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贞观俗人TXT下载贞观俗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贞观俗人全文阅读

作者:木子蓝色     贞观俗人txt下载     贞观俗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9章 交易

    东宫。

    八十岁的裴矩正式接了李纲的班,成为了新任太子詹事。

    做为东宫大管家,曾经为拍李世民马屁主动把裴世矩中的世字去掉的裴矩,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不过就是来过渡一下的,暂时顶个班。

    秦琅坐在这裴老头面前,觉得好像自己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似乎这老家伙什么都洞若观火洞察一切。

    真的很难想象这老头已经八十岁了。

    居然那么的精神,估计裴矩骑上马都能上阵打完一整场的马球,也不知道这老头是如何保养的。要知道,这年头,人生七十都古来稀了,好多人连六十岁都活不到,所以民间都把活到六十岁,当成一大关卡,满五十九岁,肯定要做个大寿的。

    过了六十岁,那就人生圆满了。

    但这家伙居然活八十岁了,按这时代人的生育,这都已经六世同堂了。

    最近朝中爆出的大新闻是裴寂被清算了,大唐开国以来唯一一个被封过三公的臣子,没能善终,免官夺爵不过半年,最终还是被一棒子打死了。

    流放静州,跟封伦不相上下,但家已抄,子侄皆流,妻女皆为奴,所以根本不可能再回来了。

    裴矩跟裴寂都是闻喜裴氏家族的,还都是一房的,说来那不仅仅是亲戚了,还是关系极近的同族。

    只是裴寂的爆雷,丝毫没有影响这位。

    虽然在武德朝时,裴世矩这个宰相没当多久,地位远不及裴寂,但若数到隋朝时,人家裴矩还叫裴世矩时,那可是隋朝五贵之一。

    历数两朝四帝不倒的老家伙,果然还是有些道行的。

    “请!”

    裴矩亲自泡了壶茶,用的居然还是秦琅独家的功夫茶手法,本来这也只是秦琅私下跟亲近好友时装逼用过的招,没想到裴矩这老家伙也不知道哪里学来了,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人家那动作,那鹤发童颜,那仙风道骨,那长须飘飘,那一脸慈祥的样,秦琅只能说,仅从外表和气质来说,裴矩确实胜过裴寂无数了。

    就连李纲都完全比不上裴矩。

    “知道三郎喜欢喝茶,所以今日特备了点好茶,这茶还是先前特意从三郎的茶庄里买的西湖龙井呢。”

    秦琅知道这茶,可不便宜呢。

    以前也有些散茶和极少量的炒茶,但不成体系,是秦琅来了后,带动了炒茶,尤其是秦琅发现不少人喜欢装逼跟风后,在去年就开始在许多产茶地买茶园,建茶坊,推出了炒茶工艺,并推出红茶、绿茶这不同的品种。

    而秦琅又是深谙营销的人。

    所以什么西湖龙井,武夷山大红袍等,炒的神乎其神,再加上这些茶的制作工艺确实十分精妙。

    制作之精、品质之高、包装之奢华,结果必然是价格之昂贵。

    一盒极品西湖龙井,必然要用紫檀盒包装,一盒一斤,分成二十小包,每小包价值黄金二两,一斤茶就卖到了四十两黄金。

    精美的茶盒茶袋,还附赠上一本秦琅编写的茶经,配有一套上等的紫砂茶壶茶杯,甚至还要搭上一套煮茶的红泥小火炉,一箱上等银炭。

    最关键的是,这么贵的茶,还搞起了饥饿营销,正所谓黄金易得,龙井难觅。

    今年最好的龙井,总共才九斤,其中一斤进贡给太上皇,一斤进贡给皇帝,一斤进贡给皇后,还有一斤进贡给太子。

    于是只剩下了五斤,而秦琅据说留了一斤。

    于是外面只剩下了四斤。

    很多人装逼想买一斤,倒不是真觉得这茶有多神奇,主要是他稀少,买了就能提升品味嘛。

    可总共才四斤,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人多的是,想买也难。

    裴矩能够买到一斤,可是相当不易的。

    “这一斤茶,我花了百两黄金!”裴矩笑道。

    他其实是已经是第n手买卖了,中间经过了好多中间商,价格已经翻了一倍多。不过裴矩也不亏,一百两黄金花出去,可一斤有二十包,于是他拿了十包送人,又拿了五包转手高价卖了,其实也还好。

    “一杯龙井茶,百姓三年粮!”

    裴矩端着那小杯散发着茶香的龙井,叹道。

    “世人只道三郎的国公酒和国公糖名满天下,美名暴利,却不知,三郎家这国公茶,现在也是十分了得,今年新茶上市,就能有如此名声,今后就更加了得了。”

    秦琅想不到这老家伙对秦家的炒茶买卖也这么了解,秦家的炒茶生意其实也只是刚开始,毕竟刚布局,买的茶山不多,建的茶坊也不多,制茶师傅也没培养出多少来,所以秦家的茶才会宣传的这么火,供给却这么少。

    不是非要搞饥饿营销,而是现在确实没啥产量,但茶市场是巨大的,打响了品牌后,销量肯定也能起来,只要多买下茶山等,那么量一起来,到时这利也就不得了了。

    相比起团茶等现在的茶,秦家的这炒茶可是独树一帜,并已经开始在上层贵族阶层中兴起的。

    “裴公莫非也想建茶庄种茶叶?”

    裴寂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有这制茶的技术,真要说也附庸风雅跟着种茶叶,那不也只能是给三郎你供青茶而已嘛,除非三郎你愿意传授点炒茶技术。”

    “裴公说笑了,河东裴氏家大业大,岂看的上这么点小买卖?”

    裴矩叹了声气,“树大招风啊,之前我也劝过玄真几次,可他就是不听,如今玄真这一枝被连根拔起,河东闻喜裴氏也是元气大伤。”

    “行俭那孩子课业不错,也许他是将来我裴氏未来的希望。”

    裴行俭也是河东裴氏的,只不过比不得裴矩裴寂这几支的兴盛,裴仁基父子死后,裴行俭也是孤苦。

    可当年裴寂也不是这样努力崛起的,裴寂少时,也是因为父亲早死,而家道中落过。

    “三郎,因为行俭这个孩子,我们也算有点渊源了。”裴矩也终于不再藏着掖着,“我八十了,陛下让我做太子詹事,也不过是让我来替年轻人把把关,也许三五年也许一两年,我不死也会退,到时这东宫还是要交由你这年轻有为的秦三郎手里的。”

    裴矩今天请秦琅来喝茶,其实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

    他虽然上任东宫太子詹事了,但今后东宫里还是秦琅这个太子少师说了算,他呢会全力配合。

    裴矩所求不多,就是希望秦琅这个天子宠臣能够照顾下裴家,出了裴寂之事,裴氏说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裴矩两朝为相,但毕竟老了。

    裴家青黄不接,如今缺少掌门人物,这种时候,只能是找一个在朝堂上有地位的暂时的靠一靠。

    “我知道三郎你打算要修五经正义,还打算要造竹纸、油墨,还要研究雕版印刷术,其它掌握着这些技艺的家族,估计不会让自家的工匠流出。”

    “我裴家也有造纸、制墨、制笔等作坊,相关的工匠还不少,技术也还可以。我现在还能当裴家的主,我愿意借三郎一批工匠。”

    秦琅笑了。

    “裴公倒是好大魄力,那裴公付出这么多,又想要什么回报呢?”

    “裴家希望三郎的这印刷术真的成了后,将来也能让裴家有一份子。”

    “印刷术是太子牵头。”

    裴矩呵呵一笑,老头那温和仁慈的笑容里,又带着几分狡猾,“不出意外,未来二十年,可能都是三郎你替东宫做主,所以我们裴家也愿意跟着三郎追随东宫殿下的。”

    “你为何如此笃定我能照顾裴家?我秦家可没有裴家几百年的底蕴。”

    “论底蕴,秦家确实不如裴家,但现如今,裴家可不敢跟秦家相论。”

    秦琅也不知道裴矩是真的这么相信他秦琅,相信秦家,相信太子承乾,还是说这不过是这老头的一个下注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裴矩拿出来的诚意还是不错的。

    裴家的底蕴,让他虽然如今受重挫,可其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裴家愿意加入到秦琅掌舵的东宫这条大船上来,这确实是好事。

    “三郎为何犹豫,莫不怀疑裴某,还是说畏惧裴家?”

    秦琅呵呵一笑。

    “裴公如此厚爱小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举起了茶杯。

    一笔交易就此达成,虽然没有白纸黑字,但这红口白牙却胜过一切。

    双方的合作基础是信任,也是实力。

    不是一方收编一方,而是相互合作,双方都有掀桌子的实力,只是基于同样的目标,而结合在了一起。

    这样的合作能维持多久?

    其实秦琅也不清楚,但他也知道,多个朋友就少个敌人。

    哪怕是暂时的朋友,也胜过眼前的敌人啊。

    跟裴矩这种老滑头谈事情,其实比跟李纲谈事简单,也更痛快。大家都是赤果果的利益交换,没那么多什么人间大道。

    事情谈妥,两人都轻松了许多。

    “三郎啊,你这茶叶真不愧是四十两黄金一斤啊,确实不错。”裴矩笑呵呵的望着秦琅,“你看,要不你也传授点制茶之技,老夫也让人去买些茶园弄几个庄子,明年也能吃些自家炒的茶叶了。”

    “裴公要喝茶,直接派人来我府上取就是,何必这么麻烦呢!”秦琅也乐呵呵的回道。

第300章 添灯加油

    平康坊。

    虽然科举考试早就过去了几个月,但坊里依然有大量的士子逗留长安租住在坊内。有些士子是已经金榜题名高中进士或是明经明医等,有些还已经成功通过了吏部考试。

    通过考试的还要候选待职,或者去参加转运司等京中各部衙的考选。也有些吏部试都没通过的,又不甘心回家,于是只能留在京中想其它的想子,官做不成,要么再准备准备参加下一次的吏部试,或者是直接降一级去谋个京中百司的吏职。

    又或是干脆在京游学,当段时间长安漂,等候机会,这个时候有钱的无所谓,没钱的也就只能放下读书人的脸面,却给某位贵族或官员做个门客,或是纯粹的当个抄书人。

    白天的时候,士子们纷纷涌出平康坊,各寻出路,到了傍晚时全都如倦鸟归巢一般的返回平康坊,于是又为热闹的平康坊再添几分风雅。

    夜晚,有的士子在寻欢做乐,有的依然在埋头苦头。

    齐州会馆,举子王嗣业正在挑灯夜读。

    齐州是个有名的地方,隋末时高唱无向辽东浪死歌的王薄是齐州人,隋末时威镇江淮的江淮之王杜伏威也是齐州人,而且还有三个齐州人做过大唐宰相,那就是历城的房玄龄、秦琼、秦琅。

    齐州是个英雄辈出的地方,不过王嗣业只是个穷举子。

    好不容易通过了县试道试,来京参加会试,结果还没考中。他又没有其它举子们的好家世,一时失利也不担心,可以留在长安潇洒,或者是到国子监去旁听什么的。

    王嗣业家在历城,但跟房秦两位宰相家也没啥关系,毕竟虽同属一县,可一个县也有那么大,数万户人家呢。他知道别人,别人不知道他啊。

    前些日子实在盘缠用尽,又因一时感染风寒抄书的事也暂停了,没了进项,实在困顿,只好厚起脸皮去打秋风。

    他听闻秦学士豪爽大方,于是去找翼国公府,结果恰遇上秦琅不在府中,府里管家倒对他挺客气的,知道是同乡的举子来打秋风,便慷慨赠送了一万钱给他,并特给齐州会馆写了封信,让馆里给他一间房暂住。

    轻松的拿到了钱,王嗣业反而很羞愧。

    齐州会馆是齐州商人在京修的一个同乡会馆,供来京的齐州商人、官吏以及士子们居住,异地他乡,同乡聚居一起,熟悉的乡音总是能让人安稳些的,更何况还能够互相帮助,互通有无。

    只不过会馆里居住也是得要钱的,以往王嗣业是住不起的。

    现在秦家出了钱,让他免费住。

    王嗣业入住会馆后,倒是暂时不愁吃喝了,于是他潜心读书,一边又接了抄书任务,想要坚持到明年,毕竟按照朝廷现在的科举制度,通过道试者为举人,这个身份是永久性的,下科是能直接参加会试的。

    夏夜闷热,蚊虫叮咬。

    尤其是这平康坊里,热闹无比。

    坐在馆中房里读书,外面不时飘来阵阵烤肉的香味,美酒的香味,以及男男女女们的欢笑声,摊贩们的叫卖声。

    对于读书写字的王嗣业来说,这是个很大的妨碍。

    他只能堵住两只耳朵,继续夜读抄书。

    因为灯油贵,王嗣业的油灯很暗,不敢太亮,至于蜡烛就更用不起了。

    虽说抄书一卷万字能得钱千文,可纸墨笔这些耗费不少,更别说抄写时也易写错,一错就废,既费时间又要费纸墨,这份钱其实了不好赚的,而且他还只能拿出部份时间来抄书,得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读书上面。

    但书更贵,他买不起书,只能租借,借过来赶紧手抄下来,租书要钱,抄书笔墨纸又要钱,没有家族做为后盾提供充足的经济扶持,一个穷举子想在长安漂,就算有翼国公给的那一万钱,就算帮他找了免费的房子住,也是太苦太苦了。

    阵阵肉香酒香飘来,王嗣业肚子咕咕叫。

    他揉了揉有些花的眼睛,再摸了摸空瘪的肚子,最后只好放下笔,转身走到后面的水缸前,打开缸盖,水上坐着一个盆,盆里放着碗早上煮好的粥。

    早上煮好的粥放在水缸里,夏天不易坏。

    这粥是他早上在会馆的食堂里打的,本身是会馆免费提供给馆里居住者的,午餐晚餐是要钱的,会馆还有夜宵,堂食是做的不错的。

    可惜王嗣业舍不得。

    他都是每天早上先吃饱一顿,然后再打上一盆粥回去,馆里人也知道这位是翼国公府关照过的,所以也就容忍他占点便宜。

    早上打来的粥放在水缸里,中午饿了,就吃一半,剩下一半晚上吃。

    夏日喝冷粥,倒也没什么,只是没啥油水,不怎么扛饿。

    稀里糊涂的把粥喝完,再添点水,连水也喝下去,摸摸肚皮,倒是已经充实了许多。洗净碗筷,王嗣业坐在案前打了套五禽戏,便重新准备读书。

    敲门的声音响起。

    王嗣业有些紧张,他在京城没有什么朋友,他没有钱,所以也不想去交际,因为交际总是要钱的,甚至来了馆里,也没与其它同乡有过多的交际,因为他只是个穷举子,跟那些官员商人们,其实没多少可说的。

    他常告诫自己,人穷的时候,就不要去凑什么热闹,人卑言轻,别人也不会看的起你,懒得去讨那个无趣。

    敲门时继续在响着。

    王嗣业胡乱猜测着,难道说馆里要赶他走?还是要收他的租?

    “谁?”

    见敲门声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王嗣业只好应了一声。

    “翼国公今日来齐州会馆看望同乡,见王举人屋里灯还亮着,特来瞧瞧。”

    听说是秦琅来了。

    王嗣业松了口气,不敢怠慢,赶紧披起一件衣衫,掩住赤着的上半身,打开门。

    秦琅正笑呵呵的打量着他。

    “刚听会馆里人谈起,说王大郎你可是咱们齐州在京最用功的举子了,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在抄书,从不出去胡玩乱转,有志气。”

    王嗣业脸一红,“是我给学士丢脸了,给家乡的人丢脸了,人穷志短,更无脸出去瞎玩。”

    王家只是个普通的百姓之家,他是因为当初给地主家的孩子做伴当,才有机会开蒙识字,后来得那先生的看重,破例也教他学问,这一路走来十分艰辛,所以一心想要通过科举出仕做官出人头地。

    秦琅打量着这个房屋,很狭窄的一个房间,以前估计是个杂物间。

    屋里昏暗,那灯很暗,灯芯剪的很短。

    而且屋里还有着一股子馊味。

    “人穷志不能短,你是好样的,是我们家乡读书人的表率,你上次来我府上,我正好外出也没遇上,可惜。”

    “来人,给王大郎添灯加油!”

    马上便有随从去取了灯油过来,为王嗣业屋里的灯添了油,把灯挑亮了许多。

    “这桶油就留给王大郎读书用。”

    “谢学士!”

    秦琅笑笑,拍了拍他销瘦的肩膀,“不必这么客气,你我本是同乡,而且你又是上科会试的举子,我呢是主考,你可以喊我声座师。”

    “没能考中进士,有何资格敢喊学士座师!”

    “听说你打算继续用功读书,备战明年进士试?”

    “想再试一试,否则无颜回去见父老!”

    “有志气。”秦琅大为称赞。

    “不过你现在这样子一边读书一抄书,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安排,你如果愿意呢,可以到崇贤馆来帮忙整理图书,馆里给你发薪水,还有食堂包餐,另外可以给你安排个宿舍房间。”

    “当然,崇贤馆的藏书多,你以后读书也方便的多,你觉得如何?”

    王嗣业知道秦琅这是在照顾他,崇贤馆的差事岂是那么容易做的,有多少人愿意做啊,毕竟那是东宫崇贤馆啊,就算不要薪水,人家都愿意进去做事,一般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轮的到。

    “还犹豫啥?”

    王嗣业回过神来,感激不已的道,“谢学士。”

    “称为老师便好,等到了馆里,若你勤快肯干,到时还可以安排你做点其它兼职什么的,保证你在长安游学期间能过的轻松些,又能好好读书。”

    王嗣业明白,崇贤馆里的学士、直学士们都是名家大儒,如今又有传闻,说东宫太子要召集天下名儒们修九经正义,到时进了馆,肯定就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名儒,到时向他们请教请教,或是旁听,都能对自己的学问大有助益的。

    “谢座师!”

    秦琅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考虑好了,明天就收拾一下东西,我派人过来接你,到了崇贤馆好好做事就行,有空,也出去转转,看看大唐京城之繁华美丽,给家里写写信,不要让他们牵挂。”

    “谢座师。”王嗣业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当然,有空你也可以常来我府上坐坐的,咱们都是齐州老乡,多亲近亲近。”

    在屋里坐了会,秦琅起身离开。

    王嗣业激动的一直送到了馆外。

    馆里人得知王嗣业被秦琅安排到崇贤馆做事,纷纷前来庆贺。

    秦琅出了齐州会馆,却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沿街巡视,一看到有举子们还在挑灯夜读,便令人上门添灯加油。

    “秦学士为士子添灯加油!”

