧!
宋好好的信写的很短,貌似,小姑娘很是被母亲再嫁的消息给惊吓了一下:“娘亲的眼光行不行啊?没用好好跟着把关。还真是有些不放心呢!光爹受的打击有些大,好好写信劝过几次了,不过,光爹来了郡主府两次,我没让他进门,到外面聊了聊天儿而已。二叔的反应也有些大,老是后悔说要是他当时在家。就不会让你们闹到和离的程度……”。
闺女还不放心呢,儿子们更是忧心忡忡,在这之前,展鹏展堂可是从来没听到过影五的名字的,宋征儿倒是影影绰绰的记得点儿影卫们的排名,可也没有见到过本人的样貌不是?
早就知道母亲做事不靠谱儿。脑子一热什么都能尝试,就现在这种局面,没的说,肯定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儿子们劝阻也晚了。
不过。宋征儿单独书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件,比那两个亲儿子写来的还让阿圆欢欣:“征儿只要娘亲高兴,嫁谁娶谁都没关系,这个影五要是以后不合心意了,征儿再帮娘亲找好看的武功高的,随便娘亲挑选……”。
“哈哈哈——”,郡主乐的在床榻上翻跟头儿,影五同学黑了脸,本来一直感激大皇子亲口跟皇帝求肯的把自己解放,却原来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对那小子来说,只要郡主娘肯赏脸,他再多送两个美男都不在乎。
可怜的小男人,直到皇帝的亲笔御书到达,才挺直了腰杆儿。
给自家姐姐送几个“男宠”的念头都产生过,皇帝才不会在意郡主又想再嫁的事由呢,“唰唰——”一纸赐婚的诏书,很贴心的送到了朱阳县,算是帮助李薇圆满了这桩诡异突兀的亲事。
另外,皇帝此次书信的主要目的,是要召唤回阿圆和宋征儿进京,原因有二,一是远洋而来的老约翰的家族即将到访,老约翰提出希望郡主参与应对;二是太后缠绵病榻的时间很长了,越发的思念大孙子……
这是一个必须慎重对待的问题,皇帝的命令不能违背,但是,宋征儿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不满十岁的娃儿,还没了皇后那个亲娘庇护,原本就是伤了腿送出来的,再回到那个狼窝虎穴,谁知道会不会把性命都丢了?
皇宫里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看看皇帝目前就剩一个苟延残喘的小皇子,和两个病病歪歪的小公主就知道了,阿圆好歹是被宋征儿叫了几年“娘亲”的,就这么送回去,实在胆寒。
“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影五跟阿圆并肩散步,夕阳下,两个颇为契合的影子在慢慢儿拉长……
“大皇子十岁,作为皇室子弟不算小了,当初神宗帝接过皇位时,才仅仅七岁而已,他自己也有点功夫傍身,皇帝肯定会派出别的影卫保护他的周全,再安排人注意一下饮食和穿着,还怕什么?”
而且,宋征儿本身就是皇室中的一员,该属于他的责任必须担负起来,就算是危难,也不能一辈子躲藏着不去面对吧?
“我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舍不得这么单纯的娃儿,硬要抛回到沼泽地里……”,阿圆把脑袋靠在影五肩膀上叹息。
“大不了,我们在京城多陪陪他,说不定那孩子现在很想念皇宫呢,毕竟,他打小就在那里生存的……”。
影五也想念其他的影卫了吧?那个特殊的群体里面,也一定会有深厚的友情包裹着,这个世界上,谁能够完全脱离任何感情的牵绊独活呢?
“我可不想念那座京城,影五,我现在想回朱阳县,跟李薇秉烛夜谈,到‘研究所’亲手参与试验,到医院看看那些封地百姓的脸……”。
阿圆内心里柔软的那个角落被触动了,原来,她已经深爱那块土地,爱的那么深了吗?
“影五你不了解,朱阳和祁阳那块地方原来是很贫瘠的,我——很努力,百姓很努力,慢慢儿的,那儿就变化了,富有是一定的,最重要的是,那里,是甜蜜的是幸福温馨的——家园。”
是不是因为在那里付出了汗水和心血,浇灌出来的花朵才觉得异常的美丽?人类总是对于自己付出过的东西特别执着,甚至,成了执念。
那段历史,影五参与的不多,对他来说,这段时间的行程是最美好最温馨的,只要阿圆在身边,每一处草坡与山林,都是甜蜜的家园。
“我是你的影卫,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好吧,谈情说爱这东西,男人们总是无师自通的。
两个人行程简单,给好好和儿子们各自送出一封信件后,就纵马奔驰一路向北进发了。
老天爷心疼宋征儿,即将结束自由自在的平民日子,所以,在大宋的最南面接到阿圆的信件,再准备再出发,就足以从炎炎夏日,直走到北国的秋风飒飒了……
这两年,阿福两口子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船队每年航海一到两次,足迹越来越远,皇帝所说的老约翰的亲族到访,就是源于海上的航线被开发畅通。
老约翰很低调儿的生活在郡主府,纳的妾也为他生儿育女了,他没有提起过回归的事儿,当初跟随他一路奔波的杰克等人,却稀稀落落的走净了。
叶落归根,没有人真心愿意把他乡当做故里永远留住的,除了老约翰。
这是个成熟的男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即便是因为帮助达官贵人们设计园林挣了银子,足以独自开个小府邸当主子,他都不肯离开郡主府,就那么悠哉悠哉的在府里逛荡,或者帮助几个作坊出谋划策动动手,或者跟小阿文聊聊天儿……
现在,活的这般低调儿的老约翰,也不得不站出来,跟自己的亲族面对面交锋一番了,他知道,那些所谓的亲人,一定是想要把他带回国去,从而任由他们处置的。
无论是走,还是留,老约翰都希望能跟郡主打个招呼,这是他飘落到大宋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好在,朝堂上几个穿戴的怪里怪气的,神态上趾高气扬的异族家伙儿,正指手画脚的嚣张的时候,福瑞郡主,赶到了。
老约翰的出身也肯定是欧洲贵族,看他的亲族们组成的参访团的姿态就能确定。最起码,他们中的大多数跟王族有亲戚关系,因为,初看起来,每个人都显得非常有学问和修养,待人彬彬有礼,但是他们的修养背后隐藏着一种傲慢。在交锋了两天之后的大殿之上,这些贵族的言谈举止变得比较率性。
听不懂鸟语的官员们完全无法做出及时的应答,就算是有老约翰这个“双语通”帮着翻译,有可能是华人从老辈子传下来的骨头里面就不习惯跟人针锋相对,目前的殿堂之上,几个老外正笑得“哈哈——”响,嘲笑的对象,是中国人传承已久的十二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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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十二生肖
一位头戴假发、面敷香粉、穿着紧身白布内衫、外披一件长方形斗篷、用鼻孔说话的“贵族”,捋顺一下裆短紧兜的半截裤子,顺带炫耀一下自己洗的白亮的长筒袜带儿,站了起来说:“你们中国人,怎么属什么猪啊,狗啊,老鼠啊?不像我们,都是金牛座,狮子座,仙女座……,多威风!真不知你们祖先怎么想的!”
老约翰耷拉着脑袋在翻译,事实上如果小阿文在旁边也能听得明白,只不过,小弟弟不是去城门口接嫂子去了嘛,不在现场!
皇帝的脸色是真不好看,原本就瘦的黄蜡蜡的,现在,添了一层薄怒,不是他怕了异族人,堂堂一国皇帝,听了几句玩笑话就把外邦来使给推出午门斩首,还有点不值当的。
在座的文臣武将,不是不想掀桌子打板凳指着异族人的鼻子叫骂一番,问题是,原先咱也没想过老祖宗留下的十二属相究竟是啥意思啊,这没根没据的,没办法引经据典口诛笔伐,怎么反驳?
只能说,老派的教育方式,把人给教死了,只会传承,不会自己创造,你一张嘴瞎编乱造一回解释解释又能怎么滴?难道小皇帝会因为你维护了老祖宗的荣誉而砍你的头?
武将也闷着,他们习惯了真刀真剑上马射箭,却从来没历练过口中的舌头,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干巴巴等着文官们发射唇枪舌剑。
结果就是,所有在场的中国人文武百官们都不吭声,也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清朗朗的应答,穿过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直冲进这难堪的沉默……
“是的,中国人的祖先很实在。我们的十二生肖两两相对,六道轮回,体现了我们祖先对我们的期望和要求。”
一个渐趋丰润的妇人,整整齐齐披挂上当朝郡主的服饰。环佩叮当,缓缓而来。
身后,小阿文紧攥着拳头,脸上却一片平和。另一边,影五一袭青衫,行走起来轻如一道烟尘,身形却又扎实沉稳。
皇帝的脸上,终于荡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的郡主姐姐——回来了!
阿圆说完了这句话,在金殿之上盈盈拜倒:“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小皇帝半拉身子也立起来了,视线与阿圆的眼神汇聚在一起。
不需要多说,心有灵犀就是指的这一刻。
福瑞郡主起身站定,立刻转头望向几个敢于在金殿之上挑衅的异族人。嘴角含着一抹动人的微笑,启唇问道:“刚刚听得,就是你们几位不了解我大宋十二生肖的含义吗?”
这时,现场气氛慢慢安静了下来,从起初的皇帝忽下圣旨赐婚。让福瑞郡主再嫁,朝堂上就引起过一番热烈的争论,原本,此次郡主回京,是一定要经受一番老学究的质疑和问责的,可是现在,谁还有心思关注郡主跟谁是两口子的事儿?
老学究也知道。在外人面前,先“攘外”才是最佳方案。
金殿之上,老当益壮的卢尚书,捋着胡子立着耳朵,也专门听着郡主的高谈阔论呢。
都知道这位郡主平日里就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说不定这一次。胡扯乱诌,就能恰恰好回击了异族人的嚣张气焰呢!
老约翰笑得脸上跟要开花似的,声音拔高,为几位“亲族”做着详尽的翻译,眼神。却直勾勾的落在了那张鲜艳生动的脸颊上。
“公主?大宋的——异性郡主?”
贵族们的脸上还是一幅满不在乎的神情,这穿戴的跟唱戏的一般的小女人,难道还比这百十个文武百官能侃不成?
阿圆对老约翰点点头,这是对于翻译人员的尊重,请他务必翻译的到位:“我们的十二个生肖,第一组是老鼠和牛。老鼠代表智慧,牛代表勤奋。智慧和勤奋一定要紧紧结合在一起。如果光有智慧,不勤奋,那就变成小聪明;而光是勤奋,不动脑筋,那就变成愚蠢。这两者一定要结合。这是祖先对我们第一组的期望和要求,也是最重要的一组。”
文武百官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老鼠和牛,可不就是这般绝妙的搭配吗?一旦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这么一解释,就化身成了智慧和聪明,高,实在是高啊!
