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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惆怅空     人间问道txt下载     人间问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羲颐的传承(二)

    真定府与玉陵城的交界处原本风平浪静,寻常百姓耕耘捕猎,孩童嬉戏士子读书欣欣向荣。

    这一日晌午原本暖洋洋的天空骤然变得昏暗无光,继而风雨随之而来,不过盏茶功夫天地之间再无光明,如同夜幕提前而至。

    乡间百姓,市井人家往往对于天象变幻最为在意,往年遇到这种场景都会觉得是天狗食日。读书识字多字一些的人家还好说,若是没有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普通老农人家都会敲锣打鼓放鞭炮,想要吓走天狗,放出太阳。

    这一次依旧不例外,只不过这一次的天狗食日时间有些太长,那些个老农村妇将手都敲酸了也未曾将那天狗吓跑。

    其实在真定府快要入玉陵的一座绵延千里的山脉之中,有很多进山伐竹打猎之人都见到了一幕他们今生都不曾见过的神迹,以至于事后所有人恍如隔梦,甚至怀疑亲眼所见。

    他们见到有一尊高如山岳的巨大身影从天而降随后一脚踩在了不知多少里之外的那片竹林之中。之后那尊神像又翻手而立,一瞬间遮天蔽日,连太阳都被他一掌遮蔽。

    天地法像,天地大道皆可为我立身,为我素像,为我而用。

    王羲颐身后的那尊天地法像手捧书卷一掌便轻而易举破去那位绿袍老人袖里乾坤的道家神通,令人目眩神驰。

    绿袍老人咬牙切齿,明明对方是一个后辈,他却偏偏奈何其不得,这种感觉让他极为恼火。

    其实绿袍老人的辈分极大,道法修为也堪称人间之巅,原本王羲颐就算是可能与对方较量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实在是绿袍老人身处此地,被天地道理压制的太过惨烈,以至于自身实力十不存一。

    人间天地自有其道理。在天渊国境之内,由于儒家大兴,即便是有那武德宗也不过是皇家道统而已,如此一来天渊国之内的天地道理自然以儒家为主。

    其余地方虽也有儒家道理却远远没有天渊国如此强盛,尤其是天渊地处中原,千年以来的儒家大圣人皆出于中原大地之上,故而在天渊国内儒家圣人通常比其它三教圣人更为得天独厚。

    况且不仅如此,绿袍老人本身因为其境界与修为太高太强就不应该在人间停留,加上那位可恶的儒家初圣把持人间所订立的规矩,即便是他真的不顾一切下场也不会好过,况且今日本就是一分身而来,自然无法抵挡分毫。

    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是这人间最强的几人,于是在福天洞地被破开,道法被压制他依旧不认为自己会被一位低于他千年的后生所败。

    “天地法像?这天地法像本就是我道家神通,如今你破开我福天洞地,我就毁不了你的天地法像不成?”绿袍老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遥遥指向王羲颐高声自语。

    要知道当年的他别说是一尊天地法像,就是包含有修道者自身大成就的小天地他也轻而易举一指破过,如今一尊分身大不了就是从新修炼百年,不要便是。

    “致良知,与我所走过的天人感应又有什么分别?”绿袍老人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沉浸在他所悟出的大道之内冷声开口。

    而后他起身伸出一指在自己的天灵盖上重重一点,这一指之下绿袍老人浑身气势暴涨,一身翠绿色长袍霞光溢出,显得更为青翠欲滴。

    老人凭空而起,身侧不断有五彩灵光一闪而逝,他眼中金光更甚,这个人如同披上了一层霞光一般晶莹剔透。

    “他日我们还会再见,过不了多久的,到那个时候我倒想知道,你这后辈是否还能更我坐而论道,是否还能显化你这天地法像?”绿袍老人说完这番话之后张开双臂作了一个怀抱日月的姿势。

    羽化飞升,日月相伴,不过不是飞升,而是兵解。

    绿袍老人的身躯霞光万丈如同日月同体,丝丝缕缕的霞光如同千百柄利刃般由老人为中心四散开来,所有东西触之化为齑粉。

    王羲颐叹了口气身形一动站在了王阳明身前,他将手中的书卷缓缓翻开而后轻轻一摆。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羽化的老人骤然显示在原地,而先前王阳明百丈的天地法像也被羽化的杀伐之力击穿得千疮百孔轰然破碎。

    随着王羲颐天地法像的破碎原本受羽化而遭到无妄之灾的草木鸟兽都恢复正常,而那羽化之灾也似乎被他天地法像的破碎而抵消掉一般。

    天地之间大放光明,太阳重现,一切都恢复如初,而竹林之中只是换了一个人立足于王阳明身前而已。

    看着眼前闭目自得的年轻人王羲颐眼中也全是肯定,此刻的少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说不清有多好,但就是感觉很好。

    王羲颐静静守着对方,如同守护着他这些年最为在意的道理一般。

    其实这些年很多事王羲颐早已想的很清楚了,比如他的先生为何不见他,比如他自己所要的,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林总总很多很多,多到他花了很多年才想明白。

    对于王羲颐这类人来说,未来的路不在于走的有多快,走的有多稳,而是在于走的有多慢,有多少时间停下了想一想。

    想一想所走的方向,看一看沿途的风景,如此一来才能走出和前人不一样的路。

    正是因为如此,他王羲颐可谓是“离经叛道”虽然是先生所教,但是却走出了不一样的路来。

    两人不相见,一方面是他的先生不想也不愿王羲颐成为众矢之的,另一方面则是既然道不相同,就不应再相见而徒增烦恼。

    王羲颐希望王阳明能和他与他的先生一般,又或者是可以更好一些,弟子不必不如师,而师亦不必贤于弟子。

    他王羲颐知道自己做不到比自己的先生做的更好,但是他希望王阳明可以做得到。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王阳明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这些日子时常想起的那位王先生,如此一来他很是惊喜。

    “王先生怎会在此处?我记得先前是一位绿袍老丈的。”

    听到王阳明的话王羲颐笑着解释说是那位绿袍老人是王羲颐的一位老朋友,而之前王阳明问道之际他已经和对方聊了很久,对方有事便先走了。

    听到王羲颐的说法之后王阳明脸上还是有些狐疑,不过也没有多想什么。

    对于王羲颐的到来他则有些好奇,按照情况他本应该在玉陵的,为何此刻会出现于他的面前。

    “我原本是一位学宫的老师,本事呢没多大,但是学宫却还算不错,至少能保证求学自由,拘束不大!”王羲颐看到对方严重的疑惑于是他笑着解释。

    事到如今他也应该告诉对方一些事情了,毕竟如今的王阳明文脉气运深厚,又有文曲星入体,他这样的人在一些修道者眼中就像是腰缠万贯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般引人注目。

    “先生是要我去您的学宫求学?”王阳明不是天姿鲁钝之人,所以王羲颐一这样说他便明白对方的用意。

    “谈不上求学,你如今的学问已经很好了,只是这个世道,仅仅有学问还不够,”王羲颐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不知该如何说起。

    “阳明你可曾想过,这个世界并非你想到那样简单,不只有普通百姓,军旅商人,还有那天上修行之人?

    其实也算不上天上之人,只不过飞天而行,翻山填海,口含天宪,这些人确实是存在的!”王羲颐看着满脸疑惑地王阳明神色温和。

    “先生,就是修行之人吧!”王阳明略微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

    他王阳明自然也曾听闻过那些山上仙人以及光怪陆离的传说,甚至早年间他还对此十分好奇,只不过如今亲眼所见所闻感觉还是不一样。

    “算是吧!所以我想让你去那座学宫,一方面也算是交流学问,另一方面也可以选择修行,不知你意下如何?”王羲颐说的很直接,而王阳明则沉默了下来。

    没有一口否绝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利害。

    “若是之前我可能会答应先生,但是今日我却不该答应下来。”王阳明想了很久之后神色有些犹豫但是却很坚定的开口。

    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洒然而笑,不愧是一脉相承的人。他的先生收了一个不愿意入门的小师弟,如今他的弟子也不愿认他为师,果然是师出同门。

    “为何不愿?”王羲颐笑着问道。

    “之前也曾和先生谈起过,之所以读书是觉得书中道理太好,也太高,所以想要读来看一看,让自己的心高远一些,客观一些。

    后来参加科举,有家里的原因,父母的希望,也有私心。希望科举之后入朝为官可以将书上的道理告诉很多人,希望这个世道可以更好,希望对得起自己的心。

    但是在玉陵待久了,感觉科举之后会离我所思所想会越来越远,干脆就放弃了,如今在这竹林之中,就在刚才,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于是我想多走走,多看看,看看我所想的道理是不是真的很好,很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羲颐的传承(三)

    面对王羲颐的邀请王阳明并未被眼前的新奇世界所冲昏头脑,此刻的他心里很冷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一些。

    所以他敢于拒绝王羲颐的邀请,即便对方可能是位山上仙人,即便对方是他所敬重的读书人。

    听到王阳明的话王羲颐笑着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你说你想多走走,多看看,如果说想明白了你的道理,那然后呢,然后会怎么做?”王羲颐认真的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的一个答案。

    王阳明愣了一下,随后展颜而笑:“如果想明白了我的道理,然后确定我的道理是对的,那么自然要用我的道理去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一些。”

    说到这儿的时候少年的眼神明亮,这本就是他读书懂得道理之时的初衷。

    犹记得当时刚刚懂得一些书中的道理的时候他的先生,一位籍籍无名的乡下秀才曾问过他王阳明理想是什么,而王阳明回答的也很干脆。

    希望可以做那享誉天下的儒家圣人,用他的道理去教化众生,让世间不平事能少一些。

    当然,这样的话换来的只能是一顿板子,虽然板子打的手心很疼,但是王阳明的初衷却未曾改变。

    有些人天生便和寻常人不同,比如明凰,荀攸等人,他们虽年纪很小但是心却很老,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太多的人间疾苦。

    而有些人则更为特殊,他们很小的时候便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比如王阳明,又比如杨文锋。

    这些人注定活的不平凡,也注定了将来的崎岖坎坷闻名于世,只是这个时代这些人有些太多了,多到让王羲颐都很不安。

    这些人中龙凤聚集在一个时代,最终会将这个世道推向各种方向谁也说不清楚。

    “怎么让这个世道变得更好?”王羲颐继续询问对方。

    “尽力让更多的人明白我的道理,教化于民,或游学,或著书立说,或收弟子讲学,最不济也能当个私塾先生什么的。”王阳明笑言,显然他还没有想过走到那一步将会面临什么。

    “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到了那一天,你明知道自己的道理是对的,是很好的,也被人们所接受而欣欣乐道,但是偏偏却有人不让你讲你的道理,那个时候你该如何是好?”王羲颐注视着王阳明神色有些严肃。

    王阳明为之而一愣,他皱了皱眉脚欲言又止。他没有想过这个世界还有人如此不讲道理地去阻止别人讲道理。

    “你可能觉得即便是你不能将对的道理发扬光大,倒是当个教书匠总没有问题,当然,你当然可以偏居一隅,但是那是你王阳明的目的吗?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会不会为你的道理感到可惜?你会不会看到书中所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这样的话而后悔?

    我想我是会的,我一定会为那样的道理感到可惜,感到愧疚的。”王羲颐的神色非常激动,他语气十分严厉,似乎对于他所说之局面难以接受。

    “今日我不会勉强于你,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再想一想,去看一看,去试一试,或许会不一样!”王羲颐对着王阳明拱手而道,让王阳明为之而侧目。

    对于王羲颐而言他本就是晚辈,况且对方又对他多次照拂甚至于有传道之恩,如此对他行礼让他如何能不动容?

    “修行之人与寻常之人有何不同?除了可翻山填海,朝东海而西大漠之外,是否比寻常之人更为明理,更为通透豁达?”王阳明犹豫了一番然后有些忐忑地开口。

    “没有你想的那样高尚,在我看来修行之人和寻常人一般无二,也会爱恨憎恶,也会唯利是图,自然也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王羲颐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那么拘束,然后似乎想到之前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严厉,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刚才我有些神色激动,可能令你有些不适,说起来是我的原因,我不该将我的想法强加于你的!”王羲颐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笑了笑,同时抱拳表示歉意。

    他这么一动王阳明也赶紧还礼,他自然不会如此认为对方心存他念。

    “或许是我有些执着,也有些不识好歹,但是我想,既然修行之人与寻常人无异,那我成不成为学宫弟子,成不成为修行之人其实意义也不是太大,无非都是教化于人罢了!”王阳明垂手而立,他有些不理解,他讲他的道理,与修行何关?

    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不由有些苦笑,看起来对方还是太过年轻与天真,丝毫还未曾经历过世道残酷。

    不过他并不吝指教于对方,毕竟若是如此轻易就接下他王羲颐得担子,领起他的传承反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太过容易了一些。

    “你曾踩踏过地上的蝼蚁吗?”王羲颐冷不丁问了王阳明这样一个问题,王阳明下意识点了点头不知对方是何意。

    “我问你,如果因为你踩踏了一只蚂蚁然后有蝼蚁与你讲道理,要你偿命,你可会就此自尽?”王羲颐反问。

    “自然不会,书上曾说命有贵贱,贵贱有等,虽然佛家经典曾有言众生平等,但我觉得并不适用于此。”王阳明自然摇头表示不会,他虽然佛儒道皆有涉及,但是他绝非那种死读书,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读书人。

    “你有你的道理,蝼蚁就没有它的道理?你觉得你的道理是对的,若是蝼蚁觉得它的道理是对的该当如何?”王羲颐语气和缓,他只是心平气和地告诉对方一个道理而已,如此道理并非没有道理。

    王阳明自然可以理解王羲颐的意思,所以此刻他又开始沉默不语,说到底他还是有些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隘,他总觉得以力压人然后才能讲道理这样的事很难接受。

    若是到那个时候,到底是道理讲通还是以力服人就说不好了。

    但王阳明又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读书人,他自然知晓王羲颐的话说没毛病,所以他才会如此纠结而无法下决定。

    沉默良久之后王阳明深深吐了口浊气而后看着王羲颐。

    “想好了?不用为难。即便你不去学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事到如今王羲颐自然不会勉强于对方,事实无常,同道中人不能同道这样的事虽然遗憾但却也实属正常。

    “想好了,王先生,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就这样答应你。”王阳明鼓起勇气轻声道,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王羲颐听到他的回答眉头不由皱了皱,随后他也如同放下了什么一般,他苦笑了一声然后也摇了摇头。

    “不用抱歉,或许你有你的想法,我不是你,你也非我,自然不会想的一样。”王羲颐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虽说你不去学宫,不会修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将你的道理发扬光大,不能成为你的先生,是我的遗憾。”王羲颐沉声道。

    说不遗憾自然是假的,但是为了自己的遗憾去强迫别人做他不愿做的事也非王羲颐的意愿。

    “王先生,要不然这样,我接下来会回我的家乡,之后再前往你所说的书院如何?即便是我不会改变我的初衷,那就当是负笈游学,游山玩水然后磨砺本心也不错。”看到眼前这位心地善良的读书人那落寞的神色王阳明有些不忍。

    不过他也并非就是因为如此才改变主意,只不过他觉得如今他的年纪还太轻,经历的事还太少,阅历也还太浅太浅,如此影响深远的决定并非他如今就能说做就做的。

    “噢?如此一来自然甚好,”听到对方的话王羲颐先是一愣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摇了摇头。

    “你不用为了我而改变你的想法,虽然我很想成为你的先生,但是却不能强人所难的,你不必如此。”王羲颐自然可以看出王阳明的心地善良,所以他也能想到对方先是拒绝然后又改变初衷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而已。

