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变通的方案
这话，赵国栋是传不上去的，要传也是马盼山，但是呢，现在的马盼山，估计还在气头上呢，秦振华也懒得搭理他，有了这些设备，正是自己大干一场的时候了，没必要和马盼山发生什么交集。
而罗荣根虽然是走军队的渠道，但是，只要军队说句话，相关联的各个军工企业，也就都传开了，自然就传到上头人的耳朵里去了。
而这次事件，现在已经传开了，到处都在震动着，尤其是那些得到了机床的企业，此时，都在为了机床不能用而窝着一把火呢，眼看着机床就在自己的厂里，但是，上头就是谈不拢，德国人不过来。
现在呢，现在好了，一机厂出了个能人，居然可以自己把机床给安装起来，而且，据说还完全达标！
瞬间，他们就心动了。
东叶省，吉南市，吉南汽车厂。
“今天找大家来，开一个短会。”会议室内，一名满头白发的厂长，向着下面的人说道，他就是吉南汽车厂的厂长，王利水。
吉南汽车厂，是率属于一机部的，和五机部是平级的，他们也不属于军工单位，但是，国家购买的先进的数控机床，绝对不是给五机部用的，是给国内所有的机械加工行业用的，而吉南汽车厂，有足够的理由要来先进的数控机床。
吉南汽车厂，原本只是一个几百人的汽车维修厂，解放后，国内仅仅有仿制出来的解放ca10b汽车，这是一种载重四吨的中型卡车而已，这种卡车在生产出来之后，在祖国的建设上发挥出来了重要作用，但是，它的汽油发动机的动力只有不到100马力，用它来牵引大型火炮都会力不从心，如果想要让它来运载坦克，更是不可能的了。
国家需要一种重卡，至少要有八吨的级别，当时，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吉南汽车厂，他们在当时只有八台机床，没有任何锻压机械设备的条件下，土法上马，手工敲打，硬是完成了国家赋予的任务，仿制斯柯达公司的706rt型汽车，经历风霜磨难之后，将他们的黄河牌汽车打造出来了！
这是一款重型卡车，是吉南汽车厂给祖国献上的一份礼物，不过，厂里在不断生产的过程中，也意识到了生产工艺的重要性，他们想要继续发展更好的重卡，就必须要有先进的加工手段。
而国家也是急需重型卡车的，所以，经过了各方面的考虑之后，其中一套数控机床，就落入了吉南汽车厂的厂房里。
考虑到种种因素，厂里并没有挑选年龄很大的老师傅，而是挑选了一批三十岁左右的中年骨干，摩拳擦掌，准备操作这些数控机床。
但是，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德国人来安装，此时，他们都是心急如焚的。
这次开会，王利水是带着希望的。
“我们已经仔细核实过了，草原市一机厂，的确已经将那些机床设备安装起来了，他们厂里是能人辈出，听说这些安装调试机床的人，曾经一起跟着出国考察过，当时在德国人的mtu公司，就露了一手，在数控机床上的造诣很深，所以，如果我们将他请过来的话，应该会很快就能用起来的。”王利水向着众人说道：“不过，我们也了解到，当时现场的德国人很不满，放下了话，如果自己组装的话，那他们就不会给机床进行保修。”
说完，王利水望着众人：“现在，大家发表一下意见吧，老吴，你先说。”
吴胜利，在吉南汽车厂主管技术，当年也正是吴胜利带着众人，开始技术革新，努力提高黄河牌汽车的质量问题的，他也是其中的得力干将，这次引进的数控机床，也是在他的极力争取下，才算是要了过来的。
作为吉南汽车厂的元老，技术骨干，主管技术的副厂长，此时的吴胜利，脸上的表情是很严肃的。
“从我个人的角度上来看，我非常希望把这样有技术的人请过来，帮助咱们安装调试数控机床，这样一来，咱们的很多汽车上的零部件，加工水平都会提升一个档次，动力会更强劲，车子会更结实。”吴胜利说道：“但是，如果从大局考虑，因为自己动手而丧失保修，那最后有了问题，是要我们自己担责任的。”
现在大家没什么动作，只是等待着国家来给出面解决，那大家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但是，就面临着这批设备长时间无法使用的问题，而如果自己动手了，那所有的责任，肯定都是自己的。
己方的处境，和一机厂不同，他们据说有国家重点工程，耽误不得，而己方呢？到目前为止，也还是常规的黄河牌汽车的生产，如果有了这些设备，就是能够提高产量而已。
己方的压力不大。
怎么选择，就要看大家的表决了。
吴胜利说的，也是大家的顾虑，不过，这样说了，又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我看，或许我们可以折中一下。”就在这时，另一名下属开口了，金工车间的主任关平，他一向就是善于找方法的，也是吴胜利手下的大将，脑子比较灵活。
听到他说折中的办法，众人顿时都提起兴趣来了。
“什么办法？”
“我们现在，可以先派我们挑选出来的机床操作手，去一机厂观摩啊。”吴胜利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提前掌握机床的操作了，等到上级把机床安装的问题解决了，我们不就能直接开工了吗？那可是数控机床，操作起来不容易啊。”
吴胜利这话一出，顿时，其他的人都纷纷叫好，是啊，这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先把人才储备起来！
“不过，一机厂肯吗？咱们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啊！”
汽车工业是一机部的，坦克厂是五机部的，部门不同，而且，他们据说在搞国家重点项目，保密程度很高，所以，咱们过去，行吗？
“这就要看王厂长的了，据说以前的时候，王厂长见过几次他们的马厂长？”关平说道：“现在，关系到咱们工厂的切实利益，还请王厂长赶紧活动活动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踢皮球
等到王利水带着诚意，带着那些准备操控数控机床的技术精湛的年轻师傅，来到一机厂的时候，才发现和他们抱有同样目的的人还不少。
毕竟，大家都不蠢，几乎是在同时，都想到了变通的方案，要说邀请秦振华去给他们安装机床，那要冒很大的风险，大家无论是谁，都不敢承担这个风险，不想要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来。
同时，他们甚至还对马盼山的魄力比较佩服，看来，一机厂能承担下国内的二代坦克的研发来，果然是有这个能力的，大胆改革，锐意进取，甚至都不害怕有压力。
他们自己不敢，但是呢，要派遣技术工人们学习操作，却是实打实的，他们都带着这个想法，把他们原本计划好的操作手，带着过来了，早就开始在马盼山那里活动起来了。
毕竟是隔着行业，在他们的印象里，厂长就是一言九鼎的，只要厂长认同了，那就算是搞定了，带着这样的想法，王利水去会见马盼山的时候，本来还以为要费点波折，哪里想到，马盼山几乎没有任何的推诿，立刻就拍着胸脯。
“吉南汽车厂，也算是我们的兄弟单位，都是为了国家，我们愿意帮忙。”马盼山说道。
这话一出，顿时，王利水就很高兴，原本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哪里想到人家居然是如此的慷慨，一点都不为难，真是有担当啊！
马盼山继续说道：“只是，这些机床并没有在我们总厂，在下属的一分厂，由秦振华来负责，所以，什么时候上机操作，什么时候培训，都得他们那边给安排，你啊，还是去找秦振华吧。”
“秦振华？他是一分厂的厂长吗？”王利水问道。
一机厂家大业大，还有好多分厂，相比之下，吉南汽车厂就只有一个厂子，下面直接就是车间了。
王利水知道，这些分厂的厂长，肯定也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所以，就感觉让自己去找秦振华，应该就是一分厂的厂长了。
虽然打听到了一机厂很多的事情，毕竟不是在一个系统内的，秦振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名声还没有传到吉南去，他并不知道这个秦振华，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技术天才。
“不是。”
“那他是一分厂的主任？”
“也不是。他去年才入厂的。”马盼山说道。
听到这话，王利水就更放心了，原来就是个小兵啊，去年入厂，今年呢？估计也就是当个普通的车间工人之类的，既然要让自己去联系他，应该他就是负责这方面的一个职工而已。
来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想要上机，是有些紧张，不过，自己可是吉南汽车厂的厂长，去找他这样的小员工，算是给他很大的面子了，让他给安排安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其他的厂子，派过来的最多就是个副厂长，自己呢，那可是国内唯一的重型卡车的生产厂的厂长！
想到这里，他就信心十足了，似乎没有看到马盼山眼睛里那闪过的一丝狡猾。
马盼山这段时间，是很难受的，上级的处理意见还没有下来，但是，估计得挨批评，搞不好还得在下次的行业会议上做检讨，这些账，当然要算在秦振华的身上的，可是他给自己捅下的篓子啊！
他现在和没事人一样，躲到一分厂里不出来，什么事都让自己扛着，马盼山心中是憋屈的。
而且，他还突然就出名了！
现在，来了这么多人，都是想要来接受培训的，马盼山当然不会当坏人了，大大方方地介绍过去，至于秦振华那边，该怎么处理，就是秦振华的事情了。
秦振华每次捅娄子，都是让自己背黑锅，擦屁股，这次，也该让他头疼头疼了！而且，马盼山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要是直接拒绝了，难道还不得得罪人啊？没这个必要啊。
他顺水推舟，做了好人，秦振华要踢皮球，那也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厂长。”就在送走了王利水之后，厂里的老会计赵占良，走了进来，拿着一份文件，向着马盼山说道。
“厂长，一分厂送过来的报表，这个月，他们要求申请的物资，有点多啊！”赵占良一边说，一边有些感叹：“咱们自筹资金，研发发动机，这才刚刚是个开始，还不知道要投入进去多少呢。”
赵占良是工厂里面的元老，自从一机厂建立，就在厂子里当会计，业务素质熟练，更是在多年的工作中养成了一种职业的敏感性。
一机厂是个大厂，而且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各种东西直接向上级申请调拨就够了，但是，现在国家在这些方面的管理，已经越来越严格了，他们生产多少装备，需要多少物资，都是有规定的。
一分厂的研发，又是要烧钱的，现在刚刚是设计阶段，浪费些纸张就算了，但是，各种零部件的加工生产，都要反复地生产，试制，这其中，消耗就相当大。
这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
赵占良不是不支持一分厂的研发，只是，这些消耗太多的话，会给工厂背上很大的压力的。
马盼山看着他送上来的报表，果然，里面的很多东西，要求的是挺过分的。
如果是普通的材料，省一些出来，也是可以的，但是，他们要求的很多东西，都是相当昂贵的，那些稀有的金属，他也敢统统要过来做研究，厂里哪里有那么多东西给他啊！
“这个，先放着吧，等着我拿到厂务会上去讨论。”马盼山说道：“毕竟，我们现在重点是二代坦克的研发，这个柴油机项目，仅仅是我们的预研而已，不能因为它而耽误的国家重点工程啊。”
马盼山也不是针对秦振华，这个小伙子虽然经常捅娄子，让他擦屁股，但是，的确有一股冲劲，只是，厂里不可能全部无条件地支持他啊。
毕竟，这个项目是工厂自研的，就意味着没有得到上级的支持，眼看着国家正在转型，把更多的资金放在经济发展上了，军队里面坦克订购的数量也在大幅度下滑，他们一机厂都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挑战，这种时候，投入太多，怕会把整个一机厂拖到沟里去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还回来吗
“这里的加工设备，真是多啊！”带着自己手下的关平，直奔一分厂，听着工厂里面的机器声轰鸣，看着一个个的厂房，他们也是相当羡慕的。
