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雷霆万钧（五）
“轰——！”
“轰隆隆——！”
事前没人能料到一个吸血鬼家族能在政府与教会联军的兵锋下坚持那么久，就像没人能料到这围剿之战最后是由高高在上，久不在人间显威的神灵兜底一样。
在林恩躲入实验室的三天之后，当双月重合，古堡崩塌，暗红色的光柱直插天穹，令人惊悸的威压弥撒全城的时候，群星隐蔽的夜空突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在绝大部分生灵都为此感到疑惑的时候，充沛异常的魔法元素与白茫茫的雾气同时从中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大手，迸发着炽白电光的大手。
这只大手在全城教堂的钟鸣声中，在赞颂风暴之主的圣歌中，带着主宰天空海洋，操控天灾，庇护暴政的无匹威严狠狠地按向了暗红光柱的升腾之处。
只是一阵雷鸣过后，暗红的光柱，光柱中堪比巨人的血红身影都消失不见了，刚刚才开始扩散的血腥味，也被随之而来，宛若天倾的暴雨洗刷了个一干二净。
在雷鸣的余音中，夜空中的缝隙慢慢弥合，源自神灵的威压也随之渐渐散去，一只双眼通红，漆黑的羽毛间流转着淡淡灰气的胖渡鸦，顶着越加密集的雨幕张开了双翅，从利贝尔城的东北郊起飞，直扑吸血鬼古堡所在的西北郊。
在这一刻，顶着暴雨出行的，其实并不只有这只胖渡鸦，黑猫，猎狗，猫头鹰，小田鼠，有着木质螺旋桨的炼金飞行器，闪着莹莹光芒的丛林小精灵，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在它们主人的驱使下，如胖渡鸦一般，一股脑地涌向了被血光与雷电蹂躏过的利贝尔城西北郊。
“吸血鬼的强势，让不少人都动心了啊！”借着胖渡鸦的视角，坐镇地下实验室的林恩，发现了很多平时连冒头都不会冒头的超凡者，这些“小东西”的背后，都是一个或一群愿意承担风险，为了各种目的死钉在利贝尔城的超凡者，在“大清洗”必然到来的当下，这些人不是盟友，就是吸引教会与政府火力的靶子，当然既是盟友也是靶子的可能性最高，这容不得林恩不去仔细记录他们的气息与特征。
当然，此时的他们还有“竞争对手”这一身份，吸血鬼的遗产，与神灵出手的遗迹，只要漏出一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藏。
“这是哪个法师发疯了，连与自己灵魂牢牢绑定的魔宠都放出来了。”刚刚驱使经过自己亡灵化改造的胖渡鸦，在阿奇柏德区的一处机械钟楼上占住一块瞭望的宝地，林恩就发现一只长着三只眼睛的暗影猫在一个个屋顶上发疯似地奔跑跳跃，毫无畏惧，头也不回一下，就往还在冒着蒸汽的战场冲。
“哦吼，那可不是什么魔宠，那是藏在安妮区多年的变形术大师戴娜女士，一个蜕变者级的变化学派法师。”不知是从渡鸦的鸟脸上看到了惊奇的神情，还是单纯想向钟楼屋顶上的一众“代行者”们炫耀一二，一只被暴雨淋得十分具有喜感的八哥，用他主人的声音侃侃而谈道，“你们也该知道被卡住有多么令人恼火，蜕变者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到那个神秘的地方去……”扬了扬鸟头，用鸟喙指了指夜空中裂隙曾经出现的地方，“若不想像那位一样，被驾到断头台上才想着贿赂执政官，你们就得为自己的出路早早做准备了，投靠有门路的大势力，成为五大教会的编外骑士，虽然苦了点，憋屈了点……”
借着渡鸦的耳朵，听着八哥那极具诱导性的“传销”，远在自家地下实验室的林恩不由深思了起来。
对于八哥，准确地说是八哥背后的主人所说的“神秘的地方”，翻阅过众多圣光教会典籍的林恩，多少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点的。
那个“神秘的地方”官方叫法是迷雾圣境，很多典籍上也因其作用将其称为迷雾防线，按照教会典籍的说法，那是一众神灵动用伟力建造出来的，专门用来防御邪神入侵的防线，只有万分虔诚的，愿意为阿尔瓦世界作出牺牲的圣徒才能去到那里，站在第一线抵抗邪神的入侵。
当然虔诚啊，圣徒啊什么的都是圣光教会百多年前对外宣传时的说法，近百年包括圣光教会在内的五大教会，以及一众小教会都默契地停止了这种宣传，别说没有圣光教会“编制”的林恩了，就算是有“编制”，并踏上超凡之路的的保罗，对那传说中的迷雾圣境也没有更多的了解，真正的“门槛”与“内情”只有一众教会真正的高层才能知道。
至于进入迷雾圣境能帮助超凡者晋升更高阶层什么的，只从书本典籍上获得少量信息的林恩，还是在参加吸血鬼们举办的交流宴会，从其他超凡者那才隐约听闻过的。
“走神”了片刻，消息灵通的八哥那边，已经开始宣传他所在的一个超凡者组织了，言辞间多有暗示他们有偷渡迷雾圣境的手段，实际上却没有做出一丁半点的明确承诺。
操纵自家的胖渡鸦往远处跳了跳，被亡灵魔法强化过的一双红眸却是偶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戴娜女士’吗？”望见那有三只眼睛的暗影猫垂头丧气地穿过街角阴影沿着原路返回，林恩却是有些惊异了。
它（她）难道没有什么收获？是政府军与教会捷足先登了？还是出了其他什么意外？
满心问号的林恩，驱使着胖渡鸦重新张开翅膀，穿过雨幕向战场方向飞去，一路上有越来越多的“小东西”加入到了“冒险突进”的行列之中，且随着与战场距离的越来越近，林恩也看到了更多失望而归的“小东西”，捡漏失败的预感在林恩心中也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很快，一个被高温烧灼出琉璃化质地的大圆坑出现在了胖渡鸦的眼中，若非那大坑旁还杵着一群满面茫然的联军士兵，林恩都不敢确定那是吸血鬼古堡的旧址。
建筑呢？宝藏呢？尸体呢？神力遗留呢？神灵出手不用这么干净吧？！
第77章：静流暗涌（一）
暴雨初歇，将分未分的双月重新占据了天穹，为幽暗的夜色覆上了一层紫纱。
“哑——！哑——！”在渡鸦刺耳的鸣叫声中，林恩从远方收回了自己的精神意念，打开二楼的窗子，将窗边大树上那临时招募而来，准备充当“备胎”的渡鸦们统统赶走，事情的发展已经让他不需要这些恼人的小家伙们了。
只因，在一众超凡者的共同努力下，那个所谓的战场遗址在短短的一场暴雨中，就已经被使魔，魔宠，法术，召唤物，傀儡替身等用不同的手段翻检了不知多少遍，而事实证明那位高高在上的风暴之主是真的“环保”，除了尚且未知的影响，什么东西都没给他们这些苦哈哈的低级超凡者留下。
待到那些西稀里糊涂幸存下来的蒸汽步兵与教会武装从大坑边撤离，大部分超凡者也都像林恩这般“撤离”了。
“五大教会，或者说教会背后的神灵，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比想象之中要果决得多啊。”因为距离的缘故，林恩并不清楚留守古堡的血族们做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分析神灵出手，会给大难初平的利贝尔城，以及利贝尔城中诸多势力带来怎样的影响。
“作为真正的‘上级’，神灵出手会让作为‘下级’的教会，将‘大清洗’这一行动坚定不移地推行下去，这种坚定，作为世俗权力主体的泰伦斯联邦政府都无法阻止……”迎着月光，敲着窗沿，林恩的心从捡漏失败的失落情绪中，进一步向“深渊”滑落，“若对‘邪神信徒’的清算全面失控，死钉在利贝尔城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可其他城市，或干脆躲入乡野深山也不见得是个好选择……”
犹豫犯难的林恩，透过窗户望向西方。
“这么看来，艾登家族被联军干脆利落地干掉，所有超凡者在惊惧之中老老实实地配合政府与教会排查邪神信徒，顺便被小小地敲诈勒索一番，似乎也是个不差的走向啊，可惜，无比尊贵，久不显迹的神灵一动手，这种大家都能接受的‘清算’就全乱了，也不知道那些推动邪神降临的‘幕后黑手’有没有料到这些……”
带着那么一丁点不知从哪“飘来”的悔恨与无奈，无力改变事态走向的林恩，很快便收回思绪，开始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考虑了起来。
“首先是实力，在血肉之中构建魔法回路这一设想，已经在僵尸与实验鼠的身上分别验证过了，若想取得进一步的成果，我大概需要从吸血鬼的血魔法与德鲁伊的自然魔法上下手了，另外构建在血肉之中的法术模型，我也应该开始筛选了……”
翻着手中那既是日记，也是魔法研究笔记，有时候还充当魔法书的笔记本，林恩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更高级的亡灵兵种，以及亡灵之中的指挥干部，需要我实力提升，晋阶蜕变者才有能力去考虑，而晋阶大概有两条路，一是我现在正在研究的血肉魔法回路，二是阿克索之约给的资料中，提到的生命蜕变了……”
在魔法元素渐趋稀少的当下，一个人类施法者想要晋阶蜕变者，最正统最高效的方式就是蜕变自己的超凡血脉，不管是移植，返祖，还是魔法改造，神力浸润，都需要对自己的血脉下手，也就是“不做人了”。
这种“不做人”的提升方式，在魔法元素充裕的年代，一般只有血脉术士与血脉巫师会去研究，但在如今，因魔法元素存量的持续走低，却成了施法者们的“必经之路”。
林恩的血肉魔法回路，就是魔法改造的一种，算是比较轻微的“不做人”了，而阿克索之约提供给他这个高级会员的晋升路线，则是亡灵系施法者中比较传统的那一种。
尸巫改造！
这玩意简单来说就是将自己转化为尸巫这种亡灵生物，不过与作为一般亡灵兵种的尸巫不同，这种改造而来的尸巫，还是能在以后自主进阶巫妖的，换个角度来看，说这是一种另类的“提前长生”也不为过。
当然，在晋阶方面有思路的林恩，并不想选这种现成的办法，就算他的各项积累对于这种晋升办法来说已经足够了，但为了人类的感官，情感，自我认同，以及最重要的源海考验，林恩还是愿意等上一等的。
虽然林恩不打算走所谓的“传统路线”，但阿尔瓦世界亡灵系施法者的尸巫改造，还是给了拥有异域魔法传承的林恩很多的启发。
没错，就是“异域魔法传承”，经过详细的比较，林恩已经完全确定那位送金手指的“老爷爷”不是什么“先祖之灵”，而是其他世界的亡灵法师。
这种同源同系，内部却各有亮点的“启发”，让林恩对阿克索之约收藏的亡灵魔法资料有了跟多的向往与渴求，若非组织内更高级的“缔约者”有着更严的考核，更多的约束与义务，林恩都想彻底投身阿克索之约，为阿尔瓦世界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投入跟多的时间与精力了。
“之后是势力，归途教团刚刚搭起架子，贸然将他们从熟悉的利贝尔城迁出很不现实，不过他们都是普通人，我跑路的时候将他们留下来作为眼线与护院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要思考的是，我能不能按照原计划，在‘大清洗’的风暴中，借力扩充他们的力量……”
借着亡灵视觉的加持，林恩在淡紫色的月光下轻翻着手中的笔记。
“插足实业，与团结零散超凡者，自成一方超凡势力依旧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这么做会在‘大清洗’中承担更大的风险，可若是成功的话，收获将难以想象。”