    他这样一说王阳明不由摇头:“并非全然如此,我走过了一些路,看过了一些事情,经历过先生所说的道理之后我还会做决定,或许到时候我会后悔,如果那个时候学宫也符合我的本心,我自然不会拒绝。反之,我也自然不会因为先生的原因而强迫自己加入,所以先生尽可放心。”王阳明说的非常真诚,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和用意。

    “如果先生觉得我太过待价而沽先生可以直说,就当我为今日做这个草率的决定而需要承担的后果便是。”王阳明轻轻笑了笑自嘲道。

    听到对方的吐露心扉王羲颐不怒反笑,他如同一个孩童一般笑逐颜开。

    “不会,不会,走走看看自然好,多想想,多见识一些道理自然没有错,不着急的,到时候你到了学宫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相信你有你的道理。”能得到对方这样一个答案对于王羲颐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记名的先生弟子们

    原本王羲颐就没有打算勉强于对方,如果王阳明是因为愧疚与心善而入了王羲颐这一脉反倒是他的遗憾,那样更不是他王羲颐所要的结果。

    如今王阳明肯吐露心扉,敢于对他说出心中所想,这样一来即便是他们无法成为同道中人那王羲颐也不是那样遗憾了。

    所以他自然很开心,能得到一些希望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对于王羲颐的话王阳明很是感动,他一个劲地说自己愧对于王羲颐,远远不值得他如此迁就行事。

    “其实你肯定觉得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为何我对你如此用心,难免会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刻心情大好的王羲颐也不在执着于非要让对方此刻成为他的弟子,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其实挺好。

    对于王羲颐的话王阳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想了想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我和先生颇为有缘,至于非奸即盗这种说法是真的没有过。”王阳明并非此刻在无端扯谎,他说的是实话,而且有些话他并没有说。

    他觉得既然已经拒绝了对方如今再说出那些话来有些不合时宜,显得有些虚情假意,所以他选择不去谈起。

    其实自科举以来,王阳明在玉陵也住了约摸半年光景,但是这半年之中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犹豫与不安之中徘徊挣扎。

    既有对于科举夺魁然后入朝为官这样的仕途感到迷惘也有对于玉陵官场的失望。

    那样的路走下去他觉得并非他的初衷,而他王阳明又是一个认定一件事就固执己见的人,所以无法实现他的抱负,无法让他走他走他所想之路这样的生活他并不想要。

    但是父母乡亲得期许让他难以放下难以割舍,这些负担一直压着他让他不得不过他不喜欢的生活。

    在玉陵这段日子一直如此,让他非常难过。

    学会饮酒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所以才发现了那间巷弄里的酒家,才有了和王羲颐对饮于酒馆之中。

    他之所以坚定下来,之所以选择放弃科举可以说很大原因是王羲颐给了他勇气。

    那段时间和王羲颐相处的日子里两人其实并未谈起很多道理,相谈甚欢这样的场面也基本没有出现过。

    他们两人谈过最多的话题就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样的认知,一谈起来便皆认同。

    当王阳明很忐忑地和对方说出他自己的想法之时原本以为王羲颐会和其他读书人一般毫无顾忌地嗤笑他痴人说梦,但是却没有想到王羲颐并未那样。

    对于王阳明的想法王羲颐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很认真地告诉对方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所要付出的,要经历的太过困苦和孤寂,问王阳明是否可以承担那样的后果。

    对此王阳明想了很久最后点头表示可以。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讲,浑浑噩噩过自己所厌恶的生活才是最大的痛苦,既然如此他又如何怕吃苦呢?

    之后王羲颐与他详细阐述了王阳明所想之事如果去做所面临的利弊,但是总体还是赞成他王阳明决定的。

    也正是那一次阐述王阳明才意识到自己所萍水相逢的这位王羲颐绝非寻常之人。

    对于世事的洞察利弊以及对于人性与形势的判断分析那样面面俱绝不是寻常读书人可以做到的。

    除了这些之外王羲颐还和王阳明说了两句话,也正是这样的两句话让他终于下定决心放弃科举的。

    “心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志之所达,劳苦坎坷也志得意满。”

    “血肉至亲之所以不认可你的原因归根结底是不相信你可以完成他们口中所谓的虚无缥缈,是担心于你不能过得更好,既然如今你觉得已经是最不好的日子,那就和他们说清楚,我想他们应该会去理解。”王羲颐说的非常诚恳,也就是这些道理让他王阳明彻底肯定了他的想法。

    可以说王阳明如今所要去走的路有很大原因是面前这位儒士和他一起踏出的第一步,如此一来对于他的意义自然非凡。

    “哈哈哈,没有自然是极好的,但不管有没有我还是要解释几句,不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啊!”王羲颐爽朗笑了两声而后正了正衣襟。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那就容我再多说两句,有些事虽然你此刻可能会觉得有些无所谓,但以后我想是会有些用处的。”王羲颐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某个方向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对着天上摇了摇头。

    他太清楚如今某些人以及某些所谓的“仙人”的一些不要脸行径了,即便是一些正统学宫为了一些传承也会作出一些无礼的举动,何况他们呢?

    “先生请指教!”王阳明起身就要行礼,但是被王羲颐摆了摆手阻止了下来。

    “以后赶路你要是无聊之时可以看一看我之前送你的那本书,喔,现在应该已经恢复本来面目了。”王羲颐指了指少年的书箱笑了笑。

    “别惊讶,那上面不只是一些我的道理,也有我自己总结而出的一些适合于读书人修行的法门,说到底咱们读书人修行,还是讲究一个想法通透,当然还需要辅之以一些修行方法,这些你看起来慢慢就都会懂得。”

    王羲颐说的非常随意,事实上像他这样的人物的修行法门无论是对于谁而言都是无价之宝,得知而疯狂这样的形容绝对不为过。

    王阳明犹豫了一下想要开口,但是却被王羲颐阻止了下来。

    “你不用觉得这些太过珍贵,只是一些粗浅法门而已,若是不想看也没什么关系!”王羲颐轻声开口,他相信这些对于以后得王阳明是至关重要的,但是如今既然对方志不在此他也就没有说得太多,那样只会有些勉强于对方。

    “另外,估计你此番回家乡一路路途遥远,江川州再往南就是广陵西路了,我料想之后不过几天会有一个会去往广陵西路,到时你们可能回结伴走一程。”一想到自己临时起意这样的想法王羲颐就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那位小师弟,不过想来他会理解自己的。

    王羲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想来都是一脉相承,而杨文锋和王阳明应该也可以相处得很好。

    “多一位同伴自然极好,不过不知先生所说这人是谁?”王阳明有些疑惑,他自然不会觉得这是王羲颐的强行安排,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

    “他是我先生的不记名弟子,如同你和我的关系差不多。”说到这里王羲颐有些尴尬,果然大家都一样,连找个弟子都如此相似。

    “额……”对于王羲颐的说法王阳明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对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哑口无言。

    “他的年纪和你相仿,前些日子也参加了会试,以后你若是见了他也不必多想什么,反正大家都是不记名的,辈分什么自然也无甚讲究!”王羲颐干咳了几声,迅速略过了这个话题。

    当然,至于之后王阳明会不会因为某种原因而认了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师叔那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他的身份可能有些特殊,但是你不必担心,虽然他的身份可能会让你有些不适应,但是他也是一个讲道理的年轻人。”王羲颐说的非常认真,但他这话也就是和王阳明说一说而已。

    他这句话要是放在其它地方,尤其是玉陵一定会被人骂他王羲颐睁着眼睛说瞎话,枉费了他是学宫之主。

    玉陵第一纨绔子弟,即便是后来纨绔之名有些减少,但是敢于大闹翰林院,带兵围堵翰林院大门的杨文锋又如何能说是一位讲道理的年轻人呢?

    当然,对于此刻的王阳明来说自然不知晓王羲颐所说之人是谁,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什么,虽然好奇但是却也觉得无所谓。

    既然王羲颐说了此人讲道理,那他王阳明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此一来结伴而行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之后王羲颐又交代了对方一些常识问题,主要是一些修行上的东西,而王阳明听的也很认真。

    他很明白,即便是他不想要去学这些东西但是了解之后也不无坏处。况且他也不见得不会去修行,他不是那种一撞南墙死不回头之人,若是他能想的清楚,他也不见得不会后悔。如此一来了解这些就更有必要了。

    又交代了一番之后王羲颐便要告辞离去,只是走之前他又看了看地上王阳明写的那三个字有些出神。

    “你的道理很好,相信将来会更好,只要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别有一天对这个人间失望,也别因为有些失望就选择离开!这个人间,太需要你我这些人了。”王羲颐得话说的很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再向王阳明解释什么。

    在王阳明的注视下王羲颐缓缓前行,只留下一个背影,之后倏忽而去。看着那个背影不知为何王阳明心里有些难过,那个背影的感觉像是要永远离去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羲颐的请求

    看着那个倏忽而去的背影王阳明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声喊道:“王先生,我们将来学宫再见!”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阳明的眼眶这些沉重,他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随后看着地上他自己所写三个字心里更为坚定。

    既然答应了王羲颐他必然会去那座学宫的,只是去归去,对于他的道理,他是不会放弃的。

    事实上在王羲颐消失于王阳明眼前之时他并未离去,他在离开那座竹林不远的距离之后腾空而起屹立于云霄之上俯瞰整个人间有些不知滋味。

    随后他听到了王阳明的喊话但随之却露出苦笑,王羲颐轻轻摇了摇头依旧立在云端沉默不语。

    他日再见,或许他和王阳明再见之日也就是他王羲颐离开之时,虽然他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到这个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并不是为自己而难过,他的难过只是觉得自己无法多去和王阳明相处,无法亲自传道受业解惑而遗憾。

    他的难过是因为无法再和自己的小师弟多待一些日子而难过,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世事向来如此。

    “你们想要来便尽管来吧,我王羲颐又有何惧?”在九天云霄之上的王羲颐冯虚御风。他立在云端轻声开口,虽随风摇曳大袖飘摇却又豪气干云。

    下一刻王羲颐一瞬而逝,玉陵城的上空有一道人影骤然出现随后落在了杨府的正上方,他缓缓走入杨府之内如同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一般。

    杨文锋在藏书阁之中刚出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王羲颐,看到对方神色有异杨文锋便觉得有些诧异和不解。

    自认识王羲颐以来对方从来就未曾出现过如今这样的神态。惶惶不安,犹犹豫豫,最终不过强颜欢笑罢了。

    “王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杨文锋主动开口,虽然他从未将对方视为自己的师兄,但实际上他对对方是有好感的。

    尤其是这段日子相处,这份好感与日俱增,如今看到对方如此神色他自然要问上一问。

    “并未有什么大事,只是确实有一件事将来需要麻烦你!”事实上让王羲颐所不安的并非他所说的那件事,真正让他不安的其实另有其事。

    在他离开王阳明立于云端之时他其实便已经心生感应,在更早之前他也大致料到如今所要面临的局面,如今那位儒道皆为大家的老人出现更证实了这一点。

    其实对于自身即将面临的境地王羲颐心情并未有那么畏惧与糟糕,就算是有也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是一种忧虑和不舍。

    他所忧虑的是这个人间未来的走向以及自己恩师这一脉的命运,他所不舍的自然也是他的先生和小师弟,当然现在多了一个王阳明,如此而已。

    “能让你这样一位学宫之主都为难的事我倒真想听听看,但事先说好,我只有四个字,尽力而为。”杨文锋揉了揉自己的眉眼大大咧咧道。

    这话说的其实是有些薄情的,但既然杨文锋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绝对是尽力而为了。杨文锋的尽力而为可是要比一般人的尽力而为要实在太多了。

    其实杨文锋知道像他这样的说话以及与人相处的方式实在是有些得罪人,颇为不得人心,但他却不想劳心费力去改变什么。

    笼络人心这样的事上辈子与这辈子他都是能深谙其道但却从未那样做过,并非不能而是不愿。

    “小师弟你这样直率的性格我很喜欢但是却实在不讨喜,如此怕有一天会吃亏,能改就改改吧!”王羲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然清楚能让杨文锋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实属难得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其实改不改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你们杨家早已是如此光景,一直如此不讨人喜欢啊!”王羲颐说的也很直接,和杨文锋一样耿直的有些不像话。

    “我王羲颐一生之中虽被很多人称过先生但实际上却并无一位弟子,如今有一位年轻人与我颇为投缘,所以我想为他求小师弟一事!”说起他的那位不记名弟子王羲颐的眼神和煦温暖,就如同冬日里的某个暖日头一样分外明媚。

    “你这个先生当的确实是尽心尽责,不知你的那位弟子是何方神圣,是书香门第的读书人还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又或者是什么修道天才也说不定。”对于王羲颐的这位弟子杨文锋有好奇之心但却也没有那么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野萍学宫之主的唯一弟子,如此显赫的身份自然也会有显赫的出身。

    当然,这段日子和王羲颐相处也让杨文锋了解到王羲颐的为人,如此一来或许他的弟子并非如此也有可能,杨文锋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是个普通读书人,原本想要来参加会试,但最后放弃了!”王羲颐摇了摇头笑着解释。

    这样一来杨文锋就更加奇怪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玉陵等到了会试为何会不考便放弃,这样的读书人确实是太过少见。

    即便是不能上榜大多数人也会抱着试试的心态,何况那个人是他王羲颐的弟子,学问自然不会太过一塌糊涂,如此一来弃考一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为何会弃考?”杨文锋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因为他觉得科举入仕这样的路不适合他。”王羲颐开口道。

    “噢?不愿科举入仕,这样的人我喜欢,那他要走什么样的路?”听到对方不愿入仕杨文锋一时间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这玉陵朝堂给他杨文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让他深恶痛绝。

    “他想要做圣人!”王羲颐很平淡地开口。

    “你说什么?”听到王羲颐的话杨文锋差点没被对方的话噎死,他对着王羲颐大翻白眼,一副不是他杨文锋听错了就是他王羲颐的脑子有病这样的意思。

    如今这天渊有几个敢于自称为圣人的人?芈平算的上一个但却从不以圣人自居,那和武家眉来眼去的武德宗可能有上那么几位,但却得不到世人承认,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百年前据说飞升而去的观藏以及儒家之前的礼圣与亚圣等人物了。

    其实像是王羲颐他们几大学宫之主也被世间人称之为圣人,但那不过是对于他们的尊称罢了,真正能达到圣人境地的他们似乎还差那么点意思。

    真正教化众生对世间有大功德的圣人古往今来也就那么几个,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自身造化等等缺一不可,千百年难得一遇。

    如今一位和杨文锋同等年龄的年轻人竟然敢说自己想要做圣人,如此豪言壮语当真是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

    事实上即便是自信如他也从未敢说自己能成为圣人,一方面那条路非他所能走,另外一方面则是太过缥缈无常。

    “你不会是想说让我帮他成为圣人吧!拜托,我建议你最好先带他看看脑子再说。”杨文锋又大大翻了了白眼就要离去。

    “有何不可?几个月前谁又能相信一位玉陵第一纨绔子弟竟然可以作出那篇美人赋,而如今谁有能相信这位纨绔子弟竟然会参加会试而且会金榜题名?”王羲颐对着那个离去的背景轻声反问,事实上他知道不怪杨文锋,大概世间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那个不记名弟子。

    但是这无所谓,有他相信他就足够了。

    如今他之所以对杨文锋说大概只是希望他的小师弟也能够相信他,仅此而已。

    听到王羲颐得话杨文锋停下了脚步,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身看着王羲颐。

    “你不会真的是让我帮他成为圣人吧!那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呀,那样要付出的代价我怕他承受不起。”杨文锋摇了摇脖子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认真一点。

