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风暴主教
“快！快把名单上的这几个人找到，用不了多久人类的强者就会出现了，我们要在这一切结束之前完成大人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迷雾笼罩的暗巷中，一个锈迹斑斑的下水井盖被掀飞到了一旁，一只只格外壮硕的鱼人战士，在一个鱼人施法者的指挥下，在满是迷雾的地表与黑暗幽深，联通大海的下水道之间来来回回地穿梭。
时不时就会有一两个不断扭动，发出呜咽叫声的麻袋，被它们抗在肩上，从外界运到这处暗巷，再从暗巷运往下水道。
显然这是一群正在利用利贝尔城当下乱局，做“绑票生意”的鱼人。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再绑一个研究气密材料的炼金术士我们这支小队就能完成任务了，哒哒罗塔你挑选几个最精锐的战士，去这个罗恩与兄弟实验室，我们要的那个炼金术士应该就在那……”顿了顿由珊瑚雕琢而成，镶嵌了各色贝壳的法杖，这位发号施令的鱼人施法者向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吩咐道。
可不等他将一应交代说完，被浓云厚雾所覆盖的利贝尔城就出现了令人瞩目的新变化。
难以计数的炽白闪电，突兀地出现在天空之中，并如一扎筷子一般，集中地落到了一个大概只能容纳一栋房屋的圆形范围之内。
且不待耀目的白光散去，这些接天连地的闪电，就用龙卷风一般飘忽的移动方式，从那小小的圆形范围内，向四周的街区扩散了开来，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依旧保持着长条状的样子，远远看去，就像天地间多了一串串耀目的珠帘。
要命的珠帘！
“是风暴主教！”在鱼人施法者意识到这诸般变化的源头时，那个所谓的“风暴主教”，已经在轰隆隆的雷鸣声中，随着如雨的闪电束，出现在了它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种可以让智慧生灵从心底生出震撼的“出现”。
来者，也就是那位“风暴主教”，身披风暴教会的神官袍，漂浮在离地五米左右的半空中，移动方式却是如游戏卡帧一般的瞬移，每“卡”一次，那位“风暴主教”就会出现在他前进方向上的一道闪电之中，那带着恐怖威势的闪电，就像是他的个人传送阵一般。
这还只是鱼人施法者所见到的，实际上这位“风暴主教”的身影并不只有一个，随着他降临时带来的闪电束在利贝尔城扩散开来，他的身影也在整个利贝尔城中扩散了开来。
与其说这是瞬移赶路，不如说这是分身巡城。
可就算不知道这个，那位鱼人施法者也被那“风暴主教”吓得够呛，其实这也不怪鱼人施法者胆小，绝大多数智慧生物，被一个能在恐怖闪电中“卡帧”漫步的高阶神官，用闪烁着炽白电光的双眸瞪上一眼，都会自心底升起难以抑制的惊悸之感。
这被瞪上一眼就无视，还算是好的，指挥着“正义”的亡灵部队，艰难攻下一处献祭节点的林恩，所遭受到的待遇，就远远不如鱼人施法者这个正在做坏事的前邪神眷属。
闪电降临之初，林恩的石像鬼空军就被震下来了小半，待到“珠帘”迫近，“风暴主教”的身影一卡一卡地出现在林恩的视野之中时，林恩的地面部队也遭了秧，少说有五六百躲闪不及的僵尸与骷髅兵完成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成就，彻底拉不起来了。
林恩甚至怀疑，若非他正在用亡灵魔力消磨地面上那些堪比顽固污渍成精的法阵图案，属于再明显不过的“正派阵营”，这个双眼冒光，不苟言笑的风暴教会神官，会将他与他的亡灵部队，连同那些难以去除的法阵图案一起，用狂暴的闪电彻底从世间抹除。
“风暴主教，风暴教会主教级战斗神官的特称，又被很多人叫做人形天灾。”看看那随着闪电远去的身影，以及那个方向一根根溃散开来的紫黑色光柱，再看看身边不远处那看不出原本样子的琉璃化焦土，林恩忍不住砸了咂嘴。
“没想到我还真能看见典籍中记载的超凡职业，这么暴力，肯定是蜕变者之上的存在，就不知道是守护者级，还是掌控者级了，不过，这样的家伙平时都躲在哪啊？不会就蹲在自家教堂的地底下吧？！”
在风暴主教这样真正的高阶超凡者登场后，林恩焦虑的心情多少轻松了一些，若非还有一丝丝警兆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他的思绪还会飘得更远。
可就在林恩纠结，是要尾随那高阶超凡者，去看看那引发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还是乖乖回家，等候雨过天晴的时候，一个有意思的家伙，触动了林恩亡灵军团的外围防线。
那是一个把自己隐藏在影子中的家伙，自称自己是黑玫瑰盗贼团的头目吉姆。
“有意思，这不是打我墓地灰苔生意的家伙吗？”灰鼠帮全面向情报方面转型并不是没有成果的，起码林恩就知道了这个吉姆就是带领黑玫瑰盗贼团找他生意麻烦的家伙。
“这是向我道歉来了，还是……”林恩并没有多猜对方的意图，也没有放开亡灵军团的防线，亲自去见见那位吉姆的意思，并不充足的好奇只是让他将一部分意识转移到了一只守在吉姆身边的狼化食尸鬼的身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随着那只狼化食尸鬼眼中的光芒暴涨，身形也从趴伏改为直立，源于林恩意志的话语，被狼化食尸鬼用亡灵独有的漏风嗓音，十分有气势的转述了出来。
“尊敬的亡灵巫师，我这里有一份事关此次事件的情报想要告知与您……”算得上见多识广的盗贼吉姆，并没有被林恩这一手吓到，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对面前的狼化食尸鬼说道。
“情报？我并不需要那种东西，你找错人了，那边那个风暴主教才应该是你的客户！”不想让自己进一步卷入漩涡的林恩，借助狼化食尸鬼的嗓子，果断拒绝道。
“那位主教大人太强了，他不会注意到我的，而您是我能接触到的最强者。”面对拒绝，面色十分焦急的吉姆并没有放弃，“那十二根光柱并不是献祭法阵的关键……”
第62章：后患（一）
“那十二根光柱并不是献祭法阵的关键……”
不待吉姆的话音落下，矗立在利贝尔城的最后一根紫黑色光柱，也在炽白闪电的连续轰击下，崩散成了点点光粒，随着十二根光柱的全部消失，那弥漫在整座利贝尔城的迷雾，也在狂风的吹拂下快速消散。
可惜，并没有人会为此感到欣喜。
只因浓雾消散后，天穹依旧被如墨的阴云所笼罩，而那隐藏在阴云之中的献祭法阵，并没有因光柱的消失，出现一丝被削弱的迹象，且随着利贝尔城民众伤亡的持续上升，那个献祭法阵的邪异程度还在不断加强。
这时候，以林恩的精神强度，就算不直视那个紫黑色的献祭法阵，也会时不时感到一阵恍惚。
“说说你知道的！”面对这样的情况，林恩稍稍转变了先前的想法。
且就在他向那个黑玫瑰盗贼团头目吉姆发出问询的时候，林恩留在纺织厂的食尸鬼，也终于被露西·温彻斯特想了起来，被从仓库深处的附魔木条箱中一一唤醒。
随着这份力量被利用到纺织厂的防卫中去，纺织厂的局势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林恩也借此机会联系上了露西。
“露西，利贝尔城的情况不对，你最好现在就往城外撤离！”顾不得旁人惊恐的视线，林恩分心二用，借着食尸鬼的口对露西·温彻斯特劝道。
“我接到消息，由我们这些工商业主掌控的蒸汽步兵团，不久后就会在港区登陆……”面对外表狰狞恐怖的食尸鬼，露西·温彻斯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惧怕之情，在稍稍适应了一下这种怪异的交谈方式后，对厂外情况缺乏全面了解的她，语带挣扎地说道。
独自撤离不是露西的行事风格，但带着厂内那么多工人，在“疯狂者”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撤离又不那么现实，且纺织厂里的那些机器，都是她的心血积累，让她这么放弃同样十分困难。
“露西，你了解风暴主教吗？那十二根光柱就是这种风暴教会的高阶神官解决的，可就算是出动了这种高阶神官，利贝尔城的问题也没得到解决……”
挥手打断了“食尸鬼林恩”的劝说，行事果决的露西·温彻斯特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我这就带工厂卫队掩护工人撤离，你那……”
“你向东北方向撤离，我会派遣一支亡灵部队接应你们。”知道露西想说什么的林恩立马回应道，正巧，他先前因仓库内的食尸鬼未解封，而派出去的探查部队就在半路上。
露西这边劝说完毕，吉姆那边的情报林恩也正好听完。
“据你所说，你们也是这场乱局的制造者之一，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满是质问意味的话语，借助食尸鬼的口说出来，却是变得更有压迫力了。
“就凭我敢站在这里，就凭我们联系了众多抵抗者，将重要情报扩散了开来。”为了自家盗贼团团长，盗贼吉姆顶着压力艰难地说道。
“你怎么肯定，你家团长能先一步找到那个你所说的邪神牧师？且来联系我的你，又要怎么去找到你的那位团长？如果我没看错，你还没有真正踏足超凡领域，而你的团长是真正的超凡盗贼。”
虽然事态紧急，林恩却不敢因此忽略细节，只有解决所有疑惑，他才敢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林恩觉得那位风暴主教很不待见自己，若自己在这个时候，莽莽撞撞地冲上去给他添了麻烦，林恩毫不怀疑他会顺手收拾了自己。
若非情况还在恶化，邪神随时有可能降临，且降临的邪神，其影响范围必然远超利贝尔城的辖区范围，自己与老姐这时候逃都有点来不及了，林恩根本不想去管这些事。
“我们盗贼团隶属于阴影教会，作为计划前期的联系人，我们有自己的秘法确认那个邪神牧师的位置，而我，我送了我们团长一件小装饰品，那个装饰品……”面对林恩的问询，刚开口的吉姆还信心满满，但当他说道自家团长的时候，却是立马就羞赧了起来。
心中多少猜到了些什么的林恩，一点也不想在这浓云滚滚的末日背景下，看一个单相思者表演他的小龌龊，故而他很是直接地说道：
“我会派出亡灵部队联系那位风暴主教，将你所说的一切告知与他，现在带路吧，顺便你可以向你的阴影之神祈祷，祈祷你的那位团长能找到那个邪神牧师。”
收回附在食尸鬼身上的意识，派出几只精锐幽魂跟在盗贼吉姆的身边，自己的亡灵大部队则远远地跟在后面，林恩这才抽出空来，对这些犹豫不决的二五仔，发出自己的感慨：
“迷途知返，很令人敬佩，就不知道他们的下场会不会比那些一条路走到黑的家伙好了。”
通过多方情报，此时的林恩已经理出了很多“幕后黑手”，或者是“幕后参与者”，面对那么大，那么复杂的一个群体，林恩真不知道“法不责众”这个说法，在这个魔法与蒸汽共存的世界，是不是依然有效。
扫了眼那些铺满街面，死不瞑目的尸体，林恩却是越加渴望力量了。
……
另一边，在林恩的亡灵部队采取新行动的同时，“心怀正义”的黑玫瑰盗贼团团长已经借助阴影教会的秘法，找到了那个借助梦境泡泡，带着一众怪物，行走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的邪神牧师费奇。
触手怪，眼魔，地狱魔鬼，以及种种叫不上名字，但出现在梦中，绝对会把美梦变成噩梦的猎奇怪物，团团围绕在仍旧保持人形的费奇身边，却是让这位行走阴影，如行走在宽阔大路上的盗贼团团长，一时难以找到发动袭击的机会。
