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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贞观俗人txt下载     贞观俗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章 唐皇

    西渭桥上。

    李世民驻马桥中央,身后是秦琼秦琅等八骑。

    再后面,是南岸足足过万的长安百姓。

    河对岸的突厥军早就被惊动,看到这场面后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立马有人飞报驻于咸阳城下不远的突利可汗。

    什钵苾正在吃着烤羊肉,听闻此讯,也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唐天子指名道姓要见可汗。”

    突利扔下羊腿,起身。

    “可汗,是否先通知大汗?”

    “大汗尚在泾阳,离此数十里地,一去一返都天黑了,李世民敢轻骑而来,难道我却连见都不敢见了,传出去,我突利的名声何在?”

    突利点上狼卫,策马赶来西渭桥北。

    他勒马北岸,看向桥上,见李世民果然轻骑来往,身边就八骑,还有几位是身穿紫袍的文臣。

    “后面这些人怎么回事?”

    “好像是跟李世民来的长安百姓?”

    突利皱眉,“长安百姓?李世民带这么上万的长安百姓来这里,你跟我开玩笑呢?”

    “那可汗以为?”

    “这些人估计是关中府兵假扮百姓!”突利认定。

    有一个年轻的狼卫傻傻的道,“可汗你看那里面有好多妇人,还有好多老人,甚至有许多孩童。”

    突利瞪了他一眼,“关中尚武,秦人皆嗜军功好战,那里虽有妇人老弱,但肯定也是府兵家眷子弟,你们难道没听说过李世民有个姐姐,便曾是位马上统兵征战的大将?她麾下不就有一支娘子军?”

    他们在那里东看西聊,就不近前。

    秦琅策马奔到北岸,站在桥头大喝。

    “来人可是突利可汗,你们站在那里不敢近前,却是畏惧大唐天子乎?还是说连拜见大唐天子的种都没了?若是没种,趁早滚回突厥草原吧!”

    突利听了大怒,策马上前。

    “你是何人?”

    “我乃大唐天子女婿,名将秦左卫之子,大唐镇抚司丞、翼国公秦琅是也。”

    突利回头瞧了眼自己身后,此时桥北岸已经集结起了数万突厥兵马,乌央央的看不到尾。

    他有些疑惑,对左右道,“这些唐人,哪来的自信?”

    “可汗,别跟他们废话,让属下直接带兵冲过去,将那唐天子擒来。”

    突利有些鄙夷的看了属下一眼,真是白长了这么大块头。

    这西渭桥虽说很宽,但也不过五丈多宽,顶多能并行数骑,这样冲过去,只要李世民不傻,调头就能逃掉。

    若是他们敢追过去,对面人群里肯定埋伏有弓弩手,到时弓弩齐发,岂不全完蛋?

    “兀那突利,你来又不来,退又不退,却要做何?”

    秦琅这声大喝,喝的突利战马倒是不安的后退。

    突利感觉很没面子,虽然手下劝说,可还是催马上前。

    渭桥两岸,一边是大唐上万的百姓,一边是数万突利部下骑兵。

    一条里许便桥,两家君主近前见面。

    双方隔着约十余步会面。

    突利停下马,在马上向李世民拱手见礼,“陛下,此地兵凶战危,还是请陛下速回。”

    李世民却不理会,直接骂道,“什钵苾,去年你和颉利南侵,朕亲至河东,你与我交手几回,最后在我手底惨败,朕当时曾与你好言好语,放你北返,你也向孤盟誓不再南犯,今为何又来?”

    突利不吭声。

    李世民又道,“你今次来,是要来庆贺朕登基继位,还是要来与朕再厮杀交战的,你尽管说来,若是来庆贺的,朕这里有美酒招待,若是你是不服输要再来找场子的,朕也奉陪。”

    突利被李世民这么一通骂,倒骂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陛下,此次非什钵苾背誓弃义,实是我突厥诸部首领合议的结果。”

    “什么诸部首领合议,不就是颉利那蠢人的意思吗?朕也不知道当初处罗可汗去世后,你们为何会推选颉利这个蠢货做大汗。自颉利称汗以来,屡屡南侵,年年进犯,可是有打赢过吗?”

    “朕早晚要跟颉利算笔总账,执失思力已经被我拿下,待见到颉利朕会再跟他好好算算,现在,朕只问你!你是要战,还是不战?”

    突利不吭声。

    这次南侵,虽说他一直反对,但既然来了,也肯定不想空手而归,也是有些打算的,也想抢掠一番回去,可谁料到出兵到现在,跋涉千里,但到现在也没有抢到什么东西。

    这时,突利旁边一名俟斤大声道,“大汗对我们说,中原唐家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当年李渊篡位了杨隋的天下,如今大汗已经奉当年隋天子的孙子回来,这次是要助杨家复国的。”

    李世民策马上前几步,盯着那个年轻人。

    “你又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年轻人却也不惧,挺起胸脯道,“我是铁勒契苾部的俟斤,契苾何力。”

    “契苾部的俟斤?我记得契苾部的俟斤是契苾葛,他呢?”

    “那是我父亲,他在去年南下时受伤,返回部落后便病逝了,如今由我统领契苾部!”

    李世民冷笑了几声,“颉利的话,你信吗?”

    契苾何力道,“大汗是草原上最强健的雄鹰,是我们草原上狼群的狼王,他的话我当然信!”

    “是吗?那难道颉利就不曾告诉过你,当年中原朝廷是如何在颉利父亲启民可汗也就是老突利可汗落魄时朝廷是如何帮助他的,是如何扶持他成为了草原之主。可后来颉利可汗又是如何随着他兄弟始毕兵围雁门,入侵漠南的。”

    “当年颉利也是被杨广称一声乱臣贼子的,如今又有何资格要拥杨家后人来中原复国?”

    契苾何力愣在那里,无法反驳李世民的话。

    “颉利南侵不过是为了一已私欲,别说什么高尚的话,你们若是愿意为颉利的一已私欲而牺牲部落族人兄弟,那就放马来战,若是有点理性,不甘愿为颉利做嫁衣,那么今日就与我李世民在此盟誓,然后退去,我李世民也绝不再追究你们此次南下入侵之举。”

    桥上,突利可汗在那里沉默不语。

    “突利,你要战争,还是盟约和好?”李世民喝问。

    突利依然不语。

    李世民连问了三遍,突利依然不答。

    这时,突利身后的骑兵,却已经隐隐有些按捺不住,甚至有人开始往桥这边来。

    秦琅摘下了身上的牛角号。

    李世民对他点了点头。

    秦琅便举起号角,“突利,你要战,那便来战!”大喝完,秦琅奋力吹响牛角号,牛角号声悠扬,忽然间,在渭桥南岸,一支牛角号响应。

    然后是第二支。

    第三支。

    一支支牛角号响起,紧接着在南岸不远处,开始有接天鼓声擂响,那是上千面大鼓在擂动,响彻天地。

    随着这鼓声的响起,南边天际黑潮涌现。

    那是无望无际的大唐军队。

    最前面是整整一万五千名精锐唐军骑兵,五千玄甲骑在前,人人身上披着耀眼的明光甲,乌黑的铠甲,锃亮的圆护。

    反射着万千明光。

    一万精锐关中骑兵,明光甲、乌漆槊。

    紧接着是三万名关中精锐步兵出现,他们挺着长长的硬矛,持着锋利的横刀,举着重重的铁盾。

    铁甲森森,长矛林立,横刀耀眼。

    最后,战鼓声中,手持陌刀、重斧,身披厚甲的重步兵出现了。

    一支又一支的军队整齐上前。

    那气势,那阵容,那装备,让隔着里许观看的突厥军无不暗暗心惊。

    尤其是突利,原本以为李世民是在那些百姓里隐藏了兵马,谁知道那些真是百姓,战鼓军号一响,百姓散开,大军上前。

    李世民对着突利道,“我备下了好酒好肉,但也备下了千军万马,是朋友,有酒肉,若是敌人,刀枪无眼!”

    “什钵苾,朕已经命令李靖、李艺诸将,封锁颉利老贼退路,朕也知道你们粮草不继,军心不稳,只要你们肯向朕低头认错,再次盟誓,朕此次可以不追究你们,朕只追究颉利老贼一人而已。”

    “什钵苾,你要战,还是要和?”

    秦琅从李世民手里接过酒袋,策马来到了突利的面前。

    突利身边的贵族、侍卫们怒目而视,秦琅却熟视无睹,他直接扬起那酒。

    “突利可汗,这可是我大唐上等美酒,不尝尝吗?”

    突利紧拧着眉头。

    秦琅手举在那里半天。

    “不想要酒?难不成想要我刀箭?好,那我全成你。”说着秦琅收回酒袋,自胡禄里抽出了一支羽箭,扔向了突利面前。

    这一举动,让桥上双方都不由的心揪紧了一下。

    秦琅扔完箭,便要转身。

    “等一下。”

    突利下马,上前捡起箭,来到秦琅面前。

    “翼国公,请收回你的箭。”

    “哼?”秦琅冷哼一声,并没有马上去接。

    突利单膝向李世民一跪,“谢陛下赐酒!”

    李世民见状,哈哈大笑。

    “三郎,既然什钵苾想要酒,那就赐他。”

    秦琅把酒扔给突利。

    突利递上箭。

    “你留着吧,若是你喝完了酒还觉得不服气,依然还可以再来战!”

    突利把箭折断,举着断箭对天盟誓,“我对天盟誓,与大唐相约不犯!如有违誓,有如此箭!”

    说完,突利弃箭,打开酒袋,猛喝了几口。

    李世民笑道,“三郎把酒拿来,这酒朕陪什钵苾喝。”

    李世民饮完,契苾何力等人也共饮,最后秦琼房玄龄等也一起饮下。

    “三郎,你也喝。”

    李世民把最后一点酒递到秦琅手里。

    秦琅很想说,沾了这么多人口水不卫生,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双方共饮一袋酒,一起盟誓,互不相犯。

    然后,各自退下。

    突利一回北岸,便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扎营,不再紧守西渭桥北岸。

第151章 献羊马,贡美人

    隔着渭河,远远望见突利开始率军北撤,看着那无数的帐篷、遍地的牛马都如潮水般的退却,只留下了一片狼藉,南岸的李世民、秦琼、房玄龄等人无不都长松了一口气。

    皇帝的这番以势压人,行诈逼退突利之举,真是险之又险,但成功了。

    李世民伸手指了指秦琅,“哈哈哈,我们成功了。”

    房玄龄看了看这个小老乡,不由的摇头,“刚才在桥上,怀良那般逼迫突利,我还真担心突利乱来呢。”

    房玄龄和秦琼老家都是齐州历城县人,房秦两家做为历城县数百年之地方望族,实打实的老乡,如今房秦二人俱在朝中,一为文官宰相,一个为武将参政,倒也是一段佳话,虽说平时也没特别往来,但毕竟同乡,该关照的时候肯定会有的。

    “我这也是学陛下的,故意诈突利。”

    杜如晦道,“今天能够成功,除了陛下的龙威之外,主要也还是颉利和突利等内部不和,互相猜忌,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李世民心情大好,他称赞说秦琅深入渭北敌营,侦知了突厥内部不和的重要情报,尤其是引乌没啜去三原,让唐军得以将其歼灭,深深震慑了突利等人,在诸种因素之下,今天的突利才会犹豫不决,最终被震退。

    “走,回长安,现在可以放执失思力回去见颉利了。”

    渭北,泾阳。

    突利大军后退二十里,让开了西渭桥北岸,颉利闻报,惊慌不已。尤其是听说李世民与突利在桥上喝酒断箭盟誓之后,颉利更慌了。

    “突利这是想做什么?”

    “郁射设和拓设的兵马也都后撤了二十里。”

    又一个消息传回。

    颉利气的在帐中转圈。

    天黑时,执失思力回来了,去时百人,回来时只他一骑。

    执失思力一入帐,看到颉利没吃完的烤羊腿,扑上去就是又撕又咬,如饿虎下山一般。

    颉利看的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

    执失思力狼吞虎咽,把半条羊腿都啃下肚之后,才终于感觉回过神来了,他又喝了大碗马奶,然后把自己在大唐长安政事堂偷听到的消息都如实的报告了颉利。

    颉利一听,嘴唇发抖。

    “难怪今日李世民突然去会突利,难怪突利会突然后撤二十里,难道郁射设和拓设跟着后撤,他娘的,他们背叛我!”

    执失思力听完旁人说明今日西渭桥发生的事情,也更加确定自己偷听到消息的真实了。

    “大汗,事实明摆着,那突利与郁射设和拓设不服大汗当初继承了汗位,如今居然暗里勾结唐王。”

    “大王,现在突利让出了西渭桥北岸,唐军便可随时过桥北上,而唐军早已经在东面部署了李世绩、张公谨的十万人马,又有东南的屈突通、黄君汉的十万人马,更添西北李艺部,正北李靖部,咱们形势危急啊。”

    颉利坐下,又站起。

    若没有执失思力的这个重要情报验证,那么李世民与突利的这次会面,或许他还不至于想到那么坏,可现在有这消息一验证,足以说明突利真的跟唐人勾结了。

    还有郁射设,这厮早就与他不和。

    就是拓设,当初处罗可汗死时,也有许多人要拥他为汗,定也是一直对他不服。

    想及此,颉利真的是不由的坐立难安了。

    突利、郁射设、拓设三部人马,早超过十万,若是他与唐人勾结,关键时候倒戈一击,自己真就完蛋了。

    “大汗,我带人去当面质问突利,为何背叛!”一名特勤喊道。

    颉利只是冷哼了一声,这种时候,找突利质问有何用?

    执失思力劝谏颉利,“大汗,我以为眼下不宜去突利问罪,咱们得先考虑眼下处境,唐王已经集结了五十万大军,若这突利再倒戈,那咱们就太危险了,更何况李靖依然守在灵盐一线,随时能断我们归路,我以为咱们这次失算了,上了突利和李世民等的恶当,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得立即撤退。”

    “想撤也不是那么好撤的。”颉利摇头。

    “那我们与唐王议和约盟。”

    如果突厥大军内部生乱,那确实没有半点机会了,尤其是先前唐军两战歼灭乌没啜一万部,这等强悍的战力,让颉利也不由心惊,现在突利还生了反骨。

    “这次真是失算了。”颉利长叹一声。

    本以为李世民兵变夺位,根基不稳,他这数十万大军一来,李唐朝堂必乱,可谁能料到,事实完全相反呢。

    如今稍像样点的城池,都没能拿下一座,粮草不绝,后路不稳,突利等还暗中叛乱。

    “执失思力,你再去趟长安,与大唐约盟求和,就说此次我们是来贺大唐新天子继位的。”

    决定之后,颉利也下令后撤二十里,并向东撤,远避开突利兵马,以防万一。

    长安。

    皇帝九骑退突利十万军后,长安城的气氛为之大变,一改往日压抑紧张,大家变的自信从容起来,尤其是昨日跟着皇帝到渭桥,亲眼看到了皇帝是如何从容不迫,如何仅凭言语,就吓退了突厥十万军的天姿后,都已经深信突厥这次打不到长安城下了。

    甚至各种流言开始传播,说突厥马上要退兵,还说突利已经向陛下跪拜臣服。

    执失思力再次渡过渭桥,看到的已经是完全不同于上次的场景。

    大唐的将士们威武不凡,甲备森严。

    百姓们自信从容。

    长安城,东宫,显德殿上。

    执失思力一入大殿,便立即跪伏拜首,高呼拜见大唐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哪还有上次的半点嚣张。

    “执失思力,朕已经放你回去了,你为何还敢再踏入长安城?”

    “尊贵的大唐皇帝陛下,臣此次前来,是奉颉利大可汗之命,前来恭贺大唐皇帝即位的,这是我家大汗的贺表礼单!”

    执失思力奉上表章,内侍接过转呈。

    李世民没接,“念。”

    “突厥名马三千匹,羊一万头,突厥美人二十。”

    李世民哈哈大笑,“颉利有心了,既然来做客,那为何不早点直言?这礼物朕收下了。”

    收了颉利之礼,李世民转手却又全都赏赐给了臣子。

    昨天随皇帝出城的八骑,每人赏突厥美人两个,马十匹,羊百只,其余马匹赏赐给军中将校,羊赐给长安守军。

    执失思力再呈上一封信,却是颉利的约盟信。

    李世民却只是冷冷拒绝,说大唐与颉利早就结过数次盟约,但颉利每次刚结盟后便撕毁盟书入侵,所以大唐已经不再相信颉利了。

    “陛下,我家大汗言,先前盟约是与武德天子订的,如今新皇继位,所以还要与新皇再盟约,此次约定后,再不互犯。”

    “颉利言而无信,朕不信也。”

    萧瑀和封伦两位仆射,这个时候便上来劝说,充当和事佬。

    两位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李世民这才终于有点松动之意。

    “盟约也行,但不能按以前的方式来,就按你们大草原上的习俗来,颉利主动求和约盟,那就让他献上贡金并送女来和亲。”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执失思力口头答应奉上携带马五千匹,牛羊三万只,并约定以后每年向大唐贡马三千匹,羊一万头。另外执失思力同意,回去请示颉利,让大汗将女儿送入唐庭和亲。

    谈完后,执失思力马不停蹄又赶回渭北大营,得了结果后又赶回长安。

    颉利对李世民的条件不肯同意,他提出了另一个方案,这次他愿意在先前的那三千匹马一万头羊之后,再加一倍。然后以后每年,突厥可以向唐献马五千匹,但这个献不是白献,需要唐庭回赐,唐朝每年需回赐绢十万匹。

    这等于就是绢马互易,一匹马换二十匹绢,于眼下来说,这个价格还算公平,毕竟突厥直接把马送到长安的话,价格也差不多是要这么多。

    可李世民却不愿意了。

    “马,朕就不要了,你们将去年抓走的中书侍郎温彦博送回,另外历年掠往草原的汉人也要送还,至于你们想要以马易绢,朕现在幽州已经开放了边疆马市,你们可以去那互易。”

    执失思力没料到唐王对于绢马互易居然会不同意。

    执失思力再次离开长安,去回报颉利。

    显德殿里,君臣仍在议事。

    “臣以为,颉利提出的这个绢马互易倒是个好事,每年用十万匹绢换五千匹马,并不亏。”封德彝道。

    而持反对意见的主要是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他们认为,这次就算和议结盟,也得要让大唐占一个主动位置,就算要绢马互市,也不能加在这次的盟约里,如皇帝所说,幽州边境已经有马市,完全可以在那边市易,不必放在和约里面。

