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有信心
秦振华在厂务会上发飙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一机厂。
“厂领导，没有半点担当，如果当时用了外系统的配套厂的零件，根本就不会有问题，那些设备，都经过了沙漠地带的考验的。这下好了，把整个出口带沟里去了。”
“就是，这次出口，那得有多大的利润，这下，都被他们给玩完了。”
在大家伙的嘴里，态度几乎都是一致的。
毕竟，原因清清楚楚。
就和当初秦振华的父亲出事一样，本来是为了工厂，为了国家，结果呢，他们把责任安在了秦振华父亲头上，毕竟死人不会说话，最容易打发。
现在呢，他们也是这样，秦振华把一切都谈妥了，结果呢，他们屈服于上级的压力，用了那些不争气的系统内厂子的零件，这下好了，零件不合格，退回来了，这样一来，出口项目，就要黄了！
一旦这个出口项目黄了，那厂里的各种福利，肯定会统统取消，甚至，厂里因为没有足够的订单，还得裁减人手呢。
这可不是以前了，哪怕就算是没有工作，大家天天唠嗑也是照样拿工资，现在，厂里要进行经营核算，如果厂里总是亏空，国家可是不会给补窟窿的。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有一杆秤的。
“你小子，这是要彻底地在一机厂，搅起一番风雨来啊。”等到秦振华回到了一分厂这边的时候，祝老向他说道。
祝老经常两头跑，现在，风暴坦克的项目，已经开始试车了，祝老也一直在盯着。
听到了祝老的话，秦振华摇摇头：“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次，真是气炸了，他们防我，认为我是外人，那些兄弟厂，是亲兄弟，现在，知道了吧？”
“都是大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做错了事，那就得付出代价。”秦振华继续说道。
祝老的脸上阴晴不定：“可是，你这样的做法，上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满意的啊。”
这是什么？这是逼宫啊，这是以下犯上啊，在任何一个系统里，一个小人物，跑到大领导面前，喊着让大领导滚蛋下台，会是什么结果？
这是最让领导反感的，秦振华这件事，迟早会传到上面去的，上面的人，会对秦振华有什么看法？
他自己有能力，就是不给解决问题，相反，还利用这种危机，来威胁领导？
“那又如何？”秦振华说道：“大不了，不在这个行业干了，他们能耐我何？没错，我喜欢坦克，喜欢造坦克，但是，我绝对不喜欢跟着一群猪队友造坦克。”
别这些人，拖累了这么久，秦振华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次，自己是做的不合适，那又如何？这已经是唯一的一个办法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地改变，那这次即使是度过了危机，下次，还有同样的事情会出现。
“你就这么不喜欢他们？”祝老又问道。
“不是我不喜欢他们，是他们不争气。”秦振华说道：“就拿红星机电厂来说，这段时间来，干的事情，谁能接受？屡次要科研经费，就是没有成果，拿着我们给的科研经费，给他们职工发福利！后来，又拿了我们的工艺，设计资料，偷造人家的产品，问题是，还不严格按照人家的工艺来，自以为聪明，普通的胶水和导热硅胶，能一样吗？”
秦振华扫了一眼祝老：“祝老，别告诉我，你是打算来劝说我的，我的条件已经提出来了，他们不答应，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帮忙解决的。”
“那么，你有信心解决吗？”祝老问道。
对方这次把己方出口的坦克给退货了，一方面，是因为己方的坦克质量的确不合格，和上次的沙漠试验品，有很大的差距，另一方面，肯定也有苏联人从中搅和，苏联人是不会看着己方的产品出口过去的，这是在抢苏联人的生意。
尤其是上次在试车的时候，己方的69坦克比t-72还适合沙漠地带，更是让苏联人颜面尽失，苏联人是不会见到这种情况出现的，其中肯定也有苏联人施加压力的后果。
现在，总之，既然对方已经退货了，想要重新打开市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秦振华在这里，居然说的很有信心？
“你打算怎么解决？”祝老问道。
秦振华笑了笑：“这个，天机不可泄露。好了，还是说说咱们的风暴坦克吧，据说，这次在试车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些问题。”
“是啊。”祝老看到秦振华不说，也就没有再坚持问下去，这小子，鬼点子很多，这次干的虽然有些捅破天的意味，不过，系统内，如果这次真的能震动起来，真的被这件事给带动起来，然后把那个竞标制度给固定下来，同时一机厂获得更大的自主权，绝对是一件好事啊。
那些不思进取的工厂，真的是该淘汰了。
“这次遇到的主要问题，有两个。”祝老给介绍起来：“首先，第一个，经过试车，咱们觉得手头的730马力的发动机，动力储备还是不足。”
现在能用的，就只有这种煤省柴油机厂的730马力柴油机了，虽然有进口的德国柴油机，但是，搞外贸坦克，造价是首先要考虑的第一因素，所以，必须要国产。
“这个，我们可以联合解决。”秦振华说道：“他们煤省柴油机厂也有想法，把我们的油泵换上去，再按照t-72的冷却方案，提升到800马力，应该是可能的。”
祝老点点头，卖出去，大家一起赚钱，现在是要通力合作的。
“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为了增加散热能力，后面的发动机舱高出来了十厘米，所以，前后的俯角是不同的，如果不在系统内限制起来的话，那怕是会在战场上出问题。”祝老继续说道。
“这个，我们是该考虑一下，我觉得，得搞一套专门的自动抬炮系统，不过，又不能太复杂，要简单实用地解决问题。”
第四百九十五章 支持和反对
坦克炮不仅仅能抬起来，还能俯下去，不要小看这个俯角，在很多时候，还是有用的，比如说，把坦克藏在土坡后面，坦克炮就得相对车体俯冲着，实际上，正好是可以平着打过去。
在坦克的战术中，这也是一招，谁的俯角更大，谁就更占便宜。
在以前的坦克里，前后的车体都是一样高的，所以，前后的俯角，就是一样的，己方的59坦克，69坦克，都是这样的。
不过，到了现在的二代坦克，就不同了。
先进的坦克，需要大马力的发动机，或许发动机自己的体积不是很大，但是，增加马力之后，带来的散热问题，让坦克的发动机疲于应付，就只能装上更大的散热器。
这个时候，如果前后一样高，后面的空间就不够了，所以，为了装进去发动机，坦克的后面，就抬高了。
现在，几乎二代坦克，三代坦克，都是这样的，尤其是西方的坦克，因为发动机的功率更大，所以后面的车体的鼓起，就更加的明显了。
己方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发动机舱，要增加体积，就得向高度发展，而坦克炮呢？在前面，俯角大，后面俯角小，如果在最大俯角的情况下，向后转动，说不定坦克炮的炮管就会砸在车体上。
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问题如何解决，那就要群策群力了，研制一款自动抬炮的机构，最大的俯角转过去的时候，到了后面，直接就抬起来！这样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是啊，这也是我的想法，振华，要不要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祝老向秦振华问道。
秦振华摇摇头：“我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125毫米的弹药？”祝老向秦振华问道。
秦振华点点头。
上头给秦振华的这个任务，其实他还是比较看重的，毕竟，秦振华一直都是喜欢坦克的，更喜欢父亲留下来的那句火力为王的话。
随着国内得到了一辆t-72，有关在120毫米口径和125毫米口径之间的选择问题，也就成为了一难题，既然交给了秦振华，他就得负责到底。
而且，研究这个东西，还是有多种用处的，比如这次遭遇到的退货危机，秦振华就可以用这个来重新打开对方的大门了。
唉，一群让人厌恶的家伙啊，就会干这种事，干完了之后，偏偏自己还得给擦屁股，虽然秦振华当时气得够呛，现在，还得想办法给解决问题，毕竟，这可是一机厂面临的重大问题啊。
说完这话，后面又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秦振华扭过头去，看到了脸色有些紧张的王晓玉。
“振华，听说，你把马厂长他们，都给骂了？还要让他们下台？”王晓玉向秦振华问道。