小公公早就屁颠颠儿的给郡主搬上来了座椅,奈何人家讲到兴头上,根本不肯就坐。
老约翰含着笑翻译过去阿圆的解释,咧着大嘴嘲笑着的“亲族”们,表情有些凝滞。
阿圆对老约翰竖一竖大拇指,轻轻抖一抖宽敞的绣袍,继续她的宣讲:“这第二组,是老虎和兔子。老虎代表勇猛,兔子代表谨慎。勇猛和谨慎一定要紧紧结合在一起才能作到胆大心细。如果勇猛离开了谨慎,就变成了鲁莽,而没了勇猛,就变成了胆怯。这一组也非常重要,所以……”。
她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曼妙的伸出一根食指,晃一晃:“当我们表现出谨慎的时候,千万不要以为中国人没有勇敢的一面。”
卢尚书双掌一击,大叫一声:“好!”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说,任凭福瑞郡主再嫁几次,他都举双手赞成,随便吧!这样智勇双全的郡主,爱干啥就干啥,谁也别废话!
老约翰翻译的过程,就是文武百官们陷入沉思的过程,小阿文向前几步,站立在阿圆的一侧,少年的声音清脆有力:“生肖的第三组,是龙和蛇,龙代表刚猛,蛇代表柔韧。所谓刚者易折,太刚了容易折断,但是,如果只有柔的一面就易失去主见,所以,刚柔并济是我们的祖训……”。
小阿文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很小的时候,做对了一件事情,背完了一段文章,炯炯有神的看向嫂子,期待着嫂子的夸奖一样。
阿圆歪着脑袋,笑了,右手从宽大的衣袖下竖立,小阿文的右手同样竖起,与嫂子的掌心相碰,这是他们白家特有的相互庆祝鼓励的动作。
小娃子已经长成,做长嫂的,可以稍作休息了,阿圆的手,被影五牵过去,坐在皇帝特设的座椅之上,夫妻二人也是会心一笑,影五坦荡荡站在妻子身后,静观小阿文的延伸拓展……
不过,到了这个时辰,在座的文官们真心学会了如何诠释十二生肖的意义,小阿文可没办法专美于前了。
卢尚书率先开炮:“司马与郡主且先歇息,容老夫详细解释一番。”
这老儿也有点意思,你解释就解释好了,拿双臂拦护着身边的文官们做什么?
“这生肖接下来是马和羊,马代表勇往直前,羊代表和顺。如果一个人只顾自己直奔目标,不顾及周围环境,必然会和周围不断磕碰,最后不见得能达到目标。但是,一个人光顾及和顺,他可能连方向都没有了。所以,勇往直前的秉性,一定要和和顺紧紧结合在一起,这是祖先对我们的第四组期望。再接下来……”。
“再接下来是猴子和鸡……”,卢尚书终究没拦护住其他的文官要表现一下,双臂不能及处,一名年轻的文官在力图崭露头角:“猴子代表灵活,鸡定时打鸣,代表恒定。灵活和恒定一定要紧紧结合在一起。如果你光灵活,没有恒定,再好的想法也得不到收获。这个组合,一方面具有稳定性,保持整体和谐和秩序,另一方面又能在变通中前进,这才是最根本的要旨。”
皇帝的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目睹着又一个臣子挺身而出,口若悬河:“最后是狗和猪。狗代表忠诚,猪代表随和。如果一个人太忠诚,不懂得随和,就会排斥他人。反过来,一个人太随和,没有忠诚,这个人就失去原则。无论是对一个民族的忠诚,还是对自己理想的忠诚,一定要与随和紧紧结合在一起,这样才容易保持内心深处的平衡。”
讲的多好啊!阿圆都止不住要给他们鼓掌祝贺了,只可惜,这项礼仪还没流行起来,金殿之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巴掌“啪啪——”响起。
皇帝的声音微微抬高,轻轻转换了方向:“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我们对于十二生肖的解释已经完毕,最后,我很想知道你们的宝瓶座,射手座等星座体现了你们祖先对你们的哪些期望和要求?希望赐教。”
不久之前还趾高气扬的凤凰似的贵族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福瑞郡主,遥对着皇帝,双手的大拇指齐齐竖起,这样的动作,大宋朝也只有这一个大不吝的女子敢于随意的对皇帝做出来,丝毫不担心会犯了什么忌讳,触怒什么龙颜。
两个异姓姐弟,经历过多少纷争烦扰?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却能够彼此信任彼此相托。
不是谁都肯甘愿冒着得罪太后的危险,去一而再的索要一个皇帝亲兄弟的性命的,不是谁都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伤残的儿子给人家送去抚养的,不是谁都一旦见到皇帝有烦扰,立刻挺起一身的刺去搏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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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内容感谢好友joycf提供,为我们的十二生肖喝彩,为老祖宗的睿智欢呼,华夏民族炎黄子孙,不应该不懂得十二生肖的含义!
第五百二十八章 福瑞
“福瑞郡主进宫去见见太后吧!”皇帝起身,小公公的公鸭嗓开始吆喝:“退——朝——”!
老约翰带领着自己的“亲族”去驿馆休息,郡主府可舍不得让他们去玷污,这些“亲族”,其实不亚于自己的生死仇敌。
出了金銮殿,阿圆的脚步就迟疑了起来,刚才做足的气势,也像撒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瘪了回去。
要去觐见太后?心里胆怵啊!
再怎么有理由,人家的儿子也是折在自己手里的,上了年纪的人,越发的对子嗣看得重,太后老人家会不会一见面就铺头盖脸的打骂自己啊?
“要不然——要不然先让阿圆回郡主府拾掇拾掇门面,等——精神了再来觐见太后?今儿实在是疲累,恐怕——令太后不喜……”,阿圆终于磕磕巴巴的找到了理由,登时站定了身形,扭脸跟皇帝打商量。
只不过,恐怕姐姐你任何时候进宫,太后都喜不了……
皇帝的模样也很惆怅,背着手扬着眉毛瘪着嘴巴:“姐姐逃不过去的,本次就是母后想要见你,等了好久呢。”
看看阿圆瞬间苦下去的脸,皇帝到底没忍心继续让她受折磨,补充一句:“母后已经看开了——其他的事儿,应该——只想问问征儿的情况,她现在——没多少气力——”。
阿圆忽然鼻子发酸,看看吧,九五之尊的皇帝,高高在上的太后,吃的是最精美的,穿的住的也都是最高级的,偏偏不省心,熬苛的面色萎黄,皇帝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呢!
人的情感。其实都是有期限的。爱,憎,恨,这世间所有的情感。过了这个期限,一切都化作似水流年。
影五留在外面,皇帝陪着阿圆一起进入太后的寝宫,果然,没有半点儿责难的意思。
太后靠在了软榻上,神色很平静,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却近乎全白了,早先的丰腴富态,转换成了松弛老迈。
她的眼睛看向了施礼跪拜的阿圆。视线有如x光一般,能直穿过人的*,看向更虚无缥缈的地界儿……
“郡主,征儿的腿——确实好了吧?”
太后真的没有纠缠另一个儿子的故事,直直的。奔向了主题。
没人让阿圆起身,这还是她第一次保持一个跪拜的——屈辱的姿势——良久……
“启禀太后,大皇子的腿已经不影响他走路练功生活,跟平常人没有区别……”,阿圆规规矩矩的回答,再没有随意的抬眼四处乱看,曾经,那个慈爱有加的老太太。将她看做像亲生女儿一般的太后,不见了,早就不见了。
“如此——甚好……”。
这四个字,大概耗费了太后的不少心力,她的眼睛闭上,连摆个手都懒得做了。
皇帝起身。轻轻嘟念了一句:“母后歇息——”,然后扯了阿圆的华服衣袖,两个人憋着呼吸匆匆退出寝宫。
御花园依然绿意葱茏,在深秋将近的时候。
“姐姐不知道,最近。朕也越来越畏惧到母后的寝宫来,母后看向朕的眼神,就像看着别人……”。
“姐姐,这皇宫之中,看起来金碧辉煌,其实满目苍夷,看起来姹紫嫣红,其实断垣残恒……,朕也不想召唤回征儿的,如果不是他的腿好了,朕也想让他多自在一些时间,可是……”。
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作为皇室之中的一员,宋征儿又能飘落到哪里去?
如果他的腿还跛着,他就一定能逃出皇室成员的命运吗?为了这个如果,宋征儿的一生,就必须永远悲催的跛着吗?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皇宫,最不乏不见眼泪的悲伤,和不见血肉的折磨。
这是属于皇帝,属于宋征儿的注定的人生历程。
“万岁也不要太悲观了,这皇宫之中,也肯定有很多快乐和幸福的事情发生过,在发生,和即将发生,我们不要多想那些疲累和伤痛,多想想快乐和开心的事情吧!比如,征儿长大了,懂事儿、聪明、勇敢,比如大宋朝百姓安居乐业……”。
阿圆打断了皇帝沉重的讲述,他是皇帝,负面情绪不应该停留太长时间。
人生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无法言说的。有些快乐,别人未必能理解;有些悲伤,别人未必能感受。有些累,累在身上,累在心上;有些泪,挂在脸上,伤在心上;有些痛,无伤无痕,痛在心中,就行了。
人不能太理智的去剖析自己的痛苦,那是作死的前奏。
前世里不乏这样冷静的作家,冷静的文笔:“我们身处在一个鸡肋世界,生活上太多食之无味的存在,上至婚姻事业,下至中午时分匆匆吃下肚的,那个盒饭。”
老是看到这样的句子,听到这样的话,简直不要继续活了。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有多惨,就对你有多好。”阿圆在一个分叉口站定,回眸看向远处,那里,影五的身姿健硕又沉稳。
“相反,如果你惧怕这个世界的严苛,它蹂*躏起你来才更不含糊,万岁,你是征儿的榜样,他一直以你为荣,你们父子,会在这皇宫之中继续繁衍生息,带领大宋的子民过上更加富足的美好生活,把大宋打造成一个繁荣昌盛的泱泱帝国……”。
皇帝的神色上带了一点儿羞愧,又蒙上一层骄傲,他觉得,确实不需要再说了,他的子民安居乐业,他的大儿子健康聪慧,这不就已经是一个皇帝能做到的最好了吗?
还有更好的消息传来!
小太监跑的汗流浃背,执意不肯把好消息交给别人来传达。
“万岁!启禀万岁!珍妃——娘娘——太医诊断——有孕——两个月……”!
很久以来,被皇嗣稀少的问题缠绕的几乎喘不过气儿的皇帝,登时龙颜大喜,连呼几个相同的字:“赏——赏——赏!”
整座皇宫都开始沸腾,太后那儿也把好消息报过去了,皇帝回转神看向同样笑得开花的郡主:“姐姐——果真是大宋朝的福瑞郡主!”
这“福瑞”当的,还顺带帮助皇帝传宗接代?嘿嘿……
古代人的思维非常奇妙,本来没有阿圆的什么事儿,就因为她一回京,一入宫,珍妃肚子里就传出来动静了,这功劳就平摊了一大份儿!
皇帝再不需要伤春悲秋了,也不挽留郡主姐姐谈心了,急吼吼的要去珍妃宫中安抚那对母子或者母女……
影五陪在阿圆身侧,神色有些凄惶,见到人家能生孩子,自己“不行”,郁闷了吧?
“要不要把你原来的影卫兄弟们叫到一起吃顿饭?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何况,你又成了亲,属于有老婆的人了,我不拘着你!”阿圆挠挠影五的胳肢窝儿,往别的地方闲扯。
比起那些估计会一辈子连成亲都是奢望的兄弟们,不能生孩子真不算啥,对不对?