    事实上杨文锋的话也不过是半真半假罢了!真的是要成为圣人要付出代价之大确实无法承受,假的是即便是他杨文锋以及背后的整个杨家都不见得能真的让别人成为一方圣人。

    “小师弟你呀,就别再试探了,你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明明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却偏要将自己摆在算计别人这个位置上,其实没有必要的。”王羲颐摇了摇头开口。

    这几日的相处以及对杨文锋往事的观察了解王羲颐自然很清楚杨文锋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自然敢说这样的话。

    “即便是我的弟子成为一方圣人那他对于杨家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威胁,如今无论我多说什么其实都没有什么用,未来自有定论。”王羲颐叹了口气,对于未来他已经看过了一角如今不想多谈起。

    只是希望未来不会像他看到的那样进行下去,而他如今也自然为了这一个目标而釜底抽薪。

    “这次科举不出意外你会上榜,之后离开玉陵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带我的那个弟子走上一程,这也算是师兄我求你的一件事。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和他一起也无所谓,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说起来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王羲颐这个想法也是灵光一闪,至于这样的结果会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榜上皆有名

    对于王羲颐所说的金榜题名杨文锋一直都没有疑议,他有这个自信。但是对于他所说的在杨文锋科举之后能离开玉陵这样的话他却一直都不怎么相信。

    武家与杨家如今虽表面依旧君臣共分秋月但实际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日太极殿前杨王登天门之后背道而驰早已经说明了一切,如今只不过是顾虑太多谁也不想先翻开那道遮羞布罢了。

    这样形势下如今在玉陵的杨文锋无疑会是一个牵制杨家的重要砝码,如此砝码自然不可能轻易丢弃。

    而杨文锋之所以扬名于天渊不过是借助悠悠众口和天下舆论来自保罢了,至于是否可以离开玉陵他从未想过。

    甚至更糟糕一些,他在玉陵被完全束缚,如同困龙一般的局面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一切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唯独没有想过能离开玉陵。

    “暂且不说我是否能够离开玉陵,你身为一大学宫之主,离所谓的儒家圣人境界应该也不远了,你这么大的本事为何不亲自带他,还需要我这么一个世家子弟和他走上一程?”杨文锋盯着王羲颐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

    王羲颐脸色自然,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将要离去。

    “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不能够陪他走上一程!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王羲颐有些黯然,对于他的先生而言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弟子,眼睁睁看着他的先生被束缚于世间却无能为力。

    而作为别人的先生他也不称职,别说什么传道受业,就连陪弟子走上一段路都做不到了。

    “好,若是能够出玉陵,我答应你会陪他走上一段路。”杨文锋想了想然后答应道,反正能不能出玉陵还不一定,即便是真的出了玉陵那当真陪他走上一遭又如何?

    “只是到时候若是我们两个相看两相厌那就不能怪我喽!”杨文锋又补充了一句,随后轻轻笑了两声。

    虚无缥缈的事,还说不定未来如何呢,说什么和不和也是笑话。

    “那我就先谢过小师弟了!”王羲颐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他安安静静地向前走着,满脸不舍与难过。

    “至少应该也会过了科举吧,时日无多了。”王羲颐心中暗自告诉自己。

    这段时间的天渊有些不太平,虽然上一次杨王入天渊见到那位老人镇守天渊之后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但是到了阴雨天气依旧隐隐有哭喊声从天渊之内传出。

    天渊附近的边民百姓这段时间已经没有人再敢靠近天渊周围千里之内,甚至附近一些人已经开始迁徙离去。

    期间杨王自然可以感受到这天渊如今的非比寻常,他曾又入过天渊但是在还未见到老人之时便难以再入其中。

    一道屏障如同一道鸿沟般将杨王拦住。

    那道屏障给杨王的感觉很奇怪,似乎带点儿道家先天之术的意思但又不全是,而即便是修为如他也不能打破。

    九龙山武德宗,这几日武德宗的掌教李淳白有些惶惶不安,原因在于原本不理世事的几位洞天真人忽然破关而出,这让李淳白一瞬间压力大了很多。

    不过好在那几位“老祖宗”没有露面,如此一来他倒是还能凑合应付。

    这一日从黎国方向有人破空而来,于武德宗之内要求见其余几位洞天真人,口气之大让李淳白有些不悦。

    大概是看懂了自家师傅的心思于是李淳白的一位差不多快要入了纳气的弟子便出手入拦那位身穿绿袍语气嚣张的老者。

    结果那弟子还未出手一身修为便如同被人凭空剥夺了一般,那绿袍老者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那位资质出众的道人便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于是李淳白自然也随之出手。

    李淳白是实打实的成势高手,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夺天势而成势的天势人物,他的手段自然绝非庸手。

    所谓夺天势而成势自然可以利用天地大势而为己用,所以李淳白挥袖之间便将对方所处的那片小天地禁锢如囚笼。

    但令李淳白真正感到惊讶的是他的手段一样对对方没有半点用处,那位身穿绿袍的老人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毫无阻挡的当着他的面走向武德宗真人祠堂。

    李淳白心中大惊便要使出杀手锏来,但当他即将动手之时忽然耳边传来轻语,李淳白先是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走到了别处。

    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掌教,简直就是那一群大佬的看门人罢了啊。

    除了天渊和武德宗之外,在当年的南楚旧地,也就是如今天渊国的江南西路,有一位白发白袍的老人已经走过了很多很多地方。

    如今这位老人正坐在一家老字号的酒肆之中饮酒,这家酒肆据说是旧南楚之时便开的,经过战国春秋之后酒肆老板的后人又重新开了起来。

    这种话自然是店家拉客的噱头,当年南楚如何没有人比眼前这位老人清楚,当时整个南楚都被打烂了,哪里可能会有什么酒肆留存下来。

    不过酒倒是不错,颇有南楚旧时那种味道。

    喝了两口酒的老人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际随后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最近是要变天了,或许他应该去天上看上一眼。

    芈平能感觉到的王羲颐又如何觉察不出来?只不过事到如今他没有办法去阻止对方罢了。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于是他王羲颐便决定要去试上一试。

    天机无常,非寻常之人可察,这天下大势的变化与寻常百姓无关,于是玉陵城内议论最多的还是这几日的放榜。

    自会试之后到放榜之日这个话题便没有断过,其实每年都是如此,无非是议论谁能上榜,榜首是谁云云,并不是很新鲜。

    按照天渊科举的规矩,其实会试的放榜除了第一名被称为会元之外其它的便没有什么名次之分了。只不过每年按照惯例放榜之时都习惯于将好的成绩由高到低排下来所以才有了排行这么一个说法。

    而会试的放榜其实并不是最为重要的。当然,能够得进会试的榜卷之中至少说明你已经得中进士,未来可期,也算是前途无量。

    但真正让人在意的是会试之后的殿试,那时候的放榜才是真正能够裁定成就高低与是否可飞黄腾达的关键所在。

    一开始有很多人觉得会元一般没有什么意外必然能得中状元,毕竟殿试还是那些人,在会试之中已经取得魁首,若是发挥没有意外必然依旧傲视群雄。

    这是一个优势但绝非一定如此。

    事实上历届科举之中会元得中状元的人有但是却往往很少,原因在于会试主要是考文章与才识,而殿试却不尽然。

    殿试考的不仅是才识文章,最重要的还是对于国家大势的理解,考的是帝王心事,如此一来大家基本就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谁能得中状元就看谁能读懂玉陵内城之中那位武皇的心思了。

    按照惯例,礼部组织阅卷之后会拟定出一个名单,这个名单最先审议的是阅卷众人与主考官。

    这么多天下来晋心安等人早已经将名单拟定了出来,大致人员没有太大的出入。

    其中大多数得以入榜的还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像是玉陵六公子之中的荀攸,华飞,曹子安,宋祈等人皆入榜且名列前茅。

    武陵之外,江南西路那边也有不少人入榜。而最为让他们几人感慨的是齐鲁大地这一次入榜的也不在少数,甚至于比玉陵还多。

    其中以那位叫杨延和的年轻人的文章最为耀眼,与荀攸几乎平分秋色。另外还有墨韵,左丘明等几位早已经声明远播的读书人,皆可争前十之列。

    但这次会试最大的意外还是只有一个人,那个曾经是玉陵最大的纨绔之人。

    其中最大的争议也是出在此人身上。

    最终三甲的名单出在荀攸,杨延和以及杨文锋三人身上,但是具体谁先谁后便说不清楚。

    孙东阳认为该是杨文锋为首荀攸为后,而柳青林则认为荀攸和杨延和皆可为榜首,杨文锋则排在第三为好。而其余两名翰林院的院士自然认为荀攸该为首,而国子监的两位则觉得该是杨文锋。

    如此一来就又推到了晋心安身上,左右无奈之下晋心安有些头疼,最后想到这份名单还要拿给礼部尚书作裁定所以也就送了口气。

    晋心安送到礼部尚书段菅炳手中的名单杨文锋,荀攸自己杨延和的名子是不分先后皆列于榜首的,至于情况他也事先和对方说过了。

    其实在这份名单交到对方手中的时候晋心安便已经知晓榜首之位没有杨文锋什么事了。

    果然,拿到名单之后段菅炳很快做出决定,榜首为荀攸,之后是杨延和,再之后才是杨文锋。

    段菅炳的评价很简单,荀攸素来有才名,而为翰林学生自身德行皆为上品。而杨延和文章厚重而颇有规矩,至于杨文锋,才气极大,文章极好,但德行有亏,故而在两人之后。

    这份名单在段菅炳裁定之后便由礼部拟定呈于太极殿之中,由武皇定夺之后这两日就会正式放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敬也相杀

    由礼部裁定出的名单经过段菅炳之后很快便送入太极殿之中,而太极殿之内那位被誉为最近数百年最为宏才伟略的帝皇拿着那份名单久久没有打开。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功夫又有两人迈入这太极殿之内。两人一为儒衫打扮,一个则是穿着太师常服,皆是这天渊国文坛朝堂最为顶端的人物。

    两人向武皇行礼之后武皇才反应过来,随后他很快做了个免礼的动作而后晃了晃手中的折子。

    “朕之所以叫二位前来是为了礼部新递上来的折子,这上面是我天渊这次会试之后共计三百五十四位贡士,朕还未翻看,只是想听听两位的意见如何?”武皇将那份重量不轻的折子放在了案桌上打量着自己这两位臣子。

    虽为臣子却也是朋友。

    “每次科考都由太师亲自坐镇其中,他自然所知甚多,就由太师说说看吧!”身穿儒衫的程珏瞥了一眼和他并肩而立的徐博温笑着开口。

    “程阁老这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论对于这天下文脉气运的感应,你与我有何差别?这科考如何你会不清楚?”徐博温没好气道。

    “我和两位不同,不是什么读书人,但是却也能感觉到会试之时考场之中那份不同寻常的气运流转,后来我便去问了问天星阁的张阁老,得到的消息似乎有些不错。”武皇微笑,这个时候他不再以皇帝自称,更像是与朋友畅聊。

    “千万士子争相而上,人才如洪文脉昌盛,自然是好消息。”徐博温向武皇行了个礼随后很平静地开口,但脸上却难掩自信之色。

    自天渊建国以来无论是科举取士还是朝堂体制革新都有他徐博温这位当朝太师的身影,如今有如此成就他自然居功至伟,心中也自有些许满意。

    “能有如此局面,博温你功不可没啊!”武皇点头表示认同,他眼神恍惚,有些沉湎往事。

    无论是天渊未曾建国之时还是刚建国百废待兴之时武皇所回忆起来的人和事都很多,其中有两人对他最为重要,一个就在面前,另外一个如今在天渊。

    “革旧换新之上太师确实无人出其左右!”程珏点头称赞,虽然他很多时候和这位当朝太师意见不同,但这一点他还是认可的。

    虽然徐博温的很多举措如今看来都有其弊端,但无论对于过去还是现在的天渊来看,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你呀最好接下来不要说话,因为我感觉你这老夫子,接下来的话一定是损我的。”徐博温白了身旁这位按道理应该算是他晚辈的文华阁主一眼没好气道。

    “看起来还是博温了解程阁老啊!不过程阁我听着你的话里,是带着一股子酸味啊!”武皇哈哈大笑,而徐博温和程珏也跟着笑了几声。

    “还是要说正事,我这次叫两位来一则是就这放榜之事和之后的殿试与你们二人商议,另外一则则是武德宗有消息传来,比较重要。”武皇示意他们两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再说事。

    听到武皇的话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脸色严肃,他们很随意地一屁股坐在了太极殿内的玉阶之上等着武皇开口。

    而武皇也从案前走了出来很随意地蹲在玉阶之上,君臣之间早已习以为常,丝毫没半点礼数而言。

    “还是这样蹲着舒服,那个位置,坐着实在是有些拘的慌,”武皇指了指案后那张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椅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坐在那里就得担负起整个天渊的兴衰荣辱,这担子确实是有些重了些啊!”程珏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得必有失,拥有了所有人都未曾拥有的权利和地位,也拥有了无人可以企及的富贵就必然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还是程老这话说的暖心!”武皇笑了笑干脆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随后他又收敛笑意抬头看向远方:“武德宗那边传话只有八个字,天有亏损,机不可失。”

    “就只有八个字?”徐博温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以理解。

    “机不可失?难不成武德宗的意思是有什么可乘之机?”程珏也想了想猜测道。

    实话说程珏这种人是不怎么愿意天渊国和武德宗沾上关系的,奈何这些纠缠自天渊建国,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就早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非他所能改变。

    “我想更为重要的是天有亏损的意思,不知陛下可知其意?”徐博温回头看了武皇一眼有些严肃道。

    他的眼中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他害怕他们之前了解到的那些蛛丝马迹可看出的乱世提前到来。

    “我已派人去往武德宗,具体所为何事还未曾有定夺,只是先告于你们两人,你们要有个准备才好!”武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你们都不赞成我与武德宗的联系,但是如今虽然天渊稳定,但天下却依旧不稳定,况且我们这个江湖依旧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长的飞快,我不如此行事又能如何?”武皇指了指太极殿门外更为广阔的那片天地低声细语,虽是说与程珏二人,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自他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陛下以来便没有一刻享受过从前的那些时光,也从未心里真正轻松过片刻。

    就比如很多事情在他之前可以想做便做,但是如今很多事他不想做却也不得不去做了。

    “大势之下不得以而为之,风雨缥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陛下的决定没有错,大势如此而已。”徐博温显然要淡然许多,也比程珏更为能看得开一些。

    “看起来还是博温更为懂我一些,如此一来我的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武皇轻轻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徐博温的肩膀随后推了推程珏示意他挪开一个位置让他坐下。

    程珏没好气的白了武皇一眼随后有些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屁股,似乎对于刚才武皇的话还有些耿耿于怀。

    “这件事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就好了,还有另外一件事眼下比较重要,喏,这是这次礼部呈上来的拟定进士名单,两位看看吧!”武皇将手中的那张奏折晃了晃递了出去。

    两人都看了一眼那份折子却都没有伸手去接。

    这关乎官员选拔的事按理来说他们是不能过多干预的。

    “干什么,我让你们看就看,怎么,难不成还得把这个我字换成朕才管用?”武皇白了两人一眼。

    “我已心知肚明,程老先请吧!”徐博温瞥了一眼那张分量极重的折子抬手示意。

    “如此一来,老夫我便看上一看又如何?”程珏也不扭捏,接过那张折子随后进行翻看。

    其实这些日子程珏听到的风言风语也不在少数,所以他已经大概猜出武皇让他俩看这份折子的用意。

    果然,这份折子上榜首的荀攸显然并未让程珏有什么意外,次名的杨延和则是稍微有些意外,但最为让他惊讶的还是排在第三名的那个名字。

    杨文锋,杨家二子的名字赫然在内。

    程珏抬起头瞥了一眼武皇结果看到的是一张微笑面庞,程珏有些诧异,但武皇显然知晓他诧异的原因。

    原本程珏以为杨文锋即便是榜上有名也绝不可能会是靠前的名次,毕竟武杨两家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但名列三甲这样的结果他则完全没有料到。

    “陛下,这是否有些不妥当?”程珏犹豫了片刻,等到将折子上所有的名字看完才有些小心地开口。

    “有何不妥程老尽管说说看!”武皇笑容玩味,但眼底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神色。

    “还是先让徐太师看看再说吧!”程珏说着将手中的折子递给旁边的徐博温示意对方看看,而徐博温则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每年科举都由他徐博温负责,这榜上之名他虽不会动手干预但却也早已知晓其中内容,所以看与不看都一样。

    程珏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徐博温的意思,但随之便是不解。

    据他所知,似乎徐博温自武杨两家分裂之后便一直站在武皇这边,甚至于当年的王妃病逝也有参与,如今为何会如此行事?