这位体态妖娆，魅力惊人的盗贼团团长并不是一个乐意逞强的家伙，可就在她准备撤开一点距离，对外发出示警的时候，那位依旧带着和善笑容的费奇牧师，却用目光死死地锁定了她藏身的阴影。
“看看我找到了谁？一个背叛了所属教会利益的‘正义者’，不要紧张嘛，我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第63章：后患（二）
“不要紧张嘛，我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随着温和且富有异样磁性的话音落下，迷雾刚刚消散的街区，转眼间又变得迷蒙了起来，刚刚还十分震耳的雷电轰鸣声，也突然变得“遥远”了许多。
“我被拉入了异空间！”作为一个极具经验的盗贼，黑玫瑰盗贼团的老大，黑发女盗贼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自己那空无一物的手腕，在确定了某件事后，她那隐藏在阴影中的身躯便再度虚化，全程一点都没有与邪神牧师搭话的意思。
可惜，已经锁定黑发女盗贼大体位置的邪神牧师费奇，却并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反而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开始找起了共同话题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尝试遁入更深层次的阴影之中，作为阴影教会的前成员，你不会不知道阴影位面的情况吧？就是被当成‘砖’，砌成迷雾防线的那个情况……”
费奇一边闲聊似的说着，一边用违反人体结构的方式弯折手臂，从背心处捻下五六根泛着油亮绿光的金属细针。
这几根明显淬了致命毒素的金属细针，是刚刚从他自己的影子中激射出来的，显然就是那黑发女盗贼的手笔。
“席拉女士是吧？这又何苦呢？我们好好地在这梦境的边界聊聊天，悠闲地等着吾主降临，最后再让我吃掉你多好，这可比郊外踏青，最后在绿草地上办一场午餐会要惬意得多，你为什么就不能满足我抛弃人类身份前，最后剩下的这么一点点小愿望呢？”
从平静诉说，到嘶吼咆哮，只是短短一句话的工夫，邪神牧师费奇的身上就出现了难以描述的恐怖变化。
人类的躯壳飞速膨胀，眨眼间就有难以计数的，带着多彩油渍的触手自其中涌出，远远看去，费奇牧师人类躯壳先前所在的位置，就像接上了一个大型绞肉机的出馅口。
更可怖的是，那些作为“肉馅”出现的触手，还能不断分裂，不断异化增殖，带眼睛的，带利齿的，带嗅觉器官的，带酸液囊肿的，很快，各式各样的触手就将这小小的，被邪神力量切割出来的，临近梦境，又独立于真实世界的异空间，给塞了个满满当当，并十分自然地探入到了阴影之中，顺着那位名叫“席拉”的黑发女盗贼留下的痕迹，追踪而去。
“你逃不掉的！”诡异的低喃在异空间的各处响起，却是再也分辨不出费奇的声线了。
……
就在彻底化为怪物的费奇牧师，动用无数触手抓捕那个发现他位置的女盗贼席拉的时候。
林恩的亡灵军团，也在盗贼吉姆的指引下，来到了一片没有什么异样的街区。
这片街区与那异空间中的街区长得一模一样，可开了亡灵视觉的林恩，就是看不到一丝一毫邪神牧师费奇，与女盗贼首领席拉存在的痕迹。
就在林恩打算借助幽魂的口，问问带路的盗贼吉姆的时候，发觉邪神降临并没有被打断，并注意到亡灵部队异常动向的风暴主教，就在一阵雷光闪耀中，降临到了吉姆与林恩之间的亡灵部队中。
雷光漫卷，伴着一阵扑面的热风，林恩又有一小片亡灵部队彻底没救了，但与被雷电直接命中本体相比，林恩又感到了一阵庆幸。
“这个风暴主教虽然暴躁了一些，但貌似还是个讲点规矩的家伙。”
就在林恩这么想着的时候，完成从眼睛变灯泡，到全身变灯泡，这一“进化”过程的风暴主教，风风火火地从电光中“卡”了出来，不待站稳，他便厉声喝道：
“你们在干什么？”
却是林恩先前派出去的联络队伍，还没来得及接触到这位风暴主教，这位风暴主教就自动自觉地送上门了。
就在林恩组织语言，准备解释一下情况的时候，一直在一个街角暗巷中打转，似乎在找什么的盗贼吉姆，突然举着一串编织精美的手链，闪身蹿到了满身电光的风暴主教面前。
“我们席拉老大找到献祭仪式的关键人物了！他们肯定就在这附近，这串手链是她留给我们的记号……”
虽然因述说匆忙，盗贼吉姆的话语缺乏一些逻辑性，但关键的点，可以吸引风暴主教注意的点，他却是一个也没落下。
正为邪神降临感到着急的风暴主教闻言，很是自然地将注意力从林恩身上，转移到了吉姆手上。
一勾手指，那编织精美的手链就很是自然地飘到了风暴主教的手中，紧接着就是一阵劈啪作响的电光探查，在吉姆眼角不断抽搐的注视下，没一会儿，这位风暴主教就得出了结论。
“手链的主人在梦境边界的一处异空间之中。”说完，他也不管盗贼吉姆的神色，转而将目光再次投注到了林恩的身上。
感受到那好似静电打在身上的注视，先前以为自己没什么事，可以收拾收拾回家的林恩却是有点毛了。
“这要干什么？”没等林恩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那一直不怎么待见林恩的风暴主教，就先一步说道：“我会用吾主神力强行打开一道通往异空间的裂隙，你趁机往里面灌注亡灵意志，直到撑爆那处异空间为止，明白了吗？”
宛若雷鸣一般的声音，很是轻易便镇压了林恩心中小小的不满，但对于这个简陋异常的行动计划，林恩还是有一些真正的疑惑。
“我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麾下的亡灵意志，可它真的能‘撑爆’一处异空间吗？”
亡灵意志这东西听起来花哨，展开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它就是一众亡灵精神意识的集合，若没有亡灵系施法者，或高阶智慧亡灵的引导，那大概就是一些源于亡灵本能的混乱意识，其中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就是对生灵的嫉妒与憎恨了。
知道这些常识的林恩，并不觉得那种东西能撑爆一个异空间，就算能，他麾下的亡灵部队起码也要扩充个成百上千倍，且有高阶亡灵做骨干才有可能。
“那是个基于梦境规则建立的异空间，亡灵的邪恶意志正好有用！”因为要用到林恩，那位风暴主教难得地解释了一句，态度也在无形之中好上了那么一些。
“没问题！”
第64章：后患（三）
“唰唰，唰唰唰——！”
银亮的刀光自阴影中迸发，带着密集的破风声斩向恶心的触手，每一次呼吸间，都有无数触手被斩落，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能够让刀光腾挪的空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挤入阴影中的触手，虽然被天然的法则削弱了大半力量，但它们增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每当有一条触手被斩落，就会有三条，四条，甚至是五条六条触手填补它的位置，且那条被斩落的触手，很快还会被其他带着采食器官的触手“回收”一空。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阴影位面作为依托的阴影空间，迟早会被带着邪神力量的触手所填满，而那躲藏在阴影中的女盗贼席拉，将无处可逃。
“为什么要做无谓的抵抗呢？与我融合成为伟大的邪神眷者不好吗？执掌阴影的神灵不是陨落就是沉眠，为什么还要守着阴影力量呢？”由多条声线混杂而成的说话声，毫无阻碍地传递到了席拉的耳中，但这位有着黑直长发的女盗贼，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与阴影法师或阴影生物相比，盗贼较为稀少的阴影力量，每一分都被她用到了“刀刃”上，而盗贼训练带来的坚强意志，则被她用来抵挡不断来袭的梦境力量。
“全功率运转”让这位阴影教会培养出来的杰出女盗贼，在放弃花哨招数的同时，也放弃了除战斗之外的多余心思，正是这种务实与专注让她坚持到了现在，且看她时不时发动反击的样子，就知道这位美丽异常的女盗贼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而转机，就在她的坚持中出现了！
率先出现变化的地方，并不是藏在异空间中的阴影空间，而是早早就被猎奇触手所占满的异空间。
随着一声可以让普通人的双耳短暂失聪的雷鸣炸响，一道歪歪扭扭，遍布碎渣，让强迫症患者看了就会十分心痛的空间裂隙出现在了这个位于梦境边缘，还十分不起眼的异空间之内。
且就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本能性地略微收缩，准备迎接裂隙之后那触目惊心的闪电风暴时，一股灰蒙蒙地精神力量，却是率先从裂隙的另一端涌了进来。
没错，就是灰蒙蒙的精神力量，在这梦境力量作为重要支柱的异空间中，精神意志是可以拥有可见实体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精神力量，会被没有准备的触手所阻拦圈禁，事实上，在灰蒙蒙的精神力量，于异空间中出现的下一瞬，不管反应过来的，带着邪神力量的触手再怎么阻拦，它也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这异空间中扩散了开来。
冰冷，麻木，对生灵出于本能却永无止境的嫉妒与憎恨，一下子就禁锢住了“多姿多彩”的梦境力量，随之漫延开来的单调与死板，更是在飞速磨灭这个异空间的梦境根基。
只是几个呼吸间，那占满了全部异空间与大半阴影空间的触手，就有一大半出现了信号不好，画面重影发虚的状况，处于包围之中的席拉，还隐约听到了咔咔的碎裂声。
“这处异空间要崩碎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席拉果断从深层阴影中“上浮”，与此同时她的身上还出现了一件由阴影力量编织而成，可以遮蔽全身的斗篷。
“该死！”随着那由多重声线拼接而成的咆哮响起，这个寄生在智慧生物共有梦境上的异空间，在一连串的咔咔声中破碎消散，披着阴影斗篷的女盗贼席拉，与一个看着有点像心脏，却泛着紫黑色光芒的肉块，随之一起出现在了现实的街道上。
“跑得倒是很利索啊！”随着一声略带轻蔑的嘲讽，一只由炽白雷电组成的大手，狠狠地抓向了那个诡异的肉块，只是一握，就将那肉块连同其下的一大片街道土地一同化作了飞灰。
可就在风暴主教准备抬头，欣赏阴云散尽，献祭法阵随之崩溃的“胜利”景象时，一声虽然还有些驳杂，却已经能听出费奇牧师特点的话语声，突兀地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信标交给你了，替我向古斯塔夫大主教问声好！”
只是短短的一句问候，就让这个被电光笼罩了全身的风暴主教变了颜色。
也让不知内情的林恩，以及刚刚重聚的席拉与吉姆感到了一阵发自心底的寒意。
亡灵军团迅速转换了警惕目标，两个盗贼也移动起脚步，在阴影的边缘打起转来，在这个暴露出来的幕后黑手，都能组好几桌麻将的乱局中，谁都不是可以绝对信任的，就算是五大教会中的人也不例外。
想象中的杀人灭口，并没有在林恩他们的紧张戒备中到来，神色几经变换的风暴主教，最终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转身化作一道电光，离开了已经有阳光洒落的街道。