吉南汽车厂，是从一个小小的汽修厂起步的，这些年，虽然添了不少设备，但是，和这种一流的重点企业，相差自然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看看人家一个小小的分厂，就拥有自己的金属冶炼车间，铸造车间，冲压车间等等，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们走进了一分厂，进去之后，首先就是去一分厂的办公室了。
“赵厂长。”在进入工厂大门的时候，王利水就已经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然后问清楚了这里分厂的厂长身份，所以，进来的时候，就显得相当的热情了。
王利水走在前面，和赵国栋握手，后面的关平，则把带来的水果，罐头，烟酒，满满两大兜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欢迎欢迎。”赵国栋向着王利水伸出手去：“你们吉南汽车厂，也算是行业中的翘楚了，在当时艰难的情况下，努力地研发出来了咱们自己的八吨级的汽车，给我们行业争光啊。”
门房在请他们进入的时候，也给赵国栋这边打了电话，所以，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赵国栋也就客气起来了。
王利水看着赵国栋的房间里，还有一名相当年轻的小伙子，估计是个打杂的，就向他说道：“小伙子，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们厂长啊，有些工作要谈，对了，顺便把你们厂里的秦振华，给我叫过来，我吩咐他点事。”
这年轻人，不懂事，我们厂长级别的人在一起，当然是有话要谈的了，还没眼色，不赶紧出去？
毕竟，和他打同样主意的人是有的，为了能够尽快让对方给自己培训出来熟练的数控机床操作工，或许，还得给他这个厂长一点好处才行。
接下来，就是利益上的交谈了，这种事，最好别让外人听见。
按说，在厂长身边当差，这种眼色应该有的啊！
听到了王利水的话，赵国栋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僵硬，看向了那个被王利水叫的小伙子的人。
此时，关平已经打开了带来的兜子，从里面掏出来了两盒罐头，说道：“小伙子，这个给你拿着，一盒给你，一盒给那个秦振华，去吧，快点叫他过来。”
王利水在那里直接赶人，而关平则又给对方点好处，毕竟，这是赵国栋身边的人，给个好处，也好办事。
至于那个秦振华？一盒肉罐头，肯定能收买了他，他还不得乐的屁颠屁颠的赶紧过来啊？
这样的打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但是，这个小伙子，似乎是有点傻，站在那里，居然不接？
于是，关平将两盒罐头，放到了他的手里，显得相当的热情：“拿着，别不好意思。”
“那么，我还用回来吗？”小伙子向关平问道。
“你就不用了。”
“嗯，好吧，那我走了。”小伙子说着，拿起那两盒罐头来，向着赵国栋晃了晃，那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赵国栋的脸上僵硬的肌肉，终于算是恢复过来了，目送着小伙子离开，表情复杂。
“王厂长，请坐。”赵国栋示意着王利水坐下：“这次来我们一分厂，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吉南汽车厂，承担着给国家生产重型卡车的任务，所以，也就赶上了好机会，获得了几台数控机床，听说你们这里有技术人员会操作，就想要让他帮忙，培训一下我们的机床师傅。”王利水说道：“听马厂长说，来这里找一个叫做秦振华的小伙子安排，我就想啊，这种事，肯定得先来找这里的赵厂长啊，所以，就过来先和你打个招呼，顺便啊，把这件事给办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赵国栋的脸，似乎是在努力控制着，一幅想要笑，又笑不出来，装作严肃的样子，很是奇怪。
“这件事，就得找秦振华，不过，今天估计是见不到他了。”赵国栋说道。
“为啥？不是让刚刚那小伙子，去叫秦振华了吗？”王利水问道。
“可是，你们刚刚把他给赶走了，而且不让他回来了。”赵国栋说道，当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腮帮子都晃动起来了，眼看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刚刚那个小伙子，就是秦振华啊！这小子，还真是调皮，刚刚直接说他自己是秦振华，不就得了？他偏偏不说，拎着两罐肉罐头走了，临走前还刻意问了对方一句，我不用回来了！
不过，这小子，最近这两天，也被烦的够呛，马盼山是把所有人都推到他这边来了，马盼山自己当好人了，这边要搞研发，哪里有时间给这么多兄弟单位的人培训？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这样反而有了其他方面的好处，秦振华更是开始布局起来了，赵国栋在一旁则是默契地配合着，今天，又把申请要的材料多了好几倍，果然赵占良那边打来电话报告了坏消息，两人正商量接下来的行动，王利水就上门了。
现在这两人，听到赵国栋这么一说，倒是一下子懵了。
“什么？刚刚那个小伙子，就是秦振华？”王利水和关平几乎是同时发出这样一个疑问，跟着，又感叹自己糊涂。
是啊，马盼山说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而且，既然要他安排，肯定是和分厂厂长关系比较近的，估计就是在厂长手下办事的，刚刚那个小伙子，不是正好符合这个特征吗？
只是，当时他为啥不承认？这不是糊弄领导吗？
想到这里，王利水满不在乎地说道：“有意思，这小伙子有意思，赵厂长，您把他再叫过来吧。”
“我？”赵国栋摇摇头：“我可叫不动他。”
“叫不动他就算了，赵厂长，反正您在就好，您给安排一下，如何？”王利水听出来赵国栋的意思，这大概是要好处了：“有什么需要，您就直接开口好了，反正这里没外人了。”
“我？”赵国栋继续摇头：“我可管不了这件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物资需求
“你可是厂长啊，你还管不了手下的一个年轻工人？”
王利水有些不满意了，你这不是在糊弄我吗？你这踢皮球，踢的也太没水平了，你是这里的厂长，不找你，我找谁？
“就是啊，赵厂长，知道你们不容易，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们提。”关平也在一旁跟着附和道：“只要您发话，那个小工人，还不得照办吗？您就别指挥着我们乱跑了。”
听到两人的话，赵国栋摇摇头：“两位，你们去找马厂长的时候，马厂长不是已经说的清清楚楚的了吗？”
马厂长？没错，当时，马厂长是说的很清楚，让他们来找秦振华，但是，他们打听到了这里的分厂厂长是赵国栋，所以，自然就跑来找赵国栋了，哪里有直接去找一个小工人的考虑？他们都是厂长和厂长对接，这样才是平级的，不可能直接找一个小小的工人去啊。
这是最浅显不过的道理了，大家还能不清楚？
所以，赵厂长，您就别推诿了。
“各位，你们可能不知道，秦振华，在我们厂里是一个能人，就连我们五机部的朱部长，都对他竖大拇指，如果不是他年龄太轻，资历不够，我这个厂长的位置啊，原本就是他的。”赵国栋解释起来了：“我啊，就是给秦振华打下手的，他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刚刚，就是他来找我，商量协调物资的事情，他要什么，我就得给他准备出什么来。”
赵国栋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最近，我们在自研发动机，所以啊，这物资的需求还挺大。”
搞科研，需要巨大的投入，其中主要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人员的费用，一部分就是材料和能源的消耗。
人员这方面，厂里倒是不用担心，反正大家都是工人，干什么都是干，加班的话，造一定的加班费就行了，但是，材料和能源方面的消耗，就得考虑了。
比如，研究柴油机，造出来之后，就得实验，没日没夜地转上几万小时，烧油，那就是个天文数字，虽然说工厂里也有一定的油料储备，也只是几个小时的试车而已，经不住这种上万小时的消耗。
而材料，那就浪费的更多了，每一个部件，都可能会改造好多次，每次切削加工出来，差不多都会消耗掉，尤其是其中的很多材料，用的都是高强度的昂贵材料，这可是很大的开支。
赵国栋这样一说，王利水和关平就明白过来了：“是啊，要研究发动机，肯定是要耗费很多材料的，不过呢，我们吉南汽车厂，也是造汽车的，自己也造发动机，所以，很多材料，我们自己也有，有什么需要的，和我们说，我们可以支援一部分过来。”
对方要什么，就给什么好了，两人都夸下了海口。
工厂和工厂之间，就是如此。
如果说谈钱，那就不好了，甚至还可能会犯原则性的错误，毕竟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开放起来呢，这方面的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
不过，兄弟单位帮了忙，给点好处，也是必须的，这个时候，就得讲方式了。
比如说，有的机械厂，去罐头厂帮忙解决技术问题，回来的时候，就能带回来几车的罐头，大家不谈钱，就是相互帮忙，送了东西，也不是几个人收，而是当做全厂的福利发下去，没有人会说闲话的。
现在，他们吉南汽车厂，也有发动机，各种发动机需要的材料，总是有的，支援他们一些，按说没什么问题。
“嗯，两位的好意，我代表一分厂的柴油机研发小组，提前谢过了。”赵国栋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厂里会开个厂务会，等到我们厂里解决不了的材料供应问题，就劳烦你们了。”
就这样，双方的协议算是初步达成了，此时，两人还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要求，着实有些让他们承受不起。
送走了这两人，赵国栋松了口气，这次，秦振华那么强硬的要求自己安装调试，出了个大名，甚至，还刻意地让他们把消息散播出去，现在，秦振华要干什么，赵国栋已经算是大致的明白了。
不容易啊！
研发一款柴油机，要投入海量的资源进去，现在才刚刚开始，需求就已经让工厂承担不起了，哪怕是当时拍着胸脯要自研，现在工厂的项目那么多，厂里肯定是要有侧重的。
那么，就得自己想办法了。这个小子，肯定是从最开始要研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这些问题了，也想到过究竟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了。
这次来的吉南汽车厂的，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都统统地在赵国栋这里给了一个前期的铺垫，我们要材料，你们要接受培训，这样，大家互帮互助，至于这个比例问题，呵呵呵，到时候，就得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赵国栋准备去厂里开会了，果然，晚上的厂务会，和他们预料中的完全一样。
“老赵啊，回去你得和振华解释清楚啊，厂里不是不支持他，是厂里现在没这个能力啊。”马盼山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厂里现在的效益并不好，而且，厂里还需要研发二代坦克，很多资金没有拨付到位，是咱们厂里先垫着的，厂里要顾全大局啊，毕竟，那个柴油机的研发项目，上级并没有通过的。”
“要不，马厂长亲自和他说？”赵国栋说道：“我怕我这么解释了，他不相信啊。”
马盼山赶紧摇头：“最近他对我有点意见，要是我亲自说了，怕他会更误会啊，老赵，这可是你分内的事。”
“那么，如果他要是想其他的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厂里会干涉吗？”赵国栋问道。