    “杨二郎之事是陛下的意思,不过他也确实有才,足矣三甲!”徐博温自然看懂了程珏的疑惑,他瓮声瓮气道,显然有些不高兴。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我没有意见,”听到这话之后程珏非常干脆,他将手中的折子一合起身放在了书案之上。

    看到程珏的动作武皇无奈一笑:“你这老狐狸,真是个会装糊涂的好手!我就不信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武皇指了指程珏满脸不信的模样。

    “我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套东西,这份君王手段无奈归无奈但却也没有办法,不过对于朕和小杨来说,没有那么简单啊!”武皇也起身,他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程珏又瞥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依旧躲在地上的徐博温,最终将目光放在了门外。

    目光霸气绝伦,帝王风范目空一切,似乎什么都不曾留在过他的眼眸之中一般。

    “朕和他,相敬也相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榜

    放榜的名单最终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太极殿的书案之上,经过武皇以及天渊两位重要人物的“商讨”之后最终未改一字。

    原本上面的一个名字徐博温是有心想要抹去,而程珏则是想要那个名字靠后面一点,最终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

    徐博温想要抹去那个名字是为武皇考虑,是为大势所为,而程珏想要那个名字靠后一点则很单纯的是想要保护那个人。

    这几年杨家已经四面树敌,杨家嫡长子也锋芒毕露,如今杨家二子再木秀于林如何能让群臣安心?

    程珏在秋水亭合会已经看过杨文锋的本心,他的文章他或多或少也有了解,怎么说呢,那个年轻人和他不是同道中人,但却不妨碍他对他的映像。

    那是一个好的读书种子,也是一个好的栋梁之才,未来若是时机合适也不是没有可能扶大厦之将倾。

    秋水亭合会在程珏的“低调”之下他还不是太过显眼,但那场春宛楼的美人赋却让杨文锋暂露头角,如今若是在科举之中又拔得头筹那就不是小露锋芒的问题了。

    加之之前杨文锋京都第一纨绔之名,如今美名流传于玉陵,这样一来一回之下对普通百姓所造成的冲击会有多大不言而喻。

    太过张扬如今对于杨文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况且程珏觉得这一次打压一下那个自信的少年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想他的名字靠后一些。

    若是可能,他还有些过分的想法。他想过有没有可能会有那么一天,这个少年能和他同朝为臣,能和他一起匡扶天下,只是这个想法很难,也仅仅是他的想法罢了。

    而徐博温的想法早已昭然若雪,他就是要保武而抑杨。

    武皇自然了解他这两位肱股之臣的想法,但这一次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在听完程珏两人的意见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关于小杨的儿子,朕只有一句话。各安天命而已。只要他有那个本事,莫说一个会试第三,就算是殿试头名,朕给他又如何?”武皇的话说的很是大度,但具体如何徐博温两人都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徐博温和程珏都很清楚,虽然他们这位武皇如此安排,也如此豪气干云,但今科状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了他杨文锋,可是其它的则未必不会。

    一个杨文锋换取一个学宫的入主,这个交易即便是亏也亏不到姥姥家去。

    于是这个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三百五十四位上榜之人之中,头名荀攸,次名杨延和,第三名,杨家杨文锋。

    一切都已就绪,静候放榜之日。

    这一日一大早在礼部,翰林院,国子监门前的放榜栏便都挤满了人。考虑到每年放榜之时所观之人过多所以朝廷特意选在三个地方都有放榜。

    其实即便是不来此地观看,过不了半天的光景这玉陵街头巷尾就会流传出这份榜单,若是名子靠前只需要在酒肆中坐下听人议论就能得知,如此光景自然是这天渊第一等要事该有的情形。

    不过虽然可以从别处可以得知榜单但如今三地还是依旧人山人海。其实无论榜上有名与否,对于所有参加科考之人来说都想最快的得知结果,能早一分绝不想迟上一分。

    当然,像是荀攸这些玉陵六公子以及杨文锋这些个有身份地位的人自然是不需要亲自来这些地方去挤着观看榜单的,在放榜之时自然有人帮他们观榜,而第一时间消息也会传入他们耳中。

    这一日荀攸在旭日东升之前便坐于翰林院居中的一处亭子中打谱,荀攸的棋力其实一般,但他却比较喜欢于棋盘之中静心。

    其实前几日荀攸的念修又上了一个台阶,虽然依旧是念师却依旧远胜于一般的感知三境,但对于这件喜事他倒是没有那么上心。

    他上心的是这次科举那个令他影响深刻的纨绔子弟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除此之外,放榜之后他还可以通过一些别的手段去看看那人的文章,这是他感兴趣的地方。

    其实放榜之后流传出一些会试之中好的文章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按规定这些试题都是应该销毁的,但朝廷一向对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也不算是什么违规的举动。

    “杨公子,今科头名非你所得,但你放心,荀某不会占你便宜,你我心中自有公论。”荀攸捏起一枚棋子喃喃自语,久久未落子。

    长居翰林院的他自然清楚朝中行事,他自然可以判断出杨文锋如今的境地。

    就算是他才学文章冠绝天下也一定不可能被冠以头名,这是他杨文锋生在杨家的命。

    但是荀攸不这样认为,他是没有改变的能力,但是他可以坚守他的本心。

    若是杨文锋的文章能让荀攸心愿诚服那荀攸一定会从心底里认为他杨文锋才学在荀攸之上。这对于杨文锋以及其它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他荀攸来说却很重要。

    除了杨文锋之外自然还有其它的天下士子,但对于荀攸来说可以入其法眼的唯有一个杨文锋而已。

    玉陵之中参加会试的读书人除了杨文锋不知深浅之外其余无一人是其对手,至于玉陵之外,非他荀攸小觑天下人,只是能够石破天惊的士子确实少得可怜。

    这些年他在翰林院,在太师府,甚至在皇宫之中看过了多少所谓的才华冠绝古今的那些名人的文章,但读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才学和笔力是有的,但是却远远配不上那莫大的名气。

    玉陵以外今科会试还值得荀攸在意的就是传说会来参加今科会试的一位学宫之主,其实也就是如今在杨府之中的王羲颐而已。但即便是他荀攸不如王羲颐那也对他荀攸没有什么影响。

    王羲颐何等年龄,他荀攸到了那个年纪难不成成就就低于一位学宫之主?

    说到底所谓的比较还是同辈分来看的,如若不然岂不是天天要本心受挫?

    不同于荀攸,杨文锋此刻则是在杨府之中的回声海岸边的一处亭子内喂鱼,他随意抛撒鱼食儿,回声海内千万尾锦鲤便争相而食。

    “熙熙攘攘皆为这一颗鱼食当真是可笑,可惜,可惜我也不得不作其中的一尾!”杨文锋抛尽手中的鱼食自言自语,他起身握住一直背负于身后的那柄早已经神意全无的无尘剑低头凝视。

    “今日便能上榜,娘亲,若是你能看到这一刻是不是会笑的很开心?”杨文锋咧着嘴笑意盎然,但眼角却早已经湿润。

    那些年他文采无双却内敛不发,那一年他根骨出众却从不修行。后来有一天根骨被废,有一天他最想让那个看到他公子世无双模样的人也已经不在,他想要后悔却都来不及。

    而如今他又重新拥有了很多,却再也不能拥有那个人。

    杨王妃其实读书并不多,因为自小在飞仙阁内唯一的目标就是天下第一所以更多的功夫都是在修行,就算之后嫁给杨继偶尔看过一些经史文章也少得可怜。

    可是在杨文锋少年之时杨王妃捧书的日子远远多过提剑的日子,以至于杨文锋都不知晓他的娘亲是一位武道峰凌绝顶的女子剑仙。

    直到后来在他娘亲弥留之际的最后半年光景里偶尔有一次杨文锋听到她与杨继聊天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感觉他这一世的娘亲很多时候并不喜欢那些诗书却还一直浪费大把光阴。

    他的娘亲和杨继那次谈话他记得很清楚,尤其是如今映像更为深刻。

    “大儿子我并不担心,他性格醇厚,而且不失开朗,但是二郎我有些担心。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二郎的性格有些阴郁,小小年纪却总是有些太过冷漠和孤独了一些,我发现他只有一个人看书的时候整个人才有些活力,所以我只是希望也看会儿书能多陪陪他。

    “其实啊,我哪里能看进去,有很多次看着看着我眼皮都在打架,但就是强忍住不让自己睡着,就怕儿子觉得我是在骗他装模作样呢。”杨王妃和王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哀伤,但是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她最后一句话让杨文锋心中猛然揪了一下,如今想起来更是心疼异常。

    她看着杨王满脸泪水但是却强颜欢笑,她说:“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没有人陪儿子一起读书,他会不会有些寂寞?”

    其实她哪里知道杨文锋两世为人的秘密,她又何曾知晓杨文锋的寂寞孤独与性格无关?

    这些事杨文锋从未与别人说过,但当他的娘亲去世之后他想起这些琐事的时候越来越多,每每想起心里的愧疚就愈发浓重。

    前几年流落江湖的日子虽然自由自在让杨文锋向往,但也有日子难熬的时候,穷困潦倒尚且不谈,有那么一两次杨文锋遇到那些事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再无希望得时候仅凭这些愧疚熬了过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些道理明明放在那里,也明明懂得很深,但是做起来却那么难,最终后悔永远多过于事先去做。

    满城风雨欲来,熙熙攘攘皆为放榜。翰林院,国子监,礼部,酒肆茶楼,街头巷尾,杨府,卫府,无论是哪里等待放榜结果的人其实心中都有一个必然需要上榜的理由,可惜不是所有人皆能上榜。

    而这一刻,礼部终于有人携榜而出,今科会试,终于放榜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杨府杨文锋

    那张大红榜按照规矩理应礼部先张贴,之后才是翰林院和国子监,正因为如此礼部放榜亭这里的人也是最多的。

    “快看,快看,揭榜了,揭榜了!”看到拿着红榜的兵士开始揭榜放榜亭前顿时人声鼎沸,一时间这些士子也不在说什么风度,比之菜市场卖菜的农妇尚且不及。

    红榜还未揭开放榜亭前面的那些人就都被挤得无法立足,好在现场有巡防营的将士才不至于场面过于无法收拾。

    随着时辰一到放榜的甲士开始一张一张张贴红榜,而这个时候除了一些打听消息的小厮之外大部分士子都在榜上找自己的名字,至于榜首是谁他们此刻还顾不上去关注。

    反正不是自己,如今站在此地挨挨挤挤地查看放榜的士子也大都是有自知之明之辈,若是拥有可得榜首的实力自然也就不需要亲自来这里查看了。

    “我上榜了,我上榜了!”人群之中开始陆续有惊喜的声音传出,紧接着就是欣喜若狂发自肺腑地高兴。

    十年寒窗苦读就等这一日,又有什么理由不欣喜若狂呢?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笑话这些上榜而失态之人,更多的则是一种羡慕,同是同道中人,彼此之间又如何不理解彼此的心思呢?

    除了这些士子之外人群之中更多的则是一些受人之托的小厮,这些小厮大多数是替一些有脸面和身份的人观榜,另外还有则是一些酒楼春楼雇佣而来的。

    前者则是关心主顾的名字多些,后者则是蒙头抄榜,也没来得及揣摩榜上的内容。

    当然,得意与欣喜之人还是少数,甚至可以说是少的可怜,大部分还是落榜居多,黯然神伤乃至于垂头痛哭之人比比皆是。

    往年科举入榜之人所占比例百不存一,而今年则更甚往昔。

    今天入榜之人有三百五十四名,但考生却比之往年都要多过许多,足足有差不多三万人,如此比例黯然之人自然要太多太多了。

    黯然归黯然,欣喜归欣喜,之后还是要看看其它人的,尤其是榜上前几位,我见不到高山却至少听过高山,世人想法皆如此。

    “今科头名果然是荀攸,不愧是这玉陵六公子之首,”人群之中有落榜落拓之人喃喃自语。

    “齐鲁杨延和,这个人倒是少有听说,不知是否又是齐鲁文坛哪位世家的公子!第三名兴元府杨文锋,兴元府那个地方一向文脉凋零,往昔连入榜之人都没有?今科如何能有人入三甲之名?”那个落榜的读书人有些不解。

    这三甲之中有两人都未曾听过,今科科举倒是有些意外之人了。

    “荀攸,杨延和,杨文锋……”有小厮如今已经炒写文完毕,得空开始也看一看今科得以登科的贡士老爷们都是谁。

    “杨文锋?说来好笑,这榜上的第三名倒是和杨家那位纨绔公子的名字一样,”玉陵城内的小厮又如何能没有听说过杨文锋的大名呢?

    只不过看到这个名字他们也是笑着以为不过是个巧合而已,没有几人会觉得此杨文锋就是杨家那个杨文锋。

    “上一次春宛楼这杨家二公子写了篇美人赋,后来翰林院很多老夫子联合要与之文斗最终却不了了之,莫不是这杨家二公子真的有真才实学,参加了这次科举?”当然,这些小厮以及玉陵的文人之中也有怀疑的,但随之却摇头。

    “不可能,写的一篇美人赋而已,未必能通过科考,况且以前的院试乡试也从未听说他参与过,即便是杨王的儿子也没有特例吧!”有头脑比较清晰的否定了先前大胆的想法。

    “兴元府杨文锋,又不是玉陵杨文锋,”想清楚这一点之后那小厮拍了拍脑壳觉得自己先前有些异想天开了。

    以点窥面,这些人的想法变是大部分人的想法,除了那些得以上榜之人欣喜兴奋之后其余人皆在议论这份榜单。

    放榜之后还有最重要的环节便是由朝廷着礼部派遣人员进行登科报喜,这一项也是会试放榜之后特有的仪式,最是风光无限。

    会试的登科报喜虽然不及殿试的报喜那班声势浩大但却也绝不寒酸。

    按照天渊的规矩,会试报喜由不少于五人的的报喜队伍,辅之以举牌,礼乐,报喜之人。

    报喜所用帖子为金花帖子。以素绫为轴,贴以金花,主文以黄花笺,长五寸许,阔半之,书其姓名,花押其下,护以大帖,又书姓名于帖面。

    所谓的登科报喜便是由礼部的报喜队伍持着金花贴子吹奏礼乐,报喜之人报所中红榜之人的名讳等等,走街穿巷送往上榜之人的住所,如此一来人尽皆知,如何不风光?