没有杀人灭口，也没有威胁立誓，这让林恩忍不住怀疑：“莫非刚才那句话只是一次粗陋的挑拨？可看那风暴主教的神情，又有点不太像啊！”
就在林恩大感疑惑的时候，风暴主教那仿若雷鸣的声音，出现在了林恩的耳畔。
“不要妄图去探究你们不该知道的事，好奇心等到你们成为‘守护者’后再有也不迟。”
瞟了眼面带疑惑与慎重的席拉与吉姆，推测他们也不知道话中内情的林恩，果断收拢了自己的亡灵部队，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向自己家所在的方向开始了全面撤退。
实力不济的他，既不想纠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走人后还没头没脑地留下一句话来，也不想与那个背景复杂，与自己还有些冲突的黑玫瑰盗贼团有进一步的接触，果断撤走就成了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至于守护者什么的，林恩觉得还是等他自己找到晋升蜕变者的方法再说吧，这么一大片亡灵还等着他去安置呢，若不能在那些“疯狂者”恢复正常前，搞定这一切，林恩肯定自己会有不小的麻烦。
“一个谨慎的施法者！”望着飞速撤离现场的亡灵军团，女盗贼席拉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第65章：前路
阳光可以穿透阴云，可以驱散迷雾，却照不进人心鬼蜮。
被蒸汽步兵与超凡者顾问全面保护的公爵府，拉着窗帘，点着煤气灯的书房中，老公爵赫尔曼·埃金斯静静地翻阅着手中那记录满贵族纹章谱系的厚厚书籍，外面发生的一切似乎一点都影响不到他。
直至，有力且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进来吧。”
随着老公爵的回应，略显厚重的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带上，一个带着假发，留着精致胡须的老管家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情况如何？”合上手中的书籍，老公爵很是自然地问道，那语气就像在问今天的晚餐会吃什么一样自然。
“风暴教会派出了一位风暴主教，纠正了之前出现的错误。”微微一躬身，老管家十分得体地回应道，语气同样像在介绍今天的晚餐，而不是汇报五大教会之一，风暴教会的高阶神官采取了怎样的行动，又对邪神降临造成了怎样的阻挠与打击。
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会发生的一样。
“那些商人和工厂主有什么反应？”
“他们展开了密集的会面与磋商，至少会有三份慈善晚宴的邀请函，将在稍后递交到您的手中。”老管家一丝不苟地回答道，彰显出了不弱于“影子”的情报能力。
“将这件事告知小教会联盟，并告诉他们，我们需要更多的‘遗产’作为补偿。”
“谨遵您的意志，老爷！”
“退下吧。”
“是！”
待到老管家退出书房，老公爵轻轻敲了敲桌沿，随着他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煤气灯下的影子陡然拉长，很快就在老公爵的面前“膨胀”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形身影。
“去联系瓦尔特·卡隆，告诉他我需要他的献祭仪式在整个联邦扩散开来，牢牢牵制住商人和工厂主们的注意力。”看着自己麾下的情报头子与首席联络官，老公爵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另外提醒他，我不希望利贝尔城的失误再次出现，否则他与他的教会将受到全体贵族的联手打击。”
“是！”
……
就在一个个交易，一次次协商在刚刚恢复平静，仍旧满目疮痍的利贝尔城暗处上演时，林恩才带着他的亡灵军团，回到位于默顿区东北临郊的家中。
当然，准确地说是他回到了家门前，而那些亡灵，除了狼化食尸鬼藏在了街巷阴影中，石像鬼蹲在了街区各栋建筑的房檐上，化成了颇具艺术性的石像，其他的亡灵，包括此次只有头颅显威的骷髅掷火者，都躺回到了地下有着好多层的小墓园中去。
“先生，欢迎您回来！”独臂女仆辛西娅早早就与一帮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和谐，经历此事却多了几分英雄气质的灰鼠帮头目们守在了别墅的大门前，迎接林恩的回归。
若这只是正常的话，小吸血鬼（狼人？）莉莉丝的出现则令林恩有些意外了，这个杵在辛西娅身旁，扯着她的女仆裙的小丫头，明显没有出门迎接别人的习惯，却很是坚定地站在了比她高很多的人群之中，并同样表现出了对林恩回归的欣喜之情。
“没白养这个小家伙这么多天，再投喂几天，我应该就能完成拐带小吸血鬼的成就了！”没有意识到到底是谁在养小吸血鬼的林恩，心中闪过只有自己知道的梗，而面上，林恩则保持住了一个亡灵巫师应有的冷漠与威严。
“嗯！”微微一点头，林恩就率先走进了自家别墅的小院，辛西娅与莉莉丝紧随其后，而那些包括灰鼠哈利在内的灰鼠帮头目，则有些傻眼了。
“我们该做什么？”
“要不要把兄弟们都解散了？毕竟都忙了一夜。”
“就这么原地解散不好吧？”
种种思绪通过眼神在灰鼠帮仅存的头目中来回传递，最终都汇聚到了灰鼠哈利的身上。
也就是灰鼠哈利不知道“mmp”，否则他早就骂出声来了，但不管怎样，在兄弟们齐刷刷的眼神“鼓励”下，他还是要硬着头皮采取行动，就在他寻思着该怎样开口，才不会惹怒“阴森异常”，“杀气四溢”，走路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近”风的林恩时，林恩的话语如天籁，如圣谕一般在他耳边响起。
“统计一下灰鼠帮，以及邻近街区平民的伤亡情况，总结一下此次行动的得失利弊，一个泰伦斯标准时后，我需要你出现在我的书房，向我汇报这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邪神牧师与风暴主教的操作“秀”到了，林恩也在自家手下面前演上了一出“人走声留”，算是小小地满足了一下他自己那所剩不多的虚荣心。
至于这种玩法带来的“副作用”，看灰鼠哈利努力行动起来的样子，就知道应该还不错。
……
“石像鬼空袭战术，有继续深挖的价值，颅骨炸弹虽然浪费了骷髅掷火者的一部分伤害能力，却有效地提高了骷髅掷火者（骷髅头）的瞬时杀伤力，更标准，更易用的航弹，应该在此基础上深入研发……”
“我的基础实力也就是超凡阶位，与对亡灵军团的加持，复战能力都亟待提高，若能将两者结合，对于后续可能出现的‘动乱’，我将更有把握……”
钢笔的笔尖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唰唰地写下此次出击带来的各种经验与教训，并对未来的发展道路做出了大胆的假设，随着一行行文字被书就，林恩也从中获得了难得的好处。
且就在林恩这么开心地“记日记”时，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进来！”
招呼声落下，推门而入的却不是该来汇报情况的灰鼠哈利，而是手持特殊信封的小女仆辛西娅。
那信封通体纯黑，有白色花纹作为点缀，林恩一见就把可能出现的情况猜了个大概，而小女仆辛西娅接下啦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先生，阿克索之约的信使，托我将这封信交给您，说是什么紧急征召令，您看？！”
“放我这吧！”
第66章：阿克索之约
阿克索之约，是一个由医生护士组成的类工会组织，其在医疗卫生上担负的广泛职责，与较为出色的国际公信力，让其成为了阿尔瓦世界的扩容版世界卫生组织。
通过没什么存在感的金手指混进医生队伍的林恩，自然是它的会员之一。
“我这没什么事了，你今天也早点下班吧。”挥挥手让一夜没合眼的小女仆辛西娅早点下班，给笔记内容做好阶段收尾的林恩，这才打开那黑底白纹，火漆上印着装蛇之碗的信封。
正如辛西娅的转述，里面放着的是一封标准格式书就的紧急征召令，大概意思就是征召阿克索之约会员林恩·温彻斯特，参与到对利贝尔城受伤民众的医疗救助活动中去。
征召令中，集合的时间地点，需要携带的身份证明，需要承担的医疗任务，都被很明确地写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标准格式，标准流程，配合找上门来的速度，尽显大组织的专业与规范。
但在“专业与规范”之外，还有一些东西是林恩没有料到的，那是附在征召令之后的，以精美羊皮纸作为载体的一封，怎么说呢？单对单招募广告？offer letter（邀约函）？！
这封“广告信”，大概内容就是希望林恩将他的亡灵魔法，运用到接下来对平民的医疗救助行动中去，如果表现得“合格”，阿克索之约将破格吸收林恩为高级会员，高级会员可以享受阿克索之约内部的超凡资源。
指尖快速地敲击着实木桌面，发出“哒哒”的思考伴奏，这封“招募广告”虽然看起来略显傲慢，但说林恩不动心却是假的。
阿尔瓦世界的超凡资源，大多被以五大教会为代表的大小组织所垄断，只有加入他们，迈过他们所设置的门槛，才能享受到组织拥有的丰富资源。
像五大教会，以及其他较小的正神教会，虔诚的信仰就是门槛。
这几乎是凡人能摸到的，最低的门槛了，而像阿克索之约这种，看林恩这个有“金手指”的医生，都需要先千方百计地成为超凡者，之后再凭借与医疗沾边的亡灵魔法，才能被“破格”招募，你就该知道这门槛有多高了。
可就算门槛如此之高，林恩自己又拥有较为完整的超凡传承，在面对这份“破格招募”时，他也没生出“昨天你对我带搭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负面情绪。
没办法，阿克索之约的高级会员资格实在是太香了。
医疗类的超凡能力与超凡资源，同亡灵魔法的契合程度先不说，就林恩了解到的，阿克索之约不限制高阶会员的人身与思想自由这一点，就不是教会类的超凡组织能比的，这也同样是想回家的林恩最看重的。
再说了，阿克索之约高级会员的门槛中，本来就有一条是成为蜕变者，而林恩只是一个战力过线的窥秘者，这的确是破格招募。
香，真香！
故而，林恩指尖飞速敲击桌面，并不是他在犹豫要不要成为阿克索之约的高级会员，而是在考虑怎样才能表现得“合格”。
亡灵系施法者，尤其是其中的一些“平衡教派”成员，的确非常善于治疗，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甚至比很多圣光牧师，生命牧师，水元素专精法师还要厉害。
但林恩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真没在这方面下过多少工夫，更准确地说，除了基本的外科手术外，医生的其他技能，在他沉迷魔法研究，亡灵改造的这段时间更是有所退步。
“这就有些麻烦了啊！”想想自己手中的“牌”，林恩有些犯难了。