    翼国公府的随从们,一面敲打着梆子,一边高声喧喊。有没注意到的读书人,也可以拿着油壶过来领取翼国公的加油。

    “加油!”

    “加油,读书人!”

    读书人也个个感激,对翼国公回以加油二字。

    加油!

    平康坊里,加油二字,迅速就成了最流行的口号。比起奋进,努力,加油二字,更加生动形像,也让秦琅在长安年轻士子心中,好感迅速提升!

第301章 调教太子

    做为贞观朝首任知贡举的科举主考官秦琅,如今仅凭一点灯油,结果就赢得满长安读书人的点赞,这让不少老家伙们听后,暗暗骂这是沽名钓誉,说秦琅邀买人心。

    只是秦琅却根本不以为意。

    这一夜后,翼国公府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派人推着满满一车灯油,上街为平康坊里夜读的士子们添灯加油。

    添灯加油四字喊声,跟梆子声几乎成了绝配,又成平康坊一景,也是长安一绝。

    几日后,秦琅干脆又让府里每晚上备上馄饨随油车上街,于是前面为士子们添灯加油,后面便跟着赠送一份热腾腾的鲜香大馄饨。

    这番攻势下来,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毕竟对如今的翼国公府来说,真不算什么,可读书人对秦琅越发有好感了,人人争相点赞。

    所以当秦琅正式在朝会上奏请,东宫崇贤馆要召天下名儒,修九经正义时,长安的读书人没有反对的。

    而当另一条消息在坊间传播,说秦琅要研究竹纸,研究油墨,研究印刷术,要让纸墨价格降下来,要让书籍成本降下来时,更是被他们一致称赞。

    长安的五姓七家,关西江南等士族名门想要反对,却发现更多的长安读书人,居然已经一边倒的支持秦琅了。

    秦学士,我们支持你!

    王嗣业正式搬到了崇贤馆工作生活,每天帮忙整日馆内图书。秦琅现在准备重新整理一遍这些皇家图书,他发现从晋代开始,就把六略改为四部,按四部分类图书。

    秦琅现在要做的,只是把四部下面,再细分类别,比如按四库全书的细分法,分成四部四十四类。

    如史部,收录所有史书,然后再继分为正史类、编年类、纪事本类、杂史类、另史类、诏令奏仪类、传记类等十五个大类。

    每个大类下面,又再细分成不同数量的属,如传记类,下分圣贤、名人、总录、杂录、别录等五属,政书类又分通制、典礼、邦计、军政、法令、考工六属等。

    秦琅这个时候来搞图书分类,其实也是大有野心的。

    毕竟承乾还十分年轻,但已经略有贤名。承乾毕竟年轻,也接触不到实际政务权力,但名声总是得继续刷的,虽说扶贫能刷名声,但有限。

    所以他思来想去,既然东宫有崇贤馆,那就从文化入手。

    召天下名儒入崇贤馆授直学士,这是网罗名儒大士,同时修九经正义,也是很好的刷名声的方式。

    当然,九经正义也仅仅只是计划的一部份,若有机会,将来把天下图书都整理一遍,编修个四库全书、永乐大典这种工程出来,那才叫了得。

    不过那计划规模太大,只能先从小处着手,不能一来就搞这么大。

    所以先弄个图书目录出来也不错,先把现有的书整理整理。

    因为承乾现在有钱,所以干起事来也简单方便,东宫自己干就是了。

    秦琅跟承乾一商议,承乾也是对秦琅的计划完全支持。

    王嗣业其实也仅是秦琅新计划中受益的一个人而已,实际上,东宫崇贤馆已经正在大量招募在京的举子士人们,招募他们到崇贤馆整理图书,重新校订抄录。

    等到油墨技术改进成功后,就能开始上马印刷了,到时,这些读书人又可以负责写版、校对。

    东宫开出的待遇很不错。

    包吃包住,还有不错的月薪,更不说能接触到许多珍贵的皇家珍藏图书,又有机会接触到各方汇聚的名儒们,承乾也听从秦琅的教导,虽然才九岁,可对这些来东宫打工的长漂士子们非常客气,礼贤下士,于是太子的贤名再次提升。

    裴矩自从跟秦琅答成了秘密约定后,现在也是全力捧太子捧秦琅,各种场合,四下宣扬秦琅的稳重成熟,宣扬太子承乾的贤明仁慈,不知道的人,光听老裴的话,还真以为皇太子承乾那是千年一出的圣贤降世。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李世民每次听后都非常高兴。

    夸太子贤明仁慈,这比夸他还让他高兴,而秦琅也天天在皇帝面前称赞太子,秦琅主要称赞太子仁孝,说太子因为皇后前段时间身体不适,不但亲自煎药尝药,还开始征召四方名医,重金收购民间医书药方,请了许多名医大手,开始整理这些医书药方,要编撰一本皇唐本草纲目,要为皇后找到个根除旧疾的良方,还要惠及天下百姓。

    一件事情在秦琅的嘴里说出来,那跟别人听到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

    比如东宫新建的惠民药房,如今在长安已经开了好几家,规模大,药材多,而且坐诊的大夫也都很有名,关键是看病抓药还便宜许多,如今已经是火爆长安。

    本来这事引的不少长安药房诊堂背后的东家不满的,结果现在秦琅说人家太子这是要造福于民,是大仁大孝。

    谁还敢再说不是?

    就连东宫新近招募了上千个明医科落榜的医科举子,然后东宫出钱送他们到太医署去学医这件事,秦琅的声明也是太子心忧大唐子民,希望将来这些医科举子学成后,可为更多百姓去病解疾。

    当然,实际上,这不过是秦琅为太子刷名声计划中的一个而已,而且还是刷名声时兼顾赚钱。

    毕竟这年头,医药行业虽然家家打着宁使架上药生尘,但愿世家无人病的旗号,可事实却是,医药行业任何年代都是暴利行业。

    秦琅让东宫插一脚,自然也是看中这行业的暴利,而东宫有实力进入医药行业。同时还能稍稍打压下现在这暴利的行业,秦琅的计划就是搞规模化产业,以此降低医药成本,尤其是药材成本。

    加大一些普通疾病的药材供应,降低其价格,让更多百姓受到实惠同时呢,再进军高端保健行业,研发一些名贵的保健药品,或是一些女人美容的产品,比如香澡豆啊,香粉啊,香水等等玩意。

    用高端市场赚的钱,补贴点普通产品,依然还能大赚特赚,又能顺便打压下普通药材市场,给百姓们点实际好处,既刷名声,还要赚钱。

    如今在秦琅实际主持下的东宫,就如是一条鲶鱼,窜入沙丁鱼之中,把原本死水一般的沙丁鱼群给搅动起来。

    秦琅为承乾刷名声,为东宫赚钱的同时,也没忘记给自家赚一笔。

    秦家已经秘密开启了香水作坊和香皂作坊,香水作坊依靠着秦家蒸馏酒精的独家机密,再配以各种香料研制而成,成为独家产品,然后再跟太子的惠民药局达成供销关系,让东宫惠民药局成为代理商。

    香皂就更简单了,可秦家的香皂比起这个时代的那些面粉等玩意加工成的澡豆子来,又先进的多了。

    尤其是主打中高端市场,那是前途无量的。

    仅看秦家第一批香水香皂在长安三市的三家惠民药店上架后的火爆抢购状况就知道了。

    而通过这两样爆品,惠民药店的许多高端药品,如今也是带动起来,什么鹿血酒啊,人参酒啊,五粮液啊,各种药酒那是深受那些贵族官员们的喜爱,秦家顺势推出给那些贵妇人官夫们巨商太太们的各种美容产品,更是卖的极好,什么珍珠粉面膜,什么防晒霜······

    只能说,任何时代的女人,都一样爱美!

    赚钱如流水。

    承乾看着秦琅给他的报表,也不由的乐个不停。

    “目前臣已经让人与京中不少贵族豪门在谈合作计划,我们惠民药店火爆赚钱的同时,也选了一些原本关系就不错的勋戚贵族豪门一起合作,我们向他们采购药材,让他们也搭上咱们的船,有钱一起赚。”

    吃独食不会有好结果,这个秦琅早就知道的。

    所以惠民药店一出现,就对原本传统的医药行业巨大冲击的同时,秦琅也是马上又选了不少医药行业中的一些大药材供应商谈合作。

    药材源头的这块利益给他们,东宫掌握的是终端市场,一前一后,大家有钱一起赚,东宫并不独吞独占。

    不过相比之下,东宫的强势插入,依然还是打破了原来市场的均衡的,但现在问题是,要么一起合作一起发财,要么就各凭本事了。

    所以部份接到东宫上船请帖的药材商后面的豪门,并没有什么选择,你不接,东宫马上可以给其它的药材商发合作邀请贴,到时你就是出局者。

    面对东宫这样强大的势力,你反对都没有用。

    所以要么一起合作发财,要么你就是那个被撇下的。

    而秦琅选出来的合作伙伴,那都是贞观朝最得意的那批人家。

    至于没选上的,要么是被打压的老贵族,要么是被忌惮的老士族,秦琅不带他们玩,屁事没有,反而是政治正确。

    反正李世民知道这事后,不但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跟长孙皇后私下里说起这事办的漂亮。而长孙皇后则提醒皇帝,承乾才九岁,东宫现在掌握这么钱这么多产业也不是好事。

    于是李世民第二天就给秦琅传了个话,让秦琅把二十万贯本钱归还,甚至还索要惠民药店六成的股份。

    秦琅当天就把十万贯开元钱庄的银票让内侍带给李世民,并带回一句话,说惠民药店刚建,如今刚起步,皇帝若这样做,无疑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的。

    “翼国公说,惠民药店拿出一成干股给陛下,每年参与分红,钱入内库。一成干股给皇后,用做后宫开销。”

    李世民听了,对长孙皇后一笑,“我怎么说的,这小子就不会这么老实。这干股是何意?”

    “翼国公说,干股可享受药店分红,但不能参与药店的经营决策,干股就是分红权。药局另还有身股,是给掌柜和大夫们的股,身股也只有分红权,并不享有药店的份额。”

    “这家伙,还滴水不漏,防朕防的很严密啊。”

    长孙皇后也不由的一笑,“看来秦三郎是怕咱们弄黄了他的金鸡呢,所以现在只肯按时给蛋,不肯让咱们管鸡,好吧,两成就两成,我们应了。”

    “两成就应了,也太便宜他小子了。”李世民道。

    “咱们这当爹当娘的抢九岁儿子的东西,传出去也很丢人。”长孙笑笑。

    李世民哈哈大笑,“老子拿儿子的东西,天经地义,谁也说不了啥。”

    “不过剩下的十万贯钱,秦琅得给朕还回来,晚点可以,但得还。反正他小子有的是点子赚钱!”

第302章 怪琴、神牛

    “三郎,今天在西市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西域老者,他在卖一把琴,说若有会弹的那把琴者,分文不取直接赠送,若是不懂此琴者要买,则要价黄金百两!”

    晚餐时,鱼玄机一边给秦琅倒酒,一边说起一件新鲜事。

    百两黄金一把的琴,那真的是堪称天价之宝了。

    “什么琴这么珍贵?”玉箫倒也好奇起来。自鱼玄机来了翼国公府后,两人的关系倒还不错,现如今玉箫临盆在即,也便把家中事务交接给了鱼玄机打理。这鱼玄机以前名满长安的女录事,接管了后宅内院,打理的倒也是井井有条,府中下下人人服气。

    “据说是把胡人琴,围观者众,却真的没有人识的那琴!”

    “既然是西域来的老者,又是西域的胡琴,难道西市那么多胡商胡人,就没有一人识得取琴?”秦琅倒是对这事有些怀疑,再宝贵的琴也值不了百两黄金,知道百两黄金价值几何吗?

    就算如今大唐一统,黄金价格不再如乱世时那么珍贵,与铜钱的兑换价格在一路走跌,但一两黄金也起码值到十余贯铜钱的,百两黄金那可是两百多万钱了,平康坊的那些占地数十亩的豪宅,一座也不过几百万钱而已。

    一把胡琴价格堪比长安一座豪宅,太异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说这事情就透露出一股子浓浓的异常。

    “那三郎以为?”

    “要我说,这肯定只是一个噱头,有人在造势,就看几天后谁能识得此琴,那么这事就是谁在幕后操纵了。当然,其实要查清楚也非常简单,直接把那卖琴的老头抓起来一审,便能知道幕后之人了。”

    秦琅把一块煎的外焦里嫩五分熟的牛排摆在盘里,拿起刀叉切开,今天得了一头骠国进贡的牛,这头牛因为跟另一头牛打架受了重伤,救不活,皇帝一头赏赐给了秦琅,一头赏赐给了太子。

    这种牛有着骆驼一样的突起的高峰,故此也称为驼峰牛,它的耳朵也极大。这种牛应当算是黄牛的一种,可看着又有骆驼的特征,这牛养的好,还特别的高大壮实,但比起普通黄牛来,这种牛尤其是公牛极为好斗。

    一头壮公牛重达六七百斤,甚至上千斤的。

    秦琅见到皇帝赏赐给他的这头牛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斗的太厉害了。本来阿黄还说要请兽医再抢救一下,可秦琅却想试试这牛的肉。

    这种驼牛肉还没吃过呢。

    上次骠国进贡了一大批驼牛,完全有机会细心研究,甚至是培育啥的。当然,前提是这牛肉尝过后好吃,不好吃的话,秦琅是懒得去费那个神的。

    阿黄有些舍不得,毕竟活大半辈子才见到这么高大的一头牛。

    经过丈量,这头牛居然高达五尺余,更是重达一千八百余斤,堪称公牛中的战斗牛了,那驼峰,都已经长出一条沟来,驼峰往两边倒了。

    这牛很像是印度神牛。

    反正这公牛的驼峰太高太肥了,而且这牛的垂皮特别长,由颈部一直连接到了腹部。

    司农寺拿这批牛做过实验,发现这种牛虽然高大威猛,可实际上挽耕拉犁却极不合格,还不如那些三四百斤的黄牛呢。

    所以司农寺评价是只适合吃肉。

    但吃肉吧,这牛膘又特别多,出肉率低。

    秦琅觉得这牛膘多,那说不定适合煎着吃,毕竟中国本土的黄牛肉,其实并不太适合煎着吃,炒着吃炖着吃更合适。

    别说,这膘多的牛肉,确实不一样,这跟黄牛的那种膘多又不一样,黄牛膘多是一层肉夹一层膘,膘和肉很分明,不是联结一起的。而这种驼牛的膘,却跟肉有不少地方是在一起的,类似雪花牛肉的感觉。

    脊背上割下一块比较嫩的来,煎起来果然油脂丰富,使牛肉保持着极大的鲜嫩,还多汁。

    切开,中心处还能看到砖红色,很诱人。

    “三郎,这牛肉都没有熟呀!”

    鱼玄机在那里惊讶道。

    倒是罗马来的安娜却觉得这牛肉煎的很好,“嫩,汁多!”

    波斯的西琳也喜欢这牛肉成色。

    “给你们一人一块,试试我的手艺!”

    特意调配的黑胡椒汁,配上点芦笋,西兰花,还挺好看。

    鱼玄机嫌弃那牛肉还没熟,都还有血水,结果安娜和西琳却吃的极为满意,连呼这肉好吃。

    “三郎,妾身也想试试呢。”玉箫发现自己怀孕后,食欲食量都大增,什么酸的甜的辣的都想试试,若是以前,这种带着血水的牛肉她肯定不会吃的,现在看安娜她们吃的高兴,居然也想尝试一下了。

    “姐姐可千万别,这肉都生的。”鱼玄机劝说。

    秦琅叉起一块放入嘴中,发现确实不错啊,尤其再来一口秦家仿高昌酿造的长城红葡萄酒,挺好,有后世吃过的感觉。

    “这肉不是生的,煎牛排就得吃嫩点,若是来个七分九分的都已经有些老了,味道就不够好了。这红色,其实也不是血水。”

    “明明就是血水嘛。”鱼玄机嫌恶道。

    秦琅哈哈大笑,也不分论。

    切下很小一块给玉箫试了下,结果她小心的尝试后发现还真挺好吃。

    “妹妹也试试,真的不错的,三郎的手艺你还信不过吗?”

    秦琅便也特意切下小块,还蘸了点胡椒汁,“尝下。”

    他把叉子递过去,充满引诱,就好像头一次诱惑她的时候一样。

    鱼玄机不由的羞红了脸,可最后还是没法拒绝,她先是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腥膻味,于是大着胆子张开嘴,用牙齿咬住,嚼了几下。

    “如何?”

    “还好。”

    秦琅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来我秦琅的菜谱上,又可以增添一道新的菜谱了。”

    秦琅交待阿黄。

    “老黄啊,这牛不错,回头跟司农寺交涉一下,咱们重金买他几头回来培育,也可以找西南那边的商人,从骠国再买些回来。好好培育一下,以后专供煎牛排用。”

    “咱家也没牧场啊!”