    这一边放榜那一边礼部早已经准备好相关事宜,于是有官人率先报喜。

    “捷报翰林华府荀讳攸老爷得中会试榜首会元。”报喜之人嗓音洪亮,另外一边则奏礼乐骑高头大马而开始行走送金花帖子。

    “捷报川府客栈杨讳延和老爷得中会试第二名。”荀攸之后开始陆续有人报喜而送金花帖子。

    由于这会试在玉陵举行,而会试之后所有考生皆在玉陵等候放榜报喜所以这放榜之后的报喜所报地址皆是考生所提供的在玉陵的住所地址而非祖籍。

    毕竟会试之后还会有殿试,所有上榜之人必须参与殿试,否则为欺君罔上,会被剥夺进士头衔,这也是本朝和他朝的区别。

    毕竟殿试之中还有那位当朝太师去检验上榜之人是否真有才学。

    “捷报杨王府邸杨讳文锋老爷得中会试第三名。”杨延和的报喜之人离开之后紧接着便开始往下报,这一报之下人群之中忽然便安静了些许,只有一些玉陵之外的人还有些不解。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忽然就没有了声音,随后眼中皆露出惊异之色,转而不可思议,仿佛见了鬼一般。

    有些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当看到身边的人一脸错愕的神色之时还有些不解,继而疑惑。

    “怎么了,这位会试第三名有什么特别?”有人开始询问,但却看到一些身边之人露出古怪的神色,而这些人几乎都是玉陵本地人。

    “老天,杨王府邸?这,这怎么可能,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有人开始满脸错愕转而一脸惊恐,甚至于有人直接疯狂摇头,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杨王府邸是哪家客栈或者是酒楼吗?”依旧有外地人不解,但问出这话的人却没有人搭理他。

    杨王府邸,这个玉陵城除了外城那位战功彪炳的天渊柱石杨王之外哪里还有其它的杨王。

    “天呐,这个杨文锋真的是杨王府邸的那个杨文锋,这怎么可能,杨家这个纨绔公子真的得中进士了?”有小厮一脸茫然,他喃喃自语抬头望向天空,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之前曾见过杨文锋,而且还不止一次,无论如何他脑海中那个人也和这科举登科挂不上半点关系才是啊!

    “怎么不可能,忘了之前的那篇美人赋了吗?那不就是这位杨家二公子所作?依我看这位小公子其实是金玉其中败絮其外。”有人反驳,这位小厮是春宛楼的人,当日杨文锋作赋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可是这红榜之上不是写的兴元府杨文锋吗?这和杨王有什么关系?”有人依旧怀疑。

    “杨王的祖籍不正是兴元府吗?前些年杨王将杨家二公子流放江湖三年,那个时候不正值乡试吗?”场中自然不乏杨王的崇拜者,对于这些自然很清楚。

    这只是场中一个角落的对话而已,如今这样的对话比比皆是,比之之前放榜之时还要热闹。

    毕竟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一位藩王,而且是玉陵最为传奇的藩王的儿子竟然高中进士而且位于三甲之内,这消息本身就足以引起波澜。

    况且杨文锋之前纨绔浪荡,被誉为玉陵第一纨绔,如今却摇头一晃成为了榜上三甲,这是何等让人不可思议?

    如此一来,即便是榜首的荀攸都没有这等传奇的经历,如何能不在场中引起轩然大波?

    别说这些个市井小厮,就是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士子们对于这等惊世骇俗的消息也忍不住纷纷议论。

    其实最为惊骇意外得人还是这报喜队伍的这几人,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去杨王府邸报喜,这对于他们来说恍如隔梦一般。

    不过惊骇归惊骇,这报喜还是必要的,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们上了路。最为为难的还是那位高声报喜之人,此刻他报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却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报喜队伍开始向着杨王府邸缓缓行去,只留下场中依旧人声鼎沸,议论之语不绝于耳。

    其中有好事之人开始跟着报喜队伍想要去杨府一观,平素里无人敢接近的杨府此刻在他们看来更为传奇,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

    这个消息最先在礼部传出,但压根没过多久,几乎就是在报喜队伍刚出发翰林院以及国子监那些放榜的地方也都知晓了榜上所谓的兴元府杨文锋便是这玉陵杨文锋。

    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是一两刻钟的时间这个消息就会被这些人传遍玉陵都城,到时满城风雨皆被一人裹携而起,杨家杨文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有人恼羞成怒

    放榜之后三个放榜地点就被一人引起轩然大波,而这股热潮已经开始在整个玉陵城快速流窜。

    “好,杨哥儿杨哥,小弟我虽然知道你才学甚广,藏而不露,却没有料到你竟然如此了得,三甲之列,祝胖子要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卫国公府的长公子卫寅在茶楼之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心为他的这个兄弟感到开心,开心之余他也开始赶回家。

    那个传递消息的小厮本就是他派遣去看自己是否可以上榜之人,不过他自然也要让人看一看自己的兄弟,他虽然相信杨文锋也会上榜却没有想到竟会如此轰动。

    这个时候他回家是在等,等待报喜之人来为他报喜。

    按理来说卫国公的公子得以登科入仕这样的消息也算是轰动,况且其之前的名声也和杨文锋有的一拼,但实在是杨文锋所造成的轰动实在是太大,大的别人已经没有人去留意这位卫国公的长子了。

    况且卫国公本就低调,他卫寅这次上榜也极为靠后,如此一来就更为声名不显了。

    当然,当那些报喜队伍看到卫国公府的时候还是极为惊讶的,只不过有了之前的杨文锋,他们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谁也想不到,如今在玉陵城掀起轩然大波的杨文锋竟然安然坐在家里吃糕点,今日放榜似乎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今日一大早脂粉便要去放榜那里等着结果还未出门便被杨文锋拽了回去说是要让她给他做什么马蹄糕吃。

    做就做吧,偏偏做完之后还是不让她去而且让脂粉陪着他在屋子里看什么武学典籍,这让脂粉如何能熬得住性子?

    于是在做完马蹄糕之后脂粉便提议自己要去看看自家少爷是否上榜,实在不行让一个下人去看看也好啊!

    结果被杨文锋一句,若是上榜自然有报喜之人通知,若是没有看也没用打发了,这让脂粉着实有些无语。

    此刻的她正气鼓鼓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同时还是忍不住一直往院子外看,似乎她不去自家少爷本来能上榜就变得中不了进士了一般。

    “我说脂粉,你着急个什么劲儿?一个进士而已,还能比杨家公子这个名头更唬人不成?”

    杨文锋老神在在地用手捏了一块马蹄糕放入嘴中咬了一口,随后又放下随手翻了几页手中的一本刀谱。

    “我说脂粉,这刀谱怎么说练刀练到极致最为考验气力啊!那岂不是说气力越大练刀就越厉害吗?对了,你的那手飞刀是不是刀法?”杨文锋抬起头随口问了自家婢女一句,结果却换来了两记大大的白眼。

    “少爷……你可别忘了,今天可是放榜!”脂粉拖着嗓子说的很是无奈,果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杨家世子的身份是不低,但却比不上公子自己考来的进士来的实在呀,况且外面的那些人平素里那样污蔑公子,这次我看他们怎么说!”脂粉仰起头说的理直气壮,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有的时候污蔑也不一定就是坏处,反过来来说,他们议论你家公子或许也是在帮你家公子!”杨文锋如此开口,而脂粉这个时候则有些迷糊,听不懂自家公子话里的意思。

    “我不管他们,反正公子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人中龙凤,顶尖的内种!”脂粉竖起大拇指坚定开口。

    杨文锋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那本秘籍:“既然如此,那去看不见那个排名还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自家公子得话脂粉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担心道:“我不是信不过公子,只是,只是这科举毕竟还是武皇他们说了算的,我就怕他们!

    算了,不去了,即便是中不了进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脂粉看起来似乎有些想开了,但是了解她的杨文锋却知道眼前这个丫头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其实脂粉是想说,不过若是夫人看到公子得中进士一定会很高兴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她很清楚她家公子与夫人之间的感情,所以她害怕这个时候提起夫人会让杨文锋伤心。

    “放心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杨文锋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向窗边。看着窗外回声海波纹阵阵如鱼尾杨文锋眯起了眼睛。

    其实如今他也不确定武皇是否真的会“破例”让他上榜,毕竟如今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和王羲颐的一些暗示而已,具体如何还真的不好说。

    毕竟他杨文锋的心思如何,他清楚,武皇自然更清楚,如此一来是否能让他的阳谋见效说到底还在武皇决定。

    不过既然杨文锋敢于用出这一招他自然还有其它的手段,只不过因为有了王羲颐和那位镇守人间的儒家初圣出现之后杨文锋选择放弃那个手段罢了。

    若是原来,在放榜前几日便会有五万杨家步军于衡阳关外练兵,另外则会有五万杨家铁骑出天渊而奔袭武唐边境。

    那个方向可以去往武唐边境,也可以一举再往南下,最终入天渊的江南与辽东边界。

    到时候再由天渊那边给武皇上书一封,提及杨文锋会试,提及杨家练兵以及入武唐边境驻守之事,他相信那个时候武皇可以明白他们的意思。

    既然是阳谋那自然不是靠这些一厢情愿,真正需要靠的还是他杨家三十万血军。

    这是杨文锋与天渊那边的杨王以及军师李凉商议之后的办法,只不过最终却被杨文锋在临门一脚之时传信放弃了。

    倒不是说杨文锋就完全相信了那位儒家初圣和王羲颐,但要说完全不信也不对,说到底还是相信多一些的。

    另外则是之前的法子能少用一次便少用一次得好,毕竟这样的相当于威胁武皇的法子最好还是少用,谁也说不清楚哪一次对方便恼羞成怒了。

    其实这一次便已经有人恼羞成怒,而且怒不可遏。

    自礼部尚书关于放榜得折子被批阅之后后宫之中的那位地位最为崇高的女子便未踏出过坤宁宫半步。她将自己关在书房画了一整天的山水画最终却一幅未曾留下,全都付之一炬。

    傍晚的时候她出宫交代了贴身婢女几句话,之后又接到了来自宫外从它国传来的书信,之后又见了宫里那位红衣秉笔太监便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坤宁宫的书房之中一直给宫女内侍以稳重安详形象的女子又开始画画,只不过这一次她画的并非平素里画的山水画。

    她这次画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的UU小说那个女人已经初见轮廓,大概要画面容的时候她的手开始发抖,随后抖得越来越厉害,最终她狠狠将手中的画笔扔在了画纸之上一脸怒容。

    “这一辈子你都让我恶心,没想到你已经死了,你的儿子也已经废了现在依旧来恶心于我。”此刻谁要是见到女子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平日里那个最为和善与威仪并重得寰后,这分明就是一个最为善妒的普通农妇而已。

    “莜婷,本来我还想念及一点儿往昔的情份看在你已经死了便放过那个废物,但既然如今是他自己要找死那便怨不得我了!”寰后面目狰狞,她将桌子上那团自己被弄脏的画撕开扯烂然后拿出一张请柬。

    女人忍住自己心中的怒意将那份请柬写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得样子唤来贴身婢女附耳嘱咐了几句随后递给对方那张帖子。

    婢女取了帖子之后悄然出宫去往外城,所去方向正是玉陵杨府的方向。

    女子虽然如今已经成为这个天渊国地位最为崇高的女人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自然少不了女人该有的妒忌。

    几年前因为这份妒忌,因为杨王妃的声明远播和杨家的如日中天她选择轻自出手设计了那桩让武杨两家分道扬镳的根本之案,那个时候她何尝不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女人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靠的不是别的,就是自己对于人心的拿捏,虽然她半点武功修为都没有,但却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开始以富饶家族长女下嫁给当时不过是乱世草寇的武皇是因为看出武皇注定不凡,后来证明她赌对了,成为了天渊皇后。

    之后杨家如日中天,她冒险违背武皇得意思和太子联合数位宫中中流砥柱对杨王妃出手,最终杨王回府悍然发狂。

    最终还是她的男人出手控制住了局面,虽然事后对她极为不满却也认了这一局面。

    其实寰后很清楚,他的男人之所以出手,之所以最终认可这一局面,虽然有和她的情感在里面但关系却不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其实她的男人心底也是想要如此行事,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今日这张帖子她同样是在赌,赌的是他杨文锋会选择适可而止,也赌的是他杨文锋的性命。

    杨府之中,最终杨文锋和脂粉还是没有去看那揭榜,两人一个是觉得没有必要看,另外一个是想去却最终被杨文锋说的也不愿意去了,最终只能在屋内焦急等候。

    玉陵外城之内,报喜队伍敲锣打鼓走街串巷来到杨府门外的时候后面已经跟了太多太多的百姓与士子,这些人一部分是想要看看这杨府巍峨与不同寻常,但绝大多数还是想要看看杨文锋,当年的玉陵第一纨绔。

    杨府之外自然不同凡响,除了极为醒目的武皇亲笔所写的“天渊柱石”和那座极为显眼的塔楼之外就是此刻杨府之外的那两列府兵。

    这两列府兵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这些报喜队伍以及成百上千的看热闹的寻常人不敢接近。

    “捷……捷报杨文锋老爷……得……得中会试第三名!”这一刻报喜队伍之中大喊报喜之人也不由发怵,他结结巴巴壮着胆子喊到。

    在他喊话完毕之后杨府之外那两列府兵先是统一握刀随后齐齐拔刀,刀声铮铮如金铁交织而鸣。

    “恭喜公子得中进士!恭喜公子得中进士!”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让所有人下意识震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木刀少年的往事

    杨府府门离杨文锋所住的回声海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此刻杨府之外的呼声按理来说普通人在回声海内是听不到的。

    但杨文锋和脂粉又如何能说是普通人呢?

    他们皆是感知境的小宗师了,耳力自然远胜寻常之人。

    其实杨府之中非寻常之人得又何止他们两人,加之这杨家府兵本就是天渊铁甲退下来的,呼声震天远胜常人,如此一来杨文锋得中会试三甲的消息很多人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报喜之声。

    杨家藏内,一腰佩木刀的少年放下手中的武学典籍起身望向窗外。面容冷峻的少年第一次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他破天荒停下来不再翻书看书,安安静静独坐于窗前。

    少年在想一些事,他想到了最先前遇到的那个教他刀法最终让他答应败一人的那个中年人。他想到了那个雨夜,在他被他的继父打的在泥地里满地打滚得时候那个男人的眼神。

    他看了他的那个狠心的继父一眼那个他最恨的男人便灰溜溜跑开,只留下狼狈的他一个人在雨水泥泞中面对着那个男人。

    男人看着他,眼神冷冽如刀,那是一种漠然,似乎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皆不关心的漠然。

    “站起来,”中年男人冷冷开口,可是当时的他早已经被打的全身剧痛不堪,又如何能站的起来?

    那个时候的木刀忽然感觉有些委屈,这份委屈他从未对他的那个继父流露过,甚至于在他的亲生母亲面前也从未有过,但这个时候,面对这个冷漠的中年人他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有些委屈。

    “站起来,否则我就杀了你,”中年男人又冷冽出声,随后小木刀少年才看到那个中年人手中握着一把银色长刀。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中年人浑身杀气流露,直盯盯看着泥水中的小木刀,眼神如刀。

    那个时候的小木刀就已经被生活折磨地体无完肤,但他骨子里还是倔强坚韧的。

    即便是看到他的亲生母亲被那个恶心的继父拉着去接待别的男人;即便是看到他的亲生母亲从未反抗过而且在他的继父稍有不顺就对他大打出手的时候依旧唯唯诺诺随声附和的时候少年都未曾流过一滴泪。

    他心中有恨,有对他的父母,有对这个世道,但最多的还是对他自己。

    他恨他自己年纪太小太轻不足矣活下去,他恨他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被那个手握银刀的中年人冷眼呵斥小木刀最终只是抿了抿嘴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就要离去。

    “就这样和一条狗一样继续活着?”中年男人嗤笑一声,那个时候小木刀少年还未曾发现,眼前这个站的笔直的中年人其实已经行将朽木。

    听到中年人的话小木刀没有作声,他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神之中倔强漠然。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的眼神竟然如此地如出一辙,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

    中年人忽然开怀大笑,他笑着笑着又开始大口大口咳嗽:“好,不亏是我的刀意选中的人,我的一身修为,传给你小子不亏!”