“吸血鬼的血魔法，是我突破蜕变者的研究方向之一，若我能掌握它，我的‘医疗’能力一定会有个飞跃式的提高，可我只拐回来了一个貌似不太纯的小吸血鬼，研究血魔法还没个影子呢，再说若我研究出‘影子’了，晋升蜕变者应该也没什么难度了，到时候凭借自己阿克索之约普通会员的身份，去申请成为高级会员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就在林恩的思绪往这些有的没的上飘时，又有一阵敲门声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进来吧！”通过精神感知确定来人的林恩招呼道，很快灰鼠哈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人，这是街区平民与灰鼠帮成员的伤亡情况报告，以及我们对善后事宜做出的初步规划！”弓着腰，将一份一看就精心整理过的报告放到了林恩面前的书桌上，灰鼠哈利带着恭敬讨好的笑容说道。
此时的灰鼠哈利无比庆幸，他早早就“雇佣”了几个中级文法学校的毕业生，否则光凭灰鼠帮里那些大半没上过教会扫盲班的混混，想在一个泰伦斯标准时内赶出这份报告，无疑是根本不可能的，善后规划什么的，就更是妄想了。
而现在呢！
“不错！”快速浏览了一遍这装订整齐，字迹工整的报告与规划，林恩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但他并没有立刻放下手中的报告与规划，反而指着其上的一个数据，对灰鼠哈利发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灰鼠帮的成员数量与附近几个街区的居民数量都上涨了不少啊，这是什么情况？”
“全赖大人您的英明领导！”下意识的奉承随口就来，接下来的解释灰鼠哈利却是有点张不开口了。
难道要说因为灰鼠帮转型了，管饭了，街面治安变好了，有亡灵巫师做靠山，不需要打打杀杀，就业吸引力变大了？
这怎么跟巫师大人说？会不会抹杀自己的功绩？
就在灰鼠哈利犹豫难言的时候，林恩却是已经从他的表现中猜到一二了，自家周遭的治安变好的情况他也是注意到了。
既然已经猜到了答案，林恩也就不打算让灰鼠哈利再纠结了，因报告突发灵感的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交代。
“从灰鼠帮中给我找一批干净卫生，最好还知道一些医疗急救常识的人来，明天我需要他们跟我去办一件事。”
“谨遵您的意志，大人！”虽然不知道林恩想要干什么，但灰鼠哈利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你们这次表现得不错，灰鼠帮这个名字已经不太适合你们了，回去想个新名字报到我这来！”
“是，大人！”
第67章：战地医疗队
难得没有雾气的清晨，亚尔林区，葛兰广场。
一大群衣着各异，气质迥然的人，略显杂乱地集结在了一起，其中既有超凡者，也有普通人，若非他们大多都带着或大或小的医疗药箱，真的很难想象他们是来履行阿克索之约的会员义务的。
刚刚成为阿克索之约会员没多久的安其罗，就不太适应他面前的场景。
“小伙子，第一次参加紧急征召任务？”
就在安其罗犹豫着，是否要尝试融入同组织成员那自发聚集的“小圈子”时，一只苍老干瘦，带着点点黑斑的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啊！啊，对不起老先生，刚才没有注意到您的到来……”胆子不算大的安其罗像安了弹簧一样蹦出老远，缓了好一会儿，在回头看清来人是个身着老式西装，带着圆片眼镜的慈和老者后，才很是羞赧地道歉道。
“哈哈，是我的错！”捋了捋打理得十分规整的花白胡须，看起来像政府官员多过像医疗从业者的老者闻言哈哈一笑，显然并不在意安其罗略显过激的举动，他似乎是看穿了安其罗当下的窘迫，缓步上前的同时跟着说道：
“阿克索之约的会员都是靠医疗技术吃饭的，等你展现出本事来，自然就会有人拉你入伙。”
“我，我很精通治疗！”看着重新走到自己满前的老者，安其罗莫名感到一阵紧张，手不知道该放哪的他，反复捋着他那可以遮挡住双耳的中短发，让他那较一般人类轮廓略显尖锐的耳朵变得时隐时现。
“我相信你是个有本事的小伙子，忘了介绍，文森·帕克，你可以叫我老帕克，我是一名职业巫医。”
“您好，帕克先生，我叫安其罗，安其罗·霍博特，是一名草药医师。”
简单的互通姓名职业，让这一老一少间的尴尬气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等待人员到齐的无聊时间，也让两人有了继续闲聊下去的机会。
“安其罗，你怎么看利贝尔城这次出现的混乱？”眼睛打量着还在不断集结的医疗人员，老帕克似是无意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利贝尔城能早日恢复秩序，这样我的草药店才能正常营业……”想着自己家的经济情况，安其罗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你不疑惑一次普通的罢工游行为什么会闹到这种地步吗？”皮鞋轻踏广场的砖石地面，伴着异常清脆的踏击声，老帕克意有所指地问道。
“这，这个……”
昨天那十二根接天连地的紫黑色光柱，只要不是瞎子，很少有人能忽视它们的存在，但就它们的存在发表看法，在当下这个敏感的时期，又不是什么人都敢做的，起码身为落魄男爵幼子的安其罗，就不敢乱说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老帕克问起的时候，他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倾诉欲在胸中徘徊。
就在他准备将自己收集到的各式小道消息，连同自己的看法与倾向，一股脑地对面相慈和，气质文雅的老帕克述说出来的时候，一支十分具有“特色”的队伍，却是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那支队伍由十几个可以与变身后的狼人比肌肉块的壮汉，以及一个在他们之中略显“瘦小”，浑身上下却溢满了阴冷神秘气息的黑发青年所组成。
广场之中并非没有医疗队，但与一般的医疗队相比，他们的画风好像有点不对啊？他们真的不是黑帮打手团吗？
虽然阿尔瓦世界并没有“画风”这一说法，但林恩他们的出现，却是让“画风有别”这一概念，隐约出现在了阿克索之约一众会员的脑海之中。
“竟然有活着的手下，那个年轻人绝对是亡灵巫师中的怪人。”对于安其罗的注意力转向他处，先前发问的老帕克并不着恼，就像刚刚的发问真的就是一般的闲谈而已。
“亡灵巫师？亡灵巫师也能成为阿克索之约的会员吗？我们难道不是一个医疗从业者工会吗？怎么会有亡灵巫师……”
对于一言叫破林恩超凡职业的老帕克，作为落魄贵族子嗣，见识较少的安其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他的关注点反而很是奇特，又很是合理地集中在了亡灵巫师这一身份上。
没办法，亡灵巫师就算是通过一次次痛击邪神，以及邪神信徒的战役，成功洗白上岸了，一般民众，尤其是缺乏超凡常识的民众，也很难将其与救死扶伤，品格高尚的医疗从业者联系起来。
似乎亡灵巫师天生就该是蛆虫一样，就算富含蛋白质，也一样是蛆虫。
“大部分亡灵巫师在人体结构，以及更为神秘的灵魂领域都有极为独到的研究，这些研究对医学同样有用，阿克索之约的高级会员中就不乏亡灵巫师，亡灵法师的身影存在。”老帕克一边为安其罗做着科普，一边在心中想道：
“个人立场应该没什么问题，医学见识上倒是差了些，若吸收成高级会员，还需要找个倒霉的家伙带上一阵子。”
……
就在一老一少远远地打量着林恩以及他的手下时，林恩自己也在仔细地打量着其他人。
这既是对“同伴”的初步了解，也是对“对手”的暗中掂量。除此之外，这更是在寻找可能存在的“考官”。
忙了一通宵的林恩，对阿克索之约的高级会员身份志在必得。
当然，这份“志在必得”的信心，更多集中在他身边这群从灰鼠帮成员中遴选出来的手下身上。
自身不擅医疗，对利贝尔城伤患情况又很了解的林恩，很是坚定地选择了“剑走偏锋”。
这次，他要给阿克索之约的高层们展示的，并不是神乎其技的亡灵医术，而是可以普及，可以推广，可以速成的战地急救术。
当然，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将恶性侵权扼杀在萌芽之中，林恩版的战地急救术，还是有旁人难以破解模仿的“独门秘诀”，为此，林恩可是投入了不少实验资源。
第68章：旁观
带着金边的太阳渐渐挪至中天，默顿区，一座被“疯狂者”与工厂卫队交火波及的民居废墟旁，安其罗用自己家族传袭下来的草药与一点点生命魔法，给一个躺在妈妈怀中的小男孩完成了伤口包扎。
“不错嘛安其罗，这是你完成救治的第七个伤员了吧？”点头回应了一下小孩母亲的热情感谢，不等略显疲累的安其罗在护士的指引下，寻找下一个等待救治的目标，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自他的背后传来。
“是帕克先生啊，我做的其实还不够多……”听出来人是谁的安其罗并没有回头，反而是面色发白地环视了一圈被重型蒸汽步枪与炼金火炮蹂躏得不像样的街区。
在这目光环视的过程中，倾塌的房屋，干涸的血泊都没能留住他那满是悲痛与不忍的视线，只有一群人能让努力适应环境的他目光稍顿。
那群人归属于林恩·温侧斯特临时拼凑出来的战地医疗队，就是那群壮得有些不符合画风的灰鼠帮成员。
那些一手“手术刀”，一手灰色魔法药剂，时不时还将脖颈处的水晶吊坠贴在额头，做祈祷状的壮汉，有着粗暴血腥，却极为高效的伤员救治手段。
就拿不远处的一场截肢手术举例，一个上臂跟安其罗的大腿差不多粗的灰鼠帮“医生”，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对伤员那压在墙下不能动弹的右腿完成了截肢手术，这之中还包括了“祈祷”这一让人不明觉厉的手术流程。
且这个节肢手术在安其罗这个专业医师看来，也是十分专业的，节肢位置的选择，小手斧的运用，魔法药剂的使用与伤口包扎，以及种种看得见，却不太明白原理的操作，都给安其罗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黑帮医生都这么厉害了吗？”想想人家救治伤员的效率，再想想自己的，安其罗感到了一阵深深的自卑，源自伤员家属的感谢，与老帕克真情的夸赞，此时在他听来，都有些像是嘲讽了。
“那都是亡灵巫师的手段，不得不说，那的确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相较于在超凡领域刚刚入门的贵族青年安其罗，在巫医一途上前行日久的老帕克，无疑更有见识。
能戴在身上，实时指导医疗急救知识，关键时刻还能附身“佩戴者”，实操手术的幽魂。
看起来能批量生产，具有出色止血麻醉作用的魔法药剂。
以及最重要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急救流程。
这些都是林恩的医疗队展现出来的“成果”，单凭这些，老帕克就肯定这位亡灵巫师能通过阿克索之约的考核。
“有这样一位擅长‘培养’急救人员的亡灵巫师在，我们以后就不用多出这样的医疗任务了吧？”仰头远眺，看着仍有黑色浓烟袅袅升起的城市，老帕克在安其罗带着探寻的目光中，略带自嘲地摇了摇头。
莫名的情绪很快便被老帕克收好，见安其罗仍旧有些消沉，他果断转换了“鼓励”的方式：
“加油吧小伙子，虽然比不过那些大块头，但老头子我可是救了十个人呢！”
……
另一边，在阿克索之约的会员们努力救治利贝尔城的伤者时，破坏了献祭仪式，终结了邪神降临的风暴主教，也在自家风暴教会的教堂中等到了来自神灵的指示。