“其他办法？他要是有其他办法，当然好了，厂里怎么会干涉？厂里会鼓励的。”马盼山立刻就承诺了。
说完，马盼山又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可不能干违反组织纪律原则的事情啊，厂里可不能总给他背锅。”
“只要不违反组织纪律原则，厂里就不干涉，是吧？”赵国栋再重复了一遍，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马盼山就得过来干涉了，现在，就先给他下这个套。
“那是自然。”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太黑了（一）
“吆，张厂长，您也来了？”
“李厂长？您居然亲自过来了？”
第二天，当王利水带着关平走进了一分厂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了不少人，虽然昨天在招待所的时候，已经发现有不少人来了，但是今天，还是觉得很意外，比如那个张厂长，可是国内最大的汉北机械厂的厂长啊！
这个工厂，可以说是整个国家里机械厂的翘楚，它是最老牌的机械厂，不用说以前了，就拿建国之后来说，不知道有多少的机械厂，最初在创建的时候，都是从汉北机械厂分出去一部分人去充当骨干的，可以说，他们几乎是整个国家机械工业方面的元老，就像是一个辛勤的老师，一辈子的潜心教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桃李满天下，全国各地的机械厂，或多或少都是属于汉北机械厂分割出去的。
所以，当国家开始从国外进口先进的数控机床的时候，汉北机械厂自然也分到了一部分，他们能来请秦振华，王利水能想到，但是，这个厂长亲自过来，那就不同了，那可是国内最大的机械加工企业，他们吉南汽车厂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的，那个机械厂，还拥有国内最大的液压机，什么桥梁，大型化工设备等等，都是从他们厂出来的。
王利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上来，他走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张厂长，李厂长，你们都过来了？这是凑的什么热闹？”
“当然是数控机床的培训了。”张胜利说道：“这个秦振华，可是名头不小，别看他年轻，出国的时候，曾经把德国人，英国人，耍的和猴子一样，可惜，这样的年轻人，就铁了心留在了一机厂，唉。甚至这几天，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
曾经耍过德国人，英国人？
看来，自己昨天被他耍，也就不算啥了，王利水现在才知道，昨天的好机会，自己真是没有把握住啊！眼前的张胜利，都没有见过秦振华，自己昨天见到了，居然当个小工人给赶走了！
“大家都久等了。”赵国栋兴致勃勃地过来：“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什么而来的，现在，我就带大家去我们的加工车间，看看我们最先进的数控机床的生产状况。”
其他工厂里面的数控机床，还在木头箱子里呢，因为德国的工程师没过来，都不敢拆开箱子，而这边呢，人家却已经开始投入到生产了，这也是不少的厂长都过来的原因，想要来看看这些数控机床，到底是怎么工作的，也算是开开眼界。
当然，也有过来挖秦振华的意思。
“走吧，过去看看。”于是，一大群的人，就走向了加工车间，当推开车间大门的时候，还真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国内的大部分的金工车间，都是比较脏乱的，机床摆在那里，油漆早就磨没了，甚至锈迹斑斑，机床的床脚下面，铁屑一堆，36伏的安全灯照着加工的车刀，浑身油乎乎的工人，就在车床上操作。
走的时候，还得注意脚下，不知道哪里会有多余的东西绊一下。
而现在呢。
这里是干净整洁的，整个厂房都是粉刷过的，焕然一新，甚至就连地面，都重新浇了一次水泥，平整洁净。
车间里面的工人，也都是一样的整洁，工作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秀而穿了一身新领下来的，而且，工人们也都洗过澡，理过发，个个显得干净整洁，此时，他们正在机床的旁边，不时地观察着。
正常操作机床的时候需要的各种动作，都没有了，机床正在自动运转着，发出嗡嗡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的铁屑飞出来，机床的工作面是封闭的，一旁的操作台上，那显示屏在不停地显示着数字，看起来，相当的现代化。
等到再过二十年，一个叫做蓝领的称呼开始流行的时候，他们就能体会到了，现在在这个车间里的，就是真正的蓝领啊。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那里走了过来，面容显得有些憔悴，眼睛里都带着血丝，看来是经常熬夜的样子。
王利水一眼就看出来了，就是昨天的那个小伙子，现在已经能明确了，这些都是那个小伙子给整出来的，今天，叫大家一起过来，而不是背地里挨个商量，也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样。
“数控机床，就是利用电子计算机来控制机床的运行，这样可以排除掉人的干扰因素，可以大批量地生产复杂的零部件。”秦振华给大家介绍起来了：“比如，大家看这边。”
说着，那边的一台数控机床停了下来，里面加工的工件拿出来，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零件来。
那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柱塞，但是，内行人都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高压油泵里面的核心部件，想要压缩柴油，得到高压柴油，靠的就是这么个小零件！
“这是一台数控磨床。”秦振华说道：“我们设置好了最简单的参数，就可以在里面打磨，现在，请大家观察一下经过数控磨床打磨之后的表面。”
这种精密的高压油泵，表面越光滑，摩擦阻力就越小，和油泵内壁的结合就越紧密，在以前的时候，虽然他们也上磨床，但是下来之后，还得靠熟练的工人进行手工打磨，这就完全看老师傅的手艺了。
关平走了上去，拿起旁边的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表面。
其实，最好的是用电子设备观察表面，放大的倍率更大，更清晰，不过国内没有那种设备，只能是用放大镜，表面致密，看不到任何的细小的毛刺，同时，整个结构也特别的浑圆。
然后，关平忍不住伸出手去，还是用手指感触了，很多老师傅，都养成了这一手，摸一摸，就能知道工件的质量如何。
手感细腻光滑，这绝对是最有经验的老师傅才能达到的啊！
这数控机床，果然够厉害！
如果己方的数控机床能够尽快地开动起来，直接在数控机床上打磨这些零件，那成品率大大提高，质量也有了保证，还节省了不少劳动力，绝对是个好东西啊！
想到这里，关平的心中就有了一种迫切的意愿，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厂子里的那些数控机床拆开，安装好，然后投入运行！
秦振华看着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上钩了，今天要干的大事，第一步自然是要勾起所有人的**来。
仅仅一个精密的数控磨床，磨一个最简单的柱塞，就能够带给他们这种惊讶了，后面还有更多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太黑了（二）
“这，这个蜗杆车的太痛快了！”当数控机床里面车出来了一根蜗杆之后，很多人又羡慕起来了，想要车出这种东西来，必须要有多年的经验才能够做到，没有五年的刻苦钻研，是不可能的，而现在呢，只要输入程序，就能够在里面自动形成，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数控设备里不断地生产出来的零件，眼睛里面满是兴奋，他们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的数控车床给开动起来，实现他们的工厂的技术升级。
当看到最后一台车床制造出来的先进的斜齿齿轮之后，在场的人都已经充满了对数控机床的迷信了，这东西，绝对是跨时代的啊！
不过，想要能把这数控机床用起来，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又充满了某种焦虑，看着秦振华的手里拿着那个齿轮，给大家介绍完，终于，汉北机械厂的张胜利厂长，首先开口了。
“我们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啊。”张胜利说道：“世界先进的数字加工设备，可以大幅度地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劳动强度，减少因为工人技术不足而带来的次品，不过，这种数控机床的操作，也需要专门的技术人员，既然一机厂在这方面已经很熟练了，何不帮助我们，培训一下我们的技术工人啊？”
“对，就是，我们希望一机厂能够专门开设个培训班，培训一下我们手里的这些技术人员，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从一机厂这里烧一把火出来，足能烧遍我们整个工业。”王利水也跟着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近乎是逼宫的性质了，你们要是不同意开设这个培训班，那我们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大家都是同样的心思了，所以，也不用争了，大家干脆一起上，总之，这个培训班，你们必须开！
同行过来的马盼山，此时落在了人群的后面，明亮的眸子看着正中央的秦振华，看看他现在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马盼山都不想得罪，所以，皮球踢给了秦振华，就看秦振华如何解决了。
而且，这小子贼精，肯定已经有办法了，马盼山看着秦振华的表演，更是想要看着秦振华如何坑这些行业大佬们。
“大家要让我们在这里办培训班，当然没问题。”秦振华面对着众人的提问，那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大家都是为了干工作，都是为了建设我们的祖国，我们都是阶级兄弟，相互帮助，那是应该的，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我给大家解决困难，大家也得帮助我们解决困难，如何？”
由于以前已经开始打了铺垫，所以此时，大家心里都有准备了。
“大家知道，我们一分厂，也承担了一个重要的科研项目，但是呢，是自筹资金研发的。”秦振华说道：“昨天，厂里召开了一个厂务会，讨论到了深夜，最后还是把我们一分厂的物资申请给驳回了。各位厂长，手下都是物资丰富，肥的流油的，既然来了，那我就冒昧地跟各位厂长化缘了。”
“好说，好说，你们五机部的会议，我们也听说了。”张胜利说道：“你们要自筹资金搞研发，还是最先进的柴油机，这理应是咱们整个行业都该支持的，放心吧，我们从自己的嘴里，挤出一部分来，匀给你们，保证你们有充足的研制原料。”
张胜利拍了胸脯了，其他的人也都纷纷地拍胸脯，放心吧，大家都在这里，给你们解决原料问题，小意思！
“那就谢过大家了。”秦振华说道：“二柱子，把咱们需要的资源，给各位厂长发一份。”
原来已经准备好了！
王利水心中早有准备，昨天回去也考虑过了，从自己的工厂里，找一部分下脚料给他们，就足够他们搞研发的了，毕竟，搞研发，也就是一两台柴油机的事，还能有多少？
但是，当他接过来了专门标注着他们吉南汽车厂的名头的文件的时候，顿时就感觉到心中一哆嗦。
尼玛，这是化缘吗？这绝对是敲竹杠啊！
铬20镍22（20号合金），30公斤！