“你——不嫌弃我——不能让你继续做母亲?”影五的优点就是,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老实话。
“傻瓜儿!”阿圆板起脸:“你不是女人,自然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疼多恐惧?我很感激你不能生了,这样,嘿嘿嘿——才可以肆无忌惮的——”。
不需要掰着手指头计算生理期危险期的女人,也是一种幸福呢!
“影五,你要是真的很在乎,想要自己的孩子,咱还可以多找些大夫看看,吃吃药调理调理啥的,本夫人——就豁出这条命去,再生一回孩子也不怕啦!”
哎,谁见过这样通情达理忍辱负重的女人?多让人感动啊!
影五差点儿没哭出来:“我不去看大夫,你也不用豁出命去再生孩子,反正你有三个做伴儿了……”。
阿圆眨巴眼睛,没敢说,我那三个娃儿也算你的……
孩子们大了,非要逼着去认个后爹也没意义,一切,顺其自然吧……
郡主府一切如故,徐管事眼泪扒差儿的捧了一堆账册要郡主过目,主要是,觉得自己整理产业的本事厉害,主子不在,郡主府的财产却没耽误增多再增多呢!
老约翰领着小妾和两个鼻涕娃儿,笑嘻嘻的,眼底也蓄满了思念和挂牵……
搬到京城的胡不语和采莲也来了,小豆丁欢实的不得了……
“你是——木头?原来守城门的?骑自行车夺魁的?”
“你小子!麻子爹还好吗?在家抱孙子呢?哈哈——”。
……
官员们就比较内敛,钦天监的监正,翰林院的,文官卢尚书一群,武官将军们一伙儿,就只送礼不来人了,没见到皇帝的赏赐行云流水的也送来了嘛……
郡主府张灯结彩杯来盏往,作坊里的师傅们、小厮们、丫鬟们也别拘着了,把院门关紧了也开喝吧!
还有一桌单另摆的,消耗的美酒量最大,一群灰扑扑的男人跟影五对饮,喝到半夜完全找不到人了,房梁上往下滴答琼浆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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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回头
这一天注定要睡到日上三竿,好在,喝的酩酊大醉的影五大人,不知道是鼻子管事儿还是眼睛明亮,或者是出于一种本能,竟然还能迷迷糊糊的寻找到阿圆的床榻。
“唔——我影五——有老婆——有家——我有家——”,男人睡着了不讲道理,原本那么规规矩矩的汉子,睡眠状态中也经常全身紧绷,随时在睡梦中也要杀敌似的,这一次,四仰八叉儿的摊在床上,一条胳膊还压着阿圆的胸脯……
而且,你坐起身子来,把那胳膊给扒拉到一边儿去,他都毫无异议,照样睡的白皮猪似的酣畅。
阿圆捏一捏那张弹性十足的脸,心里得意:“这算是终于把一个职业影卫给养废了吧?”
总是活在忧患里的人生,有什么乐趣可言?混混沌沌不一定都是缺点,头脑永远清醒也不见得就能路路畅通。
郡主府很安静,徐管事管理的井井有条,小厮丫鬟们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昨夜的狂欢耽误啥事儿。
“郡主,有客人到访,是阿福回来了……”。
阿福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来的,苗苗那张脸跟被酒浸透的“蹦枣”似的鼓溜溜儿,身子丰满犹胜往昔,多少年不见也绝对认不错,一定还是杨贵妃那派头。
小丫头长到半路,又随了父亲的长相和身坯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能把人淹进去扒不出来,也怪不得阿福老是在怀里揽着护着。
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可是为这个孩子生的不像阿福这么祸国殃民高兴过的,谁能料得到,长来长去又绕回去了呢?
父女二人去外面溜逛了,剩下阿圆跟卢苗苗说点女人间的悄悄话儿。
“现在,跟娘家人处的好吗?”
其实根本不需要询问,看苗苗这身肥肉就知道没啥烦心的事儿。
“嗯,好着呢!就是那边子嗣单薄。三房里都没一个男孙,我们家的二小子就成了宝贝疙瘩儿,从生下来,就一直跟着爹娘在卢府。我们两口子想抢都抢不过来,阿福也向着爹娘说话,说怕儿子跟着他,再沾染上——”。
苗苗的胖脸蛋上透着知足,也透着对男人的怜惜。
阿福是怕儿子走上跟自己的幼年时期一样的道路吧?卢尚书和卢夫人的性格确实跟当年的谭家不同,那个孩子,在大家的精心呵护下,一定不会重演当年的悲剧的。
“现在,庆儿就是个男娃子的脾性,抓周抓的小木剑和小算盘。穿戴上也都是男娃儿的颜色,阿福稍稍放了心……”,苗苗难得可以放开心胸倾诉一番,在阿圆面前边说边笑,却偶尔转过头。拿手帕沾一沾眼角儿。
这对孤苦的恋人,总算是苦尽甘来,膝下两个儿女都发育的正常可爱,航海的买卖又是丰厚的,半年辛苦半年休息,这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的。
倒是阿圆自己。给朋友们带来的震撼不小。
“阿福之所以躲出去,是托我问问你,还能不能——能不能给——白将军一个回头的机会?你知道,他们两个是患难的兄弟,白将军——给阿福写了信,看的他哭了半宿儿……”。
卢苗苗一张脸从额头红到了脖颈儿。这个任务有点重,还有些无厘头,因为,皇帝已经大喇喇重新赐婚了,宣扬的满世界都是郡主再嫁的消息。
而且。人家的新夫婿,这会儿还可能就在府里,这是明晃晃红果果的挖人墙角啊有木有?
但是:“白将军真的很可怜,他说他找不到你,没办法告诉你他错了,真的知错了,只要可以回头,可以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什么都不在乎……”。
孩子们的信件上也稍稍流露出过这样的期盼,只不过,都被阿圆忽略掉了,这一次,却是有人面对面的在问询,在代表着远方的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寻求答案。
“白将军说,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过剧烈的争吵,就是一点点小事儿,没哭没闹的……”,卢苗苗的叙述渐渐遥远,阿圆凝固在嘴角儿的微笑,也慢慢儿的收了回去……
“看不见的伤痕最疼,流不出的眼泪最冷。世上没有不伤人心的感情,或多或少,或大或小……”。
做过夫妻的感情更是,它一定会在两个人的灵魂上留下伤痕,以伤痕为代价换得感情的喜悦,以感情的喜悦作为回报的伤痕。
“这世界上,没有能回去的感情。就算真的回去了,你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于心底的记忆。是的,回不去了,所以,我们只能一直往前……”。
“让阿福告诉他,别想什么对错,全忘掉吧!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再找个听话的柔婉的媳妇儿,再生几个壮壮实实的娃儿,爱姓啥就姓啥,多好?还有,三个孩子照样管他叫爹,他们之间的感情我不会插手阻止。人生短暂几十年,能活的多尽兴就活的多尽兴,千万别黏缠,没意思,我也瞧不起这样的男人!”
阿圆一口气说完了所有要表达的内容,客厅门口,阿福煞白着脸,一双小狗似的湿漉漉大眼睛里面,幽怨的不亚于白承光本人……
“苗苗,咱们走!”
这还讲起义气来了,真不知道阿福这厮怎么想的!
阿圆被气乐了,扯了苗苗的手送到门口:“哎呦喂,福公子,这是要跟我断袍绝义还是怎么滴?”
阿福抱紧了闺女,接过媳妇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回答:“想断袍绝义?想得美!我们夫妻回家,先把回信给白大哥写了,告诉他赶紧另娶一门亲,别再念着你这个心狠的妇人!”
向前急走两步,又恶狠狠回头:“写完了信,我们再回来!那橡胶树的事儿,还得交待呢!”
哎,跟离异的夫妻都是好朋友的人,活的也不容易呢!
人都会有那么一段时光,总是会感慨生命中来来去去的人,会想起,会思念,会矫情,甚至会痛心疾首,但是片刻之后,还是回归自己的生活,马不停蹄的奔向自己的未来吧!
这是阿圆两辈子的思维习惯,也不知是摒弃了矫情,还是学会了冷漠。或许,只有放肆的矫情过,长大后才会明白,人的情感,其实都是有期限的,爱,憎,恨,这世间所有的情感,都有期限,过了这个期限,一切都化作似水流年。
白承光的伤痛,更多的是因为遗憾,因为不舍吧?倒不一定是出于爱,遗憾与不舍的期限,比爱,持续矫情的期限会更短。
人总是在不断地成长的,成长总会教人放下和忘记,而曾经那份伤情和遗憾的情愫,便是对过往的青春,过往的这一段纷纭复杂的生活,最好的祭奠。
真心话,阿圆不怨白承光什么,前一段婚姻,她觉得,也算不上多么失败,没有人是有责任必须对你好的,对你好的时候是多赚的,对你不好的时候才是正常,是常态,她在那段婚姻里,赚的也不少。
有一天,白承光也会懂得,人的成长,注定是一场孤独的旅途。每个人都要学会,在生命里寒冷的冬天,一个人孤独的过冬。不奢求别人,不依赖别人,自己温暖自己,自己之于自己,自己给自己力量和勇气。
挺过去,才能看见美好和繁华。
挺过去,下次再遇到生命的冬天,依然从容。
“影五,吃早饭吗?我做一份荷包蛋给你?”阿圆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就说已经把影卫大人养废了嘛,现在根本在本郡主面前掩饰不住真身,凭女人的第六感,就能在灰扑扑的空间里一把把自家男人抓出来……
“你吃了没有?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身后的声音还有点儿醋味,这就表明,某男越发的正常了,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妖怪啦!
“影五你说的是什么?”某女人的无敌“九阴白骨爪”亮出来,哇,好厉害呢!
“嗯——荷包蛋我也会做了,你吃甜的吗?”某男笑了,无耻的还展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儿。
你有小酒窝儿炫一下也不要紧,问题是一个大老爷儿们,怎么就偏爱吃甜的东西呢?自从发现吃食物不仅仅是为了不饿死,某男就开始学会享受美味儿的乐趣了,啥啥都想放点糖试试……
“我早晨不吃甜的,忒腻歪……”。
夫妻二人并肩往灶房走,完全没注意到,揉着脑袋站在餐厅门口,等着跟他们共进迟到的早餐的“白司马”,那小眼神儿,跟长了刀子似的,“嗖嗖嗖——”射向了影五……
这娃儿命苦啊,先是阿福夫妻两个一番规劝,现在又多了个身份尴尬的“前夫家弟弟”共处一院儿,傻小子,等着接招儿吧!
你们知不知道,原本对于婚姻具有无限向往之情的小小少年,就因为最崇拜的大哥大嫂的分崩离析,开始讨厌婚姻惧怕婚姻了,你们,给小孩子做了个很不成功的范本呢!
第五百三十章 干你何事
采莲夫妻两个也过得不平静,虽然昨日里举杯痛饮啥都没说,那骨子里,也是都要偏向白承光一点儿的对吧?毕竟,在华夏人老辈子的观念里,女人这辈子就应该从一而终,没啥杀头的过不下去的理由,干嘛这么较真儿呢!