    “没就买点嘛,陇右、灵武、河西甚至是山南,适合养牛的牧场应当不少的,弄几块草场,专门培育养殖这个驼牛。”

    对于吃,秦琅总是食不厌精的,好的食材更是难得,好不容易遇上了,怎么能错过呢,外面没有,就自己养啊。

    就好比野生的芦笋味道好,可季节性强,秦琅不就让自家的种植园开始培育种植嘛,最后成功研究出了用沙土培育的人工种植芦笋,保证常年都吃的到。

    ········

    一早,秦琅去东宫点完卯后,又去了北苑讲武堂。

    他骑着马悠闲的经过一群正在卖力跑步训练的武官旁边,其中程处默赫然是带队的队长,这家伙看到秦琅那悠闲悠闲的样,不由的呲牙咧嘴挤眉弄眼的。

    “加油!”秦琅笑呵呵的喊道。

    程处默无奈的回敬了个无比鄙视的眼神。

    做为教头,秦琅虽然被迫来讲武堂,但待遇还不错,起码不用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还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然后是洗漱跑步做操这些。其实一开始讲武堂没这么多规矩,被子也从没要求要叠成豆腐块,这些都是秦琅来做了教头之后,给皇帝提的意见。

    皇帝便让秦琅草拟一份讲武堂训练操典,于是秦琅很不客气的在原本的军规之外,又加入了这些。

    据说叠被子是最被受训武官们抱怨的一项,他们宁愿去刺长矛或是跑步,都不愿意叠被子,每天都有人叠被子不够整齐而被罚。

    下马,将豹子头交给一名值班武官,秦琅先去办公室转了下。

    讲武堂是皇帝御训武官,所以李世民是校长,不过李世民肯定不可能天天来,并管理日常事务的。

    所以讲武堂实际上现在是由兵部尚书侯君集主持日常管理事务,而在京的诸卫大将军、将军们,也都是讲武堂的教官。

    连李靖这个刑部尚书,也一样是讲武堂的老师。

    当然,还有秦琅这个学士也是教官。

    进门,发现候君集和李靖都在,侯君集还在向李靖讨教兵法。

    虽然侯君集是主持日常事务的,但论打仗,肯定李靖更厉害。

    侯君集发现秦琅进来,笑着结束对话,跟他打招呼。

    “今天上午有三郎你的课,给武官们讲讲军需后勤这块,我还怕你不来呢。”

    “哪敢不来啊,昨日陛下就派人过来提醒了。”

    侯君集有些艳羡秦琅的受宠。

    “永康公今天也有课?”

    “嗯,今天我有节军法课。”

    “军法课?永康公不应当是主讲战略与战术吗?”

    李靖笑笑,“咱们讲武堂御训的这些武官,可都是将校苗子,虽然现在只是些队官伙长选上来,可都是勇武血性敢拼的,所以咱们要教全面,为朝廷和陛下培育出一批将来的将军校尉出来。”

    讲武堂比较特殊,这里招来的本来都是军中有优秀底层军官,学科上也都是以指挥为主的,教导他们兵法战阵、后勤军需等,而不是教步兵骑兵斥侯这些。

    “三郎你赶紧准备一下吧,一会我们可都要来上你的公开课的。”

    秦琅听了李靖话愣了下,“公开课?之前也没听说啊?”

    “陛下可是早跟我们所有教官打了招呼的,今天你这课,上大课,整个讲武堂的武官,还有教官们都一起听,陛下也会携太子亲临听讲。好好准备下,可别到时出了差错。”

    秦琅无奈。

    “这也太那啥了,之前根本没说啊,我毫无准备呢,根本没有备课。”

    “真没准备?”侯君集问。

    “没呀,你看我这不是空手来的吗,我还寻思着只是随便上一课,所以打算跟武官们吹吹牛讲讲故事就好了呢。”

    侯君集有些兴灾乐祸的道,“赶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第303章 哗众取宠

    “三军未动,而粮草先行!”

    面对着那一个个年轻的受训武官面孔,还有两侧集体来听课的大将军、将军教官们,以及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秦琅倒是选择了个中规中矩的开场白。

    本来打算跟这些年轻武官们吹吹牛的计划,也只能临时改变了。

    “不打无准备之仗,战则必胜!我大唐的军队能打敢打,但也离不开军队后勤,而军队后勤则是军事后勤的组成部份。”

    “何谓军事后勤?在我看来,是筹划和运用人物、物力、财力以及技术,从物资经费,到医疗救护,交通运输,装备维修,兵站城堡等多方面保障军事建设和作战需要的工作和其机构的统称!”

    站在这讲台之上,秦琅决定讲点干货。

    尤其是侯君集那副兴灾乐祸的模样,他很不爽,虽然他也知道他不是军队里打出来的,可他本来就没担任过正经武职啊,短暂检校过幽州都督,那也不过是个临时差事而已。他不知道侯君集有啥好鄙视他的,好歹大家也是玄武门当天一起并肩子战斗过的。

    在李靖、李孝恭、李道宗、程咬金等一干名将大将面前,讲什么兵法战例,自然是班门弄斧。

    可既然讲军需后勤这块,秦琅觉得自己也还是肚里有货的。

    毕竟后世的军队更注重后勤军需这一块,制度方面也更全面。

    “诸位,军队后勤当受到重视,比现在更重视的程度。我们不能一想到军队后勤,只想到的是民夫、运粮队,这样的想法是完全不对的。军队后勤应当是专指保障军队作战,以及建设和其它活动需要的后勤,不仅打仗的时候需要后勤,平时也一样需要。”

    “还可以按照其性能,划分为战略后勤,战役后勤,战术后勤等等。”

    侯君集本来是想来看笑话的,没想到这秦琅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什么战略战术战役的,尽整一些他听不懂的词。

    “请问秦教官,何谓战略后勤,何谓战役后勤,何谓战术后勤啊,到底有何区别?”

    “侯尚书问的好,我做个形像点的比喻吧,军队后勤就有如一棵大树,战略后勤则如同树干,是不动的。战役后勤则有如树枝,是半动的。战术后勤呢,有如树叶,是全动的。”

    侯君集一脸懵逼,这什么大树树干树叶什么半动全动的,他一点没听明白。

    “那我简单点说吧,除了指挥和训练,军队其它所有事务,都属于军队后勤。”

    这话,可就大了。

    也引发了一众将军教官们的不满。

    他们都是传统军将,理所当然的认为,军队里面将就是一军之主,整个军队的事务当然都是由将主管,而所有军务事务都应当属于指挥,至于军需后勤,不就是负责粮饷军械的转运供应而已吗?

    秦琅怎么能说,指挥和训练之所,军队所有其它事务都属于军队后勤呢?

    “除了军粮、军械外,军需后勤该管的事情可是很多的,如后勤指挥、财务,还有军队的医疗救护,行军和扎营,城防和工事,交通和运输、攻城器械等等除作战以外的这些,都应当属于军需后勤。”

    “所以我认为,一支真正专业的军队,一支能百战百胜的军队,应当提高对军需后勤的重视,我们的高级将领们,不要再还是老观念,以及军需要后勤就是运粮民夫,随军工匠这些了。”

    “我们应当有专业化的军需后勤的军官,和军需后勤的人员,比如可以建立专业的军医院,专门培养军医,这样作战的时候,就有专业且能力强的军医随军,抢救更多的伤员。”

    “我们也应当在正常的军粮和军械之外,做更多的军用药材的储备。我们还应当建立更专业的军队工兵部队,使我们的军队有一支能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驻扎能安营,攻城能迅速打造攻城器械的辅助部队。”

    李世民倒是听的很满意。

    “原本觉得秦琅在幽州和豳州平乱后安抚有方,拉他过来,也想让他学点规矩,没想到这小子肚里倒还真有二两油。”

    刑部尚书李靖坐在皇帝旁边,也是直点头。

    “说的确实挺有道理,不是门外话。”

    “这小子哪学来的这些,据我所知,秦琼可教不了他这些。”秦琼就是那种能冲敢打的猛将,甚至在指挥层面,其实还只是中上水平。

    “臣觉得怀良说的这些,有几分文官统兵的感觉,前朝杨素出将入相,统兵了得,百战百胜,从未败过。臣观杨素统兵,除了治军严苛,军法极严,赏罚分明外,就是这军需后勤也准备充足,极有条理。”

    李世民问,“杨素可有兵法遗世?”

    “没有。”

    “那秦琅这些从哪学来的?”

    “臣觉得或许是读兵书之后有所自悟而得。”

    李世民这就有些惊讶了,光看兵书有这悟性?孙子兵法虽然也有许多关于粮草后勤的话,但没有这么详细的总结啊。

    那边,侯君集很不服气,已经公然说秦琅这是纸上谈兵,还称秦琅应当改名秦括。

    李世民脸色不太好,“去把侯君集喊来,当着受训学士面这般说,太不合时宜了。”

    一堂课下来。

    争议很大。

    不过受训的武官们倒觉得收获很大。

    程处默见秦琅从皇帝的御帐中走出来,笑着对他道,“侯君集刚才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是不是被皇帝批了?”

    “说了他几句。”

    “看来还是女婿更受待见啊,不过侯君集这人心眼小,你今天这么一弄,估计他记恨上你了。”

    “应当不至于吧,咱跟他无冤无仇的,咱们都是军功从龙派的啊。”秦琅笑着道。他心里自然也知道侯君集肚量小,可这话不能明说。

    程处默却还怕他吃亏,“什么都是军功派的,这侯君集虽然也是陛下潜邸心腹,可这老小子是关中人,祖上也是关陇集团的,虽说祖上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但也算是个将门之后,跟咱们这群山东人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而且这家伙向来自诩靖乱有功,所以膨胀的很。如今当了兵部尚书后,就更不得了了,甚至还几次跟人酒后说秦伯的不是呢,今天估计也是有的放矢,让你下不来台,也自然会影响到秦伯在军中的威望的。”

    秦琅呵呵一笑而过。

    “算了,不说这事了,早知如此,我都不会来。”

    “走,哥带你瞧个热闹去,听说过西市那西域老头和那无价之宝的琴没有?我得到消息,今天会有人来拿下这琴,咱们一起瞧瞧是哪路神仙,这么了得。”程处默很兴奋的道。

    “这有啥可瞧的,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炒作而已。”

    程处默却嚷着要去,还说这次受训关在军营好些天,闷坏了,好不容易放两天假休息一下,自然得去好好潇洒一下。

    他还说已经邀了好些伙伴同去了。

    秦琅无奈,只好随着他们去西市看那热闹去,结果发现还真是人多。

    这个事情已经炒了一阵子了,所以今天得到消息的吃瓜群众格外的多。

    西市那个街角,西域老人摊外,早就已经挤的水泄不通,无数人都想来瞧瞧百两黄金的琴,更想看看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够白得一把宝琴。

    看着这群热烈的吃瓜群众,秦琅觉得他们就还是太单纯了,挨过的毒打太少,遭过的骗也太少。

    若不是自己如今的地位受限,秦琅觉得这里真是人傻钱多,有一万种骗法可好好教下这群人长点见识。

    人还越来越多。

    程处默尉迟宝琪一伙,仗着人高马大,硬生生的挤出一条通道,挤到了最前排。

    接下来就是等了。

    秦琅仔细瞧了瞧那把摆在地上的琴,很普通的一把琴,也没有什么金玉装饰,跟他的六弦吉他有些相像,但是有十三条弦,搞的好像是把能抱弹的古琴一样。

    这越发的让他认定,这肯定是个炒作事件。

    果然,在无数吃瓜群众的期盼中。

    最后,终于来了一个人。

    “识琴的人来了,让开让开!”

    人潮中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白衫年轻人在一群青袍男子的簇拥下来到了老人面前。

    “你识得此琴,能弹?”

    老人睁开眼睛,问白衫年轻人。

    “是的。”

    “那你可愿当众弹奏一曲?”

    西域老者惊讶。

    “我愿意出黄金百两,买下此琴。”

    “你既然识得此琴,会弹,那我分文不取送你。”

    年轻人招手,于是身后的一个青衫男子提来一口箱子,打开赫然是金灿灿的黄金。

    “大马蹄金,一百两,你数数!”

    西域老者仔细验看了黄金,最后满意的点头,他招来几个同伴,把黄金提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快速的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走了。

    白衫男子拿起了那把十三弦的琴。

    他举琴对着四面围观的众人。

    大家都还处于刚才的震惊之中,真有百两黄金买把怪琴的人?

    看着他举起琴,大家又都以为他要弹奏一曲了。

    说完,提着琴就对着地上一顿猛砸,于是琴碎一地。

    吃瓜群众们也惊掉一地下巴。

    琴弦崩断,木屑横飞,这琴彻底的毁了,再高明的琴师也修不回了。一百两黄金啊!

    白袍男子砸完琴,对四周的人叉手。

    “在下范阳卢承庆,五姓七宗子,范阳当家人,自诩才华横溢,满腹经伦,范阳卢氏子弟也个个经学传家,才学过人,却不料今年科举我堂堂范阳卢氏居然一个都没有上榜,可气可笑。此次我亲来长安,就是想一睹长安的风华绝代,这把琴,其实只是把怪异之琴,难登大雅之堂,可胡商却要价数百万,满长安人居然还都争相围观吹捧,卢某看不过去,便花这百两黄金买下,然后当众砸了!”

    “为何长安之人宁愿追捧这些,反对我范阳卢氏子弟的满腹才华视而不见?岂不怪哉?”

    说完,卢承庆把那些青衫年轻人一个个叫过来。

    每叫来一个,简单几句介绍,然后让他拿出一箱子的诗集来,都是这个卢氏子弟所作诗赋的合集,直接打开箱子,把这一本本合集扔向众人。

    十几个卢氏年轻俊才,每人写了一本诗赋合集,每人准备了一大箱,全都扔给了众人。

    “这仅仅只是我范阳卢氏俊杰的一小部份诗作而已,明日,我卢承庆将要包下平康坊所有的酒楼妓家,明天所有人来平康坊喝酒花销,皆由我范阳卢氏买单!”

    “明天,我会介绍更多的卢氏俊杰给长安人!”

    “人人都可以免费领取我卢氏子弟的诗集收藏!”

第304章 燕赵无双地,天下第一家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西市,范阳卢氏一举成名,百金砸琴,可谓是造足了噱头。

    程处默也不由的砸巴着嘴,“三郎你说这卢家不会真的花了那百两黄金买下这琴吧?这房相家的亲戚,还真是豪横啊。”

    秦琅撇撇嘴,“豪横个屁啊,百万钱砸琴,不过是为今日散诗铺垫而已,范阳卢氏这回看来还真是要来长安扬名立万的。”

    今日那位砸琴的卢承宗,秦琅可是不陌生。先前他在幽州检校都督禁走私开边市的时候,这范阳卢氏做为燕赵地头蛇,可是给他找过麻烦的,虽然一番试探被他无情的打压下去,可梁子也结下了。

    他离开时,卢承宗甚至还故意带着幽燕士族过来送行,摆明了是嘲讽的。

    当初,他还说过早晚要来长安,想不到现在是真来了。

    当今左仆射房玄龄的妻子卢氏,便是出自这范阳卢氏,当然,别看房玄龄是当朝首相,但房玄龄却惧内畏妻,而惧内最主要原因便是卢氏娘家的势力大。

    势力大到房玄龄虽然是宰相之首了,可实际上卢氏的名头远超宰相家。

    人家号称是一门三公主家,兄弟三人还分任三朝帝师的范阳卢氏家族,世人如今总道山东五姓七宗,却不知道在五姓七宗这个称呼之前,魏晋之时士族中最有名的则是崔卢王谢四大家族。

    王谢后来南渡,为东晋第一士族门阀,而崔卢则留在北方,成为北朝第一名门。

    再后来,侯景这个宇宙大将军横扫江南,王谢也因此崩塌,北方的崔卢呢,也在北魏孝武帝时,以清河崔浩为代表的士族辅佐孝武帝统一北方,只是后来士族的过于强大,引发了北魏鲜卑人的反扑,崔浩也因国史案而被诛杀,甚至害的清河崔氏几乎族灭,并连带了其它许多姻亲士族名门。

    也正是清河崔的这次差点亡族,才开始有了后来赵郡李太原王陇西李等的崛起,但范阳卢却始终都牢牢占据在士族顶级之列。

    北魏时,范阳卢家曾一门娶了三位公主入门,更别说北魏太常丞卢静的三个儿子,卢景裕,卢辩、卢光还分别成了北齐文帝高澄、北周武帝宇文邕、魏恭帝拓跋廓的老师,家族因此号称帝师族。

    卢氏最辉煌的时候便是在北魏,虽说后来经历东魏北齐再入隋,家势不如北魏之时,隋朝时的清河崔氏是独孤皇后的舅族,故此清河崔氏在隋朝时后来居上,而在大唐武德年间,荥阳郑氏则又因为是太子妃娘家,故此也是显赫一时。

    范阳卢氏倒是接连坐了不少年的冷板凳,但卢氏能兴盛数百年,靠的可不仅仅是联姻。他们最强大的还是卢氏家学。

    显祖卢植以儒学显名东汉,魏晋之时,卢家那是累世高门,其立足根本便是卢氏家学,卢家在经学上成就最高的是易经,卢家对易经的研究称为卢氏象数。

    卢氏象数甚至直接被称为卢学,卢经。

    卢家以经学传家,三礼家学,出现了大量的经学家、史学家,和诗人、书画家,甚至在佛道方面也极为研究成就。

    三礼传家,通经致仕,卢氏诗人,更是斐声文坛,墨香盈门,世代工书。

    可偏偏这样的名门,结果在今年初的贞观朝第一科科举考试中,范阳卢氏居然一无所得,通通名落孙山了。

    这是不科学的。

    但也没有什么黑幕,关键还是在于这次科举因为改变了过去馆生和乡贡这两种考生模式,采用了州州和道试两级选拔新政,导致范阳卢氏一时没能适应。

    卢家并没有派出多少子弟参加州试道试,虽然最后派出的几名弟子还是通过了道试中举,入京参加会试。

    可因为明经科只录三十,而天下有名的士族又何止卢氏,山东五姓七宗就七大家族了,还不说河东的薛柳裴三家,京兆的韦杜,还有弘农杨氏,琅琊王氏,兰陵萧氏等,另外江南的顾陆朱张沈吴谢这些也都是一流的士族名门,至于准一流的什么渤海封氏啊洛阳许氏啊南阳刘氏啊等等,更是众多。

    哪家没派出几个才俊入京,哪个不是精通九经,个个家学了得。

    其结果便是在糊名阅卷的新规之下,卢氏这次马失了前蹄,没能抢到三十个明经名额,一个都没抢到,虽说意外吧,但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

    兰陵萧啊,琅琊王啊,弘农杨啊,人家好多名门不也就只考中了一两个,清河崔荥阳郑也没好到哪去。

    问题是,卢家不这样以为啊。

    结果传回去,卢家很生气,很愤怒,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本来以为,派出的几个年轻子弟,都能中明经,毕竟有个亲戚在长安当宰相之首嘛,卢家的名头又这么大。

    可谁知道,居然颗粒无收。

    卢家的脸简直都被打肿了。

    这次卢承宗就是来长安讨回脸面的,所以他召集了族中年轻俊杰,带着大量的钱财,还有卢家的象数学,还有卢家子弟们的诗赋文章,书法字画,要来长安人见识下什么叫做燕赵无双地,天下第一家的实力。

    “房大郎的这些亲戚可有些傲啊!”