    皇帝问诸大臣意见,最后问到秦琅头上。

    秦琅支持老乡房玄龄,“最好还是不要把这绢马交易放到盟约上,这应当只是个双方贸易行为,若单纯为贸易行为,则一切按交易规则来,绢马价格会有高有低,突厥人的马也会有好有坏,甚至我们的需求也会有高有低,若现在就定死了一年五千匹马,换十万匹绢,会有很多后患。”

第152章 大唐神器

    八月二十六日。

    执失思力在代表颉利往来奔走长安数趟之后,双方终于敲定了和议内容,当日,李世民再次出长安城。

    依然是西渭桥。

    大唐天子李世民亲临渭水,身后是甲骑无数,明光耀眼。

    对岸,颉利可汗的金狼大纛也早就矗立等候,突利、郁射设、拓设、步利设、欲谷设等诸酋长们,今天也都为大唐皇帝的诏令召来。

    西渭桥上,摆起了香案供桌。

    李世民今天没穿盔甲,而是身着通天冠,衮龙袍,腰佩玉具剑,身后是六位宰相、七位参政,还有十余位大将军们。

    秦琅身披锦衣,持千牛刀,紧随皇帝身边侍卫。

    两岸是无数的甲士,桥上,双方首领会面。

    这场景,秦琅觉得有几分社团谈判的感觉,反正不管规模,终归还是靠拳头说话。

    为表诚意,颉利今天特地把温彦博带来了,这位在去年的突厥入侵时,在张瑾军中结果全军覆没被俘,然后他就被颉利送到定襄杨政道的后隋小朝廷去了。

    秦琅上前扶着温彦博回来,温彦博原是罗艺的司马,归唐后历任幽州大总管府长史、中书舍人、中书侍郎等职,其兄温大雅曾是黄门侍郎,一门两枢机,后来温大雅辞黄门侍郎职,得李世民推荐,调任陕东道大行台工部尚书。

    李世民即位,便授温大雅礼部尚书职,封黎国公。

    对于心腹的兄长,李世民当然得救回来。

    “谢了。”

    温彦博当了一年的俘虏,还没有见过这位年轻的郎君,看他挎千牛刀,还以为只是哪个勋戚家的公子入仕为千牛卫。他去年为并州道行军长史,结果全军覆没被俘,这一年多来日子可是地的很艰难。

    “温公辛苦了。”

    会盟的仪式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会盟内容,早就已经在长安拟定了,今天不过是双方当面会盟起誓罢了。

    李世民与温彦博相拥,安慰了这位大臣几句,然后故意先向突利等问好,这让颉利脸上又是阴晴不定。

    “陛下,今日便以白马为盟。”

    颉利把自己的坐骑牵到面前,拔出金狼头宝刀,一刀放倒白马,他让人取来金碗,装出两碗热腾的马血来,自己一口饮下一碗,然后把另一碗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看着那碗腥膻的马血,没有犹豫的饮下。

    颉利转身提刀划开马腹,伸手进去摘下马的心脏。

    他捧着那颗心脏,对着天念念有词,然后大口大口的啃食,吃的满嘴满脸是血。

    剩下半颗马心,他递到李世民面前。

    “陛下,请!”

    李世民微微皱起眉头。

    尉迟恭上前,“陛下,请让臣代为。”

    李世民摇了摇头,“拿来!”

    半颗马心,就这样生吃了下去,当李世民将那半颗马心吃完,渭桥两岸都爆发出无数的欢呼之声。

    杀白马为盟,食马心立誓,这是草原部落最珍重的盟誓,若有违誓言,下场便如这马一样。

    接下来,礼部尚书温大雅上前,与颉利代表执失思力一起共同完成会盟仪式。

    写有突厥文和汉文的盟书,送到两位君主面前署名用印,然后向天宣示,最后再将已经雕刻好的石碑盟文、金券铭文展示。

    仪式完成。

    雍州牧、左卫大将军秦琼将一份行军图交给颉利。

    “请于三日内启程北返,按此行军路线回到大草原,则我大唐边军不会拦截攻击,若是不按此路线行军,遇袭击拦截皇帝陛下不负责。”

    “尔等此次入塞,所抢掠之大唐子民,牲畜,并须放还。”

    突厥人在第二天便开始撤退,而且不出李世民所料,颉利与突利等诸酋长,并不是一起撤退,而是各自拉开数十里的距离撤退,各自暗中提防警惕。

    李世民在颉利心中种下的猜疑种子,已经开始发芽。

    望着那远去的狼骑,秦琅发出了突厥不出五年,必败亡之言,这话让李世民都为之惊叹。

    “何出此言?”

    “陛下,此次突厥入侵,虽兵多势众,然人心不齐,颉利虽为大汗,可对于突利、郁射设这些大酋长,却没有多少实际的控制力,突厥说是个汗国,不如说是个部落联盟,颉利这个大汗,对诸部的掌握太弱了,从这次入侵就可见一斑。眼下颉利对突利猜忌,返回之后,他肯定要找机会打压突利等,那么突厥的内讧不可避免,虽然颉利势力比突利大,但这正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李世民若有所思。

    突厥这种松散的制度,成为他们衰败的根源,在隋朝时,强大的突厥便是因为屡屡的汗位之争,而导致被隋朝利用,合弱离强,分化拉拢,使的突厥被隋朝长期按在地上打压。

    “臣以为陛下可派人去给突利送些赏赐,些许金帛不值几何,但颉利听了之后,只怕会越发怒火中烧,这次南侵,一无所得,粮草耗费无数,更别说还折了个乌没啜万人,又丢了脸面,颉利只怕会被一点就燃,从此怨恨突利在心,不死不休。”

    李世民哈哈大笑。

    “三郎你这法子好,区区一点金帛,若能让颉利突利叔侄离间,值。”

    返回长安,李世民又特派了尉迟恭与程咬金各率骑五千,远远跟着突厥军后面,礼送他们出界。

    显德殿里,君臣上下欢喜。

    秦琼上前。

    “陛下,突厥已退,臣请辞雍州牧一职!”

    秦琅听了,也赶紧上前。

    “陛下,臣请辞检校太子左司御率之职!”

    满殿欢喜之时,秦琼父子却突然提出请辞,这倒是让人有些意料不到。

    李世民惊讶之余,却是笑着说此次退突厥,秦琼有大功,雍州牧你做的挺好,朕把雍州府交给你朕也放心。

    只是秦琼却固辞。

    “为何?”

    “陛下,雍州牧职位太重,此前只是陛下曾担任此职,人臣岂敢受。”秦琼的理由是大唐雍州牧这个职位,跟尚书令一样,以前只有李世民担任过,而且这个职位太过重要了,过去也都只是以长史、治中主持府事而已,他一武将,实不胜任。

    秦琼不但要辞职雍州牧,连同参议朝政衔也要辞去,他说自己只是武夫,只晓得带兵打仗,对于参议朝政这些大事,实是不懂,坐在政事堂里,听着宰相参政们议政,他也不知道如何参与。

    这下李世民就不由的认真起来了。

    看来今天秦琼不只是说说而已,是真要辞官,但是为何?

    “叔宝,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管别人如何非议诽谤你,但朕对你十分了解,我们君臣并肩战斗多年,朕岂不知你的忠心,你不要把这些放在心里。”

    “陛下,臣并非畏惧议论,臣只是自认没有那个能力,便不敢尸位素餐,害怕耽误陛下和朝堂,而且臣发觉近来身体很差,早年冲锋陷阵无数次,大小战阵数百,受伤无数,流过的血都有几斗,如今未老已先衰,身体已经不行了,一个职位都做不好,更别说身兼数职!臣感谢陛下的看重赏识,但臣不敢耽误朝堂之事。”

    李世民思虑许久。

    “叔宝你身体有疾,那就先专心养病,待病好之后,朕还要大用你呢。咱们君臣当年一起共患难过来的,如今希望你能与朕共富贵。”

    思索良久,李世民接受秦琼的辞职,同时允他辞去凉州大都督、雍州牧、参议政事等职衔,但皇帝依然保留了秦琼左卫大将军之职。

    “左卫的具体事务,平常可交与检校左卫大将军张亮主持,若卫中有重要事务,朕让他上门去请示如何处理。另外,你三五日去趟中书门下平章事,朕特授你平章事衔。”

    秦琼还要推辞,李世民却是不许。

    “你身体不适,那就三五日去趟中书门下,这总行的。老伙计,突厥虽退了,可朝中千头万绪还松懈不得,朕还需要你们这些老伙计的帮扶。”

    皇帝对秦琼再三挽留,对秦琅的请辞,倒是很痛快的应下了。

    “免去秦琅检校左司御率之职,加封为镇抚司镇抚使,赐绢千匹。”

    离开东宫,秦琅陪着秦琼刚回到亲仁坊,皇帝的敕旨便跟着到了。

    皇帝诏敕加封秦琼正二品辅国大将军阶,并赐绢三千匹。

    “陛下说想向大将军讨要一样东西。”传旨的内舍史人笑道。

    “什么东西,陛下需要尽管拿去。”

    李世民派人来向秦琼讨要的是秦琼的大铁枪,“陛下说,大将军此枪曾经纵横南北,战场上所向披糜,陛下欲将此枪珍藏,每当国家大陈设,则列于殿庭,以旌异之。”

    秦琅一听,不禁动容,李世民意思是要把秦琼这把武器拿去当做国家礼器,遇到重大场合,抬出来展览的。

    为何秦琼这把枪这么厉害?

    据说当年秦琼打仗,好几次直接提着枪冲到敌人阵前或城下,然后把大铁枪猛的往地上一插,然后退走。敌人看到这样的宝枪于是冲出来抢,可经常十几个人都拔不出来,然后秦琼骑马返回,提着铜锏一顿砸,将敌人全都杀死,再拔回大枪,在敌阵前炫耀,打击敌人士气,扬我军威。

    不过很明显,李世民要讨这枪去做国家礼器,不仅仅是此,估计还是因为秦琼激流勇退,让李世民想用这种方式来给秦琼更高荣耀。

    “三郎,把我大铁枪取来!”

    秦琼听了也是异常激动,这大铁枪虽说是心爱之物,是战阵杀器跟随他多年,但皇帝讨要,他当然不会舍不得。

    中书舍人珍重万分的把大铁枪用丝绸包好,再收入檀木盒中,从今以后,这把大铁枪可就成大唐国宝礼器了。

第153章 太子

    秦琅打量着秦琼,此时的秦琼其实也不过四十出头,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应当正处于黄金阶段,毕竟李靖都差不多六十了,人家依然老当益壮呢。可秦琼说他受伤无数,这也是实话,秦琼跟李靖不同之处在于,李靖向来就是个指挥型将军。

    而秦琼是从小兵一路打上来的,曾参与过征高句丽,经历过数年山东讨贼,再到隋末诸雄混战,再到百战开唐,就算在李世民麾下七年,可每次随李世民征战,若是对方敢有跟李世民炫耀人马的,秦琼必然要斩敌将于万军之中。

    勇烈三军,国朝名将的代价,便是当秦琼解下战甲之后,满身疤痕,气血亏输。

    当然,秦琅相信,秦琼的身体现在只是刚开始走下坡路。

    “阿爷是如何打算的?”

    秦琼一手牵着罗士信和窦红线的儿子罗通,一手牵着裴行俨的兄弟裴行俭,秦琼百感交集。当年他在齐郡与罗士信初相识时,他是受齐郡丞张须陀临时征召的在家丁忧府兵队头,罗士信是被征召到张须陀身前服役的执衣中男。

    那年的秦琼比现在的秦琅也大不了几岁,罗士信更才十四岁。罗士信初入军中,被几个憨货欺负,秦琼路过为他打抱不平,两人就成了朋友。只是后来秦琼才知道,别看罗士信个头矮小瘦弱,但有一股子力气,他甚至能够把两头打架的黄牛拉开。

    那天其实就算秦琼不上前帮忙,以士信的本事也完全可以干翻那几个憨货。后来事实证明也是如此,罗士信请战,身披数层甲跃上战马挺枪杀入贼阵,连斩数贼,割耳而还,惊到了张帅。

    从此秦琼和罗士信这对年轻人便在张帅麾下开始崭露头角,他们成为搭档,或为前锋或是殿后,勇悍绝伦,渐渐也成为了张帅麾下的两员大将。

    秦琼看着跟罗士信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太平郎,对儿子叹道,“三郎啊,我知道我的本事,年轻时凭一股子血气,冲锋陷阵没怕过,可如今不一样了。阿爷老了,这天下也太平了,我这样的将军也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侥幸百战余生,也该安享几年太平日子了,朝堂上的政事,那些权势等等,我也不想掺和争夺,够了。”

    “相比起你罗叔和裴叔他们来说,我能活着看到天下重归太平就已经够了,何况现在还有这不错的地位。”

    秦琼有自知之明,皇帝让他当雍州牧,还让他当参政,这是看的起他这个老伙计,但宰相参政岂是那么好当的,现在儿子又成了皇帝女婿,这么年轻也是国公,还成了镇抚使,主管一个要害衙门。

    别人都道秦家一门三公,父子俱紫玉,可秦琼却有些担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秦家这份过高的恩宠,让他常担忧。思来想去,秦琼还是决定以病疾为由辞职,自己隐退,也算是给儿子让个位。如此一来,秦家也不会再成为别人眼中钉了。

    更能避免今日的君恩,变成他日对权臣的猜忌担忧。

    “三郎,过几日我去向陛下请求,看能不能免了你的镇抚使之职。”

    “什么?”

    “三郎啊,这镇抚司衙门,不是久留之地,这个衙门做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这终究是个阴私衙门,主要是干那些脏事的,你还年轻,陷在这里深了,以后想出来就难了。若要走的远,站的稳,还是得远离镇抚司。”

    秦琼这番话也是老成之语,镇抚司设立的目的就是针对废太子余孽的,就算以后废太子党不再是陛下心腹之患,那这个衙门也不会轻易撤除,今后可能还会成为皇帝做一些不便于公开阴私之事的衙门。

    秦琅出身好,根正苗红,又是帝婿,有秦琼为他铺路,前途无量,如果一直留在镇抚司,那秦琅以后身上就会被打上一个不好的标签,将来想在朝堂上走更远,就难了。

    甚至镇抚司这样的衙门,难免会得罪许多人,将来保不齐秦琅失势时会被许多人踩上一脚,被清算。

    “天下太平,便终会偃武修文,所以还是得多读些书才好。你先前就是书读的少,我看你可以安静下来读几年书。有句话说的好,厚积薄发!”

    秦琼已经开始在为儿子,为秦家谋划后路,规划长远。

    就如崔氏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样,立国之时,将军尊贵,但等到太平之时,便免不了文臣尊贵,所以秦家若想长远,想要兴盛,还是得走博陵崔氏这样的路子,这样家业才兴盛。

    “我打算以后送四郎五郎还有罗通和行俭一起到崇贤馆读书。”

    崇贤馆又称太子学馆,这是李世民继位之后新设立的学馆,以皇族宗亲,皇太后、太皇大功以上亲,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实封者,京官职事从三品,中书黄门侍郎之子为之。

    同时,崇贤馆也是皇宫内秘籍图书校理之处,这是一座大型的皇家图书馆,和皇家贵族学校。

    在此之前,武德四年时,朝廷在门下省设立过修文馆,后李世民改名为弘文馆,里面主要是诸皇子们读书之处。

    皇帝继位以来,还没有正式册封皇后和太子,但所有人都清楚,嫡长子承乾必然为太子。这座崇贤馆,实际上就是李世民为太子承乾所准备的,选入其中读书的,也都将是给承乾侍读的,或者说是给他选未来的储君班子。

    “啥?”秦琅惊问。

    秦琼疑惑的望着儿子,“我说打算让这几个孩子到崇贤馆读书,为太子侍读,太子是储君,将来的皇帝,他们打小陪着太子,多有益处。”说到这,秦琼也有点私心,长子次子死的早,三郎是个有本呈的,但其它几个孩子还年幼,尤其是嫡子五郎过于宠溺,他希望这孩子送去太子馆读书,能够早点明事理,就算将来本事不济,可凭着侍读太子的这点情缘,将来也能安稳。

    “我听陛下说,要仿汉朝商山四公一样,在东宫设立太子宾客四人,以侍从规谏,赞相礼仪。我觉得你若出了镇抚司,若能做太子宾客不错。”

    秦琅却皱起了眉头。

    现在来看,八岁的承乾储君之位无人可动摇,谁都不会反对这位可爱又聪明的中山王册封为太子,可是一想到历史上,承乾最终长歪了,并最终被废为庶人后的结局来看,现在投到东宫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秦琅想了想,小心的对父亲道,“阿爷,我以为送行俭、通儿他们去国子监读书就好,四郎五郎也不必非要去弘文、崇贤馆读书,至于我,我也才十来岁,如何能够规谏的好太子呢?这得是德高望重的大臣才行啊。”

    秦琼疑惑的看着儿子,这个儿子太过聪明,之前宫变前,他积极奔走,甚至打着他的旗号,这使的他一度以为儿子长大了,热衷于功名利禄,可如今看又觉得并不是如此。眼下他似乎有些不想入东宫,甚至不想让兄弟们去东宫。

    “你何出此言?”

    秦琅见左右无人,于是便小声道,“阿爷,陛下三十不到,春秋鼎盛,而承乾才八岁,儿观史书,越是那些能力了得的帝王,这储君越不好当,如汉高祖、汉武帝,又或近代点的魏武帝、周武帝等等,几十年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觉得咱们家其实没有必要急着上东宫的船,稳妥点,咱们就做陛下元勋好了。”

    这下秦琼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些都是没根据的猜测。”

    “阿爷,咱们家如今的地位,你觉得还有必要再去这样投宝押注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家现在只要紧跟陛下,不要管其它的,那么将来,谁当太子谁当皇帝,难道我们家还会受影响吗?”

    “何必牵连过深呢?”

    “我总觉得你不看好承乾,为何,这孩子我见过数次,聪明可爱,天资过人,极得陛下和皇后喜爱啊。”

    秦琅当然不能说,历史上承乾会叛逆,并很严重,最终导致被废,流放而死。更不会说,将来这太子之位,会争斗十分激烈,将来会有无数人卷入其中,最终因此而身死族灭,比如房玄龄比如杜如晦比如长孙无忌等的家族,这些一等一的豪门最终都是被这漩涡吞噬的。

    学学人家李绩程咬金多好。

    只是今天秦琼似乎听不进去,反而劝说儿子,“承乾是陛下嫡长子,储君是国本,承乾为储,国本才不会动摇,若是储君之位动摇,则将来大唐社稷也会动摇。三郎,我们父子身为人臣,更是陛下倚重之心腹,必须想办法保住国本不受动摇,这也是在效忠陛下,保护陛下的江山社稷。”

    秦琅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三郎,你若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帮助太子。”

    秦琅觉得压力山大,我知晓历史又如何,上次押注李世民,是知道他必胜,可若要让他强押承乾,秦琅觉得很为难,这太子之争可不简单,这里面水深的很,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逆天改命?