“可这毕竟是‘大清洗’的关头，若再有神灵干预……”
敲了敲窗沿，将视线挪回东方，看着那渐渐亮起的鱼肚白，心绪难明的林恩，突然抓住了一丝灵感。
“神灵的出手，既是危机扩张的导火索，也是撕裂黑暗的一道光，不管后续会不会有新的干预，神灵的态度无疑会让执行‘大清洗’的两方出现隔阂，这应该就是我的机会……”
第78章：静流暗涌（二）
太阳东升，被暴雨洗过的天穹，蓝得格外透亮，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却并没能给利贝尔城的居民，尤其是超凡者居民带来什么好心情。
无他，吸血鬼那照亮半个阿奇柏德区的邪恶仪式，以及随之而来的风暴神罚都集中在了昨天夜晚，面对这样的事态变化，别说是对内情了解个大概的各路超凡者了，就是对内情全然不知的普通居民，也免不了心生忧虑。
更何况，早起上班的居民还会发现，隶属于利贝尔城警备局的侦缉警探与守备军士兵比他们更早出现在街面上，不管大小，不论人流，几乎每个路口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如有细心者，还会发现，那些与超凡沾边的店铺与居所，都以最“决然”的态度封闭了门窗，那架势说是要“封门”十天半个月，都没人不信。
当然，这只是流于表面的紧张与肃然，隐藏在其下的，独属于超凡者与权贵的“情绪”，无疑要复杂得多。
默顿区，一间重新开业没多久，酒保店员都没补齐的酒馆中，刚刚打探完消息的盗贼吉姆，面带忧色地来到了黑玫瑰盗贼团首领席拉的身边。
“老大，昨天那个可以确定不是什么特殊神器的效果，是真神的神迹，现在教会联盟那边，已经有部分教会开始与五大教会进行私下接触了，您看我们？”
作为阴影教会曾经的在编人员之一，盗贼吉姆对当下的情况既茫然又惊恐，对于未来他显然已经乱了分寸。
“阴影教会那边有人联系了你？”对于自己的手下，黑发女盗贼席拉明显十分了解，端着酒杯却久久不饮一口的她，语气平淡地反问道。
“嗯，有主教级神官，通过我的情报渠道联系我了。”微微低下头，吉姆不太敢看眼前这位引领他走上超凡之路的老大，“他说，教会需要我们的力量，只要我们回到教会的麾下，之前的一切过错都会被抹除。”
“团里有谁知道这件事？又有几个人想回到阴影教会？”轻轻放下酒杯，席拉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严肃认真地问道。
“我还没跟别人说，不过巴克他们几个似乎也从他们自己的渠道收到了消息。”
“你去告诉他们，谁愿意回归阴影教会，我这里并不阻拦，今天中午之前离开就可以。”席拉的声音依旧冷淡，吉姆却能从中听出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来。
“老大，我们……”
“教会想要撤离凡间，想要寻找那早已崩塌的阴影神国，我不赞成这样的行动，却也不愿意去阻止。”环视那极为冷清的酒馆，席拉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黑玫瑰今后只会是个普通的盗贼团。”
“明白了老大，我这就将您的意思传达出去。”
……
同一时间，一只同样被阴影眷顾着的三眼暗影猫，借助街角巷边的阴影，躲避凡人的视线，来到了位于亚尔林区（商贸区）的一座独栋公寓之中。
“情况怎么样，戴娜女士？”不待暗影猫从窗沿蹦下，几道好听的女声，就汇成了同一句问话。
“应该是那位冕下亲自出手没错了，另外据我探查，五大教会的武装力量在昨晚都有所动作，似乎并不打算像之前那样，让犯错的世俗政权与没有神灵庇护的小教会自己收拾烂摊子了。”有着三只眼睛的暗影猫轻轻跃起，在最高点化作了一个身披黑袍，留着紫色长发，眉间有道眼状魔纹的年轻女士。
却正是那声名在外的变形大师，蜕变者级变化学派法师戴娜无疑了。
“这真是麻烦你了，为我们冒那么多险，跑那么多地方。”挥手按下叽叽喳喳想要问更多的声音，一个个子高挑，留着火红长发的女士，从一群年轻女子中走出，率先表示感谢道。
“说什么客气话，这主位面魔法元素的浓度一天天降低，若我找不到去迷雾圣境的路，我还指望你们照顾我的后半辈子呢，用不了几十年，受魔法元素干扰最小的女巫，绝对是最强的施法者。”看着自己面前这位身为女巫首领的好闺蜜，戴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几十年，唉，我们的女巫学校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数呢。”挥挥手赶走自己的那些学生后，红发女巫布莱尔长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把学校建在阿奇柏德区，就能远离大多数麻烦了，没想到花光大半积蓄的房子刚买下，就出了这么一件事，唉！”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你们最好尽早找到新的落脚地，把隐藏行迹的魔法阵早点布置好，五大教会插手虽然会让‘大清洗’来得晚一些，但‘清洗’力度怕是会变得更强。”作为一位老牌蜕变者，经验与门路都有的戴娜女士，与林恩一样分析出了当下局势的微妙之处。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带她们离开利贝尔城，你知道的，女巫比较麻烦。”听完戴娜的分析，有着火红头发，性格同样如火的布莱尔难得地陷入到了犹豫之中。
女巫，作为一种天生的施法者，在很多邪恶的施法者眼中是与超凡材料划等号的，在超凡材料渐趋匮乏的当下，女巫也变得越加“宝贵”了起来，作为女巫学校的校长，仅是窥秘者，凭借传承下来的超凡装备才能与蜕变者勉强一战的布莱尔，对于任何“迁徙”都缺乏足够的信心。
“利贝尔城之外也并不安全，埃尔顿与卡兰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邪神献祭事件，虽然更远的地方还没消息传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由教会主持，政府默认的‘清洗’将是泛泰伦斯联邦的。”
“那躲入乡村山林……”瞥了眼合拢的房门，以及房门背后偷听的女巫学徒们，布莱尔的话刚说出一半就重新咽了回去。
“我推荐躲到远郊去，既能观察局势，也能在必要的时候躲入乡野，且临近大城市，人口密度却低，邪神信徒也不容易找上门……”
第79章：静流暗涌（三）
利贝尔城，默顿区，西纺织街与东纺织街交汇处的一栋私人公寓中，利贝尔城纺织业联合会的成员们，正为选举新会长做最后一轮投票。
很快，在一阵阵不可抑止的窃窃私语声中，一个戴着单片眼镜，头发花白的老绅士，用一只手艰难地提着投票箱，来到了所有与会成员都能注视到的黑板前，另一只手所受的伤，所缠的绷带并没有影响到这位老绅士的威严气质，反而让他的身上多出了些许肃杀与惨烈。
这份肃杀与惨烈，与当下的气氛莫名地契合，老绅士只是杵在那里，就算不说话，很快也让嗡嗡响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新会长的诞生意味着什么，我想大家都清楚，如果有谁想要退出接下来的行动，请你先离开会议室，联合卫队会保护你接下来七天的安全。”将投票箱放在身前的小圆桌上，用还能抬起的手臂象征性地敲了敲，戴者单片眼镜的老绅士，用略带喘息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大声说道。
“很好，现在我们公布投票结果！”
打开投票箱，老绅士唱票的声音，很快就在这由公寓打通改建的会议室中响起。
“维恩·哈克一票！”
“露西·温彻斯特一票！”
“小戴维·克里斯一票！”
……
“露西·温彻斯特十三票！恭喜你温彻斯特女士，请您到前面来发表就职感言，并主持接下来的会议！”将最后一张不记名选票展示给与会众人后，老绅士率先鼓掌道。
“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必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掌声未尽，大步走到计票黑板前的露西·温彻斯特女士就说完了自己的“就职感言”，在与会众人或惊奇或了然的眼神注视下，刚刚就任利贝尔城纺织业联合会会长这一职务的露西·温彻斯特，很是干净利落地将会议进程推动了下去。
“对于昨日达成一致的，对商会组织垄断政府权力，霸占议会席位，向旧贵族妥协这一系列恶劣行为，采取全面的，无限制的反制手段，这一提案大家没有新的异议吧？”
凌厉的目光扫过与会众人，见无人异议，精明干练的露西·温彻斯特很快就接着说道：
“那么请诸位就盟友的选择进行讨论，一刻钟后提交意见，进行进一步筛选。”
……
经过邪神降临，以及随之而来的种种乱局与黑幕的洗礼，用工量在各产业中占据前列的纺织厂主们，率先意识到了传统商人占据主导的城市议会并不能代表，甚至是保护他们应享的利益，为此他们暗中召开了这次纺织业联合大会，选出了露西·温彻斯特作为会长，以带领他们反抗当下的局势。
与此同时，对传统商人们表现出不满与敌意的，还有另一群人，那就是接受过商人议员多次“妥协”的旧贵族们。
位于阿奇柏德区的埃金斯公爵府内，被摆上酒水冷餐的舞会大厅中，依旧掌握着泰伦斯联邦诸多权利的旧贵族们，在舒缓的乐曲声中，展开了一场并不舒缓的讨论。
“那些该死的马车夫，又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下次例会他们还会否决我们将更多武装力量撤回利贝尔城的提案……”
“据我所知，那些该死的家伙已经开始勾搭那些小教会了，他们肯定是想趁小教会还没离开的档口，吃掉属于我们的利益……”
“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对，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
众多贵族在大厅中央抱团，越加激昂的讨论声渐渐盖过了留声机中放出的音乐。
“公爵大人，您怎么看？”摆着软椅的角落，一个年过半百的侯爵，向坐在身旁，久久不言的老公爵问道。
“怎么看？”瞥了眼身旁这个勉强算是跟自己同一辈的侯爵，埃金斯公爵用略带嘲讽与叹息的语气说道，“等第三舰队到港，等背靠真神的五大教会发声后，我再看也不迟。”
……
在老公爵考虑真神的影响，努力动用自己的力量维持利贝尔城高层的相对稳定时，五大教会的神官代表们也再次齐聚风暴教会的大教堂。
与或茫然，或恐惧的其他阶层不同，有真神做靠山与道标的他们，更有明确的目标，更容易达成利益的一致。
风暴教会秘密祷告厅中。
“圣光默许了小教会全面撤回迷雾圣境的要求。”身披白底金边神官袍，手持荆棘十字架的圣光教会神官率先传达了“神谕”。
“慈爱包容的大地母神同样准许了他们的请求。”身穿棕色神官袍，手持翠绿枝丫的大地母神教会神官跟着说道。
“吾主亦是同样！”抚了抚黑底绣着纯白雪花的神官袍，在泰伦斯联邦少有利益纠缠的凛冬教会神官冷漠回应。
“女神没什么意见，不过对于小教会遗留在凡间的财产，我们这边还有一些小小的疑惑。”全身上下打扮得金闪闪的财富教会神官，见视线汇聚到自己身上，展颜一笑道，“当然这个可以稍后讨论，稍后讨论！”