1050铝锭，100公斤！
45号钢，300公斤！
65号锰钢，300公斤！
……
工厂里面的下脚料？这分明是要将他们的库存的原材料，搬出来十分之一啊！没错，几乎就相当于他们库存的十分之一，这些原材料，造发动机的话，能造至少二十台！
这还仅仅是他们一个厂，他们吉南汽车厂，毕竟是个小厂，汉北机械厂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厂，他们被索要的，肯定更多，别的不说，看张胜利拿到那份文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能知道了。
如果也要了己方这点数量，那对人家的库存来说，可能就是百分之一，甚至是五百分之一，根本就无所谓的。
张胜利的脸黑成那个样子，很明显，就是已经要发飙的样子了。要是他们也被要了他们库存的十分之一，那该是多少？
马盼山也发现情况不对了，他想要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刚抬起脚来，又觉得很危险，一脚踩过去，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不过，马盼山没有躲下去的可能了，因为跟着，那个张胜利已经冷哼起来了：“马厂长，你们好大的胃口啊！你们这是吃定了我们，离开你们一机厂，我们自己就玩不转这数控机床了，是吧？”
马盼山心中暗自叫苦，早知道，今天就不跟着过来了。
不过，这么多行业大佬都来了，他要是不来，又显得太傲慢了，而且，幕后主使的身份就更是妥妥的了。
“各位，这，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马盼山说道：“振华，在场的，都是行业里面的老前辈，你这玩笑，可别开的太大了。”
马盼山赶紧撇开关系，但是，秦振华的话，却让他的心更是噗通一下子就沉到底了：“马厂长，这件事，可是您亲口答应过的，现在又要不认账了？当时明明是您鼓励我们这么做的。反正厂里也没别的好办法，不是吗？”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我认什么账？马盼山的脑子里有些懵，心中更是没好气。
第二百九十章 背锅侠马盼山
但是，马盼山依稀记得，昨晚在开会的时候，赵国栋可是反复地询问过的。
既然厂里没法给解决那些原料，那么，他们自己解决，厂里不能干涉，当时马盼山也觉得奇怪，强调过不要违反组织纪律原则就行，厂里还鼓励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呢，省得总来找厂里要东西。
当时，马盼山知道秦振华要出幺蛾子，估计是和这些来的厂长们有关系，但是，马盼山绝对没想到，秦振华这么黑，把大家给要的不高兴了，而且，还把锅又让他给背上了。
现在，秦振华这样一说，他就算是再怎么辩解和他没关系，也不可能了，有谁会相信？
他们一机厂，国家的重点企业，一个响当当的厂长，不是他策划的，难道是眼前这个小伙子策划的？
“老马，你们这是唱双簧呢？”张胜利说道：“还以为你多厚道呢，这是从我们身上割肉呢啊，你们一机厂，也太黑了吧？我看，大伙儿的物资集合到一起，造一百台发动机都够了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纷纷点头，没错！如果把大家手里这些索要的物资都综合到一起的话，造一百台发动机，绰绰有余。
“秦振华，这是怎么回事？赶紧给大家解释解释。”马盼山一边给秦振华背锅，一边赶紧让他交代，平息这些大佬们的怒火啊，否则，冲冠一怒，跑去首都告状去了，他即使是不背处分，恐怕也得被上级领导骂个狗血喷头啊。
他要这么多原材料，打算干什么？
“没错。”秦振华说道：“要说造的话，一百台都够了，但是，要是研发，那还不一定够呢。”
“哼，吹牛，研发和造，有什么区别？”
对大家来说，的确没啥区别，造是造，研发也是造，有什么区别？
“我们这次的项目，要求很高。”秦振华说道：“想要实现国家的坦克工业的振兴，就必须要有一次质的突破，我们想要大幅度地提高发动机的动力，而且，还是完全的自研，那就需要进行成千上万次的实验。在场的各位，都是行业内的翘楚，应该知道其中的难度吧。”
秦振华说完，指向了王利水：“就拿王厂长他们来说，吉南汽车厂制造的黄河牌卡车，是测绘仿制的斯柯达706rt汽车，原型的汽车发动机排量11.78升，最大输出功率200马力，可是，到了我们手头呢？我们完全按照他们的6缸发动机，进行测绘仿制，输出的动力，绞尽脑汁，现在也才达到了160马力而已！请问王厂长，您给大家说说，造一台先进的大马力发动机，容易不容易？”
秦振华这么一说，果然，王利水的脸有些红，他们的黄河牌汽车，那可是国内响当当的拳头产品，说起八吨汽车来，全国独一家啊。
早在五十年代开始，他们就从国家要来了斯柯达汽车，全厂上下鼓舞干劲，用了17天，就拿榔头给敲出来了一辆，结果呢？到处是毛病，根本就不能用。
后来，他们认真起来，继续开始了漫长的仿制工作，其中发动机的测绘仿制，自然是一个重点，他们经过反复钻研，也无法有效地提高发动机的动力，原本能输出200马力，现在却最高仅仅能到160马力。
而且，发动机的性能依旧不过关，所以，现在生产的这款重卡，装备的其实并不是他们测绘仿制的发动机，而是从船用柴油机上改进过来的一款发动机，凑合着使用，输出动力也是160马力。
所以，外行们一般都以为是同一款，其实型号早就不同了。
研制发动机，难啊，测绘仿制都不容易，更不用说自研了。
“现在呢？我们要造的，是动力超过一千马力的柴油机，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水平，里面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零件，都需要进行大量的反复的实验才行，从材料，到加工工艺，到形状，等等，我们都不知道要尝试过多少次才能确定下来。”秦振华说道：“我们为此甚至做出了一个十年计划，各位领导，各位厂长，我们要的这些材料，也仅仅是能够满足初期的实验需要而已，甚至，这些材料，最终都不会用在成品的柴油机上。”
“十年计划？”听到了秦振华的嘴里说出这个词语来，张胜利有些惊讶：“据我所知，煤省柴油机厂研发的柴油机，几个月就能造出来了，你们用这么长的时间吗？”
“然后呢？”秦振华说道：“然后他们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来解决上面的问题，一直到现在，这款柴油机都是故障不断，根本就无法正常工作，如果为了做出一个面子工程来，给上级献礼，那么，我们也可以在几个月内，做出一台一千马力的柴油机来，但是，有用吗？我们是坦克厂，我们造出来的装备，是要上战场的！我们如果没有充分的预研，没有千百次的实验就拿出来，那就是在坑我们的战士，就是在坑我们的祖国！”
几个月造出来一台柴油机，亏你们都是内行，也好意思提啊！
不是为了给上级献礼，会那么快做出来吗？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的研究过！
居然还要在那个底子的基础上继续增加动力，失败是注定的，而秦振华的心中，则是带着强烈的使命感的，自己的150hb柴油机，才是最适合的方案。
你小子，真会戴高帽啊，明明是黄世仁，还要把自己说成是杨白劳，马盼山在角落里暗自想到，同时，也很是佩服，秦振华这一番大道理给摆出来，这些人，马上就要被忽悠动了啊。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一分厂是打算要自己搞的，连总厂都没有力量支持，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了。”秦振华说道：“大家也不要怪马厂长，要怪就怪我贪心吧，要的那些，的确是不少，要不这样，给大家的那个文件，减少一半，如何？”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诉苦也诉了，忠心也表了，又给少了一半，你们还能说什么？乖乖地把我们需要的原料，给送过来吧！
这下，最近两三年内，也不用担心不够用了。
当然，那句话，还是继续让马盼山当背锅侠的，反正也该他背，当一机厂的厂长，没点魄力怎么行？需要的时候，就是拿出来背锅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马盼山着实被恶心到了，不过现在，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了，秦振华已经把在场的众人都给忽悠住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果靠一机厂自己来筹集资金，研发新的发动机，那肯定是会严重拖累到其他的项目的研发的，但是现在，如果这么多行业里面的同行一起帮忙，各自给凑一部分出来，就能轻松地把问题给解决掉了。
至于这个符合不符合规矩，那就得看上头人有什么看法了，而按照马盼山的理解，上头是肯定不会反对的，毕竟，上头不给拨款，一分厂自己想办法找同行要些生产资料，这是私下里的行为，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要其他各厂不耽误了自己的生产，那上头就不会过问的。
秦振华又不是在为了他自己谋利益，而是为了工厂，为了坦克工业啊，如果再加上军队那边支持一下的话，正义性就更强了，甚至可以被塑造成为国内的同行兄弟，帮忙一起研发坦克发动机一样，这可是美谈啊。体现的正是咱们整个行业一条心，力朝一处使。
“减少到四分之一吧。”张胜利开口了：“减少到这个标准，我们汉北机械厂，愿意支援一机厂搞这项研发。”
秦振华睁大了眼睛：“张厂长，您这可就为难我们了，不行，四分之一太少了，不干，不干。”
秦振华主动给减少一半，谁想到，他们居然还要继续压低，他立刻就表示了最坚决的反对，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是化缘来的，是有道高僧，我肚子里是有经的，你们是来我这里取经的，现在，把我当什么了？
听到秦振华说一半，在场的很多人已经打算咬牙接受了，而张胜利又在这里拍板说四分之一，他们就更是满意了，四分之一，咬咬牙就给了！
但是，秦振华却不同意了，在这里眼看就要撂挑子了，马盼山眼珠子转了转，走了过来：“这样吧，我看就取个折中，三分之一，如何？”
这个时候，大家有了分歧，马盼山正好可以化解一下矛盾，把这个方案给确定下来，也显示一下他的存在感好了。
“三分之一？老马，你知道这里面的要求是多少吗？”张胜利把自己面前的文件，摆到了马盼山的前面，给马盼山看。
马盼山看着上面的数字，顿时也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这个秦振华，宰起自己人来也不含糊，自己现在这和稀泥，也不一定能成功啊。
“嗯，是有些多，不过，老张，你们可是全国最有名的一线大厂，这点物资，你们还是能挤出来的。”马盼山向张胜利说完，又向着一旁的秦振华说道：“振华啊，我都开口了，就给我个面子，别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大家以后还要经常来往呢，现在要是就这样一拍两散，以后还怎么见面？”
秦振华的脸上带着很不满的表情，不过，还是为难地点头了：“好吧，三分之一，马厂长，你这办的不地道，昨晚明明说好了的。”
众人看着马盼山的表情，就像是吃了那啥一样，马盼山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昨晚马盼山说是不干涉，现在又开始过来干涉了，秦振华假意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但是其他人却都是自动理解为了另一层含义，昨晚说好了宰大家这么多，你现在是做人情，给少了一部分，你让大家欠了人情，让我当了恶人！
马盼山现在还不能解释，越解释越乱。
“好吧，就这样，三分之一。”张胜利也拍板了：“我们今天就把技术人员留下，给我们集中培训，我们答应下来的这些物资，也会尽快给你们运过来。支援咱们一机厂的发动机研发，大家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既然张胜利都开口了，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