由于要研发一套自产的扰动式火控系统，同时也是王晓玉的毕业论文，所以，王晓玉几乎也把一机厂当做自己的一个家了，很多时候都在这里。
今天，听说了这件事，就感觉到不妙，打听了秦振华的位置，找他过来问个究竟。
“呵呵，晓玉，你别怕。这件事，不会闹大的。”秦振华向王晓玉说道。
现在，厂里所有人都知道王晓玉是秦振华的未婚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很亲密的，在这种时候，秦振华必须要安慰自己的爱人，可别因为这件事就背上了心理包袱，自己不会咋地。
谁敢来打击报复？给他们个胆子都不敢。
“不，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来给你加油的。”王晓玉说道：“你这次，干的真是太好了，大快人心，厂里，不少人都在谈论呢。”
加油的？
秦振华心中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工厂的利益，那些人当然要支持自己了。
只是，如果马盼山他们真的滚蛋了，赵国栋上台，自己也开始真的进入权力核心了，那么，一机厂，就会有一场更加彻底的从上到下的变革，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骂自己，至少，研发室的那些家伙，肯定会恨得牙痒。
“哼，他秦振华，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尾巴是真翘到天上去了。”研发室里，杜友文的声音很大：“这次，绝对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他这是想要篡权！”
“对，就是。”人高马大的唐超颖，在那里也是气愤不已：“他还说，他要当研发室的主任，如果让他当了，咱们谁都别有好日子过！”
“就是，他一个人，从早到晚，牛逼哄哄的，就像是一机厂离开了他就不行一样，地球离开了谁，都得照样转！”杜友文说道：“咱们得想个办法，必须让他打消这个念头，老唐，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唐超颖的手，从一旁的桌子上，猛地抽出一把绘图刀来，狠狠地戳在了桌子上：“用这个！”
用这个？
杜友文有些惊疑不定，虽然咱们有些不满意，但是，这也没有上升到要动刀子的地步吧？
“那个，老唐，咱们要不要用文明点的方法？”杜友文问道。
“文明？现在是文明能解决的吗？他秦振华，用的就是野蛮的方式。”唐超颖说道：“怎么，你怕了？”
“我怕什么！”杜友文挺起了胸口来：“我杜友文，从来都没怕过，从这小子最初来一机厂，就一直和咱们研发室叫板，这次，干他就干他！”
“好，伸出手指来。”唐超颖说道。
“干什么？”
杜友文还不明所以，就被大块头的唐超颖，抓起来了手指，然后，就感觉到指头肚子上一疼，居然被唐超颖给划开了！
十指连心啊，这一下，杜友文就要惨叫起来了：“老唐，你干什么？你拿刀子，有种捅秦振华去啊，割我手指头干嘛？”
“捅人？那多不文明，咱们现在，是要写血书！”唐超颖向杜友文说道：“你的文采最好，你来写！”
你麻痹！杜友文想要骂人了，你居然是这个抗议的方式，那倒是割你自己的手指头啊。
“快，快写，别浪费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新的时代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次事件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毕竟，出口获得的两亿的外汇储备，对国家来说，那是至关重要的。
而现在，却因为国外的退货，导致了一场大的风波。
其中，第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谁的责任问题，这个责任是巨大的，所以，每一个人都想要置身事外，都选择努力撇清关系，哪怕就是连那份红头文件，也会被打掩护，我们是下达了这个行政命令，但是，那又如何？最终，还不是一机厂自己把关不严造成的？
这个锅，最终都是要甩给一机厂的，毕竟，一机厂是出口的主要供应商，别人都能推责任，只有一机厂自己推不掉。
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人想到要怎么挽回，他们在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反正，事情最终会有人出来收拾的。
一个个都躲开了，剩下的所有压力，都压在了马盼山的身上。
几天来，马盼山瘦了整整一圈，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从烟灰缸里面泡过的一样，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烟味儿。
此时，马盼山坐在会议室里，将烟头掐灭了，说道：“这件事，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我看，还是我引咎辞职吧。”
“不，不，马厂长，您不能这样做。”宋伟泽说道：“您要是辞职了，那我们…”
在工厂里，也是有派系的，现在大家伙，几乎都是和马盼山一个派系的，而新兴的派系，自然就是秦振华和赵国栋一派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如果马盼山下去，那他们这一个派系的人，都会被打压下去的。
马盼山不能走啊！
“现在，还是考虑个人荣辱的时候吗？”马盼山说道：“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厂子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我们一直以来，都走错了，我们应该坚定地站在秦振华的身后，为他撑起一张伞，而不是为了平衡，为了照顾更多人的利益，而将他的锐意改革的方案给破坏掉，我们拖了后腿，我们，应该为此承受这种惩罚啊。”
马盼山想清楚了，这几年来的一件件事，都想清楚了，如果出于工厂利益的角度考虑的话，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顶梁柱，真正的舵手站出来，一机厂才会有未来。
自己，不合格啊，自己也没有那种魄力，没有那种勇气！
“马厂长，您没有错，当时的情况下，我们一机厂，是不能违反上级的意愿的，到了后来，要求先出口20辆坦克，尽快出口，赶在秦振华从首都回来前出口，那也是上级的授意，我们忠诚地执行了命令，有什么错？”
听到了这话，马盼山苦笑：“错就错在这里啊！时代，已经变了，我们一机厂，好容易走出来的一条外贸的道路，差点就因为这种盲目服从而毁了啊，如果当时我们坚持原来的方案，上级，又能拿我们怎样？”
这些年来，他们都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服从命令，而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了，看看现在，出了事，他们还不是照样把责任甩给一机厂？
一机厂，得有担当啊！
“市场经济，就得按照市场的客观规律办事，以前的老一套，已经不适用了。”马盼山说道：“我已经不是个合格的厂长了，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变革，咱们已经跟不上时代了，那咱们就应该给年轻人让路了。”
马盼山，已经做出来了这个决定。
作为一机厂的老厂长，马盼山一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重要的岗位上，也是一直庸庸无为，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这样的厂长，不适合在改革的大潮中，带领工厂发展了。
对上，要顶住压力，对下，要革新观念，把过去的陋习，用现代化的管理给改变掉，而这些，都是需要一个有魄力的厂领导的。
按下了最后的烟头，马盼山站了起来：“以后的一机厂，将会是一个新的时代了。”
马盼山向外面走去，房间内，一众人都呆住了。
其实，秦振华说的很多话，是有道理的，虽然是在逼宫，让马盼山让位，但是，如果不这样干，如果不换上更加强有力的人的话，那以后，这次事情过了，还会有下次，那些所谓的兄弟工厂，会继续舔着脸来找一机厂的麻烦。
那个时候，赵大炮，轰不死他们，秦振华，也会有一百种方式对付他们，总之，只要己方这些和事佬不在了，那一机厂，交给他们，一定能扛起来。
做出了这个决定，是很艰难的，毕竟，马盼山的半辈子都是在一机厂的，和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而现在，他还不到退休的年龄，原本还能干下去的。