推开秘密祈祷室的大门，在阳光与五大教会利贝尔城神官代表目光的聚焦下，这位散去电光，显露出本来面目的中年神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迷雾圣境（迷雾防线）那出了大问题，我今天晚些时候就会返回，这边还得靠你们去维持。”
闻言，一位来自大地母神教会的神官面显苦涩。
“可周边的城市与乡村也出现了邪神信徒活动的迹象，而且除了我们之外，其他正神教会的神职人员，都不愿意参与到对邪神信徒的打击行动中去，除非我们准许他们全面撤离凡间，在迷雾圣境中保存力量……”
“呵呵，想在迷雾圣境保存力量，真是，真是太可笑了。”抚了抚身上那并无褶皱的神官袍，风暴主教的灰蓝双眸中重新闪烁出了炽白的电光。
“神说：万事皆允。”
……
阿奇柏德区，完好无损的公爵府，温暖舒适的书房中。
“老爷，小教会联盟已经向五大教会提出他们的诉求了，而五大教会代表，与那位风暴主教正在风暴之眼大教堂内密谈，我们的人暂时接触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微微躬身，老管家将最新的情报汇报给了老公爵赫尔曼·埃金斯。
“他们用了什么理由？”
面对模糊的问询，跟随老公爵日久的老管家，立刻就做出了最准确的回应：
“还是那个‘邪神信徒行动猖獗，各地教会屡遭重挫，已无力维持凡间传教，希望五大教会能代管凡间信仰’，不过据我们的内线汇报，小教会联盟与五大教会很可能存在更深层次的交易。”
“你去通知各家族提高警惕，做好小教会反咬一口的准备，另外，你去联系一下正在休假的贝蒂子爵，让他尽快来见我。”
“遵命，老爷！”
接到指示的老管家很快就离开了老公爵的书房，大门合上没多久，“影子”也跟着出现在了老公爵的面前。
“主人，那位卡隆主教说，他会遵循之前的约定，完成既定的计划。”黑漆漆一团，看不出面部轮廓的影子，刚刚稳住类人的身形，便很是恭敬地汇报道。
“遵循约定？他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吗？”对于“影子”的回答，老公爵不置可否，转而问道。
“卡隆主教并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但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在老公爵无法看到的背后，影子漆黑的背后突然冒出了一只血红的眼睛，眼睛疯狂地转动了一阵，直到老公爵再度开口，才重新缩回到了“影子”的体内。
“建议？”老公爵张口问道，脸上却没有一丝惊异，就像早已料到了一般。
“是的，卡隆主教觉得参与计划的人太多了，建议我们清理掉那些多余的家伙。”
依旧是不置可否，没有察觉到异样的老公爵在沉思片刻后，挥挥手道：
“你退下吧。”
“是！”
第69章：后续风波
“嗯——！”伴着一声不自觉发出的痛哼，霍尔·埃金斯，也就是我们那差点成为邪神祭品的霍尔警探从昏迷中渐渐转醒。
意识的短暂缺失，让他倍感迷茫。
“邪神降临似乎是被阻止了，我好像是在医院？！”僵硬地转动着脖子，躺在临时病床上的霍尔警探艰难地验证着自己的残余记忆。
“好久不见啊，霍尔警探！”可惜，有个家伙并不想让霍尔·埃金斯慢慢回想一切，伴着一声听起来颇为熟稔的招呼，林恩掀开了充当临时病房的帐篷的门帘。
“你是——！”面对林恩，刚刚转醒的霍尔警探表现得十分“激动”，若非腿上绑着夹板，不方便动弹，这个找了林恩许久的王牌警探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从病床上跳起来。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也是与你一起探索政府秘密的战友伙伴，当然，也是你正在追踪的嫌疑人。”对于自己的“身份”，林恩毫不避讳，反而一边摩挲着手上那用来节肢的小手斧，一边十分大方地反问道：
“怎么样霍尔警探，你还打算抓我吗？”
“你为什么要杀考特曼伯爵之子？你为什么要去刺探联邦军守卫的仓库？你跟这场邪神献祭又有什么关系？”不知是因为小手斧的震慑，还是因为对联邦政府与腐朽贵族产生了极大的失望，经此一役，眼神变得更加沧桑的霍尔警探，并没有直接回答林恩的问题，反而向林恩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若说那伯爵之子该死呢？”站在床头，玩味地打量着这个从斯诺城追自己，追到利贝尔城的王牌警探，林恩用略带挑衅之意的话语反问道。
“码头的邪恶仪式？”前前后后做过不少功课的霍尔警探十分敏锐地反问道。
“是的，当然我也从那伯爵之子的身上，获得了我一直渴求的东西。”看着面色无有太大变化，且身上敌意大幅消减的霍尔警探，林恩收起了继续试探下去的打算，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位王牌警探是个懂得“变通”的人物了。
而处于劣势地位的霍尔警探，也看明白林恩并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我们有进一步合作的机会！”眼神对视间，无需言语沟通，两人就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简单地解答了霍尔警探先前提出的后两个疑问，再交流了一番各自持有的情报后，林恩终于说出了此次“探望”的真实目的：
“旧贵族，小教会，邪神信徒，黑暗种族，参与到这件事中的组织势力越查越多，能够信任的盟友越查越少。”看了眼病床上眼神变得越发锐利的霍尔警探，林恩的语气也渐渐低沉下来：“不知霍尔警探你愿不愿意继续查下去？如果你愿意，我这个亡灵巫师可以充当你的盟友。”
对于被风暴主教破坏的邪神献祭，事前从各种渠道获得诸般情报的林恩，仍旧抱有极高的警惕。
在利益集团，动机因果都没有明了的当下，想继续待在利贝尔城享受超凡资源，研究亡灵魔法的林恩，迫切需要一个能冲在前头，不畏生死，责任心极高的情报盟友。
有底线，知变通，且有丰富查案经验的霍尔警探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
在林恩·温彻斯特与霍尔·埃金斯“协商”盟约的同时，已经把纺织厂内的情况重新稳定下来的露西·温彻斯特，果断地将西纺织街上幸存的工厂主们召集了起来。
只因，有自己情报渠道的温彻斯特女士隐约发现，在这次波及整个利贝尔城的灾难之中，工商业资本家们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有些工商业资本家很可能是受益人，甚至是直接参与者。
“通过发到大家手上的情报，我们应该能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这次邪神献祭事件背后，必然有旧贵族的力量在推动。”一只脚踩踏在高背椅上，一只手将文件握成纸筒，反复敲击桌面，温彻斯特女士的气势完全压倒了惊魂未定，多少有些狼狈的其他与会者。
“但据我所知，在灾难结束的第一时间，就有至少五位工厂主，或商会代表，立刻联系了以埃金斯公爵为代表的旧贵族势力，对于他们的立场，我在这里明确地表示怀疑，你们呢？”
环视那不算大的会议室，露西就算没有超凡力量傍身，也展现出了不似凡俗的强大气势。
“温彻斯特女士，我认同你的观点，可这时候让我们联名召开工商业资本大会，是不是有点不妥啊？毕竟大家的损失都很大……”一位胖胖的纺织厂主，一边用丝绸手绢擦着额头滴下的汗水，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办法，露西的纺织厂在利贝尔城的纺织业圈子中本就十分强大，这次的损失还小，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位个子小小，气势凶厉的女士将在不久之后，一跃成为利贝尔城纺织行业的龙头。
龙头都发话了，胖胖的小工厂主又怎敢轻易反驳？
当然，与会者中也有不少人是真心实意地赞同露西的决定，在胖胖的工厂主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一个带着单片眼镜，脸上就算青一块紫一块，也没让发型有一点变乱的老绅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支持立刻起草联名文书，召开泛行业的工商业资本大会，旧贵族对邪神献祭的放任，让我们有借口进一步蚕食他们的产业，这必然是一场盛宴，我们不能因为犹豫，让少数早早背离阶级利益的坏蛋吃了独食……”
“附议！”
“附议，我们应该在召开大会的同时，彻查那几个与旧贵族有密切来往的工商业资本，他们很可能是混入到我们之中的奸细。”
……
在以露西·温彻斯特为代表的纺织业工厂主们，准备召开工商业资本大会，集中阶级力量瓜分旧贵族产业的时候，菲尔·艾登与维克·艾登这两位没有完成任务，甚至还算是倒打一耙的吸血鬼男爵，带着一众幸存的无爵吸血鬼，忐忑地回到了位于郊外的血族城堡前。
第70章：宁静与疯狂
“族长大人不想见你们，不过族长吩咐我将这把密库的钥匙交给你们。”血族城堡的大门前，一个打着黑伞，容貌衰老的吸血鬼老管家拦住了菲尔与维克，并将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大铜钥匙交到了两人的手中。
“钥匙上的魔法会帮助你们找到密库，现在你们快离开吧！”
“我们……”面对老管家的阻拦，高傲的维克刚想出言辩解，就被一旁的菲尔拦了下来。
“您还有什么要交代我们的吗？”面对这个岁数不知长了自己多少倍的老管家，就算他没有爵位，菲尔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聪明的小伙子。”收起脸上公式化的笑容，老管家微微叹了口气，“你们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密库里有物资，守卫密库的血族，也是最被看好的年青一代，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可我们并没有真正参与到邪神献祭中去啊，只要把家族的计划停下来，我们应该……”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的维克，这时却是有些急了，可那脱口而出的话语没说完一半，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
出了问题的邪神献祭必然会给他们艾登家族带来反噬，全面提高家族实力的秘密计划，这时候不但不能停，还要赶进度。
“对了，如果你们还有余力，记得去找莉莉丝小姐。”面对家族中最有前途的两位男爵，老管家缓缓一鞠躬，说出了自己最后的“交代”，之后他便转身回到了城堡之中，城堡的大门与护城河上的吊桥，也随之关闭与升起。
“你还有什么落在城堡里了吗？”拍了拍一直盯着城堡，不愿转移视线的维克的肩膀，率先平复情绪的菲尔，略带调侃地问道。
“呃，没有，怎么了吗？”
“没有还不快走，我们待在这里是对家族不负责任，在好结果没有出现前，努力活下去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摘下鼻梁上破烂不堪的眼镜，菲尔男爵的身上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势，并用旁人从未见过的热血状态，对身旁的维克男爵，以及身后跟着的那些无爵同族说道：“我们就是艾登家族的希望！”