    “我看是傻!”秦琅呵呵笑了两声。

    一来长安就搞风搞雨,场面倒是搞的挺大,费劲巴拉的还编了这么个剧本,百金售琴,然后来个当众砸琴,再分发诗文,又说什么要包下平康坊所有的妓院酒楼,要会会长安的士子文人,要来个以诗会友。

    摆明了就是划下场子,想要诗震长安。

    本来嘛,你得嘚瑟就嘚瑟吧,可你非要这么招摇,甚至还要搞这么大场面,那就牵涉到秦琅了。

    若是按卢家这剧本演下去,卢家确实要一炮而红,到时整个长安的人都得喊卢家哥哥了,他们今后估计得成为文坛偶像。

    问题是,你年初的时候,卢家科举考试一个上榜的都没,结果你转头就来个名满长安,这岂不是直接明示说秦琅这个知贡举主考官有问题?

    说简单点可能是走眼没识到人才,说难听点,就是有黑幕嫌疑了。

    本来嘛。

    房玄龄跟秦家那是一个县城的老乡,房夫人卢氏呢人还不错,秦琅平时也愿意带着房遗直他们兄弟玩的,甚至上次白糖的经销划区,秦琅还特意把河北这块划给了房家,其实房家底子薄,所以这买卖其实是卢夫人让老房出面找秦琅要了这买卖,然后拿回去给娘家卢氏负责经营,房卢两家合伙的买卖。

    “北地蛮子,不懂规矩!”

    程处默呵呵的笑道。

    于是一群山东军功新贵子弟都在那笑,虽然大家嘴上嘲讽卢家北地蛮子不懂规矩,但也只是过个嘴瘾而已。

    卢家那数百年的衣冠士族名门,大家其实心里更多的是有些羡慕妒忌恨,尤其是今天人家那场面玩的,多溜啊。

    “三郎,这卢家太不地道了,来长安,也不拜拜码头,还玩这种下三烂的招数,这是没把咱们长安人放在眼里啊。”

    “咱算老几啊,人家眼里顶多也就是有皇家,然后是京中的韦杜裴杨薛柳萧这几大士家,至于咱,在他们眼里,咱不过是一群武夫而已。”

    “得治治他们,不难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过江龙呢!”

    也有人有些担忧,毕竟范阳卢氏的名头太大,而且人家还有房玄龄这个宰相亲戚呢。

    “三郎,你怕吗?”程处默就看不得这些,他爹因为要攀清河崔氏,搞的他心里是极不痛快,恨乌及乌,连带着对五姓七家啥的也都不喜欢了。

    若能折一折卢家的脸面,程处默还是挺乐意的。

    “我怕个啥。”

    秦琅冷笑了两声。

    刚才卢承宗在那里砸琴砸的潇洒,喊包平康坊酒楼妓家说的得意,倒也没在意众多围观群众里便衣的秦琅等一干勋贵子弟了。

    带上兄弟们,直接去找了魏昶。

    “这事简单,我马上派人查一下,保证一个时辰之内就把那西域老者连同他的黄金都带回来。”魏昶一笑,脸上的刀疤显得很狰狞,这位在长安当了九年不良帅的老家伙,自从跟了秦琅后,在镇抚司里倒是节节高升,虽然秦琅离开了镇抚司,可他现在却也已经是正六品上的高层。

    长安街面上的事情,他甚至比金吾卫的大将军还管用。

    “竟然敢在长安招摇撞骗,还真是欺我长安无人耶?”

    “顺便派点人手,给我盯住范阳卢氏的人,把他们入京后的行动都看牢盯紧了。”

    魏昶毫不犹豫的应下,“三郎这是要对卢氏动手?”

    “动手说不上,只是有人行事太招摇了些,总得敲打敲打一下。当然,若是卢氏能够因此低调老实些,我秦琅也还是愿意结交新朋友的,可若有人执迷不悟,想着要踩着我秦琅扬名上位,那我也不会客气。”

    “请三郎放心,管他是龙是虎,可既然到了长安了,那他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别看他们在范阳名声大,可这是长安!”

第305章 河东狮吼

    “卢氏这是心怀怨气而来啊。”

    两仪殿。

    皇帝留左仆射房玄龄喝茶,当皇帝把如今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的百万钱砸钱散诗一事说出来时,房玄龄有些不安的赶紧上前辩解。

    “卢家绝不敢对陛下和朝廷有怨言,只是今年科举,范阳卢家一个都没上榜,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心里有些小失落而已。这次也是恰逢东宫要编撰九经正义,太子召集天下名儒才俊来京,于是卢家爱邀来京,族中小辈一时气盛,故此行事有些孟浪了,还请陛下恕罪。”

    房玄龄当初娶卢氏女,那都是高攀,所以一直以来,房玄龄都有些惧内。卢氏脾气也确实比较火爆,据说这位卢夫人甚至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不愧是燕赵边地出来的,若是急了,直接就跟房玄龄动武,而房玄龄每次只能抱头乱窜躲避。

    当然,房玄龄不是窝囊的男子,只能说爱妻。卢氏除了脾气火爆点,急眼了喜欢直接撸袖子动手外,其它方面倒是没的说,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也是把这家宅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

    “范阳卢家既然有这么多俊杰子弟,那为何去年不多派些子弟参加州试道试?为何不报考进士科?结果落了榜,又在那里抱怨这抱怨那。朕听闻之前幽州都督牛进达说曾向卢氏家族征召那些年轻俊杰入衙,授以吏职,结果卢家可是没有一人愿意受召的。”

    皇帝语气里透露着不满。

    只想当官,吏都不愿做,哪有这样的好事。

    但另一方面,其实范阳卢氏当官的也不少,毕竟科举本就是一个取士的补充手段,现如今朝廷取士授官,主要还是以门荫为主,以及荐举、征辟。

    此次带队来京的卢承宗,本身就有范阳郡公的爵位,虽说只是虚爵,无实封也无俸禄,但有爵便可门荫子弟,这可是保证子弟入仕的一条重要通道。

    别人寒门子弟,要么沙场百战赚军功,要么考场千军万马独木桥,何其艰难,可他们却能凭着父兄的余荫就能直接当官。而以卢家的名声以及家学,朝廷和地方官府,其实每年也都会举荐或征辟一批人出仕,或授官或授吏职。

    只是卢家并不满足,或者认为给他们的还不够。

    “玄龄啊,你回去告诉卢承宗,卢家经学传家,家世了得,但这只是祖上积攒的功德家业,并不是子孙们自己挣来的。如今太子召他来京,那他就当专心的参与九经正义的研讨修撰之中,卢家对易经的学问研究的是最深刻的,九经中的易经正义还是要他们为主导,这事做好了,自然是功德无量,也造福后世子孙,更不用说朝廷承认他们卢家在易经上的成就。”

    “赏功罚过,做好这事,朕不吝赏赐。”

    一番谈话,皇帝也是点到为止。

    卢家来京搞出了点动静,但目前为止,也还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皇帝适时的通过房玄龄去提醒下卢家。

    “玄龄啊,你我大业末年相聚共事,转眼也十来年了,你也辛苦了。”

    李世民对着已经长出了些白发的房玄龄感叹着道,“朕有意把庶出十七皇女,许配给你家二郎遗爱,不知你可愿意?”

    房玄龄愣了一下,十七皇女,没听说过啊。

    “其母原是李瑗的妾侍。”李世民简单说了句。这下房玄龄倒想起来了,去年李瑗叛乱被秦琅斩杀后,其妻女妾侍本都被赏赐给秦琅了,可秦琅后来还是把李瑗王君廓等反贼的妻女送入长安。

    这些人就被没入了掖庭为奴。

    李瑗那个妾侍很美貌,据说原本是个商人之妻,因为长的美丽又会弹琵琶,被李瑗借机冤杀商人后夺为妾侍,送入掖庭后李世民听闻此事,特意召见,见其果然长相极美,且弹的一手好琵琶,于是便临幸之。

    这个女子在后宫很得李世民喜欢,李世民经常要听她弹琵琶跳舞。后来她怀孕,不久前为皇帝产下第十七女,目前还没有受封。

    虽说是庶出公主,可毕竟是公主,宰相嫡次子得到赐婚公主,房玄龄还是非常高兴的。

    毕竟皇帝嫡长女赐婚给秦琅,如今秦琅那可是荣宠无比,秦家一门两相三公,更可谓是勋戚中第一家了。

    房玄龄赶紧接下。

    房遗爱才七岁,还在崇贤馆读书,这儿媳妇才出生不久,但这只是政治联姻,所以年龄都不是问题。

    之前萧瑀首次罢相后,皇帝就曾赐婚萧瑀儿子萧锐,封德彝任首相时,他次子也是赐婚了皇妹。

    而刘文静平反后,李世民也给刘文静儿子赐婚长公主。

    李世民还是很喜欢联姻的,这其实也是他看山东五姓七宗喜欢这样玩,于是也有样学样。

    就许你们这些名门玩联姻吗?

    现在他也联姻,专门跟宰相们联姻。

    如此一来,自然好处多多。

    李世民见房玄龄这么痛快的答应了赐婚,很高兴,总算没有第二个秦怀良。

    “此事玄龄你要不要先问过卢夫人呢?”皇帝想到一事。

    房玄龄老脸一红,惧内之名传满长安,也是没法子。不过在皇帝面前还是得要保持点家庭地位男人尊严的,更何况接受赐婚公主这是好事啊,卢氏也没理由不同意的。

    “陛下,房家大事皆由臣做主,只是后院内宅小事才由卢氏打理而已,此事哪用问她。”

    看到房玄龄如此硬气一面,李世民呵呵一笑。

    “臣说了算!”房玄龄再次强调。

    李世民见他这样,倒是生起了玩笑之心。

    “我听闻卢夫人可是凶悍的紧啊,连玄龄你纳妾都是不许的,你如今都是堂堂尚书左仆射了,百官之首,可后院都还没纳过妾侍呢。”

    “陛下,臣只是先前无暇分心而已,并非妻子不许。”

    “真的?”

    “自然当真,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事事受限于女子乎。”

    “这话说的好,朕喜欢。玄龄啊,你虽是宰相,百官之首,但也不能整天忙于工务,这样,朕特赐你十个美人,有新罗的百济的东瀛的契丹的突厥的,还有昭武粟特、波斯萨珊等族的金发碧眼的胡姬呢,都是年轻貌美的,就赐予你好好享受一下。”

    房玄龄听说赐美人,脸皮抽动。

    连忙推辞。

    “不许推辞,这是给你的赏赐,也是给你放松放松的,你跟随我多年,也辛苦了。”

    房玄龄脸上表情精彩,跟便秘一样。

    之前李世民也赐给房玄龄不少美女,结果每次都被卢氏找理由直接给发卖了,根本不给房玄龄碰,也是悲催。

    甚至卢氏后来还跟他约法三章,不许他再起纳妾之心。

    这要是带着十个美人回家,卢氏还不得闹腾起来,搞不好又要被追的到处跑。关键是这次卢氏入京,卢夫人邀请了族人到梁国公府居住。

    这有外人在,闹起来可就难看啊。

    房玄龄那也是要面子的人。

    带着一丝不安,房玄龄最后还是领了十个美人回家。

    路上,满脑子都是这些美人的模样,尤其是个个年轻,身材高挑,有些还充满着异域风情,那波斯胡姬金发碧眼,胸高屁股大,身上还擦了香水,闻着就让人不免蠢蠢欲动。

    皇帝说的好啊,辛苦了多年,如今也是百官之首了,纳几个妾侍,不仅能享受享受,更重要的是还能开枝散叶,兴盛家族啊。

    “阿郎,到家了。”

    车夫停下马车,提醒房玄龄。

    老房抬头看了眼梁国公府那块牌匾,居然有些畏惧起来了。

    他坐在马车上,一时犹豫着是否下车入府。

    “我有个事还忘记了交待,再回去一趟。”

    “这些女子先带回府,跟夫人说,是陛下特别赏赐的。”

    说完,房玄龄赶紧在门前家丁迎接上来之前就让车夫调头返回衙门。

    等房玄龄在皇城政事堂磨蹭到天黑才再回到梁国公府,发现府里气氛凝重。

    花厅。

    卢夫人正跟堂弟卢承宗等几人聊天,房遗直兄弟几个也在一边玩。

    “阿郎回来了!”

    卢氏面无表情的起身迎接,房玄龄心砰砰乱跳,笑的有点紧张。

    “政事堂今天事多,事多。”

    卢氏给房玄龄倒了杯茶,然后道,“那些女子是怎么回事?”

    “今日陛下留我谈话,提出要以皇十七女赏赐给咱们家二郎,我答应了,陛下高兴,于是便又赏赐了十个奴婢给我,说·····说给我做侍妾。”

    “大郎这是何意,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家宅后院若是多了那些年轻的狐媚子,便会不安宁。我看,正好我娘家兄弟们来京,身边也没什么服侍的人,倒不如干脆送给他们一人一个好了。”

    房玄龄不由的心痛,那些女子真的好年轻漂亮的。

    “怎么,阿郎不愿意?”

    “夫人,倒不是夫君我舍不得啥的,只是陛下说这些是特赐给我做侍妾的,这不好转赐。至于四郎他们来京身边缺人照顾,这个倒也不难解决,我们府里拔批人过去就好,或者干脆买些干净的人也行。”

    “不行!”卢夫人丝毫不给房玄龄面子。

    房玄龄向来惧内,可今天家里还有卢氏娘家客人,看他们坐那里笑呵呵的模样,房玄龄也不知道怎么的来了股气,只说皇帝所赐不敢转赠。

    夫妻俩个在客人面前倒是闹僵了。

    早朝后,李世民特意询问房玄龄那些美人如何,房玄龄只得如实相告,说夫人要把她们送给娘家兄弟们。

    李世民当然不乐意了。

    “早听闻卢氏善妒,倒没想到到这地步了,朕来帮你治一治她。”

    李世民叫来内侍,“去梁国公府向卢夫人传旨,若是卢氏一意阻挠房公纳妾,便赐他毒酒一壶,让她自己选吧!”

    “陛下,万万不可,拙荆性子烈,陛下若赐毒酒,她真会喝的。”

    “难道宁愿喝毒酒也不肯让丈夫纳妾?朕不信,天下还有此等妒妇!”

第306章 吃醋第一人

    皇帝派来的宦官当着卢承宗等卢家人面,在梁国公府的正厅向房玄龄妻子卢氏宣读圣谕。

    “那些美人乃是圣上赏赐给左仆射做侍妾的,若夫人不肯接受,即赐饮毒酒!”

    说着,宦官招手,一名随从捧来一个银壶。

    银壶精美密封,可银瓶外却写着金屑酒三个字。

    金屑酒乃是晋朝使用极为普遍的一种剧毒酒,也是古代帝王赐给大臣自尽的毒酒,西晋的贾皇后便是被赐金屑酒毒死。

    贵人饮金屑,倏忽蕣英暮。

    金子是贵重之物,饮金屑酒而亡,也算是符合贵族大臣们身份的一种死法了。但是比起直接吞大块金子,肯定又要好受一些。

    卢氏看着那银瓶金屑酒,露出不屑之色。

    卢承宗阴沉着脸色,站了出来。他一甩宽袍大袖,怒道,“此当真是皇帝谕旨耶?”

    内宦阴阴一笑,“咱家不过是区区内侍省的一小宦官,哪敢假传圣谕?”

    “这只是梁国公府的一点些许小事,皇帝管的也太宽了吧?”一个卢氏子弟喝道。

    宦官却也不惧,“范阳卢氏号称三礼传家,怎么却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知道妇人七出之条,妒排第四?”

    七出是男人休妻的七个理由,只要妇人犯此七条之一,男人可无条件的休妻逐出。这第四的妒出条,正是指妇人好忌妒,休妻理由则是乱家。社会认为妻子的凶悍忌妒会造成家庭不和,妻子对丈夫纳妾的忌妒更有害于家族的延续。

    所以唐代社会里,虽然大妇的地位是受到极高保护,侍妾们无可动摇的,但是大妇也没有资格阻拦丈夫纳妾,否则就是犯了七出之条里的妒出条,丈夫是可以直接休妻的。

    当然,一般人家也没条件纳妾,能有条件纳妾的都是贵族官吏豪强们,而在门当户对的时代,豪门贵族的妻子,自然也是豪门千金。

    唐人女子出嫁都会带嫁妆,而律法又规定了这笔嫁妆是属于女人的私产,就算死了,这产业也是留给子女的,若无子女娘家也能要回,丈夫往往都不能干涉这笔嫁妆。

    当然,唐人社会风气开放,尤其是北朝以来,胡风很盛,混血较多,所以社会风气也较开放,妇人的地位也是相对较高的。

    比如有名的隋文帝,那是突厥人都尊称为圣人可汗的,但是隋文帝的妻子独孤皇后却极为强势,隋文帝生了五个儿子五个女儿,全都是独孤皇后一人所出。

    到了晚年,杨坚一时贪色,宫里临幸了个尉迟氏,结果等他上朝回来,尉迟氏就被独孤氏给杀了。

    杨坚气的骑马离宫出走,一个人一口气打马跑了几十里路,蹲在河边伤心落泪,却不敢拿独孤皇后怎么样。

    除了夫妻感情深厚的原因外,独孤皇后家族的势力宠大,而当时的社会风气下女子地位高也极为重要,要知道独孤皇后的父亲是独孤信,西魏八柱国之一,而杨坚的父亲杨忠,只是八柱国下的十二大将军之一而已。

    女人娘家地位高,在夫家的地位就越高,连皇帝夫妇都是如此,更别说民间了。

    房玄龄跟卢氏,也跟独孤和杨坚差不多,房玄龄进士出身,以县尉起家,他父亲则曾在北齐和隋朝先后任职,做过隋朝司隶台的刺史,是有名的书法大家和文学大家,但比起范阳卢氏来,房家地位还是相差极远。

    所以当年房玄龄娶卢氏那是高攀,卢氏是下嫁,故此卢氏在家里地位是很高的,房玄龄的惧妻,也不仅仅是爱护妻子,也是因卢氏娘家势大有关。

    “休妻?”范承宗笑了,“梁国公敢休妻?他当年为高攀我卢氏,是如何苦苦求亲的?如今敢休妻?他敢吗?”

    “郡公,梁国公是当朝宰相,更是陛下宠臣,陛下可看不惯有些行为啊。”白脸宦官倒不惧卢氏,他只是宦官,是皇帝的私奴,所以别人惧卢氏家声,他一个皇帝奴才有啥好惧的。

    “夫人,梁国公纳几个侍妾又何不好呢,夫人何必非要如此?”