但是现在，他必须要离开了，他既然已经不适合这个岗位了，那就得下去。
他已经写好了报告。
一般来说，一机厂厂长这个职务，那是很多人眼热的，如果马盼山下去了，还会有很多人来抢，可能是上面空降，也可能是厂里的很多自觉有希望的人会来争取。
不过现在，这个位置，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管是谁上来，都得解决国外的退货问题。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秦振华，那么，秦振华提出来的条件，让赵国栋当厂长，谁敢来争？
他的报告里，已经推荐了赵国栋，这样一来，赵国栋当厂长，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了。这也可以说是临危受命了。
以后，赵国栋当了厂长，秦振华掌握了更多的权力，一机厂，一场深刻的变革，也就会跟着到来了，他们屡次提出，厂里一直都压下来的改革方案，肯定会在他们的手上开展起来的。
以后，自己就当个看客好了。
马盼山，带着失落走了，留下来了会议室里面的所有人，也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来，马盼山去意已决，他们是劝不动了，哪怕手下写了血书，那也没用了，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他们呢？也会被淘汰吗？
第四百九十七章 打破大锅饭
“你小子，这简直就是让我难堪啊。”赵国栋的手里举着自己的搪瓷杯子，一边喝茶，一边向着秦振华那边瞟了过去：“你知道在背后，有多少人在指着我的脊梁骨骂，说我们是造反派？”
“哼。”秦振华哼了一句，向着赵国栋说道：“你要是早点上去，咱们一机厂，至于沦落到这个位置吗？赵叔，你应该知道，这个担子可不轻，咱们一上来，我负责重新把产品卖出去，你负责把一机厂内内外外，上上下下进行整肃，这个机会，可是最难得的，如果这次不抓住机会，那么，一机厂依旧是以前的那个一机厂。怎么，你不敢干？你要是不敢干，那咱们就一拍两散，你继续当你的副厂长，我，天气这么热，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哈哈，老赵，你小子，真是不仗义。”就在这时，军代表罗荣根开口了：“说到底，这次振华的表现，再次让我惊讶了，没有他做不到的。振华可是咱们一机厂的发展进步的一个重要的推动力量。你小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三人组，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前些年，秦振华刚刚入厂不久吧，那个时候，秦振华还在为了他父亲的事情而暗中布局，现在，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已经是沧海桑田。
一机厂，经历了很多的挫折，现在，终于走向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罗荣根对此也是相当感慨，一机厂，造坦克的，就该最重视质量，只可惜，这些年来，整个系统内，出现了很多顽疾，这些不改变，那以后，就无法轻装上阵，无法让军队满意，那些配套厂的做法，又何尝不让罗荣根恼火！
军队早就做好应对方案了，如果上头还一意孤行，那么，军队就要站出来说话了，军队订购的坦克，上面采购的配件，必须是竞标厂商给提供的那些配件，军队是要打仗的，不合格的，不够先进的，绝对不能让它流到军队的手里来！
“罗叔，你说的没错，赵叔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秦振华调侃道：“我已经催过他很多遍了，他自己就是不肯去跑关系，最后，还是我把他推上去的。”
在后世，专门有一种文，为了自己当富二代，没办法，只能把不争气的老爹给扶植起来，让老爹当土豪。
自己现在，为了能够一机厂有一个彻底的改变，一点点地，把赵叔给推上去了，没错，不管是当初一分厂的厂长，后来主抓人事的副厂长，再到了现在，当一机厂的总厂长，后面都是秦振华的影子。
赵叔，你真是不仗义，自己就不知道怎么向上爬吗？还得我一步步地把你给推上去。
“行了，别喝茶了，喝酒，来，今天这个好机会，咱们可得庆祝庆祝。”罗荣根说道。
赵国栋的面前，摆出来了一瓶闷倒驴。望着这瓶酒，赵国栋的脸色有些尴尬：“其实，说要让我当这个厂长，我这心里啊，还真是有些纠结…”
“既然要改革，肯定是得罪人的。”秦振华说道：“你赵大炮，还怕得罪人？嗯，你的就任演讲稿，我已经给你写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赵国栋拿了过来，只见那厚厚的一摞稿纸上，第一页，就写着那个必然会引起极大争议的题目来：打破大锅饭。
当年，刚刚建立了新的祖国，所有人都是高高兴兴，要走进一个新的时代了，家家户户，把自己的炊具，搬到了生产队里，大家在一块田里工作，在一口大锅里面吃饭，这就是著名的大锅饭。
但是，结果呢？
这给懒人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机会，他们在上工的时候出工不出力，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吃的最多，在这种懒人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懒人出现了，田里的庄家产量越来越低，到最后，大家都吃不饱，开始饿肚子了。
等到前些年，包产到户之后，当年的粮食产量，就提升了一倍有余，以前偷懒，是吃大锅饭，现在，产量上来了，因为是给自己干！
在农村，是这样，在城市里，在工厂里，就更是这样了。
所以，这几年，国家已经提出了口号：打破大锅饭！
但是，口号喊的响，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影响力的，大家依旧会绞尽脑汁钻进来，一起吃大锅饭，大家依旧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工厂这个系统内，吃的满嘴流油，至于工厂如何如何，很少有人操心。
“我们所有人，都大锅饭这个词，都是很清楚的，可谓是家喻户晓，我们在一口大锅里吃饭，村民，在吃生产队的大锅饭，我们企业里的职工，在吃企业的大锅饭，而我们的企业，又在吃国家的大锅饭。”一机厂的大礼堂里，这一天，人山人海，所有能到场的，都在听赵国栋的就职演讲，同时，也通过厂里的大喇叭，传到了厂里的每一个角落。
“企业不论经营好坏，不管这个企业是赚钱还是，由国家给兜底，工资照发，企业工资总额与经营效果脱节；而我们的工人，无论干多干少，干好干坏，都不会影响个人工资分配，工资分配存在严重的平均主义，由企业给兜底，这样的大锅饭，必然导致的是不思进取，导致的是一群只知道吃干饭的酒囊饭袋。所以，国家在这几年，已经在喊打破大锅饭的口号了，在我们一机厂，这，不是口号，必须要转化成为实实在在的行动！”
赵国栋的声音，在整个一机厂的上空飘荡着。
一机厂，换了一届新的领导班子，这是一件大事，按说，这样的大事里，必须要有上级领导坐镇才对。
但是，这次却是一个例外，一机厂的这次换届，同时也是在打上级部门的脸，打兄弟部门的脸的，很多人，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的，以至于，这次换届大会，这次就职演讲，赵国栋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官。
改革的道路，是充满了艰难险阻的，上次的竞标最终被改头换面，就是这其中的阻力的作用，打破大锅饭，上级在喊，但是，落实下来，依旧是危机四伏。
第四百九十八章 改革工资制度
“我想，对大家来说，大锅饭的缺点，应该是在心中清清楚楚的。”赵国栋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我们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在大锅饭的这个大树下，我们的职工，干不干一个月，干好干坏一个样，至于企业的利益，企业的生存，没有人关心，反正企业哪怕是黄了，工资也照发，工资发不下来，那大不了，去我的办公室前面抗议，拉条幅，喊口号。”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等待着下面的反应，果然，有人就笑出来了。
“压力，都在我赵国栋的头上，我必须要为企业，为职工而不停地绞尽脑汁，而职工呢，可以漠不关心，工资没拿到，却是绝对不干的，所以，在这种制度下，企业的凝聚力是没有的。我们必须要打破这个大锅饭的平均主义，才能够给我们的企业，注入新的活力。”