在菲尔男爵的鼓励下，这群前一刻还有点像丧家之犬，对未来与自身都充满迷茫的吸血鬼，很快就恢复了斗志，无需修整他们便踏上了赶往家族密库的旅途。
“家族出了很不错的年轻人啊！”带着这样的慨叹，老管家的声影出现在了城堡塔楼之上，出现在了一个同样苍老的吸血鬼身后。
“是啊，如果他们能进入迷雾圣境，享受到更加充足的资源，成就将远远超过我这个被抛弃的族长。”收回远眺的视线，提姆·艾登对自己的老管家幽幽叹道。
“去，全面启动血神计划，让我们像人类一样，用生命为后代搏取一个机会吧！”
“遵命，我的老爷！”
……
三天之后，利贝尔城开始慢慢恢复稳定，需要急救的伤员数量极速降低，对照顾小伤小病，帮助恢复正常的“疯狂者”治疗心灵创伤缺乏心得的林恩，也算是结束了自己的阿克索之约征召任务。
路过恢复秩序的邻家街区，回到自己那位于小丘陵上的别墅家中，林恩并没有立刻开始休息，反而是在吩咐辛西娅为他泡上一杯红茶后，就回到书房，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伏案整理起了这几日的收获。
就跟亡灵巫师会是一个出色的医生一样，救治伤员同样能给林恩带来魔法研究上的启迪。
在极为充足的伤员帮助下，林恩进一步验证并理解了自己获得的亡灵魔法传承，对于先前迸发的进阶灵感，也有了更为充分的把握。
“传承中提到的异世界魔法回路，在经过本土化改造，也就是法术模型改造后，是能够长期存留于阿尔瓦世界人类体内的。
“将改造后的魔法回路植入人类血肉，能进一步提高人类血肉对负能量侵蚀的抵抗。
“若能采用与负能量较为契合的魔法能量作为血肉魔法回路的能量运行基础，晋升蜕变者将更为容易。”
……
看着自己总结出的一行行文字，林恩微微点头，同时对于吸血鬼的血魔法也有了更为强烈的觊觎之心。
“话说，我把那个小丫头送回吸血鬼城堡，凭借‘救命之恩，送还之情’，能不能让我从吸血鬼那获得一些关于血魔法的研究资料？”抬眼偷瞄了一下那个正站在书房沙发上，对着墙上的阿尔瓦世界地图胡乱涂鸦的小吸血鬼莉莉丝，林恩很是动心地想到。
这个小丫头在林恩看来绝对是个混世魔王，她在适应了林恩家的环境后，就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调皮捣乱，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林恩将她按在实验台上抽血切片。
对，就是一点也不担心。
对调皮捣蛋忍无可忍的林恩，曾带着这个很可能是混血的小吸血鬼进入过自己位于地下的实验室，可不管是面对抽血，还是其他的采样，莉莉丝都表现出了极强的适应性，就像这些研究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一样。
再考虑到小丫头的狼人特征（耳朵），以及对阳光的绝对适应性，林恩不由感到细思极恐。
这种细思极恐虽然不妨碍林恩对小吸血鬼莉莉丝进行进一步的魔法检验，采样存档，却也让林恩对小吸血鬼莉莉丝的调皮捣蛋，有了更高的容忍度。
只要她不趁自己没注意，用血魔飞弹轰击自己那装满加奶加糖红茶的瓷质茶杯……
“砰！”随着一声炸响，林恩身上时刻存在的负能量护盾很是“顺滑”地显现，扩张，以灰蒙蒙地光罩样式将林恩与林恩桌上包括笔记本在内的纸质资料，一同从飞溅的热红茶中保护了下来。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莉莉丝平常说话不算利索，几乎不使用长句，但用来道歉的话语却是一个例外。
面对怒视她的林恩，她“诚恳”道歉的同时，也从来不会忘记“卖萌”，嘟嘴，眨眼，躲在进来收拾现场的辛西娅身后，林恩再不依不饶，就扯着辛西娅的裙边看自己的脚尖，这一串连击，让林恩再次坚定了“送走小吸血鬼”的决心。
第71章：归途教团
又是几日飞逝。
在阿克索之约派出医疗队，对整个利贝尔城的伤员进行力所能及的救治时；
在纺织业工厂主渐渐统合在一起，准备揪出阶级叛徒，谋求更大的话语权时；
在吸血鬼，以及更多超凡生物，超凡势力嗅到危机，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时；
在林恩逐步整理自己所学，为送还小吸血鬼，顺便敲吸血鬼一族一个大竹杠做准备时；
最该为邪神降临负责的利贝尔城当局，却是在包括联邦政府，五大教会在内的，拥有话语权的大势力的角力中开起了闭门会议。
很快，一个不知道靠不靠谱，却很能令人感到惊悚的消息，在次高层中传播了开来，并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向权利的底层开始漫延。
“整顿超凡风气，全面打压邪神信徒的生存空间……”看着由露西姐发给自己，来源不甚明了的“内部文件”，林恩心头不由一寒。
这文件虽然乍看没什么问题，还很契合当下时事，但考虑到邪神献祭的幕后黑手们，还没被真正地揪出来，推动邪神降临的诸多动因还没被曝光，这份“内部文件”就有点像“大清洗”的前兆了。
这很可能既是对利贝尔城超凡阶层的大清洗，也是对邪神献祭事件前因后果，诸般始末的大清洗。
就是不太像对邪神信徒的大清洗。
若说这份“内部文件”背后没有幕后黑手的助力，没有更深层次的肮脏交易，林恩却是一点也不信。
不过相较于搞清楚这背后有什么交易，推动邪神献祭的幕后黑手们又有怎样的谋划，如何在大清洗中保全自身，才是此时林恩需要面对的紧要问题。
“阿克索之约的高级会员身份，以及能从中获得的超凡资源都是我急需的，看来我要早点走上一趟了。”从手旁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泛着魔法灵光的羊皮契约，林恩很是认真地想到。
这份魔法契约是几日前，从阿克索之约那边寄来的，代表着林恩已经通过了所谓的“高级会员考核”，只要林恩同意其上的条款，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将其送还阿克索之约，林恩的高级会员身份就到手了。
这份魔法契约中的条条款款并不苛刻，内容大概就是：响应征召，保守秘密，用自己的研究成果与劳动出力换取超凡资源什么的，从诸般条款的整体呈现上来看，阿克索之约无疑是个偏向于学术研究的超凡组织。
这对林恩来说就很合适了，他没有在阿克索之约中向上爬，进而接受更多约束，掌握更多权利的想法。故而，研究亡灵魔法时产生的“副产品”，就足够让他在阿克索之约中混得风生水起了。
林恩之所以还没有签下这份魔法契约，却是因为他想在看过阿克索之约位于利贝尔城的总部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而这几日他正好有些忙，没来得及抽空出门。
且就在林恩拿起魔法契约，准备出门的时候，让林恩变忙的灰鼠哈利，却是正巧被辛西娅引进了书房。
“大人，这是急救队的最新培训情况，以及我们商量出来要改的名字。”面对重新坐回到书桌后的林恩，灰鼠哈利赶忙将手中的报告递交了上去。
“嗯，已经有一百人完成了急救知识的培训？做得不错！”看着手中的报告，林恩微微点了点头，转而继续说道：“医疗器具，药品，以及幽魂吊坠我很快就会给你们配齐，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在急救队的掩护下，将自身培养的情报人员，发展出来的情报下线扩散到利贝尔城的各个角落，你能做到吗？”
“保证完成大人您的指示！”对于为何培养急救队，林恩早早就跟灰鼠哈利通过气，对于林恩这次的指令，灰鼠哈利可以说是早有准备了。
看着信心满满的灰鼠哈利，林恩再次点了点头，可当他将目光挪到灰鼠帮的更名报告上时，他的眉头却是不由地皱了起来。
风老鼠，大耳鼠，死亡之爪，亡灵巫师禁卫团什么的，这报上来的名字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渣，这让本就不擅长取名的林恩怎么挑？
在他看来也就“骷髅教团”这个名字勉强能入眼，既符合林恩对灰鼠帮未来的规划，也能体现从属特色。
对于灰鼠帮的未来规划，林恩转变过几次思路，最早是将他们当成跑腿的，打杂的，让他们去处理一些亡灵生物不便处理的事情，比如向政府，向五大教会举报不法分子什么的。
在灰鼠帮这些混混表现出出色的底层情报能力后，林恩又想将他们转型为专职的情报组织。
之后还有街区治安维护队，战地急救队什么的，反正林恩他哪里缺人了，就往哪里塞灰鼠帮的成员，几次下来，这些底层混混倒是让林恩给折腾出了几分人样来，最后他们对所在街区的守护，对利贝尔城伤员的救治，更是让他们收获到了难得的尊重。
一系列自愿，非自愿的改变，让他们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进而有了吸收新鲜血液的渠道，这也让林恩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更新的规划。
林恩准备将投靠归附自己的生灵，都划到一个组织中，与自己未来会有的亡灵干部做出区分，而这个组织林恩就打算用灰鼠帮先撑起一个框架来。
“教团是个不错的组织形式，但‘骷髅教团’怎么听怎么不正经，虽然很有亡灵巫师的风格，却容易被‘正义人士’重点关注。”文件卷成的纸筒轻敲掌心，林恩很快有了最终决定。
“你们就改名叫归途教团吧！教团的组织形式我会在之后安排下去。”
对于这个新的名字，灰鼠哈利略感迷茫，林恩自己却很是满意。
建立组织，接受附庸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目标啊，所以“归途”就很好，不但契合目标，还隐喻通向死亡的道路，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吉利，但却正好符合自己亡灵巫师的身份不是吗？
“我的起名水平有进步啊，我真是太厉害了！”林恩自己有时候都没有意识到，他那严肃沉凝，令人观之就心生畏惧的神情下，藏着一颗随着实力与势力的进步，而渐渐复归活泼与自然的穿越者之心。
第72章：雷霆万钧（一）
“唔，这就是阿克索之约的利贝尔城总部吗？看起来跟一个普通的医院没什么区别啊！”提着手杖，按着帽子，反复低头确认地址的林恩低声咕哝道。
只在默顿区办事处，办理过会员所在地迁转手续的林恩，这是第一次来到位于政府区与安妮区（富人区）交界处的阿克索之约利贝尔城总部，其医院式样的外表，着实让刚刚走下公共马车的林恩有些意外，也有些失望。
不过林恩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毕竟超凡组织棒不棒还要看他们能提供的超凡资源，驻地炫不炫其实不太重要。
跟随着看诊的病人走进眼前这栋刷成纯白的高大建筑，林恩很快就看到了一家“正了八经”的医院，有导诊台，有挂号处，有候诊大厅，更有一间间用来诊断不同病症的科室。
除了有点过于“现代化”，不太符合阿尔瓦世界的医疗平均水平与蒸汽画风外，林恩真就挑不出什么奇异之处了。
唔，过于“现代化”，其实也可以用阿克索之约在医疗研究领域的领先来解释，挂号分诊什么的，对于阿尔瓦世界的平均医疗水平来说或许有点超前，但对于收拢了大量超凡，非超凡医疗人员的阿克索之约来说，似乎又是一种很合理的发展。
且就在林恩为药剂店，巫医诊所，德鲁伊树屋，与这种“现代化”医院同属一个时代感到惊奇的时候，一个身上明显带着魔力波动的青年，走到了他的几步之外站定。
“请问你是林恩·温彻斯特先生吗？”温和的声音自青年的口中传出，在略显吵杂的候诊大厅里，轻松地传入到了林恩的耳中。