    中年人随后并未和小木刀多说什么,他只是问了对方几个问题,最终小木刀点头同意和对方修行。

    中年人问他想不想让那个男人立刻死在他的面前,问他想不想以后再也不受人欺负无能为力,最终问他,想不想一刀斩断这个狗日的世道。

    小木刀点了点头然后那个中年人便带着他去杀人。

    最终他的继父在中年人面前无法动弹分毫,小木刀一刀一刀亲手将那个畜生杀猪一般杀死,当着他亲生母亲的面。

    最后他没有和他的母亲说一句话,和中年男人义无反顾离去,没有一丝一毫留恋。

    之后的事很简单,中年男人仅仅教了少年两个多月刀法便因伤迸发而死了,只不过两个月已经足够了,足够少年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那两个月的时间少年在之后从未回忆过,一方面原因是没必要,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心中的恐惧使然。

    在那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少年尝过了太多的绝望,生不如死,痛苦欲绝等等一系列可能用到的形容词都不足矣形容的惨绝人寰的遭遇,有身形上的,更有精神上的。

    那两个月木刀少年一度以为他熬不下去了,但是最终度日如年一般熬过了那段日子,最后熬到那个中年人死去。

    那个对他下手极为狠辣的中年人最终死的时候将毕生功力全部传于木刀少年,只不过那份功力却不能让他一蹴而就,最多不过让他比寻常人走的快许多而已。

    中年人最后死的时候是站着死的,依旧腰杆子挺的很直很直,他最后都没有告诉木刀少年他的名字,只是要他答应他一个要求。

    前往天道城杀掉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天机。

    少年答应了中年人的要求,直到后来他入江湖之后才知道天机是谁,也大致猜出那个教他刀法的中年人的身份。

    少年没有反悔,也不后悔,所以他拼命练刀,不管对方是不是所谓的天下第一。

    江湖一行,一路走来少年从未和任何人有过更多的交集,一样和这个世道从未有什么交集,一人,一刀而已。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碰到了杨文锋,之间的偶遇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江湖萍水相逢罢了。

    那个时候的杨文锋很落拓,也很不要脸,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却爱多管闲事,在有人为难木刀少年之时却还要出手相助,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乞儿一般的他被别人追的来回跑,一边跑还要拉上木刀少年,结果不用多说,那些人自然不是木刀的对手。

    本来这样的萍水相逢再自然不过,不过在此之后杨文锋便一直缠着木刀少年,而木刀少年原本是打算直接将对方打昏过去的,但偶然却发现少年身旁周围一直都有高手护着。

    他以为是什么有心之人有什么布局于是故意未出手,忍着打晕杨文锋的冲动和对方相处了几天,结果最后却发现对于身旁护身高手的事竟然一概不知。

    除此之外,杨文锋给木刀少年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杨文锋明明一看就是那种豪阀出身的家伙,不知为何一身乞儿打扮在江湖浪荡,身旁还有隐藏的不世高手,但却没有一点儿膏粱子弟该有的样子。

    相处那几天木刀感觉杨文锋无比适应他如今的生活,也非常喜欢过那种饥一顿饱一顿,被人吆五喝六,驱赶逃窜的日子,乐在其中乐此不疲,这让他有些奇怪。

    对方似乎对这个世道,对那些寻常百姓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或者说是一种希望。

    无论世道艰难如何,人心薄凉如何他都没有怨恨过什么,反而享受于其中,这和木刀少年截然不同。

    于是木刀少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和对方相处了很长时间,那段日子里他对杨文锋有厌烦,有疑惑,但最终他忽然发现他竟然习惯了对方,习惯了对方对于这个世道,以及对于所有人的相处方式。

    木刀少年心中开始不安,他很清楚那不是他的道,所以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有人设局,也不再管对方的身份,草草收场离去。

    离去之前木刀少年见过了那两位伪装在杨文锋身旁周围的高手,是真真的高手,至少如今的木刀少年除非拼命不然没有可能赢过对方。

    从那两位高手的嘴里他知道了杨文锋的身份,如此一来他的疑惑更深,对对方也更为好奇。

    之后继续游历江湖,木刀少年的修为也与日俱增。后来他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却没有人再给他杨文锋那样深得映像。

    随着他武道精进他最终明悟,他和杨文锋之间的牵连自他们相见之日便已经产生,无论是武道心境还是武道气运他们两个冥冥之中似乎都有了一定的牵连,至少对于木刀少年如此。

    于是他来到了玉陵,也正是如此他在之前的秋水亭合会,在程珏的矩阵之中可以轻而易举找到杨文锋。

    自然,在他入玉陵尤其是进入杨府的时候有人找到过木刀,其目的自然是想弄清楚他入杨府的目的?

    木刀少年和对方说他是为了杨文锋而来,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为了对方而来。

    他告诉来见他之人,转告杨王,他可以成为杨文锋武道路上的引路人和磨刀石,只不过未来杨文锋能不能借他磨刀就要看对方的造化了。

    至于他,则需要杨王答应他可以随便浏览杨家武学典籍,至于条件,就是在未来他与杨文锋之间必然存在的那场大道之行也可以说是大道之争中让对方一次。

    最终杨王同意了对方的要求,只不过杨王只有一句话。

    杨王让人告诉小木刀,杨文锋是他杨继的儿子,又何须什么引路人,又哪里需要什么大道之行上的机会,他只需要做好那个磨刀石就好。

    霸气绝伦而又自信非凡,不愧是那个睥睨天下的杨王。

    “不需要吗?或许吧!”木刀少年轻轻笑着,自言自语眼神平静温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自宫里的帖子

    杨府之中除了木刀少年之外自然还有其它人也听到了府门之外报喜的声音,只不过反应没有那么强烈而已。

    藏之外的那个杨府之中武力最高,高出天外的一刀往口中灌了一口酒有些嗤之以鼻。

    对于他来说,江湖事便是江湖事,不论什么事,一刀一拳皆可了之,像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费脑子,太不痛快,他懒得去想。

    因此,对于杨文锋科举入仕他极为不屑一顾,在他看来既然修武道却还要入朝堂,最终只会让自己心乱如麻无法兼顾罢了。

    而杨府之中另一位高人,杨文锋的不记名师兄,野萍学宫那位宫主大人对于此事则是早有预料,所以倒是表现得有些稀松寻常了。

    “这武皇还是有些小气了,小师弟的文章足矣榜首夺魁,既然给了一个第三给个第一又如何?”王羲颐喃喃自语,随后他继续离开去做他的准备,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必死之局。

    另外还有此刻在杨府之中的那几名成势高手与一些幕后之人,对于这个消息他们惊异是惊异但表现却并未有那么强烈。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什么科举入仕什么锦绣文章都无异于空中浮云,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要说这杨府之中听到这个消息最为兴奋的自然还是杨文锋的贴身婢女脂粉,当听到报喜之声后这个丫头毫不掩饰地欢呼雀跃,大呼小叫的让杨文锋都有些奇怪。

    自己的胭脂一向是温柔体贴举止软糯的,如此失态的举动他确实极为少见。

    “中了公子,真的中了,我就说嘛,我就说公子一定没问题的!”脂粉一边高兴地手舞足蹈拍手叫好一边兴奋地和杨文锋笑着。

    可能是太过高兴,也可能是欣慰,但更多的应该是志得意满。

    这个玉陵,那些人对于她的公子有过太多的诽谤中伤,有过太多荒诞不经甚至是侮辱,如今以往那些自家公子所受的屈辱一丁点儿不剩全还给了这座都城。

    所以她脂粉如何能不兴奋,如何能不高兴?她甚至喜极而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却还挂着两行泪水。

    “是啊,真的中了。”杨文锋自然也听到了府门之外那高呼震云霄的报喜之声,他不由陷入沉湎,想起上一世之中一些难忘的画面。

    登科之喜他上一世已经领略过了其中的兴奋与激动,乃至于之后的金銮殿内志得意满都是他曾经看过的风景,至于今世,只有沉湎往事的感慨还有心中隐隐地不安。

    在这之前,即便是有王羲颐和那位儒家初圣的“未卜先知”杨文锋依旧不能全然相信武皇会真的如此大度让他得中进士,如今非但得中而且位于三甲之中,其中真意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脂粉,你先出去应付那些报喜之人,我稍后便去。”杨文锋淡淡开口,他的脸上很平静,丝毫没有那种登科之后的欣喜神色,这让他的婢女有些奇怪。

    “少爷你不先露面是不是有些不妥,”脂粉犹豫片刻之后小心开口。

    “没事,就说我暂且不在府中,况且你家少爷我的污名早已经传遍玉陵,哪儿还在乎这一次?”杨文锋轻轻笑了笑,随后不在多说什么,径自出了门。

    没办法,自家少爷就是这样一个脾气,脂粉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准备酒水以及赏金,好在这些个东西对于杨府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自然无需烦心。

    杨文锋离开冷香小筑之后直接去往杨府之中那座外城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阴阳塔,这座塔是杨文锋武道的开始,也是他另外一种人生的开始,更是他莫大的宝藏与机遇,这些对他来说自然十分重要。

    但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这是他,也是他的父亲可以怀念他母亲的地方。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在那个场景之中他获得了武道的机会,获得了飞仙之力,最终却失去了他母亲的魂魄。

    他知道那一切不是梦。

    重新走在这阴阳塔之前杨文锋驻足停留,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童年时他与兄长所看不同对联如今也再没有出现过,杨文锋不在多想,直接入塔。

    在这之前,这阴阳塔之内杨文锋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即便是如今也一样。阴阳塔阴塔一层给了他杀戮之极作为念修种子,阳塔一层给了他飞仙之力,如此可见一斑。

    杨王走的时候交代了杨文锋很多东西,也安排了很多人,最后特别嘱咐过杨文锋阴阳塔不能随便入内,只有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才可登塔,但其中只有一层不需要。

    阴阳塔顶层有一条可以直达的楼梯,杨文锋可以随时入顶楼而不需注意,原因很简单,顶楼并未有其它的什么秘密。

    进过那条楼梯杨锋入了顶层,在这顶层之内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墙上几幅杨王亲手绘制的王妃的画像以及一些沉湎的字词和香案而已。

    杨文锋走到香案之前安静地点了一炷香然后默默跪地不起,他埋着头默不作声待了很久很久。

    在那柱香燃尽之后杨文锋起身看着墙上的壁画依旧不言不语,只是脸上满脸泪水止不住而流。

    这一次会试上榜什么洗刷身上的污垢,什么借天下悠悠众口而与武皇抗衡这些对于他杨文锋来说虽然重要但却没有什么意义,唯一有意义的,也是唯一让他在意的只有一点,他的娘亲生前最为希望他能金榜题名。

    “您生前最想看到的现在儿子已经做到了,您最后告诉我,希望我能做一个读书人,能够待人宽厚,能多原谅别人一些,这么些年您儿子都做到了。”杨文锋哽咽道。

    随后他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但是今后,恐怕由不得我们了,我想如果您还在世,一定也不想看到父亲和兄长他们有什么事的,我们欠他们武家的早已经还够了,现在也该他们还还了。”

    说完这些杨文锋脸色恢复温和,他又笑了笑:“儿子以前犯了什么错娘亲从来都不会怪我的,这次一定也不会的,就算是会,那等咱们见面之时再说,到时候您就算是罚死儿子,我也认了。”

    年少的时候遇到杨文锋做的实在太过荒唐的事杨王总是叫嚷着要揍死他这个小兔崽子,但嚷归嚷,但一看到杨文锋那张淡漠的脸最终还是下不去手最终不了了之。

    而王妃却从不动手,但遇到这档子事则会罚杨文锋跪着抄书,那个时候一跪一抄就是一天,那个时候性子温和的王妃谁劝也不行,这些都让杨文锋记忆犹新。

    “您放心,您说过的嘛,为人不能不讲道理,放心,儿子不会和他们一样不讲道理的。”杨文锋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直到那柱香彻底燃尽之后他才起身离去。

    杨府之外依旧是人声鼎沸。当然,报喜之人早就被脂粉接入府中于偏厅之中饮茶吃点心,剩余的人不过是借着机会好好离近点瞻仰一下杨府的模样和威仪罢了,毕竟平日里不敢靠近。

    遗憾的是没有见到那位传奇人物杨家二公子,说起来众人才发现在这外城之中有日子没见过玉陵第一纨绔的身影了,甚至自从上次翰林院几位院士质疑对方那首美人赋最终扬言要文斗之后不了了之便再无消息。

    如今再次闻名又一次石坡天惊。

    另外已经进入杨府的报喜队伍一样心情激动不已,要知道这传说中的杨府他们也未曾来过,如今竟然能入府饮茶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无上荣耀。

    只不过惊喜归惊喜,杨府的点心和茶水也自然是上上之选,但是吃饱喝足了之后依旧没有见到那位传奇的杨家二公子,这倒是让他们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毕竟他们的公差是见到杨文锋之后才能算是通知到了,这如今已经坐了许久依旧没有消息,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换做别的人家他们还敢去询问一二,但是这里可是杨王的府邸,他们又有谁敢去询问?只能心怀忐忑等待而已。

    这一次杨文锋没有再为难他们,他出了阴阳塔之后便在脂粉的催促下来到了偏厅见了报喜队伍。

    没有往日刻意的嚣张跋扈,自然也不可能太过随和亲近,只是正常的应付,但谈吐与交流自然非往日的样子,更非坊间传说的样子。

    于是两者相安无事正常交接,之后报喜的几个人不由有些庆幸,庆幸这次没有被对方为难,同时他们也有些疑惑,看这杨家公子的样子不像是传说中那种嚣张至极以整人为乐的模样啊。

    这种感觉在脂粉给了对面赏银之后就更深了,最终怀着疑惑与欣喜众人被送出杨府,一时间都心满意足,没有横生枝节。

    就在报喜队伍走了之后杨府之外又来了一人,不同的是这人虽然一幅寻常打扮,但一开口便知晓他是宫里的人。这位宫里的公公未曾走杨府的正门而是从偏门敲门拜访,最终只是递给杨府管事之人一张帖子,说是宫里有人要求交给杨文锋,之后连杨府都没有进去便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看两相厌

    自姜凉被杀之后杨府的管家便换了一位,这一次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杨王走之前早已经安排妥当,如今的管家是杨王一名退下来的军中后勤官,当初管理一军事务尚且游刃有余,如今自然不在话下。

    从偏门之中送来的信传到管家手中之后又听人说送信的是一位公公这位管家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加上在这玉陵多年,眼见自然也是有的。

    这封信的材质明显就是出自内城宫中,而且是后宫专供,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为不寻常了。

    据他所知,自王妃辞世之后杨府之中与内城后宫再无瓜葛,如今后宫有封信要求给杨文锋,这自然让他有些怀疑。

    不过他也不敢怠慢,很快将信送到了杨文锋的面前,同时将他的分析以及其中的利害告诉自家少爷。

    “萧叔的意思是这帖子当真来自内城后宫?”把玩着手中的那信封杨文锋也有些疑惑。

    “公子,看这材质确实为后宫特供。应该不会有假!”姓萧的管家点了点头确认道。

    “那就奇怪了,后宫之中有谁会找我?”杨文锋想了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内城之中的谁有过交集,唯一有交集的就是那位明凰公主了。