“吾主的意思也是维稳，迷雾圣境毕竟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作为“地主”，风暴教会的那位风暴主教最后一个发言，令人奇怪的是，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高阶神官，此时却是忍不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且随着这抹不同寻常的笑容出现，整个秘密祷告厅的气氛也在一众神官心照不宣的微笑中，变得“欢乐”了起来。
“咳咳，收拾邪神信徒的工作可不能让他们丢了，去迷雾圣境‘享福’前，他们这些‘逃兵’总要把主位面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才对”
“对，不能让他们白白当了‘逃兵’，最好让他们把凡间的邪神信徒筛过一遍再走，这样也方便我们后续接手工作。”
“嗯，最好不要太过分了，把明面上的邪神信徒按下去就算他们合格吧，毕竟圣境那边很缺人，咱们卡太严，拖太久也不好。”
“我说，他们真不知道迷雾圣境也叫迷雾防线吗？”
“应该不知道吧！”
第80章：家与寻宝吸血鬼（一）
“据你的情报所述，已经没人守在那里了是么？”采光良好的二楼书房中，林恩放下手中的报告，对提交报告的灰鼠帮，啊不，是归途教团负责人灰鼠哈利问道。
“是的大人！”从黑帮老大转职为“街面”情报负责人的灰鼠哈利，先是十分笃定第回答道，之后他那张凶脸上又很快浮现出了古怪的神色。
当然，知道“大人”脾气的灰鼠哈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犹豫，只是略微一顿后，就用稍显古怪的语气继续说道：“实际上，那片吸血鬼古堡的遗址，已经被风暴教会的神官们‘保护’了起来，成了一片宣扬神威的传教场所。”
一边说，灰鼠哈利还一边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纸页，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林恩的面前。
“这就是那些风暴教会神官发放的宣传单。”
接过那张印制水平十分粗劣，一看就是赶工产物的教会宣传单，林恩的神色也不由古怪了起来。
教会与政府的主力，从“神迹”撤离的事，林恩早早就通过渡鸦的感官了解到了，否则他也不会派出在情报领域仍旧稚嫩的归途教团去打探情况，这就是在用实践行动锻炼他们。
但林恩还真就没想到，风暴教会的操作会这么秀。
“还好，至少没出现什么‘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之类的‘恐怖’宣传。”捏着手中那还有点掉墨的宣传单，看着其上印着的，有点像商户促销口号，却仍旧非常严谨的传教标语，林恩在心中默默吐槽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梗。
而面上，林恩的神情则由一闪而逝的古怪，重新变为了严肃，这让灰鼠哈利不由紧张了起来。
“是哪里出错了？还是……”
就在这个身高接近两米，一身肌肉块子的大汉额头渐渐冒出虚汗的时候，林恩终于挥手打断了他的自我否定与自我猜疑。
“你退下吧，回去后记得把教团培训的情报人员都重新散出去。”
说到那些由混混转职的情报人员，林恩就不由有点犯愁，这些人的确机灵有眼色，对于流传于街面上的，根植于社会底层的情报消息极为敏感，但若指望这些人更进一步，成为更专业的情报人员，那纯粹就是想多了。
他们能提供的情报网，对现今的林恩来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养着他们有点亏，遣散他们林恩也找不到更好的，让他们重新成为混混，操持灰黑产业，还极有可能会破坏林恩在周遭街区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对，你没看错，因为林恩对于这些灰鼠帮混混的管教与约束，林恩这个亡灵巫师在这附近的街区中，还是有几分好名声的，治安的变好甚至让这片毗邻山野的城市边缘区，有了几分繁荣的景象。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周围街区的房租都上涨了。
若不是亡灵巫师的世俗印象太坏，且时不时有倒霉的居民在街角暗巷中目击亡灵生物的活动痕迹，林恩丝毫不怀疑，他的别墅周围会形成一个服务于底层平民的“小商圈”。
“要是能有一群专业的情报人员加入我的归途教团，对于当前局势我就能有更多的把握了吧。”看着灰鼠哈利轻轻带上的书房门，林恩如是想道。
“可上哪去找专业的情报人员呢？政府，盗贼公会，阴影教会？”念头至此，林恩不由摇了摇头，“唉，有那工夫，我还不如去想想怎样才能让自己多专精一个预言学派，玩玩水晶球什么的。”
思绪飘飞间，林恩从书桌后起身，提起桌边镶有魔法水晶，内藏银质短剑的胡桃木手杖，披上衣帽架上挂着的黑色风衣，按了按刚戴上的宽檐帽，就准备出门离家了。
在大部分有威胁的关注都从“神迹”移开后，林恩却是准备亲自去那看看了。
走下楼梯，穿过客厅与门廊，刚踏足前院的林恩就被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小身影撞了个满怀。
留着这种中式发型的，自然是那名叫莉莉丝的混血小吸血鬼，这小丫头别的不好说，躲避探查，隐匿踪迹的本事绝对是林恩所见的超凡者中，最强的那一个。
在这个小家伙撞到他之前，林恩的精神感知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就更别提什么预警了。
“也亏着就是这个没啥杀伤力的小家伙。”不顾小丫头的反抗，拍了拍那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差点吓了一跳的林恩，心中不由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林恩并不是没有将吸血鬼的“邪恶仪式”，与这个有着狼人血统的小丫头联系起来过，毕竟这个小丫头对抽血化验什么的实在是太熟稔了，稍稍联想就能让人“多想”，可不知是因为研究水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拐走”莉莉丝这么久的林恩，却是没能从她身上发现除了不怕太阳，狼耳朵，与隐匿能力之外的特殊之处。
“要不要带着这个小丫头去吸血鬼古堡的遗址看看？”很快，林恩的心中又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来，挥手止住追着莉莉丝跑过来的辛西娅，林恩蹲下身来平视小丫头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要不要跟哥哥我去……”话说到一半，林恩却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难道真要在那样充满童真的眼神注视下，告诉她“你家被毁，全族很可能都被灭门了，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别说林恩不是那种成天与亡灵为伍，心智冰冷如岩石的亡灵巫师，就算林恩是，这种话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啊！
犹豫了片刻，挣扎了片刻，林恩重新站起身来，再次拍了拍莉莉丝的小脑袋。
“给小丫头准备点好吃的，若我回来晚了，就不用等我了！”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小女仆辛西娅吩咐道，待到她点头回应后，林恩便准备再次迈开脚步。
可没等林恩走出这一步，风衣的下摆就传来了轻微的扯拽感，他低头一看，却正对仰起头来的莉莉丝的那对大眼睛。
那是一对意识到什么后，充满坚定意味的大眼睛。
“我也去！”
第81章：家与寻宝吸血鬼（二）
斜阳映照，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完全琉璃化的巨坑前，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其间弥漫的沉凝肃穆，与那些来“神迹”朝圣的风暴信徒，既相似又有很大的不同。
“家没了。”听闻身旁传来的稚嫩声音，林恩的神情无有变化，可手中的胡桃木手杖却是被他紧紧地攥了两下。
没忍住莉莉丝的“哀求”，带他出门的林恩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可面对“家没了”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时，他的心湖还是忍不住起了波澜。
感同身受在林恩看来虽是妄言，但共情什么的，此时的林恩还是有的。可就在他准备低下头安慰一下失去家与家人的小吸血鬼莉莉丝时，一道像是抽泣，却格外不同的声音紧跟着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嗅嗅，嗅嗅——！”
莉莉丝精致的小脸上，根本看不到林恩想象中的悲伤，在林恩带着疑惑看向她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却是在抽着小巧的鼻子，像觅食的小动物一般在嗅着什么林恩闻不到的气味。
“没心没肺也挺好！”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觉得气氛与心境统统被“浪费”了的林恩，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有力的大手，给了莉莉丝一个狠狠地脑瓜崩。
“唔——！”
扬起小脑袋，参杂着愤怒与不解的小眼神狠狠盯向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的罪魁祸首，无辜被打的小丫头急需一个合理的解释。
“嗅什么呢？小心别让那些穿着蓝袍子的‘怪家伙’把你当成小狼人抓起来！”伸出手指，悄咪咪地指了指那些在维持“参观秩序”的风暴教会低阶神官，林恩用小丫头口中的“怪家伙”，狠狠地吓唬着小丫头她自己。
虽然林恩至今都没太搞明白，莉莉丝为什么会选择跟着自己，但在有了“同病相怜”之处后，林恩却是不由对她“亲厚”了几分。
“闻到了！”面对林恩的提问，捂着头的莉莉丝用她习惯的说话方式，“一段一段”地回复林恩道，“同伴的气味！”
“同伴的气味？”早就习惯了莉莉丝说话方式的林恩心思稍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还有艾登家族的吸血鬼幸存？”调动自己的精神力，林恩将话语传递到莉莉丝的脑海中。
“嗯！是菲尔叔叔与维克叔叔。”莉莉丝点着小脑袋，很是干脆地就“出卖”了自己的两个叔叔。
“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好。”
……
另一边，不知道自己等人已经被“邪恶的亡灵巫师与可耻的血族叛徒”盯上的菲尔·艾登与维克·艾登，此时刚刚回到他们在亚尔林区（商贸区）租住的安全屋中。