“是的，我就是林恩·温彻斯特。”从风衣口袋中取出羊皮纸契约，在青年的面前展示了一下，林恩如是说道。
“请跟我来！”
跟在身穿浅蓝制式短袍的青年身后，穿过很是热闹的候诊大厅，穿过几条略显曲折的走廊，林恩来到了一个凡人不可见，却仍旧有着铁栅栏门作为保护的蒸汽“电梯”前。
“处理超凡者事务的部门都在地下，通过这部升降梯就可以到达。”在栅栏门上那好似胡乱涂鸦的几个符号上轻点几下，打开栅栏门的同时，这位青年也不忘向跟在他身后的林恩解释，“升降梯会随机出现在一楼各处，等你领到高级会员的信物后，就能准确找到它的位置了。”
看到总算有点超凡意味的事物，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林恩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且就在他打算询问乘坐超凡升降梯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的时候，就有一位同样做浅蓝短袍打扮，还梳着油头的中年人从刚刚升上来，还未停稳的升降梯中挤了出来。
且不等林恩与引路的青年做出更多的反应，这位中年人就头也不回地朝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看他略显仓惶的样子，显然有些不好的事情在刚刚发生了。
带着同样的疑惑走进升降梯，林恩与引路的青年很快就在它的帮助下，来到了不知有多深的地底。
很快林恩就看到了一个以纯白与淡蓝为主色调，用书架与桌椅作为简单区隔的广阔空间，那广阔的空间一眼竟有些望不到边，说其挖空了大半个安妮区的地底林恩都信。
可半个安妮区的大小，都比位于边境的斯诺城大啊！挖空那么大的地底，就算有超凡力量作保也不现实，只是短短的一瞬，林恩就意识到了这是某种扩展空间的布置在起作用。
可不等林恩为这样的布置心生感慨，广阔空间中的混乱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入目所见，每个身着浅蓝短袍的身影都在奔跑，交谈呼喊的声音几乎充斥了整片空间。
凭借超凡身体素质带来的敏锐听力，林恩能从这份喧嚣中，隐约分辨出一些词汇与短句：
“埃尔顿出现了邪神降临事件，半个城区遭到毁灭性打击……”
“卡兰有一大批进行献祭仪式的邪神信徒被捕获……”
“鱼人们袭击了位于血腥地峡的联邦前哨……”
这些是不太好的消息，还有一些不知是好是坏，却与林恩多少有些关联的消息，也混杂在其中：
“有人向政府举报吸血鬼在他们的祖传城堡中举行邪恶仪式。”
“据部分暗线传回的消息，是狼人们举报的。”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利贝尔城政府启动紧急预案，调动了第三，第九，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以及大量在政府供职的超凡者包围了吸血鬼城堡。”
“最新消息，有十一家小型教会出动了他们的教会武装，参与到了这次行动之中，吸血鬼这是要完！”
……
“阿克索之约难道是个情报组织？”接收到海量信息的林恩转头看向身旁的青年，用眼神表达出了这份疑惑。
“平常不是这样的。”尴尬一笑，引路的青年用略显担忧的语气继续说道：“应该是真出了大问题，这样，我先带你去办手续，办完手续再了解发生了什么也不迟。”
话虽然这样说，青年接下来的行动却也是带上了几分匆忙，他省略了对地底空间的参观介绍，单手划圆，直接就在林恩的面前开辟出了一扇通往另外一个空间的大门。
门后的空间同样以蓝白作为主色调，却被装饰成了档案室加仓库的模样，迈步而入的林恩在那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却是一些在征召任务中打过照面的超凡者。
显然他们也是在办理成为高级会员的手续。
排队，等待，最后在几个带着老花镜的老者见证下，林恩很快完成了不算麻烦的手续，领到了一身浅蓝短袍与一枚雕刻着盛蛇之碗的黄铜戒指，以及一本“入职手册”。
相较于这些基础的东西，迈步离开“登记处”，重新回到广阔大厅的林恩，更关心吸血鬼们怎么了，好在就像之前的所见所闻，这些消息在阿克索之约中并不隐秘，林恩很快就打听到了他想要知道的情报。
第73章：雷霆万钧（二）
“泰伦斯联邦政府，利贝尔城地方政府，正神教会于今天早些时候，大举出动武装力量，以吸血鬼族群参与邪神献祭，研究邪恶仪式为名，包围了位于利贝尔城郊的吸血鬼古堡……”读着手中那被印成简报，纸张上还留着印刷余温的“内部消息”，迈步走出阿克索公立医院，迎着阳光而立的林恩久久难言。
就算是秋日温暖的阳光，也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无他，世俗政权与神灵教会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激烈了，这样的反应不用猜也知道，不会只用在一个吸血鬼家族的身上，“大清洗”的扩大化，很可能会比预料之中来得更早，也更猛。
“这样的话，霍尔警探那边的合作很可能就来不及了，而利贝尔城的换届选举在冬雪节之后，露西姐那边对阶级话语权的谋夺想来也是一样。”收起简报，将宽檐帽重新戴在头上，沉默良久的林恩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作为阿克索之约利贝尔城总部的阿克索公立医院，他沉重的心绪中随之又多了几分活泛。
“现在就看阿克索之约高级会员的身份有几分含金量了，如果含金量充足的话，我或许能凭借这个身份，在接下来的利贝尔城‘大清洗’中捞得一些好处，若含金量不足……”林恩转回头，看向医院大门前人流交织的马路，掂了掂手中提着的，装满各式资料的公文箱，“就要看我的亡灵军团了。”
……
就在接到二手情报的林恩，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谋划预案，准备后手的时候。
作为导火索的“围剿吸血鬼”行动，正处于一种诡异的对峙状态。
隶属于联邦政府的第三，第九，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全面包围了位于利贝尔城西北郊的吸血鬼古堡。
由十一个小教会共同凑出来的神官团与圣骑士部队也初步做到了调令统一。
就连隶属于利贝尔城地方政府的城市守备军，也在他们的好同僚——侦缉警探的帮助下，完成了对阿奇柏德区（贵族区）的全面军管，踏平吸血鬼盘踞的古堡似乎只差一道命令了。
可这命令却迟迟未能被下达，只因吸血鬼盘踞的古堡在“联军”到来时，就被看起来浓厚黏腻，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色血光笼罩了起来。
那故意被散播的情报中，所说的“吸血鬼研究邪恶仪式”，在此时此地看来，似乎并不是一个编造出来的出兵借口那么简单。
“约克，这次这些大蝙蝠看起来不简单啊！”掀开面甲，又叼起烟卷的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指挥官昆尼尔，对身旁一动不动，始终保持最佳出击状态的副官约克如是说道，“记住等会儿压着兄弟们一点，都别冲得太快，我可不想让他们那么早就去见冥神，听说那位的神国早炸了，去早了很可能要当搬砖砌墙的苦力……”
“指挥官阁下！您又违反了操典记载的战场条例，请您立刻熄灭烟头，盖好面甲。”副官约克冷硬却意外好听的声音，从其蒸汽动力装甲附带的魔法扬声器中传出，毫不留情面地指责起了他的顶头上司，“另外，作为副指挥官我需要提醒指挥官阁下您，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吸血鬼族群的核心力量，请您不要因为上次的胜利而降低警惕，吸血鬼是一种很难缠的黑暗超凡生物，对于他们的手段，抱有怎样的警惕都不为过……”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可是有精灵血脉的，不要这么啰嗦好吗？这不还没开打吗？开打了我肯定会小心的，再说有上次战利品换来的物资打底，我们这次的表现肯定不会比那边的两个‘亲儿子’来得差……”伸出钢铁手指，敲了敲蒸汽动力装甲之外额外挂载的，通体布满各式魔法符文的模块装甲，指挥官昆尼尔很是得意地说道。
不过很快，他就在约克副官左臂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下，乖乖地吐掉了烟头，合上了面甲。
且就在面甲扣合的咔哒声响起没多久之后，率先失去对峙耐心的“联军”方面就派出了他们的第一波试探性攻击。
攻击的发起者是来自小教会的神官团与圣骑士部队。
内部成员复杂，缺乏配合的他们，并没能用出什么可以远程攻击的联合神术，光彩各异，效果各异的加持神术，也很少有能全面覆盖整个圣骑士部队的。
反正第一波试探性攻击，就是由一群顶着各色光效，远看很可能会被误认为迪斯科光球的圣骑士们发起的。
好在这些骑马冲锋的圣骑士，战斗素养还是很过硬的，战马起步时的小小混乱，以及身上作用多有相互抵消的光污染，都不能妨碍他们在速度达到顶点时，迸发出恐怖的气势与绝强的杀伤力。
且随着他们极速逼近被暗红色血光笼罩的吸血鬼古堡，他们身上色彩缤纷的光效也被飞速聚拢了起来，在他们头顶上汇成了一柄七彩的十字大剑。
只待他们的锋矢进入攻击范围，这柄由神力与信念共同铸就的十字大剑，就能狠狠地斩在吸血鬼古堡的外墙上，若那外墙防御力不过关，出现坍塌，这些圣骑士就能一股气冲进吸血鬼古堡。
“哦哦哦！那就是需要圣骑士集群冲锋才能放出来的胜利之剑吧！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看起来很厉害呀！”隔着厚厚的面甲，用魔法扬声器发声的昆尼尔，依旧展现出了他的激动。
像他一样激动的人并不少，圣骑士们的“胜利之剑”在阿尔瓦世界，尤其是北大陆极具盛名，它总会出现在各阶层孩童们的睡前故事之中，代表着胜利与荣光。
可因为神灵的隐退，教会神权的衰弱，再想看到圣骑士们集群冲锋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了，“胜利之剑”这一神术与信念结合的产物，也渐渐成为了传说。
传说重现，自然很容易让人激动，可传说重现有时候也意味着传说有了被打破，被磨灭的机会。
那些躲在暗红血光中，躲在祖传古堡中的吸血鬼们，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第74章：雷霆万钧（三）
高高扬起的十字剑，未等触及吸血鬼古堡的外墙，笼罩在古堡之上，那浓厚粘稠的血光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伴着好似由无数蝙蝠一同发出的尖锐鸣叫，刚刚还如蜡水一般缓慢“流淌”的血光猛然暴涨开来。
“护盾！”伴随着魔法扩音器中传出的，那略显失真的指令声，在如浪的血光浸染到包围圈前，作为包围圈主力的蒸汽步兵团就纷纷张开了他们蒸汽动力装甲附带的魔法护盾。
在弥漫着神圣力量的蒸汽中，一个个金灿灿的半球护盾连成了排，集成了片，在魔法共鸣的作用下，展现出了远超单体护盾的防御能力，共同筑就了一个难以撼动地超凡“堤坝”。