三分之一，其实也算是割肉了，不过，既然汉北机械厂已经带头了，其他人也就咬咬牙，给他们凑一凑，就当做是支援己方的发动机研发，为军队出力了。
“好，没问题。”秦振华说道：“我亲自给他们上课。”
领导们的任务，到这里就为止了，在领导们离开之后，就剩下一众的学员们了，大部分的工厂在选择机床操作人员的时候，都尽量选择年龄稍小一些的，这样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三十岁左右的居多，超过四十岁的，只有寥寥一两个人而已。
现在，他们都很兴奋。
大家穿的都是各自的工厂的工作服，虽然其实全国的工人的工作服都是大同小异，藏青色的劳动布，夹克样式，领口袖口都能扎紧，没什么特殊设计过的公版，但是，胸口还是有不同的标志，显示出来自己的来历的。
曾牛穿着吉南汽车厂的工作服，坐在一个铁板凳上，没错，是铁板凳，工厂里，这玩意儿不缺，随便找点报废的钢材都能焊接出来，而前面的桌子，也是铁的。
这里的空间不大，但是可以看到似乎是经常上课的样子，因为就在桌子上，有铅笔留下来的印记，上面好像还在进行复杂的计算。
曾牛看了看自己的旁边，是一名年龄差不多的技工，前胸的标牌上，显示的是汉北机械厂，一线大厂，他们厂出来的技工，肯定也是相当牛的啊。
“您好，我叫曾牛，吉南汽车厂的。”曾牛向对方伸出了手去。
“汉北机械厂，冯占喜。”旁边的人并不傲慢，握手的时候，可以感觉到食指上的老茧，常年转动机床的机轮，手指都磨成了这个样子。
“冯师傅，您是汉北第一刀？”曾牛顿时就兴奋起来了，早就听说过，不管车什么零件，冯占喜都能轻松地车出来，手艺精湛，全厂第一，所以叫做汉北第一刀。
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就有如此精湛的技艺，难得啊！
冯占喜摇摇头：“不，汉北第一刀，是我爸。”
他说的很自豪。
“好了，现在给大家发书。”秦振华来到了讲台上，向着一旁的王二柱招呼。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就在那边，好几个大捆的书，正静静地呆着，顿时，很多人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这么多？
第二百九十二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在这个时代，其实还没有专门的技工学校，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蓝翔技校，还得五六年呢，所以，对于工厂里面的技术工人来说，主要靠的还是老一套。
拜师学艺。
在以前的时候，拜个老师傅，那就得当爹一样对待，就拿开汽车来说，第一年给师傅打洗脚水，洗衣做饭当仆人，表现好了，第二年才会轮得着盖苫布摇发动机，到了第三年，才会有机会摸到方向盘。
现在，带工人已经很常见了，工厂里新招收的工人，就拜个老师傅，跟着老师傅学艺，学好了就能出师，在工厂里独立操作，遇到问题，随时都可以继续问老师傅。
如果聪明的，很快就学会了，就可以在工厂里有地位了，如果怎么学也学不会，太笨的，那就只能是转行，离开技术行当，靠力气吃饭，比如当翻砂工，浇铸工人之类的。
总之，工人们很少有科班出身的，哪怕是个中专，都没有上过，至于文化水平，也是根据年龄来分成很多档次。
老师傅们经验丰富，能看懂工艺图，但是可能不识字，年轻的工人，可能有小学，或者是初中文化水平。
但是，如果只有这些水平的话，要来操作数控机床，就远远不够了。
耍花样，从其他的兄弟单位里面要来了那么多的物资，所以，现在放到培训数控机床的操作工人这里，秦振华也是没有二话，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这些天来，他们厂里的印刷工人都要累吐了，翻印下来了不少的资料。
现在，作为秦振华的助手，王二柱已经将这些资料，一本本地发下去了，由于都是自己印刷的，所以装订的并不精美，一本，又一本，到达了这些人的手里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头皮发麻。
《机械识图》、《机械基础》、《公差配合与技术测量》、《金属切削原理与刀具》、《机床夹具》、《数控加工工艺学》、《数控机床编程与操作》…
曾牛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随着一本本的书发下来之后，就不停地向下沉，就像是在老牛的身上，不断地增加重量一样，一点点地将老牛的身体压垮，而他的脑袋里，也在嗡嗡作响。
这么多，居然有这么多！
“啪，”又是一本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望着那本书的封面，读出来了上面的字：初级英语。
怎么还要学英语！这怎么可能，那种叽里咕噜的东西，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学会的，当看到这里的时候，曾牛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这怎么能学的过来？”果然，就在曾牛已经感觉到受不了的时候，曾牛的旁边，冯占喜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作为第一刀的儿子，冯占喜和别人相比，掌握的知识要更多，从小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学习过很多的知识了，甚至还在家里翻看过老爹的很多书，类似于《机械识图》、《机械基础》、《金属切削原理与刀具》、《机床夹具》这些书，他也看过，多少还有几分的把握，但是，看着其他的书籍，就觉得头大了。
《微积分初步》，这东西，是大学里面才会学的啊！
这英语，就更难了，重新学习一门语言，这简直就是在要命啊！
在来之前，他们只是以为和以前拜师学艺一样，跟着老师傅们在机床上操作一段时间，自然就会了，哪里想到，居然要学习这些东西。
“怎么，不想学？”秦振华望着这些人：“为了给你们这个学习的机会，你们自己所在的单位出了多大的代价，想必你们自己也知道吧？”
秦振华这样问，下面的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叫什么事？我们工厂里面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明明就是你勒索的好不好？
要了我们工厂那么多的库存，才有了这个机会，现在，你居然还说是我们自己不想学？
秦振华说道：“如果让德国人来给大家培训，就是三天的时间，教你们怎么开机，关机，怎么会用内置的程序来车基本的形状，你们想要学会更多的操作，没门！”
机床厂，可没有这个义务，教你数控机床的技术，机床厂只要教会了你们操作就行了。
这样，回去了之后，机床依旧是个摆设，除了能够车一些基本的零部件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能力，这样，强悍的数控机床，能发挥出来它们的威力吗？
当然不行。
必须要彻底学会这门技术才行，那就要从头开始学，否则，书到用时方恨少，根本就无法用数控机床解决实际问题。
和对方要了那么多东西，当然要让对方认为是物有所值。
就像是在后世一样，给人家修机器，三分钟修完了，和对方要二百块钱，对方就会觉得太贵，你这几分钟，怎么能值二百块钱？
必须要多磨蹭一会儿，磨蹭上一两个小时，然后修好了，这样才会觉得你劳苦功高，这不能怪修理工，在吃过几次亏之后，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秦振华是认真的。
毕竟，数控机床，西方常用的加工工具，在己方这里，还是一个空白的行业，大部分的工厂的老师傅，从理论到实践，都没有经历过，想要让他们切实地掌握好数控机床的操作，那就只能是从理论开始教授。
“如果大家觉得这些书太难了，不想学，那我可以专门建立一个速成班，三天的时间，让你们学会操作，不过之后，你们不会举一反三，不会触类旁通，就别怪我了。”
有的人出师之后，师傅教过什么会什么，师傅不教的，那自己就不会加工，这就是不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而眼前的这些人，既然是作为工厂的精英被派过来的，自然是看不起这样的人的。
听到了秦振华的话，曾牛摇摇头，当然不能这样，三天就回去了，还不得被厂长给骂死！
“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那就按照我的课程来。”秦振华说道：“大家都是各个工厂里面的精英，所以，某些大家熟悉的课程，我们会快讲，大家没接触的课程，我们会精讲，希望大家拿出干劲来，攀登这座大山。理论知识学完了之后，我们会上机操作。”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学完理论知识？”冯占喜问道。
对大家来说，都是迫不及待地渴望能够操作起来机器的，都是期待操作时候的那种感觉的。
“如果学的快的话，三个月吧。”秦振华说道。
三个月？这么久！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听课
其实，三个月秦振华也是说早了，按照他的想法，至少也得半年时间，才能够把这些知识系统地学透，只是现在不能这么说，否则眼前的这些人，估计都得吓走。
秦振华是一番好意的，他很期待国内的兄弟单位也能够掌握数控加工的技巧，能够成为第一批的种子，然后带动更多的人学会这种高级的数控加工技术，让国家的机械加工迈上一个台阶。
不过，如果其中有扶不起的阿斗，秦振华也就只能是爱莫能助了，如果说私心的话，至少要等到那些物资都给自己运输过来之后，他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秦振华就不会特别地在意了。
现在，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诚实本分的性格，给大家开始布置学习的课程了。
当然了，秦振华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所以，这课程，就不是全部由他来教授了，比如说，接下来的几天，基础的理论部分，都是由王二柱来讲解的，只有等到晚上的时候，秦振华才会教授新鲜的学问，比如，初级英语，比如计算机应用基础，数控编程技术等等。
授课的教室，其实就在这个加工车间的旁边，第一天只是发了发书，还没有真正地进入学习，留下时间是大家预习的，而第二天，白天上课的时候，发现居然是其他人来上课，而且讲述的都是原本他们就有基础的知识，就有人开始不耐烦了。
“这一机厂，是不是在糊弄咱们？”私下里，有人这样小声地问道。
“是啊，这机械识图，即使是不用教，咱们也会，就这个小伙子，给咱们讲课，这是他们故意在拖延时间吧？”
“对啊，厂里还在等着咱们赶紧学成回去呢，看，这小子都有些结巴了。”
听到下面的闲言碎语，王二柱的脸憋红了，他其实也不想来，但是，秦振华却给他下了死命令，于是他只能是站在了这些人的前面，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些人，根本就不服他啊。
哪怕是最近这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跟在秦振华的屁股后面，不停地学习知识，基本功也相当扎实了，眼界更是开阔，但是，这也不能镇住场面的，看着下面的人要闹事，他终于咬咬牙：“都不要说话了！”
下面的声音却更大了，似乎是在和他表示抗议一样。
“啪，啪。”他拿着竹制的教鞭，狠狠地敲在了桌子上：“都给我闭嘴！小学生都知道上课不说话，你们还不如小学生呢？”
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以为我病猫呢？王二柱终于算是硬气了一回，接着，他的眼睛扫过下面的人，说道：“这些课程，你们如果觉得自己不用学的话，也可以，我这里有试卷，给你发下去，给我闭卷考试，一百分，就可以免学，如果考不了一百分，就给我好好听课！”