“最后一批秘藏我已经带人转移出来了，只要找好落脚地就能立刻将它们转移过去。”经历了一连串磨难的维克·艾登，身上的傲气收敛了大半，精明强干的气质就像是被磨洗过的宝石一般，被凸显了出来。
“我在亚尔林区，默顿区，安妮区，以及阿奇柏德区都用不同身份或租或购下了新的安全屋，只等探明当下局势，我们就能进一步隐藏自己。”摘下因外出跑了一整天，沾满灰尘的眼镜，因“书呆子”之名，被众多吸血鬼暗中嘲笑的菲尔·艾登，同样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
“嗯，这样的话，我们为继续隐藏做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可以酌情减少白天的活动了。”望着窗外，渐渐西落的夕阳，维克·艾登推拒了普通吸血鬼递过来的阳光抗性药剂，“抗性药剂的余量已经不多了，多省下一些也好应对教会与政府的拉网搜查。”
看着夕阳照耀下，因没有及时补涂抗性药剂，而慢慢发红，渐渐碳化的手指尖，维克·艾登这位极具潜力的血族男爵长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族长能成功该多好。”
“等我们安定下来，再找到小莉莉丝，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血神计划’的研究资料我们可是都带出来了的。”拍了拍“宿敌”的肩膀，菲尔·艾登如是劝慰道。
……
另一边，距离菲尔与维克的安全屋不远的一处甜品咖啡屋中，林恩对头一次见到廉价糖果，并用其将自己塞成小仓鼠的莉莉丝再次确认道：“他们的气息就在那栋公寓中吗？”
“嗯嗯！”
“那我们先回家吧，等天黑了我再来把你的两个叔叔领回家！”得到肯定回答的林恩，在透过橱窗深深地看了眼那栋不太起眼的旧公寓后，转头对莉莉丝说道。
没有带太多亡灵生物在身边的林恩，却是不想在此时带着莉莉丝犯险。
没错，就是犯险。莉莉丝身上的怪异之处，让林恩不敢确定吸血鬼，或者说是幸存的这些吸血鬼对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为了不造成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林恩却是准备回家一趟，“点齐兵马”再做行动。
反正有莉莉丝在，那些吸血鬼也跑不了。
至于为什么要在今夜，而不是对正常吸血鬼更麻烦的明天白天再动手“请人”，林恩也有自己的考量。
“怎样才能让‘请人’的动静变得更小呢……”心中寻思着今夜的行动方案，走到结账柜台前的林恩，耳边却传来了店铺老板按捺着欣喜的问询声：“先生，您就要这些吗？”
“嗯？！”回过神来的林恩却是发现，莉莉丝不知道在何时用糖果与点心装满了一个足有半个她大小的纸袋，并在店员的帮助下放到了结账柜台上。
这虽然是个平价的甜品咖啡店，但半个莉莉丝这么多，实在是有点太伤钱包了，就在林恩准备用“吃太多甜食不好”为借口，干掉莉莉丝的采买计划时，莉莉丝却是先一步说话了。
“带给姐姐的，带给弟弟的，带给妹妹的！”
“嗯？”
“辛西娅姐姐，丹尼尔弟弟，乔伊斯妹妹！”
“哦！”
很快，林恩就带着莉莉丝离开了这个令他钱包大出血的“平价”店铺，与来时不同的是，离开的他们带着三大纸袋的糖果与甜品。
都是有半个莉莉丝那么大的纸袋！
幸好法师之手是通用学派法术。
第82章：谁的主场
入夜，双月东升，为了节省抗性药剂在白天没有出门的普通吸血鬼们，肩负起了安全屋夜间的安保工作。
作为暗夜的宠儿，这些作息正常的吸血鬼们，在夜晚无疑能发挥出他们全部的力量，这份力量也让他们坚信，只要不是撞上教会与联邦政府的围剿部队，他们可以应付一切麻烦。
可事实真会如这些没有爵位的青年吸血鬼所想吗？
被几道四肢着地，爬行前进的身影从岗哨位置，拖入到更深，更幽寂的街巷中的无爵吸血鬼最有发言权。
可惜，吸血鬼堪称强悍的生命力，也没能给他提供发言的机会，在几道低沉到几不可闻的嘶吼与咀嚼声后，挣扎的声音也消失在了暗巷之中。
“霍根？！是你吗？你是不是又背着我们猎食了？你这么做可，唔……”与那位被掳走的吸血鬼相隔有一段距离，同样做着放哨任务的同伴，在听到异常的声音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提起警惕，且当粗心大意的他准备离开隐藏点，去看看那位名叫“霍根”的吸血鬼有没有背着大家吃独食的时候，一根惨白的骨矛突兀地从他身前的黑暗中激射而出，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破开了他的胸膛，钉穿了他的心脏。
“嗬嗬，嗬嗬——！”带着生命最后的喘息，吸血鬼顺着惯性仰面到下，但不等他的尸体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一只干瘦异常的，像是骨架上就蒙着一层皮的手掌，便先一步扶住了他的尸体。
“动手毛躁不说，还不珍惜宝贵材料，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亡灵法师的。”转扶为揽，一个穿着黑袍，却依然掩饰不住干瘦身形的神秘施法者从黑暗中缓步走出，他一边贪婪地打量着怀中的吸血鬼尸体，一边向刚刚出手的同伴抱怨道。
“乔纳森，那边已经有动静了，若你还在这磨磨蹭蹭，他们可就都跑干净了！”第二个从黑暗中走出的身影同样身披黑袍，与揽尸体如揽情人的前者不同，这是个矮矮胖胖，一看就知道很有分量的施法者。
“哦，毛躁的约瑟夫啊，你在担心什么，这里可都被我们的小宝贝围住了，那些丢失了靠山的小蝙蝠是怎么也逃不掉的。”看着那灯光一闪即灭的街角公寓，被叫做乔纳森的皮包骨头的亡灵巫师，用颂唱诗歌的断句方法，表述着他的自信。
可惜渐趋亡灵化的声带，并没能给他提供可以用来颂唱诗歌的声调，沙哑异常，还略微有点漏风的声音，反而让面孔藏在兜帽下的约瑟夫微微皱眉。
“那些吸血鬼突围了！”忍住感官上的不适，精神力有所触动的约瑟夫转头望向公寓的上空，在那里，刚刚冲出公寓的一群小蝙蝠迎头撞上了不知何时被布下，却与夜空融为一体的次级亡灵天幕。
浓郁到可以让生灵瞬间“冻僵”的负能量，让依旧保持了一些生灵特性的吸血鬼小蝙蝠，如树上的成熟果实一般，噼里啪啦地从天空中坠下。
“啊哈，早跟你说了这些毛茸茸的小可爱们不聪明吧，这不，都落网了吗？”随着乔纳森略显得意的话语声落，公寓周遭的街区中亮起了一片片泛着灵魂之火的双眸。
那是各式各样的亡灵生物，为了活捉那些宝贵的吸血鬼，他们早早就躲在了污浊不堪的地下排水管道中。
“现在各方都很敏感，快点解决他们！”一直以来都主张偷袭的约瑟夫，见事情已经向闹大的方向转变，索性也不隐藏了，作为一名法师，他可以瞬发的法术可是要比把自己整成半亡灵的乔纳森巫师多得多。
只是动念间，以衰弱诅咒为核心的多种诅咒，就如雨一般撒向了纷纷变回人形的吸血鬼们，且不等那些吸血鬼有进一步反应，一座座泛着金属光泽的骨牢就趁着他们实力被削，各种不适齐齐迸发的档口从地底冒了出来，将一大半吸血鬼牢牢地关了起来。
“哎？！不要抢我的猎物啊！”在乔纳森略显恼怒的呼喝声中，以菲尔与维克两位男爵为首的，幸存的吸血鬼们遭到了亡灵生物更为猛烈的袭击。
此时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逃吧，抛下所剩不多的族人，无疑会完全葬送艾登家族恢复力量，迎击后续风浪的机会。
不逃，失了先手的吸血鬼们又很难找到反击的机会，别看一巫师一法师在那聊得起劲，似乎完全不在乎吸血鬼这边还有两个男爵等级的战力，实际上这两个亡灵系施法者身边都跟着他们麾下最为精锐的亡灵生物，就等着想不开的吸血鬼前去突脸。
若菲尔与维克真就借着自己的实力去突脸了，他们这群吸血鬼被抓尽的速度只会更快。
“攻击亡灵天幕，把动静闹大！”凭借出色的速度，躲过三只食尸鬼的飞扑，身陷重围的“书呆子”菲尔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在这么敏感的当下，两个亡灵系施法者之所以敢这么“跳”，完全是靠着亡灵天幕的遮掩，只要让这个次级亡灵天幕出现问题，遮掩不住亡灵部队的气息，教会与联邦政府就会给他们好看。
可不等一众吸血鬼按照菲尔的指令攻击遮蔽天穹的次级亡灵天幕，一道刺目的光束就先一步划破了夜空。
“圣光？”这是吸血鬼与那两位亡灵系施法者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可下一瞬这个念头就被它们给推翻了。
那道光束中并没有神灵的力量参杂其中，有的只是堪称炽烈的正能量。
“是正能量射线！”虽然不知道是谁释放出了那样高纯度的正能量射线，但这并不妨碍捕捉吸血鬼的两位亡灵系施法者，意识到是有同行在搅局。
且不等他们找到搅局者，那个搅局者就自动自觉地出现了，就在那栋吸血鬼租下作为临时安全屋的公寓楼顶，一个身披酒红色风衣，头戴酒红色宽檐帽的身影，在正能量射线的纯白余光照耀下，背倚双月，拄杖而立。
“今夜星光甚美，若尽被负能量遮掩，那真就太可惜了！”
第83章：搅局
“该死，次级亡灵天幕被击穿了，快点带战利品走！”
面对站在屋顶，嘲讽全开的搅局者，矮胖壮实的亡灵法师约瑟夫与高高瘦瘦，宛若枯骨架子的亡灵巫师乔纳森，果断选择了“最优解”。
不等约瑟夫低沉的咆哮声落下，两人的亡灵部队就在他们的精神指挥下，相互配合着冲向了那些被骨牢困住，短时间内难以脱困的吸血鬼，却是真如那约瑟夫所言，他们准备带着被抓到的吸血鬼撤退了。
“若让你们得逞了，我那些糖果点心钱不就白花了么？！”居高临下，看着撤退意图再明显不过的两位同行，林恩的脸上扯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不知道是被政府与教会的联军整出阴影了，还是不知道“灯下黑”这种反追踪思路，吸血鬼们挑的安全屋，离最近的教堂与警备局都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单靠超模的正能量射线，在次级亡灵天幕上撕开一道口子，并不能及时将政府与教会主力吸引过来。
若林恩没有更多的准备，反应敏锐，决策果断的两位亡灵系施法者，顶多在损失一些连亡灵印记都不需要打上的炮灰后，就真能带着他们的大部分“战利品”安全逃亡。
可早早就发现吸血鬼踪迹，早早就埋伏在一边的林恩，真会没有后手吗？
“来都来了，不如让我们一起放个烟花吧！”抬头望了眼正在努力弥合裂口的次级亡灵天幕，既找到了吸血鬼，又找到了同行的林恩，心情出奇的好，不着急抓吸血鬼的他，想要玩得更大一些。
胡桃木手杖在水泥屋顶上轻轻一顿，独属于林恩的精神力波动随之扩散而出，下一瞬，第三支亡灵部队从黑暗中冒出头来，以常人难以反映的速度直扑混乱的战场。
隶属于林恩的亡灵部队，以行动敏捷，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狼化食尸鬼为主力，且每个狼化食尸鬼的身上，都用灰黑的筋肉绑着一串每时每刻都在微微震颤，魂火四溅的骷髅头。
那些一看就很危险的骷髅头，都是林恩制备骷髅掷火者时，被淘汰下来的残次品，还是那种一碰就容易炸，连做“航弹”都没什么机会的超级残次品。
对于这种“垃圾”，埋了本该是它们最好的归宿，但谁叫林恩穷，还喜欢爆炸呢？