    卢氏却一声不吭,直接上前两步,直接一把将银瓶抄在手里,猛的打开封印,直接就往嘴里倒去。

    “不可!”

    卢承宗等卢氏子弟纷纷惊呼。

    等把银瓶夺下,卢氏却已经喝了几大口了。

    “快,去取粪水来!”卢承宗慌了,赶紧大喊,卢氏女子金贵,但也没必要真为了阻止丈夫纳妾而服毒酒啊,真是傻。

    客厅一股子酸味弥漫开来。

    “好酸!”

    卢氏酸的直打抖,“皇帝为何如此侮辱我卢氏,赐的金屑酒为何还这么酸?”

    “这明明就是醋!”卢承宗也闻出不对劲来了。

    白脸宦官还真没料到,居然吓不住这卢氏,真抢了银瓶打开喝了数口,若是真的金屑酒只怕卢氏已经没救了。

    他脸不由的更白了几分。

    “这个,这个其实是醋!”宦官也只好如此道。

    “醋?”

    这下搞的众人都一脸懵逼了,搞什么玩意啊。

    金屑毒酒,怎么变成了错?

    粪水已经端来。

    卢氏可不想喝粪催吐。

    卢家人围着白脸,得到这确实只是醋的答复后,都松了口气。

    而这时白脸宦官还有一道谕旨要宣读。

    “圣上口谕!”

    “范阳卢氏,你能听到这道谕旨,说明你选择了毒酒也不肯让房公纳妾,真是让朕意外。不过既然卢氏你连死都不惧,为何却非要惧怕丈夫纳几个侍妾呢?难道区区几个卑贱的侍妾,还能影响威胁到了你大妇的地位不成?”

    “卢氏,念你夫妻情深,朕也就不追究你妒忌悍妇之名,送来的美人你就留下做妾,也让玄龄轻松,享享福,好了,钦此!”

    卢氏有些狼狈。

    名贵的锦衣裙帛上染了许多醋,浓浓的醋酸味,熏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面对皇帝的这第二道谕旨。

    卢氏沉默。

    卢承宗有些羞怒,觉得范阳卢氏被皇帝和房玄龄二人戏耍了,他喊着要房乔给他一个交待。

    “算了。”

    卢氏叫住堂弟。

    “你替我回复皇帝陛下,皇帝赐下的十个美人,我为左仆射选两个汉女留下为妾,其余的那些异族胡女,我便转送给娘家兄弟们做婢女了。这些蛮夷卑贱之女,还没资格进我梁国公府充做妾侍!”

    房玄龄在宫里陪皇帝下棋,等着内侍的回复结果,早就如蚁噬咬,六神无主,本来棋艺不错的他,今天是连连落错子,一输再输。

    李世民都赢的没意思,干脆投了棋子不下了。

    好不容易盼来了内侍回复。

    “卢氏还真是个刚烈女子啊!”

    李世民听说卢氏吃醋一事,也不由的惊叹。

    房玄龄则愁眉苦脸的,这下真是打翻了醋坛子了,都不知道回去要如何面对卢氏了。

    “玄龄你应当高兴啊,之前卢氏一个妾也不让你纳,如今在朕的努力下,终于给你留下两个了,只可惜那些胡姬蛮女,个个都是美人,倒白白便宜卢家人了。”

    房玄龄无奈苦笑,“多谢陛下宽恕拙荆。”

    据说当天房玄龄回家后,被酸倒了牙的卢氏在床边罚站了一夜。

    房乔纳妾,卢氏吃醋的故事,也是马上风传了整个长安,吃醋于是成了妒忌的代名词。

    当然,卢氏身为宰相妻,却敢直拒丈夫纳妾,甚至拒绝皇帝的干涉,这也让长安人见识到了范阳卢氏的厉害。

    这件事中最不高兴的就是卢承宗了,原本暂住房玄龄家,可谁料遇到这事,他认为皇帝和房玄龄联手耍了卢家,侮辱了卢家。

    若不是房玄龄苦劝,卢承宗几乎就要带着族人返回范阳了,最后虽然留下,但却已经不肯再住在房家。

    卢承宗给房玄龄甩了脸子,然后无耻的把卢氏笑纳的六个胡姬美人带走了。

    房玄龄一直送到门外,目送他们远去,陪着笑脸。

    “爹,堂舅他们也太欺负人了,他们远来是客,咱家这么尽心招待,他却对爹如此无礼!”房遗直不满的道。

    “小孩子不懂事就不要乱说话,那是你娘舅家,你有空的时候多过去走动下,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咱家尽量满足。”

    “我不去。”房遗直年轻,看不惯卢家的跋扈。

    “浑帐!”房玄龄不满的骂了儿子一句,“你现在还年少,很多事情不懂,以后长大了,你就会懂父亲的意思了。”

    平康坊。

    秦琅在商街自家的茶楼里吃着早点,这家茶楼类似于茶餐厅的经营风格,有各式各样的点心,同时也卖茶,从早上到夜里,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整天,各种点心能够不重复。一边吃茶喝点心,还能上午听说书,下午听曲,晚上看舞。

    秦琅给自己面前的蘸碟里倒了点香醋,配上羊肉馅的蒸饺,再来碗缸子羊肉汤,那个一个美味。

    “卢夫人还真是让人惊叹呢。”秦琅听完卢氏吃醋的故事后感叹。

    “那只说明卢家人跋扈不讲理惯了而已!”程处默点了一盘马肉包子,拳头大的包子,他两三口一个。

    “卢家人出了房府,现在住哪呢?”

    “就平康坊啊,北曲边房相家的别院。”卢承宗出了梁国公府,结果却又住进了房玄龄平康坊的别院,也是好笑。

    “三郎,卢家真的开始找平康坊的酒楼妓家包场了,直接拿黄澄澄的金子付钱,他娘的,真是够土豪!”

    “真的要包下所有酒楼妓家?”

    “嗯,全包。”

    “卢家难道不知道现在平康坊有多少酒楼妓家?这包一晚上,花费可不少。”

    “人家有的是金子,出手豪爽着呢。放话了,以酒聚会,以诗会友,不会做诗会吟诗的也都可以来,卢家做东请客!”

第307章 好戏一出

    今天长安最火热的话题,还是范阳卢氏要在平康坊以诗会友。

    刚过午间,平康坊东南西北四个坊门,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本来平康坊虽然热闹,也就早晚的时候人流最多,午间的时候还是交通畅通的,但是今天因为卢家请客会友的原因,搞的长安人都跑来瞧热闹。有自诩才俊的士子,也有附庸风雅者,更不乏许多只是来瞧热闹,或者就是想来蹭个酒吃的。

    连平日在东西两市经商贩卖的许多商贩,也都蜂拥往平康坊来。

    右金吾卫都不得不赶紧加派了人手巡守平康坊四门,雍州衙门也派出了不良人入坊内加强防逻。

    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如织接踵至。

    秦家做为平康坊商家中实力最强的幕后东家,管事也是早早来报告。

    秦家现在整个平康坊里不但拥有一整条十字大街的控制权,拥有许多商铺房产工坊,既是平康坊内最大的房东,同时自家也经营了其中许多标志性的商铺。

    比如潇洒馆、章台阁、红袖招,这长安最有名的妓院,现在实际上都是秦琅幕后控制的,再比如醉仙楼、忘忧楼,潇洒楼这三大酒楼,也一样都是秦家的。

    再加上几家有名的茶楼、饭馆,都是秦家的产业。

    其实整个平康坊商业区本就是源自于秦琅的规划,所以秦琅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大力投入参与其中,这过程中,也没少拉上许多交好的山东勋戚之家参与。

    餐饮娱乐一条龙,秦家掌握了坊内一成,且是最掐尖的那一成。

    卢家包妓院订酒楼,自然绕不过秦家的产业,何况他们还是要整个包下平康坊所有的酒楼妓家。

    卢家要充分的向长安人展示他们名门望族的底蕴,既要向长安人展示卢家子弟的才,更要展示范阳卢氏的财。

    原本老黄说就不给他们订。

    “有钱为何不赚呢?”秦琅当时这样笑着对老黄说的,他不但让掌柜的们接受卢家的预订,甚至也没有让掌柜的们趁机涨价什么的。

    秦家的产业,在坊内可是顶级的代名词,享有良好的信誉,同时有优良的服务,和超高的品质,以及卓越的创新,向来是行业内其它从业者模仿追逐的榜眼。

    秦琅不让贪那点小便宜,卢家倒是大方,真的直接拿着金子来订楼。

    茶酒糖水点心,样样都要最好的。

    “卢家人挺傻的,千里迢迢从范阳带着黄金来长安,他们也不嫌累,也不怕抢?就不知道在幽州存入开元钱庄,换取飞钱,然后在长安兑换?”阿黄鄙视。

    秦琅则笑称,“人家不是傻,是精。他们手里握的是黄金,又不是铜钱,千两黄金,不过几十斤而已,一箱子就装好就能随马车西来,又不是万贯铜钱,得整几个车队来运送。”

    “我倒觉得他们是舍不得飞钱的手续费!幽州到长安,上千里路呢,这手续费可也不便宜,一千两黄金换飞钱,手续费都得百两,他们舍得?”胡掌柜始终认为,卢氏其实算不得什么真正有钱人,他们确实数百年名门,可家大业大人丁也多,开销也大啊。

    越有钱越不会如此高调,所以卢氏这般一掷千金的样子,倒更像是不怀好意。

    至于有什么阴谋,老胡就不知道了。

    秦琅认同老胡以为卢家是舍不得手续费这点,但不太赞成卢家没钱,卢家这种人家是不会缺钱的,尤其是以家族名义办事的时候。

    其实有时候,秦琅也是挺愿意跟卢家这样的老士族交个朋友的,毕竟人家有名望,这就好比后世的时候,有些公司虽然资产不良,债务危机,可人家有着诸多超级品牌在手,这些都是价值极高的,更不用说这些老牌名企有着极高的信用,在百姓心中地位高。

    只是他也很清楚,其实皇帝是最不乐意见到军功新贵们和山东旧士族们合流的,一旦真的合流,那么山东军功新贵与山东士族名门,就会造就出一个比关陇贵族集团更强大的势力。

    对于皇帝来说,这绝对会是能让他睡不着觉的威胁。

    诚如秦琅曾经对承乾所讲过的猜忌一词时说的一样,猜忌,源于实力对等的双方,只有当实力相对的时候,才可能会形成猜忌。

    皇帝不会去猜忌一个小宦官小宫女,只会猜忌百官之首的宰相,或是手握重兵的边疆大将,又或是握有要害的禁军将领,或者是年长的太子等。

    因为这些人是能实实在在威胁到皇帝权位的,所以才有可能出现猜忌。

    裴寂、封德彝、萧瑀可能会被皇帝猜忌,担心他们结党,担心他们架空皇帝。但皇帝一般不太可能会去猜忌魏征,因为他只是一个谏官,嘴皮子动的再厉害,也不过是喷喷口水,没有结党,便难以威胁到皇帝。

    潜邸的那些旧部大将们,皇帝也不会去猜忌,可如果这些人抱起团来,皇帝就可能猜忌。

    所以有的时候,并不是秦琅想做什么人,或者想跟谁交朋友,而是得时刻认清自己的地位,认清自己的定位,然后才能做什么,跟谁交朋友。

    就如他虽然很欣赏魏征,可自魏征成为参政后,被皇帝树立为谏官榜样后,秦琅便不再跟魏征玩了。

    除非想造反。

    否则在贞观朝,秦琅必须得看清潮流,然后顺着皇帝的意去演好自己的戏份,不能抢戏,不要想当戏霸,更不能窜戏。

    只要顺应了这股潮势,则秦家可保无忧。

    这就如同皇帝罢免的那些宰相一样,表面公开的罢相理由,都不是真正的原由。

    本末不能倒置。

    卢氏想跳一跳,就让他跳吧,自己配合着演演戏就行,虽然才十七岁,可秦琅还是挺佩服自己的,这小心机已经快能跟上长孙无忌、李绩、房玄龄这些人的步伐了。

    午后,秦琅还特意早早过来亲自巡视了一遍坊内的产业,检查了下大家的准备。

    卢家今晚要搞大动作,想要名震长安。

    秦琅不理会那些,一只狗对着天上的月亮乱叫,村里其它的狗也都叫了起来,那些狗不知道为什么而叫,秦琅既不想当那些盲从乱叫的狗,也不愿意当那只对月而吠的狗。

    “总的来说,自平康坊兴起成为长安北市后,咱们秦家的酒楼以炒菜而名扬长安,但终究还是底子薄了点,这次难得有这么大场面,一定得抓住机会,不能出了差子,我们要让长安人让天下人,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大酒楼,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秦氏服务。”

    这段时间,北市跟东西两市的商业竞争很厉害,尤其是餐饮业,以秦家为主导的新兴酒楼,不但菜品菜式不同以往,连服务模式也不同以往了。

    秦琅其实是在搞娱乐业,不仅仅是吃酒喝茶了,酒楼里也喝茶,茶楼里也有摔跤,青楼里有说书,绸缎庄里还有模特时装表演。

    “打好这一仗,咱们平康坊北市,尤其是餐饮娱乐这一块,就可以真正的称霸长安,天下第一了。”

    秦家名下的几家青楼,其实现在根本没有皮肉生意,现在搞的都是娱乐,培养出来的都是才艺双绝的角,主持酒会,歌舞琴弦,各有所长,其实就是在打造长安之星。

    现在每次马球联赛的比赛前,都会邀请这些角儿去助兴。开场前的热身舞,中场休息时的歌唱、乐器表演等。

    秦家的丝绸铺成衣铺等与自家名下的青楼合作,搞的时装走秀,甚至能立即引领长安的穿衣化妆时尚,带动货物销量爆发。

    秦家的青楼,甚至现在还开始排练起了大型的歌舞剧,建起真正的戏班子,表演的节目更是秦琅亲自编剧。

    搞这些不仅仅是为赚钱。

    这个东西,其实就跟秦琅开始在搞的报纸一样,虽然刚只是开始,但有很强的长远野心。

    当然,赚钱也挺重要的。

    平康坊商业的成功,不但让皇帝得了很多税收,使的现在皇帝宰相们对此也是持支持态度,也引的许多勋贵们原本还有些犹豫是否要跟着秦三郎一起搞,现在也终于定下了决心。

    这么赚钱的买卖,没理由拒绝啊。

    而秦琅好心的拉着这么多人一起赚钱,当然不是嫌自己赚的太多,他只是在有意通过利益来继续捆绑山东军功集团,把这支势力进一步加强联系,形成一个真正稳固的势力集团。

    秦琅不跟山东士族们合流,也不跟关陇集团走的太近,但对于自己的基本盘山东军功新贵们,却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现阶段山东新贵们的抱团,其实李世民也是会默认支持的。所以秦琅所做的,其实并不会触碰皇帝的底线。

    现如今的山东军功新贵们就算抱团,也只是朝中最弱的。

    醉仙楼里,秦琅在后厨检查食材。

    他对自家餐饮的要求就两条,一是要保证食材的新鲜干净,二是服务要体贴到位。

    “老师!”

    承乾居然带着李丽质、李泰、李恪、李佑几个过来。

    “你们怎么跑出来了?”秦琅见他们都做贵族少年打扮,不由的黑起脸来。

    “我们带千牛侍卫了。”承乾赶紧道,“听说今晚卢家要在醉仙楼以诗会友,我们便想来瞧瞧。”

第308章 骑虎难下

    太子承乾不久前被皇帝授为雍州牧,名义上是京畿地方行政一把手。

    而皇帝也给其它几个儿子改封号,并各授官职。

    次子楚王李宽不久前染病早逝,追赠司徒、凉州总管,因为他本是继嗣楚哀王李智云为后,在他早夭后,皇帝便以宗室济南公李世都之子李灵龟出继为嗣楚王。

    在李宽死后,李世民也正式改封卫王李泰为越王,并令他复宗,另以原宗室西平王李琼之子李保定继嗣李玄霸为后,授封李保定为嗣卫王。

    李泰重新成了李世民的儿子,被改封越王,并授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都督常海杭宣等十六州诸军事扬州刺史,又都督越泉六州,并兼领左武侯大将军。

    一人都督二十二州,可以说是当今都督州最多的,也充分显示李世民对这个嫡次子的宠爱。

    而李世民的第三子李恪,也由汉王改封蜀王,同时出任益州大都督,都督益绵六州诸军事益州刺史,并都督南宁等三十六州。

    不过李恪都督的正州只有益绵六州,南宁等三十六州当时是在云南和川西一带,都属于蛮夷实控区,那些州只是羁麽州,不是实控区。

    齐王李佑改封为燕王,都督幽易六州诸军事,幽州刺史。

    当然,不管是李承乾的雍州牧,还是李泰的扬州大都督,李恪的益州大都督,李佑的幽州大都督,其实都只是以太子或亲王身份遥领而已,他们连正式开府都还没有,更不可能就藩。

    但一个个的名头是真的很唬人。

    李世民甚至因为李泰和李恪都是大都督,所以还特地把本来从大都督改降为中都督府的幽州都督府,又提升为了大都督府。

    李泰还兼了个大将军职。

    只实际上这几个家伙全是些**岁的小屁孩,此时偷偷摸摸的带着侍卫跑来平康坊醉仙楼找秦琅,也想来凑热闹吃瓜。

    李丽质也穿成了一个贵公子,粉妆玉琢的超级可爱。

    秦琅看着这几个胆大的家伙,真是有些生气,可当李丽质抱着他的大腿撒娇,让他不要怪罪的时候,他也只能笑笑。

    “能有啥热闹可瞧的,就是一群吃饱了没事的家伙吹牛而已。”秦琅道。

    “都说卢氏子弟诗书双绝,名满天下呢。”

    小胖子李泰是兄弟几个里最喜欢读书写字的,也是书读的最好字写的最好的,他很佩服卢家,甚至把卢家当成偶像。

    对于小胖子的这种向往崇拜,秦琅并没有干涉,反正李泰又不是太子。一个受宠的皇子,若是愿意把精力放在文学、书画之上,这其实对他自己,对朝廷来说都是好事。

    若是李泰愿意去拜卢家人为师,跟他们学易经啥的,秦琅还是很支持的,这样的话,承乾就少一个对手了。

    他始终都相信,卢家虽号称帝师家族,曾经三兄弟为三国帝师,但他们这些人其实是书读多了读的有些傻有些迂的,就跟李纲这样的大儒,也始终教不出一个能正位的太子一样。

    教的内容不能说不对,只能说教偏了。

    当皇帝的人,你却整天按圣人的标准去教,怎么可能教的出皇帝来?