第154章 太子太傅

    回到平康坊翼国公府,秦琅发现家里如今俨如工坊,各种粮食物资搬运进府,然后是一袋袋加工好的油茶、料包搬出府装车,府里面好几个院子现在成了仓库、生产线,大量的灾民现在穿着干净的秦家仆役衣服,在那里认真的做事。

    碾米磨面的,过筛配料的,还有清洗烘干,炒制蒸料的。

    甚至因为加工的量多,现在还有一个院子是专门提炼盐的,之前加入的盐都是外面买来的盐,主要是从河东解池贩过来的池盐,这种盐主要是晒成的,既粗糙又多杂质,颜色暗黄,秦琅看到后,便又设计了一条简单的精盐提炼流水线。

    这玩意其实也简单,费点手脚而已,经过煮、滤等多道工序这后,重新凝结的结晶已经非常的雪白,而且盐粒很细,这样的盐秦琅用来加入到油茶和料包里,府里的管事和那些做事的灾民们,都觉得秦琅这是暴敛天物。

    这年头,百姓吃的盐都是那种粗盐,不管你是海盐还是池盐还是矿盐湖盐,都是简单加工的,价钱不算便宜,但质量很差,只有勋戚贵人士族豪强们,才吃的起那些精炼盐,比如最受追捧的是青盐,还有竹盐,都是贵的惊人的,贵人们早上刷一次牙用的青盐,都够普通百姓一家数口一天的花销了。

    这样的好盐,就应当直接拿去卖,可现在却加入到那廉价的油茶和料包里。但秦琅觉得,做这种救灾油茶和料包,并不完全是为了赚钱,不过是为了眼下的抗灾出一份力而已。

    大家说精盐贵,可他了解过后,知道其实这时代是有提炼技术的,还有很多技术,他的技术并不怎么稀奇,只是经过提炼之后,盐的成本增加了,一般百姓吃不起这种精盐而已。说白了,秦琅的这种技术在外面并没有什么竞争力,他现在这样做,其实就是让自己的产品成本提升了而已。

    不过秦琅不愿意把那些掺杂了许多杂质的粗盐放进自己的产品里,哪怕成本涨点也无所谓了,他又不是那种极致追求利润率的资本家,他只要不亏,还能有点赚头就好。

    坐在院里桂花树下,闻着桂花香,吃着桂花糕,然后抽空看一看这段时间玉箫整理出来的账本。

    玉箫委婉提出自从改用精盐后,成本提升了许多。

    秦琅却把重点放在玉箫的字上,字写的非常好看,只是这记账的手法有点复杂,秦琅觉得不是很简洁。

    “为夫教你一个更便捷好用的记账方法,再交你一些记账符号,教你一个算数工具。”

    秦琅让玉箫取来纸笔,然后把账本上的几笔账按照后世常用的记账法记录,一边是进账,一边是出账,有收有支,一目了然。

    尤其是他采用的还是表格式,并直接把阿拉伯数字用上了,这样原本那几笔账记了数页,而现在秦琅只用了一页就记得清清楚楚了,有收有支,收支平衡,来可追踪去可查。

    玉箫以前人称长安女校书,才艺了得,不但吹拉弹唱都会,就是这算账也功夫很好,秦琅把这些符号一教,她很快就推一反三的理解了。

    甚至不到半个时辰,简单的纸上算式也会用了。

    “这算式真好用,比起算筹好用的多。”

    此时的人,计算的时候,都习惯用到算筹,一个小袋子,里面装了一大把算筹,有长有短,通过摆弄这些长短棒来计算,不算复杂,但计算能力一般。

    秦琅的算式无疑是更清晰快捷。

    “等我回头再给你做个算盘,那有更复杂的珠算口诀,掌握之后,这加减乘除可就易如反掌了,甚至能够同时算两笔三笔数。”

    “三郎,这算数方面我只是一般,若是十三娘还在,她肯定学的更快,她现在齐国公府还好吗?”

    “今天见到她了,她现在那边做先生,教弟弟妹妹们开蒙,崔大娘子挺喜欢她的。”

    秦琅没有多谈郑十三娘的事,他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对玉箫道,“如今突厥人正在退却,很快关内就会重新安定。朝廷肯定马上就会下令让百姓返回乡里,你给大家登记一下,看看他们的家在哪里,若是已经可以回去的,我们给他们准备一份盘缠,结算下这些日子的工钱,再拿一些油茶和料包做为干粮,送大家回乡吧。”

    “那人都走了,我们这作坊呢?”

    秦琅笑笑,“作坊开也行不开也行,其实现在我们有了这成熟的技术,回头在城南找一二处宅子,再招些人手,重新开起作坊来也行的。”

    “三郎,之前我去亲仁坊请安的时候,大娘子有意无意的提起,说博陵崔家也想跟着一起做这油茶、料包的事,还说他们崔家地多粮多奴仆也多,若是我们愿意带他们一起做,这买卖就能百倍千倍的扩大规模,到时利润也能递增,还说他们只要三成利。”

    秦琅挺佩服那些世家豪门的,哪里看到点机会,便会如猫闻到了鱼腥一样挤过来。

    其实这油茶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术,秦琅相信崔家看中的可能是秦家在军方的关系,若是秦琅把这油茶和料包的买卖做到军队,利用自家的关系地位,让秦家作坊向军队提供这些干粮,那里面的利润确实是非常惊人的。

    只是秦琅却从没有想过要这样做,他虽然也赞同了之前玉箫在东西市开的两家干粮铺子,但想的也只是多开发出一些炒面、料包的种类,做成一样精致的点心小吃,也算是点小买卖,能让玉箫开心一下。

    他从没有想过说,要把这商品打入军队,要向军队贩卖这种干粮,他早就已经开始向军队提供了数种炒面和料包试吃,若是军队看中哪种,他完全可以向兵部无条件的提供配方和生产加工方式。

    这种钱,没必要赚,也最好不要赚。

    崔家却想赚这钱,还想拉着秦家一起赚,他们想用秦家的关系,然后他们的粮食人手来合伙。

    “你就说可惜他们说晚了,我已经把这方子献给陛下,交给兵部了。”

    秦琼说要为秦琅辞去镇抚使的差事,结果他第二天真的就前往东宫求见皇帝。两个老伙计私下喝了一壶茶,聊了许久,皇帝难得抽出宝贵的时间陪着兄弟聊天。

    “陛下,如今突厥已经退去,陛下即位至今也快一个月了,尚还未册封皇后和太子,臣斗胆,请陛下早日册封后宫之主和储君。”

    李世民端着茶杯,笑道,“是啊,这一继位千头万绪,都没时间举行封后和册封太子的仪式,你提的很及时啊,我看明日九月初一,可给长孙皇后金册宝符。至于承乾,九月初九日,举行册封仪式吧。”

    “老伙计啊,说实在的,你现在就缩在家里,真不厚道啊,朕整天忙的四脚朝天,你却在家享清福呢。”皇帝向秦琼提出了一个请求,“承乾年幼,这孩子向来聪慧,朕十分喜欢,可太子为国之储君,不可懈怠。朕思来想去,想让你来当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与太子太保、太子太师并称东宫三师,太子太师教文,太子太傅教武,太子太保保其安全。

    这是从一品的职事官,专职教导太子,极为特殊,有时也做赠官加衔,或是宰相们的兼衔。

    而眼下李世民要授此职给秦琼,却明显是要秦琼真正的教导未来太子承乾,主要是负责教导武艺军事这块。

    毕竟论打,秦琼称的上是大唐一等一的猛将。

    “陛下,臣岂敢为太子师。”

    “你啊,别推辞,你在家里教子侄是教,顺带到东宫教下承乾。”

    “陛下,其实臣今天来,是有一个请求。”

    “你说。”

    “臣觉得三郎人太年轻,读书少,因此做出不少年少轻狂之举来,惹得朝堂非议,之前在河北就引得无数官员弹劾,是陛下爱护才未治罪。现如今突厥退却,朝中总算暂时安定,臣想让三郎辞去镇抚使差事,安心在家读几年书。”

    李世民听了发笑道,“三郎这本事还需要读书?朝中多少学富五车的大儒,也未必有三郎这本事啊。三郎虽读书少,可不学有术,难得的人才呢。镇抚司是在他手里一手组建起来的,立功不少。”

    “陛下,三郎年少,实不适合一直担任镇抚使。”秦琼请求。

    李世民愣住,然后皱眉深思起来。

    “你是嫌镇抚司这差事不好?对怀良前途有影响?影响声誉?”

    秦琼低头不语。

    “既然如此,那朕考虑一下。”他望向秦琼,“叔宝啊,你觉得朕该给三郎安排个什么差事较好?”

    “陛下,臣觉得应当让三郎先读几年书,也好沉淀沉淀,省的他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浮躁不安。”

    “好,朕会仔细考虑的。”

    次日。

    皇帝诏敕,册封长孙氏为皇后。

    九月初九日,皇帝正式册封嫡长子承乾为皇太子。

    诏封萧瑀为太子太师,封德彝为太子太保。

    随后,又降敕授封左卫大将军、齐国公、平章事秦琼太子太傅。

    诏封房玄龄为太子少师,杜如晦为太子少傅、李纲太子少保。

    以高士廉、宇文士及、长孙无忌、陈叔达加太子宾客。

    诏授太子少保李纲任太子詹事兼崇贤馆学士。

    同日,中书舍人至平康坊翼国公府传旨。

    授翼国公秦琅兼崇贤馆学士。

第155章 秦学士

    东宫。

    显德殿。

    皇帝李世民坐于御榻之上,八岁的承乾刚被加封为皇太子,今日就坐在李世民御案前。

    殿中监豆卢望站在殿下宣读诏令。

    东宫三师、三少,詹事府、左右春坊一众东宫官皆授与大臣。东宫三师为左仆射萧瑀、右仆射封伦,平章事秦琼。三少则是检校中书令房玄龄、兵部尚书杜如晦、和废太子建成的老师李纲。

    东宫三师三少,相当于皇帝的三师三公,这都是辅佐太子的官,另有太子宾客四人,全都是朝中宰相、参政。

    一员员重臣上前,跪接敕旨。

    每颁一道敕旨,太子承乾便要上前扶起一位老师,然后行拜礼。

    三师三少四宾,这十位太子之师,全是李世民的宰相参政重臣。

    接下来是詹事府和左右春坊,这相当于是朝中的三省六部。

    做过北周齐王参军,隋朝杨勇太子冼马,唐废太子建成太子詹事、太子少保的李纲,一位八十多岁的老臣,可谓是太子杀手,可李世民跟李渊一样,都认为李纲忠厚耿直,虽然辅佐的太子都被废被杀,可这不是他的责任。

    李世民左挑右选,最终还是选了这位老臣再次出任承乾的太子詹事兼崇贤馆学士,并加太子少保。

    左春坊左庶子,授给了于志宁和张玄素,右庶子授给了孔颍达和赵弘志,这四位都是饱学之士。

    紧接着是授予尉迟恭、程咬金等人东宫三寺十率府职。

    程咬金依然兼任太子左卫率之职。

    李靖被授太子左司御率,已改名李绩的并州行军总管李世绩授为太子左清道率,侯君集兼太子家令寺太子家令。

    ······

    “授李纲、秦琅崇贤馆学士!”

    随着这一声宣喝,秦琅扶着八十多岁的李纲,上前受封领旨。

    经过已经得旨的秦琼身边时,秦琅心里真的很无奈,自己都被李世民称过不学无术了,现在却成了崇贤馆学士。

    这崇贤馆学士不就是皇家东宫小学的校长吗?

    另一个校长李纲都八十多了,走路都颤颤微微的,还得人扶着,又身兼詹事、太子少保等职,他这个校长估计也管不了崇贤馆的事了。

    无奈啊。

    最不想跟承乾有太多牵扯,结果现在成了承乾的小学校长。

    写有敕旨的明黄敕书装在黑漆盒里,秦琅看着这漆拿无奈收下。

    “臣秦琅领旨。”

    “老臣李纲领旨!”

    八岁的承乾走到二人面前,先伸手把李纲扶起,然后到了他面前,居然还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今天这仪式,承乾觉得很繁琐冗长,满殿都是不认识的人,尤其是李纲于志宁等这些胡子很长的官儿,个个板着脸,他一点也不喜欢。

    唯有秦琅是个相熟的,平时也算聊过,还是他喜欢的人,这可是自己的妹夫,如今倒成自己的学校老师了。

    “秦学士请起!”

    秦琅无奈的苦笑,赶紧起来。

    一名又一名的东宫官员上前受封领旨,很快显德殿都站了一殿。

    李世民对八岁的承乾还真是很喜欢,一册封就给他配齐了东宫官属,三师三少四宾詹事府左右春坊三寺十率,连内宫的司闺、司则、司撰诸司也都一次性配齐。

    东宫的十率府,左右监门率和左右内率府不掌外府兵外,其余六率,每率都各配五府,实际就是三十个卫府,另外左右率还辖有亲勋翊内府各三府,实际上李世民给太子承乾划拔了三十六个军府。

    平均一个军府一千人,太子承乾拥有三万六千军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军权啊,不受南衙十二卫四府管辖的府兵,分布于关内近畿,轮番到东宫宿卫。

    秦琅甚至敢说,南北朝以来,李承乾的东宫官属军队配备是最齐全的了,完全就是一个小朝廷了。

    李世民看着满殿东宫官,却是十分喜悦自豪。

    那是他的太子,这些人是他给太子配的官属,将来,这些人里面会有许多成为承乾的肱骨之臣。

    秦琅却在暗暗思量,幸好现在承乾还年少,才八岁,待他成年,估计起码还有十年时间可以缓冲。

    李世民在殿上发表讲话,意思就是大家以后要好好辅佐教导太子云云。

    等好不容易这仪式结束了,秦琅陪着李世民送承乾去他的宫殿。

    因为太上皇李渊还占着太极宫,所以现在皇帝李世民屈居东宫,因此太子承乾,自然也就只能占据东宫一侧的偏殿了,承乾的东宫属官们自然也就只能在那里办公,好在承乾还年幼,没有嫔妃后宫,倒没多少不便。

    另一方面,东宫三师三少四宾、六率等都是朝中重臣兼职,所以实际上也就是偶尔过来给承乾上下课,检查下作业了,真正负责辅导承乾的,就还是李詹为首的一府二坊三寺诸官员们。

    因为承乾还刚开始读书,所以秦琅这个崇贤馆学士,便显得差事挺重要的。

    李世民指着东宫新建好的一处建筑道,“这是刚修缮扩建的崇贤馆,后殿负责藏书,前殿是太子与学生读书之处,中殿便是你这学士和其它老师们的办公之所。”

    对于这所新建的皇家小学,李世民极为看重,他亲自挑选了学生,递给秦琅一张名单,正式学生只有三十六个,全是宰相、王公嫡子,不是嫡子的庶出都没资格进来,若按这条件,秦琅这样的庶子是没资格来读书的,另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年龄在七到十三岁的孩童。

    除了这三十名根正苗红的王公宰相高官子弟外,另外还挑选了一批学生,既有勋官将士子弟,也有中阶品官子弟,甚至还有少量的庶民子弟,这些人其实应当算是陪太子读书的,但不是侍读,因为侍读是个官职,太子身边也仅几个名额,如今分别授给了长孙无忌、秦琼、房玄龄、杜如晦几个重臣的子弟。

    仔细看过那几十个陪读的,其实也都是大有来头,其中免不得有山东五姓七家子,也有裴柳薛韦杜萧王等大士族子弟,另外也有一些豪酋子弟,如岭南冯盎的孙子,还有河西豪族子弟等,真正称为庶民子弟的还真没有,最次那也是功勋烈士子弟。

    再看了下李世民挑选的那张老师名单。

    李世民亲自挑了十八名老师,全是当时名士大儒了,只不过秦琅觉得李世民这样挑有些偏科严重,都是些经史子集的著名大家,可格物等方面就没有了。

    光教些儒家经典哪行啊,你不得教点数学、天文、地理啥的?物理、化学呢?美术、体育、音乐呢?

    再看下课程表。

    十天一休沐,跟官员们是一样的,另外各种假期不少,只是没有寒暑假。

    虽说是新设,可这学校级别高。

    大唐此时有六学二馆,六学指的是隶属于国子监下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相当于是国子监大学的六个专科学院,然后二馆就是弘文馆和崇贤馆了。

    学士是校长,下面的十八个先生是直学士。

    另外还有从九品下的校书二人,令史二人,典书二人,搨书手二人,书手十人,熟纸匠三人,装潢匠五人,笔匠三人。

    不但要教学生,还要负责掌管校理图书。

    秦琅实际是东宫皇家小学校长兼东宫皇家图书馆馆长。

    李世民带着太子、秦琅以及一帮大臣们在新建的崇贤馆里转了一圈,表示很满意,然后给秦琅赐下学生名单、教员名单、课程表等后,又给秦琅赐下一条教鞭。

    “朕赐你此鞭,但凡有不听教导之顽劣学生,不论他是皇太子,还是宰相、大将军之子,你尽管抽他。”

    秦琅听到李世民说完这话后,承乾和他的几名侍读们看向那条教鞭后都嘴角抽抽了几下。

    李世民很满足的带着宰相参政们离开了,把承乾还有十几位大儒直学士留给了秦琅。

    秦琅看着这个金丝楠木为殿柱,很是高大上的教室,也嘴角抽抽了几下。

    尼玛,自己原本都已经是堂堂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了,你现在让我来当孩子王。还是倒霉太子承乾的老师,这还真是无语对青天啊。

    李世民走了,承乾倒是精神多了。

    看来年纪虽小,但是可爱的太子也一样有些怵父亲。

    “秦学士,咱们今天上课吗?”

    秦琅瞧了瞧承乾还有他的几个侍读,“今天学生不齐,所以不上课,大家先认识一下几位直学士,以后他们就是你的授业恩师了,明天,其它学生们都会到,到时正式排好座位,然后就开学了。”

    “秦学士,你不授课吗?”