终于，下面没声音了。
毕竟都是各个厂里的优秀的技工，身上还是有一股傲气的，秦振华来，或许能震住他们，昨天给他们发书的王二柱，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现在，王二柱将秦振华教他的话说出来，果然算是震住了。
他们或许是觉得这课程简单，但是要说能考一百分的话，绝对是没这个把握的，毕竟他们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的。
现在，看着下面安静起来了，王二柱终于松了口气，果然，振华哥教的方法就是好了。
“现在，翻到课本第三页，我们开始上课。”
门外，秦振华旁听了一会儿，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二柱子终于可以挑大梁了，他这块钢铁，必须要在这炼钢炉里好好地锤炼一番才行。
嗯，自己还得去操作数控机床，必须要想个办法，弄到一台计算机啊！只是利用里面预设的程序，在那些简单的按键上编写，效率实在是低下啊！
找强哥想想办法？资金的问题呢？怎么解决？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哼，他们一机厂，真是耍滑头，这秦振华，据说是有几把刷子，不过，人家不出现，就让一个刚刚进厂一年的小伙子给咱们讲，这叫什么事啊…”
时间安排的很紧张，到了晚上还有课程，冯占喜一边走，一边和曾牛说道，现在，他们已经熟悉起来了。
曾牛点头：“是啊，听说这个秦振华，最喜欢阴人…哎呀，怎么这么多人？”
此时，曾牛已经一脚跨进了教室，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人，顿时就是一愣，难道自己走错了？
这些人都穿着一机厂的制服，看来是要在这里开会了吧？
“对不起，走错了。”曾牛扭头出来，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里就这么一个门，怎么可能走错？
“喂，这位大哥，你们在这里临时开会？”冯占喜看着旁边一名大概有四十岁左右的人，问道。
“开会？开什么会？这里要开会吗？”
不是开会？
“那你在这里干嘛？”
“听课啊。今晚讲的是微积分初步，想要加工好零件，就必须得学高等数学，我早就打听好了，专门调了班，过来听课的。”
微积分初步？是啊，这是今晚的课程，而这个人，也是来凑热闹听课的了？冯占喜顿时一喜：“难道是请了专家来讲课了？”
为了来学习，他们背后的厂子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如果能听专家讲，当然是值得的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都激动起来了。
曾牛也是一样，是啊，看来他们终于算是肯出血了。
“专家？专家讲的太深，听不懂，振华给咱们讲课，由浅入深，大家都能听懂，我都听过了半年了，听了好几门课程，这次的，可不能落下。”
振华？秦振华？
当弄明白了这里的情况之后，其他厂子来听课的技术工人们，心中都是颇为感慨。
从去年开始，职工技能大比武之后，秦振华的专业知识，就被大家信服了，然后，秦振华在当时的维修车间里，开始给老师傅们讲解一些知识，后来，这个习惯就慢慢的养成了，那些追求上进的老师傅们，都来听秦振华讲课。
现在，数控机床技术，就更是高精尖的了，想要学习的人，自然是找机会来听课了。
这个秦振华，在这里的威望很高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外宾考察
“哇，这么多人？”当秦振华走进去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是啊，振华，我可是特意找人换班过来的，不会赶我走吧？”下面一个人说道。
看着那名老师傅的面容，秦振华摇摇头：“当然不会，大家没有书的话，可以去二柱子那里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开始给大家讲课。”
秦振华望着下面，以前不少听课的老师傅们都过来了，一分厂这边的不少的老师傅们，也赶过来凑热闹了。
至于那些花费了大量原料进来的其他厂的技术人员们，此时心情一定很复杂，被一群免费的给蹭课了。
不过，他们此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比不了，这么多人过来，如果不是托的话，就说明这个秦振华讲的真的很好。
每一个曲线，都可以用曲线方程来描述，复杂的曲线形状，列公式的时候，就是微积分了，而在进行加工的时候，车刀的走动，也得按照这个规律，所以，数学知识是用来解决工业上的实际问题的。
教室内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了秦振华讲课的声音。
日子，就这样紧张而忙碌的过去了。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头顶的吊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转动起来了，哪怕就算是草原市，也开始进入了炎热的夏季。
这天，一辆列车开进了一机厂，当停靠在了一机厂的站台上的时候，厂领导已经在那里笑脸相迎了。
车门打开之后，马盼山第一个迎了上去，脸上带着笑容：“赫尔塔先生，欢迎您和您的下属来我们一机厂考察，去年的时候，我曾经随同考察团，到过mtu公司，这次再会，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
马盼山满是兴奋，同时，也是暗自庆幸，这次，可不能让那个秦振华出来捣乱了。
人家可是外宾啊！
上次，是大使馆里面过来人，处理事情，结果，在秦振华那里，碰了钉子，差点就要酿成严重的外交事件了，让马盼山胆战心惊，还好，后来秦振华把机床给调试成功了，才算是功过相抵，没有人追究。
而这次呢，可就不同了。
这次来的人，是直接从德国飞过来的，来己方这边考察的！
国内从mtu公司，经过了一番考察之后，进口了十台mtu mb-8v33141民用型柴油机，这批柴油机，目前已经开始装箱，从德国那边走海路运输过来了。
同时，mtu公司也派出了一个代表团，前来国内考察，他们的目标自然是明显的，就是要来考察国内的市场，看看是否能继续推销他们的柴油机。
他们在首都呆了两天，又去了一趟煤省的柴油机厂，在那里停留了两天，当时，马盼山就打听到了消息，时刻跟踪着。
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被动了，外交无小事啊，这可绝对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德国友人再受任何的委屈了，虽然和mtu公司没什么利益关系，但是，秦振华那个家伙，脑子里面缺根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马盼山是打定了主意，尽量不让秦振华掺和这件事，省得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好容易从上次给秦振华背锅的事情中解脱出来了，消停了几个月，可不能再给他背锅了。
“这位就是咱们一机厂的马厂长。”随同两人过来的，还有外事部门的一位负责人刘南天，以及翻译张东林，此时，刘南天在一旁，开始给赫尔塔介绍。
“马先生，我还记得您。”赫尔塔向着马盼山伸出了手去。
其实，哪里还记得，当时代表团里面那么多人，马盼山一直都属于路人甲的角色的，而至于赫尔塔，根本就看不起东方大国，压根就没出来。
但是，他却对秦振华起了兴趣，秦振华在mtu公司露了一手，让他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把秦振华留下来，结果没成果。
最近，听说了机床厂在这里碰壁，就是那个秦振华干的，所以，就更是好奇了，于是，借着出口发动机的名头，过来考察了一下。
这里的技术实力，到底如何，只有看过才知道。
赫尔塔的身后，米娅也在望着这片大地，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东方大国土地辽阔，是身处欧洲的人不敢想象的，西欧各国的面积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东方大国的一半，尤其是从煤省出来，进入草原之后，列车咣当咣当了这么久，米娅望着外面的草原，羊群，蓝天，白云，不知道发出过多少次的发自内心的呼唤了。
这片古老的大地，真是不错！
马盼山的身后，马宝山等人也上来，一一见过了之后，马盼山说道：“各位初来我们这里，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先请各位去我们总厂，参观一下我们的坦克生产线，然后…”
一机厂是军工厂，按说是涉及到军事机密的，不过，一机厂这个老牌的坦克厂，内部还停留在五十年代的水准，所以，对德国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这也是率先请示了上级的，他们去德国的时候，也看过了不少的生产线的，看过了人家的精密加工的车间，己方的车间，已经搞过了一次卫生大扫除，不过，还是怕人家会笑话的啊。
早在这几个德国人在煤省柴油机厂的时候，听说有意来一机厂看看，马盼山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这已经是一机厂最好的状态了。
“秦先生在哪里？秦振华先生？我们可以先去找他吗？”就在这时，一旁的米娅却是发言提问了。
在mtu公司里，米娅仅仅是车间的一名技术工人，却是其中技术最精湛的那个，而且，她和那个秦振华的接触最多，这次就过来了，而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看看秦振华。
听到了张东林的翻译，在场的人都是面露难色，而且，有人甚至心中已经嘀咕起来了。
秦振华，这是怎么回事，走了桃花运了吗？这么一个漂亮的德国女人，张口就要找秦振华？
如果再大胆一点的，估计都要想到上次秦振华出国的时候，是不是留下了什么风流韵事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形式主义
这个秦振华，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来个人，就是来找他的！听到这话，后面的马宝山相当的不满意。
但是，毕竟人家是外宾啊！想到这里，马宝山就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然后，看着一旁的马盼山也是选择了妥协：“秦振华是在分厂，我们这边是总厂，各位要不要先在总厂参观，吃过了午饭之后，再去分厂？”
己方这边的招待，已经算是相当的热情了，看看这火车站里，两边都挂上横幅，表示热烈欢迎了，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难道你们就真不顾及一下我们这边的感受吗？
马盼山的脸上笑意盈盈，说出去的话，也是带着询问的态度的，而那边的赫尔塔经理，果然也不再坚持了。
“好，那我们就去贵方的总厂，参观参观，来到这里，有一种像是到了苏联的感觉啊。”赫尔塔经理笑着说道。
其实，这还没说错，当初这个厂子，完全是在草原市的郊区平地拔起的，在建筑的时候，整个工厂的设计图纸，是直接从苏联拿过来的，所以，建筑出来的风格，那自然也是一模一样。
苏联内部，也经常这样做，不仅仅是整个工厂，甚至是整个城市，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去陌生的城市出差，也绝对不会迷路。只是回到自己的熟悉的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并不是自己的家而已。
赫尔塔经理一边带着笑容，一边踏上了访问的道路，而马盼山则悄悄地吩咐了马宝山几句，让他赶紧去通知一分厂准备。