反正这些残次品就是被林恩存下来了，也幸亏他们被存下来了，否则此时的林恩，想放一场预想中的“烟花”，所需消耗的金贝拉，就不会让他笑得那么开心了。
顺着林恩的精神指引，带着“烟花”的狼化食尸鬼们很快就聚拢到了次级亡灵天幕的一个个能量节点旁，随着一声被魔力放大后更显清脆的响指，每只狼化食尸鬼的身上，都迸发出了尸爆术的魔法灵光。
“轰隆隆——！”
猩红，幽蓝，惨绿，这些独属于亡灵的光焰，在宛若雷鸣的爆炸声中陡然腾起，它们在将受到重创的次级亡灵天幕彻底撕裂的同时，也照亮了小半个亚尔林区。
不待光焰消弭，尘埃落尽，林恩就感觉到无数精神力在顶着“烟花”带来的元素乱流，向这边探来，这样大的动静不但让本就向这边赶来的值夜人员加快了脚步，还彻底吸引了教会与政府在利贝尔城主要力量的目光。
“快走，那个人疯了！”面对密集投来的“关注”，一向冷静的亡灵法师约瑟夫也有些毛了，他能猜到那个穿红风衣，带红帽子的家伙跟他们一样是冲着这些吸血鬼余孽来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家伙会上来就掀桌子。
为了不被神经本来就绷得紧紧的教会与联邦政府抓个正着，约瑟夫与乔纳森这一亡灵法师一亡灵巫师，以远超一般施法者的速度，向预先准备好了的撤退路线奔去，此时的他们别说是抓吸血鬼了，就算是他们自己的亡灵部队，在撤回亡灵印记后都管不上了。
而放完烟花的林恩，则是在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后，就从公寓屋顶一跃而下，靠着胡桃木手杖上附魔的轻身术，他飘悠悠地落到一条被特意留下，路面没受爆炸影响的小路旁。
在那里，一个车厢外壁上印着露西姐纺织厂商标的四轮马车，正在那静静等着林恩的到来。
与更像是一个老兵的车夫打过一声招呼，登上马车的林恩用略显开怀的声音吩咐道：“回家。”
“好的，温彻斯特先生！”
……
另一边，被爆炸搞得晕头转向的吸血鬼们，在两方亡灵施法者撤离后，也已最快的速度动了起来，作为“安全屋”的布置者，他们同样有自己的逃生路线，虽然那些逃生路线，被刚刚那些身份神秘的施法者堵了个一干二净，但在神秘施法者们同时撤离，政府与教会的力量还未真正到来的当下，应该还是够发懵的吸血鬼们用的。
“我们应该给自己找个依靠了！”灰头土脸的菲尔·艾登，一边指挥最后脱困的族人，从窄***仄的下水道撤离，一边对身旁的维克艾登如是说道。
“嗯，我同意。”抚了抚身上多次染血的礼服，总喜欢仰着头说话的维克·艾登，此时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在作为殿后人员的两位吸血鬼男爵，合上下水道井盖没多久之后，于附近执行宵禁巡逻的警备局人员也终于抵达了战斗现场，可惜他们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开始追踪那展开战斗的几方人马的踪迹。
那些被抽离亡灵印记的“野生亡灵”，可不是十几个拿着劣质超凡物品的侦缉警探与城市守备军士兵可以对付的。
“不要乱跑，不要乱叫，守好队形慢慢后退！”在纺织业资本的支持下，混进利贝尔城警备局的霍尔·埃金斯，一边紧紧盯着在接到转角漫无目的游荡的亡灵生物，一边压着声音指挥着自己那些略显慌乱的同伴。
“该死，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喝治疗药剂，多在医院待两天了！”
第84章：繁荣的街区
迎着初升的朝阳，在露西姐的工厂将就了一夜的林恩，乘着那辆印有工厂商标的马车返回了他别墅所在的街区——默顿区，格里戈里街。
“麻烦你，在前面的路口停下！”一直将视线投注在车窗之外的林恩，并没有让身负老兵气质的车夫将马车赶到他的别墅门口，反而是选了一个平常人流就较为密集的路口下车。
在那里，有一个利贝尔城政府竖立的，用来张贴公告，发布紧要信息的公告栏。
林恩很想亲眼看看利贝尔城政府在当下的反应速度，以及他们对昨夜发生的诸多事件的态度。
没错，就是诸多事件。
在林恩放走吸血鬼的时候，利贝尔城绽放的“烟花”可不止他们那一处，在侦缉警探与城市守备军统统上街巡逻，联邦军与教会武装随时可能展开拉网搜查的当下，利贝尔城的夜晚却格外的具有“活力”。
“好的，先生！”随着车夫的应声，马车很快在街边停了下来，且当林恩打开车门，按着帽子走下马车的时候，几个一看就当过街头混混，却并没有被街区居民远远避开的青年，在这几警探与守备军士兵的警惕目光中，飞速跑了过来。
“老大……”
“哎，叫什么老大，要叫大人！”
教训了一声冒失的同伴，一个一看就是领头者的青年压住疾跑而来的喘息，守在马车门边，侧着身对林恩用很是恭敬的语气说道：“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我是归途教团负责这一片的小头目马里奥，我们老大很快就会过来。”
对送自己回家的马车夫挥了挥手，转过头来的林恩看着这个并不壮硕，却格外机灵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
“公告张贴员来了吗？”
“来了，大人，今天天没亮公告张贴员就带着几张大大的公告来了！”几乎不用想，机灵的马里奥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去，给我抄一份公告，送到我的书房来！”看着这个眼中透着机灵与野心的青年，林恩微笑说道。
“是，大人！”面对林恩交代的任务，在留下几个小弟随时等待林恩的吩咐后，这个名叫马里奥的归途教团小头目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将目光从奔跑而去的身影上收回，林恩也没多管那些留在自己身边的归途教团“小弟”，转身就向位于小山坡上的家走去。
林恩的家，具体地址是默顿区格里戈里街42号，算是位于这片街区的中心位置，距离他现在所在的下车点，有大概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
在白天久不出门的他，却是准备借着这个难得的步行机会，好好看看街区的发展，以及自己的邻居们。
作为利贝尔城的一个边缘街区，在林恩落户前，这里的居民生活水平并不怎么样。
这里虽然因城市扩张曾经阔过，但在利贝尔城政府取消了这个方向的城市扩张规划后，这里就飞速衰落了下去，待到炒房客赔得血本无归，失意离去后，这里就成了有着大家庭的工人聚居地。
没办法工厂边的房子只有床位出租，一大家子人想要生活在一起，就得落户到离工厂远远的，房价又很低的格里戈里街区。
携家带口，住的远离工厂，虽然苦了那些需要通勤上班的工人，大家庭的生活形式，却意外地让格里戈里街，以及周遭的街区拥有了一个相对良好的治安环境。
待到林恩落户，收服并改编了灰鼠帮后，这里的治安环境更是得到了飞跃的机会，良好的治安环境，带动了商贸发展，渐趋兴盛的商贸活动，又吸引了更多在默顿区中心买不起房，租不起房的平民。
加之先前的邪神降临危机，并没有危害到受归途教团与亡灵部队双重保护的这片街区，走在街上的林恩，却是在这里看到了不同于默顿区其他地方的繁荣。
杂货铺，面包房，草药店，裁缝铺……
除了小教堂，林恩家所在的这片街区该有的都有了，若没有人告诉外来者，外来者都不会相信这里落户了一位亡灵学派的施法者。
没错，通过灰鼠帮的传扬，老邻居们是知道格里戈里街42号住着一个亡灵巫师的，且在几天前的“街区保卫战”后，新邻居们也都知道了。
类似于“苛政猛于虎”之类的原因，让老邻居们不舍得离开这里，之后新老邻居们又一同见证了归途教团，与亡灵部队对这片街区的守护，这就让林恩的存在，在这个街区变得有些奇怪了。
表现在外的情况就是，所有认出林恩身份的街区居民，都会远远地给他鞠躬以示尊敬，却没有一个人会上来跟他攀谈闲聊。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难理解，很少出门的林恩在街区居民的眼中，就是一个善良，值得尊敬，但绝对古怪的超凡者。
“再这么发展下去，我的亡灵部队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像他们一样上街巡逻了！”一边感受着这从未体会过的古怪气氛，一边看向因街上行人鞠躬，而对他格外警惕的警备局侦缉警探，与城市守备军士兵，林恩不由咧了咧嘴角。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在政府与教会的拉网搜查中，给自己多添一份保障。”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自家别墅，以及院落门上挂着的盛蛇之碗标记，林恩喃喃道，“我是一个隶属于中立超凡组织，良善守法，受普通人爱戴的亡灵巫师，嗯，就是这样，爆炸啊，瘟疫啊，亡灵泛滥啊什么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才知道自己多么有人气，多么受爱戴的林恩，小心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或许应该想办法跟圣光教会与风暴教会联系联系，弄一些能摆在台面上的荣誉身份，有了这样的身份，在接下来的麻烦中，我或许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也说不定。”
“现在就看昨夜有多乱，今后有多乱，五大教会打算下多大的决心，小教会联盟与联邦政府又肯出几分力了！”看着守在院门口，迎接自己回家的一群人，林恩如是想到。
第85章：混乱与应对
在安妮区一民宅中搜出十三座邪神祭坛，提请民众不要购买形制古怪的工艺品；
默顿区巴泽尔食品工厂发现不明有害物质，现已对其展开全面封锁；
阿奇柏德区居民举报下水道出现异响，警备局将调动警力对其进行全面的搜查；
亚尔林区南迪伦街，以及附近街区出现大量亡灵生物，提醒周围居民注意安全。
……
看着自己手中那份从公告栏抄来的“情报”，林恩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免不了咂舌了起来。
除了自己昨夜亲眼见证，亲身参与的那件事，因被舍弃的亡灵部队实在是太多了，难以遮掩外，其他登上公告的“特殊事件”，在描述上都显得十分委婉。
林恩虽然不清楚它们背后的“真相”，但结合三个亡灵系施法者，带领各自的亡灵部队与一大群吸血鬼在大街上“开片”，最后引发剧烈爆炸这一“事实”，只能在被公告的诸多事件中排在中游位置，文字既没有加粗，也没有加黑，他就知道昨晚的“热闹”要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是逼着联邦政府与正神教会快刀斩乱麻啊！”心中如是想着，林恩抬起头来，对带来这份“公告”的归途教团小头目马里奥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他便将目光转投向带马里奥前来复命的灰鼠哈利。
此时的灰鼠哈利，作为归途教团的实际管理者，虽然没有换上类似施法者的袍服，却也将身上的零零碎碎清理了个干净，换上了公司文员，职业经理人才会穿的新式西装。
若非这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凶恶，单凭那身昂贵的西装，说他是个精英白领怕是都会有人信。