齐阿圆的第二春太过迅速,在大家的眼中更是显得草率,只不过她一直在外面疯跑,才没有被亲友们捉住挨个的表达劝阻与担忧的意思。
这还幸亏是第二春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才带到众人眼巴前儿的,可想而知,若是按部就班的操持与影五的婚事,那得遇到多少艰难险阻,还肯定都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胡不语专门跟上峰请了假,就是为的陪着媳妇儿跟“前嫂子”再谈谈心,自家大舅子那是个很好的人,对弟弟妹妹们都能够挖心掏肺的对待,怎么就这般简单就被郡主给踹出八百里地去了呢?
胡家的宴席,可想而知就是“鸿门宴”,要不是小阿文一力的撺掇,没准儿阿圆就真的去了。
可是现在,刚刚跟阿福夫妻两个掰扯了一番,又要送上门去跟曾经最亲近的“弟弟妹妹们”去宣讲自己的道理?
阿圆自觉没那么多耐心,很多时候,“亲人”之间的相处不如“外人”之间的相处容易,他们对你的关心,就是最紧密的桎梏。
“阿文,你好歹也是个司马,怎么可以为了一顿家宴就请假不工作?赶紧的,该干啥就去干啥,叫胡不语也老老实实地当值去,都是自家亲人,什么时候亲热不行?非得专门请假吃顿饭啊?我最近需要做的事儿多,等闲下来我们再聚……”。
就算不当你们的嫂子了,这嫂子的威风还是能摆一摆的吧?拿着“工作第一”的幌子教训一下弟弟妹婿,也很靠谱儿。
不过。小阿文眼泪婆娑哽哽咽咽的拽着你的袖子,你的威风还摆的起来吗?
“算了,我去胡家行不行?你别哭……”。
到最后,还是只身奔赴胡家的“鸿门宴”。只身,是代表影五留在了郡主府。
采莲和阿文,跟“嫂子”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的吧?如果没有这个“嫂子”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或许,他两个还依然是庄户人家里受煎熬的“土豹子”,不会懂得自强自立……
夫妻两个为了跟嫂子好好交流,连孩子都让下人带出去玩了,简简单单四个人对坐,没吃上几口饭,重头戏就开演了。
实在是采莲一想到自家大哥形单影只就觉得万分委屈。白承光找不到阿圆较劲儿,那就拼命的给亲人们写信求助呗,那个凄惶哦——让人闻之落泪都是轻的。
“影五那身份出来的男人,心思会跟大哥一样单纯吗?嫂子怎么可以简简单单就把自己交托给了一个陌生的人?不知根知底的人?”
“还有孩子们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要叫影五做‘后爹’?爹娘和离的孩子,那日子得过的多艰难啊?嫂子你怎么不为他们多想想呢?”
“大哥是有很多毛病不假。我们有时候也觉得气不过,可是影五就没有吗?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那心肠肯定得比大哥苛狠的多吧?嫂子,你要三思啊!”
……
果然,幸亏没让影五跟着,基本上大篇理论的攻击都是奔着他去的,阿圆自己的主意?那就是一个被欺骗被蒙蔽了的“无知妇女”一枚啊!
这所有问题的关键。其实说白了就一个事儿:“你怎么就敢相信跟了影五就一定比跟着白承光要舒坦幸福呢?没准儿这是一个更大的陷阱,危险性远远超过了白承光能作腾的,还是尽早回头吧!”
阿圆觉得,足足有百十架轰炸机在脑袋上面抛掷炸弹,亲手教导出来的两个弟弟妹妹,怎么这么能说啊?这都要够一个时辰了。饭菜都凉的透透的了好不好?
“嫂子你知不知道?我本来给阿文说好了一门亲,马上要下聘了,就是因为听说了你跟大哥和离的事儿,阿文他大半夜的就来找我,非得要再想想。这一拖就是几个月,阿文根本就不想成亲了……”。
就是说嘛,你丫一直英明神武,自觉不自觉的在做几个弟弟妹妹们的好榜样,这忽然的,榜样倾塌了,让一下子对婚姻失去安全感的小阿文,情何以堪啊?
貌似现在,齐阿圆的骤然选择与影五继续婚姻的历程,支持者只有两个人——李薇,和皇帝。
李薇是闺蜜,奔着不管自家认为怎么样,朋友已经决定了的事情,那就全力支持的心思,预测到阿圆将会遇到的麻烦,直接到迷糊阵宗祠把户籍都给迁出去了。
皇帝更狠,他本来就不喜欢白承光这厮的作为,收到阿圆自己做主要再嫁的信件,立刻不跟任何人商量,直接下了赐婚的诏书到朱阳县,让这桩没典礼没证婚的荒唐婚事,做成了铁板钉钉的现实。
要不是有这两个人推波助澜,阿圆和影五所能遇到的责难质疑还得更多,这桩闪电般的再婚事件,肯定更不被大家伙儿所承认。
昨日里文武百官赠送礼物,可不就都说的是恭贺郡主回京,却没有一个提一句是恭贺郡主与影五成亲的!
这个时代,女子再婚,跟什么违反天理的事儿似的,个个讳莫如深,或者就严词相向……
阿圆的耐心,宣布告罄。
“我选择与白承光和离,是因为心里憋闷不舒服,这感觉很久了,我不想再忍,就算你们所有的人都认为那点委屈其实没什么,我也得承认白承光算是个好人,可是,我忍的腻歪了,不想再忍了,行不行?”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肉中的刺,摇动的牙,积在心头的抑郁,这三者必须根除以尽。
“至于影五,我选择他也只是因为我心里舒服,无论什么时候,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在我身后,我也适应了他在我的生活里存在,就这么简单。”
“舒服”两个字,足以让一个孤寂的灵魂靠近,不是吗?
没有“爱情”这两个冠冕堂皇的文字,没有山盟海誓矢志不移,齐阿圆孤注一掷闪电般选择的第二个男人,不,是自己选择的第一个男人,白承光可不是她做主选择过的。
第一个男人,就只为的是心里舒服而已。
婚姻到底是什么呢?那是一个家庭,一个可以让你肆无忌惮的蓬头垢面抠脚丫子放臭屁的地方,一个爱哭哭爱笑笑爱矫情就矫情都没人嫌弃嘲笑的地方,一个令你的心灵绝对自由绝对散漫海阔天空信马由缰都没有阻力的地方……
那就是“舒服”好不好?
婚姻绝不等同于爱情,就算是“爱情”披着最华贵最迷人的七彩霓裳,也远远赶不上婚姻的厚度。
“爱情”需要精美,需要精致,需要精心的展露出各自闪光的优点,“爱情”还需要呵护,要小心再小心的对待你自以为“爱上”了的那个人,“爱情”甚至还需要不断被冲击,越是山崩海陷玩出命来才显得越发珍贵,然后不断地患得患失,让思念与渴望折腾的神魂颠倒……
齐阿圆这样的女人,对“爱情”这个鲜亮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是当初见到展昭眉飞色舞,笑得跟开了花似的,也闹心挠肺的思想开过小差儿,不是也干干脆脆的把思想给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一个两辈子都没找到安全感的女人,迅速适应了任何时间身后都有一个男人存在,且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背叛不会离开,那干嘛不嫁?还等什么呢?
很庆幸的,就是齐阿圆没有父母,用不着忧心老辈人的看法会不会接受不了啊,突发心脏病啊什么的,那就更加不必要为了孩子为了别人的眼光自苦,成亲是自己的事儿,被下药的那一会儿就认定那个人了,那就成亲好了。
“我觉得简单的事儿,可能你们觉得接受不了,那就慢慢儿消化,我先走一步……”,阿圆发射完“连击炮”,掸掸衣服,转身潇洒离开。
下决心了,这桩婚姻就解释这两次,再有多事儿的,只回四个字:“干你何事?”
回到郡主府,倒是清静了许多,影五正在假山下操练十八般武艺,作为一名合格的影卫,什么武器都得能玩得转儿。
滑冰场还是原来老约翰设计的样子,就是水泥的质量还不达标,这么长时间风吹日晒,干裂出不少的纹路,倔强的小草,就在纹路里扎根发芽,然后,枯萎……
“徐管事,在这块场地树几个靶子,周围圈起来,以后,闲人不得入内。”阿圆看着新新老公练武艺练得投入,自己也心里痒痒了,咱啥啥都不会,可咱有精装武器啊,“双枪老太婆”的本事儿,现在继续操练起来也不晚。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那个健硕的身影之上,忽而辗转腾挪,和缓如行云流水,忽而身形爆起,煞气顿生,手中宝剑飞掷回武器架,又抽了另一样兵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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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枪很重要
阿圆的笑容化开,杏核眼儿里都是崇拜,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只看到自己的地位和财产,却完全忘记了这个男人,拥有着英俊的外表和彪悍的气力,再加一身绝高的武艺,与一个适合聆听的耳朵,与一副不焦不躁的脾气呢?
这些,才是某女人稳定幸福的婚姻,所真正需要的吧?
京城里很是沸沸扬扬了一把,关于福瑞郡主的回归,与再婚的争议。
当初又是办“两轮车比赛”,又是写“皮影剧”的福瑞郡主,可是名满过大街小巷的,今日华丽丽归来,身边陪伴的是俊逸倜傥的新夫婿,不谈论一番,似乎都显得不在二十四节气。
据说,代表着儒家思想的高层人士们最后给予了八个字的认定,叫做:“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据说,坚定的站在郡主这一方,以“皮影剧社”为代表的一干人,还在拼命撰写新的剧本,以图编织一个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为郡主正名……
不过,已经被郡主大人制止,安排他们继续努力赚钱才是正事儿。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阿圆竟然表示很喜欢这八个字,本来嘛,还是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懵懂的来的,现在有了理论根据,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所有的名字所有的故事,都是写在水上的。那些波澜和涟漪,在当时看来是惊心动魄,而于长江滚滚,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流过,终无迹。
在争议中的患难夫妻,完全没在意外面的“烈火烹油”,关起门来享受静谧的生活。
还真是静谧,老约翰带着老婆孩子坚持告辞,他早就在郡主府旁边采购了个小院儿。距离很近。
小阿文卷起铺盖卷儿也另外开府了,自从那天跟嫂子展开了一番唇枪舌剑却无果,小娃子觉得,自己这个“小叔子”有点儿八竿子打不着了。再住在“前嫂子”这里,很不合适。
阿圆没挽留,摆摆手:“随便你去哪儿,这里还是你另外一个家,给你留着地儿,什么时候想回家就回来,爱拿啥走拿啥走……”。
司马大人就又眼泪汪汪了,想再大叫一声“嫂子——”,终归没好意思,换成了“姐姐——”。跑掉了。
人生就是这样,分分合合,起起落落,再亲近过的人,也得各自走各自选择的道路。不一定一辈子都得同行。
好在,影五不会走,他的生活是单纯的,眼睛里能留驻的东西也单纯。
这几天夫妻二人全部痴迷上了“射击”,自家后院的铁器作坊也封闭起来了,专门熔铸打磨子弹。
就是声音猛烈了点,成天跟放爆仗似的。但是,跟皇帝报备过的东西,还怕谁有异议不成?