“好了，接下来，我具体说一下今后采取的对策。”赵国栋说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现在，就是要放火了，第一把火，就要在工厂里，熊熊燃烧起来，烧出一机厂的未来！”
“我们以前的工资制度，是按级别工资和资历工资进行区分。工人和干部，都有定级的标准，级别越高，工资越高，而在另一部分上，则是工作年限，工作时间越长，资历就越老，工资也就越高。”
“这样，在很多厂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现象，某些人使劲地评职称，评职称，干劲十足，然后，等到职称已经达到了最高级别，接下来，就歇了，不干活了，反正再干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每天就混着日子，熬着时间，把级别工资和资历工资，一点点地熬到最高，这样，对工厂没有任何的贡献，但是，却能够拿到让人羡慕的高工资。而某些人，也会自甘堕落，评不上职称，干脆就不干了，反正，拿着基础工资，也能过日子。”
“这样公平吗？有些人会说，很公平，人家已经把前半辈子，都奉献给工厂了，后半辈子，当然要享清福了。反正，又不是你赵国栋给的工资，是国家给的工资！人家能进工厂，就是本事，是靠本事吃饭的，不干活，拿基本工资，关你赵国栋什么事？”赵国栋望着众人：“但是，我要提醒大家的是，要是工厂没了，国家还会给你发工资？现在，工厂也是要讲成本核算的，总是赔钱，总是要国家贴钱，这种事，国家也不会一直干下去的！如果这样的人多了，那么，工厂迟早会被这种大锅饭给吃垮的！所以，既然我赵国栋上来了，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国栋看着在场的众人，慢慢地抛出来了新的方案：“我们必须要改革工资的分配方案，具体说来，这个级别工资和资历工资，肯定还要有，不同级别，不同资历，工资是有区别的，但是，这个区别会缩小，同时，这部分工资，也只占整个工资组成部分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众人都认真地听着，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事情，当然要认真地听了。
“第二部分，就是计件工资。”赵国栋说道：“每一个人，每天完成了多少任务，都要有记录，每一个人的工资，要体现在工作的多少上，多劳多得，如果进了工厂，一杯茶，一张报纸，就过了一天，那么，这部分的工资，就是零！”
“没错，早就该这样了！”
“赵厂长，我们支持你！”
这句话一出，顿时，下面就有很多人响应起来了。
这部分人，都是干活儿的，他们干着工厂最多的活儿，还拿着同样，甚至更少的工资，他们的心中，能没有怨言吗？
尤其是，看着那些科室的，每天都很悠闲，就是过着一杯茶一张报纸过一天的日子，和自己在车间里，挥汗如雨，能一样吗？
这部分人，就不该给他们发工资！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一起劳动，一起赚钱，你们不劳动就拿钱，别人怎么甘心？
“不，这不科学！”就在这时，下面又有人喊起来了：“我们研发室，是搞研发的，又不是搞生产的，我们的劳动，该怎么来评价？”
说话的是杜友文。
一个个的后台都倒下了，眼睁睁地看着赵国栋和秦振华一帮人上台了，上台之后，就会有大动作，现在，这第二个工资的分配方案，明显对他们不利，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要反对！
“对，就是，我们不同意！”更多的人跟着喊起来了。
“首先，我拿出来这个方案，宣布出来，不是让你们讨论的，不是让你们否定的，我们拿出来，就是要执行下去的。”赵国栋说的语气冰冷：“不同意？你们有什么权力？谁不同意？来，站出来，你来当这个厂长，你来带领一机厂，走出现在的困境！”
赵国栋的目光冰冷：“如果你敢上来，站到这里，拍着胸脯说，能把一机厂现在面临的问题解决了，那好，厂长这个位置，我让给你！有没有？有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就给老子听好了，这次要推广的制度，就是要执行下去，如果觉得不合适，那就滚蛋！”
现在，大刀破斧的改革，肯定会遇到阻力，工厂内部就会有不小的阻力，而对这个阻力，能采用的办法也简单，谁不同意，上来试试啊。
谁敢？
上头那么多人盯着一机厂厂长这个肥差，都没有人敢来！一机厂，现在面临着重大的问题，谁上台，谁就得给解决外贸坦克的问题。
敢吗？
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他们叫唤几句可以，让他们干实事，干大事，他们没这个胆子。
“研发室，还有什么后勤，资料室等等，都会有自己的一套劳动评价方案。”赵国栋说道：“这部分的工资，肯定还是有的，但是，我强调几点，首先，妄想过以前的日子，一杯茶，一张报纸过一天，那是不可能的！其次，这部分工资，肯定是向一线生产车间倾斜的，如果觉得不公平，好啊，那就下车间！”
下面，一阵激烈的鼓掌声响起来，平时，那些坐办公室的人，那是高高在上的，现在，说要让他们下车间，谁肯干？既然不下，那就别比比。
“就拿研发室来说，既然任务是研发，那么，就得有成果。”赵国栋说道：“这里面，会有一个指标，每年，研发室要出多少研发成果，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成绩，就按照这个发工资！”
第四百九十九章 懒惰鬼要滚蛋
研发室的人，属于研发技术力量，居然是这样，那就拿出你们的本事来，把研发的项目搞定啊，每年，要出多少研发成果，那是硬性指标。
到了后世，哪怕是连一个大学教授，也不能混日子，每年需要发表几篇论文，什么规格，都是有硬性要求的，至于诸如华为等等大公司，研发团队的研发成果要求，更是细致的。你们既然是搞研发的，一年都搞不出来一个成果，就这样，还想要要工资？
“这不公平，我们研发，本来就是有很大的挑战性的，有成功，也有失败。这样给我们定一个研发成果标准，不公平。”杜友文喊道。
“不公平？觉得不公平，那就到一线生产车间来，这个没有研发标准。”赵国栋冷冷地看着下面喊话的人，说道：“一年的时间，一个成果都没有，这不是不公平，这是没能力！研发室，以后还会进行考核，能力不足的，就不要在研发的岗位上呆着混日子！有能力的，不仅仅会有属于研发成果的工资，还会有专门的奖金，工厂的制度改革，不会亏待那些为了工厂发展出力的人，只有那些工厂里面的蛀虫，才会觉得不公平！”
杜友文红着脸，在下面跺脚：“哼，这样讽刺咱们研发室，干脆，咱们所有人，都罢工不干了！”
这次，他没有喊出来，只是跟着身边的人说道，但是，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面色阴沉，但是，谁都没有开口。
不干了？罢工？恐怕，赵国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如果他们罢工不干了，他们手头的二代坦克项目，立刻就会被风暴坦克的研发团队给接手过去，他们在工厂里，除了去生产线，就没别的地方了。
“第三部分，就是奖金。”赵国栋继续说道：“工厂是不会亏待那些正在为工厂付出的人的。除了原先的奖金制度保留之外，工厂还会制定名目繁多的各种奖金来。”
少部分人会反对，但是，大部分人，肯定会支持的。
这些人里面，原本就勤勤恳恳地干活儿的人，会支持，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也会转变态度，通过认真工作来赚更多的工资，只有那些工厂里面的蛀虫，会对抗，会反对，大浪淘沙，趁着这个机会，就是要将他们清理出去。
“首先，就是全勤。”赵国栋说道：“工厂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事假，病假不断，至于干什么去了，心知肚明，反正，请了假，工资也照拿，这个制度，必须要改变，只有正常出满全勤的人，才能够拿到这个额外的全勤奖，那些眼红的人，你们抗议也没用，离岗，还想拿奖金，哪里有这些美事！”
“奖金还有很多种，比如说，在我们的研发中，在我们的生产中，会有一部分人做出突出贡献，经过工厂专门评定之后，也会给出一个重大贡献的奖金。”赵国栋说道：“这个事，前几年，大家都经历过，当时咱们工厂的秦振华，研发出来了新型穿甲弹，当时，还是朱老亲自给他召开的大会，奖金是五千块钱，当时，有不少人嫉妒，现在，你们要放平心态，因为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研发室，也是这样，你们研发的成果，相当重大，除了有计件工资那部分之外，还有研发奖金，就看你们有没有能力来拿！”