这位“改邪归正”的前黑帮老大，来到林恩的书房自然不会只是给自己的手下带路那么简单，手持一份装订规整的文件的他，实际上更多是要来汇报自己的工作。
见林恩的目光投向自己，知道林恩不喜繁琐，讨厌寒暄的灰鼠哈利，立刻就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林恩的桌上，并开口汇报道：
“大人，开设外伤诊所与药剂工厂的准备工作我们已经做好了，诊所所需的房屋我们总共租下了七个，可以较为全面的覆盖整个利贝尔城，工厂我们直接买下了北柯利福街69号的那座老药剂厂，他们的药剂制造许可，以及向霍普河排污的许可我们也一起买下了，今天晚些时候就能在利贝尔城政务厅完成变更手续……”
一边翻着灰鼠哈利递交的报告，一边听着他的后续汇报，在“投身实业”这一任务汇报临近末尾的时候，林恩张口问道：
“归途教团的流动资金还充足吗？什么时候可以投产？”
“报告大人，归途教团的流动资金还算充足，急救队在救治伤员与‘疯狂者’的时候，顺便推销出了不少止痛药剂与治疗药剂，其回报足以维持归途教团现阶段的日常所需与投资扩产。”说着以前的自己打死也搞不明白的词汇，灰鼠哈利的身上迸发出了别样的自信。
“至于何时投产，外伤诊所方面，虽然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向阿克索之约的会员们放出了大量招聘信息，但以目前的招聘效率看，还是需要等我们的急救队完成征召任务，全面撤回，才能补足人手上的缺口。”
说到这，灰鼠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做仔细聆听状的林恩后，才继续说道：“药剂工厂那边，我们全盘承接了旧工厂的药剂配置工人，学徒工方面我们也招到了不少人，可……”
“可什么？”对于灰鼠哈利的迟疑，林恩略感疑惑。
“可这个过程实在是太顺利了，我怀疑老工人与新的学徒工中，会混有大量技术间谍，要知道大人您的药剂在经过‘急救队’的广泛运用后，已经在医疗药剂领域很是有名了。”
“嗯。”对于灰鼠哈利提出的担忧，林恩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在林恩打算投身实业，扩展自己在联邦政府与普通人中的影响力时，他首先就想到了跟亡灵巫师“专业对口”的医药领域，参考自己平常会用到的那些亡灵魔药，以及急救队收集到的大量急救数据，林恩很快就搞出了廉价低效，可以量产的普通药剂。
围绕着那些“精心研发”的普通药剂，林恩给灰鼠哈利下达了建立外伤诊所与药剂工厂的任务。
说实在的，这一过程中林恩还真没考虑过“专利”的问题。
泰伦斯联邦虽然已经有了所谓的专利法案，但其法案的保护范围主要集中在了蒸汽机械领域，医疗药剂，尤其是魔药劣化而来的医疗药剂实行未久的专利法案还真没涉及。
当然，专利法没有保护，不代表这一领域是混乱无序的，实际上魔药，普通药剂，都在遵循一个基于超凡力量的古老秩序。
那就是：加密与破解。
用超凡力量给药方与药剂加密，破解不了就是“专利”，能破解，大家就都是“正版”。
“工厂那边可以先缓缓，等我消息再投产。”对于自己随手劣化出来的普通药剂，林恩也是在原材料方面做过一点魔法加密的，但那样随手的加密，用在量产药剂，以及林恩后续的影响力扩张计划中，就有点不够了。
故而，发现问题的林恩准备“积极整改”。
翻开放在手边的笔记本，林恩一边把其作为待办事项记录下来，一边在临页的计划表上做下标记。
提升实力，晋升蜕变者；
扩张势力，争夺超凡话语权；
投身实业，扩大世俗影响；
联系政府与教会，争取明面荣誉。
这些用方块字写下的计划，就是林恩在经历一系列事件后，给自己定下的近期的努力方向。
建立外伤诊所，药剂工厂，既属于投身实业，也属于扩张势力，同时与争取荣誉也息息相关，却是由不得林恩不去仔细记录，细细分析。
“你们做得都不错，下去吧！”
“是，大人！”
第86章：汇报与叙功
以蓝白两色作为装饰主色调，既明亮宏伟，又庄严肃穆的教堂长廊中，一个身披风暴教会牧师袍的青年牧师，手持一摞文件，步履匆匆地前行着。
很快，他就穿过了大半长廊，来到了一扇不大不小，无甚特殊的橡木门前。
“咚咚咚——！”谨慎地整理了一番仪表，“恭谨”的敲门声随后响起。
“进来吧！”在温和的男声从门内传出后，年轻的牧师略显紧张地推开了橡木门扉。
“午安，瓦伦主教，我是来送交文件与汇报情况的……”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了，进门后的年轻牧师，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一眼那传说中的风暴主教，拯救了整个利贝尔城的大英雄，就急不可待地汇报起了他的来意，语速之急促，就像他不敢快说完，就会被赶出这小小的办公室一样。
没错，就是小小的办公室，作为从迷雾圣境降临下来的，代表神灵意志的高阶超凡者，风暴主教布雷尔·瓦伦并没有去侵占属于利贝尔城教会的诸多权利，也没有去享受什么高高在上的，属于神灵使者的特权待遇。
将自己的身份定位为收拾烂摊子的人，将自己抵抗邪神降临的行动视为难得的休假的布雷尔·瓦伦，在中低层教士的眼中，无疑是一个道德高尚，平易近人，且值得深深崇拜的对象。
面对这样符合“预期”的上司与前辈，负责汇报情况的青年牧师又怎能不紧张？
“文件放我这就行，有什么需要汇报的你坐下说。”
听闻这样暖心的话语，因见到偶像而显得过度紧张的青年牧师，终于平复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入目所见，褪去了雷光环绕的风暴主教，乃是一个有着铂金短发，面容英俊却又不失和蔼的中年人。
“要来一杯咖啡吗？”
“不，不了，谢谢，谢谢主教大人。”面对友善的提问，青年牧师依旧十分激动，不过他并没有忘记此行前来的目的。
递交文件，拉过桌前的一张靠背椅子，小心地坐了三分之一，年轻的牧师很快就对他面前的主教汇报了起来：
“文件有两份，分别来自小教会联盟与泰伦斯联邦政府。”见到瓦伦主教翻开他带来的文件，青年牧师接着说道：
“小教会联盟已经按照我们的要求，做好了全面清剿利贝尔城，以及其他所在城市邪神信徒的准备工作，您手中的这份文件就是他们制定的行动计划，该文件有五份，已经分别送交到了包括我们在内的五大教会手中，若您觉得这计划没什么问题，教会方面就会同意这份计划。”
“嗯，其他教会是什么态度？尤其是关于利贝尔城这边的行动，其他教会是什么态度？”看着手中这份满篇写着“不计成本”几个大字的计划书，对主位面教会事物本来没有太多兴趣的布雷尔·瓦伦都不由“真香”了起来。
“圣光教会，大地母神教会，凛冬教会，财富教会都给出了‘同意’的意向，只等我们发表意见后，就会一起将结果反馈给小教会联盟。”面对瓦伦主教的问询，算是教会精英的青年牧师很快回应道。
“既然小教会们舍得下本钱，其他教会也想看热闹，我们这也不好做坏人，我这边同意了，具体文书流程，让本地主教团看着办吧！”在文件上写下自己的批复，留下自己的神术印记，瓦伦主教轻声笑道。
将手中文件还给青年牧师，随手翻开另一份文件的他很快就听到了青年牧师的汇报（讲解）。
“这份文件是联邦政府提交给我们的，主要是利贝尔城邪神降临事件的叙功列表……”
“唔，泰伦斯联邦政府的动作很快嘛，让我来好好看看。”对于叙功列表，布雷尔·瓦伦同样有些兴趣，主位面，或者说是阿尔瓦星是教会与神灵真正的根基，在这里心向教会，心向秩序，愿意与邪神和混乱做斗争的人才，都是宝藏。
若在休假的过程中，能挖掘一二能在未来大放光彩的宝藏，对于已是高阶神官的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收获。
“唔，这个亡灵巫师我似乎见过，嗯，组建多支医疗队，救治伤员与‘疯狂者’吗……”快速翻动着手中的文件，瓦伦主教的注意力很快便被一个名字吸引住了目光。
“通知联邦政府，给这个隶属于阿克索之约的林恩·温彻斯特提升一下叙功等级。”指着文件上排在中游位置的一个名字，瓦伦主教对着青年牧师如是说道，“理由嘛，就是他在对抗邪神降临的战斗中出了不少力。
“对了，还有这个，这个黑玫瑰盗贼团的首领席拉，理由一样。”
“好的，主教大人！”接过瓦伦主教递来的文件，记下名字的青年牧师点头应道，“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主教大人？”
“没有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愿风暴永远庇护着您！”
……
另一边，埃金斯公爵府。
诸多实权贵族在一间秘密的小会议室中齐聚一堂。
“小教会联盟那边已经在筹备收尾行动了，只等五大教会方面首肯，他们就会在整个联邦范围内掀起对邪神信徒的全面清剿。”伯顿伯爵拿起一份贴身侍从递来的情报文件，语带愁意地对与会贵族们说道，“不过他们要求我们出动武装力量协助他们的行动，还说若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会将遗产分给肯出力的大商人与工厂主们。”
“这是无耻的讹诈！”
“这跟之前的契约不一样，我们已经在之前的行动中出了力，他们不能这么做！”
“难怪他们总是拖着不愿意动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
“神灵的出手只是他们拖延的借口！”
……
随着伯顿伯爵的话音落下，这个容纳人数并不多的小会议室中，很快就吵嚷了起来。
直至坐于上首主位的埃金斯公爵发声，会议室才重归安宁。
“答应他们！在这里他们留不了多久，那些商人与工厂主才是需要我们去警惕提防的真正对手……”
第87章：血夜（一）
“太阳要落山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吗？”亚尔林区靠霍普河的一处废弃工厂中，吸血鬼男爵维克·艾登那略显疲惫，却很是坚毅的声音回荡在从昨夜乱战中幸存下来的吸血鬼耳畔。
“今夜我们将渡河撤往默顿区新置的安全屋，如果有谁觉得跟不上了，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视线环顾，入目的吸血鬼一个个都显得十分的狼狈。
昨夜与亡灵生物激战时留下的创伤，白日逃命，因来不及使用日光抗性药剂留下的烧伤，加之提心吊胆带来的额外疲惫，让吸血鬼们一向自傲的贵族气度，都从他们的身上消失无踪了。
若非零星的回应声还在痛哼的伴奏下响起，维克·艾登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都“真的”死了。
这就是老管家所说的家族精英？！
一股怒火自维克·艾登心底升起，可不待他说出什么激愤的言论，一直在一旁观察这一切的菲尔·艾登就先一步按住了他。
“都不要丧气！我们还是有复兴家族的机会的！”知道喝骂不会带来正向作用的吸血鬼男爵菲尔·艾登，选择了另一条提振士气的路线。
“在默顿区有一位强大的亡灵巫师，他对我们家族也一向抱着友善的态度，只要我们今夜能在默顿区立住脚，我们就有机会投入他的麾下！”
“投入亡灵巫师的麾下，我们还有机会复兴家族吗？”带着希望的劝说明显起了作用，一个全身上下有大面积阳光烧伤的普通吸血鬼，提振精神，勉力问道。