    李丽质对于卢家倒没什么向往的,这年纪的姑娘根本不懂那些,她只是跟着哥哥们偷偷出来找秦琅玩。在后厨看到各种各样的食材后,马上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炎热的夏天,醉仙楼的厨房里居然还有冰箱。

    外面用铜打造的外壳,里面夹了木头,再里面还有夹层,填有丝絮等,这个三层密封的箱子里,装有冰窖里冬天储藏的冰块。

    从东海冰冻速运过来的海鲜放在这冰上,还保持着不错的鲜度。

    而另一个冰箱里,甚至放着冬天收起来的雪,此时里面摆着的却是刚从渤海运来的海鲜,冰鲜而不是冰冻的海鲜,这玩意是真正的快递来的。

    为了保证这些食材的新鲜,秦琅甚至搞了一条从登州蓬莱到长安的海鲜快递专线,沿途设立了快递所,备有快马随时更换人马,可日行八百里,最快三天可到长安。

    这个海鲜快递,算是大唐第一条民营快递专线了,除了送海鲜,也会捎带些信件等。

    一条八爪牙甚至还在冰上蠕动着触须,让李丽质兴奋的尖叫。

    各种各样的海鲜,都是完完整整新新鲜鲜的,这让她觉得十分兴奋,平时海鲜也有时吃,但主要还是吃的干货多,新鲜的吃的少,且也难得见到这么活生生的。

    天近黄昏,卢承宗带着一众卢氏子弟,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平康坊的大街上,引的一阵阵的惊呼。

    卢家人今天很装逼。

    卢承宗明明是有范阳郡公虚爵的,刚到长安,还被皇帝授予了崇贤馆直学士衔,又授了个五品的朝散大夫阶。

    按制度,他有资格穿绯袍带银鱼符,可他偏不。

    非要一袭白色儒袍,还是那种宽袍大袖,加上高高峨冠,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牛车,两头老黄牛拉一辆车,手里执一把羽毛扇子,非常装逼。

    其它卢氏子弟则人人白色儒袍,腰间佩长剑,骑白马,手里还握一卷易经竹简。

    秦琅倚在醉仙楼三楼的窗边看着他们一路得瑟的过来。

    “这白布衣不简单呢,是高昌白叠布,比丝绸还贵!”

    李泰倒是眼尖。

    只不过秦琅很鄙视卢家装逼,白叠布物以稀为贵,在长安确实卖的比丝绸贵,可如今这炎炎夏季,这白叠布也就是棉布其实并不是很舒适,出了汗虽易吸收可不易干,哪有丝绸冰爽呢?

    只能说卢家也是群装逼货,跟吃馒头配矛台一样,爱显摆,还称是低调的奢华。

    卢承宗享受着长安人那惊叹的目光。

    醉仙楼前,他下了牛车,打量了下这座名满长安的酒楼,新开张不久,楼也是新建的,可很有特色,拥有多座楼组成,样式也非常好看。

    他微微有些惊讶,似乎以往并未见过如此设计,想不到长安一座酒楼,居然有如此建筑之美。

    等踏入酒楼,大堂部置的更是别出一格。

    当伙计把厚厚的一本菜单送上,范承宗更惊着了,那图文并茂的菜谱,真是惊到他了。

    上面每道菜用了一整页,有精美的成菜样式,看着就有食欲,下面还有详细的原材料介绍,每一笔都画的极美,不仅能看到食材的真正样子,既形像更有神韵,这还不说那上面每道菜居然还配有一首描述的诗。

    诗好,字也好,都是名家水准。

    这醉仙楼真是好大手笔,仅这本菜谱,就能价值百金了。

    范承宗心喜,想要收藏。

    “这是小店的菜谱,供客人们点菜用的,概不出售。”

    范承宗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长安酒楼的伙计鄙视了。

    “这菜谱是请长安哪位丹青大师和书法大画绘制书写的?”

    “这就是我家东家的几位妾侍所绘制书写的。”

    “不可能!”

    范承宗高声喊道,这种水准,怎么可能是酒楼老板的妾侍弄出来的?

    “客人还是请点菜吧!”伙计一脸笑意,可这笑却让范承宗很不爽。

    翻看了菜谱,画的真好啊,字也写的真好啊,还有这诗,极为应景。

    “这上面的菜式都有?”

    “自然。”

    范承宗有些不太相信,这上面可是有许多海鲜啊,卢家虽居于北方边地,但距离海倒不远,所以对海鲜倒不陌生,也没少吃,可就算卢家,在这夏季也是难以吃到新鲜的海鲜的,这长安远离东方大海,如何可能?

    “只要菜谱上有的,我们酒楼都能做出来。”

    卢承宗也被小二的态度有些恼着了,虽然这小二一直笑着,可越笑越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这小二鄙夷着。

    “不用点了,我范阳卢氏今日包下平康坊所有酒楼妓家宴请长安的朋友,这菜谱上所有的菜都点了!”

    直接点一本菜谱。

    “好的,客官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小二淡定的模样,让卢承宗有些失望,这样的大手笔,应当能让小二惊叹变色的啊。

    “若是一会上不了这些海味,或不新鲜,我可不会答应!”

    “客官若不放心,可以现在随小的到后厨去看食材,保证鲜度。”

    卢承宗还真有些不信,便让小二带路去看食材。

    结果一进后厨,看到了醉仙楼特制的冰箱、雪箱,看到那些冷冻、冰鲜的海鲜、山珍、河鲜等,也不由的惊叹了。

    饶是范阳卢氏自诩士族名门,平时也是十分讲究的,可哪见过这种阵仗。

    “这些怎么做到的?”

    “呵呵。”小二呵呵不语,面带微笑,可卢承宗却怎么都觉得这笑容是嘲讽他没见过世面。

    “当然是从东海新鲜捕捞之后,然后快马送来的。”

    “可长安距离蓬莱三千里,这怎么可能!”

    “醉仙楼,一切皆有可能!”小二很装逼的答道。

    一切皆有可能!

    卢承宗不由的暗暗感叹这酒楼的厉害之处,他可是很清楚长安到东海的距离的,也知道海鲜的不易保存和运输。

    这酒楼才是真正的低调奢华啊。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敢问,醉仙楼的东家是谁,能否请出来见一面!”

    “我们东家现在后楼喝酒,客官要见?”

    “请唤来一见!”

    小二不太高兴。

    “客官若要见我们东家,还请移步过去相见。”

    卢承宗眉毛一挑,“你们东家倒是好大的架子,敢让卢某去拜见,卢某倒是想问下尊姓大名!”

    “天子女婿,名将之子,前任宰相,当今太子之师,便是我家东家也。”

    卢承宗怔了一下。

    “秦琅?”

    “正是!”

    “秦琅是醉仙楼的东家,现在后楼?”

    “正是!”

    卢承宗很后悔,自家人怎么办事的,居然请客请到秦怀良家的酒楼来了,这不乱弹琴吗?

    这下倒是骑虎难下了。

    “客官可否要带路?”

    卢承宗摆摆手,“罢了!”他才不愿意去见秦琅呢!

第309章 装完逼还想跑?

    醉仙楼。

    大堂里,范阳卢氏做东,以诗会友。同为五姓七宗的其余几家,自然也都赶来捧场。

    五姓七家世代联姻,互为姻亲,一荣俱荣一损共损,这次卢氏科举全军覆没,引以为耻,其它几家也不免兔死狐悲。堂堂五姓七家,在秦琅主持的这科科举中,可谓是大败亏输,脸都丢尽了。

    这次卢氏愿意出头,大家自然是争相响应。

    尤其是清河崔与博陵崔,那更是与卢氏联姻最久最密切,崔卢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楼上。

    秦琅和承乾、李泰几个倚栏而立,瞧着下面这满堂衣冠,却也只是有几分不屑,旁边的程处默一群勋贵子弟们表面不屑,实则又带有几分艳羡。

    这士族风流,却必然与他们无关的。

    “这些就是五姓七家吧!”承乾望着下面这些峨冠博带的士族娇子,语气里居然也有几分艳羡之色。

    “嗯,就是他们。”李泰答道。

    秦琅看这皇家子弟居然还一个个羡慕起别人来,也是无奈,自隋朝废除九品中正制以来,上品无寒门的制度土壤其实就已经是消失了,兼之隋是承袭西魏北周,是以关陇集团为核心,所以山东士族其实是处于中落状态的。

    到如今,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历史上唐朝是士族门阀的兴盛时期,但士族门阀在唐朝真正兴盛时期,其实是在初唐以后,关陇贵族的衰败,加之国家统一太平后的偃武修文,让文官地位不断上升,而随之科举制度的全面兴起,让科举取士成为国家正途后,士族门阀凭着家学底蕴,迅速的进入科举争夺之中。

    他们一改唐初时对科举的排斥态度,最终在科举中占据了绝对优势,以此完成了对国初关陇集团掌握朝廷的绝地反击,从此士族门阀就一直延续到了唐亡,在黄巢的绞杀下消亡。

    因此站在此时代,做为皇子皇太子的承乾他们,实在没有理由去过分追捧山东士族的。

    “越王殿下,臣就考考你,你知道这五姓七家,那你知不知道五姓士望四十四人?”

    小胖子兴奋的道,“孤知道,当然知道,五姓士望四十四家,其实指的是五姓里的四十四个家族,他们分别是北魏陇西李宝的六个儿子,太原王琼的四个儿子,荥阳郑温的三子,范阳卢度世的四子、卢辅的六子、卢溥的五子,然后是清河崔宗伯的二子,崔元孙的二子,前燕博陵崔懿的八子,西晋赵郡李楷的四子,共称士望四十四人。”

    这四十四人,便是士望的四十四个家族族长,最终形成五姓七家。

    因此五姓七家到现在,其实指的是五姓的四十四个名士的后人家族,这四十四人,其实又可归为十个家族,故又有五姓十家之称。

    而这四十四家中,卢氏就据有十五家。

    “殿下可知,这五姓最昌盛时在北魏,其昌盛之原因之一便是他们与北魏的联姻,北魏本是鲜卑族,入主中原北方后,一心想要胡汉融合,以维持长久统治,于是在魏帝的主张下,鲜卑八姓和汉人四姓联姻,后来汉四姓又添为五姓。”

    “将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后族。”

    “在北魏末年,五姓凭借着其做为汉族代表,在北魏朝堂的深度参与,让他们最终跃升为北方第一流的门阀。他们的政治权势、经济实力,也与其它的北方士族全面拉开。”

    “但是!”

    秦琅着重了但是这两个字。

    “六镇起义动摇了北魏根基,随之是东西分裂,周齐并起。当年不可一世的五姓也失去了在北魏时维持奕世显贵的根基政治特权,而在北朝末年的东西拉据战中,五姓七族的经济与政治地位,与其它士族一样开始破落。”

    “到隋朝重新一统天下时,他们剩下的其实只是其拥有的深厚家学底蕴,悠久的文化传统,以及崇高的社会声望,还有他们强大的宗族势力和广泛的社会基础了。长期的战争,让他们其实已经远离权力中心,他们也只能自矜地望,偃仰自高,在隋朝时五姓并未恢复北魏时的强盛,到如今我大唐时,其实也不过是冢中枯骨之余烈。”

    “现如今,五姓七族,并不比裴薛柳,杨韦杜、萧王谢强到哪去。他们也只能挟家学礼法之清,鄙视他族之浊,恃其族望,越发的强调五姓内部通婚,以此标新立异,傲视他族。”

    “陛下就曾与臣言过,顾其世衰,不复冠冕也!”

    秦琅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他们,不要跟皇帝的态度相背。皇帝都瞧不起这些人,你们也就不要瞎捧他们臭脚了。

    要站稳立场!

    门阀的根基还是政治,一旦被驱逐出政治核心,那么其它再耀眼的光环,也支撑不了多久。五姓七望,当年能够真正甩开其它家族,靠的也正是政治上的得意,是政治上的地位,才让他们超越其它士族。

    而五姓七望,已经被逐出政治核心层好几代了。

    后来他们在初唐以后重又崛起,甚至实力更盛,也是因为他们后来靠着科举中的优势,代代高官宰相,重又占据了政治上层,这才有了后来五姓七望的再度辉煌。

    说白了,五姓七家今天并不强,是他们祖宗很有名,如今都已经落魄了,靠着祖上那点余荫在混日子而已。

    朝堂上最强的是关陇集团,西魏北周隋再到唐,他们建立了四个王朝。而在他们之后,本朝军功新贵们,也就是当年山东的豪强地主们,其实地位也远高于这些山东士族,只是说新贵乍富而已。

    “可士族风流······”

    李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琅驳斥,“风流个屁啊,他们真要风流了,那就又是魏晋时代了,哪还有我和殿下们的好日子?所以千万要认清敌我,不要搞错了。”

    承乾倒是若有所思。

    “老师言下之意,五姓七家是敌人?”

    “现阶段可以利用,但绝不会是自己人。”

    九岁的承乾对秦琅的话倒是深信不疑。

    这时楼下。

    所谓的五姓七家,或是四十四家之后齐聚,相互寒喧。

    他们历代联姻,导致各家关系错综复杂,都是亲戚,而且很难论的清辈份关系。

    不过大家倒是态度一致,今天卢氏打头,各家紧跟,都要让自己家的才俊上台,让长安人,尤其是那些军头武夫、土豪地主出身的勋戚贵族高官们知晓下,什么叫千年底蕴,士族名门。

    “卢公。”

    这时醉仙楼掌柜的带着几个人过来见礼。

    “小店报一下今日宴席菜单,卢公听后确认一下可好?”

    “报吧!”

    “各位客官听好,今日宴席菜单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黄心管儿········”

    那年轻的伙计长的不怎么样,瘦高个儿,可这嘴一张,就如抹了油一样一长串停不下来了,一口气说了有小盏茶功夫才停下来。

    “全席计有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计肴馔三百二十品!”

    掌柜的笑呵呵的递上一张单子,上面是宴席菜单,以及酒水等的费用总计。

    “总共是一万零八百七十九贯五百二十钱,承惠抹个零,就一万零八百贯好了,卢公看下,是否先结下账?”

    卢承宗原本听伙计报菜名,觉得这么多菜式,还挺有面子的。可现在一听这费用,火了。

    “真欺吾没上过酒楼耶?寻常酒楼饮宴,也不过几千钱,若是菜品丰富些,那也顶多一二万钱,就算今天人多菜丰,可百贯亦足以。你们家这一顿饭就要一万多贯,千多万钱,你们讹人吗?”

    “卢公,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我账单可都有明细呢,请您点菜时,你说不用挑,就点一本菜谱,全要了。还说今天要用最好的食材,用最好的酒水,还要了丝竹乐班,歌伎舞姬,又要清场包楼,我们可都紧着您的要求做呢。”

    “你可别嫌贵,就这上面的这些海鲜,你知道多贵吗?”

    “当我没吃过海味,能贵到哪去?这鲍鱼在幽州,挑最大个头的最新鲜的也不过一贯一只而已!”

    “那是在幽州,幽州靠海啊,而长安可离海三千里呢,我们要把鲜鲍运来长安,用的可是八百里加急啊,日夜兼程,二十里一换人换马呢,所以这半头鲍在幽州确实一贯就能买一只,但在我们醉仙楼,那都是万钱起步!”

    “咱们吃的就是这个新鲜,吃的就是这个万里挑一,别家没有。若是您嫌贵,就不要来我们醉仙楼啊,还说出那样的大话来啊!”

    掌柜的那嘴比伙计还厉害,直接就把卢承宗气的满脸乌青。

    “鲍鱼万钱起步?你们这是黑店,小心我们砸了!”有人喝道。

    掌柜的丝毫不惧,“我们这个可都是明码标价的,菜谱上都写着有呢,可卢公依然还点了一本,现在又嫌贵,这就有意思了?说我们黑店、讹人?还想砸店?”

    “当我们不敢乎?”

    “我劝诸位还是先掂量掂量一下,三思而后行呢,今个我们东家翼国公正好也在店里,眼下正在楼上陪皇太子殿下、越王蜀王殿下等喝茶呢!”

    卢承宗肠子都悔青了,先前怎么没注意这明码标价?

    “既然皇太子殿下与秦学士在此,那么卢某当前往拜见!”

    掌柜的不阴不阳的一摆头,“请随我来!”

第310章 喧宾夺主

    楼上。

    秦琅很悠闲的磕着松子喝着茶,这松子炒的不错,口开的正好,仁也香脆恰当。他磕几个,还不忘给长乐也剥几个。

    “卢公,又见面了。”

    卢承宗黑着脸坐在秦琅面前,当着太子承乾的面,又不好发作,可他知道,今天他是掉坑里了。

    若是不摆平这里,今晚卢家想要名震长安,也不可能了,到可能会来个名臭长安。请客会友,连账都结不了,岂不丢人。

    “三郎这是早就挖坑等我跳了?”

    “卢公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应啊。这要包酒楼请客的是你卢公,这醉仙楼也是你们自己来定的,我既没有派人去拉你们来,更没有欺骗过你卢公。我可是听说卢家来订酒楼时那个豪爽啊,直接把金锭拍在我家柜台上,都砸出印子来了,直言不差钱儿。”

    “这刚刚卢公来点菜,更是直接要了一本菜谱的,挑都懒得挑一下,甚至还想要把我家的菜谱都买走,这豪气的,让人惊叹啊。”

    “怎么的这客人都来了,我们料也备齐了,要上菜了,卢公却说我们讹人?说菜太贵了?”

    “天底下没这个道理吧?”

    长乐伸出小手,从秦琅的面前碟子里抓走刚剥好的松子,一边还不忘记接了一句,“我大唐的天下肯定没这理,我父皇和母后没这么教过我!”

    卢承宗气的直咬牙。

    可刚才装过头了,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坑啊,简直是天坑。

    “一宴万贯,古往今来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就算让全天下人评理,也没这样的事。”

    “卢公若嫌贵,就不要点这么多嘛,这万钱一鲍,也不是今日才有的,我家醉仙楼开这么久了,点这道菜吃过这道菜的没千八百,也有四五百了。点菜吃过的都说好,称赞醉仙楼有本事,有水平,能让他们在长安也吃上鲜鲍鱼,都说这万钱一鲍很值,也就是今天遇到名满天下的范阳卢氏,能在西市百金买把怪琴,可以当众砸掉,豪气的很,现在点个鲍鱼,临了又嫌贵!”