皇帝手里早就有手枪的图纸,可惜,原来还真没把这物件儿当回事儿,愣是束之高阁。连一件成品都没打造出来。
要不是那几个外族来使,指手画脚的炫耀他们已经成功的研制出了一种叫做“火铳”的武器,杀伤力极强,不但可以追击野兽,打人更没问题。任凭你练就了一身“金钟罩”,也抵不过火铳的一发铁豆子……
这一席话,令大宋皇帝全身出了一层细毛汗,武器的先进性,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当时作陪的几个文武官员可不在意这个,大宋朝的武器先进着呢,虽然还没把祖先留下的“诸葛连弩”给还原出来,但是,“神臂弩”可不是吃素的,军备处的这项发明,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威力强大,矢可入榆木半杆。号称威力强于汉代大黄,其他器械都及不上,已经成为宋军弩手的制式兵器之一。
那啥劳什子“火铳”,有什么可怕?
刚刚还被后宫嫔妃有孕的消息欢喜的不得了的皇帝,想起了阿圆那款武器上也是使用的“铁豆子”,寝食难安的九五至尊,再次偷偷出宫,带领着一帮争先恐后的“影卫”,直奔郡主府。
这还得说影五同学的人气儿旺盛啊!
福瑞郡主再次见到皇帝身边空落落的,就知道肯定陪侍君侧的是那群变态的影子,这就容易招待了,回头对笑得没牙的新老公嘱咐:“五,先把咱家房梁擦拭干净吧,蛋糕点心的都摆上去……”。
“哈哈哈——”,皇帝本来紧张的情绪顷刻瓦解,一甩袖子:“那你们就自便。”
今夜,郡主府客厅的房梁,注定要火!
徐管事亲自上来点燃起二十余只烛台,然后,屏退了所有侍奉的丫鬟小厮,连京城这边的护卫头子巴子都没留,全撒到外围负责巡逻守卫去了。
皇帝的心思很简单,外族人的武器是否真的比咱们的“神臂弩”先进?比郡主琢磨出来的“手枪”呢?如何应对?
这话一说,阿圆也冒出一身冷汗,难道说西洋那边也有魂穿的异类?把本应该千年后才冒出头儿来的武器提前折腾出来了?
“火铳”,那不就是步枪的前身吗?
历史书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骤然被拉近到眼巴前儿似的,“落后就要挨打”,武器落后呢?就是被摁着打往死里打的节奏啊!
什么“诸葛神弩”“神臂弩”,在枪支弹药面前都是唬弄鬼的。
这是第一次,没心没肺的福瑞郡主勃然变色,手指头都在发抖。
影五已经明确的感受到老婆的不对劲儿,丢掉“兄弟们”,毅然从房梁上落下来,陪在身后。
这就是路人皆知的“有异性没人性”的那一种表现吧?
“万岁可问清楚了?那‘火铳’,已经批量生产了没有?他们的军队……”。
阿圆失了血色的脸颊,在烛光下接近透明,一瞬间,客厅之中的所有声息都消失了,每个人,都意识到了郡主的郑重,甚至是——恐惧。
“应该没有吧?路易斯说,他临来的时候,刚刚传出来研制成功的消息,如果批量生产了,那肯定也能给他们这次出行配备几支,我们的驿馆早就摸清楚了,这些人随身没有很具威胁性的武器。”皇帝的手指头轻点着桌面,眉目里有一丝坚定。
房梁上的影卫,就这么俯视下去,竟然会觉得,此刻,福瑞郡主跟皇帝的表情很相像,举止很相像,相像的就跟亲姐弟一般。
“海上航行几个月,谁又知道到底斗转星移发生了什么,万岁,我们的武器装备也要从头转换,枪支弹药,必须抢到西洋的前面!”
阿圆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成一个拳头,重重的在空中挥舞两下:“走,我们去演练场,请万岁亲自试验一下新武器的威力!”
哎,男人都爱这东西,房梁上一阵“窸窸窣窣”还不要紧,你挤掉下来一个算怎么回事儿?
郡主府的演练场扩充进去了滑冰场,影五作为示范者,腰插双枪左右射击,身子还在半空中翻着跟斗儿,其它影卫丢到天上去的什么大刀啊宝剑啦的,全部无一幸免被击落到地,且——留了子弹的痕迹。
“果然——厉害!”
皇帝抓着一枚被穿了个洞的大刀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刚郡主听说了西洋那边已经出现了“火铳”之后,会那么胆儿颤心寒,火药枪支一旦走进战争,那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存在,些许凡人的*,算得了什么呢?
“最可怕是火药,如果研制出炸弹来,只需要一枚,可能,就足以焚毁一座城池……”,阿圆并没有因为影卫们对于手枪的赞美惊叹而沾沾自喜,她想要竭尽所能,把未来战争的危险性表达给皇帝听。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任哪一个华夏民族的子孙,在预知到未来的亡国灾难之时,都没办法淡定,都不可能藏私,仅仅为了保全自己的秘密,就置灾难于不顾吧?
如果,我们的枪支弹药再早一点被打造出来,那么,是不是我们的后代子孙,就可以不必要承受那么多委屈羞辱?颐和园的大火,就不会燃烧几天几夜,化为永远的废墟?
“万岁还记得朱阳县那边的地道战吗?那就是最简单的火药应用,如果我们继续研究下去,开发下去,足以顷刻间炸毁一座城池的火药,也不是空口白话……”。
皇帝的眉头皱的死紧,他不说话,却抓过来了影五手中的一把铁枪,枪镗还是火热的,他的胸膛里也燃烧着火焰。
一枚乌漆墨黑的铁豆子,上了镗,影五在修正皇帝的姿势,然后,退出几步,“噹——”一声爆响,皇帝的身子,踉跄了一下……
距离最近的那支枪靶,东北角上赫然一个洞眼儿,犹自冒着点儿热气儿……
就算是这枪的后挫力强劲,皇帝立足未稳,还是在瞬间热爱了这物事:“朕决定了!影七影八,直管军备处,马上着手研制开发枪支弹药,一定,要赶在西洋人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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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皇子回归
“请郡主割爱,容我等携带一支手枪做样本。”两条灰扑扑的影子激射到阿圆面前,其中一个还伸手拽了拽影五小子的胳膊。
这意思,请老战友帮着吹吹枕头风呢!
“那让影五也参加武器的研制好了,带着他的那两把枪……”,阿圆微笑,看向影五的眼睛里熠熠生辉:“让郡主府的护卫们也松口气儿,省的老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没用了,让影五也出去转转散散心,免得一天到晚只对着我一个,早早的就会生厌。”
“可是你的安全问题……”,影五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男人嘛,谁不喜欢走出去跟朋友多交流交流?只是他的职业——是保护郡主的安全才对吧?
“万岁治理的天下,又是皇城根儿,哪会出什么安全问题?再说,咱家还有这么多护卫呢?”
影七影八可乐了,拽着兄弟的手腕子“嗖嗖嗖——”,不见影子了……
声音倒是留下了:“嫂子放心,以后啊,天天晚上都撵五哥回家暖炕……”。
剩下皇帝跟阿圆,互相看看,尽都笑起来。
“姐姐——是真的——要跟影五——白头偕老?”这是皇帝第一次提出质疑,本来呢,他只是不在乎郡主再嫁,不喜欢这位姐姐孤苦终生,才在大众发声之前下的圣旨,却不料今日一看,郡主跟影五的感情不错,绝不单单是怄气找个伴儿那么简单。
“万岁,我们谁敢保证一定会跟谁白头偕老?总不过是顺其自然,想要,又可以要的时候,就要过来珍惜着,哪一天留不住了,不可得了,就松手罢了……”。
别说是夫妻之间,这世上的所有事情不都是这个道理?
要走的人你留不住。装睡的人你叫不醒,不爱你的人你感动不了。
同样,属于你的,命中注定该来的。你不需要着急,他一定会来,拿棍子赶都赶不走……
气氛有些沉静,皇帝望向假山久久不语,阿圆说话向来直白,带着种看破红尘般的颓废和悲观,却又从来不缺乏颓废后的睿智与悲观中的轻松乐观……
假山下的菊花即将开败,秋风起时,些许干涸的花瓣儿飘零在地,又随风散落到滑冰场的水泥地面上。
“那白承光。给姐姐的伤害很大吧?要不然,姐姐必不会这般快捷的和离又再嫁,姐姐放心,朕以后一定帮姐姐出这口气……”。
皇帝说的唏嘘,阿圆的脑袋却骤然间变大了。对这个九五之尊的“弟弟”心生感激是不假,同时也恐惧他再施展什么雷霆手段,绝了白承光的后半生啊!
“万岁,感情的事儿没有谁对谁错,白承光也没有怎么辜负过我,只不过生了罅隙,不想再在一起生活罢了。这些委屈啦责难啊。对于我,也不过是些许的微风细雨,并不会构成伤害。”
阿圆开始紧张,白承光再不济也是孩子们的亲爹,可千万别让皇帝惦记上再继续棒打“落水狗”,没那么大的仇恨不是?
“万岁请看。我们纵然要怜惜花朵被雨打风吹去,可是,倘若世间没有风和雨,这枝上繁花,又归何处?若是朵朵都永远千篇一律的开放着。舍掉了冬藏春发,那结果,只惹得人心生烦厌而已吧?”
这道理似乎也能说得通,皇帝再次沉默下来,只是,满脸的阴霾还没有消散。
“万岁对阿圆的好,阿圆都知道。从当初凄凄惶惶带着三个孩子进京,就是万岁和太后一力扶持,走过来了那段磨难,这份关注,始终没有更改过,阿圆才能有这样舒心快意的生活,万岁,阿圆很知足。”
笑容,在火把儿的盛光下绽开,阿圆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澈:“万岁,阿圆有您这个最有力最稳固的后盾,有富足舒适的生活环境,还有四个聪慧可爱的孩子,还有好朋友,还有影五……,哎,我已经得到的太多,再不满足再心存哀怨可就是贪婪了,要遭天谴的!”
至于对前夫白承光,皇帝终于认可了阿圆的应对宗旨,那就是“时间太少,好玩儿的事儿太多,从尊重生命的角度,不必纠缠。”
确实,皇帝听从了郡主的意见,没有再纠缠于给“姐姐”报仇的执念,但是,正是因为了这份不“纠缠”,白承光的名字渐渐被皇帝忘记,被文武官员们忘记,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在祁阳的军营里默默终老了……
有了军备处的集中研究,枪支弹药的未来会进展很快,更多的金属可以使用,更多的人才共同努力,从影五每日里疲惫却兴奋的神态之中,就可见这项研究红火的程度。
巴子他们终于可以尽职尽责的保护郡主了,再不让影五一人专美于前。
老约翰的“亲族”们还流连在京城,说起来也很尴尬,本来是要强行带老约翰回国的,结果自己也留在了大宋,也没扯几天皮不是?这天气就转凉了,最有航海经验的阿福判断说,要等来年开春,才最适宜长期旅行,现在,很危险。
驿馆里的花费也不少是不是?何况还是一群享受惯了的纨绔子弟?皇帝采用了郡主的提议,给老约翰的亲族们脑袋上各送了顶高帽儿,就忽忽悠悠的都打包送进国子监和部分高等书院了,美其名曰:“以文会友,互通有无”,其实就是做一个教书先生,给学子们开开眼界,熟悉熟悉鸟语,把他们分开来干活儿,更加容易管理。
老约翰神清气爽,开始频繁的来郡主府串门子,他琢磨透了,抱住郡主的粗大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好好表现,等明年开春,谁来耍横也带不走他!