“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是未知数！”菲尔·艾登十分坚定地回答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撤出利贝尔城？”面对两位男爵的坚定，又有普通吸血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首先，家族秘藏大半还保存在利贝尔城中，其次……”
随着菲尔·艾登不顾维克·艾登的眼神示意，开诚布公地讲述起邪神降临事件的部分始末，以及近来利贝尔城之外的部分情况，幸存的吸血鬼们也慢慢地团结在了一个新的目标之下：
活下去，投奔“强大的亡灵巫师”。
夕阳垂落，双月初升，疲惫的吸血鬼们，不顾余光的伤害，带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踏上了新的逃亡之旅。
“你说的那个亡灵巫师，是那个叫做林恩的窥秘者吧？”站在最高的临河建筑屋顶上，维克男爵一边为渡河的普通吸血鬼做着警戒，一边用魔法传讯，向已经渡河，抵达对岸，同样在执行警戒任务的菲尔·艾登问道。
“嗯，就是他。”霍普河虽然很宽，却不足以给魔法传讯术带来什么延迟，菲尔男爵的声音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一个窥秘者，就算他是亡灵巫师，真的能庇护得了我们吗？”心中的骄傲虽然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磨灭殆尽，但维克男爵仍免不了担心地问道。
“如果我没认错，昨天晚上引发大爆炸的那些食尸鬼，就是那位亡灵巫师的亡灵部队。”菲尔男爵的传讯微顿，很快就又补上了一句：“不，那些带着狼人气息的食尸鬼我不会认错，那就是那位亡灵巫师的部队无疑了。”
“这样啊……”
“如果你还有担心，等到默顿区落脚后再说，据我白天观察，可是有不少超凡者准备躲到默顿区呢，今夜他们应该就会跟我们一样采取行动，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好……”
不待菲尔男爵的魔法传讯声落下，以河为界的亚尔林区与默顿区就同时出现了，不逊于昨夜的爆炸。
亚尔林区的爆炸源于神术与黑巫术的碰撞，一支将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黑巫师小队，在距离废弃工厂三四个街区之外的小广场上，与不知何时出动的小教会武装撞了个正着。
看那神术散发出的灵光，维克男爵就知道那小教会武装的队伍中，一定有正义教会的神官。
“被侦测邪恶糊脸了？”心中冒出这般调侃的维克男爵，脸上却显不出一丝一毫的笑意，相较于那些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黑巫师，如今的吸血鬼们同样不好过，若他们不及时带着那些已经启出来的家族秘藏渡过霍普河，他们这些天然属于邪恶阵营的吸血鬼，很可能会被接下来的战斗牵连到。
经过昨夜那档子事，维克男爵再也不相信冲突不会“扩大化”了。
“快，动作都快点！”他一边催促自己的族人，一边盯着几个街区外的冲突，同时还不忘用魔法传讯术向菲尔男爵询问河对岸的情况，毕竟那边也发生了爆炸。
“河那边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一支贵族武装与某个工厂卫队起了冲突，刚才的爆炸是炼金炸弹引发的。”
随着魔法传讯声传来的，还有连绵不断的蒸汽枪弹发射声，不用再问什么，河这边的维克男爵，也知道了对面冲突的激烈程度。
且随着这两地的冲突引爆，利贝尔城的夜晚也陡然热闹了起来，下有趁机争抢地盘的普通人黑帮，中有意外相遇，新仇旧恨齐爆发的超凡势力与个人，上有调令不统一，分属旧贵族与工商业资本家的军事武装，反正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利贝尔城的“战斗氛围”就出奇地高涨了起来。
那连绵不断的爆炸，四处迸溅的火光，从城外看，说是北方的弗罗森王国，或南方的卡索帝国打到这隶属于泰伦斯联邦的利贝尔城，怕是都有人信。
“乱了，都乱了！”早早躲到默顿区一处老宅中的狼人长老克拉伦斯远眺窗外的火光，很是忧心地说道，“都想着趁乱占些好处，可他们怎么不想想这样做会让联邦政府，与正神教会手中的刀变得有多锋利？这利贝尔城毕竟是联邦的利贝尔城，是神灵注视的利贝尔城，这么搞下去，肯定要出大事啊！”
“别担心，默顿区这边还不算乱，我们的族人都躲在这边，应该，应该……”看着自家长老在那干着急，狼人族长塞维尔忍不住出言劝解道，可话说到一办他就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霍普河从东北流向西南，将利贝尔城从地理意义上划分成了两半，而全面占据了内陆那一半的默顿区，无论是驻留观望，还是从此向内陆乡野逃难，都是所谓的“必争之地”，想来用不了多久，也许就是明晚，默顿区这边就会更乱了吧！
心中这么想着，塞维尔就对前几天才租出去的邻家房屋提起了几分警惕。
第88章：血夜（二）
“我一直不明白，身处中立阵营的我们，为什么要跟正义教会那帮傻子走在一起！”爆炸的烟尘中，一个全身笼罩微光，手持天秤圣徽的公正教会神官，通过声嘶力竭的大吼宣泄着自己的恐惧情绪。
此时，石子还在飞溅，火焰还在燃烧，一扇只有半个公寓窗户大小的“门扉”，正在距他三个煤气路灯远的路口处，连通着某个跟深渊沾亲带故的半位面。
那被黑巫师召唤出来的，过于狭小的“门扉”，并没有给恶魔留下什么爬出来的机会，却像一架马克沁机关枪一般，在那不断喷吐出带着浓厚硫磺气味的深渊火球。
却是没用上一刻钟，就把能听那位公正神官大声“抱怨”的队友炸散了大半。
看那被焦痕与血液共染的地面，就知道这个“炸散”，并不单指他们这支由多个教会共同出人组成的武装队伍，用来形容个人，也是十分准确的。
“查理，查理！快用神术‘平衡’掉那扇异界之门！”就在那位公正教会的神官大喊大叫的时候，一个全身钢甲，单手提着一面塔盾还能在随时嶙峋的街面上，健步如飞的守护教会神官，顶着被黑巫师集火的风险冲到了他的身边，并对他大吼道。
作为一个侍奉的神灵或沉睡，或干脆陨落，神术什么的只能靠世界规则机械化施舍，还时灵时不灵的小教会成员，这个把自己武装成人形坦克的守护教会神官，并没有能力一击干掉那个给他们带来大量伤亡，并持续压制他们阵型的“异界之门”。
“平衡？哦哦哦！”受到队友的提醒，那位名叫查理的公正教会神官多少冷静了一点，可这一点冷静并不代表这个没经历过什么像样战斗的传教神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是战斗神官才会接受的培训，是很吃教会财政预算的。
“我该平衡什么？”还没等查理将话问出口，一条粗粗长长，通体暗紫的诡异藤蔓，就掀开了砖石铺就的街面，狠狠地抽在了守护教会神官那被钢甲包裹的身躯上。
只是一击，带着巨力破开地面的藤蔓，就将那位守护教会神官当做一颗包了铁皮的棒球，打出了一个漂亮的全垒打，若非火球炸起的尘土还未落尽，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颗包铁的棒球，在空中带起了鲜红的彗尾。
“在西北方，是枯萎教派的德鲁伊！”遭受藤蔓袭击的教会小队成员并不只有那一个，很快汇报敌袭情况的喊声就在战场中响起。
显然，并不是只有黑巫师们，被正义教会神官那无差别的侦测邪恶给惹恼了，同属于邪恶阵营，却只是路过的德鲁伊们，一样紧绷着他们的神经，并且不介意在“断弦”的时候，给手贱的家伙们一个深刻的，带血的教训。
巨力藤蔓，爆炸种子，若非利贝尔城的亚尔林区绿化程度并不高，顶着闪烁不定的神术护盾的查理神官，一点也不怀疑那些被教会与政府联合行动搞得焦头烂额的德鲁伊们，会整出什么枯木守卫之类的大家伙，彻底消灭他们这个战力并不强的教会小队。
连滚带爬地从一座被“橡树种子”炸塌的房屋阴影中蹿出，躲入一个被硫磺火球炸出来的，还有零星火焰在燃烧的大坑中，生死危机激发出来的潜力，让仰面倒在坑中的查理神官多少攒出了点战斗本能，借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本能，他也终于知道自己该“平衡”什么了。
“平衡，平衡，平衡存在！”大吼着不知是口号，还是自我提醒，反正肯定不是神术咒语的话语，在大坑中稍歇片刻，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的查理神官，猛地从大坑边缘冒出头来，用沾着血液与尘土的天秤圣徽，狠狠指向那还在不断射出硫磺火球的异界之门。
几乎就是眨眼间，那扇幽幽暗暗，只能在最深处看到隐约黑红火光的古朴门扉，就被一层纯金光幕所笼罩。
下一瞬，金色的光幕同样出现在了距离查理不远处，一座摇摇欲坠，就算没有外力袭击，也马上就要倾塌的街边房屋之上。
好巧不巧，就在金色光幕出现的再下一瞬，一根正在追击教会同僚的暗紫藤蔓就狠狠地扫中了那栋街边房屋。
“轰——！”
毫无意外，摇摇欲坠的房屋顷刻倾塌，其作为房屋的“存在”或者说是“存在感”瞬间被清空，作为天秤的一端，这种恐怖的失衡让天秤另一端的异界之门同样遭受到了重创。
门扉的实体，在那一瞬虚化了大半，那由黑巫术支付的“存在感”几乎在瞬息间，就顺着一座在超凡视角中隐约可见的纯金天秤，导入到了那倾倒的街边房屋上。
下一瞬，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倾塌烟尘还未散尽的房屋，在金色光幕的收缩拢合下，很快就恢复了原貌。
与此同时，因失去了大量“存在”，已经变得虚幻的异界之门遭受到了世界规则更猛烈的排斥，闪了一闪后，就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没有异界之门，就没有来自深渊的火球雨，没有了火球雨，黑巫师们的正面压制力就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
“全体反击！”为了遏制黑巫师们继续搞幺蛾子的能力，教会小队这边很快就发起了反击，喊出命令的还正是那刚刚被打飞没多久的守护教会神官。
在这位浑身溢血，全身铠甲都由银亮变得暗红的神官指挥下，包括查理在内的小队幸存者，很快就边反击，边聚集在了一起。
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他们根本不用细数，一眼看去就知道，不到两刻钟前还满编的小队，此时只剩下了四分之一。
四分之三的战损当然极为可怕，要是在白天，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们的信仰就算再虔诚也会失去反击的勇气，但现在不同，夜晚与教会支援的存在，教会与政府在利贝尔城的优势地位，让他们有了复仇的机会与底气。
“缠住他们，教会的支援马上就到！”
第89章：血夜（三）
灰鼠哈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享受到来自食尸鬼的叫醒服务。