    “我?我是馆学士,并不授课。”

    秦琅看着这些身份高贵的学生有些头疼,他匆匆的给他们布置了一些开学前的任务,要他们明天每人备好一个书包,另外纸墨笔砚备好,此外还要备好一袋算筹。

    “明日五更三点,你们都要按时赶到崇贤馆点卯,若有误卯的,我会严厉处罚,我知道你们非亲即贵,个个王公宰相子弟,但是到了这里就是学生。”

    “五更三点,会不会太早了,起不来。”太子侍读长孙家庆和长孙祥忍不住道。

    秦琅瞧了下二人,他们都是皇后的族侄,也就是太子的表舅,都是已经二十多岁了,却天天陪在太子身边。

    “你们两个,明天不要来了。”

    “啊?”二人愣住。

    “明天开始,你们暂不用陪伴太子侍读,直接到后殿负责校正图书。”

    秦琅瞪着二人,两个人年纪比秦琅还大几岁,但在素有威名的秦三郎面前,却也不敢炸刺。

    “五更三点,朝官都已经候在宫门外了,许多大臣寅时就已经起床上朝,我要求五更三点到,并不算早。”

    交待完,秦琅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对,直接让他们回去了。他对那十八位直学士教员,则要求是五更整点要到达崇贤馆里。

    “好了,现在解散!诸位明早见!”

    走出东宫,宫门外老黄在等他。

    “三郎,你这真成崇贤馆学士?当太子老师了?”

    秦琅撇撇嘴,他可不想当这劳什子太子老师。

    “三郎不管镇抚司的事了?”

    “那边暂时交给许敬宗了。”

    李世民调秦琅到崇贤馆当学士,但另一方面并没有免去他镇抚使之职,不过却要求许敬宗负责主持司务,实际上是只让他挂个名而已了。至于另一个散骑常侍之职,倒也还保留着,反正那也只是个闲散之职。

    “三郎你这以后真专心来这当学士做老师了?”阿黄见秦琅以后只能整天教孩子了,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秦琅一脸无奈,简直是生无可恋。

    “别提了,这事啊,都是我阿爷弄出来的,哎。”

    一回到家。

    许敬宗便带着魏昶、林三、刘九等一行镇抚司官员来拜访秦琅。

    “以后司里的事务,就都交由许长史负责,你们以后务必要遵从许长史之令。”秦琅收下了许敬宗送上的礼物,对这家伙的来意心知肚明,于是很痛快的很几位心腹部下表态。

    魏昶、刘九呵呵的应下,不过听不听从,会不会真遵从许敬宗就是两说了。

    “三郎,你这刚加镇抚使,怎么却跑去做什么崇贤馆学士?”刘九不解的问。

    “陛下旨意,我也没办法。”

    那边许敬宗却是满脸的羡慕,若是可以,他巴不得跟秦琅换一下呢。崇贤馆学士啊,两个学士,另一位是太子少保太子詹事,秦琅这学士的地位可是极贵重的。储君之师啊,李纲八十多岁了,那么崇贤馆实际就是秦琅负责的,将来等承乾继位,那秦琅这个老师还怕不得重用?

    可偏偏秦琅还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真是操蛋啊。

    亲仁坊,齐国公府里。

    秦琼脱下紫袍玉带,换上一件宽松轻便的长衫,他靠坐在榻上,看着演武场上,裴行俭、罗通这两个义子,正和秦四郎秦五郎两个亲儿子一起比武,四个孩子各持木盾木剑,在那对攻。

    一招一式,倒也挺有模样。

    想到自己,终于让三郎从镇抚司里脱身出来,秦琼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崇贤馆学士,挺好!

第156章 红拂女

    李存孝沾了义父的光,成了崇贤馆的插班生,他本不过是个流浪的乞儿,他母亲当年未婚被一个入侵的突厥战士给糟蹋后怀孕生下他,他从出生起就没有爹,这个一个卑贱乞儿,如今却也被秦琅安插进了崇贤崇,即将要与太子一起同学读书。

    丑儿知道这个消息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他兴奋的翻来覆去可怎么也无法入眠,最后干脆坐到天亮。

    四更寅时。

    翼国公府已经醒来,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侍女们早早起来为三郎熨烫好了要穿的衣袍,马夫也给豹子头饮水喂料。

    厨娘们早早就开始磨面筛粉揉面做蒸饼。

    鸡鸣三遍,秦琅打着哈欠醒来。

    玉箫已经把一碗早茶泡好了。

    李存孝红着眼睛,却依然精神抖擞。玉箫把一个亲手缝制好的书包递给他,“试试看合适不,若是背带不合适我再改一下。”

    黄牛皮纯手工缝制而成的书包,双肩包式,拥有数个包袋夹层,可以分别存放经书、笔墨纸砚等。

    秦琅则把一套文房四宝交给他。

    “今天就要正式进学了,这是阿爷我和你萧娘子为你准备的。”

    看着这些崭新的书包、文具,李丑儿激动的都不知道如何言语,一双眼睛泛起泪花,这个曾经三九天睡在破庙,数天都没饭吃,也没有流一滴泪的少年,此时却泪盈眼眶。

    “谢谢阿爷,谢谢娘子。”

    李存孝双膝跪地,向秦琅玉箫磕头。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向人下跪。到了崇贤馆,好好读书,便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了。”

    对于这个义子,秦琅是真心喜欢,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这孩子很吃苦,很坚韧,他很珍惜如今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对秦琅是感激又尊敬,对玉箫、阿黄等府里人,也都十分尊重,哪怕是府里的仆役奴婢,也从没有轻视过。

    对于这样懂事的孩子,人们总是愿意帮一把的。

    吃过早餐,阿黄牵来马匹,其中一匹小马。

    “存孝,这是黄叔给你挑的,个头刚好,温驯。”

    “谢老黄叔。”存孝感激不已。

    骑上马离开家门,此时不过五更一点,外面天还才微微亮,不过平康坊里的那些贵族公侯大臣们却都已经开了门,家丁举着火把提着灯,护送家主们去上朝。

    今天有些例外,除了送家主上朝外,他们还要送小郎君去上学。

    同坊里永康县公李靖府上,也出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却是一位女子,红色抹额,大红披风,腰里居然也佩了把剑,煞是威武。只不过街上其它各家的人看到她们一行过来,却赶紧都纷纷让路。

    倒不是李靖家地位高。

    “想不到今天李药师家的母大虫出来了,可得小心点。”护卫秦琅的秦勇提醒他,“这母大虫有些疯疯癫癫的,最是难缠。”

    秦琅对这位同坊的坊邻也有些耳闻,知道这位是李靖的妾侍,名张出尘外号红拂女的,曾经是前朝权臣尚书令楚国公杨素的侍婢,本是江南陈朝人,陈灭后被掳入长安,赐给杨素的。

    后来一次李靖来拜访杨素的时候,两人居然勾搭上了,于是来了个红拂夜奔,杨素知道后不但没追究,反而送上贺礼,一时传为佳话。不过当年杨素权倾朝野,据说家中锦衣绫罗的侍侍美婢上千人,许多长安士子、年轻公子,都喜欢到杨素府上去勾搭,比如隋朝宰相李德林的儿子李百药,便也勾搭了一个跑了,杨素也没怪罪。

    甚至他有位侍妾,本是陈朝的亡国公主,后来未婚夫带着一块破镜寻到府外,整天在那里叫卖破镜,引得公主注意,后来公主便找机会与他私奔,杨素派人追上后,没治罪追究,反而送上钱财礼物,让他们离开,还成就一个破镜重圆的典故。

    秦琅刚来时听说这个故事,还很意外呢,想不到那个史上名震华夏的兵法大家,初唐战神李靖,年轻的时候居然也这么风流,还做过隔壁老李。

    张出尘敢红拂夜奔,也充分的说明这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夜奔李靖,成了李靖的侍妾,一晃也是多年过去。

    不过据说当年李靖本来家世极好,他家关陇将门,也是国公府第,他的舅父韩擒虎还曾是隋朝开国四大名将之一。李靖虽非嫡长,但也是嫡子,十六岁便出任长安县功曹之职,前途无量,甚至其才华也是被杨素等宰相公然称赞过的,但后来发生了偷宰相侍妾一事后,虽未被追究,可也终究犯忌,李靖此后几十年官场蹉跎,进步却不大,一把年纪五十出头,也不过是个马邑郡丞而已。

    不得不说,这跟红拂女还是有很大关系的,可就算如此,李靖似乎从不曾后悔过,多年来对红拂女也是不离不弃,元配病逝之后,更是二十年不曾续弦再娶,对红拂女如同妻子一般敬重。

    秦琅拍拍豹子头,准备给那位母大虫让路。

    结果红拂女却直接策马来到他的面前停下。

    红拂女遥遥向他一拜。

    秦琅只好回礼,“三郎拜见伯母。”

    红拂女骑在马上,腰很挺,胸很大,推算年龄当起码是四十多岁了,但却觉得风韵犹存,特别是这身体很矫健,人家骑在马上就非常的健美,稳当。

    “我可不敢当翼国公这一拜呢,虽说听说咱平康坊来了位贵人,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来拜访,今日路上遇到,便来问个好。”

    秦琅赶紧道,“应当是小侄失礼,搬来平康坊,也没有去拜见夫人。”

    “我算什么夫人,可不敢当,平康公府一侍婢尔。”

    秦琅心想,谁敢当你是个侍婢啊,要真只是个侍婢,长安城又怎么会流传你母大虫之威名呢。

    红拂女虽不再执红拂,可他是李靖的心头肉啊。

    张出尘招手,叫来一个骑马少年。

    “这是我们阿郎之孙,李谦。”

    李谦今年九岁,比太子长一岁,他是李靖次孙,次子李德奖长子。

    红的发紫的秦琅被皇帝授为崇贤馆学士,在无数人惊讶之余,又都看到了这座新开的学馆的重要性,能入学馆读书,那就是太子同学。

    更别说,皇帝钦选的崇文馆十八直学士,俱是当世名士大儒,甚至国子监祭酒孔颍达、万年县令虞世南等原秦王府十八学士,都是客卿教授,也会经常去指导授课,这是好多的机会啊?

    皇帝钦选了崇贤馆的学生名单,总共三十六人,皆是皇族宗室近亲,太后皇后宗室近亲,以及宰相、王公及三品职高官嫡子,且年龄得在六到十岁之间的方行。

    可就算如此,符合条件的也太多了,最后皇帝只能从数百人中选三十六人,其余的要么送去门下省弘文馆读书,要么直接去国子监。

    李靖爵位是永康县公,是实封功臣,他现在还是灵州都督、太子左司御率,皇帝在那三十个名单里给李靖留了一个,钦点李靖长子李德骞长子十岁的李处叶入崇贤馆。

    今天红拂女亲自出马,便是故意来拦秦琅的,目的只有一个,让秦琅这位崇贤馆学士,收下次孙李谦。

    “我这小孙孙向来聪慧,应当去崇贤馆读书。”张出尘很不客气的提出了要求,甚至如同是下命令一般。

    “夫人,崇贤馆的学士,都是陛下钦定啊。”

    “不要叫我夫人,我可没有夫人的诰命,你是崇贤馆学士,我相信你要塞个把人进去还是很容易的。你莫非是要钱,多少钱,你开个口,金子还是绢帛还是田地,不是问题。”

    李靖虽说爵位不算高,只是个县公,但他辅佐李孝恭平南梁萧铣,安五岭之南,又平辅公祐之乱,近年又接连领军北上抵御突厥,功勋着著,皇帝对他赏赐过许多钱粮奴婢马匹等,就连这平康坊的宅子,也是皇帝所赐。

    “张娘子,你这是为难小侄啊。”

    “你既然自称侄,那我就充个长辈了,这个忙你得帮,就算李药师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阿黄和秦勇都看不下去,凭什么你一个县公府上的妾侍,敢这么拿大,居然这样冲堂堂国公说话?

    秦琅却只是呵呵一笑,示意两人不要乱来。

    “既然张娘子把这话都说出来了,那这个忙再困难我也得帮了。好,李谦是吧,这学生我收下了,娘子请回吧。”

    张出尘有些意外。

    “当真?”

    “侄儿虽年轻,可说出来的话那从来都是一个吐沫一个钉的。”

    “好,我就相信你秦三郎,永康公府欠你一个人情。”张出尘大笑几声,还真就把两个孙子李处叶和李谦交给了秦琅,然后打道回府了。

    等人走了,秦勇不满的道,“三郎何惧这个疯婆子?”

    “我非惧他,不过李药师的面子得给。”

    “可崇贤馆学生名额都是钦定。”

    “钦定没错,但除了那三十六名正生外,可是还有几十个陪读呢,李谦便以那个身份进崇贤馆吧!”

    李存孝就是这样安插进去的,再安排李靖的孙子进去,也算不得什么,好歹人家也是勋臣名将嫡孙嘛。

第157章 暴揍皇子

    平康坊里其它的贵族名门,看着李靖家的疯婆娘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往崇贤馆里塞了个次孙进去,惊讶之余不由的转动起心思来。

    “三郎,褚馆主来了。”

    “谁?”

    “褚家大郎。”

    秦琅一时没想起褚家大郎是谁,不过等到一骑来到近前,叉手见礼后,他才想起来,原来这位褚馆主褚大郎是学士褚亮之子。褚家在文坛可是极有名声的,禹州阳翟褚家,数代都是文坛大佬。

    褚亮曾祖仕南梁为御史大夫,祖父为太子舍人,父亲为南陈秘书监,他自己则做过陈朝的尚书殿中侍郎,隋朝东宫学士,炀帝太常博士,后来自负才名的杨广妒忌这些大家的才情,便把薛道衡、王胄杀死,把褚亮贬谪。

    杨广的文才可是相当有名的,能够让他妒忌的杀人贬谪的几位大家,自然就更加出众。褚亮后来在隋末时,还被西秦霸王薛举征召去做了宰相,再后来薛家兵败后他携子归唐,成为李世民的十八学士。

    这个褚遂良是褚亮的长子,之前一直跟着他爹在学士府里帮忙,并师从欧阳洵和虞世南学习书法,但天赋极佳,早已自成一派。李世民为太子后,改门下省修文馆为弘文馆,以原秦王府十八学士,以本官兼弘文馆学士。

    但因杜如晦等学士如今都身任要职,所以弘文馆中事务,平时倒都是由褚遂良主持,故人称馆主。

    皇帝新设崇贤馆,本来褚遂良也是热门的馆主人选,可不知道后来,怎么的却成了秦琅做了馆主。反倒是褚遂良这位书法大家,如今被皇帝从弘文馆调来崇贤馆,做的却是十八直学士之一,负责教授太子等书法。

    说起来,褚遂良现在是秦琅的手下员工。

    “遂良拜见馆主!”

    秦琅对于那些书法特别好的人,向来是既尊崇又有些怨念的,因为他小时候曾被逼学了十年的书法,那个苦啊,写不好就要挨打挨骂,经常是枯燥的临摹、练字,笔都不知道写秃了多少枝,墨水用掉了多少瓶,但最终也没能如父亲愿成为一个书法家,字依然写的很一般。

    所以那个时候,秦琅特别厌恶书法,甚至最后连那些书法好的人也厌恶起来。

    褚遂良三十出头,可一笔书法却被称为大唐四大家之一,让秦琅不免羡慕妒忌恨了。

    他吱吱唔唔半天,扭扭捏捏的。

    “褚大郎有事但说无妨!”

    褚遂良于是扭捏的说起,他也想让自己儿子到崇贤馆读书。

    他儿子今年六岁,年纪不合格,而且褚遂良的品级也不够,他爹也不过是个县男,还是先前皇帝登基,给五品以上职官无爵者授爵一级,一个虚封男爵。

    可看着张出尘这么轻易的把次孙塞进来了,褚遂良也动了心思。

    “我当是多大的事呢,褚大郎你可是我们崇贤馆的直学士,太子之师,自己孩子送来馆里读书,不也正好照顾嘛,这个事情,我做主,收了。”

    “多谢馆主!”褚遂良高兴万分。

    褚遂良千恩万谢的拜过,然后赶紧骑马往回赶去叫儿子上学。

    ········

    等秦琅骑马出平康坊门时,身后已经跟了十几个年轻孩子,皆是坊中贵族高官子弟,原本都是没选中崇贤馆的,如今都走了秦琅后门插班了。秦琅对于这些贵族子弟,笑着都收下了。

    东宫,崇贤馆。

    五更三点。

    秦琅坐在一张靠背小马札上,手里拿着一条马鞭,身边是他的家兵黑云长剑队。因是在东宫,所以各个除了铠甲刀剑,只持齐眉长棍立于他身后两侧,守住馆门。

    程咬金借着带超乘军巡逻之名,过来跟秦琅搭讪聊天。

    没聊几句,急性子的老程便转到了让儿子插班这事上。

    老程现在有六个儿子,老大处默,如今是百骑校尉、千牛备身,老二处亮,为左卫亲卫队正。老三处弼,是东宫翊卫,这三个都是嫡出,也较年长,并且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之前也在国子监混了几天日子,早早就都被他想办法安插到三卫当差了。

    “三郎啊,你程叔我不是还有三个庶出的逆子嘛,打小也都是不长进的,可这三个家伙只是庶出,他们不能跟处默处亮他们比,处亮他们是嫡子,将来再不济,也还不会差的。但处寸处立和程俊,若是自己不努力,将来连个官都当不上的。”

    “程叔想啊,咱们两家关系向来不错是吧?现在你在这做崇贤馆主,我就想让你帮个忙,招收你那几个弟弟过来读书。”

    老程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要让庶子来崇贤馆读书,要求过份了点,可自己这个当爹的不给庶子们谋个出路,将来又有谁会管他们呢。

    “程叔,只要年纪在七到十岁间,都可以送来。”

    “都送来?”老程一愣,原本他想的是让秦琅从三个庶子中挑一个过来读书,谁知道他居然说全送来。

    “要送就都送来,不过呢,虽然送来能收进崇贤馆,但不会是太子那个班。”

    老程一拍胸膛,“只要能进崇贤馆,不管跟不跟太子一个班都没关系。”

    对他来说,庶子送进崇贤馆,那就是镀金来的,以后有这个太子同学的名头,就足够了。还真指望一个庶子送进来,还能跟太子玩成兄弟关系不成?

    老程笑哈哈的走了。

    尉迟恭又来了。尉迟恭走了,侯君集又来了。

    秦琅很纳闷,怎么的今天这些家伙都不用参加朝会,或是做事吗?