“哪怕是计件工资，干的多的，超出了一定限额，也是会有奖金的。”赵国栋继续说道：“总之，我们的奖金，就是一种激励制度。我们所有的措施，都是为了避免一个现象：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谁再抱着这种想法，那就是在拖我们一机厂的后腿，也是在拖自己的后腿！”
“赵厂长，您说了这么多，咱们工厂，能给发下来吗？”下面有人问到。
又是计件工资，又是奖金的，工厂现在并不好过，能有那么多钱吗？
“没错，这个问题问的好！”赵国栋说道：“我们这些改革，为的是什么？就是要让工厂走上一个良性发展，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和工厂，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工厂在，工厂发展的好，你们就有更多的利益，工厂被蛀虫蛀垮了，工厂已经没有能力盈利了，那么，所有人的饭碗，都会没有了！我们要打破大锅饭的平均主义，就是为了工厂的生存注入了新的活力。我们所有人的收入，都是和工厂的经济效益挂钩，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些工资，能不能发下来，就得看我们整个工厂的人，是否能有活力，是否齐心，只要我们改革起来，只要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有更光明的明天！目前说的这些，只是奖励，相应的，我们还有一定的惩罚措施，那些给工厂拖后腿的，必然会受到惩罚！”
想要过以前的大锅饭的日子，那是不可能了，工厂里，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那些想要混日子的，在工厂里，会越来越难过下去。
“振华呢？振华给我们出来说两句！”下面有人喊了出来。
厌恶秦振华的人有，但是，欢迎他的更有，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是积极向上的，尤其是一分厂的人，现在，已经对秦振华是打心底佩服了，一机厂的这套方案，早就在一分厂开始实行了，大家伙，都是尝到了甜头的。
说话的是老师傅乌瑞华，满头白发的他，站在前面，充满了激动。
“对，振华给大家说几句！”
面对着下面的喊话，原本只打算躲在幕后的秦振华，走了出来，面对着充满各种目光的眼睛，他的话语很短暂。
“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不要以为在一机厂这里，是个铁饭碗，没有任何工作是稳定的，真正的稳定，是不断地学习，不断地进步，不断地超越！过去所有的成绩，都属于过去，想要把握住今后，那就必须要提升自己，大浪淘沙，只有真金才能经得起火炼，只有分秒必争，不断地学习和进步，不断地努力和超越，才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一机人，我们的目标，就是让那些不思进取的混日子的懒惰鬼，统统从一机厂滚蛋！”
第五百章 来客
“马厂长，马厂长，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这一天，马盼山打开家门，他穿着一双运动鞋，身上是一套运动装，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子，他已经开始过上自己退休的生活了。
但是，这才刚刚出去准备遛鸟，就已经有一大堆的人，来到了他的家门前。
杜友文在后面，推搡着宋伟泽：“宋主任，宋主任，您倒是给我们说句话啊。”
到目前为止，赵国栋也只是推出了工资改革方案，并没有对领导班子动太大的手，不过，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在赵国栋的领导下，首当其冲地要被改动的，就是研发室。
在大会上，赵国栋一直都在拿研发室当典型的。
回去之后，宋伟泽是彻夜失眠，他还记得秦振华拍桌子时候说的话，赵国栋要当厂长，秦振华要当研发室的主任，所以，宋伟泽，铁定是要坐冷板凳了。
他自我感觉，又没有做错什么事，现在落的这个下场，那自然是相当的不甘心的。
后来，在一群人的怂恿下，终于，来找马盼山了。
马盼山看着这些人，再看着支支吾吾的宋伟泽，说道：“你们啊，就不要来找我了，我已经不是厂长了，一机厂，必须要改变，不改变，还像以前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不，马厂长，他可以改，但是，他不能把大家往死路上逼啊。”看着宋伟泽不肯来挑头说话，杜友文终于开口了：“他这样一搞，咱们研发室，那以后，哪里还有人会安安心心地工作？大家现在，都在担心被秋后算账呢，他们要改革，也不能就拿咱们开刀啊，马厂长，咱们一机厂，眼看就要乱起来了，您是我们的老厂长，这个时候，也要给我们说句话啊！”
马盼山摇摇头：“过去，只属于过去了，未来的命运，是你们自己去掌握的，你们啊，就不要烦我了。”
说完，马盼山继续向前走：“你们如果不赶紧去上班，那可是要迟到的，迟到了，也是拿不到全勤的。”
马盼山虽然已经退休了，不管厂里的人和事，但是，他毕竟还是牵挂工厂的，昨天开大会，各种内容，马盼山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向前，走过了人群，没有去看这些人的神情，等到走到了杜友文的前面，才多少停顿了一下，看了杜友文的手一眼：“小伙子，你的手指头，怎么受伤了？要保护自己的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手是用来搞研究的，不是割开了用来写血书的。”
说完，马盼山继续向前走去，离开了这一队的人群。
杜友文望着马盼山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马厂长，这是在暗示大家什么吗？
等到马盼山走远了，杜友文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他也没有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也豁出去了！我们去首都告状去！”
……
“厂研发室的人，已经矿工一个星期了。”秦振华说道：“赵厂长，我建议，全厂通报，将这些人，全部开除。”
厂务会上，很多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既然违反了咱们的工厂规定，那就按照工厂的规定来做。”赵国栋说道：“你们别人，有意见没有？”
“嗯，既然都没有，那就下达通知吧，他们着是给咱们撂挑子了，以为没有他们，二代坦克就搞不起来吗？振华，你下来，和祝老商量一下，把二代坦克的研发，也接过去。”
“是。”秦振华说道。
“厂长，外面来了个名叫聂倩倩的记者。”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向赵国栋说道：“来头很大，说是***的记者，想要来我们这里，调查一些情况。”
记者？
听到了这话，秦振华突然笑了：“研发室的那些人，旷工一个星期，原来是去打小报告了啊！”
“一群没本事的家伙。”乌瑞华说道：“这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厂务会上，来了很多的新面孔，乌瑞华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是作为一分厂的负责人参加的，属于最新提拔上来的干部。
随着赵国栋当了总厂长，手下的工作太多，总得有人分担。
“是啊，他们以为，把记者叫来了，就能给他们伸张冤屈了？好啊，正好，咱们也需要记者来给咱们报道一下。”秦振华说道：“赵厂长，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嗯。”赵国栋说道：“你一定要注意原则，老乌，你跟着振华一起去吧，他毕竟是太年轻了。”
如果秦振华再大一些，那么，主抓技术的副厂长的位置，应该铁定是秦振华的了，现在呢，周学军依旧还在那个位置上，当然，权力已经没啥了，研发的权力，主要都是秦振华的。
秦振华和乌瑞华两人，一起向外走，等到走到工厂大门口的值班室的时候，里面，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孩，正在那里等待着。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上衣，下身穿着一条高弹力的健美裤，衬托着身材婀娜多姿，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青春的气息，看样子，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啊。