当然，这里说是叫醒也不大准确，自入夜伊始就在城中零星响起的爆炸声，让这个刀头舔血许多年，近来才傍上巫师大腿，得享一段“安宁”日子的黑帮老大怎么也睡不着，可就算这样，一翻身就在自己的床边看到一张獠牙外翻，肌肉外显的怪物脸，也不是什么可以令人接受的体验。
从枕头下掏出附魔匕首，握着一直戴在脖子上的荆棘十字架退入墙角，这些行动都没用上他一息工夫，若非稍稍定神的灰鼠哈利，已经认出那是自家“大人”麾下的食尸鬼，这时候他都该从墙角的暗道逃生了。
自从自家驻地被伟大的亡灵巫师，值得自己永远效忠的主上林恩·温彻斯特用两只食尸鬼一锅端了之后，灰鼠哈利就把逃生暗道修到了最最触手可及的地方。
“大，大人？”一边将手从开启暗道的石砖上缓缓挪下，灰鼠哈利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叫醒”自己的食尸鬼问道，他知道那只恐怖怪物的身体中肯定有林恩的意识存留。
“您有什么吩咐？”
“集合人手，不要让街区内的居民跑到街上来。”
“是！”
……
在通过食尸鬼之口，向灰鼠哈利下达命令后，林恩本人也走出了自家院落。
这并非是他想要趁乱搞些什么事情，实在是事情已经冲着他来了，借助不断盘旋在天空中的渡鸦之眼，林恩看到一群吸血鬼正像拖火车一般，拖着一大群成分复杂，阵营各异的家伙在默顿区的街道上横冲直撞着。
他们之中有黑巫师，有德鲁伊，有教会神官，有守备军士兵，且这看不出谁追追逃，谁攻谁防的“火车”，还会因时不时“压到人”而添加新的成员。
借助已经开始全面升空，感知敏锐程度更胜渡鸦的石像鬼感官，林恩就看到了一栋被“正义审判”意外砸塌的公寓楼中，蹿出了一大群灰头土脸的狼人妇幼。
下一瞬，周围的公寓中就蹿出了一大群狼人战士，他们一边保护着自家族群的妇女儿童，一边与袭击他们的教会神官，以及有着世仇的吸血鬼们展开混战。
其间，还有同样被意外毁家的鹰身女妖术士，野萨满，魔鬼眷者，以及更多奇奇怪怪的家伙加入战团。
“默顿区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牛鬼蛇神？”总是宅家不出，一心研究亡灵魔法的林恩，此时也觉得默顿区的“超凡密度”有点太高了。
“难道利贝尔城没有大组织作为依靠的超凡者，都聚集到了默顿区？”看着正在朝自家方向碾过来的混乱战团，林恩忍不住猜测道。
而事实，跟他的猜测还真差不多，作为超凡力量的拥有者，这些在林恩看来没有依靠的超凡者与超凡生物，在情报收集能力上其实并不弱。
小教会联盟的目的，旧贵族的筹谋，五大教会的算计什么的，他们或许并不清楚，但政府与正神教会，打算借搜剿邪神信徒的机会，清理“不稳定的超凡者”在他们之间并不是什么太隐秘的消息。
有了这样的消息，他们怎会不采取行动？
至于采取怎样的行动，自然是往人口稠密，人员复杂，工业占比高，不好全面“停滞”的默顿区逃啊。
当然逃往别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但想想看，利贝尔城六大区域，阿奇柏德区与安妮区作为贵族区与富人区，守卫严密，排查仔细，不好潜伏。
政府区，教堂区，是搜查者的大本营，没本事去那潜伏就是找死。
作为港区的亚尔林区较为狭小，港口还被泰伦斯联邦自家的主力舰队封锁了。
而利贝尔城之外，还频频传来邪神成功降临，或邪神信徒正在搞事的噩耗，除非真的在山川田野中挖个洞藏起来，默顿区还真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
林恩刚刚在利贝尔城铺展开来，距离完善还十分遥远的情报网自然不知道这些，但这并不妨碍林恩守卫自己的家园。
他一边借助亡灵生物的感官，盯着滚滚而来的混乱战团，一边思量着该拿出怎样规模的亡灵部队，才能既阻止乱战向这边漫延，又不引起教会与政府的忌惮与敌视。
“邪神降临时的积极表现，阿克索之约的中立身份，以及组建急救队救治伤员与疯狂者的功绩，应该能让我稍稍放肆一些吧。”从街角巷尾，墓地陵园中不断拉起亡灵部队的林恩面色阴沉地想着。
虽然林恩已经开始铺设世俗产业，扩大世俗影响，并准备借用露西姐的渠道，在利贝尔城的政治圈子内谋求发声的机会，但这些没做好的准备，对眼下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此时的他也只能依靠他所想的那些不是筹码的筹码了。
“还是太过于松懈了啊！”没料到政府与教会的清剿行动会如此剧烈，且不顾后果的林恩如是感慨着，且在他感慨的同时，带着掷火者之颅的石像鬼们已经乘着夜风，飞向了那不断移动，且越加混乱的战团。
“既然决定出手了，索性就来点厉害的，身份声望不够，武力威慑或许能成也说不定。”望着身旁的街区，望着一扇扇窗户后带着恐惧与希冀盯着他的一双双眼睛，林恩心底如是想道。
……
“轰轰轰——！轰轰轰——！”
比先前的爆炸更为剧烈，更为骇人的爆炸，在石像鬼的俯冲投掷后产生，只是这样一波空袭，就将那在默顿区横冲直撞，带来诸多破坏与伤亡的战团，堵在了林恩所在街区的七八个街区之外。
“后退，你们已经进入了亡灵巫师的领地！”虽然不想搞得太嚣张，但为了自己家园的安全与稳定，林恩还是让能够发声的亡灵，用嘶哑漏风的声音喊出这样的话语。
“如果不想让自己的身躯被屠戮，灵魂被奴役，就离开这片区域！”
伴着这样的喊声，一只只体型巨大，肌肉爆棚，却又异常敏捷的食尸鬼从爆炸的余尘中蹿出，将交战的人群遥遥地围了起来，而在后面，以骷髅僵尸为主，其间参杂着骷髅掷火者小队的亡灵大军，也渐渐从黑暗中冒头。
配合着还在天空中不断盘旋嘶吼的石像鬼，此时林恩的亡灵部队，除了规模太小，质量太差外，却也展现出了几分亡灵天灾的架势。
第90章：血夜（四）
侧头闪过迎面袭来的正义之箭，无视其上附着的神力给自己面颊带来的滋滋炙烤，浑身上下多处受创的维克男爵，用力将自己的最后一柄刺剑掷向那个举着长弓，不断射出神力箭矢偷袭吸血鬼的正义教会神官。
“砰——！”飞掷的刺剑被一面包钢的塔盾稳稳拦下，炸开一片带有腐蚀性的浓稠血雾，以血雾中传出的哀嚎为伴奏，已无傍身武器的维克男爵双掌一伸，血魔法凝聚的尺长利爪就自他指尖延伸而出。
始祖之爪！
是常年以贵族风范标榜自己的维克男爵最不喜欢的血魔法，但为了给自己的族人多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他用得毫不犹豫。
“是因为我的犹豫，没有果断放弃一部分无法拯救的族人，才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为了弥补错误就让我来断后吧！”维克男爵一边将自己的心意通过血魔法传讯给菲尔男爵与其他族人，一边爆发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以最吸引人目光的方式回身冲向了追击的主力。
带着狂暴魔力的血雾自他周身每个毛孔中迸发而出，用最不计消耗的方式，加持着维克男爵的身体素质与攻击能力。
在人群中化身多道残影的他，每一次挥爪，都能带起五道十余米的锋锐血刃，只是一个照面，就给了利贝尔城政府与小教会联盟共同组成的追击锋头一个狠狠地重挫，顺便绞死了十余个躲闪不及的无组织超凡者。
这无疑引起了政府部队与小教会武装的注意，并狠狠地激发了零散超凡者的愤怒，各式攻击在下一瞬，就如雨一般砸向飞速移动的维克男爵，但在他真正倒地身亡前，却也是给了其他血族一个远逃的机会。
“该死！”领着族人逃亡的菲尔男爵见此忍不住暗骂，但不等他在族人的关注下，做出或走或逃的决断，天空中就传来一阵骨翼扑扇的声音。
那是俯冲前用力扇动骨翼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奋力俯冲的石像鬼，以及它们利爪上抓握着的掷火者之颅。
爆炸的声音其实并不大，除了第一声格外的响，之后的声音大部分承受轰炸的人都听不到了。
忍着眩晕与耳鸣，勉强从地上爬起身来的菲尔男爵，一把摘下碎得不成样子的眼镜，透过烟尘与原本就有些模糊的视线，看着不远处的爆炸中心，那里被一次次爆炸烧灼出了一条长长的，琉璃化的分界线，将追与逃并存的大战团从中分割成了两半。
虽然各方人马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统计出伤亡情况，但单凭这爆炸效果，就足以让他们都“冷静”那么一小会儿了。
也正是这一小会儿，后续的亡灵部队与喊话声也跟了上来，听着那仿若中世纪领主与山贼恶霸的宣言，在看看那些从黑夜中涌来的，一时难以计数的亡灵，“冷静”时间仿佛又被合理地续费了。
“咳，咳咳，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要去投奔的亡灵巫师？”因轰炸侥幸活下来的维克男爵用传讯魔法，向菲尔男爵问询道。
“你不是也见过他吗？”
“你确定就是他？”
“应该吧，食尸鬼什么的都是一样的，带着浓浓的狼人气味。”
……
另一边，作为追击者的城市守备军指挥官与教会武装的首领们也展开了讨论。
“该死，这里竟然藏了一个蓄养亡灵大军的亡灵学派施法者，快，上报警备局与政务厅，申请更多的支援！”作为支援出现在亚尔林区战场，并一路追击至此的城市守备军指挥官，杰瑞德第一时间向自己的传令官吩咐道，同时他也不忘用手中的魔法通讯器，跟作为教会武装主力的三家教会（正义教会，公正教会，守护教会）带队者进行沟通。
“你们那边还有战斗神官可以支援这里吗？若没有的话，就赶快跟五大教会联系吧，聚集起军团的亡灵学派施法者，人少了可是对付不了的。”
面对通讯器中传出的话语声，小教会方面的带队者也是发愁，作为与五大教会更“亲近”的联合势力，他们已经从亡灵的特征中，辨认出了林恩的身份。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只因林恩的嘉奖令已经通过五大教会的审核，不日就会下达。这时候给他扣一个邪恶施法者的帽子，不是打五大教会的脸吗？
况且，他们之中有人听说这嘉奖令是哪位瓦伦主教首肯的，从迷雾圣境降临下来的，代表着真神意志的瓦伦主教啊，有他的承认，那操纵亡灵军团的施法者，就算真是邪恶的，正义教会的那些铁憨憨神官也不敢扔侦测邪恶了。
“当做不知道？”一个左右手皆持有盾牌的守护教会神官，向同伴们试探性地谏言道。
“我们能彻底消灭这支亡灵军团，还是能在这亡灵军团中找到施法者执行斩首行动？”一手利剑一手天秤圣徽的公正教会神官给出了答案显而易见的反问。
就算没有天上那些不断盘旋，随时都有可能再投下“炼金炸弹”的石像鬼，没有那些壮硕得过分，一看就不好惹的食尸鬼，单凭后面涌上来的那些看不着边沿的僵尸与骷髅，都不是他们这支“小而美”的教会武装短时间内可以消灭的。
至于透过亡灵军团找到那隐藏着的施法者，那更是白扯了。
“跟守备军那边讲明情况吧，嘉奖令官方那边也有份，让他们知道一下也是应该的。”看着那些只围不攻的亡灵生物，一向以不知变通著称的正义教会神官，也给出了很是变通的办法来。
“这么一通战斗，对城市，以及城市居民的损害已经非常大了，对面那位派出亡灵军团也是在阻止不必要的损失。”
“对，就是不必要的损失，搜剿邪神信徒的行动，不应该像今夜这么激进！”
作为一系列意外的触发者，或者说是触发者的上级领导，正义教会的带队神官，很快就向自己的同伴们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正义”。
正义凛然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