原本在迎接外宾的准备中，没有打算请外宾去一分厂，毕竟，秦振华这个不安定因素在一分厂，马盼山是怕怕的，生怕秦振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所以，压根就没打一分厂的数。
但是现在，人家指名道姓要去找秦振华，马盼山才发现自己实在是疏忽大意。
mtu公司，原本就是造柴油机，造动力系统的啊，而己方呢，己方也只有一分厂是造柴油机的，所以，如果对方要来的话，肯定是要去一分厂看看的。
他一边为自己的疏忽而自责，一边让马宝山过去准备，毕竟，马宝山对这样的欢迎准备是相当熟练的，总厂这边就是他负责的，而且，马宝山原本又是一分厂的厂长，对那边是相当熟悉的。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只有让马宝山过去，马盼山才会觉得放心。要不，那边的人，估计会不当一回事的。
就在这边参观访问的友好气息中，马宝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分厂，直接就冲进去了广播室，打开了里面的扩音机，等着里面的几个电子管缓慢亮起来的时候，派人去找赵国栋过来，时间紧迫啊。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现在有重大的政治任务，现在有重大的政治任务，有外宾要来参观，有外宾要来参观，所有工人，所有工人，立刻停下手里所有的工作，立刻停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先进行大扫除，先进行大扫除！”
厂里的广播系统还是比较给力的，高音喇叭里，立刻就出现了这个声音，哪怕是在震耳欲聋的车间内，这个声音也是清清楚楚。
“缸体的热应力，是需要计算的，但是计算总是有误差的，所以我们就得实验。”此时，秦振华正在铸造车间里，和一众的老师傅们进行交流。
随着各个兄弟单位支援的物资不断到来，他们终于不用再为物资的事情发愁了，兜里有了钱，那就不用扣扣索索的了，秦振华正在和老师傅们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秦振华在提出黑豹柴油机的方案的时候，依旧保持了现在的60度的夹角，但是要扩大缸心距，那么，这个缸心距到底扩大到什么程度合适？
这就需要精心的设计了，因为这几乎就算是正向研发了，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大家已经在纸上计算过一段时间了，提出了几种方案，而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可以验证一下，究竟哪个数据更稳妥了。
不就是一炉钢水的问题吗？要是最后不成功，还可以融化了接着浇铸，所以，秦振华就没什么犹豫的了，给大家协调一下，准备制造沙模，浇铸出来缸体，然后把现有的零件装进去先实验一番。
正说着，就听到了外面广播的声音，这声音出来，秦振华顿时就站了起来：“这是谁在吵吵？”
“应该是以前的马厂长，马宝山厂长。”乌瑞华向秦振华说道，此时的乌瑞华就在秦振华的身边，手里还拿着图纸，一边说，一边还在研究着图纸。
“哼，他已经不在一分厂主持厂里的工作了，还来这里捣什么乱？”秦振华抬起头来，随手指点了几个人：“向师傅，李师傅，赵师傅，麻烦你们几个，骑着自行车，赶紧通知一下各个车间，该干啥干啥，不要理会广播里面的声音。”
形式主义！
秦振华对这一套，是相当反感的。
在工厂里，总是有一群人，对生产不闻不问，工作马马虎虎，但是，一旦有上级领导来检查，立刻就会精神抖擞，上蹿下跳。
工厂里是应该保持一个良好的卫生条件，但是，那是平时就应该做的，绝对不是等到有领导过来检查之前，临时突击，严格要求高标准，等到领导走了，又恢复吊儿郎当的常态。
而很明显，现在的马宝山，就在搞这一套，你是总厂那边的厂长又如何？当初和马盼山已经约法三章了，他是不会过问这边的事情的，更轮不着你马宝山这样一个主管人事工作的厂长来聒噪！
你说的倒好听，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车床上正在车零件的老师傅，能停下来吗？炼钢炉里面炼制的特种钢，能停下吗？就连手里的沙模，能捏到一半停下来吗？
外行领导内行，瞎指挥，这里可不尿你！
虽然一分厂的厂长是赵国栋，但是，说到组织生产搞科研，秦振华那绝对算是一把手的，最近又给一分厂弄来了这么多的原料，仓库里面都堆满了，大家对秦振华，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所以，秦振华的这个消息传到车间里，大家立刻就安定下来了，该干啥就干啥，别听他乱指挥！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没人听
马宝山是很有紧迫感的，毕竟，总厂那边为了迎接外宾的到来，那可是准备了好几天的，而这里呢，仅仅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而已，时间紧，任务重，这可是体现自己的管理艺术的时候了。
马宝山在这里，首先进行的就是精神上的动员，告诉大家，这是政治任务，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有这种觉悟的，然后，让各个车间主任带头，开始分配任务，赶紧有条不紊地把任务部署起来。
嗯，今天的午饭也不要吃了，时间这么紧张，饿一顿也没事的，再说了，食堂那边也得保持卫生，一旦吃饭，收拾肯定是没时间了。
他的脑子里，还在不断地思索着，按说自己这么一喊，工厂里应该行动起来了吧？
马宝山放下话筒，然后走出了广播室的大门，向着车间那边张望，却发现没有任何的动静。
工人们没有出来，清扫道路，擦玻璃，什么都没有，整个工厂，似乎就没有听到他在传达任务一般。
马宝山一时间错愕了，以为自己刚刚广播的声音不够大，工厂里没有听到呢，于是，他重新回到了广播室，然后，将音量调整到了最大。
扩音机里面的电子管，忽明忽暗，马盼山的手拿着话筒，听着里面滋滋的交流电的嘈杂声，然后再次将刚刚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都立刻行动起来！车间主任，立刻行动起来！哪个车间出了问题，哪个车间主任负责！”马宝山加重了语气：“赵厂长，赵厂长，立刻到广播室来找我，各车间的主任，在安排起来之后，也来广播室找我！”
“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有人小声地问道。
他们都是原来的一分厂的工人，自然是能听出来马宝山的声音的，毕竟马宝山在一分厂当厂长很多年，还是有威信的，现在，这些人总觉得公然违抗马宝山的命令，有些心虚啊，人家现在可是升官了，成了总厂的主管人事的副厂长了，要捏死自己，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给穿小鞋的可能性太高了。
“怕什么，有什么事，车间主任给咱们担着呢。”也有人对此并不担忧。
经过一番改革，一分厂，已经算是一机厂的一片独立王国了，在这里，赵国栋和秦振华两人，简直可以用只手遮天来形容了。
年前的时候，把那些不听话的工人开除了几个，整顿了工厂内部的秩序，那些浑水摸鱼，不想干活儿的，被狠狠地惩戒了一番。
然后，原来的维修车间的老师傅们，又都跟着借调了过来，他们在进来之后，就立刻占据了各个关键岗位，以前的那些车间主任，个个都成了虚职。
然后，就是正面的榜样效应了，在这里每个月都会组织考试，同时也会在夜间继续开设辅导班，在原来的老师傅们的带动下，厂里的风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尤其是秦振华在上次去了首都之后，把二代坦克的研发任务争取过来，更是让大部分人都是信心百倍，对秦振华充满了盲目的崇拜。
当秦振华被排除到研发二代坦克的组织里面的时候，不少人还是心中带着愤怒的，觉得厂里太不公平了，而这一切，秦振华都是淡然处之，带着大家研发起来了坦克发动机，同时提高现有发动机的质量，获得了军队的认可。
虽然说新坦克的需求量已经很少了，但是，坦克发动机仅仅有五百个摩托化小时的寿命，部队有了大量的59坦克，也就有了大量的发动机的需求，哪怕是回厂翻修，也足够让他们忙活起来了。
每一个人的手头都有活儿。
现在，他们小声地聊着，看着车间主任没有要组织大扫除的活动，也就逐渐地放心下来了。
而此时，在教室里，一批兄弟单位过来的技术人员们，正在认认真真地听讲，今天，给他们上课的是王二柱。
现在，他们对王二柱也佩服了，别看这小伙子年轻，但是功底还是很扎实的，他们曾经借口不会，向王二柱提出过几个问题，结果都被王二柱给轻松地解决了，至于王二柱画出来的机械图，那也是工工整整。
他们绝对不知道，为了研发二代坦克，王二柱不知道画了多少张机械图了，完全的是理论联系实际，而他们这些技术人员呢？仅仅是停留在看机械图的程度，当然比不过王二柱了。
现在，他们也听到了那边的喇叭声，高音喇叭正对着他们这边的教室，这样一来，王二柱讲课都受到了影响。
“那个，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打扫卫生啊？”就在王二柱无法讲下去的间隙，曾牛问道。
他们来一机厂，虽然是给了大批的资源的，但是，毕竟在这里学了不少知识，现在也算是半个一机厂的人了，既然又外宾来访问，跟着帮帮忙，那也是应该的。
“不用。”王二柱说道：“我们不用管他们，外宾来了又如何？总不能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我们的学习任务很紧张，一天都不能耽搁。”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广播，王二柱估计也要被紧张的气氛带动起来了，参加到热火朝天的大扫除的行动中来，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他可是出过国的人，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外宾？见的多了，没必要大张旗鼓。
再说了，如果真要组织大扫除，振华哥肯定会组织的，这样一个不知名的人，居然就来指手画脚？哼，管你是谁啊！
王二柱只服秦振华，上次去首都开会，振华哥可是能在那么多大领导前面侃侃而谈的人，就连马盼山，在那里都是当听众的。
可是，喇叭声还在响，于是，王二柱终于恼火了。
“大家等我一下。”王二柱说着，从讲桌里，翻出来了一把钳子，然后，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王二柱，如同猴子一般地爬上了一旁的电线杆，然后，嘎达一下子，将广播线给剪断了一根。
高音喇叭瞬间哑巴了。
这里，太不一样了！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怪有消息说，一机厂是锐意改革进取的，在自己厂里，要是有个刚入厂一年的工人这么干，妥妥地被开除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无视
这次事件过后，秦振华的大名，经过了这些人的嘴，传遍了整个行业，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机厂有这样一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也有一些老领导，对这样的行为，很是反感，同时也是庆幸，自己手下没有这样的异类。
直至现在，马宝山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在他的观念里面，现在的可是头等大事，外宾来了，要来一分厂考察了，那可是给一分厂面子，外交无小事，可不能在外宾前面出什么差错。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宝山风风火火，来到了这里之后，也是打算雷厉风行的，但是，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没有反应！
接着，他的喊话的声音也消失了。
广播系统坏了？