只不过,到底为什么这个“游子”坚决不肯回到故里,老约翰从来不提,阿圆也从来不问,“亲族”们又讳莫如深,别人就更加不知道其中的隐秘。
总不过是伤心事儿吧?老约翰已经对过去云淡风轻,如今还思谋着把小妾提成正房夫人,央求着阿圆找官员给破个例。
在大宋居住的时间长了,也知道孩子们的身份很重要,嫡子跟庶子的区别大了去了,千万不敢耽误了。
结果,这番手续办下来,有心人才发现,老约翰还给自己办了个大宋的户籍,有妻有子,单门独户一家人,往上查就啥都没了,父母祖先?就从这一辈儿开始!
姓氏的问题有点儿棘手,老约翰也不含糊,直接跟了自家夫人的姓,办户籍的小衙差还挺好心的,戳戳这个异族人的胳膊提醒:“这样,您就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了!”
“倒插门?好啊好啊,就倒插门!”
阿圆陪着老约翰,就在小衙差看待“二百五”的眼神中办完了一应手续。
“看你那点儿鬼心思,不就是觉得倒插门了更加不可能跟了他们回国?你丫不惦记那边的亲人?”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种儿,谁还能真没有个爹妈兄弟姊妹,老约翰飘来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那也差不多还有了老婆孩子。
“我——没有亲人在那边了,一个都没有了……”。
老约翰摆摆手,干脆不再搭理跑前跑后帮忙的郡主大人。
“喂,你这可属于过河拆桥哦——”。
太后薨了的消息,很突然。
阿圆一直很怕见到太后,只敢偷偷摸摸探问点太后的消息,或者托太医检查过自己亲手做好的膳食送过去,没有太后的传召,她也是不能闯进宫里觐见的。
第一场雪,颗粒状的砂子似的打在人的脸上,举国皆哀,整个京城更是萧条满目,红色的鲜亮的饰物全部撤换下来,到处白茫茫一片……
皇室贵族、有品级的官员与夫人们,还要连续守灵哭灵……
宋征儿,就是在这样萧条的雪路上奔驰进京,随行的,还是两个患难小兄弟白展鹏展堂,和展昭与张大山等护卫。
事实上,受过伤的腿骨,遇到阴寒的天气还是会酸痛,事实上,原本就不一样长短的双腿走起来应该继续跛着,可是,当三个一身缟素的小小少年走进祭堂,所有的人都无法从行走中找到任何异常的端倪,他们的脚步同样的凝重同样的整齐……
愈发憔悴的神宗皇帝,忘却了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脚步踉跄的走向远归的长子,潸然泪下。
“给父皇请安!”
“请万岁舅舅金安……”。
“皇儿——在棺木前面走上一圈儿吧,给皇祖母看一看,征儿的腿——好了,全好了!”
神宗皇帝松开了儿子,怀抱里再次揽紧另两个孩子的身子,这是郡主家的福瑞吉祥,给皇家带回了一个健康聪慧稳重的大皇子,有功,有功啊!
要不是福瑞吉祥,一个被判定腿瘸了的孩子,如何有可能健康完美的走在众人面前?要知道,这份完美不同于普通百姓家,你是瘸是跛没多大关系,宋征儿的完美行走,正在直接决定着大宋朝的储君之位有谁来承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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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关系
卢尚书老泪纵横,一干重臣也哭得稀里哗啦,万岁的后宫跌宕起伏,捯饬的连一个可以寄托希望的皇子都没有,个个过的心寒啊!
现在好了,大皇子完美无缺,身板健壮瓷实,眼珠子幽深清灵,口齿利落举止从容,足以担当大任啊!
所以,当日薄西山,哭灵的百官和命妇们都要归家的时候,宋征儿也规规矩矩的跪别皇帝,跟在了展鹏展堂的身后往外走,一大票儿还没离开的人全傻愣了。
到底,大皇子这还算不算皇家的继承人啊?怎么又奔着福瑞郡主去了?
而且,“娘亲——”,两个字,怎么可以叫的那般自然,那般——令皇帝心生怆然啊?
没错,齐阿圆现有三个儿子,一个怀抱里都揽不过来,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过面了,心窝儿里早就思念的狠了。
“腿疼不疼?今儿冰天雪地的,穿的暖和不?”阿圆挨个摸摸孩子们的小脸,还掂起衣袖裤腿的捏上一捏验看厚薄。
“不疼——不冷——咱们回家吧娘亲……”,到底还是孩子,一个个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撒娇儿,于是拽着母亲急于离开这座冷嗖嗖冰冰凉的大殿。
阿圆也没含糊,脑子里根本没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宋征儿留下陪陪皇帝,急火火的,还真就走了……
这皇宫乃是龙潭虎穴,缺心眼儿的才会发善心把孩子留下呢!
当初可是说好了的,皇帝主动把征儿送给阿圆抚养,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现在,除了呆呵呵望着那个小身板离开,还好意思做什么呢?
虽然阿圆也想通了,征儿终究是要回到那个命定的归属地去迎接风雨的,但是,在那之前。做些必要的准备是一个母亲的义务,这种准备,包括孩子心理上的准备,和接受风雨的对抗措施的准备。
影五这会儿的身份就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以“后爹”的身份面对孩子们,还不能躲藏隐身……
六只眼睛灼灼的落在他的身上,那滋味儿,这个从没有过当人家“爹”的经验的男人煎熬无比。
整个郡主府也安静的异常,徐管事耷拉着脑袋垂首听令,张大山拽着展昭跟巴子早就跑的远远儿的了……
阿圆换了衣服,简单的洗漱之后走出来,正是一个大男人和三个小男娃对峙到“白热化”的时候。
“徐管事,按照这张纸上的条件搜罗一下靠得住的人。”阿圆递过去一张罗列的满满的文字的大纸,徐管事立刻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屁颠颠儿的走了。
就剩下五口人,自家人。
阿圆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乐了。
“还没互相认识一下呢?喏,这是影五叔叔。你们出去潇洒快活,多亏影五叔叔陪着娘亲,这是征儿,最是知事懂礼的老大,这是展鹏,为人处世最周到睿智,这是展堂。脑袋瓜儿最聪明灵秀,学什么都一遍就会……”。
三个小子的胸脯立刻都高高的挺了起来,真没办法,就喜欢被夸赞,尤其被母亲夸赞。
而且,没被逼迫着叫“爹”。可太舒服了,原本之所以那么抵触,实在是以为,按照自家娘亲的飚劲儿,肯定会不叫“爹”就逃不过去。
“影五叔叔好!”
“谢谢影五叔叔照顾娘亲——”。
看看。可不就是三个知事懂礼、周到睿智的娃儿?
影五满脑门子都沁出了汗珠儿,来不及擦拭,抱起拳回礼:“好好——不谢——应该的——谢谢——”。
三个小家伙儿互相对视几眼,值得放心的就是——这男人,不是个溜尖耍滑之辈,第一次会面,比他们还紧张呢!
剩下的,懒女人就撒手不管了,拢拢头发安排:“我去灶上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吃饱了再去休息,你们——各自随意——”。
当家女主人走的挺利落的,影五同学可随意不了,宋征儿带领着两个弟弟,正准备“随意”的咨询一些“随意”的问题呢!
阿圆在灶房边指挥厨娘做活儿,边偷偷往客厅里瞭望,不知道第一个回合,是新新老公赢呢,还是亲亲儿子们完胜?
不过,三个小子怎么跑出来了?还是奔着护卫们的驻地走的,没多大会儿,就扯出了张大山和展昭两个躲清闲的汉子。
这是打算“群殴”?影五同学不会对付不了吧?
不过,他那套隐身的技术很过硬,实在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阿圆决定咬定牙关不插手“男人”们之间的交锋,手心手背都是肉,等实在闹腾的不可开交再参与吧!
主要还是女主人有把握,最起码,这四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跟她是亲人,希望她过的幸福开心。
就这一点儿,足以奠定出“友好相处”的基础,对吧?
探头探脑的护卫真有不少,实在是动静有些大,展昭和张大山似乎根本没见到人,从客厅跑出来,四下里踅摸目标呢!
阿圆忽然笑了,对着房梁翻翻白眼珠子:“看看,一半儿的菜式都是甜的,对心思吧?”
厨娘们没敢接话茬儿,更不知道自家郡主这是为啥“自言自语”。
这顿晚餐主要属于“接风家宴”,张大山等一干护卫辛苦了,尤其是展昭展师傅,为孩子们操心费力,武功也都提升了不少。
虽然孩子们一直是“报喜不报忧”,从来不提一路之上遇到的磨难,但是,三个娃儿临走时戴在手腕子上的“袖箭”护腕,可是全都遮遮掩掩的不见了的,或者是同时使用了,或者是互相为某一个用掉了武器的兄弟遮掩,不过足可以肯定,他们曾经遇到过非常凶险的危机……
孩子们不想再讲述那些磨难,做母亲的,不能多问,只有对着张大山展昭和护卫们频频举杯表达谢意。
影五倒很放心,因为阿圆喝的不是酒,牛奶而已,太后大丧,明儿她还得继续去宫里哭灵,酒是享受不得的。
不过,展昭和张大山喝的可不是水,喝着喝着,不知道怎么的,两个大男人的目标攻击到了影五身上,“同干一杯——来——”。
一杯一杯又一杯,真心话也说出来了。
“影五——老哥儿——你说说,刚才——躲到哪儿——去了?展昭兄弟上过房梁——都没找得到——”。
宋征儿也插了嘴:“影一影二原来跟着我,藏起来之后,我也能觉察出他们的气息,为什么就找不到你?”
影五的酒精也上了头似的,眨巴眨巴眼睛,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子转换成灰扑扑的轮廓,慢慢儿消失——又不见了……
隐身,是影五的绝技,据说,在皇室影卫中此项本领最为高强。
小孩子都是禁不起新鲜事物的诱惑的,展堂第一个叫起来:“影五叔叔,教给我,我想学!”
据说,隐身的技术对于初学者的要求挺高的,什么骨骼啊、弹跳力啊、反应能力啦等等,都限制着练习者最终的成就。
但是,多会一门保命的技术还是不错的,阿圆啜着杯中的牛奶微微点头,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要知道,在教与学之中发展起来的关系,远远得比“后爹”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好相处。
当影五再次现出身形,并且接受了三个小子的教授任务的时候,当娘的在一边眉开眼笑,也再次举起“奶杯”,对展昭和张大山展开新一轮劝酒攻击。
“展护卫,待太后大丧之后,我想把您引荐给万岁,就任征儿身侧的皇家护卫如何?征儿不可能一直留在民间成长,万岁也需要他回宫,只是,我对宫廷之中的明争暗斗实在不放心,征儿太小,您能放弃自由的生活,到那片龙潭虎穴中陪他几年吗?”
干脆,阿圆扯开了张大山,直接挨着展昭展大侠去就座了。
无数电视剧电影显示,展昭展大侠在那块憋闷的天地里,还是足以混的风生水起的,连“御前带刀侍卫”都能做得,保护个区区皇子,也是能行的吧?