    “稀奇啊,传出去,满长安的人都要惊叹了,原来范阳卢氏,也不过如此嘛。前有房相夫人卢氏吃醋不让丈夫纳妾,今又有范阳郡公卢学士要吃霸王餐那!”

    卢承宗知道自己被秦琅坑了,坑惨了,可今天这事他还真有几分无理。

    怪只怪自己不小心,可若让他为了面子,硬扛下这万贯的饭钱,他还真不甘心。

    他只能转头望向太子承乾。

    “殿下,请为臣做主!”

    承乾装着一副茫然的样子,手里捏着一个核桃,“卢公希望孤怎么帮你做主呢?若是卢公没钱付账,孤倒是可以借你。”

    卢承宗一口老血都差点吐了出来。

    “殿下,就算鲍鱼万钱一只,可这一席千万钱,也不对。”

    秦琅呵呵冷笑两声,“看卢公这话说的,你这宴席山珍海味二百多品呢,而且是包下了我整个醉仙楼,请的客人又多,千万钱也不多啊,我家掌柜的还给你优惠给你抹零了呢。”

    包个酒楼一席千万钱,当然是贵,贵的离谱。

    可问题是人家所有的菜虽贵,可都是明码标价的,你点的时候非要装逼点一本,现在嫌贵,那怪谁。

    “先前掌柜的说今天客人豪气,直接点一本菜谱,我还不太相信呢。平时我家客人三五人或十来人包个包厢,山珍海味的也顶多点他二三十个菜,最顶级的宴席,也就是几十万钱而已。卢公不愧是燕赵地方来的,豪气干云啊。一来就点一整本菜谱,这上面可全是我醉仙楼的镇店名菜啊!”

    卢承宗咬咬牙,目光望向承乾。

    承乾装做为难的样子,“老师,卢学士此次来长安,也是入崇贤馆为直学士,也将为孤授业解惑,老师能不能给个解决之策?”

    “付钱就好了,万把贯钱,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天大的事情,但对范阳卢氏来说,不应当是九牛一毛嘛。怎么的,卢氏百金买个西域胡人的怪琴直接砸了,得了一把碎木头烂琴弦,到我这,却想吃免费的,最后还要跟外面人吹说自己豪爽包了酒楼请客?这借花献佛,也没这样借的啊。”

    “老师,要不把宴席菜单改一下,总可以吧!”

    “我料都备好了,该宰的宰了,该杀的杀了,该切的切了,你现在不要了,我这些料不都浪费了?”

    爷俩在那里一唱一和的,倒跟讲相声一样。

    “老师,实在不行,你看换个菜单,至于浪费的食材,还有浪费的人工这些,老师折算下多少钱,孤为卢直学士出了。”

    “这哪行啊,别人出风头,最后却让太子殿下买单,没这道理啊。”

    “实在不行,那今天就算孤请客,正好孤也十分敬仰天下文人士子们,这顿孤请了!就借此机会,也认识一下大家!”

    秦琅却还假装一脸为难的样子。

    “这只怕别人也不领情啊,今天可是人家要名耀长安的时刻呢。”

    卢承宗肺都要气炸了,却又不敢轻易接话,真要是秦琅耍起无赖来,非要他付这一万贯,他岂不冤,卢家有钱不假,可也没有钱到一万贯请一顿客的程度。

    今天他把整个平康坊的酒楼妓馆包了请客,原本也只是预算花个几百贯钱而已的。

    “卢公,怎么的,你是何打算?”

    秦琅笑问。

    卢承宗打量着秦琅,当初秦琅在幽州禁走私设边市时,卢家也吃过亏,想不到这次又栽秦琅手里了。

    “卢学士,今天就借你的场子,借你的客人,孤也会会长安文人士子们,如何?”承乾道。

    话到这个地步,卢承宗发现自己确实进退不得。

    良久,他叹声气。

    “多谢太子殿下相助,卢某恭敬不如从命。”

    卢承宗暗暗打量着年轻的太子殿下,看他一脸纯良的样子,也一时猜不到今天这个坑,究竟是秦琅和太子一起挖的,还是说太子殿下真的是要帮他解围。

    真猜不透。

    于是只好认下太子这个人情了。

    “请太子殿下随臣下楼,臣为殿下介绍大家!”

    ·······

    太极宫。

    两仪殿中,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在下棋,夫妻二人玩握槊游戏,这是一种投色子出棋的棋戏,有点类似飞行棋,倒是挺轻松的游戏。

    “想不到啊!”

    李世民一边摇色子一边叹声。

    “你说这究竟是因缘际会,还是秦琅早就提前预谋的?”

    “臣妾觉得,这事可能也只是正好撞上了,然后秦琅便顺水推舟出了把力。”

    “好一个顺水推舟,不过这推的也太用力了点。”

    “这样难道不好吗?原本卢氏搞出这么大个噱头,吸引了整个长安的目光,还遍邀长安的文人士子以及好热闹之人,说是以诗会友,其实还是想借此抨击朝廷的新科举制。可是现在,秦琅这么一弄,卢氏的讨伐科举的大会,却成了承乾宴请文人士子的酒会。”

    这一晚上本来无数人期待的大瓜,临了却来他个大反转。

    卢氏包了平康坊的所有酒楼妓家,邀请了长安有名的士族才俊齐聚醉仙楼,结果最后出来的却是太子殿下和翼国公秦琅。

    做东的改成了皇太子殿下,醉仙楼的山珍海味在秦家厨师手里做出了花,成了艺术,让人惊叹。

    但更重要的是,太子在当晚表现落落大方,豪爽聪慧。

    酒宴过程中,大家赋诗唱和,太子更是作出了几首佳作,翰林学士秦琅也连写了三首名作,就连越王李泰、蜀王李恪、燕王李佑、长乐公主李丽质还有千牛备身程处默也都做出了上佳诗作。

    最后连秦琅的马夫阿黄,居然都出口成诗。

    这场五姓七家的才艺展示会,最后居然成了皇太子和秦琅他们的赛诗会。

    卢承宗从头到尾,都是垂头丧气的。

    五姓四十四家的俊杰们,也都霜打的茄子一般发蔫。

    心有不服,可人家的诗确实好。

    这让前来的长安文人士子和吃瓜群众们,都对皇太子惊为天人,对秦琅也赞叹不已。

    酒宴末尾,掌柜的不经意间透露了这次酒宴费钱千万,而买单之人为东宫太子。

    卢承宗请客,太子买单。五姓才俊以诗会友,太子殿下诗震长安。

    这个反转,卢家和五姓七宗都不高兴,但长安的群众却极为高兴,尤其以京兆韦杜,关西杨氏,河东薛柳裴,江南萧王谢等,更是乐于看到五姓子们的受挫吃憋。

    酒宴结束,卢承宗脸色灰败的离开,临走前还得感谢太子殿下的好心解围,凭白的欠了太子一个万贯的人情。

    坐上马车,卢承宗甚至恨恨的说道,“早知这个结果,还不如一咬牙出了这一万贯!”

    马车里,卢承宗的儿子卢大郎道,“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如此文才!”

    “你难道相信那几首诗真是太子殿下所作?”

    “可先前太子殿下悯农诗就相当惊人了。”

    卢承宗摇头,“他是太子殿下,所以有的是诗人愿意把自己的好诗献给太子,明白吗?”

    “不可能吧?”

    “我今天在醉仙楼听掌柜的说了一句话,聚仙楼,一切皆有可能。”

    “长安,一切皆有可能啊。”

    “我终究还是小瞧了长安,我也小瞧了秦琅,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秦琅之意,还是太极宫那位之意了。”

    这一刻,卢承宗既恼又恨,更生出了几丝惊惧之心来。

    他谋划多时,结果被人家轻松破局,还如此反转,收为已用,这无数心思,倒反成了皇太子和秦琅的扬名场。

    真是丢人丢到了外祖家。

    “阿耶,你说这一切怎么这么巧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诡计?”卢大郎问。

    卢承宗一惊。

    难道说不是秦琅太聪明,而是自己这边出了内奸?博陵崔氏还是荥阳郑氏?

    卢承宗全身的毛孔一下子全张开来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尽竖。

第 311章 秦琅夜宴图

    热闹的宴会结束了,将作少监阎立德立即回到了家中。

    “丹青纸笔准备!”

    他一声吩咐,府里的侍婢立即便知道阿郎又要做画了,于是都迅速行动起来。

    书房里各种纸笔颜色已经备好,还有侍女焚起香炉。

    阎母宇文老夫人在丫环的陪同下过来,“又去喝酒了?喝醉了?现在要作画?”

    阎立本向母亲请安,“去参加了卢氏的以诗会友酒宴,不过倒没喝醉,只是今晚的宴会十分精彩,倒比酒还醉人。儿要将今晚酒宴上的事情画下来,画一幅长卷,这一定会是极精彩的。”

    “卢氏诗礼传家,深通易经,子弟经诗书画皆通,做出些好诗来也不值得奇怪。”阎母宇文氏乃是北周武帝宇文邕之女,北周的清都公主,身份尊贵,也是一位丹青技艺高超者。她嫁给了石保县公阎毗,阎毗也是位丹青圣手,还是位建筑大师,北周、隋朝时任将作大匠、殿内少监。

    阎家可谓是建筑、绘画界的世家,阎毗和清都公主都是此中高手,他们的长子阎立德也曾任尚衣奉御、将作少匠等职。

    就连阎家的女儿,也是设计大师,为宫廷设计了不少服饰、舆伞仪仗等物。

    阎家是工程世家,绘画、设计、营造方面一流,但阎家也是属于关陇贵族集团一员,跟山东士族其实是互相有些瞧不起的。比如这个范阳卢氏,他们家最有名的是易经研究,然后是诗和书画方面了得。

    因为两家都长于书画,所以互相看轻。

    卢家邀请阎立德阎立本兄弟去赴宴,其实兄弟俩不想去,但李世民却特意传了道谕旨给兄弟俩,让他们前去赴宴,并要求他们仔细记下宴会时的景象,然后绘制一趟夜宴图呈交皇帝御览。

    若不是带着这任务,阎立本根本不想去。

    他不想去捧卢氏的臭脚,谁知道这次去了倒是有意外之喜。

    原本是卢家显摆炫耀的一个酒宴,最后硬生生被秦琅横插一脚,喧宾夺主,反成了太子殿下拉拢士人,甚至展示才艺的场面。

    那诗是真好,这场面也是真刺激。

    看到五姓子们吃憋,阎立本可是觉得比喝三勒浆还爽,唯有秦家的国公酒五粮液的火辣才相称。

    阎立本有些兴奋的向母亲描述了卢家今晚尴尬的场面,又说那位九岁的太子殿下和他那十七岁的太子少师老师是如何的反客为主的名场面。

    “阿娘,我给你吟诵一下太子的一首诗作啊,诗名是送大将军秦琼重出塞,忽闻天上将,关塞重横行。始返楼兰国,还向朔方城。黄金装战马,白羽集神兵。星月开天阵,山川列地营,晚风吹画角,春色耀飞旌········”

    “阿娘不知,当时太子口诵其诗,把原本还想要炫耀的卢家众人,全都震住了。卢家子弟的那些浮夸艳丽的词藻与之一比,真是相差太远,太远!”

    清都公主有些惊讶。

    “黄金装战马,白羽集神兵,这诗确实大气磅礴!”

    “是啊,这首诗是太子写他与秦琅一起送秦琼出京的送别诗,把大将军秦琼这种勇武豪迈,英雄之气全都跃然纸上,生动形像万分。”

    清都公主也是位才女,岂品不出诗的好,她能想象到,当时这诗一出,震到了多少所谓的天下名士了。

    “这诗真是太子殿下所作?”

    阎立本笑道,“殿下之前做过几首诗流传出来,都是上佳,阿娘当记的那首悯农。”

    “可听一些坊间传闻,都说二首悯文都是秦琅所作啊。”

    “没证据的风言风语而已。”阎立本狡猾的笑笑,虽然好多人都说太子的悯农诗是秦琅代写的,但这东西又没证据,他做为朝廷官员,当然不能跟着乱说。

    “太子今晚做了几首诗,还有呢?”

    “还有一首叫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首五绝,也是非常不错,依然远超今天卢家子弟的那些诗了。”

    “是挺不错的,不过比起刚才那首来,缺了一些气势,但却也更见功底。”阎母心中已经有数,“估计这两首非太子之作也。”

    “这二首诗莫非也是秦琅代笔,不知道秦琅今晚又写了什么诗?”

    “秦学士今晚做了几首,其中一首侠客行,非常了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首侠客行一出,可以说当时就把卢承宗等所有五姓子们给震住了,就是其它前往的文人士子们也都无不喝彩如雷。

    长安城的许多文人士子们,本身也是尚武任侠的,平时就喜欢佩把剑在身,所以秦琅这首侠客之歌一出,他们都非常喜欢,觉得这歌好像说的是自己一样。

    侠客们的豪情壮志,被写燃了,宴会上的听众们,自然也就**了。

    秦琅此诗一出,有人激动的连饮了几大杯,拍案叫绝。

    大家拍着桌子要秦琅再来两首。

    于是秦琅便也很装逼的把李白的将进酒也给吟诵出来。君不见黄河之不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霜暮成霜,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用尽还复来·······

    清都公主听了都不由的面色发红,激动的嘴唇发抖,她拿手在桌案上拍打着,跟着儿子在那里吟诵着这诗。

    “你不是说秦三郎做了三首诗吗,还有一首呢?”

    “还有一首是词,念奴娇,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清都公主一把年纪了,可听到这些豪迈的诗句,也忍不住动容动情。

    “这秦三郎还真是诗词惊艳,他说我若生三国当如周公瑾,我若为女子当嫁周公瑾。读着秦三郎的诗,我都恨我生的太早了,若是晚生个三四十年,只怕我会因此爱上他,非他不嫁。”

    阎立本听着老娘这番话,不由的尴尬。

    “太子先前那首为秦琼送行的诗,现在看来也是出自秦琅之手了。这个秦琅,还真是天生神才,小小年纪,做过多少惊人之事,玄武门激战,幽州平乱,豳州平乱,又改革税制,推动新法,主持科举,注重进士,现为太子之师,却又成了大诗人!”

    阎立本突然有些嫉妒起这秦三郎来了,能让自己母亲都倾心仰慕,太了得了。

    “阿娘,秦三郎才十七,这些诗会不会是他买别人的诗?”

    清都公主摇头。

    “那些诗,随便一首,都够名扬天下了,谁又舍得把这样的诗卖人?”

    “可秦琅如此年轻,他如何写的出这样的诗来?”

    “一般年轻人自然不行,就如卢家等五姓子弟一样,诗看似华丽,却空洞无神,就是他们缺少足够的阅历,没有相应的人生感悟,没有情感思想。可秦三郎虽年轻,但你看他做过的那些事,哪一件单拿出来,都极不得了了,镇抚使、幽州都督、转运使、宰相、太子少师,他做的那些事不是假的,他的经历是真实的,所以不能把他跟那些崔卢子弟并列,就如你看秦琅的诗,诗词里并不会有南北朝以来流行的那种华丽词藻堆彻,也不会刻意的去追求那些骈骊用法,秦琅的这些诗都是直抒胸臆,放弃了过份讲究的形式美,也不追求词藻华丽,不讲究声律、不讲究用典。”

    清都公主指出的是南北朝以来流行的宫体诗的通病。

    这就跟五姓七宗一样,过于注重外在的那点东西,内里反而空洞了。

    而秦琅的这些诗恰相反,不注重那些外在的形式,注重的是内在,重在表达思想。

    这就胜了千百倍了。

    “秦琅之诗,有几分魏武之风也!”

    清都惊叹,连连称若是自己还年轻,定要以秦琅为偶像,大胆去追逐爱慕他。

    “去把你哥哥和姐妹们一起叫来,娘也跟你一起来绘制这幅秦琅夜宴图!”

    本来阎立本打算绘的是卢承宗夜宴图,可谁知阎母却称为秦琅夜宴图,而且还要把阎家这些丹青高手全都叫来,明显是要绘一幅长卷,一副能名传千古的大作了。

    “阿娘你要出手?”

    “如此盛事,当值得我们阎家用丹青记录下来!”

    阎立本之前只是打算完成皇帝的任务,可现在,阎母却要阎家全力以赴,是要把这盛事铭记,要为秦琅画卷留名。

    阎母让阎立本开始详细的描述夜宴时的景象,包括当时醉仙楼的布局装饰,还有宾客们的位置,以及神态、服饰等等。

    要让这夜宴图完美,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为娘想见一见秦三郎,你帮忙安排一下。”

    阎立本怔在那里。

第312章 锋芒毕露

    两仪殿。

    皇帝李世民和皇后长孙氏一起在欣赏着丹青世家阎家合力完成的这副新作,秦琅夜宴图。这是一副长卷画作,整幅画其实是分成了十三段,每一段其实相当于一个独立的作品,一个完整的故事场景。

    “这开头画的是醉仙楼门口,卢承宗率范阳卢氏子弟迎接率先到来的五姓七宗四十四家子弟们,你看这卢承宗白衣飘飘狁如白鹤亮翅,卢氏子弟也个个似花冠锦鸡。那四十四家子弟,也皆是一副衣冠风流模样!”