    不过眼看着五更五点已到,但是皇帝钦定的那三十六名崇贤馆生员一个没到。反倒是那些陪读的学生,一个不落的全到了。

    连秦琅今天额外走后面收下的也全都在这等着。

    裴行俭给秦琅端来一杯茶水,“三郎喝水。”

    裴行俭现在和罗通一样,都被秦琼收为义子,就养在亲仁坊里,这次崇贤馆开馆,秦琼的三个儿子,都才两三岁不够年纪,最后秦琅把跟李存孝年纪差不多的裴行俭接来,让他一起插班。

    褚遂良等十八名直学士站在馆前,看着安静的场面,有些无奈。

    那三十六名学生,每个都来头极大。虽然昨日馆主再三交待今天不得迟到,但看来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啊。

    “关闭馆门!”秦琅站起身来。

    “馆主,太子他们还没到呢。”

    “我知道,但时间已到,关闭馆门。”秦琅依然坚持。

    黑云长剑家兵队一脸严肃的上前,把两扇馆门缓缓推动。

    太子侍读长孙祥骑马而来,“等一下,太子马上到了。”

    秦琅冷哼一声,“关闭!”

    亲兵们只听秦琅之令,继续关门。

    长孙祥赶到,可馆门已经紧闭,远处,太子承乾在一队太子千牛、备身的侍卫下,还在不急不缓的走着。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走到紧闭的馆门前,问侍读长孙祥。

    太子侍读这个官,并不是陪读,确切点说,这算是太子的半个老师,或者相当于太子的辅导员,这是一个官职。

    长孙祥是长孙皇后的族侄,他父亲长孙安世现任通事舍人,他从承乾三岁起,就担任他的侍读了,陪伴身边五年。

    “我让他们赶紧开门。”

    长孙祥冲着馆内大喊,结果依然无人理会。

    气的长孙祥直接攀门。

    好不容易爬到门上,结果被秦琅一棍子给捅了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太子殿下,你已经迟到了,今天是崇贤馆第一天开门,殿下居然迟到。”

    承乾透过门缝,笑着对秦琅道,“秦三郎,我早上起晚了点,赶紧开门让孤进去。”

    “无规矩不成方圆,昨日便已经郑重告之不得迟到,可殿下根本无视,既然如此,那今天就在馆外罚站!”

    “三郎莫开玩笑了,快开门放孤进去。”

    秦琅冷哼一声,“站着!”

    这毫不留情面的喝令,让承乾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不免有几分恼羞成怒,可是透过门缝见到秦琅那黑面,又莫名的畏惧,最终没敢做声。

    太子讪讪退到一边,低着头,眼睛居然不由自主的红润起来,莫名想哭。

    长孙祥过来安慰,还说要向皇帝告发秦琅无礼,结果说了半天,太子却反而冲他发火,“你滚!”

    朝阳升起。

    一个接一个的皇子王子公子们也终于来了。

    二皇子楚王李宽,三皇子汉王李恪,四皇子卫王李泰,皇五子燕王李佑,个个锦衣玉带,前呼后拥而至。

    另还有太后窦家,皇后长孙家,以及诸位宰相、实封国公家等的子弟,也陆续过来。

    当他们看到太子居然站在紧闭的崇贤馆大门口时,还十分意外。

    二皇子李宽上前问,“皇兄,崇贤馆怎么没开门?”

    卫王李泰也道,“莫不是秦三郎还没起来吧?昨还喊我们早来,结果他今天却迟到了。”

    太子李承乾一声不吭,扫了几个弟弟一眼,继续站在那里观赏日出。

    李泰和李宽虽都是皇帝李世民之子,但其实早就已经数年前过继给了太上皇早逝的第三子卫王玄霸和第五子楚王智云为嗣,因此他们在早几年就已经正式被授封为亲王,之前比承乾的爵位还要高一级。

    按这个时代的宗祧制度,过继之后,便不再是父子关系,比如青雀李泰,过继给玄霸为子后,他就不再是李世民的儿子,得喊李世民伯父,李宽过继给李智云为子,也是要喊李世民为伯父,他们已经不再算是李世民的儿子,他们继承的也是继父的爵位。

    不过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又把这两个儿子接回东宫,实际上就是不愿意让这两个儿子出继,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在宗室族谱上更正,但实际上已经是这个意思了。

    李泰当初被李世民提出给三弟玄霸过继,继承卫国社稷,本来就不再是承乾的亲兄弟了,也不再有李世民的继承权,李泰武德四年封卫王已有五年,兄弟俩其实也生疏了五年。

    “把门打开!”李泰喝令,小小年纪的他,因为已经出宫继承卫国社稷五年,因此倒有了股子不一样的气势。

    一队卫国侍卫上前,刚要撞门,结果门打开。

    秦琅就坐在门后,目光冷冷扫过一群学生。

    “第一天开馆上学便迟到,所有人都给我好好在门外站着,其余侍卫侍从人等,立即给我退出东宫之外等候。”

    说完,秦琅转身对身后的亲兵道,“不听话的侍卫奴仆就给我打出去,不听话的崇贤馆学生,给我吊起来。”

    卫王李泰指着秦琅,“你好大的胆子!”

    秦琅瞥了眼小胖子李泰,“把卫王殿下给我绑起来。”

    两名秦琅亲兵立即上前,直接一条牛筋索将他双手反剪绑起,然后一根长棍从背后手臂间插入,将他定在门前。

    一群卫国侍卫炸了锅,纷纷冲上前来。

    秦琅只是冷哼一声,“给我打!”

    贼匪出身,跟秦琅走过南闯过北的黑云长剑队亲兵,不吭一声上前,提着齐眉棍就是一通乱砸,这些侍卫虽说也本事挺强,可却都不是对手,没一会就打的抱头鼠窜,很快就全被打倒。

    然后牛皮筋捆手,被赶着出了东宫。

    有了李泰这个出头之鸟被打之后,楚王李宽、汉王李恪、燕王李佑等纷纷老实了,全都被惊的跟只鸡一样,老实的站在门前,再不敢炸刺半句。

    而太子承乾,这刻却很不厚道的发出了笑声。

    秦琅循声望来,承乾赶紧崩住,然后继续站在那里眺望红日。

    所有人的侍卫随从,都被赶离了崇贤馆,赶到了东宫门外。

    宫门外,三十六名崇贤馆正生,就都跟失去了母鸡护翼的小鸡崽子一样,老老实实缩着脖颈站门外。

    唯有小胖子李泰七个不服,八个不岔,自武德四年他被过继给卫王玄霸为嗣后,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亏?

    太上皇宠他,皇帝宠他。

    都快被宠上天了。

    如今居然被秦三郎给如此羞辱,岂有此理。

    秦琅不但罚这些皇子王子公子们的站,还把那些陪读的学生们叫来围观。

    褚遂良等直学士们站的远远的,根本不敢过来。

    “这个秦三郎,也太大胆了。”褚遂良暗暗心惊。

    有人道,“得赶紧禀报陛下。”

    “还是先去请李詹事过来!”

    ·······

第158章 养不教,父之过

    东宫,显德殿。

    正在早朝的皇帝李世民被殿内少监王闿传递了一个消息,听完消息后,李世民怔怔出神许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秦琅绑架卫王?不许太子等崇贤馆学生入馆?还殴打学生们的侍卫随从?秦琅他要做什么?他要造反么?”皇帝龙眼圆睁,气的直吹胡子。

    卫王李泰,因为两岁就被他过继给了三弟玄霸为嗣,因此李世民向来觉得对这个嫡出儿子亏欠,如今他当了皇帝,自然想要把这儿子再要回来,另选他人给玄霸承嗣,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的儿子,今天居然被秦琅给绑起来揍?

    皇帝的眼中已经迸出杀气。

    殿中少监战战兢兢的答道,“据说秦馆主昨日就定下规矩,崇贤馆学生须于五更五点前到馆,否则就是迟到,不许入馆。今日太子殿下和卫王等馆生皆迟到,因此被拒馆外,卫王派侍卫去撞门,言语中与秦馆主冲撞起来,结果就被秦馆主下令绑起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世民怒气冲天,“卫王才七岁而已,他也下的去手。”

    “秦琅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对待太子诸王等?”

    “来人,传旨,派千牛备身把这小子给朕拿下,押来殿上问罪!”

    早朝还没结束,虽说早朝只是个例行仪式,并不商议什么事务,可参会的常参官也有二百余人,宰相们就坐在皇帝玉墀之下的香案前,离皇帝并不远,皇帝的声音他们还是听到了。

    秘书丞、参知政事魏征很不客气的问话,“请问陛下,发生何事?”

    李世民一脸不快,“臣子冲撞太子,绑架亲王,魏征,你说该当何罪!”

    魏征举着玉笏,“臣不清楚事情经过,无法判断。”

    “你就说臣子冲撞太子,绑架亲王是何罪?”

    “陛下,武德律已有规定,我唐三品以上大臣见到亲王不必下车落马行礼,亲王见宰相,须下车行礼。现在问题是,陛下所言之臣子冲撞太子绑架亲王,具体经过,这臣子是谁?”魏征道。

    “你刚才不是已经听到了,明知故问,冲撞太子绑架卫王的便是秦怀良。”李世民很不满的道,秦琅虽是他欣赏的年轻俊才,可他既为帝婿,按辈份还是承乾、李泰的妹夫,现在居然敢对太子和卫王如此不尊,岂有此理?这还得了?

    魏征哦的一声。

    “原来陛下说的是秦琅啊,那请问这冲撞之事发生在何处?”

    “崇贤馆!”

    “哦,崇贤馆啊。”

    “崇贤馆又如何,崇贤馆秦琅就能尊卑无序?”李世民喝问。

    魏征不以为然道,“陛下,秦琅为崇贤馆学士,太子和卫王为崇学馆学生,既然事情发生在崇贤馆,那么太子和卫王便是秦琅学生,师长在学馆处罚学生,只要事出有因,便当尊重,否则在馆内,只论君臣不论师生,那还如何授业解惑?”

    “臣刚才听到几句,太子卫王等迟到在先,然后卫王顶撞师长在后,秦琅这才处罚他们,臣以为秦琅不但无罪,反而当值得嘉奖。只有这样的师长,才能教出好学生。”

    李世民依然不服。

    刚经历了玄武门之变后,他现在十分在意身份,尤其是担忧众人不服,承乾是他的太子,卫王是他宠爱的亲王,若是大臣对他们无礼,那也会有损他的威严。

    “秦琅就算是崇学馆学士,是诸王之师,但也是朝廷臣子,论品级,诸王位阶远在秦琅之上,就算教授亲王,可也该有个度,绑架亲王?罚站太子?过!”

    “陛下,无规矩不成方圆,秦琅在昨日就已经先晓谕馆规,声明不得迟到,今日太子与诸王等学生依然迟到,秦琅因之处罚,如何能算过?如果他昨日未宣布馆规,今日处罚,那才叫不教而诛,现在只是太子诸王违犯馆规而已。”

    不管李世民如何恼怒,可魏征却依然口水四溅,非说秦琅不但无罪,反而当赏。

    气的李世民脸都红了。

    “玄龄、克明,你们两个来评评理,究竟朕和魏征谁对谁错?”李世民找帮手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早听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惊讶于秦琅的胆大,但也佩服魏征的刚直,斟酌之后,房玄龄道,“臣以为今日之事本是一件小事,太子和卫王虽迟到,但毕竟是第一次,卫王言语对秦琅有些冲撞,但毕竟年轻,秦琅身为馆主,虽有处罚学生之权,但明显处置过于严厉了一点。”

    “臣以为,可派人去传口谕,对迟到的太子、诸王等稍做训斥,然后也对过于严苛的秦琅给予劝说,然后让太子与诸王入馆上课,以后都多加注意便好。”

    房玄龄明显是个和稀泥的,看出皇帝特别宠爱太子与卫王等。

    李世民心情好多了。

    结果魏征不服。

    冲着房玄龄一通口水飞溅,喷他身为宰相,却无原则立场,还说礼不可废,要是今天开了坏头,那今后秦琅这个馆主还有何权威?将来哪个学生还会再敬重师长?

    今日无师,他日岂不就无君?

    这话刺痛了李世民。

    他一甩袖子,早朝不开了,他命百官随他前往崇学馆,一探究竟。

    皇帝气呼呼的解散朝会,带着百官赶往崇贤馆,因为崇贤馆就设在东宫之内,距离显德殿倒也不远。

    不过等皇帝来到崇贤馆前的崇贤门外时,却发现白发苍苍的太子少保、太子詹事、崇贤馆学士李纲居然在门前。

    一张青席铺在门前,八十多岁的李纲一袭儒袍,席地而坐。

    李世民不由的停下脚步,欲上前扶起李纲。

    李纲抬头问,“陛下可是因为小秦学士处罚太子与卫王等而来?”

    “朕确实为此事而来。”

    “那请陛下返回!”

    李世民愣住。

    “李老何出此言?”

    “陛下若不欲崇贤馆新开便废,便请回吧。”

    李世民站在那里不动,李纲却也丝毫不让,君臣两个顶牛。

    可是李纲毕竟三朝太子之师,八十多岁的年纪,一代名儒,向来刚正不阿,名震朝野,李世民正是尊他的名,才请他为承乾之师,让他做崇贤馆学士,现在总不能对这位李老怎么样。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跟随的众臣,也不敢这个时候多嘴。

    许久。

    李纲缓缓开口,“刚才我在詹事府,褚直学士来找我,说崇贤馆出了事,让我来处置。我到后,秦琅拜见,他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到现在还一直在思索。”

    能够让李纲这样的大儒都思索许久的话,看来不简单。

    李世民也不由的好奇起来。

    “不知秦三郎又对李老说了什么诡辨之辞?”

    “不是诡辩之辞,而是至理大道也。”

    李纲缓缓的将秦琅刚才说给他的那段话吟诵出来,抑扬顿挫,“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远,习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那边魏征听到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的时候,直接拍起了巴掌。

    “好,说的好,想不到秦琅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名言,当初见过秦琅做的几首诗,觉得颇有才名,但与今日这些一比,小巫见大巫也。就凭这几句,他做崇贤馆主绰绰有余也。”

    李世民虽说是马上君王,但文学修养还不错的,岂会听不懂这段话的意思?

    那边李纲感叹着道,“秦琅说的好啊,人出生之初,禀性本身都是善良的,如同一张白纸,天性也都差不多,只是后天所处的环境不同和所受的教育不同,彼此的习性才慢慢形成了巨大的差别。”

    “如果不好好的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为了使人不变坏,最重要的方法就是专心一致的教育好孩子。想春秋之时,孟子的母亲,曾三次搬家,只为让孟子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孟子不肯好好学习,孟母就折断了织布的机杼来教育孟子。”

    “做父母的,仅仅只是供养儿女吃穿,而不好好教育,这是父母的过错,绝算不上合格的父母。而仅仅只是教授课业,而不严格要求,便是做老师的懒惰不是。”

    “陛下,你觉得小秦学士这些话对吗?”

    李世民面对李纲的发问,无言以对。

    他能说不对吗,不能,因为秦琅这些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尤其是还拿出了儒家先贤孟子的故事来举例。

    “陛下,今日你若跨过此门去找秦琅问罪,那么便不是父子之爱,而是在毒害太子与诸王,是害了他们。今日陛下若过此门,臣李纲只能与小秦学士一起请辞!”

    李世民沉默良久。

    魏征却在那道,“敢问李老,刚才这些可还有后续?我感觉这些三字一句,言简意赅,好像是专做来教导启蒙孩童学生的。”

    李纲答道,“我也这样问了小秦学士,他说这是他接任崇贤馆学士后,正琢磨的一篇启蒙文章,名叫三字经,尚未成篇。”

    李世民这时终于不再沉默,他先是对着李纲躬身一礼,感谢李纲的教导劝谏,然后道,“告诉秦琅,朕等他的三字经全篇,还有,崇贤馆以后就全权交给他主持了。”

    说完,皇帝转身。

    走了几步,又回头。

    “传朕旨意,从今起,不论是太子还是诸王,不仅在崇贤馆内要礼拜老师,便是在馆外遇到,也须下车落马行礼。”

    “秦琅用心教授,朕心甚慰,特赏赐秦琅绢千匹,蜀中益州黄麻纸千贴。”

    “卫王泰罚俸一年。”

    “太子、卫王今日当值侍卫随从,皆杖责二十。”

    说完,李世民带着百官又离开了崇贤馆。

第159章 一时装逼一时爽

    崇贤门内,馆前。

    李泰扭动着肥胖的身子,眼睛喷火一般盯着秦琅。

    太子承乾依然抬头望天欣赏着旭日东升,长孙祥房遗爱杜荷等一干宰相王公子弟,则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的心思站那罚站。

    秦琅坐在小马札上,继续喝着茶。

    裴行俭、李谦、李存孝等几十个陪读的则每人取了坐席,铺在门内青石板上。

    秦琅看似淡定无比,其实内心慌的一批。

    他承认自己刚才对承乾、李泰等人的强硬,其实是装出来的,一是想看下能不能借此甩脱了这差事,若是不能甩脱,那也想借机立个规矩,免的以后一群皇子王公子难以管教。

    可当李纲来过,并对他的行为很赞赏,并亲自去堵崇贤门的时候,秦琅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演过了,更不该对李纲提三字经,现在好了,李纲认为他是个很正直又有才学的年轻人,堪为师表,甚至愿意为他豁出老脸去,秦琅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此时很期盼李世民出现,希望李世民大骂他一顿,甚至是给他些处罚,比如免官夺职,甚至去关他几天啥的都好啊。

    可等了大半天,也没点动静。

    难不成李纲面子这么大?

    褚遂良出现了,他一脸古怪的来到秦琅面前。

    “陛下来了,又走了,还赐你千匹绢,一千贴黄麻纸。”说这话时,褚遂良很羡慕,一千贴黄麻纸,可远比千匹绢贵。大唐的书贵,纸也贵。

    成都麻纸冠绝天下,浣花溪边,集中了上百家造纸坊,蜀纸是皇家贡品,更是朝廷的专用公务纸。此时纸类有麻纸、皮纸、竹纸、草纸、还魂纸等,其中麻纸中又有黄麻纸、白麻纸、桑麻纸、麻纹纸等。

    黄麻纸最为上等,产量也少,一纸难求。

    对于好书法的褚遂良来说,一千贴黄麻纸,足足五千张,太让人羡慕了。

    麻纸空隙多,有利于墨汁的渗透,容易书写,纸质强韧,还利于保存。

    普通的白纸一贴五十张,都最少五十钱,这种上等的黄麻纸,就更贵了。

    秦琅却没在意这些黄麻纸,五千张黄麻纸也许在褚遂良眼里不得了,可他又不是那种好书画好书籍之人。

    他听完李纲是如何劝走皇帝后,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让你装逼让你装逼,这下装砸了。现在看来崇贤馆学士不但甩不脱了,而且还被李世民认为做的非常优秀了。

    他瞧了眼还在那里瞪着自己的小胖子李泰,无语问青天啊。

    自己明明是将门子弟,不学无术啊,现在却坐死了这个东宫小学的校长位置了,造孽啊。

    秦琅起身,走到李泰面前。

    “是不是陛下来了,还不赶紧放了孤!”李泰大声道。

    看着这跋扈模样,秦琅冷哼了一声,“褚直学士,你来宣布一下陛下的谕旨!”