何况还有徐管事正在搜罗的各项人才,懂医的,懂膳食的,擅长调香的……,凡是阿圆能想到的安全隐患,都尽可能的提前帮宋征儿安排专人防护。
虽然皇帝安排的人可能本领会超出阿圆能找到的,可是,已经有了伤腿的前车之鉴,有了皇子们的过早夭折的历史,对皇宫里面的“能人异士”,咱不放心不是?
展昭脸孔红红,舌头也有些大了,一掖袍角儿站起身子,双手举杯道:“展昭不才,蒙郡主看重,得几个孩子叫一声‘展师傅’,心内戚戚焉。今日郡主相托,展昭绝不辱命,征儿的安危,便是展昭的安危,愿以命相抵,绝无辜负。”
“只是难为你要舍弃仗剑天涯的自在生活了……”,阿圆唏嘘,眼神中透出的惋惜是真实的,为了征儿,就要束缚住一个快意恩仇纵马江湖的大侠客,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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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爱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展昭干一杯酒,豪情满志起来:“焉知道这不是展昭的青云大道?展昭本人也想换一种活法儿的,郡主莫要抱愧不安,大家相处的长了,彼此当最好的朋友相待,朋友之间,无须客气。”
“那——就好——”,阿圆觉得眼睛里面发潮,另外抓起一只空杯,叫道:“来——给我倒酒,敬——展护卫!”
“还有我们呢!兄弟——郡主——一辈子共患难——一起——干一杯……”,张大山笑得恍恍惚惚的,带领着一干护卫齐齐起立端起杯子。
杯中的酒是亮晶晶的,朋友之间的情谊是热乎乎的,这一刻,阿圆觉得,生命里,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在水到渠成,完全没有遗憾了。
亲情、友情和爱情,就是这般自自然然的,在你身边……
需要费心操劳的,需要勉强敷衍的,都不是你的东西。任何挣扎或者控制的过程,只是用以训练你成长的工具。真正属于你的事物,只会以自动出现的方式靠近你,并且自在而适宜,得心应手。
三个孩子跟影五掰扯着,竟然跑到了演练场去动起手来,不过,可不是打架伤感情,是学习影五那身奇妙的本事儿呢!
或者,小孩子的心里,也知道要好好探一探亲娘“新夫”的底儿,虽然这两口子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办,到底,也是母亲选择好的将要陪伴一辈子的人。
不过,越深入就越发觉得这男人简单,打小就被皇家严格的封闭训练过的娃儿,你能指望他多么狡猾阴险吗?丫纯洁的跟张白纸似的,要非说爬上了字,那也是阿圆近期教育的。
最关键是人家对于郡主府啦财产啦的根本没感觉,被彻底洗过脑的影卫。一门心思按照主子的意愿为保护主子的安全活着,现在的性子比原来开朗了一些,那也仅仅是在阿圆面前露出些“大男孩儿”一般的情绪。
三个孩子鉴定完毕,彻底无语。
最起码目前来说。不存在自家老娘被男人糊弄了的迹象,相反,糊弄了影五的可能性还不小。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说了这句话,宋征儿越发显得成熟了,只要娘亲高兴,又没有受糊弄受欺负,管她是不是再嫁,或者再嫁几次呢!
小展鹏和展堂兄弟两个也觉得没戏了,本来,心底里未尝就没有隐秘的想法儿。先找出影五的不妥之处,给老娘拆散了,然后重新引荐一下“光爹”,让亲爹娘“破镜重圆”,现在。希望不大,人家影五老老实实漂漂亮亮一汉子,俯首帖耳的保护着陪伴着自家娘亲,拆散了?自家良心上都过不去!
而且,尽管连日哭丧,母亲的精神头儿还很不错,神态间的舒适感幸福感是遮盖不住的。步履上也轻盈了不少,人整个显得年轻,不像从前在朱阳县,经常保持一副暗沉沉的主妇模样。
小哥儿仨统一了思想,跟影五相处起来就融洽了不少,还要继续学习“后爹叔叔”身上的功夫呢。
这顿晚宴吃的尽兴。喝的开心,正主娘儿四个倒是最清醒的,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不过,依然处在兴奋状态的母亲大人,没忘记自己很久很久没给儿子们讲讲睡前故事了。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自己身边,得尽尽当娘的职责不是?
可是,什么时候小子们还学会插门闩睡觉了?自己家,护卫轮值不休,这不是多一道“妖蛾子”吗?
“开门啊,是娘——”。
屋子里灯火还是通明的,却传来乱糟糟的响动。
展鹏慌手慌脚的来给母亲开门,还只是敞开了一道门缝儿:“娘亲——有事儿?”
“没事儿还不能来了?臭小子!”阿圆手指一弯一弹,就送给展鹏一枚“爆栗”:“怎么?长大了?有啥事儿得避讳着娘亲了?”
好像就在刚出宫门那会儿,三个孩子跟母亲腻歪了一小会儿,其余的时间,简直正经的跟成人似的。
当母亲的很是有些失落,因为儿子们全都在顷刻间穿好了衣服,站在地上等着母亲吩咐,完全没有原来的跳过来抱着胳膊撒娇,或者就赖在床上等母亲讲故事的天真劲儿……
一瞬间,好多好多想说的话,竟然全忘记了。
问一问他们一路上的艰险吗?还是解释一下自己和离又再婚的事儿?阿圆的喉头儿有些发堵,蹲下身子,帮着展鹏解开了亵衣的盘扣……
屋里烧的火炕,温暖着呢,原本喜欢裸着上半身睡觉儿的小子们,现在也都裹上亵衣了。
展鹏脸儿红了,低下头看着母亲的手:“嘿嘿——刚刚急着给娘亲去开门,没扣对……”。
阿圆把所有的盘扣子一一解开,又一一的扣上,口中轻声吐出一句话:“纽扣第一颗就扣错了,你扣到最后一颗还没有发现。有些路如果一开始就走错了,千万不要不到碰壁前仍不肯回头哦……”。
这道理讲得有些无厘头,三个孩子都有些呆怔,貌似,从前母亲说教的时候,总是会引申出“坚持才是硬道理,持之以恒——”什么的,这次,怎么改了基调儿?
好吧,阿圆十指插入头发,用力的揉了揉,下定了决心似的,看着六只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娘亲跟光爹和离,跟影五成亲,对你们来说太突然,我——很抱歉。”
烛光下,十指插入脑袋的影子还挺恐怖的……
“可是,我想,我这个失败的母亲,还可以给你们做另外一个范例,那就是,人生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再来,不分男女,不分年龄,走到任何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地界儿,都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
阿圆的声音干涩,她觉得,必须在今夜把心头所有的话都一次说清,虽然,事实上她也就只是又补充了一句而已:“我希望,你们能记得娘亲今天说的话,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好好过的不快乐不幸福,当哥哥的,要支持妹妹重新选择新的人生,而不要用大宋固有的思维模式去要求女子一定要被禁锢住寻求幸福的心。”
是的呢,选择了再嫁,阿圆承受了不少心头的压力,只是不说罢了。
她放开了十指,努力的,留下一个笑容,转身,开门,回手,帮孩子们把门关紧。
展堂似乎想解释什么,很快很快的在后面嘟念:“娘亲别惦记着马寻欢的事儿了,解决了……”。
宋征儿稚嫩的声音也传到外面来,模模糊糊的:“好好妹妹的幸福——交给我吧,等长大了,我娶她……”。
影五健硕的身影,就立在卧室门外,看到阿圆从儿子们的房间出来,迎上前,握了阿圆的双手:“天冷,以后出屋也得披件大氅才行……”。
有功夫的男人可是好物件,冬暖夏凉是特性,这会儿,影五的怀抱就像一个小火炉呢。
阿圆仰起脸来,忽然说道:“影五,我觉得——我觉得——我很喜欢你——在我身边——我想——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我爱——你——”。
冯唐说过:“爱,就大声说出来,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影五貌似呆了片刻,他不善言辞,只会把双手插入妻子的肋下,举上肩头。
他的脑袋,正抵在阿圆心脏“嘣嘣——”跳动的地方,一连声呢喃传出:“我——也是——”。
郡主卧室的房门,是被一只脚从里面关紧的,然后,一瞬间烛火全灭,夜色正酣,幸福的生活还会继续,再继续下去……
太后的葬礼总算结束了,雪后初晴,阿圆和皇帝也分别帮着宋征儿配齐了人马,大皇子终于还是回到了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开始走上他的储君培训之路。
展昭展大侠个人魅力无穷,果然,在进宫的第一天,就得到了神宗皇帝的赏识,赐封为“御前带刀侍卫”,随宋征儿出入宫内宫外。
展鹏展堂留在了皇宫,陪着宋征儿一块儿学习为君为臣之道,不过,他们有保留自由的权力,说好了,等征儿老大登基的那一天,就远离皇宫,继续遨游天下去……
之所以让两个孩子多陪伴一下宋征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神宗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后宫的珍妃,在怀孕将近三个月的时候,又小产了,经过严格的盘查,不是人为的残害,孩子本身的身体素质羸弱了些……
神宗皇帝有些看破红尘之意,也为了保全唯一一个健康聪明的皇子的安全,开始着手遣散后宫,除了哭着闹着坚决不肯离开,宁愿在皇宫内守活寡的嫔妃,其余的,全部分了金银赏赐,送回民间重新婚配或者独居,总之是恢复了自由身。
朝中政务,逐步转移到宋征儿的肩膀上,阿文和几个倍受信任的老臣子负责辅助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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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甜园福地
当阿圆再次从朱阳县一路风尘赶回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几度桃花开了又谢,神宗皇帝把皇位正式传给宋征儿,自己带着两个影卫,离开了禁锢他几十年的皇宫,据说,要修道成仙去……
朝堂上又开始有了争论,因为,刚刚登基的宋明帝,直接下旨,迎接福瑞郡主进皇宫,做一国之母——太后。
这辈分貌似有些乱了,齐阿圆不是神宗皇帝的老婆,原来更没做过皇后,猛不丁的就要化身为太后,大多数老臣子接受无能。
这还不算最乱的呢,从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新皇帝正在向福瑞郡主家的小闺女——宋好好求婚!
虽然大家伙儿都知道,宋征儿跟宋好好原本不是亲兄妹,绝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但是……
原本计划好,宋征儿登基之后马上跨马游疆去潇洒走一回的展鹏展堂两兄弟,不得已继续留在京城以观后续发展。
说句老实话,齐阿圆对这个太后的头衔毫无兴趣,让她下半辈子被禁锢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还不如给个破屋烂院子更感兴趣 ,要不是宋征儿拽着袖子,连小时候撒娇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光挂这个头衔都不可能!
最后,说准了,阿圆这个太后只不过是在皇宫里多一个家多一个住所而已,随便她出入皇宫,也随便她周游大宋,甚至航行列国,那几个西洋贵族,现在也跟郡主成了好朋友呢!
至于老臣子们翘着胡子表示反对的言辞,小皇帝轻轻松松一句话就算回绝了:“这是朕的家事儿,爱卿怒从何来?”
活脱脱就是当初质疑福瑞郡主再婚时,听到的那一句“干你何事”的节奏啊!
不过,对于现在的宋征儿要娶宋好好的事儿,“太后”大人可是坚决反对的,为啥?年龄太小呗!
有了宋家好几代早夭的皇帝的坏例子还不够说明问题吗?那么早就成亲。然后广纳嫔妃,急于开花结果,自己本身就没长好,下的种子能壮实的了?