一般来说，说起记者，应该都是老持承重形象的，和外事部门的人有的一比，现在，这样的一个女孩，居然也是记者？
“请问是记者女士吗？”秦振华向着对方问道：“我是一机厂的厂长助理秦振华，由我来接待您，这边，是我们一分厂的乌厂长。”
女孩抬起头来：“厂长助理？在我们的工厂的干部序列里，好像没有厂长助理，只有厂长秘书吧？”
“是的，这是我们一机厂的特殊设置的一个职位，在厂长有事的时候，我这个厂长助理，拥有拍板的权力。”秦振华说道。
“特殊？你们一机厂，果然是够特殊的，给有关系的人，设立了特殊的职位，没有地位的，在权力斗争中失败的，就会被赶走，逼的他们无路可走，是不是？”女孩子一张瓜子脸，柳眉杏眼，此时，正在用最锋利的语言，向秦振华发起挑战。
好啊，果然是当记者的，这嘴巴，够刁！
第五百零一章 精心算计
“不，不，不。”秦振华连说了三个不字：“不是关系，不是地位，不是权力斗争什么的，是能力。”
果然是被一群人告发了之后过来的，所以，先天性地就带着情绪了，自己在这里，可得给他们解释清楚，这是能力问题。
“有能力，在我们一机厂，就有自己的位置，没有能力，混吃等死的，就没有他们的位置，那些没能力的，吃不成了大锅饭，又不想改变自己，所以，就只剩下造谣了。”秦振华说道：“您既然来了，何不在我们这里，走走看看，您有自己的眼睛，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没错，我来这里，就是要用自己的眼睛看的。”聂倩倩说道：“我们记者，就是要擦亮自己的眼睛，找出事情的真相来。”
“那个，在进入工厂之前，我想先看看您的记者证。”秦振华说道。
你不能说自己是记者，然后就能堂而皇之地闯进来吧？这里可是军工厂，里面是有很多秘密的，万一你要是身份有问题，那我们一机厂的保卫科，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那是自然。”聂倩倩伸手去掏自己带来的小包，想要从里面拿身份证，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秦振华扭头望过去，顿时就皱了皱眉头，这辆车，悬挂的居然是首都的牌照？
一般来说，从首都到草原市，还是坐火车比较方便，沿途的道路太颠簸了，坐车可不舒服，也只有情况紧急，没买上票，又是大官，才会坐车过来。
这首都过来的，是个什么方面的领导？
而这个领导，突然在这个时候过来，正好遇到了记者，是一个巧合，还是故意的？
车子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从里面，出来了一名领导，一身中山装，派头十足，一路的颠簸，让他显得有些疲惫，当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两手叉腰了。
“让你们的赵厂长出来迎接！”车子的另一边，显然是秘书模样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告诉你们赵厂长，就说万领导来了！”
在上级领导中，姓万的不多，再看看对方的这个架势，似乎就只有一个人了，万生根？
果然，就在秦振华的揣测中，万生根已经开口了：“小潘，不用了，赵国栋，现在是牛气哄哄，怎么能把我万生根看在眼里，估计，连工厂大门也不一定让我进，一机厂的门槛子，高着呢。喂，我能进去吗？”
他向着门房这边喊道。身边的秘书潘金贵，也一起望了过去。
果然是万生根！
“万领导，您好。远来是客，我们一机厂，怎么可能拒绝领导大驾光临呢？欢迎，欢迎。”秦振华笑呵呵地跑了出去，后面，聂倩倩和乌瑞华，也都跑了出去。
“欢迎？”万生根说道：“你们真的欢迎？你们在系统内，掀起了一场大地震，现在，你们还欢迎我们这些挡路的老古董？对了，你是谁？”
“万领导您说的哪里话，我是秦振华。”秦振华说道：“我代表一机厂，欢迎您的到来。”
“秦振华？你就是秦振华？那个把一机厂搞的乌烟瘴气，搞的工人怨声载道的，就是你？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万生根说道。
万生根的话，没一句是好话。
聂倩倩听的一阵激灵，赶紧跑了过去，还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巧的录音机，那可是高级的设备，只有***的记者才给标配了的，其他的记者，都得自己花钱买。
赶紧打开开关，按下录音键，聂倩倩向着对方说道：“万领导您好，我是***的记者，聂倩倩，我也是听说了一机厂发生的事情，过来采访的，您说，现在的一机厂，是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记者？记者同志，好啊，你们是该报道一下了。”万生根说道：“他们啊，扯起虎皮做大旗，没错，上级是说了，要打破大锅饭，但是，饭要一口口地吃，活要一点点地干，事情要一点点地改变，不是吗？他们倒好，他们是一下子，就把这一切，都给搅了个天翻地覆，这可是要出大乱子的！一机厂把改革方案报告上来，我们很担心，我更是心急如焚，车票没买上，就坐着公车过来了，一机厂的这套方案，太过激进，肯定会出大事的！”
有记者在场，又有上级领导过来干涉，表明了态度，一下子，就预示着有大量的压力，压了过来！
秦振华扫了一眼万生根，此时，对方正在义正辞严，正在向着聂倩倩，滔滔不绝地表示着反对。
这能是现场组织起来的语言吗？这分明就是有预谋啊！
秦振华的脸上带着微笑，现在，静静地看着对方表演。
“看来，万领导对我们的改革，有很大的成见，这样，由我带着两位，先去我们一机厂看看，实践出真知，就让我们从那些举报者们所在的研发室，开始介绍吧。”
秦振华说完，看着两人：“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是怎么说的，但是，事实就是事实，那些人，干工作没本事，打小报告倒是真拿手，我们工厂刚刚通过了决议，那些人，已经达到了旷工七天的标准了，所以，都被开除了，以后，他们也没有机会进一机厂的大门了。”
“好啊，他们都是正式工，你们连正式工，都是随便开除，还说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扯着虎皮做大旗？”万生根说道。
“旷工七天？”聂倩倩说道：“中央三令五申，要严肃劳动纪律，把前些年的乱风气都改过来，现在，他们旷工七天，的确算是性质恶劣了。”
这话一出，秦振华心中乐了，果然，这个小姑娘，还没有被带坏，心中的是非观，是相当正确的。
“聂记者，你这想问题，就不全面了，他们是因为受到了工厂的压迫，诉苦无门，才去的首都，去了首都，来回，七天的时间，够吗？工厂里，就是抓住这样的机会，坑害他们！”
万生根给一机厂抹黑，现在看来是无所不用了。
第五百零二章 亲眼所见
听到了万生根的话，聂倩倩又点点头：“是啊，这么说，也是有道理，他们要是和工厂说，去首都找组织越级汇报的话，工厂肯定会不答应的，肯定会算他们旷工的，正好可以按照纪律，开除了他们，这一招，做的有点…”
“做的一点都不过分。”秦振华说道：“作为一机厂的一名工人，每一个人都要遵守工厂的纪律，不能有任何人例外，如果他们要去，可以向工厂请假，哪怕是事假，或者是病假，什么假都能请，既然没有任何的请假的程序就出去了，不是旷工是什么？不是他们错了，难道是工厂错了？万领导，难道在您那边，所有人只要有事，都可以随意旷工？”
万生根脸色一变：“你小子，嘴皮子够厉害啊，好啊，你们一机厂，就打算靠算计过日子吗？”
“我们靠的是本事，没有本事的人，还想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工厂改革，让他们不能继续占着茅坑不拉屎，所以他们就不满意了，就要去哭诉，这样的人，工厂是下定决心要清理掉的。”秦振华说道：“万领导，您虽然是我们的上级，但是，我们工厂的内部的人事调动，还请你不要干预。”
“各位，不要生气，我们还是先去研发室吧。”乌瑞华在一旁打圆场：“去了之后，你们自然就清楚了。”
聂倩倩望了望秦振华，又望了望万生根，此时，她的大脑也在急速地思考着，谁说的对？谁说的有道理？自己这次的采访，该怎么写？
来之前，主编让自己来采访，是说了一番饱含深意的话的。
“小聂啊，这次的采访，是有很大的难度的，在我们的国家，搞市场经济，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在这其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一机厂的问题，就是这个矛盾的体现，你是个年轻人，不容易受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所以，虽然还在实习阶段，社里决定把这个采访任务交给你，注意，你要多看，多思考，多走访。”