    当褚遂良宣读皇帝的旨意后,李泰的嚣张不见了,只剩下了恐惧不安,脸都白了。

    小样,跟我得瑟。

    “给卫王泰解开!”

    亲兵上前,解开卫王李泰手中的绳索。

    “太子殿下,卫王殿下,还有诸位皇子、王子、公子们。”

    秦琅目光扫过三十六名天子娇之。

    “给我站好,列队整齐,五个一排,继续罚站,我没说解散,不许结束。”

    承乾和李泰都被罚俸,还被口谕训斥,其余本来还想看热闹的王子公子们,一个个都蔫了,甚至有些畏惧的脸色发白。

    说到底,也不过是群七八岁的孩童而已,当他们身边的侍卫随从都被赶走,而他们侍为依仗的家世身份也不管用的时候,于是他们开始害怕了。

    秦琅懒得再理会这些人,今天倒是无意中立威了。

    他转身面对着另外几十个学生,这些人家世身份就差远了,虽然也有一些是走秦琅后门进来的勋戚子弟,但也有一些士庶子弟代表,相比起来,他们就要老实的多。看到连太子都被罚站,卫王都被绑,哪个还敢不听话。

    “大家都介绍下自己,李存孝,你先来。”

    李存孝起身上前,来到秦琅身边,先毕恭毕敬的对秦琅行了一礼,然后再面向同学们,也对同学们躬身一礼。

    “我叫李存孝,家住平康坊,祖籍河东太原,今年七岁,我会骑马,喜欢射箭,还会弹六弦琴,今后请同学们多关照。”

    说完,又躬身一礼,表现的谦谦君子风度。

    秦琅满意的对他点头,让他回到座位。

    “裴行俭,你来。”

    “大家好,我叫裴行俭,绛州闻喜人,我是河东闻喜裴氏中眷房子弟,曾祖、家祖皆仕北周,家父讳上仁下基,前朝左光禄大夫,大将军,家兄行俨,前朝万人敌猛将。现住亲仁坊,在邦必闻,国朝名将的平章事、秦左卫是我义父,馆主秦学士是我义兄。”

    秦琅崩着脸,“让你自我介绍,是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现住哪里,有什么爱好等等,没有让你显摆家世,父辈再大的勋绩,那也是父辈的,不是你的,明白吗?”

    裴行俭被训的低下脑袋,连称不敢。

    “回去写一篇检讨,态度得诚恳,字数不得少于五百字,明天上课前交给我检查,通过后还要在课间向全馆同学们朗读。”

    “是,义兄。”

    “这里是崇贤馆,叫我秦学士,或馆主,也可以叫校长,老师,但不得叫义兄。”

    “是,老师。”

    有了李存孝和裴行俭这两个代表,其它学生们倒也明白这里不是炫耀身世的地方,就算炫,你能炫的过门外的太子等人?

    大家依次上前,很老实的自我介绍。

    总共七十二名陪读生,基本上都是有来头的,虽比不得那三十六个不是皇子就是宰相王公子弟,但也多是士族名门或是边地豪强子弟了。

    “存孝,你过来。”

    李存孝被秦琅再次叫了上来,秦琅指着他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崇贤馆学生,李存孝就是你们的班长了,看到他身上的衣着打扮了没有?回去后,让你们家里照这样准备一套行头,一套月白麻衣,一双青布鞋,然后再准备一个书包,另备一个水壶,文房四宝备好,其余多余的东西都不要带来,你们小小年纪,没必要配什么蹀躞带,更没必要带什么钱袋金银,仆役随从也只能送到东宫门口,不得进来。”

    “我也不管你们是七岁还是十岁,总之你们都还是少年,因此这头发也要统一,总角聚两髦,头发洗干净,梳理成角便好。”

    “上学日,早上五更五点前到馆点名,不得迟到,至日落放学散馆归家,中间不得出馆门,早饭、午饭皆在馆中食堂用餐,不得外带食物点心。”

    “我现在给你们每个人一块学牌,你们佩在腰上,上面有你们的学号,名字,以后出入都要凭牌,用餐时也要凭牌,就算你上课时要如厕,也得举牌报告。”

    ·······

    承乾和李泰、李宽、李恪、李佑五兄弟,与其它一群王公子弟排成一个方阵站在外面继续晒太阳,看着秦琅就在大门内给那些陪读训话,听着那些人自我介绍,甚至让他们展示点才艺,有人打拳有人背诗,有人弹琴的,还真让人有几分羡慕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也很想加入到那边去。

    十八位直学士们都站的远远的殿廊下观看这一幕,秦琅这位馆长开学第一天,就弄的鸡飞狗跳的,结果却出人意料的还被李老称赞,还得陛下赏赐,这谁能料到呢。

    其实很多人心里对秦琅是不服的,虽说崇贤馆十八直学士不论是名望还是官职,都不是能跟弘文馆十八学士比的,可好歹这些人也都是名儒大家,褚遂良这样的还算是年轻资历轻的了,秦琅一个十六岁学生成了他们的馆主,他们当然是不太服气的。

    本以为今天闹这一出,秦琅得走人呢。

    褚遂良心里老惦记着那些纸,一千贴就是五千张,全是黄麻纸啊,这要是给自己,这得用多久。

    听着同事们的议论,褚遂良倒想开了。

    “你们别看秦馆主年轻,可你看他现在不是轻松的把太子等学生全都弄的服服贴贴了?以后啊,我们教课也要轻松多了。”

    “这倒真是。”

    也有人依然不服气,认为秦琅作风武断,对于这些年幼的学生们,哪能这样粗暴呢。

    那边太子等三十六名学生一直在罚站,而另一边那七十二名陪读书倒是在那里玩游戏不亦乐乎。

    转眼间便一个时辰过去了。

    秦琅看看时间,该吃早饭了。

    于是拍拍巴掌。

    “所有人集合。”

    他对承乾招了招手,“太子带大家也过来集合。”

    承乾松口气,终于结束这该死的罚站了,腿都站酸了。

    一群天之娇子赶紧过来。

    “到早餐时间了,大家排好队,去食堂用早餐,我在这里宣布一下食堂用餐规矩,一,食不言,二,不许挑食浪费,打的饭菜必须吃完,三,吃完饭自己清洗餐具碗筷,打扫餐桌餐厅。”

    “因为今天早上甲班学生们全部迟到,因此今天的餐桌餐厅,由甲班同学一起负责打扫清理。”

    “好,现在排队去食堂用餐!”

第160章 熬鹰

    大唐很多衙门都有食堂,一般是给官员们准备午餐之用的,这顿工作餐也被称为廨食,是官府负责费用的,也算是官员们的一项福利。

    皇帝也会给议事的宰相们准备工作餐,一般称为堂食,廊下食,规格挺高,菜式丰盛,除了宰相,一般官员是不敢吃这种廊下食的。

    衙门里的廨食,其实也是一种餐会,每天午餐时,衙门各部门齐聚一堂,这个时候可以趁机汇报总结工作,分派任务等。

    崇贤馆因为是新设,食堂也是全新的。

    不过既然是太子的学习用餐之地,当然条件还是很不错的。

    今天第一餐午餐,吃的就很讲究,菜式丰盛,有荤有索,有面食也有米饭,还有稀饭、煎饼等,甚至奶酪、浆水也有。

    秦琅看了眼后,很不满意。

    也太过丰盛了,这样如何能够让这些皇子公子们体验到生活的艰辛呢。

    “全撤了,今天第一顿饭,就吃油茶,配一碗料包冲汤。”

    负责食堂的厨师一脸为难,他为了今天这顿午餐,可是费尽心思,恨不得做出国宴标准来,谁料馆主一来嫌太丰盛。

    “油茶?是现在外面给灾民们吃的那种炒面吗?”胖厨子问。

    “没错,就是那种,就灾民们吃的早普通的那一种,不能是东西市卖的其它款式的,料包也得是最普通的。”秦琅答道。

    “可是,可是据小的所知,那救济灾民的油茶,相当难吃。本身就是用杂粮甚至掺了糠麸啊,就算拿热水冲,也难以下咽,还不易消化。那个料包,听说里面都是些什么贝壳田螺甚至是虫子鱼骨粉,青粉包也都是用野草蔬菜磨的粉,能给这些贵人吃吗?”

    “有何不能?灾民能吃,贵人们就不能吃了?陛下让他们来这里进学,不是让他们来享福的,是让他们来学道理明经义懂世事的,这第一顿饭,就是要让他们体验下民间疾苦,百姓辛酸,知道外面的百姓,并不是整天大鱼大肉,五味佳肴的。”

    “小的实在不敢。”

    秦琅冷冷的瞧着这厨子,“你若是不敢,那我现在就开革了你,我换个人上。”

    胖厨子一脸为难,可最后见饭碗都要不保,只好狠下心来应下。

    临时去平康坊秦家取来了灾民吃的油茶、料包,烧开的开水冲泡搅拌几下,然后便完成了,一点油腥味都没,甚至不论品相形状还是颜色,都非常的一般。

    秦琅不仅把学生们的午餐撤了,改成了这些,连学士、直学士以及其它属官吏员们的,也全改成这个了。

    几名直学士看着自己碗里的这玩意,实在没有半点食欲。一般来说,衙门食堂里的廨食还是不错的,甚至有人还会捎带点回家给妻儿吃。

    “小秦学士,这能吃吗?”

    秦琅瞧着这位白胡子老儒,“杨老,这怎么不能吃呢,之前长安城内百姓城外灾民,好多吃这个呢,都说是抗灾充饥的宝物,物美价廉,易饱耐饥,吃了后还能筋骨壮力气强精神好呢。”

    承乾带头,排队进食堂,来到打餐处。

    把碗伸过去,结果看到一陀黄糊糊,不由的直皱眉。

    卫王李泰更是不满,“这玩意能吃吗?秦琅不会是贪污学馆钱财,克扣我等餐钱吧?”

    李纲一身白袍进来,听到喧闹皱眉。

    “三郎,这是怎么回事?”

    秦琅简单一说。

    李纲看了看那些糊糊,然后道,“给我来一份。”

    姓杨的直学士赶紧道,“李少保你可不能吃这个,我之前还见食堂准备了丰盛的饭食,赶紧让厨子取来。

    可李纲根本不领情。

    “老夫觉得小秦学士说的对,咱们这里是学馆,除了教授经义知识,也得教学子们体验民间疾苦,不能教出一些五谷不分,韭菜麦苗都搞不清的学生来。”

    李纲带头打了一碗油茶,然后选了份青粉料包汤,端到一边餐桌坐下开始吃。

    老学士都如此了,那些直学士等馆中官员虽不满,也只好硬着头皮也各打了份。

    秦琅自己也打了份,然后走到李纲身边坐下。

    虽说眼下会餐时间,但大家却都还是按照官职地位选座,并没有谁冒失乱来。

    学生和老师官员们更是泾渭分明。

    李纲吃了几口,对秦琅道,“没想象中那么难吃,味道还可以。”说着,他还特意询问了一下其中包含的材料,秦琅倒是如实告之。

    “按这样说,倒也都是些五谷杂粮等,医家角度来讲,确实有益身体。”

    “李老学识渊博,其实饮食一块,最关键的是营养均衡,否则偏食就会造成营养偏面,容易生病,比如食过精,食过味,食过腻,最容易发胖,得消渴症、脑卒中、风疾等。而如果只食素,也容易引发很多健康问题,所以最好的饮食方式还是营养全面,荤素搭配,尤其是不要暴饮暴食,过度进食,不然就超出身体所需,反成为身体的额外负担了。”

    秦琅说的这些,其实在后世那都是健康常识了,但放在这个时代,却还是很领先的。李纲这样八十多岁的大儒,肯定也是懂一些保健知识的,否则也活不到这年纪,他果然对秦琅的话深以为然。

    “饭食七分饱,穿衣三分寒,说的正是如此,想不到怀良你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对这些也如此精通,看来,果然是天纵之才,之前你的三字经也是令陛下极为赞叹呢,你有时间可要加紧琢磨一下,早日完篇,到时正好拿来做为馆中教材。”

    李纲不懂得什么蛋白质啊,微量元素啊这些东西,但也深为赞同秦琅的营养均衡原则,更同意他让那些贵人们吃点苦,让他们懂得人间疾苦,酸甜苦辣。

    身边没有了侍卫、随从、承乾得亲自打餐,他端着打好的一碗油茶,一碗鱼粉,回到坐位上,对着这些东西陷入沉思之中。

    另外四个兄弟李宽李恪李泰李佑,也都打回来炒面和汤。

    “这玩意真能吃?”李泰长的胖胖乎乎,自然是跟平时吃的好也爱吃有关,现在看着这玩意,怎么也不像能吃的。

    承乾扭头瞧了眼上首位置的李纲和秦琅,那两位一边吃着油茶,一边不时还喝两口调料汤呢,挺惬意的模样。

    李泰心怀恶意的猜测,“他们吃的肯定不是这玩意,这根本不是人吃的。”

    汉王李恪倒是公正的道,“我看到两位馆主打餐,确实跟我们的一样都是一个桶里打出来的。”

    燕王李佑低头吸了吸鼻子,“应当能吃吧。”

    楚王李宽一早起来还没吃过,刚才站了一个时辰,早饿了,实在有些忍不住,“要不试试?也许只是不好看却好吃呢。”

    拿起勺子挖起一团糊糊,犹豫了几下,还是送入嘴中,结果咂巴咂巴,不由皱眉。

    “真难吃。”

    这是最普通版的油茶,实际上是救灾用的,在面粉、小米粉、大豆粉之外,还加入了高粱、糜子、稻子,这几样材料还全都是连壳一起碾并不过筛子的,正宗的十足五谷杂粮,什么坚果啊细盐啊,都没有,只有粗盐,牛骨髓油、羊尾油这些好油也没,用的是猪油。

    因此最后炒出来的油茶,确实很粗糙,要是冲搅的干点,那这糊糊还真有点拉嗓子难以下咽。对于灾民或普通百姓来说,在先前粮价大涨的情况下,能有这个实打实的五谷粮食吃,甚至还掺了盐在里面,那就是极好的了,还管他好不好吃,再不好吃,难道不比树皮草根要好吃,不比观音土吃了胀肚好?

    李泰拿手指挖了一点点放入嘴中舔了几下,不由的感觉恶心,差点吐了。

    这时李存孝手上戴了个红色袖章过来。

    李泰瞧见袖章上写了值日生三个字,“何事?”

    “食堂规定,不得浪费粮食,必须光碗行动,每个人打的餐必须吃完。”

    李泰看着碗里的这玩意,恼怒的冲着李存孝道,“你是谁家的?报出你阿爷名字来。”

    李存孝道,“馆主不让学生们在馆里打父祖家族旗号。”

    “现在孤问你,你回答就是。”

    李存孝便答道,“我阿爷就是秦馆主。”

    李泰一愣。

    承乾几个也都愣了。

    “秦琅还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我是阿爷义子。”

    ······

    一刻钟后,秦琅和李纲都吃完了一碗油茶,李纲甚至还去打了半碗,这次特意冲稀了点,并且在喝完一小碗青粉汤后,又来了小碗鱼粉汤。

    尝完后,还跟秦琅说,这鱼骨粉汤其实还不错。青粉汤甚至能当茶叶喝了。

    等送走老学士,秦琅巡视餐厅,发现教职工们也吃的愁眉苦脸的,而学生们更是基本上没动几下筷子。

    “三刻钟内必须用餐完毕,剩餐浪费的,罚打扫茅厕,中午留着你们继续吃。今天光碗不剩的,中午可享用正常的午餐。”

    秦琅话一出,哀声一片。

    可有了早上的前车之鉴,连小胖子卫王李泰,也不敢再公然对抗秦琅了,于是一个个只得对着那碗面糊糊捏着鼻子吞咽了。

    “值日生李存孝,你来负责检查每个人的餐具,若是碗中还有剩余,不许下桌。记下名字,罚扫茅厕。”

    这话一出,李泰赶紧把碗端起来,闭着眼睛伸出舌把碗舔干净。

    看着这些家伙的模样,秦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孺子可教也。

    东宫,丽正殿。

    李世民结束议事,回到后殿,他招来殿中少监王闿,向他打听崇贤馆今日的情况。

    等听完,李世民面色有些难看。

    “秦琅让太子他们吃的油茶和料粉,你可有带来?”

    “臣要了几份过来。”

    “拿上来,朕也要试试。”

    结果等王闿把炒面和料粉冲开后,李世民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简直是难以下咽啊。

    “这个秦怀良,简直是乱弹琴!”