    李世民看着这开场的第一段情景,其实心里很酸,这五姓七宗四十四家子弟的模样还真是风流俊俏,个个风神形俊。皇帝都暗暗有几分羡慕,可在皇后面前,最后还是带着酸意的嘲讽他们。

    长孙皇后则着重于欣赏画作的本身,对于画中的故事人物倒不是太关注,“此画构图很有意思,打破了传统的构图方式,同一幅画上却把先后进行的活动展现一起。虽然整幅画情景节奏繁杂,人物动势变化多样,可陛下请看,阎卿却安排的宾主得当,疏密有致,场景衔接自然连贯,难得的传世之作啊。”

    李世民倒更多的把关注目光放在描绘的故事里。

    画作开场这段,他看到的还是五姓七宗这些旧士族门阀的势力强大,影响巨大,尤其是他们相互抱团的错综复杂关系,让他忌惮。

    这卢承宗不过是个小小五品散阶,郡公的虚衔,职务也只是个没品秩的崇贤馆直学士,可从河北来到长安,却能搞风搅雨,这可是让李世民很不爽的。

    画卷很长。

    阎家一家子丹青高手一起上阵,集思众益,构图、绘制等都十分出色,阎家这一家子都是绘画高手,本身也各有所长,联合起来创作了这副连环画一样的故事长卷,正好把各自的所长都展现其间。

    阎立德长于构图,阎立本长于人物,而阎母长于服饰,阎小妹则擅长于器物家具,阎三郎的题诗也是画龙点睛之笔。

    色彩上,更是富有层次感。

    长孙叹道,“这色彩真是绝了,多处采用朱红、朱砂、石青、石绿以及白分等色,对比强烈,但又在这众多绚丽璀璨的色彩之中,间隔以大块的墨色来统一协调,黑白灰分布有序,色墨相应,神采动人,尤其是这夜的暗示,陛下请看阎家并未对夜空作什么刻画,仅仅是一支红烛便清楚的点明这场宴会是在夜间进行的·······”

    皇帝夫妇俩盯着这画,看的都有几分如痴如醉。

    李世民一心在看画上的故事,看其中人物的表情等,比如卢承宗从开场时那种门阀狂傲,再到后来斗诗失败中的挫败感,十分形像。

    甚至阎立本还把参与宴会的许多人的表情也描绘的很传神。

    就连陪同宴会的妓女、仕女,也都勾填的细如毫发,整体而微,极其工细。

    李世民甚至在那里辨认起赴宴的客人来,卢承宗、崔敦礼、郑玄礼、崔干、裴矩·······一个又一个被他认出,然后他又细心揣摩起这些家伙当时的神情心态来。

    越看就越觉得好像自己身临其境,也参与了这场宴会。

    随着画卷的展开,故事的推进,这场热闹的醉仙楼夜宴所发生的精彩故事,李世民也完全体会到了,到最后甚至笑了起来。

    因为画卷展示的故事,如他所期一般,卢承宗没得意多久,秦琅携太子承乾突然杀出,反客为主,倒让卢家苦心积虑谋划的这一场大戏成了闹剧,反为承乾做了嫁衣。

    唯一有些让李世民不太喜欢的地方,就是这场宴会上,秦琅的风头太过了点,已经压过了太子承乾了。

    “承乾这三首诗,应当又是三郎替他做的吧?一看就有几分三郎风格,与如今文坛的宫体诗为主的华丽风格完全不同。”皇后很清楚知道,承乾虽然也很聪明,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好诗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用尽还复来,这倒还真有几分秦琅的行事风格,听闻这小子花了不少钱,买下许多荒地洼地改造,雇佣附近百姓做工,出手十分豪爽,给做工的百姓炖鸡鸭鱼肉,发的钱粮也普遍要高于旧例,是个能赚又能造的主。”李世民摇着头叹道。

    “臣妾觉得他这首侠客行,倒有些太吓人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到底说的是那些游侠们儿,还是暗指他主持改革后主动辞相?”长孙问。

    夫妻两个也一时有些猜不到秦琅的心思。

    可阎家这幅长画,倒是让李世民对秦琅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这画,让他仿佛身临其境,也见识到了秦琅不一样的一面。是平时秦琅面圣时完全不同的一面,李世民认识的那个秦琅,有些莽撞,有些狡猾,但又是忠心耿耿,勇于任事的,却也脱不离年轻、耿直这个圈。

    可现在李世民却从这画中看到了另一个秦琅。

    一个聪明稳重,却又机敏,甚至有几分老谋深算,还又锋芒必露,睥睨捭阖的这种气势。

    “这小子平时藏的有点深!”

    “臣妾倒觉得陛下冤枉三郎了,三郎在陛下面前,肯定得收敛些,这是对陛下的尊敬与忠心,但在外面的时候,尤其是如这上面的场合,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当时的气氛情景,肯定就让他会有不同的态度。毕竟他也是平过几次叛乱,又主持过救灾、改革的宰相啊,不怒自威肯定也是有的。”

    “这幅画,就留在朕这里,时常观看。”

    “臣妾也喜这画,要不臣妾拿去临摹一幅先?”

    ······

    秦琅一早又被豹子头舔脸叫醒。

    洗漱过后,骑上豹子头前往东宫崇文馆,结果一出府门,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走在平康坊的街道上,虽然有一百二十名千牛卫侍从,可依然还是有许多人围拢靠近,而靠近的这些人,居然都是文人士子们为主。

    这些人很狂热的靠近。

    有人还在高声唱诵昨日夜宴时秦琅留下的名作。

    士兵们努力的挤到近前,被千牛侍卫们挡住。

    他们拿出卷轴,上面是自己的诗词策论或是书画作品,高高的举起,要干谒秦学士,想让秦学士也帮忙点评一下。

    “诗仙,诗仙,请品评下晚辈的诗!”

    “诗仙,请帮我点评一下!”

    这些士子们狂热无比,甚至不少人直接喊起了诗仙来。

    秦琅发愣,自己咋就成诗仙了?

    不过细一想,昨日为了打压卢氏的装逼,秦琅写了几首诗,给太子三首,自己三首,自己的那三首,有两首倒是诗仙李白的名作。

    不成想,这动作有些大了。

    昨晚不但成功的震住了崔卢一干人,现在也名扬长安,引发无数长安士人百姓们的膜拜吹捧。

    居然晋级诗仙了。

    秦琅有些羞愧,这又不是自己的作品。

    可他越是表现的推辞,却越发让那些人佩服,这才是大家的样子啊。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甚至有许多裸着身赤着胳膊纹青的家伙挤过来,这些人倒有半数都是勋戚豪强子弟,也有许多富商地主子弟,也不乏一些市井无赖坊间恶少,但这些人全都是自称游侠儿的。

    秦琅的一首侠客行,让这些人激动万分。

    于是乎,秦琅这个曾经确实招揽过不少长安游侠儿,但也狠狠收拾整顿过长安游侠、坊间恶少的翼国公,就被这些游侠儿视为是代言人了。

    他们一边唱着侠客行,一边挤过来。

    千牛侍卫们有些不安。

    校尉喝令拔刀出鞘,立起盾牌,还开始上弦张弓。

    若有人敢试图冲撞袭击翼国公,立即动手。

    游侠中走出两人来,结果秦琅一看,却是鲁国公刘树义兄弟俩。

    这俩家伙虽说父亲被平反,刘树义也袭了爵,还许赐长公主,不过因为早几年耽误了,现在也是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也没给他们安排啥正式职务,二人倒也洒脱,兄弟俩个现在手时有钱,所以出手大方,加之曾经有过几年底层混社会讨生活的经历,所以他们倒是在长安市井里混的风声水起。

    刘树义也居然成了新一代的长安大侠,每日里前呼后拥,倒是有了一大堆的拥趸小弟们。

    “见过贤弟。”

    刘树义年纪比秦琅大不少,论辈份他还是秦琅的准姑父,不过刘树义向来铭记秦琅曾经帮过的忙,所以这会只以兄弟相称。

    “刘兄这是?”

    “兄弟听闻贤弟如今诗名震长安,得士民尊奉为诗仙,特赶来相贺。”

    秦琅笑笑,“哥哥这是取笑我了。”

    “三郎这是要去东宫否,让哥哥我与长安游侠儿们为诗仙开道!”

    刘树义一声招呼,于是兄弟俩的面跟着的千八百游侠儿们齐齐亮起肱二头股,几声大喝,倒是让那些想要来献诗干谒的文人士子们脸色发白,齐齐后退,心里却又暗鄙视这些人有辱斯文。

    “贤弟请!”

    秦琅看着这场面,倒有几分无奈,可也知道再呆在这,估计一会这里就要被围个水泄不通了。

    “有劳刘兄了。”

    于是乎,千八百的游侠儿们高唱着侠客行在前开路,一百二十名千牛侍卫紧紧在中间护卫着翼国公,后面却还跟着无数的文人士子们高呼着诗仙诗仙。

    一路上,不断有人赶来加入这支队伍中。

    平时一刻钟就能到东宫,结果今天秦琅在街上走了一个时辰,都还没出平康坊!

    刘树义挤到秦琅面前,对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贤弟,哥哥无能,前来的士民百姓太多了,彻底走不动了,到处是人。前面就是醉仙楼了,要不贤弟你干脆上聚仙楼,到楼上吟诵个侠客行,也安抚下赶来的众人?”

第313章 平康坊骚乱

    (感谢风吹玲珑响万赏支持,谢谢!)

    “诗仙,诗仙!”

    “侠客行,侠客行!”

    “诗仙!”

    “秦三郎!”

    醉仙楼昨夜刚经历了无比热闹的一晚,今天算是彻底名扬长安城,而此刻,醉仙楼前的那条平康坊最大的横街已经彻底的拥堵了。

    似乎整个长安城的几十万百姓都跑来了平康坊,都来瞧诗仙秦三郎来了。

    士子文人、商贾小贩,甚至是奴隶仆人,也不乏青楼歌伎舞女,甚至有贵族官员家的夫人小姐们也来了。

    有胆大狂放的青楼歌伎们在那高喊着秦三郎我爱你。

    也有贵族小姐们坐在马车里,偷偷的透着车帘缝张望着醉仙楼上的秦琅。

    有那将门的女子,更是胆大的直接把身上的香囊解下,直接往楼上秦琅身上扔。更有那拿着弹弓往楼上弹香丸绣球的·······

    醉仙楼不止一座楼,有好几座楼,但临街的这几座楼,都特别设计有阳台,甚至有的设有露台,平时风和日丽时,上面也设有特殊的茶座。

    而现在,秦琅只得站在这三楼阳台上,向着楼下这聚集起来的密密麻麻的人挥手。

    “我总觉得今天这事很邪乎!”秦琅一面保持着微笑,对着楼下众人挥手,一面对旁边的阿黄和秦用他们道。

    “三郎何意?”秦用问。

    “就算我昨晚写了几首好诗,可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场面,换句话说,这诗再好,传播开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可现在这场面你看?不邪乎吗?我觉得这后面有人在故意推波助澜,有人在故意制造眼前这个局面。”

    阿黄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这制造这样的局面,这场面可是对三郎很好的。”

    “你知道有个词叫捧杀吗?他们故意把我捧起来,先捧的高高的,然后再找个机会,再来搞臭我,今天我站的有多高,等他日我若摔倒,就会跌的有多重!”

    “那现在怎么办?”

    秦琅脸上维持着笑容,看着这场面,真有超级巨星般的待遇啊。

    “现在先要维持好秩序,人越聚越多,就怕到时有人趁机做乱,若是出现踩踏,或是这里出现火灾,到时可就成大祸了。”

    “三郎是说有人想要做乱,要纵火?谁敢?”秦用立即黑起脸来。

    “我没说有人敢这样做,是说得预防万一,所以你们赶紧去通知雍州府和镇抚司右金吾卫,让他们赶紧调人过来疏通,维持。”

    万一真出现点这种意外,那到时估计得伤亡无数,真出这种事,秦琅能脱的了干系吗?

    虽然说这种可能性极低,但人越多,越难控制,意外出现的机会就越多。哪怕有人趁机搞个性骚扰啊,偷盗抢劫啥的,这也得算到秦琅头上啊。

    “在金吾卫他们来之前,先得把平康坊门封闭起来,只能出不能进,不能再往坊里挤人了。”秦琅让人把刘树义兄弟俩请上来。

    然后向他请求,让他们一面协助坊丁封坊门,一面带领游侠儿们暂时维持街面秩序。

    “马车、坐骑得先分开,这些牲畜万一惊吓会很不安全。”

    秦用打量四周。

    “三郎,我马上让千牛卫把醉仙楼封锁起来,绝不让可疑之人趁机接近。”既然秦琅说有人可能会作乱,所以秦用马上想到的是醉仙楼的安全。现在秦琅被堵在坊内,只能呆在醉仙楼中,得防真有那种亡命之徒潜到醉仙楼放火什么的。

    “好吧。”秦琅这个时候也很紧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天这阵势,真是让人惊到了。

    街上拥挤的人群里,有许多人试图冲进醉仙楼里,这些人中有诗仙秦琅的崇拜者,也有几个鬼祟的家伙。

    “我们要见诗仙!”

    “诗仙!”

    这些家伙不顾千牛卫的封锁,拼命的带头往里冲。

    秦用目光一遍遍的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最后锁定了两个很可疑的家伙。

    他一把将两人扯进楼。

    “秦三郎要见你们!”

    两人有些慌乱。

    进楼,关门。

    直接带到了厨房。

    “搜身!”秦用冷声道。

    立即有秦家的家兵上前,两人相反抗,可直接锁喉反剪手臂控制的死死的。

    搜出了火折子,这还算正常,可马上又搜出来一包火油。

    “老实交待吧!”

    “这只是日常引火之物,交待什么,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那人嚷道。

    “引火用火油?我把你移交雍州衙门,你这理由也站不住脚,这东西可是管制之物,够你吃牢饭了。”

    独孤燕云直接一拳就打在那人腹部,打的他苦水都出来了。

    “你不老实交待,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开口!”他恶狠狠道。

    “打不死我,我就要去雍州府告你们,雍州府告不赢,我就去告御状!”

    厨房里两人咬牙死不承认是心怀不轨想要纵火。

    而在外面。

    看到两人被抓走,数双眼睛的主人脸上闪过慌乱之色。

    “挤什么挤,挤你娘的!”

    “干你娘,你顶我屁股做什么!”

    ·······

    原本狂热呼唤秦三郎的声音中,突然夹杂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谩骂指责,很快成了对骂,然后就成了斗殴。

    人群挤的太密集了,两人的斗殴很快殃及无辜,于是遭受牵连的人也开始回击。

    犹如星星之火,很快燎原。

    斗殴迅速扩散。

    许多人惊呼喊叫。

    秦琅站在三楼,居高临下,所以他比处在人流中的人看的更清楚仔细,有人在故意引战,故意闹事,有人在搅浑水。

    这时秦用上来,告诉他捉到两个可疑的家伙,身上不但有火折子甚至有火油之物。

    “看来果然有人要搞事情,你看下面已经打起来了。”

    “我马上让人把门顶死!”秦用立即道。

    阿黄则提议,“贼人早有预谋,三郎,我知道醉仙楼有藏菜粮的地窖,三郎你先到下面避一避,这么多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秦琅摇头。

    “我就站在这里,秦用,你立即让千牛卫和家丁队,把醉仙楼大门打开,然后往外清场,得把醉仙楼隔离开来,不能让人再聚过来了。”

    “谁这么大胆,敢这样搞事情?”

    秦琅心里寻思着,估摸着范阳卢家嫌疑最大,毕竟昨天他们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丢人丢大发了,一心想不开,恶向胆边生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名门士族向来是占得便宜吃不得亏的主,卢家也没在长安挨过什么新朝的毒打,不知道当今朝廷的厉害,一时胡来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门阀是喜欢搞这种事情的,正面刚不过,就偷偷摸摸下黑手。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因为卢家嫌疑最大,所以卢家的可能性就最小,毕竟这也太明显了,卢家除非是傻子。

    也许有人借刀杀人。

    但秦琅得罪的人真不少,所以一时也想不出是谁来。

    可不管是谁,都得把眼下的这烂摊子先收拾好,否则今天这事他秦琅的名声就臭了,真是要被人高高捧起然后重重摔下了。

    刘树义兄弟俩还是比较可靠的,他们第一时间派人去配合坊丁封锁了平康坊四门,不再放人再继续涌入平康坊,同时又派人让平康坊各家商铺赶紧关门歇业,以免有人趁火打劫。

    “把醉仙楼给老子隔离起来!”

    刘树义把长袍一脱,扔在地上,露出精赤的上身,他左胸口纹着九头鸟,他庶兄刘树艺也脱下衣袍,露出右胸口的九头蛇刺青。

    兄弟俩这刺青很狰狞恐怖,纹身师傅手艺很好,纹的很传神也很恐怖。

    “今天,平康坊不能出了乱子,更不能让秦三郎伤了半根毫毛!”

    长安大侠的声望还是挺高的,手底下这些游侠儿们都群起响应。

    何况,大家是要帮秦三郎护场子,秦三郎在游侠儿们心中的地位可是更高的。

    林三、刘九等江湖前辈,如今可都是秦三郎的把兄弟。

    游侠儿出动了。

    他们虽然平时也喜欢仗剑行走,但真动起手来,却很少有人拔剑,他们更喜欢的是小铁锤小钢鞭小铜锏啊小骨朵啊这些玩意,这些玩意短小趁手,却杀伤力极强,可攻可防,威慑力高。

    拔剑容易流血,不太好看。

    可这些钝器只要不往脑袋胸口招呼,一般不死人,但是砸哪伤哪,若真要拼命的时候,也是能够一招毙命的。

    当然,这些玩意吓人更好用,砸个桌子案板什么的,一下就碎,效果强烈。

    游侠们四下出动。

    虽然有心之人搞起骚乱群殴来,可游侠们先把醉仙楼清出一条隔离带,然后开始清场。

    斗殴?

    直接围上去,拉开,不服?

    直接揍趴认服为止。

    等到右金吾卫大将军刘师立接到警报,带着巡骑冲入平康坊时,其实场面已经差不多控制住了。

    右金吾卫盾牌手开路,后面是巡骑跟上,那全副武器的铁甲铁骑,震慑力是极强的,在他们的喝令下,不管是真粉丝还是假粉丝,反正都很老实的让开。

    一队队的人被疏散出平康坊,危机解除。

    金吾卫抓了上千号参与斗殴者,全部枷回金吾杖院审理。

    刘师立看到秦琅倒是毫发无损的样子,长松口气,还真担心这位新晋诗仙出点事。

    “三郎你没事就好了,赶紧随我进宫面圣吧。”刘师立叹气,刚才皇帝都派了宦官来质问他了,一会也不知道又要挨多久训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244/ 第一时间欣赏贞观俗人最新章节! 作者:木子蓝色所写的《贞观俗人》为转载作品,贞观俗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贞观俗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贞观俗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贞观俗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贞观俗人介绍:
离玄武门之变只有三天了,秦琼却打算做个国之纯臣不参与其中,秦琅高呼这不是坑他吗?送上门的从龙之功怎么能不要,等事成之后再功成身退也不迟。到那时,做个俗人,不谈亏欠,不负遇见。做个俗人,贪财好色,放荡自由。贞观俗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俗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俗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