    “难不成是她?”杨文锋摇头感觉不像,这个时候明凰应该不会找他才是,就算是找他也不会如此的神秘才是。

    “我知道了,有劳萧叔了!”杨文锋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明白了。

    对于这些杨王的旧人无论是当初还是如今杨文锋一直都保持尊重得,即便是当初的姜凉他也未曾找过对方的麻烦。

    在杨文锋看来,这些人本该也本可以有更好的去处的,但仅仅是为了一点当初的情宜便放弃更好的生活留在了杨府,都是性情中人,值得他的敬重。

    “少爷客气了,若是内城之中没有什么熟人少爷一定要注意点,信上写的什么也不要轻信,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哨子问问,他们比老奴要清楚许多的。”萧管家将心中的担心告诉杨文锋,毕竟如今杨王不在玉陵,能和内城之人少打交道就少打,如此才最为妥当。

    “我明白了,自会小心得,萧叔费心了!”杨文锋点了点头然后嘱咐对方下去休息,而他想了想之后打开了那信封。

    信封之中是一张帖子,帖子上只有聊聊几行字,意思是庆贺杨文锋登科之喜,身为王妃故交想要与杨文锋见一面云云,看着那帖子杨文锋沉思不语。

    据他所知,内城之中并未有他故去娘亲的故交,当然,也可能有,是他并未知晓。

    毕竟在他的娘亲嫁入杨府之后,尤其是在他的父亲被封杨王之后他的母亲就很少在与过去的人和事有什么交集了。

    加上后来有了他和他的大哥,他的母亲更是深居简出,他不知道其实也算是正常。

    但是能如此快便得知他登科而送来帖子的人必然是在放榜之前便已经得到这一消息的,这样的人其身份自然绝不简单。

    而和他杨府有交集的这样的人杨文锋只想到了一个人。

    “想要见我,那我便让你见上一见又何妨?”杨文锋随手将那帖子付之一炬,他心中有了决断,决定前去赴约。

    会试第三名这样的事对于杨文锋来说并没有那么兴奋,对于见惯大场面的杨府也实在算不上多了不得的场面,最多是有些特殊罢了。

    不过对于杨府之中的普通下人以及脂粉等人来说还是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对于庆祝一事杨文锋并未反对,于是一切都由脂粉进行安排,值得一提的是这春闱高中之后一直都有饷樱桃的习惯,脂粉竟然也弄了几筐樱桃饷给下人,如此正规让杨文锋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对于杨府之中的普通人而言的,至于那些哨子之人,以及那些供奉和杨家的底蕴人物,对于此事自然不是太在意,无非是有些奇怪,奇怪杨继这样的人竟然会有一个科举中第的儿子,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晚宴的时候除了那些下人的庆祝之外,内室里赴宴的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除了一些府中杨王的一些旧部,比如萧管家几人之外还有就是杨文锋所见过的杨府之中那四位成势之一的那个唯一的女子成势,另外还有王羲颐,除此之外再无它人。

    原本杨文锋是想请那个平日里最是不修边幅但也是杨府中最为高手的那个守藏的老人的,但无奈对方一句最见不到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为由拒绝了。

    而藏之中的木刀少年也懒得搭理杨文锋,如此一来倒也在杨文锋的意料之中,毕竟那两个人如果要来就太不正常了。

    “没想到,没想到我们杨家军中还能出现一位能够成为进士的读书人,真是难得!”说话的是杨府府兵的头领,他当年曾是李凉所统领的阴兵中的一名校尉,后来因喜欢上了一名玉陵女子最终没有回天渊边境得不毛之地。

    “确实难得!”坐于那名校尉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汉子开口道,他的话很少,说了也如同没有说一样,和那个汉子本人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常。

    中年汉子也是杨家军中的一名老人,年纪看起来不是太大但是从军极早。不过后来离开军旅生涯走上另外一条路,如今是杨府哨子中最为核心的几人之一。

    “如此喜事,若是王爷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那名女子成势不由感叹道。

    事实上她是想说王妃若是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妥,于是临时改变了话音。

    “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王爷,他很快便会知晓的。”杨府如今的管家萧何与众人饮了杯酒道。

    几人的谈话中杨文锋始终都没有开口,他始终不言不语,直到此刻方摇了摇头。

    “知不知道都不是很重要的,恐怕在杨继看来,这些小打小闹都微不足道而已。”杨文锋有些自嘲,对于他父亲那样的人臣之最一个进士自然是不算什么的。

    “怎么会呢,公子的事,即便是小事对于王爷来说也是天大的事,公子你是不知道,你离开玉陵前往江湖的那段日子,王爷每天都去来冷香小筑的。”脂粉摇了摇头特别强调。

    “脂粉说的对,你的父亲,也就是王爷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严肃,但对于你们兄弟二人,他是真的上了心的。”那位跟随王妃时间很久的杨府女子成势点头表示认同,而其余几位大男人则都很沉默,没有多说什么。

    “上心虽然是上心了,但还是有些太过心软,抹不开和武家的情面啊!”杨文锋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

    杨文锋这话说的其实已经算是非常敏感了,尤其是在如今这个特殊的时候特殊的场合说出来更为容易让人多想。

    自天渊建国之后其实杨家军中包括杨家府中这些核心成员对于武家都一直拥有两种观点,这两种观点交错纠缠了这么多年,如今虽没有那样尖锐对立,但却不可否认一直存在。

    亲武家而息事宁人保持臣子之道,远武家而揭竿而起自立为王,这两种态度各有千秋。

    原本杨文锋身为二子,不继承杨家王位,不参与军政大事,只不过纨绔子弟罢了,他说的话并未有什么分量。

    但如今不同,他开始有功名傍身,这还是其次的,最为重要的是他如今已经再也不是那个纨绔浪荡,不堪一击的杨二郎了,这才是最值得所有人注意的一点。

    “各位叔叔伯伯,今日小侄我得中进士一方面固然有我自己的本事和手段。另一方面则是我杨家在背后的支持,但不管怎么说,说到底这个进士,武家并不想给,而现在他给了,则说明接下来还会有更大的动作来对付我们杨家。”

    杨文锋直接岔开刚才得话题,他看着在场中的几人眼神晦涩而冷静。

    “所以说接下来得日子侄儿我以及这杨府就仰仗各位了,”杨文锋起身敬酒,而场中的其它人也都应承着他的话,一时间倒是颇有宾主尽欢的样子。

    但其实自杨文锋表态之后他便注意到了场中几人的神色。

    他们这些人之中,对于反武这样谋逆的言语都没有什么抵触的反应,但若说是要赞成却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们的态度像极了大多数杨家军中那些核心人员的态度。

    对于武家来说,杨家从来都未曾惧怕过或者是谄媚过,这一点是所有杨家军皆有的骨气。

    但是要说和武家彻底闹翻,真正会站出来的有但却真的不会太多。

    当年的杨家武家皆同袍而战,皆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杨家军与武家军是袍泽也亲如兄弟,只不过如今相看两相厌,但却还远远不至于到拼命那样的程度。

    “若是有一日,武皇真的要下决心覆灭我们杨家,到那个时候,我希望各位叔叔伯伯能够想清楚一件事。

    我杨家儿郎,可流血,可战死,可一人不剩,但,不可亡于自家兄弟之手。”

    宴席的最后杨文锋有些微酣,他环视场中众人高声开口,说得掷地有声又酣畅淋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满城扬我名

    于杨府庆功宴上说的那一番话既是杨文锋的无心之语也可以说得上是他有意而为之。

    在他游历江湖的时候,或者是在更早之前浪荡于玉陵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太过关于杨家的议论了,这些议论声中几个字出现的最为频繁。

    独树一帜,无敌,强悍,甲天下,等等诸如此类的评价他杨文锋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杨家军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评价,这无人会去质疑。

    这样的军队基本已经无人能敌,但杨文锋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是去设想过,假如杨家有朝一日也遇上如此对手,他们应该怎么赢。

    或者换句话说,武家想要灭了这样的杨家,该如何行事?

    似乎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携天下大势而共压之,以天下人对抗一个杨家。另外一个则是从内部下手,能打败杨家的,除了这个天下大势之外,还有就是杨家自己。

    如今的杨家虽然还未曾出现颓势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如何,在对抗武家这样如今对于杨家来说算得上是生死大事的情况下依旧无法做到上下一心,那么未来自然也可能出现更多的二心。

    其实说句实话,杨家如何对于他杨文锋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至于什么天下兵甲唯有杨家独树一帜这样所谓的荣光对于他来说更是轻于鸿毛,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而已。

    可偏偏他如今唯一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都很在意杨家,在意所谓的杨家军无敌,如此一来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去在意。

    他不希望有朝一日他的父亲,他的兄长和这个杨家一起倒下去,所以他不得不去参与一些杨家的一些事。

    今日他的话说的很明显,表达的态度也足够明确,相信在场的这些杨家核心应该懂得他的意思,虽然如今他的表态不足以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无论如何也算得上事聊胜于无了。

    在杨文锋会试登科高中之后所等待的就是最后的殿试了,至于之后的路如何去走还要看殿试之后的形势是个什么样子。当然,若是可以像王曦颐说的那样可以由朝堂再入江湖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形势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在这之前杨文锋当下所要处理的还是那封来自内城皇宫的信。

    那封信上面最后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约他在两日之后玉陵城的一个寺庙相见,至于其它的什么都只字未提,只是说是他已故去娘亲的故交,祝贺他科举登科这样的话。

    其实杨文锋心中多少有些个猜测,这份信得主人可能确实是他娘的故交,但是此次约见他杨文锋却并不见得安什么好心。

    但即便是如此杨文锋还是决定前去赴约,而且这次赴约他是孤身一人,并不是他粗心大意狂妄自大,只是他想要亲口问问对方一些事,若是带人前去怕是不一定能见到真主。

    那座寺庙的名字很奇怪,叫做纵横庙,在天渊国的寺庙之中,这个名字名声不显,籍籍无名,杨文锋不了解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

    在天渊国乃至于其它四国之中,文庙,武庙最为寻常数量也最多,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宗门和王朝所建造的用于普通百姓供奉自家势力的国庙或宗门祠堂。

    在天渊国,文武双庙自然不必多说,除此之外还有天渊武皇允许这第一宗门武德宗在国内建造的几百座祠堂之外就很少有其它供人顶礼膜拜得祠堂庙宇了。原因无它,当年杨王马踏江湖,无论是什么武道宗门还是修士山门都被打烂打垮,就连声名鹊起的第一魔教都被铲除干净,哪里还有其它势力敢于露头呢?

    而信上所说的纵横庙杨文锋从未听说过,派人一打听之下才知道真的有这个庙存在,而这个庙竟然还在玉陵之内,这让杨文锋有些好奇。

    这纵横庙供奉的是谁,又是谁能有能力在这玉陵之中天子脚下光明正大的修建这样一座庙?

    杨府哨子提供给杨文锋的消息就更微妙了。说是这纵横庙是在最近刚建成的,查不出谁人建造,什么时间建造,而里面竟然无供奉的神祇亦或者是居功伟人,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原本按照杨家哨子的能力本不该查不出一座庙宇的底细来的,但如今就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这让杨文锋有些诧异。

    不过细想一下他也就释然了,那人既然约他去那个地方,而那座庙宇又查无可查,如此一来情况便已然明了。

    在玉陵之内能让杨家查无可查的还能有谁?

    只是杨文锋不解,对方为什么会弄出这样一个纵横庙出来?

    没有再过多的考虑,既然已经决定了前去赴约便无需在想,如今的杨文锋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了,有些人想要对付他也得掂量掂量看看。

    尤其是如今还在玉陵,有了上一次六里亭的前车之鉴,如今杨府对于杨文锋的留意要远远高于之前,如今就算是杨文锋遇到什么事杨家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约定是在两日之后,于是杨文锋还可以做一些准备,同时还需要准备一下在四日之后的殿试,最终是什么局面还需要看殿试之后如何。

    说起来有些奇怪,在杨文锋登科之后王羲颐除了赴宴的时候和他有的无的闲聊过几句之后便没有再说其它的话,至于嘱托和教育更是没有,这让杨文锋有些不适应。

    按照对方自诩是他师兄这样的说法,王羲颐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来和杨文锋攀谈交流的,但事实上对方确实是没有来找杨文锋。

    难不成是觉得没有什么希望最终心灰意冷放弃了?杨文锋随意揣度,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却没有一丁点儿后悔。

    如果因为他之前的决定而必须承受一定的后果那本就是很自然与应该的事,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杨文锋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胡思乱想罢了,按照王羲颐的为人应该当不会如此。

    若是王羲颐知道他心中的小师弟此刻如此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也会很开心,开心至少对方已经开始认可他这位师兄。

    王羲颐这段时间一直忙活着一件事,为了这件事他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每每于玉陵上空御风而行,他飞过了很多地方,最终发现似乎他无法离开玉陵城一定范围之内。

    如今似乎有一张大网在覆盖着玉陵城周围,这张大网所要捕捉的对象就是他王羲颐,这一点他很清楚。

    其实若是如今他肯放弃一些东西,肯舍弃一些东西的话按照他的本事是有可能撞破这张网子的,毕竟这张网子的猎物虽然是他,但他不过是一只鱼饵罢了,最终的目的自然不是他一个王羲颐仅仅如此。

    只是他王羲颐不愿就此离去,不愿舍弃他的小师弟和他的先生,更不愿舍弃这个人间,所以他要留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尽他所能去做一些事情的,毕竟那些人想要如此轻易便摆布他王羲颐,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会试三甲之后波澜未平而暗涌更起,在这大势之中的杨文锋自然躲不开,逃不过。

    相较于如此危机四伏的浪潮,如今的玉陵城中关于杨文锋的流言就未曾平息过。那些流言如同一场洪水在众人口中疯狂蔓延,最终难以平息下来。

    杨家二子,玉陵第一纨绔子弟竟然可以进士及第,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消息,而偏偏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这才是最让人难以相信的事。

    是,之前是有过杨文锋一篇美人赋的流言,但大多数人都不过保持着将信将疑的看法,即便是真的认为其有才的也不见得会认为他会一举中第,毕竟这科举之事谁也说不清楚。

    但如今对方确确实实是会试三甲,不管所有人是否看好,不管他们是否相信,杨文锋就是这样正式于榜上有名。

    于是整个玉陵城的人都为之疯狂。

    春宛楼以及各个花坊的姑娘们,醉仙楼以及玉陵城街头巷尾的酒肆茶坊,那些小厮,老板,寻常百姓,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莫不感觉到不可思议。

    通常只有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才最有流传价值,于是杨文锋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开始在玉陵城的街头巷子里蔓延开来。

    原本一个会试三甲虽然也算是声名鹊起,但却绝对达不到这样让天渊国都一城为之疯狂的地步,如今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是他杨文锋。

    杨文锋是何许人也,他是传奇杨王的二子,是浪荡玉陵城的豪门第一纨绔,本身一个杨王的儿子这个身份就足矣让他扬名,如今竟然以藩王之子的名头顶着第一纨绔的帽子科举登科,这又是何等的传奇?