“最起码。你们得等到十八岁……”。这就是阿圆给的期限。
所以,宋征儿的后宫无人——哪儿有后宫啊?除了一处养老院似的所在,还是几个不肯离开皇宫的神宗皇帝的嫔妃居住的。
同时,这个十八岁的期限也把另外两个小子的成亲年龄规定好了,即便是依然在祁阳驻守的白承光反复催促,希望早日看到儿子们成家生孙子,也更改不掉“太后”的懿旨不是?
儿子们的事情解决了,至于十八岁的时候,宋好好会不会同意宋征儿的求婚,那就不去瞎操心了。反正是一家人,谁对谁也用不了强。
不过,宋征儿小子心眼儿挺多的,已经帮着好好把“幸福医院”多开了十几处,那足迹。越来越接近京城,
现在,宋好好的大名儿可比当初的福瑞郡主还要响亮,丑小鸭不但变身成了“白天鹅”,在饱受疾病折磨的百姓眼里,懂医术心仁善的宋好好不亚于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据说。很多人家供奉的宋好好的菩萨像,“香火”还挺鼎盛。
热热闹闹的太后大典过去,两个小儿子很没义气的结伴儿跑掉了,丢下两个闲职空置,留信一封,说是要去帮着老大体察一下民情。要是遇到捉奸犯科严重的,还会帮着灭掉。
每天陪着阿圆吃饭的,除了影五,最多的反而是宋征儿这个“后儿子”。
“娘亲也别老是嫌弃皇宫,您多出去转转。其实里面有好多新鲜地方呢,现在宫里安全的很,原来封闭的宫殿也不害怕您去……”,宋征儿极力推荐自家的宫殿,最担心的就是大家伙儿都跟他告辞,偌大的皇宫,就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多没意思啊!
阿圆还真是呆的厌烦了,这几天就跟影五嘟念什么时候离开呢,被征儿的话这一堵,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是个孝顺的娃儿呢!
“好好,等睡完午觉儿,娘亲四下里走走,看看我们征儿的领地漂不漂亮……”。
这娘儿俩,都不喜欢原来的什么“母后”啊“皇儿”啊的称呼,完全跟从前一样随便说话,更舒坦!
影五这两年的络腮胡子更茂密了,而且往上打着卷儿,压根儿留不成“长髯公”,这会儿,正用手指头抻一抻腮下的卷胡子,然后松回去,自得其乐。
他还是很少说话,除了单独跟阿圆在一起的时候。
“影五叔叔等会儿还是继续去军备处吗?我们一块儿走。”宋征儿放下了碗筷,笑嘻嘻的跟阿圆辞行。
“听说,这次琢磨出来的火铳威力更大?”
“嗯,五、六百步的距离,绝无问题”
两个男人谈着话离开了。
阿圆微笑起来,现在,只要人在京城,影五就会每天去军备处报到,他喜欢的东西不多,武器,算是最热衷的。
外面阳光正好,秋高气爽的,让人的心情也越发轻松,小睡起床的阿圆来了兴致,干脆,真的在皇宫里寻幽探秘一番,自家的园子,没忌讳,说去就去……
小丫鬟远远地跟着,因为郡主并不喜欢总有人陪着,皇宫里安安静静的,上次遣散嫔妃,太监和宫女们也走了不少,主要保留的从事洒扫和种植、清理等零碎活计的人员。
御膳房那边人气是最旺的,甭管什么时候,都红红火火的,宋征儿是个有手段的小君王,经常跟文武百官们来一场聚餐,从阿圆这里学去的自助餐的形式,君不君臣不臣的并肩走在一起,找自己爱吃的食物自己装盘,然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围成一大桌侃大山,很是拉近了君臣之间的关系。
“去看看今儿个新做了什么点心,我去那边转转——”,阿圆回头,嘱咐后面坠着的小丫鬟。
“是,太后。”小姑娘立刻很开心的奔着御膳房跑去了。
右边是太医院,人员也稀少的不行了。宋征儿在京城新建了“幸福医院”,还没完工,已经心急的把老太医们派了出去,当街给百姓做义诊。这小子,想以此获得好好的欢心呢!
阿圆的笑容更开,通常来说,老天爷也很为难,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好事都让给你,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不幸都塞给你。可是自己怎么就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得天独厚,几乎把所有的好事儿都塞到自己手心里了呢?
她的脚步轻盈,宛如受到了某种心灵深处的呼唤似的……
前面,是一座貌似尘封已久的大殿。阿圆从来没有见到过。
一把大锁,横亘在雕花的红漆门正中,本质上是古铜色,生着重重的绿锈……
阿圆恍恍惚惚的,竟然攀上了台阶。伸了手,轻轻一触,那把铜锁,“哗啦——”,开了,掉落尘埃。
“吱呀——哐——”,红漆门也应声而开。
下午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大殿之中,并不阴暗。
心灵深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一大块一大块的白色丝绸,好像已经风化了,碎成了一条一条或宽或窄的流苏,从屋顶。直垂到地面。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丝绸流苏的后面,还遮挡着某种东西,某种从骨子里就感到熟悉的。聆听到呼唤的——东西。
阿圆的脚步,已经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或许,大脑已经当机?
好多好多的轻尘,被她的裙裾带起,在斜斜的日光下飞舞,伴随着她的走动,那些薄如蝉翼的丝绸流苏,也在飘飘荡荡……
可是这些不重要,都不重要,阿圆的眼睛里,只有一大片耀眼的白色,尽管,那白色很明显有些斑驳了……
方方正正、扁扁的头,长长的身子,四只圆形的脚……
阿圆的双手,轻轻的,抚摸上去,是了,凉凉的,是钢铁的温度……
好多好多的画面纷至沓来,孤儿院的老院长,站在菜地里笑吟吟的叫:“阿圆,来除草——”。
在炎热的砖窑里打工搬砖,汗水一层一层干结在衣服后背上,又一次一次的湿透……
在鞭炮作坊里混饭吃,小心了又小心,还是在小伙伴被炸伤了手指之后,毅然离开,再次奔走在谋生的街头……
跛着腿的女孩子穿着美容院里的工作服,画着精美的淡妆,如果不走动,也可以算作娇俏的佳人一枚……
庆生之时,一个人坐在立交桥石台上喝啤酒,好多的车,在眼前流过,跛腿的女孩子双眼朦胧,没发现骤然现身的一辆白色的老式“桑塔纳”轿车,“嘎吱——”,停顿在立交桥边沿儿……
与此同时,阿圆手里的一只半空的易拉罐啤酒瓶,“噹——”的一声,落在了脚下的石板桥面上……
那辆“桑塔纳”轿车,和坐在桥栏边的阿圆,竟然就在那同一个瞬间,诡异的消失了……
一颗一颗热泪滚出,掉落在熟悉的物体的白色漆面上。
是了,这就是那一辆骤然在立交桥现身的白色桑塔纳轿车,在前世的阿圆魂穿之时,“嘎吱——”,停顿在立交桥边沿儿……
阿圆的双手,一寸一寸抚摸过桑塔纳的车身,就像抚摸挚爱了很久的情人。
四道车门,驾驶座在左侧。
车门把手没上锁,很是有些皱,阿圆双手使力,拽了很久,才霍然打开。
里面干干净净的,真皮车座还散发着一种历史的味道。
阿圆抱起一个方方正正的抱枕儿,抬腿钻进车内。
很好,就像前世里刚刚学车时,驾校的教练车一样,左脚,是离合器,右脚,油门——刹车。
右手,自然而然,落在手刹上。
阿圆眼中的泪,又来了。
这是谁留下的坐骑,竟然保存在大宋的皇宫内院?
右侧,副驾驶座的前方,有一个行李厢的。
拇指与食指一捏,一道小小的机关弹开,果然,厢内有东西。
一个薄薄的记事本,安静的躺在里面,很珍贵。没有马上灰飞烟灭。
阿圆小心的把记事本取了出来,纸张已经很绵软,字迹,倒是瞧得清的。就是,全部使用的是拼音,需要耐心的拼读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我只是开着车,路过一座立交桥而已。
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唐朝,时代挺乱的,社会也挺乱的,我很无聊,我是个当兵的。没有别的爱好,行军打仗最开心了,于是我开始创业,也许有一天,有人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开创的大宋朝,还健在。
我挺骄傲的,因为,我喜欢的大宋朝,因为我的原因,提前降临了一百多年,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充实。虽然,我很想念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现在,我老了,经常独自对着炉火发呆,我最喜欢的,就是钻进车里。怀念在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所有故事。
很幸运,我的车陪着我一块儿来的。
我做过很多次努力,试图找出回去的办法,最后,我发现这辆车可能是关键。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现在,就剩下一种,我想要留下这封信,再去做。
因为,当我扭动起车上的里程表的时候,世界忽然奇异的安静下来,一条望不到边的隧道,似乎就在我的眼前,并且,随着里程表上的数字跳跃,那条隧道还在更改着方向。
我想,很可能,我扭到哪个年代的数字,就可以穿越时空隧道,回到哪个年代去,我老了,很想回家,无论能不能达成目标,都会试一试……
就书写到这儿,我走了——或者,我还在——”。
再后面,是一些人名儿和电话号码,阿圆没来得及细看,薄薄的记事本,软软的——碎掉了……
鬼使神差似的,她的下一个念头就是去拧,去调轿车上的里程表,尽管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要调哪里。那一刻,阿圆疯狂的想要回去,就像——大宋的开国皇帝一样的热切。
可是,她要回到哪个年代去呢?从三十岁那一年继续活?还是从二十岁,艰苦挣扎的岁月?还是回到更小的时候,在孤儿院跛着腿寂寞的艳羡被领养走的孩子?
或者,是阿圆的一个执念,她其实执着了一辈子的想法,要找出那对生身父母,问一问他们,为什么丢弃她?就因为她是残疾吗?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就算是真的回到了出生的那一刻,看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又能做些什么?改变什么呢?
阿圆疯狂抓挠的双手,慢慢儿的,又落回到里程表的盘面上,展鹏展堂好好征儿的笑脸,浮现在表盘上,影五、李薇、张大山、小五、阿福……,阿文、彩莲、白老二、老三和白承光……
这些,都是她在这一世的同伴儿,是她所有幸福生活的源泉,她,能舍得离开吗?
我心在处,就是我家。
我用勤劳和智慧开创的土地,就是我的甜园福地。
阿圆推开了车门,一只脚、两只脚,迈了出去……
她本能的做出一个熟悉的动作,随手用力一关那道车门,“哐啷——扑簌簌——”,刚刚还坚挺着容她小坐了片刻的汽车,一块一块儿碎裂着,就像一大块儿被岁月风干了的面包,彻底的碎为了齑粉,只剩下,四个橡胶车胎,也抽走了生机似的,萎顿在地。
大开的门扉处,一股旋转的秋风吹起,那些白色的丝绸遮挡,也片片灰飞烟灭,破碎的有如一瓣一瓣古远的记忆……
小丫鬟急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后——太后——点心刚刚蒸出来,红豆沙馅儿的……奴婢端过来了……”。
影五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似乎就近在耳畔:“阿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亲手制作了一把枪做礼物,你喜欢不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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