很多老记者们，都不愿意来的，一方面是太远，另一方面，据说这是一个大麻烦，如果出了疏漏，说不定会影响到自己的命运。
现在，刚刚过来，聂倩倩就已经感觉到了很多的不同寻常，这里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口才了得，说的人哑口无言，而这位万领导，说的似乎也是很有道理的啊。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看看吧，这里，就是我们的研发室。”秦振华说道：“这里面，有很多的机密，不能向您这个记者多说，您就在这里看看，自然就明白了。”
几个人已经来到了研发室。
研发室的大门，是开着的，当走进去的时候，聂倩倩就看到了地面上的无数个烟头，看到了桌子上面蒙着的一层灰尘，看到了墙角那边，堆着的七八个酒瓶子。
混乱不堪，这样的场所，说是一机厂的研发机构，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这边风大。”万生根继续说道：“所以，门是打开的，几天不打扫，就是这样的。酒瓶子，烟头，这都是当时厂里开完了那场会议，研发室的人，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未来，所以嘛，抽烟喝酒，后来决定破釜沉舟，去了首都，小聂记者，你不会看到这里的景象，就认为这些人，整天不务正业吧？”
听到这里，秦振华突然明白了什么。
万生根，是上级的领导，过来肯定是来给己方压力的，但是，他过来之后，并没有急着去见赵国栋，没有召开厂里的厂务会，劈头盖脸地骂人，反而，跟着这个记者，在这里绕圈子，而且，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不断地用他的分析来强化他的观点：一机厂在压迫人，这些人去首都，是被迫的，是破釜沉舟的，他们是受害者。
他在营造这样一种氛围，他想要干什么？
“万领导，您来我们一机厂，是代表组织来的，还是代表个人来的？”秦振华突然问道。
这一问，万生根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我怎么来的，不需要你操心，你们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应对接下来厂里掀起的风暴吧，你们这是要捅破天，要出大乱子的。”
这话一出，秦振华就更加肯定了。
在上级，对一机厂的变革，肯定也是有不同的看法的，有支持的，有反对的，他们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对一机厂来说，这种拖延的情况，是有利的，一机厂很快就会稳定下来，很快就会出现蓬勃向上的一股劲头。
所以，这个万生根坐不住了，想要过来给一机厂压力，但是，他的到来，只是代表个人的，甚至，他还想要利用记者的力量，来渲染一机厂的这次改革可能引发的风暴，国家对这个，也是很看重的，接着，国家就会出面，把一机厂的改革给压下来。
你一个领导，居然要靠忽悠这个丫头片子，丢人不丢人啊？
想到这里，秦振华几乎要笑出来了。
一般的人，见到了领导，都会害怕，领导一个反对，就屁都不敢放了，不过，老子可是吓大的，什么都不怕！
“具体的情况，涉及到机密，我们不能说，总之，两年前，我代表一机厂，接下来了国家重点任务，然后，交给了研发室攻关，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研发室没有任何的成果，我在工厂里，又选拔了一批工人，一起组织攻关，半年的时间，我们几乎性能相同的外贸项目，就出来了。”秦振华说道：“研发室，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在虚度光阴，一直都在耗日子。”
说话间，聂倩倩已经来到了一个桌子的前面，然后，拉开了桌斗，在那里面，一幅扑克牌，静静地躺着，扑克牌已经常年被用，已经蹂躏的不成样子，她伸手进去，拿起了这把扑克牌：“看来，他们一定经常玩这个了？”
“为了避嫌，或许可以送到公安部门去，鉴定一下纸牌上是谁的指纹。”秦振华扭头，扫了一眼后面的万生根：“省得有阴谋论者，说是我们自己放的。对了，万领导，在厂里搞研发，闲下来玩扑克，是不是不算什么事啊？”
第五百零三章 工厂之间的大锅饭
“只是放的桌斗里面的而已，又不一定是要玩。”万生根说道。
这样的一件小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时代，又没有监控，人家在上班的时候干什么，没有记录，谁能知道？
“是啊，只是放在桌斗里面的，不一定是玩，还可能就是纯粹摆着的，或许，还能当饭吃。”秦振华说的阴阳怪气。
尼玛，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都已经放在桌子里了，还烂成了这个样子，不是玩，还能是什么？
“秦振华，你对领导放尊重一些！”潘金贵说道：“你们一机厂，就是这种风气，目无领导？谁给你们的权力？”
“不敢，不敢，我们哪里敢啊。”秦振华说道：“上级给的任何的指示，我们都得照办，上级如果还要让我们照顾系统内的兄弟工厂，还要往死里面坑我们，我们也得照办，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咦，这是什么？”聂倩倩在抽屉的里面，突然拿出来了一堆纸条，这纸条，看起来相当的随意，而在纸条的末端，还有一些水渍的痕迹。
“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啊。”秦振华说着，拿出一条来，放在嘴边，呸的一口，吐了一口吐沫，然后，一伸手，那个潘金贵没有防住，居然被秦振华把这纸条，一下子给沾在了脑门上。
那纸条上，沾染了秦振华的吐沫，湿乎乎的在脑门上，潘金贵顿时就觉得无比的恶心：“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纸条从脑门上扯下来，用力地甩到了地上，然后，踩了两脚，胸前起伏不停，气呼呼的。
“打牌失败之后的惩罚嘛。”秦振华说道：“看来，这些研发室的人，还是比较守规矩的，没有赌博，输了就是在脑门上贴纸条而已，这样玩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脑门上会满是纸条。”
聂倩倩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就在她上大学期间，不少人也是这么玩的。
那个万生根领导，摆明了就是在遮掩！这纸牌已经要被玩烂了，这纸条也是用来给输了的人贴脑门的，要说他们没有在车间玩纸牌，那绝对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是非黑白，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现在，她几乎已经确定，这个万生根领导，说话是有失偏颇的，一直都在给这研发室里面的人说好话，但是，上班期间玩这个，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对了，刚刚这个秦振华，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官大一级压死人？往死里坑？
“请问，刚刚您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纸条吗？这还用解释？”秦振华很奇怪。
“不是，前面的话。”
前面的话？
秦振华看着耀武扬威的秘书潘金贵，看着脸色不悦的万生根，说道：“聂记者，你应该听说过，现在，上级一直都在提倡，要打破大锅饭吧？”
“是的，没错，这些年来，大锅饭制度，已经滋生出来了很多的弊端，只有打破大锅饭制度，多劳多得，才能够促进社会的继续进步。”聂倩倩说道。
这是上级的精神，也是改革的指导原则。
“这个大锅饭，已经被我们打破了，我们现在在工厂内部，已经实行了新的制度。”秦振华说道：“这研发室里面的人，就是因为我们打破了大锅饭制度，没法再偷懒了，所以才会觉得受了委屈，想要到上面去告，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嘛，不过，既然他们已经旷工了，所以，按照我们的工厂的规章制度，他们，是铁定要被开除了，以后，他们不管告到哪里，我们都奉陪，我们新一届的领导班子，对于打破大锅饭制度，是很坚决的。”
聂倩倩的手里的录音机，一直都在运转着，她的心中也带着激动，终于算是看明白了，因为打破了大锅饭，所以，那些人才会心生不满，才会到首都去告，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了。