    赶到的皇后长孙氏在试吃过后,又详细询问了配料后,反倒是赞扬有加,“陛下,臣妾倒以为怀良做的没错,崇贤馆这第一课啊,还上的真是极好,先立规矩,再让他们体验下疾苦,忆甚远思甜,陛下选三郎做崇贤馆学士,真没选错人呢。”

    “可这玩意也太难吃了。”

    “臣妾听闻,之前突厥兵临渭水,长安城下聚集大量灾民,秦家这油茶料粉可是深受灾民喜欢,救济了许多灾民呢。”

    “是吗?那朕再试试!”李民民听了,硬着头皮继续试吃,可吃了两口,还是觉得难以下咽。

    倒是长孙皇后,端着碗油茶,倒是品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第161章 试玉要烧三日满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又到午餐时间,承乾他们却有些畏惧食堂了,李泰打报告说肠胃不适,午餐不想吃。

    结果秦琅叫来馆内的医生给他一番检查,得出并无不适之处,于是被秦琅直接拎出教室,强令到食堂排队打饭用餐。

    原本以为中午又是那难以下咽的玩意儿,谁知中午换餐了。

    小米粥、蒸饼,藠头炒鸡蛋,水煮羊肉,一个菘菜汤。

    很简单的几样饭菜,任学生自选,但对于早上经历了一顿难忘黑料理的他们来说,这平时极普通的饭菜,现在却简直跟珍肴一样啊。

    “水煮羊肉,我要水煮羊肉!”刚才还说肚子痛吃不下的李泰,这会却精神焕发,指着那桶水煮羊肉大叫不止。

    同样胖胖的厨子看到小胖子李泰,好感油然而生,勺子一舀便挖了满满一勺,几乎全是羊肉,还没什么骨头。

    “再来点。”

    “殿下,秦馆主说每人只能打一勺先吃,若是不够,吃完可再添。”

    大口喝粥,大口吃白面馒头,大口吃水煮羊肉,食堂里没有人说话,但进食的声音却很响亮,早上那餐吃的还不如没吃,每个人都觉得胃受了委屈,这会正奋力补偿呢。

    褚遂良啃着一块羊骨,都快泪流满面了。

    李纲喝着小米粥,就着藠头炒鸡子,吃相优雅。

    “三郎,你对于馆里的课程有什么看法和建议吗?”李纲问,今天一上午,秦琅并没有让直学士们开始正式教课,第一堂课是班会课,让学生们自我介绍,和展示才艺。然后第二堂课则是分班,排座位,不是按家族父亲的地位,而是按学生的身高。

    崇贤馆原定的课程表,秦琅看过,李世民钦定的,其实就是九经和六艺,九经便是朝廷科举考试时定下的儒家九本经典,前朝炀帝杨广时以明经科取士,定下九本儒家经书为考试书,唐承隋制,依然不变。

    这九经便是三礼,《周礼》《仪礼》《礼记》,三传,《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连同《易经》《书》《诗经》,合称九经。

    六艺则是出自周礼,君子六艺,六种技能,礼、乐、射、御、书、数。

    一直以来,古代贵族子弟受的教育其实大抵如此,以习儒经为主,并习练一些技艺。比如眼下大唐最高学府,国子监,下面就有好几个学院,如国子学、太学、四门学,还有算学、书学、律学,则是更加高级的专科,培养一些精通算数、法律、文字方面的人才。

    而数百年来的那些士族门阀,长盛不衰一大重要原因,是他们有着强大的家学,比如荥阳郑氏、范阳卢氏等,他们的家学其实也主要是儒经,每家都会擅长儒家各经中的一两门,是其中专家级的成就,并代代相传,轻易不外传,并往往形成了经学领域中的一个新的学派分枝。

    李纲发现秦琅似乎另有打算。

    “李老,我接到陛下授任后,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崇贤馆设立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教授太子学业。”

    “教授学业,看似简单,却绝非易事啊。仅仅九经六礼,我以为不够。”

    儒家经典多之又多,自然不止九经,其实历代尊崇的经学也是一直变化的,比如宋朝开始,四书五经的地位不断升高,但在隋唐之时,四书却还没有进入顶级经学之列。

    另一方面,隋唐时的九经,跟宋明时代的经学,就算同是易经诗经,其实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学经,不仅要学原经,还要学各时期圣人大贤们的解读注释版本。千百年的流传,导致各时代的经书原本都不一样,更别说各种注释版本层出不穷,释意完全不同了。

    当然,对秦琅来说,这其实都是旁枝细节,在他看来,现在的这九经,其实就是类似于哲学啊历史啊文学这几个方面的内容。

    也就是儒家常讲的经、道,儒家向来是重道轻术的,讲思想讲道理讲境界,就是不讲技术不讲科学。

    承乾才八岁,之前已经开过蒙了,但现在算是正式进学,要开始习经。

    秦琅却觉得,未来的皇太子,一来就研究经书,并不是很合适。当然也不是说不能学,只是说得慢慢来,比如开始先学点九经节选啊是可以的,但不能专注于此,你得再学些其它的。

    毕竟太子可是未来国君,又不是要成为一个经学专家。

    后世小学都讲究素质教育了。

    秦琅也不知道该教些什么,但也认为应当教孩子们的是学习的方法,思维的方式,年纪小的时候,就应当教杂一些,不能一来就搞专科研究。

    不管是九经也好,还是四书五经,没必要深究硬学,就好比秦琅后世时反对什么小学奥数之类的一样。

    “我觉得九经的课程安排过多,六艺的安排过少,另外九经六艺之外,我觉得应当再添加一些课程。”

    李纲倒没为年轻人的大胆想法而惊讶,似乎这位小秦学士做什么,他都已经不会奇怪了。

    “那你觉得应当增加一些什么课程呢?”

    “暂时没想好,但我觉得若是能增加一门实践课不错。我认为,不能只是单一的知识传授方式,应当有多样化的实践学习,如探究,调查、访问、操作、服务、劳动等等,要强调学生的动手能力,强调亲历和体验。”

    李纲侧耳聆听,认真思考。

    “比如说今天大家午餐吃了这几样饭菜,我们可以教授学生们对粟谷、小麦、稻谷的认知、了解,带他们去麦田谷地,去了解庄稼的耕种,作物的生长,甚至是去看谷麦是如何碾磨加工,甚至是让他们参观饭菜的烹制过程等,也可以让学生做些庄稼的标本,让他们写一些观察心得。”

    “学生们学习六艺,学骑马学射箭学驾车,我们在此之余,也可以带他们了解马的种类,马的习性,马的喂养驯养方式,甚至是如何养马等,弓箭是如何打造出来的,马车是如何制作的········”

    李纲点了点头,他听明白了秦琅想要表达的意思。

    “李老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希望这些孩子从小就只学习那些高高在上的东西,我想让他们更接地气一些,不与社会脱节,让他们知道一粒粮食是怎么种出来的,明白一件衣服是怎么来的,明白普通的一天是如何过的,而不仅仅是学习儒经,他们也应当知道货殖,知道经济,了解民生等等。”

    “这些学生们个个天之娇子,太子将来会成为皇帝,那些王公子弟也会成为高官贵族,我不希望将来我的这些学生中,会有人跟晋惠帝一样,问出灾民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来。”

    “学史使人明智,学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经学使人庄重·······这些孩子将来会是大唐栋梁,所以更应当成为一个全面的人。”

    李纲想了想道,“三郎你想问题很特别,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方向去,这是好事,你可以好好琢磨思索一下。不过明日开始,可就要正式上课学经习艺了,这个可不能耽误。”

    秦琅点了点头。

    “学生明白,明日早餐,我打算继续如今早一样吃油茶面、料粉汤,李公当不会反对吧?”

    李纲笑笑,“多吃点五谷杂粮,对身体有好处,尤其是这些小孩子,身体更应当多吸收多适应,总之学馆我就交给你了,我还得管着詹事府那一块,不过以后早中饭我都会来你这食堂用餐的,而且我打算让太子一府二坊三寺六率诸部都来你这食堂用餐,你不反对吧?”

    秦琅赶紧拒绝。

    “李老你一人来当然没问题,若大家都来,这东宫属官可是上千人,我这哪招待的了,还会影响到馆生们。”

    “也是,那就让他们自在本衙会食。”

    秦琅回到自己的后殿办公室,这里也是崇贤馆图书馆,藏有不少秘籍图书,秦琅拿着李世民的那个课程表,看了许久后,最后提笔在上面添加起来。

    早上五更五点,点名,早操,奏秦王破阵乐,升大唐皇旗。

    然后是早自习,诵经课,再一节讲经课。

    接着吃早餐,早餐改为标准版油茶面和鱼骨粉汤,再配两个鸡蛋。

    上午的课以经、算、书、乐为主,下午则习射、骑、御。

    想了想,秦琅又提笔在课程一侧写下自然地理,社会实践、天文物理这三门课程。

    丽正殿,李世民结束一天的政务之后,好不容易轻松一点。

    承乾五兄弟背着书包回来,把馆主秦琅的要求告之长孙皇后。

    “只能穿月白麻衣着布鞋?不得带护卫随从入馆?”

    “这是老师修订的课程表,说让交给家长过目。”

    李世民接过,发现自己定下的课程外,秦琅又加了不少,什么天文物理,社会实践,自然地理的。

    甚至还有一门体育课,包含了射箭、骑马、驾车,除这三项外,居然还添列了马球、蹴鞠、游泳、攀岩、跑步、步打球(锤丸高尔夫)、木射(保龄球),角力(摔跤),围棋、拔河,跳远,投标枪,掷铁球等。

    李世民有些发愣。

    怎么这个体育课,居然有这么多项目?

    还有那个音乐课程,似乎排的也有点多啊,这么一来,九经的课程已经不足一半了啊。

    李世民开始怀疑秦琅是不是又在瞎折腾了。

    结果长孙皇后劝说道,“崇贤馆有李老坐镇,既然他都没作声,那陛下何不暂观其变,拭目以待呢?”

    “试玉要烧三日满啊,何不再等等。”长孙皇后不看其它,仅看今天承乾、青雀五兄弟回来后老实多了,便觉得秦琅这个馆主的折腾或许有好处,值得再看看。

    “好吧,那朕就再等等看,倒要看看他秦三郎究竟能折腾出个什么样子来。”

第162章 发家致富程大郎

    太上皇派人来到平康坊,召秦琅去打麻将。自从秦琅献麻将后,太上皇就沉迷上瘾,每日都要搓上个几圈,还不时的召老臣裴寂、封德彝等前去。

    这些举动,引得新皇心腹们猜忌,长孙无忌房玄龄等纷纷密奏皇帝,说太上皇这是借机往来心腹,要小心提防。

    突厥大军才刚撤去,这个时候若是再宫廷生变,可就麻烦。

    李世民于是加强了太极宫宿卫,出入只能经由玄武门,而玄武门重重守卫,裴寂等再想轻易出入太极宫,就算有太上皇的手令也轻易不得行了。

    李渊找不到老伙计找牌,于是便发脾气,跟嫔妃宫人们打太没意思,没有人敢真赢太上皇的钱,不像裴寂等老臣,就算输那也输的有技术,而秦琅更是敢公然赢太上皇钱的人。

    太上皇叫秦琅去打牌,还点名要秦琅带上程处默,并让秦琅再邀个搭子去。

    程处默对于去陪太上皇打牌很积极,每次跟秦琅陪太上皇打牌不管输赢都有好处得,输了是皇帝或太上皇的,赢了是自己的,打几次牌,他赢的跟赏赐的加起来都有一千多贯,这让他在渭北成功置办了一个田庄,虽然也就个小庄子,可这是他程处默私人名下的产业,个人小金库,对于才不满二十的程家大郎来说,有了这个小庄子小金库后,自己今后可就自由多了,不必处处受家里管制。

    程处默今天正好不当值,一听说去打牌,马上就赶到了平康坊,“谢谢兄弟记得哥哥呢,一会赢了钱,哥哥分你一份。”

    秦琅很鄙夷程处默,牌技臭的很,估计太上皇就是看中他牌技臭才让叫他的。

    “三郎,这个你收下。”

    说着程大郎居然掏出一张纸来。

    “这啥?”

    秦琅打量,发现这是一张质地很好的麻纸,上面写着西市街东沈铺几个字,后面又还有一行字,程大郎存钱三百千等小字,另外还盖了数枚印章。

    “这是存帖,我在西市沈家金银铺里存了三百贯钱,你拿上这张存纸,另外还有这个印章过去,便可以支取,不过最好是十天之内去取出来,我只付到十天后的保管费,过期可是还要另交保管费的。”

    “我知道你这是金银铺里的存单,我是问你这三百贯钱是什么意思?”

    程处默呵呵一笑,“是这样的,你发明的这麻将牌确实挺有意思的,如今长安可是挺风行的,都以为时尚,所以呢我就找了几个往来安州交趾的象牙商人,以及一家雕刻铺子,制作象牙麻将牌,然后出售。”

    说到这里,这家伙有几分得意的道,“你也知道哥哥我向来人脉宽广,哪都吃的香,因此我这象牙牌可是声名远扬,极受欢迎,虽说现在长安也有不少跟风制象牙牌的,但他们的都没有我的这程牌名气大,我这用料又足,皆是上等好料,纯正象牙牌,手感好,高档,都供不应求呢。”

    按程处默说的,他自跟秦琅第一次陪太上皇打麻将后,回去便找人自制了一副,一开始是拿回去跟兄弟们练习,准备涨涨技术,好增长牌艺的,谁知道后来被程咬金发现了,一开始被揍了一顿,后来听说他跟着秦琅陪太上皇打这牌,虽输了八百金,可转眼皇帝赏赐了千金后,老程呵呵笑着没收了麻将牌,然后让他再做一副继续练习牌技。

    没两天,老程又来抢走了他刚做好的牌技,说是要拿去送给老伙计们,程处默无奈之下,只好找人多订了几副,因为跟相熟的兄弟们吹嘘了几句,于是大家也想玩玩这新鲜棋牌,然后处默开始只收本钱,再后来发现求取者甚多,好多根本不熟,于是干脆便搞起了买卖。

    他不过是找材料找铺子加工,但程牌的名声在长安贵族中已经打响,居然供不应求,于是居然还挺赚钱的。

    “看来没少赚啊?”

    秦琅看着这张三百贯的存单,程处默呵呵道,“也没赚啥,就是点零花钱,不过哥哥不是想着这牌是你发明的嘛,所以特意孝敬你来了。”

    “老实说,赚了多少?”

    “也没多少。”

    “多少?”

    “五百贯。”

    “赚五百,你分我三百?”

    “六百。”

    “呵呵。”

    “其实就八百。”

    “嗯哼。”

    “好吧好吧,我实话实说,总共就赚了一千贯多一点点,兄弟我还整天东奔西走的,也是点辛苦钱,要不,我再给你二百贯,不过得过段时间,我的那份八百贯我都已经拿去渭北白渠买了庄子了。”

    秦琅哈哈一笑,把存单还给他,“你能想到用这个赚钱,还能赚到上千贯,这是你的本事,虽说更多是碰巧,但也是你运气嘛。你钱你赚了收下就好,真要感谢,哪天请哥哥去喝顿酒就好了,哪还能分你这钱,没名目嘛。”

    程处默有些汗颜,刚才还存了点小心思,舍不得如实相告利润,谁料人家秦三郎根本瞧不上这点钱。

    “三郎,这买卖算咱们兄弟一起的,二一添作五,回头我把你的那份都给你送来。”

    “真没必要,兄弟之间用不着这般客气见外。你这也只是赚点零花钱而已,收好吧。”秦琅把那张存单再次塞到处默手里。

    “你在沈家铺子存这三百贯钱,保管费多少?”

    “千钱收五十文。”

    “什么?”

    秦琅都差点喊抢劫了,程处默这笔钱不过是在沈家金银铺子里存十天,居然他们不但不给利息就算了,还要收百分之五的保管费,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三百贯存十天,居然就能到手一万五千钱,这比铸钱还要快啊。

    可程处默却还替那沈家铺子说话呢,“西市金银行有金银铺子一百多家,街西沈家铺子名声极大,信用良好,故此存钱到他家是最值得放心无忧的。”按老程说的,沈家铺子跟许多金银铺子一样,经营的业务主要就是金银加工,比如制作首饰啊,金银的融铸,铸成金锭金铤等,他们家的金子上打出的沈家铺子印记后,是深得信赖的,不论是成色还是重量,都绝不会错。

    另外他们也会经营一些如金银铜绢的兑换、保管,甚至是放贷的业务。

    但保管不但没有存款利息,还要付保管费。

    有名的铺子保管费要高,但更安全些,不少商人们愿意把钱放到他们那里保管,这样既安全又方便。

    可秦琅却觉得这是在抢劫。

    “沈家铺子可是极有名的,他们在洛阳也还有分铺,两地存入的钱,皆可在另一地凭贴单和凭证一起支取,不过费用可就高多了,千文收取一百文费用。”

    想不到沈家还已经有了异地兑取的业务了,只是这业务费真高啊,百分之十,牛。

    “你赶紧去把钱取出来吧,这保管费也太高了。”

    “其实我也不想存那的,可是现在做这点小买卖,往来钱帛不少,放家里又不太放心,放外面又不安全,所以只好放到金银铺里,顺便把各处收来的钱帛、金、银等在那兑一遍。”

    秦琅听他说到放家里不安全的时候,马上想到程咬金抢儿子钱的场面,于是不由的笑的肚子疼,这老程家真有意思。

    “听你这么一说,哥哥也都想做个买卖了。”

    “三郎也想做麻将?”

    秦琅不屑,那点三瓜两枣的他才没有意思呢,他看中的是这金银铺业务的吸金抢钱能力啊。

    他琢磨着自己倒还真可以试着也开一家,不过不开金银铺,打制金银首饰这个就没必要去做了,要做就只做金融,吸收存款然后放贷,兼营点金银钱绢汇总什么的,等将来做大点,还可以在洛阳啊、扬州、幽州、太原、江陵等地再发展些分号,搞搞飞钱业务,玩异地兑付。

    这年头存钱还要保管费,他若是敢给利息,还怕吸收不到存款吗,到时拿别人的钱来放贷,赚利息差,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老程想拉尉迟恭家的傻儿子尉迟宝琪一起去打牌,不过秦琅没同意。尉迟宝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比程处默还过份,带他去,李渊能玩的尽兴?

    秦琅先去了趟东宫,求见了李世民,禀报说太上皇传手令让他入宫陪打麻将。李世民对秦琅的请示很满意,给予了批准,还说尽量陪太上皇高兴些。

    “你别总想着赢钱,你尽管输,输多少我来出。”李世民道。

    “陛下,光输钱可就没意思了,太上皇也不能尽兴啊,请陛下放心,臣会把握好尺度的,定让太上皇高兴。”

    李世民于是转而提起了崇贤馆,“你那什么油茶、料包真难吃。”

    秦琅马上会意的表示,“臣打算调整一下,以后逢五逢十日,才在早上吃油茶和汤包,并且是改进型的营养版,只含面粉、小米、大豆和羊油,并适量添加点细盐和茴香,不含糠皮等。至于这种简单版的,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日吃,以提醒学生们的不忘根本。”

    “可以,那平时吃什么?”

    “平时早餐就吃小米粥、蒸饼、煮鸡子,羊肉汤等,尽量营养全面丰富均衡。”

    李世民对此挺满意,“以后多注意点方式方法,青雀怎么说也是丽质兄长。”

    “臣谨记!”