血浪眨眼即至，却难以撼动这由蒸汽动力与超凡力量共同组建的防线，待到血浪“退潮”，除了一两个由于操作不当，造成护盾过载的倒霉蛋，身上的装甲受到了可怕的腐蚀外，第三，第九，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都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隶属于泰伦斯联邦军的蒸汽步兵团，在面对吸血鬼的第一轮反击时，交出了近乎完美的答卷，可战场上并不只有号称“正面战场主宰”的蒸汽步兵团。
在那被血光瞬间“削掉”一拳深的战场上，还有冲锋的圣骑士，施法的神官团，以及打算凑热闹捡功劳的利贝尔城守备军。
高速冲锋的圣骑士瞬间失去了他们的坐骑，运气好的，实力强的翻滚着冲入了吸血鬼古堡中近程武器的杀伤范围，他们要在忍着血光持续腐蚀的同时，艰难抵挡血魔法与附魔箭矢的狂轰乱炸。而运气不好，实力较弱的圣骑士，不是被摔断了脖子，就是没能抵抗住血光的腐蚀，与他们的坐骑一起化作了血肉模糊的“熔融蜡烛”。
而神官团这边，有着相对充足的反应时间的他们，也好不到哪去。十一个神灵的神术被一起放出来，不提那些会相互抵消的神术，单是简单的神力干扰，就足以让这些身体素质不如圣骑士，自家神灵多少还有些自顾不暇的神官们排着排去吐血了，直接暴毙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受创最大的还不是他们，而是那些隶属于利贝尔城地方政府，提着蒸汽步枪就敢领饷的城市守备军，对超凡力量缺乏应对经验的他们，虽然离得最远，减员却是最严重的，几百人的队伍，只有寥寥十几人免于化作血肉烂泥的厄运。
且看他们身上那一闪一闪，宛若接触不良的灯泡一般的魔法灵光，就知道这十几人，是绝对无法挨过吸血鬼下一波袭击的。
可惜，这些身家丰厚的凡人，已经没有机会退场了，只因随着血光回缩，周围的场景也变得与先前不一样了，他们的背后不再是建筑华美，街道规整的阿奇柏德区，而是一片无有树叶，枝丫横生，怎么看怎么令人发毛的幽暗林地。
准确地说，包围吸血鬼古堡的部队，包括那三支蒸汽步兵团在内都被幽暗的林地包围了，他们脚下那平坦的地面，变成了陡峭的山坡，吸血鬼古堡就在山顶之上，需要他们仰望。
天穹也不再明亮，刚刚还在中天高挂的金边太阳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大的有些出奇的红月与蓝月。
如果林恩在这里，肯定能第一时间发觉这些景观，与激发他灵感的那副油画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山脚的谷地石滩也一模一样，这种更为直观的景象肯定能激发他更多的灵感。
但不管该不该为林恩感到可惜，被困于此的联军都不能对这样的变化无动于衷，三支蒸汽步兵团的指挥官，在没有后方领导的指手画脚下，率先达成了一致，最为精锐的力量都被摆在了前方，很快他们就对位于山顶的吸血鬼古堡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相较于急速冲锋的圣骑士部队，蒸汽步兵的前压则更为稳扎稳打，破魔枪弹，圣水蒸汽，爆炸投矛被一步步推进的他们，像是不要钱一般地撒了出去，在他们的前方组成了一道同步向前的火力网。
任何敢从幽暗林地中冒头的生物，无论是装点气氛的猫头鹰，还是拥有杀伤力的尸仆，血奴，都会被这超凡与蒸汽共铸的火力网绞成碎渣。
单以画面的血腥程度而言，先前的血光爆发都不算什么了。
很快三支汇聚在一起的蒸汽步兵团，就走过了圣骑士们的冲锋之路，来到了可以对血族古堡发起远程攻击的范围，且不等他们再向前踏出一步，一直封闭，很难见到吸血鬼身影的古堡中就涌出了铺天盖地的蝙蝠群。
这群蝙蝠中既有真正的蝙蝠，也有吸血鬼散化而成的蝙蝠，但它们无一例外，都瞪着通红的眼睛扑向了入侵他们领地的蒸汽步兵，就算前路有破魔枪弹，有圣水蒸汽，有爆炸投矛，有带电罗网，有种种新奇的武器阻拦，他们也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死亡，在它们身上似乎都不那么值得敬畏了。
“不对，他们这是想拖住我们，为古堡中藏着的家伙争取时间……”在联邦南方的血腥地峡，积攒了充足乱战经验的昆尼尔指挥官率先看出了问题，可他的话音刚刚传出，就有一大片小蝙蝠悍不畏死地扑到了他的身上，用附带血光的利爪与尖牙疯狂地破坏起了他魔法扬声器的符文回路，让他难以将后续的猜测与命令“外放”出去。
“约克，带队跟我冲！”无奈，昆尼尔只能用装甲内部，信号不佳的一对一魔法通讯对自己的副官吼道，此时他也只能相信副官的听力，以及与他的默契了。
链锯剑轰然作响，在如幕的蝙蝠群中拉起一片血光，踩着化成人形的吸血鬼尸体，昆尼尔向古堡的方向发起了自己的冲锋，在身后，副官约克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古堡有异，全军突进！”显然作为副官的约克，是会时刻关注自家那总是犯错的指挥官的，在蝙蝠嘶鸣，枪炮乱响的战场上，他也清楚地听到了自家上司那没有解释的推断，并在此刻下达了最符合昆尼尔推断的命令。
很快，在昆尼尔与约克的带领下，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就顶凸了战线，率先扑向了那位于山巅的古堡。
第75章：雷霆万钧（四）
“族长大人，联军已经打破第一层幻境，马上就要杀到城堡内部了，您看？”位置比城堡地牢还要深上许多的地下大厅中，老管家对站在血池前默默准备的提姆·艾登汇报道。
“三天，再有三天，莱拉（红月之神）与伊莱雅（蓝月之神）的国度就将产生力量上的交汇，属于原始月神的神力将在那一刻迸发，这次神力迸发虽然没有一个月后那么合适，却也足够调和血族与狼人之血的冲突了……”看着如开水沸腾一般，冒着泡的血池，年老却不失帅气的提姆·艾登轻声低喃着，这既像是在向自己的老管家解释节节抵抗的必要性，也像是在给自己做最后的打气。
“族长大人放心，艾登家族上下一定能守住这三天！”微微一鞠躬后，老管家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两柄刺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下大厅。
随着参了秘银的金属大门被牢牢关上，渐趋激烈的震动与爆炸，也在这座城堡中漫延了开来。
……
“该死，我们这是冲进什么怪物的肚子里了吗？”将手中最后一根爆炸投矛狠狠掷出，看着剧烈的炼金爆炸将渐趋血肉化的城堡走廊炸出一阵令人恶心的浪涌，不知何时又掀开面甲，叼上烟卷的昆尼尔破口大骂道。
眼前的情况没法让他不破口大骂，好不容易带领军团的兄弟们冲破吸血鬼与小蝙蝠们组成的密集防线，炸碎城堡外墙，冲进这罪魁祸首躲藏的城堡，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一场酣畅淋漓的boss战，反而是一个渐趋血肉化的恶心迷宫，在第三十五蒸汽步兵团进入血族古堡后，这座古堡就像被邪神筑巢了一般，整个都活了过来。
以昆尼尔为首的这群蒸汽步兵，就像一群侵入生物体内的细菌病毒寄生虫，每前进一步，都要遭受古堡“免疫细胞”的八方围剿。
举盾击飞一盏从头顶袭来的水晶吊灯怪，手中因长时间运转变得有些赤红的链锯剑，也不忘给身前再次聚拢的“血肉烂泥”补上一记对穿，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昆尼尔，此时也有些犯难了。
不同于在城堡之外杀蝙蝠，杀吸血鬼，城堡之内的敌人怎么看都有一种杀之不尽的感觉。
“约克，你还没找到那个蝙蝠头子躲在哪吗？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弹药可有些撑不住了！”将最后一弹匣破魔枪弹对着长手长脚，利齿森森的油画怪，地毯怪，椅子怪，茶壶怪扫射一空，昆尼尔忍不住对领着一群技术军官，用各种方法寻找敌人踪迹的约克副官吼道。
“这是一种基于邪神力量构建的真实幻境，一般的预言魔法，预言神术很难锁定操纵这一切的人！”与一众技术军官一起按着裂纹密布，看起来马上就要碎裂的水晶球，一直以说话平稳准确著称的约克副官，用他那已经开始滋滋作响的魔法扬声器回吼道：
“不过可以确定，他不是在我们上面，就是在我们下面，趁着兄弟们还有战斗力，挑一个方向冲吧！”
“砸战神的杯子（语气助词）！兄弟们跟我往下冲！”
……
在吸血鬼与联军的交锋于幻境之中渐趋激烈的时候，幻境逸散的光芒染红了大半个阿奇柏德区，这在给予利贝尔城居民，尤其是阿奇柏德区居民进一步惊吓的同时，也全面地吸引了利贝尔城超凡者的注意力。
“那些大蝙蝠果然在谋划着什么，我们的猜测命中靶心！”狼人长老，蜕变者级萨满克拉伦斯，望着那映红了半边天的战场，语气莫名地说道。
这份莫名中，既有算计到老对手的喜悦，也有不敢言说的忌惮，更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情。
“不管那群吸血鬼在谋划什么，又是否能挺过这次联合围剿，接下来的风浪无疑会变得更大，更猛。”与多少还有些喜悦的克拉伦斯长老不同，作为狼人首领，见识更为丰富的塞维尔无疑要更悲观一些。
“传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收购安全屋，收购生活物资，在今天太阳下山前，所有族人都要进入隐藏状态！”
“是！”守候在一边，时刻准备传达命令的狼人闻言立刻应道。
望着传令狼人离去的背影，狼人长老克拉伦斯忍不住出言道：“不用这么敏感吧？那些大蝙蝠已经足够用来立威了吧？”
“不，我觉得正好相反，被吸血鬼咬到‘手’的当局与正神教会，会用更激进的态度对付我们。”狼人族长塞维尔做出了自己的预言，且与他有相同看法的人并不少。
同属于黑暗阵营的黑巫师，沼泽女巫，灰矮人，利齿妖精们，在“僵持”出现的第一时间选择了出城避难。
虽然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在利贝尔城之外，很多泰伦斯联邦所属的城市与乡村也先后遭到了邪神信徒的袭击，损失甚至比利贝尔城大得多，但在这些黑暗阵营的超凡者，超凡生物的眼中，那些地方的安全程度，在吸血鬼们公然“跳反打脸”后，却是要比利贝尔城安全得多。
相较于有案底，总背锅的黑暗阵营，分属正义，中立的超凡组织，则相对“冷静”一些。
阿克索之约减弱了对利贝尔城伤患的救援力度；智慧古树暂时关闭了他们旗下的两座图书馆，十四间大小书店，五家魔法俱乐部；誓约骑士团取消了与城市守备军的交流实践活动；炼金术士公会直接关闭了大门，暂停了与炼金相关的一应业务……
不过这些都是短时间内做出的决定，在吸血鬼与联军的战局落下帷幕后，他们会不会采取更激进的措施，谁也不敢肯定。
而林恩，以及林恩麾下刚刚完成改名，成员多少还有点懵的归途教团，则没有这些大组织的反应速度，对于西边升起的红光，缺乏情报渠道的林恩只能靠他的直觉，与天生的谨慎做出一应安排。
将归途教团赶回由灰鼠帮驻地改建而来的“情报人员训练营”，让他们闭关提升业务能力。
将散布在临近几个街区，作为眼线与第一道防线的食尸鬼与石像鬼收归小墓园地底。
关闭自家别墅一切不符合城建条例的魔法布置。
做一个有着盛蛇之碗标记的木牌挂在门口显眼处。
……
将自己能做的一切都做好后，林恩就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地下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