“喂，喂，喂。”马宝山在话筒里面喊了几嗓子，外面已经没声音了，他很是恼火地放下了话筒，然后，走了出去。
人呢？
一个人都见不到了，刚刚马宝山进来的时候，原本广播室里有值班的，被他派去找赵国栋过来了，现在呢，赵国栋没来，那个值班的也不见了。
见了鬼了这是？
马宝山望了望工厂的甬道，很是恼火，然后，跳上自己来的时候的汽车，说道：“去车间！”
212风驰电掣，几十米的距离，就嘎吱一声地停了下来，来到了第一个车间的门口。
“咣！”生气的马宝山，一脚就踹向了车间的大门，向着里面大声地喊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在广播里面喊你们赶紧大扫除，政治任务，你们都当老子放屁呢？”
马宝山的确很生气，喊了两遍，要说别人没听到，这边的车间门口就有大喇叭，怎么可能没有听到？既然听到了，还不出来，那就是无视自己的权威啊。
时间这么宝贵，你们都当耳旁风！
马宝山很是恼火，喊完了这一嗓子，再向里看，才发现这个车间不太对劲。
正面多了一块黑板，垒起来了讲台，一个小伙子正在那里拿着书本，然后，下面是一些桌子，凳子，有不少人都在那里拿着书本，此时居然正在学习！
没错，就和工厂的附属学校里面一样，这些年龄不大不小的工人们，此时正在认真地学习。
这，在一分厂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讲课？不可能啊！等等!他想起来了，这是秦振华搞出来的幺蛾子，这些人，都是其他的兄弟单位过来的技术工人。
自从屁颠屁颠地去了总厂当主管人事的副厂长，马宝山几乎就没怎么来过一分厂，他不知道，一分厂此时已经大变样了，很多车间的职能也都改变了。
“马厂长，您来啦？那个，非常欢迎您来视察，不过，请不要干扰我们教学。”王二柱向着马宝山说道：“您要是想听课，那就请坐到后面去，如果没别的事，请您从外面把门关上，还有，把您的那个脚印擦掉，保持整洁的卫生环境。”
“你！”马宝山感觉到一股火气上涌。
王二柱这个小小的工人，都敢言语里挤兑他！
这当然是多方面的原因，王二柱是秦振华的死忠，这一年来，早就对秦振华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跟着秦振华，也自然学会了秦振华的那种气势，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后面有振华哥给顶着呢。
另外，就是对马宝山很不满了。
秦振华好容易争取回来的研发任务，结果回来之后，被冷处理了，和秦振华没关系了，虽然秦振华自己从来没抱怨过，但是对大家来说，其实都是很在意的。
主谋是马盼山，帮凶就是马宝山，大家早就打听到了，所以，现在马宝山既然主动来了这里，当然王二柱也没有好脸色，再说了，振华哥刚刚都派人过来传达消息了，该干嘛干嘛！
不过，毕竟人家是厂长，王二柱也是要讲究方式的，不过，这话出口，马宝山自然知道里面的含义，肯定是被气个不轻。
“好了，我们接着看下一章。”王二柱已经不搭理马宝山了，留下马宝山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小小的工人，马宝山一脚就可以踩下他来的，但是，马宝山是要面子的，下面那些人，都是其他工厂里面过来的，如果自己在这里发一通脾气，传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的，耍官威之类的，毕竟，下面的人都喜欢站在这个角度上看问题。
好，现在就先放过你！
马宝山寻思了一下，决定先不和王二柱计较，毕竟这个地方不重要，先去其他车间再说，旁边不远处，就是铸造车间了。
但是，等到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路边的高音喇叭的电线杆上，耷拉下来了一根线，切口露出金属的光泽，明显是刚刚剪断的，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你小子，和我对着干，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咬着牙，马宝山来到了铸造车间，想要踹门而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再出状况呢？
他推开了门，然后，就看到了里面忙忙碌碌的人。
在以前的时候，马宝山下车间，只要一进来，一堆人就围了上来了，一起凑热闹，说吹捧的话，听的很高兴，当然了，当时的车间里，其实也没啥活儿，大家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呢，马宝山推开了车间的大门，只觉得一股热浪涌动，车间里面的电炉，正好融化了一炉的钢水，开始浇铸，里面的人不少，各司其职，谁都没有抬头看他，似乎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一样。
好啊，你们都是要无视我啊！马宝山在心中暗暗地恼怒，这是人走茶凉吗？那是离职还差不多，自己是高升，自己是进了总厂，当的还是主管人事的副厂长，这些人，难道是傻了吗？
“咦，马副厂长？”就在这时，侧面走过来一个人，拿着一沓子的图纸，看样子是正要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顿时就叫了他一句。
秦振华！你小子，还装糊涂？
还有，你就不能省略了那个副字，直接叫我马厂长？这明显是在损我呢吧？
厂里有正厂长，副厂长，但是，稍稍有点常识的，都不会带着叫副厂长，副厂长也是厂长啊！
不过，管你叫什么，总之，只要肯出来，那就好说。
“你立刻叫人停下所有的工作，赶紧行动起来，大扫除！外宾要来了。”马宝山向秦振华说道：“这是厂里的最高指示。”
第二百九十八章 慢走不送
铸造车间里，杂音不断。
炼钢炉里面的火焰发出滋滋的声音，头顶上天车来往，嘎吱嘎吱，上层窗户的通风口，排风扇呼呼地转动，浇铸好的铸件，砸沙模的咣咣的声响…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热闹的生产的乐章。
不过现在，就在这各种声音中，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听着秦振华怎么和马宝山交涉。
马宝山已经把整个工厂的领导层给抬出来了，现在，是厂里的最高指示！
你听不听？你不听的话，那一分厂，究竟还是不是一机厂的下属企业，还是你秦振华的独立王国？
这可不仅仅是你一个还暂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小小的工人能承受的，哪怕就算是赵国栋，恐怕也是不可能背的起来的。
“好啊。”秦振华接下来的话，顿时让不少人都傻眼了，还以为要顽抗到底呢，哪里想到，居然一下子就同意了？你这态度改变的也太快了吧？
原来的一分厂的人，此时都有些遗憾，只有几名从维修车间里面跟出来的人，明白秦振华一定是有后招的。
原本以为秦振华会狡辩，哪里知道，抬出来了工厂这个大旗，秦振华立刻就屈服了，所以，马宝山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刺头，这样就顺从了？
不过，既然他都答应了，那就好说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动吧，可不能给一机厂丢脸。在外宾前面丢脸，那可是我们整个行业里面的笑话。”
“嗯，没问题，不过。”秦振华这不过，转机就已经来了：“我们要是现在立刻停下手里的工作，开始大扫除的话，我们的损失，谁来负责？”
你抬出一机厂的大旗来，我当然要服软，不过，既然命令是你下达的，那出了责任，你可得承担。
这就是秦振华的意思了，绵里藏针，马宝山一愣，跟着说道：“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能有什么损失？”
“咳，咳。”秦振华咳嗽了两声，亮了亮嗓子：“马副厂长，您在去总厂之前，应该是一分厂的厂长吧？”
“没错，那还有假？如果不是这样，马厂长也不会让我来这里指导大扫除的工作了，快点行动吧。”马宝山说道。
“那么，既然您以前就是这里的厂长，难道，还不知道突然停工，会带来什么损失？看来，您和以前的牛厂长，是一个类型的啊。”秦振华说道。
牛厂长，牛世龙，不懂技术，在工厂里面是出了名的，甚至闹了好几个笑话，这件事，马宝山当然也是知道的，听到秦振华这样一说，马宝山的脸就黑了下来：“秦振华！你这是阴奉阳违是吧？我可是从下面，一点点地上来的，我来一分厂的时候，最初就是在咱们铸造车间里，乌师傅就是我的师傅，我还能不懂技术？”
牛世龙是真的不懂技术，但是如果说马宝山不懂技术，马宝山就不乐意了。
“如果您懂技术，就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工厂里，根本就不可能立刻停下来。”秦振华说道：“不用说别的车间，就说现在的铸造车间。”
秦振华指着旁边：“这里，正在造沙模，您告诉我，现在停下来，手里做了一半的沙模，会是什么结果？下午或者明天，能否接着继续做？”
“这边，正在浇铸，一炉钢水刚刚融化，现在要停下来，明天再融化，里面的化学成分会不会出问题？”
“这边…”秦振华指着一个个的工作场地，向着马宝山阐述，现在要是停下来，造成的损失，谁来承担？
“这点损失算什么，和迎接外宾相比，谁重要？”马宝山的脸色阴沉：“秦振华，你这说法，实在是不负责任，是在搞小山头主义！你们一分厂，难道就不服从总厂的管理了吗？”
听着马宝山的话，秦振华的脸也阴沉下来了：“马厂长，损失是工厂的，是国家的，所以，就无所谓了？您这句话，我是不能苟同的，对我们来说，损失再小，也是国家的损失，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一个和我们不相干的迎接外宾的任务，就造成工厂的生产损失。而且！”
秦振华的语气更加严厉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要回来的，我辛辛苦苦要回来的，向总厂那边打了多少次报告，总厂都说困难，困难，要我们自己克服，现在，总厂那边又说，迎接外宾是政治任务，损失就损失了，不算什么？”
“为了你们自己的面子，为了你们自己的所谓的面子，要让我们遭受损失，我是不会认可的，我们一分厂也不会认可！除非总厂给我们调拨这些损耗的物资！”秦振华说的理直气壮。
你们面子有了，里子有了，损失让我们自己承担？搞小山头主义又如何？总之，不给我好处，就想要让我停工，没门！
“好啊，原来这是你的目的。”马宝山听到了秦振华的咄咄逼人的话，很是生气，但是，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人，还真是不好处理，自己拿厂里压他，他就是要和厂里要好处。
真没想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简直是给一机厂丢人丢大了！前不久，刚刚勒索了兄弟单位一笔，现在，是又要打总厂的主意。
总厂是不给你吗？只是你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总厂怎么能满足得了？说到底，这个项目没有上级的立项，属于自研的，工厂的支持力度，怎么可能比二代坦克还大？
“好吧，说吧，要总厂调拨多少？”马宝山问道。
“嗯，那就初步估算一下吧，铝锭五百斤，黄铜…”
“打住！”上来就说五百斤铝锭，这小子，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你这发动机缸体是铝制的？
你要敲总厂的竹杠吗？
“告诉你，秦振华，如果真出了问题，你扛着！”说完，马宝山扭头，作势就要往外走。
你一个小小的工人，有这个能力扛吗？来的可是外宾，外交无小事！
马宝山是打算压一压秦振华的锐气，让他知道什么是害怕的，他要东西，工厂可以给，狮子大开口是不行，有这么坑自己厂子的吗？
他走的很慢，等着秦振华叫住他，回来求饶的，哪里知道，快要走到门口了，秦振华都不说话。
“你，你可别后悔！”
“慢走不送。”秦振华说道：“哼，相当黄世仁，我可不是杨白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