第164章 妄揣圣意律当诛

    本来说好打四圈,结果李渊兴致不减,最后硬拉着秦琅他们打了八大圈,差不多在两仪殿打了一天。

    连午饭都是在两仪殿中吃的御膳,吃完了就被李渊拉着继续打。

    李渊赢了哈哈大笑,输了就骂,自摸的时候牌拍的震天响,点炮后就气的扔牌,有如一个老小孩一样,可无论是长孙皇后还是秦琅,都只是微微笑着陪他,程处默则全程充当牌搭子,没什么存在感。

    承乾和青雀看了会,倒是很快学会了,青雀甚至成了一个小奸细,屡屡来偷看秦琅的牌向李渊报牌,李渊也乐此不彼,倒是承乾还算忠厚点,只是老实坐李渊后面,默默的为李渊计算牌,给李渊提醒。

    李渊多了两个参谋军师之后,点炮倒是少了,可自摸的次数也少了。

    八大圈下来,李渊今天又输光了筹码。

    今天最大的赢家依然是秦琅,一吃三。

    太上皇输了八百多,长孙皇后和程处默各输了百余,秦琅独赚一千多金开元。

    李渊虽然点炮放铳的时候骂骂咧咧,不过给钱的时候倒是十分痛快,召来内侍赵雍,让他取金子来。

    金灿灿的开元金币被李渊一把把的抓着扔到桌上,“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下次,下次有时间再来陪朕打,下次朕一定能赢回来。”

    李渊还给孙儿孙女们每人各抓了几把金开元,引的三个小家伙笑嘻嘻。

    离开前,李渊把秦琅招到面前。

    “我听说你小子现在是崇贤馆学士?刚听说时,我还觉得二郎乱弹琴,你小子有何资格当崇贤馆学士?不过我今早听说你在崇学馆绑青雀训承乾,还让他们吃那些灾民吃的糊糊,把这些小子一个个训的服服贴贴的,我倒觉得二郎意外选对人了。”

    “臣也只是被赶鸭子上架,确实是乱弹琴而已。”

    “也许吧,但你这样的崇贤馆学士,比李纲那个老不死的好多了,当初朕选李纲做大郎的老师,看中他耿直忠厚,觉得他是个正直的人。可是现在想来,当时朕错了,他确实耿直忠厚,可大郎手下也正是多了这些正直的迂腐的人,才最后连命都丢了,若是大郎手底下多点杜淹、房玄龄、长孙无忌这样狠辣的人,胜的肯定就是他了。你这小浑蛋挺好的,年轻有冲劲,无学有术,干事不按常理来,太子承乾还年幼,他身边不会缺李纲这样正直的臣子,但最缺的还是你这样的人,但愿意你能够好好教导下承乾,让我大唐的太子能够守稳储君之位吧。”

    李渊一番话,有感而发,发自肺腑。

    “说实话,二郎这次退突厥的方法,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朕原以为,他放突厥到长安城下,是要跟突厥在长安城下决战,也早认定他就算能赢,也是惨胜。大唐的江山社稷,会因此动摇,天下将又要乱起。”

    “可想不到,他不费一兵不卒,就退了突厥大军。他能够九骑临渭桥,凭言语退敌,没有选择以往那样以武力以战事取胜,让人意外,结果更让人惊喜。他曾说要让我做他的见证者,现在朕确实见证到了他的第一次胜利,朕很欣慰。你告诉二郎,朕为他自豪。”

    李渊最后提了一个要求,希望能通过秦琅转告李世民。

    “大唐朕已经交给二郎了,现在我退下来当太上皇,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是想偶尔还能见见那些老伙计们,能跟他们下下棋打打牌弹弹琴喝喝酒,若是二郎不再让他们入宫来,那朕就真的太孤单了。”

    秦琅瞧着满脸褶子的李渊,“陛下半生辛苦,如今何不干脆纵享清福,后宫佳丽三千,六宫粉黛竞艳。”

    李渊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那你就让二郎给我选些佳丽美人来,朕想要各样的都挑点,什么西域波斯大胸胡姬,拂菻金发碧眼胡女,新罗婢、突厥女、高句丽女、昆伦女等等。”

    秦琅想不到李渊倒是挺开放的,一下子玩的这么猛。

    这是要集邮么?

    “太上皇,那后宫到时岂不会有无数混血的皇子?”

    李渊道,“华夷之辩千年,但血统向来不是华夷的区分条件,否则真要这样算,那我李渊建立的这大唐,就该算是鲜卑唐朝,如那北魏拓跋朝一样了。”

    “太上皇教训的是。”

    当秦琅送长孙皇后与太子等回到东宫后,去见了李世民,把李渊的话转告。

    “太上皇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想起女色来了?”

    秦琅道,“人总得有点生活方向,不管是酒气财色还是权势地位,总得有个努力的方向目标,否则就会迷茫。”

    李世民一听说李渊迷茫了,赶紧道,“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不要张扬,你到镇抚司部署下任务,秘密任务,尽量满足太上皇的要求,但所有秀女必须得严格筛选。”

    至于李渊想让李世民放开宫禁,多让裴寂等人入宫去陪他,李世民却还是有所担忧,他怕如长孙无忌等说的一样,李渊会借机与这些老臣谋划什么。

    “怀良,裴寂这个老东西,自六月初四日以来,朕对待他不薄,给他加封司空,他一子为魏国公世子,一子封河东郡公,他一女为亲王妃,一子又尚长公主,这等恩宠,可他却始终不肯退位让贤,如今在朝堂上还总是指手划脚,甚至对朕与诸位宰相参政们的政策,总是反对阻挠。”

    李世民越说越气,“朕想把这老东西赶出长安,你领镇抚司替朕好好查一查裴寂。”

    秦琅心里明白,这个所谓的好好查一查,其实就是要搞裴寂了,有问题要查出问题来,没问题制造问题也要查,当然,如裴寂这样的重臣,真要查,肯定一百个问题都找的出来。

    “陛下,现在查吗?裴司空可是武德第一功臣,太上皇的老伙计啊。”

    “正因此,朕才要查他,朕已经受不了这老家伙的屡屡干政了。”

    李世民给过裴寂机会,让他体面的退出,可现在这家伙虽然不再是宰相了,但挂着个司空衔,依然在干政,尤其他在尚书省很有影响力,有许多旧部,再加上经常出入太极宫见太上皇,这让李世民无法容忍。

    他不能容忍一个已经不是宰相的武德宰相,还对新朝指手划脚。

    “陛下,崇贤馆刚开学,臣怕分身乏术。”

    李世民却道,“崇贤馆日常有十八直学士教学,你有什么分身乏术的,馆内日常你不在时,就交给褚遂良负责代理,再说让你办这案子,也只是让他牵头,具体事务自然有镇抚司下面的人员去办。”这个案子,李世民还是想交给心腹的秦琅来办,交给其它人不放心。

    “臣请陛下示下,该从哪里着手?”秦琅见推无可推,也只好接下。

    李世民吐出三个字,“刘文静!”

    看来李世民确实有备而来,早就想搞裴寂了,连下手方向都选好了。

    刘文静,这位可是李渊起兵之初的左膀右臂之一,与裴寂并为大唐开国宰相,但刘文静是李世民的人,而且还是亲突厥那边的。后来刘文静与裴寂争位不和,李渊便找了个机会,诬刘文静谋反,然后把他杀了,虽然他曾赐给刘文静免死金牌,可免两死,但还是一死都没免就被杀了。

    当年杀刘文静,不是他跟裴寂争位,而是李世民当时势力发展太快,已经威胁到太子储位,甚至有些动摇李渊的威望,于是李渊果断的杀掉了刘文静,算是给了李世民一个狠狠的警告,并斩断了他与突厥方面一个重要的联络人。

    对于刘文静的死,李世民其实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直到今天,他才说出刘文静的名字,无疑是要为刘文静平反了。而刘文静被杀一案,牵涉裴寂最多,只要平反此案,那么裴寂必被牵连其中,到时以翻案为由,找出裴寂的问题来清算,就名正言顺了。

    秦琼上次想尽办法,想让秦琅从镇抚司中脱身,可现在看来,秦琼的打算是落空了,李世民并不会轻易的放走秦琅这个好用的心腹。秦琅为他一手建立起了镇抚司,为他办了几件大事,李世民心里很清楚。

    秦王府心腹大将之子,又是自己的女婿,年轻有冲劲还有谋略,这样适合的人选换谁啊。

    “此事办成,朕给你赏赐良田百顷。”李世民许诺。

    秦琅心里想,你倒是好算计。裴寂做为武德第一功臣,李渊的老伙计,不说本身就是名门士族出身,仅被李渊赏赐过的田地就有不下两千顷,钱帛奴隶无数。

    以现在朝廷的那点可怜的财税收入来说,裴寂的家产还真是非常诱人的。

    弄垮裴寂,从中拿出百顷给秦琅,虽不说九牛一毛,但也就是百中一二而已。

    大头,肯定还是落到李世民手里的。

    “臣向陛下荐举许长史接任镇抚司丞一职,许长史做事兢兢业业,十分勤恳忠心。”

    李世民哼了一声,“你镇抚司里的马周是个大才,朕要重用。不过许敬宗嘛,这人虽然有才,可喜欢揣测圣意曲意迎合,大不敬。”

    秦琅终于明白许敬宗这么上窜下跳有功名心的人,会在玄武门之变后很快被贬黜了,李世民说的很清楚了,他喜欢揣测君王之心。这对于皇帝来说,当然是极大的忌讳,你做臣子的你就做好你的本份,该说就说该做就做,结果你事事要先猜测皇帝的心思想法,处处去迎合皇帝,那你就是大不敬了,皇帝的心思岂能让你猜测?

    李世民又不是杨广那种喜欢迎合的皇帝,所以他在发现许敬宗的行为之后,马上就将他狠狠的贬谪到了镇抚司当个长史,就是要杀鸡给猴看。

    犯了这么大一个忌讳,看来老许这是上了黑名单了,想要再次受重用,估计难了。原本还想把镇抚司交到他手上,自己好脱身,看来也是想错了。

    “朕知道你小子聪明,但希望你不要犯跟许敬宗一样的错误,君王之心岂可揣测猜度,更不可曲意迎合,好好做自己的事,明白?”李世民盯着秦琅提醒他。

    “臣谨记!”

第163章 后宫三千太上皇

    “有空也记得来陪陪长乐!”

    李世民低下头批示奏章,一边说道。

    李丽质已经晋封为长乐郡公主,宠爱公主的李世民还给她又增添了两千户食邑,五千亩永业田。

    朝廷现在经常说缺钱,可李世民在赏赐功臣心腹,赏赐皇子公主们的时候,却是异常的大方,让秦琅都觉得不免有些过份了。据说魏征又因为长乐食邑的事情,跟皇帝打了几次口水仗,每次都不落下风,可李世民虽然喷不过他,却每次都会脚踹御案甩袖而遁,让魏征也无可奈何。

    “臣想请皇后娘娘去太极宫一起陪太上皇打会麻将。”

    “带上丽质,顺便带上承乾和青雀!”

    李世民的眼里,似乎只有这三个嫡出子女一样,丝毫没提其它庶出子女。

    他批完一本折子,又拿起一份,却是皱眉。

    “李靖发来急奏,欲在朔方阻击颉利北归,你以为如何?”

    秦琅正准备走,没料到他还问这么个问题。

    “陛下,这是军国大事,轮不到臣说话。”

    “你的镇抚使朕也没免去,朕问你就答。”

    秦琅想都没想便答道,“陛下,臣以为人得言而有信,朝廷更得言而有信,渭桥上宰白马为盟才没几天呢。”

    李世民皱眉,“你想说朕不守信?”

    “臣不是这意思,是说无信不立。”

    “那不就还是这个意思,朕只是在考虑李靖提出的建议,李靖说侦知突厥各部不和,互相猜忌,且诸部粮草不继,若是这个时候在其北归之时袭击,并能收到奇效。若是找到机会各个击破,制造慌乱,那几十万突厥人马便可能一朝崩溃,一直压在我大唐头顶的这些突厥狼,也就将不再为患,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世民呼吸有些粗重,看来他确实心动了。

    “陛下,臣只知道不打无准备之仗,突厥现在确实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也确实粮草不多,但并没到粮尽草绝的地步,颉利和突利等也没开始内战。我们刚互盟结誓,也没有再打大仗的准备,这个时候勤王军也正在陆续撤回,若是李靖在朔方突然开打,不仅是颉利等没准备,其实我大唐一样没准备。”

    “更何况,臣读兵书,有句话叫,归师勿遏!”

    “可李靖说可击其惰归!”

    “陛下,李将军打仗确实了得,臣只是想提醒陛下,李将军用兵,向来善用险,好用奇,这其实是很危险的赌博行为,若是一般情况下,臣也相信李靖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但是眼下,大唐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本钱去赌这一下。”

    “就算李将军在朔方能斩获甚众,可李将军在灵盐就算集结所有兵马,也不超过五万之人,还要派后留守盐灵,他能出动之精锐又能有多少?就算他伏击成功,他又能歼灭多少突厥军?”

    “斩蛇不死,后患无穷啊,如果没有把握全歼敌人,或彻底重创突厥人,那么臣以为这仗还是不打完好,不如静下心来,安心发展几年,待到我们准备好后,到时再出兵北伐不迟。打仗,还应当多用正兵,打有准备之仗,最好是掌握战争的主动权,现在这种情况,着实称不上准备好了。”

    秦琅一番话,没有从战术角度分析,而是以大局角度来分析。

    李世民本来激动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是啊,好不容易才暂时平息了战火,不就是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以获得更多的战争胜算吗,要不然,何必等到现在突厥退了才打,那干脆在颉利等到长安城下时就决战好了。

    现在打,不但错失了好时机,而且还会落个无信之名。

    “你说的对,朕一时冲动了。”

    李世民一高兴,又要赏赐秦琅,说要赏赐绢五百匹。

    秦琅赶紧道,“陛下,这些只是臣的本职,当不得此赏,况且臣已经备受荣宠,若再这般受赏,其实也过了。百官们看不过,国库也吃不消啊。”

    “哈哈哈,你小子,越来越有长进了,好了,那就不赏你钱帛了。”李世民直接从御案上拿起一块镇纸,“檀木镇纸,就赏你了。”

    秦琅无奈接下,老这样受赏,真容易受人妒忌的。

    丽正殿。

    长孙皇后看到秦琅,直接向他询问三字经完篇。

    秦琅只推说尚未完成,但在皇后的追问下,还是只好又诵了一小段,三字经秦琅记的不算全,这些天他在努力的回忆中,不过因为三字经里有一些唐朝甚至五代等内容,他得要筛选删除,否则一不小心出来个典故历史,是未来发生的,那不就麻烦了。

    甚至原文里,可是连唐朝多少个皇帝二百来年历史都有说的,这些若是说出来,那就有逆反之罪了。

    长孙氏还是挺喜欢秦琅这个女婿的,现在对他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以前觉得这孩子勇猛果敢,而现在则是睿智多虑。

    李丽质倒还是那天真烂漫的样子,见到他就问礼物,好在秦琅有备而来,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副画,自己亲手画的,简单人物画,甚至带点动漫风,画中的李丽质可爱无比,楚楚动人。

    长乐一拿到就目不转睛,爱不释手了。

    “这是三郎你画的吗?”

    “嗯,今日早上起来后,想到要来见公主,脑中不由的浮现出公主的可爱模样,于是赶紧拿起笔,把这些可爱画在纸上。”

    这甜蜜的语言惹的长乐银铃般的欢笑不已,连一边的长孙皇后听到这甜蜜的小情话,都感觉好甜蜜,真是油嘴滑舌呢,以前倒没发现他这一面。

    不过当看到女儿献宝似的把那画捧到眼前时,长孙还真是眼前一亮,感觉十分惊艳。

    做为前朝大将军之女,也是名门之后,虽说她几岁时就被异母兄长们把她和母亲哥哥赶出家门,被迫寄居在舅父家,但母亲高氏也是王族之后,因此长孙其实也是既能写诗做赋,又能琴棋歌舞,甚至做为将门之女,鲜卑女性,还会骑马射箭。

    玄武门当天,她便披甲持弓,甚至射落数名欲攀墙攻入王府的宫府兵。

    只是这副画,不同于她以前学习和了解过的任何画派。

    看似简单,但却又极为传神,尤其是这种可爱的感觉跃然纸上,真让人喜欢不已。

    “三郎这画,好奇特。”

    “不是普通丹青油墨技法,不过也只是雕虫小技,上不得大家台面的。”秦琅倒有自知之明,画像做为一种艺术,讲究很多,他这种画顶多就是有点技巧,但艺术层面一般般,放在后世,甚至会被那些艺术家们称为是工人画,不入流。

    可放在这时代,长孙还是觉得很了得,这简直是开创门派的画法啊。

    “三郎哥哥,你可以教我画吗?”

    “好啊,有空时可以教你。”

    长乐欢喜不已,“母后,这画我要请最好的工匠给我裱起来。”

    太子承乾和卫王青雀进来,看到的是秦琅跟他们母后、妹妹那融洽欢乐的相处一幕,不由的心里泛酸,尤其是李泰,昨天被秦琅折腾的一幕幕还没忘记呢。

    秦琅请得他们移驾太极宫。

    宫门前带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程处默,通过玄武门时,玄武门守将已经换成了李君羡,这位也是瓦岗出身的,过去曾是秦琼部下,对秦琅很亲切的点了点头。

    两仪殿里。

    曾经热闹的内朝金殿,如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李渊独自抱着秦琅送他的吉它,在那里独自弹唱着,自弹自唱,唱的就是秦琅唱过的那首平凡之路。

    这首大异此时曲风的小调,在太上皇的嘴里唱出了一种莫名的心酸落魄之感。

    太上皇连冠都没戴,光着个脑袋,露出花白的头发。

    看到秦琅他们来了,只是点了下头。

    “太上皇,今天打几圈?”秦琅笑呵呵的问。

    李渊停下琴,“我打几圈都可以。”

    秦琅道,“八十八番封顶,一番一个金开元,打四圈如何?”

    “怎么,小子怕输?你上次可是一把糊了黄金千两啊。”

    “臣相信陛下最近肯定牌技大进,可不敢玩大的。”

    李渊被秦琅几句话哄的十分高兴,一扫颓废之色,那边丽质则把秦琅给她副的像拿出来,李渊看了也连声称好。

    承乾与李泰都上来问好。

    李渊看到这两个孩子叹气,“老二老三都后继有人,可老大老四却香火断继无人承嗣。”

    长孙皇后马上接上话头,“臣妾回去,定向二郎进谏,请二郎从宗室中为大郎和四郎挑选合适者过继名下,继嗣香火。”

    李渊难得冲着长孙氏笑了下,“好,好。”

    麻将摆好,四人上桌。

    哗啦啦的麻将又响了起来,李渊精神焕发。

    对于这位太上皇来说,人生还没过六十,但似乎已经只是行尸走肉了,他现在是儿子的囚徒,太极宫这座华丽辉煌的宫殿,是世上最大的监狱。

    他的余生也许还很长,可他已经不知道余生该做什么了。

    似乎,除了打打麻将,弹弹琴,已经没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趣了。

    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在了六月初四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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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俗人介绍:
离玄武门之变只有三天了,秦琼却打算做个国之纯臣不参与其中,秦琅高呼这不是坑他吗?送上门的从龙之功怎么能不要,等事成之后再功成身退也不迟。到那时,做个俗人,不谈亏欠,不负遇见。做个俗人,贪财好色,放荡自由。贞观俗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俗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俗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