    一个所有人眼中不学无术败坏自家名声的浪荡子如今却做到了他们所有人都想要做到却未曾做到的事,这才是最让人无奈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认可的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波澜而兴

    如今整个玉陵城都在议论杨文锋的传奇,当然,依旧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认为杨文锋的三甲是存在问题的,毕竟无缘无故一个浪荡子摇身一变成为会试三甲,这着实让人难以轻易相信。

    加上还有某些人的刻意为之,于是开始有一部分流言蜚语开始在黑暗中滋长**,传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有传言是杨家花了几百万两银子买通了整个科举会试的考官和监考之人;有人说是整个会试都是巡防营在进行维持秩序,而巡防营统领当年也是杨家军出身,如此不言而喻。

    当然,这些传言都不怎么靠谱,所以流传也就那么回事,真正流传甚广的便是杨文锋其实一直都是在韬光养晦,如此一来足矣说明杨家有不臣之心。

    如此传言恶毒之心可见一斑。

    其实早在这流言传出之前杨文锋便早有安排,只是他未曾料到竟然有人和他想到了一处,皆要拿传言去做文章。

    在未放榜之时杨文锋便自己做好了打算,若是未能进士及第他将展露才华于玉陵城,之后便有“有心之人” 将他杨文锋参与科举之事抖落出来,到时候他未能上榜的原因也会有人半真半假传于玉陵。

    若是上榜也会有人作引子,引导普通百姓往他杨文锋是因为害怕被人扼杀,被功高震主名声所累最终杨家被武皇忌惮这方面去想。

    正是因为如此,此时的玉陵城所流传最广,最为被人们所认可的无疑于这两个版本。

    到底是不臣之心多一些还是防止狡兔死,走狗烹多一些,谁也说不清楚。

    无论那种传言,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杨文锋都扬名于玉陵城内,一时风头无两,名声传遍玉陵大街小巷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谈。

    其实除了杨文锋之外,卫国公公子也登科高中这样的消息也算的上是玉陵一大谈资,尤其是这卫国公公子还和杨文锋相交甚欢,如此一来这消息就更为让人震撼了。

    只可惜卫寅虽然平素和杨文锋祝芝浪迹玉陵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比起杨文锋和祝芝来说却要逊色太多,加之杨文锋的名声实在是太过让人瞩目,所以这些年卫寅的名声大都不过是败杨文锋所赐罢了。

    所以如今的玉陵城中,谈卫国公长子的声音也有但确实不多,然后依次是荀攸夺魁和声名不显的那位齐鲁才子杨延和的讨论之声,毕竟是会试头名与次名的才俊,自然声名鹊起。

    但往年从未遇到过一位实权藩王的子嗣可以获得三甲这种情况,而且还是声名狼藉的浪荡纨绔子弟,如此一来声明力压一二名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当然,头名荀攸自然不在乎这些虚名,而杨延和在声明显露才学被认可之后便一直未曾露面,其余上榜之人就算是想要在此刻跳出来哗众取宠一番也有心无力。

    会试结束后第二日荀攸便要通过某些手段将杨文锋和杨延和的试卷拿来一观,当然不是原稿,但这并不重要。

    当他前去礼部的时候自然不会被人阻拦,毕竟是当朝太师的弟子,而且还是翰林院年轻一代首屈一指的翘楚,这样的身份在礼部几乎畅通无阻,就连平素那位礼部尚书对荀攸尚且笑脸相迎又何况礼部那些普通官员呢?

    会试的考卷对于这些登榜文章都有留存,存放于书卷库中。而那些未曾上榜的则会统一送往焚书炉中进行销毁,这些都是往届惯例,自然不必多说。

    当荀攸来到书卷库的时候早已有人候在那里,这位书卷库的主簿于院中噤若寒蝉,见到荀攸之后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太师正在里面等着公子,让小人在这里候着,要是见到公子给公子带一句话。”姓秦的主簿小心翼翼地对荀攸拱了拱手开口。

    这位姓秦的主簿当年也曾金榜题名,也曾春风得意,自然也曾幻想过在宦海之中步步高升有一番作为,但是玉陵的官场上哪里有这么容易往上爬?

    出身寒门,自身才学也不算是过于出众,最终在翰林院作了几年庶吉士之后也未被人青眼相加,最终只能被安排于这书卷库中混吃等死,若是没有意外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翻身了。

    他也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可以见到当朝太师,要说没有心思自然是假的,但思来想去又是在是难以作出太过谄媚的事,于是在那位当朝太师让他出来侯着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还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好好利用!秦主簿正暗自骂自己的时候荀攸来了,这么一来又原形毕露起来,不由紧张忐忑。

    “太师要我给你传话,公子进这书卷库不如不进,若是想清楚了非要进去他在里面等着公子!”秦主簿小心翼翼开口传话,对于太师要他传的话他也不是很清楚什么意思,不过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了,话已经传到,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听到对方的传话荀攸犹豫了片刻,但毕竟还是到了这里,荀攸觉得若是不进去一趟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甘心。

    荀攸现在原地天人交战,他深知他的那位先生不会无端让人传话给他,既然如此传话那一定是进不如不进。

    他闭上眼微微握了握拳头,难道对方的文章就如此的不可一世,让他见都不敢一见?

    荀攸睁开眼看到的是那位神色紧张浑身上下透漏出一股紧张气的主簿大人,他没来由一时兴起然后盯着对方开口。

    “敢问秦主簿,在此地多年,可曾干心?可曾羡慕过同批进士,可曾后悔来这书卷库中?”荀攸心生一念难解,如今眼前有人,必然需要一人来解。

    原本以为传了话之后的自己终于可以安然离去,只晓得这两位大人物走了之后他便又可以看他的书,写他的字,悠然见南山的当他的小小主簿,但却没想到传了话的他还会再生事端。

    听到对面这位在礼部甚至在玉陵朝堂之上都有才名的年轻人如此问他秦主簿不由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是如今一小小主簿都碍人眼睛,又或者是他传话时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这位未来注定会飞黄腾达的年轻人才会让对方如此开口?他心里暗自忐忑。

    “公子,下官。下官可是哪里做错了事?”秦主簿小心翼翼地开口,他拱着的手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心里的忐忑。

    他倒是不担心因此而丢官坐冷板凳,毕竟如今这清水书卷库已经够冷清了,再冷清能冷清到哪儿去?他担心的是如今虽然他官不大,前途暗淡,但好歹还能看到琳琅满目的锦绣文章,若是被罢黜别地他最舍不得的还是这些个文章,其它的倒是他也看得很淡。

    “秦主簿不要担心,我就是问问而已你照实了说就好了,”荀攸眼神恍惚,他看着这位浑身不自在的秦主簿神行恍惚。

    这位姓秦的主簿犹豫了一番最后估摸着今日即便是能离开也凶多吉少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干脆决定破罐子破摔得了。

    “不瞒公子说,若是以前不甘自然是有不甘的,但是到了如今在这书卷库中这些年反倒是释然了许多。至于羡不羡慕那些同批进士,其实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各人有各人的境遇,他人飞黄腾达,他人青史留名其实和已经也没有多大关系的。”秦主簿说着说着就完全放开了,看着是和荀攸开口,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为何会没有关系,同样是读书人,同样是一般年纪,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们又为何做不到?”荀攸也似呓语一般,自他读书以来他便一直在同龄人中一枝独秀,而他也一直这样认为自己应该如此。

    不是他荀攸天生富贵,天生有一个好先生,而是他觉得生来为人,别人能做到的事他为何做不到?所以他一直很用心,也一直很努力,比其他人都更为努力,最终才有了如今这个地位。

    他的先生不让他进这书卷库中便早已说明问题,但是他真的很不甘心,他不觉得那位扬名玉陵的人的文章就真的能胜过他荀攸。

    但是他也很忧虑,既然他的先生有如此传话,那便很有可能那人的文章就真的那样好,好到他的老师都怕打击到他。

    他想象不到他看到那人的文章真的胜他太多他该如何,原本他觉得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完全没有准备好。

    “有些人可以青史留名飞黄腾达那是他们的好运,但像我们这种的其实也没有公子说的那么坏,其实主要是看自己如何想的。

    若是走不到第一那个位置,其实只要尽力走过了,感觉一定也还不错的。”秦主簿微微尴尬地笑了笑,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多有道理,只是一些心里话罢了,说起来也怪没出息的。

    听到对方的话荀攸长叹了口气,最终他眼神坚定,还是觉得坚持自己的观点,进入这书卷库中一看究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上不缺天纵奇才

    “今日听君一席话所获甚多,秦主簿在此地做一名主薄为实有些屈才了,”在荀攸决定走入这书卷库之前他再一次回头看向这位籍籍无名数载的主簿大人,不由有些感慨。

    其实荀攸明白,在这玉陵城中像是这位秦主簿一样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随便一部随便一座清水衙门之中都能拎出一大堆来,这在玉陵城中实在太不稀奇。

    但这些人之中有九成都在自怨自艾,或是抱怨家世不显,或是怨怼时运不济,真正能像这位秦主簿如此静下心来的其实很少很少。

    扪心自问,就算是他荀攸面临同等境地,是否能做到如此依然应该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也不能。

    当然,这位姓秦的主薄的天赋和才气自然不能和荀攸相提并论,但是毕竟也曾金榜题名,如今又能如此静心,在这书卷库中说得上是田野藏麒麟一点都不为过。

    “不不不,小人自知才学浅薄,也不怎么擅长官场之事,在这里做一个主薄已经很满足了,谈不上什么屈才,谈不上的。”听到荀攸的话这位姓秦的主薄连连摆手摇头,他以为这位公子在与他客气所以连忙谦虚道,谦虚的甚至有些卑微了。

    再加上他唯实没有顺杆上爬的念头,如此一来自然更为谨慎。

    “既然如此,那便不再强求,不过我相信秦先生不会一直在此地的,”话到此处荀攸也不想多说,如今对他来说还是进入这书卷库中一看究竟才是要紧之事。

    “承蒙公子吉言,公子若要进去便快些进去吧,太师大人还在里面等着公子呢?”秦主薄松了口气,随后又想到先前的传话连忙提醒荀攸。

    于是荀攸不再多说,作揖之后便转身入了这书卷库中。

    礼部的书卷库中除了存放有各朝各代的名篇以及会试之中较好的文章之外还存放有各种礼制与各式文体格式的演变样本。比如上古时期流传甚少的巫觋到先秦时期的群讴唱和之中的代表作,到后来战国时的风雅颂等等都有记录,这些荀攸也没少看过,不过今日他不是为了看这些而来。

    他径直往书卷库的楼上走,按照规矩这一年会试的文章将会存放于书卷库最后一层。

    走到最顶层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影,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当听到荀攸上楼之后那个人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他转身看着荀攸,手中捧着一张卷子。

    “我知道你终究还是会上来的,所以我知道我今日不会白等。”徐博温笑了笑然后指着一张椅子示意荀攸坐下。

    “想想不上来终究有些不甘心,若是连看都不敢看那就真的弱他太多了,”荀攸看着他的先生也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他的先生终究还是了解他的。

    “一个杨文锋何至于如此?”徐博温有些不解,他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弟子太过要强,但是他不清楚为什么对方对于杨文锋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即便是他传了话他依旧要上来看上一看。

    “今日一个杨文锋,明日还会有李文锋,还会有王文锋的。”荀攸喃喃自语,但是说完这话他就看到他的先生一脸失望的神色,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了一般。

    “不过就在刚才上楼之前弟子忽然想通了,其实胜过不胜过也就那么回事罢了,”荀攸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感觉有些轻松起来。

    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荀攸坐在椅子上开始有些悠哉,他瞥了一眼眼神复杂的先生最终缓缓自语:“原本我以为我荀攸就该去作那个扶大厦之将倾之人,最不济也要做个文坛霸主士林领秀什么的,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凭什么这些都非得我荀攸去做不行,其实不是这么一个道理的。”

    听到荀攸的这些话徐博温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弟子一样,他眼神诧异地看着他有些不理解。

    他安排姓秦的主薄传话自然是有一定用意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好的让他都有些不太容易相信,看起来还是他小看了他的这位弟子了,其实他的这位弟子要比他想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的。

    “若是作不成这些,你可会甘心?”徐博温太了解这位弟子了,也自然知晓其心性如何,如此才有此问。

    “不甘心自然会有那么一些,但是我想了想,有些事不是因为你不甘心就应该如此的,当然,我当然可以努力去做,但并非我努力就应该一定是我,况且,况且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那个人这些年未必比我用功的少的。”荀攸脸上有些苦涩,但是却也如释重负,虽然如今的荀攸心里可能依旧未曾想通这些,但是至少他走出了这一步便自然会有想通那一天。

    徐博温微微点头,他叹了口气但脸上又露出笑意:“你能想通此事极好,你自小极为好强,若是不能想通这些恐未来会有更大的波澜,那个时候你若还是一味要强,恐过刚易折。”

    “弟子懂了,但我还是想要看看杨文锋的文章,总该知道这位杨家二子到底如何了得不是?”荀攸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他的先生手中的那份卷子然后眼神晦暗。

    徐博温看了一眼手中的这一份卷子微微有些犹豫,随后他还是将它递给了荀攸同时眼神明暗不清,如同黑暗中的一抹烛火一般。

    “其实看与不看都没有那么重要了,这杨家二子的文章确实是好,好的叫我也难以挑出什么毛病来,唯一的毛病恐怕就是不会审时度势,太过刚毅直接,让人读起来提不起半点反驳,好是不舒服。”徐博温也随之坐下,之前他已经看过杨文锋的文章,但是如今细细看起来才知晓这文章到底是何种滋味。

    实话说,如此年级在文章上能有这样的造诣徐博温闻所未闻,他唯一听说过的如此天才只有当年南楚那位占尽天下风流的芈平了。

    他当年自然是少数几个知晓杨文锋不凡的几人之一,但是他未曾想到这才过了多少年多方竟然已经成长到这种高度,而且还是在浪荡纨绔之下竟然依旧如此,杨家有个这样的二子将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

    荀攸接过那份卷子之后径直在腿上展开来看起来,他一看便已入神,徐博温不再打扰这位弟子,他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窗外的景色有些微微出神。

    窗外绿意盎然,暮春的玉陵城那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仿佛全都映入这位太师的眼中,但是他还是眼神凝重。他微微仰头看向天上随后有些愣神,事到如今他其实内心有了那么些许的动摇,这些年他和武皇所做到底是对是错。

    徐博温这样站着,荀攸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人这么一呆就是半日光景。其实按照荀攸的看书速度本应该用不了这么久的,只不过越看他的心里就越震撼,最终一遍不行又复看一遍,而后便看了如此之久。

    当他合上那份薄薄的卷子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喟然长叹,随后闭上眼满脸凄然。

    文无第一这样的话自古以来便在文坛流传,但这只不过是相较于同等水平的人来讲的,若是文章相较甚远那便谈不上什么相较高下了,一眼看上去高下立判,他荀攸的文章和杨文锋的文章便是如此。

    他不敢去相信,为何如此年级的杨文锋文章竟然可以达到如此骇人听闻的高度,虽然他自信有一日他的文章也可如此,但至少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老师,你说他浪迹于玉陵,然后落拓于江湖,还有时间琢磨学问吗?”荀攸悠悠开口,显然有些事更让他难以接受。

    “怕是也不会去琢磨学问吧!”徐博温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听到徐博温的话荀攸沉默不语,而徐博温也很久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如此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徐博温打破了僵局。

    “很难接受对不对,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缺过什么天纵奇才的,战国时期多少能人异士,先秦时期那些诸子百家的开创者,谁又不是千载难求,可是如今又如何呢?”徐博温看着这个弟子默然开口。

    事实上他对于杨文锋又何尝不是怀着惊叹的心情呢?只是正如他所说,古往今来能人志士实在是太多太多,就不说战国之前,就战国纷争之中涌现出的天纵奇才又何曾少过,但最终能够留下来的其实也就那么一小撮人而已。

    就好像杨继和武皇一般,他们两人在战国之中论带兵打仗绝对不算得上是奇才,论资质更是排不上名头,但最终还是靠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天赋而已。

    “道理我自然很懂,但如今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荀攸苦涩而笑。(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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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问道介绍:
大千世界,英豪何其多。有一书生镇守人间数千年让天上地下无可奈何;有一武夫坐拥天下第一已快百年自封天道;也有那诸国君主和无敌将士如百舸争流,璀璨耀眼。
有一少年生在此世,一心,一剑,一条路注定要揽那天下风流。
人间问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间问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间问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