“只是，打破工厂内部的大锅饭，我们还是有能力的，我们能够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彻底地进行改革，通过改革，让我们的工厂发挥出来新的活力。”秦振华说道：“只是，工厂内部的大锅饭，我们有信心打破，但是，工厂之间的大锅饭，我们想要打破，就不容易了，阻力很大啊。”
说完，他扫了一眼一旁的万生根，聂倩倩作为记者，心思是很缜密的，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工厂之间的大锅饭？可以给我们详细地解释一下吗？这是个不错的新闻点。”
“就拿我们一机厂来说，我们是生产坦克的，但是，我们一个厂，不可能把所有的零件都生产了，还会有一大批配套的工厂，在以前的时代，国家是下达计划任务的，各个工厂，在一个锅里面吃饭。”秦振华说道：“就和我们的研发室一样，在吃过了多少年的大锅饭之后，某些配套工厂，也已经有了同样的氛围，而显然，已经不适合工厂的发展了，这次，更是给我们带来了重大的影响，甚至威胁到了国家的利益。”
“秦振华，这件事，上级还在调查，还没有结论呢，你在这里，信口开河和记者同志胡咧咧什么？”潘金贵在那里吼了起来。
“一码是一码，秦振华，记者同志过来，是调查你们一机厂的内部问题的，你和她说这些机密干什么？你已经是一机厂的高级领导了，难道不知道保密纪律吗？”万生根也已经加重了语气。
一直以来，他还是保持一个稳重的领导的形象的，但是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
“保密？苏联人已经在国际上，就这件事，公然向我们发难，指责我们的坦克是残次品了，国际上，不知道有多少同行在嘲笑我们呢，我们还保密？对谁保密？堵住自己的耳朵，掩耳盗铃吗？”秦振华说道：“既然这位记者同志已经来了，那很多东西，应该让她看看的，眼见为实嘛。”
第五百零四章 简直就是给自己送来的
说完，秦振华望着万生根：“万领导，您这样百般阻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记者同志面前，我们难道不应该实事求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吗？”
“哼。”万生根恼火了：“秦振华，我可警告你，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在说话前，要注意分寸，要想到后果！在记者面前，你说的话，是有很大影响的。”
“是啊，我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秦振华说道：“聂记者，您想听吗？”
“当然，当然。”聂倩倩说道。
“我们在研发新装备的时候，最初，也是让兄弟工厂来负责研发的，但是，兄弟工厂前后追加了几次科研经费，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还继续来要经费，至于成品，嗯，就是垃圾。”秦振华说道：“后来，我们为了外贸项目，决定放开，向全国的厂商招标，很快，就有不少的民品的厂商来竞标，只用了原来的研发成本的四分之一和几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各个项目的研发，然后，我们带着这些装备，去国外测试，受到了用户的好评。”
秦振华什么都说了，又相当于什么都没说，设计到机密的东西，根本就没有透露出去，而且，说的也全部都是事实，这可是录音机，把自己的话都录下来了！
“可是，等到正式生产的时候，工厂之间，又开始吃大锅饭了，上一任厂领导没有顶住各方面的压力，放弃了我们竞标的各个协作工厂，又把产品交给了系统内的兄弟工厂。”秦振华说着，望了望万生根，又望了望聂倩倩：“聂记者，最后出了什么结果，您能猜到吗？”
“秦振华，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再说，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定论呢，说不定，还是外国人故意找事呢。”潘金贵喊道：“你立刻闭嘴！”
“看到了吧？”秦振华说道：“想要打破企业之间的大锅饭，那可不容易，因为，阻力是来自多方面的，所以，我今天和您说这番话，就是想要借助您的手，让上级领导知道，哪怕是只在内部发行，也足够了。我们的老领导说过了，改革，肯定是有阻力的，但是，即使是有了阻力，我们也要义无反顾地前行，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们的社会重新充满活力。”
哼，这记者，是你们请过来的吧？秦振华在心中暗自乐呵，原本请过来，是想要给一机厂泼脏水的，对待曾经的老工人，一机厂居然在内部搞权力斗争，派系斗争，把这些老工人给逼的走投无路，只能去首都告状了。
现在，来了个记者，就是要检举揭发这件事的，可惜，在秦振华这里，很快就换了个话题，成为了打破大锅饭制度的话题了，而且，正好借助这个记者的手，把这些事都捅出去，这样，看看谁还敢对一机厂指手画脚！
这简直就是给自己送上门来的。
“哼。”万生根也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你们赵厂长哪里？让他来见我，在此之前，秦振华，你什么都不能再说了，否则的话，那就是严重的违反纪律。你不仅仅会被开除，还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聂记者，看到了吧？这就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秦振华说道：“我猜，今天的采访结束了，你回去的时候，写好了稿子，想要发表的时候，或许，还会有莫名的阻力过来，阻碍你们发这样的稿子的。到时候，也有人会说，你要是坚持，不仅仅会被开除，还会被追究责任，甚至是刑事责任，你怕不怕？”
这个万生根，肯定是平时高高在上惯了，习惯用权力来压人，而且，在以前，也从未遇到过像秦振华这样的，而现在，面对着这一切，秦振华自然是绝对不会害怕的。
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帮忙啊，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摆明了也是一身正气的，想要拿官僚主义作风来压人，只是会适得其反。
如果再在社会上打拼几年，或许，聂倩倩就会改变了，很多的记者，已经变成了发掘各种能让自己出名的新闻，哪怕是歪曲和捏造，也要故意写得有爆炸性，在报道的时候，只报道其中的一面，丧失了客观和公正，甚至，拿着新闻，作为一种赚黑钱的手段，坐等人家来送钱堵住自己的嘴。
“我们新闻工作者，追求的就是事实真相，追求的就是正义和真理，哪怕是为了这些追求而献身，我也不怕。”聂倩倩说道：“我很想知道，接下来怎么了？他们这样做，简直就是违反基本的契约精神的。”
“接下来，自然就是出事了，那些吃惯了大锅饭的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马马虎虎，要起好处来倒是绝不嘴软，我们的目标国，把首批出口的产品给退了回来，指出了其中的二十多处问题，有的甚至是重大问题。”秦振华说道：“当然了，现在，还有人说有争议，还有人说这些是人家的阴谋，但是，在我们内部，已经检查过了，其中过半的故障原因，我们都找到了，就是这些不成器的兄弟单位做出来的残次品。”
万生根目光严肃，脸色发白，带着一股瘆人的味道，不过，秦振华压根就不在乎，你拿官威来压人？老子才不怕呢，你们现在谁敢动老子？还等着老子给你们擦屁股呢。
“我们的两亿美元的出口项目，就被这些吃大锅饭的兄弟单位给带坏了。”秦振华说道：“现在，人家不要了，我们一机厂，也陷入危机了。我们目前正在大刀破斧的改革，就是为了从这个困境中脱身，我们现在的问题很多，很需要上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只是，现在看来嘛，支持不知道有没有，反正，过来给找麻烦的，倒是不少。”
这个记者，简直就是给自己送来的啊。
“秦振华的话，有失偏颇。”万生根说道：“国家的经济在转型，国内的很多军工厂，现在都是步履维艰，一机厂，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但是，作为上级领导，必须要全面考虑，要均衡各个工厂的利益，这其中，牵扯太大啊。”
第五百零五章 听一听其他的声音
“聂记者，你年龄还小，体会不到这里面的复杂的。这件事，你听听就算了。”潘金贵在后面跟着说道。
这种大事，不是你这样的一个小记者能理解的，也不是你这样的一个小记者能报道的，潘金贵的这句话，说的官僚味道十足。跟在领导的身边久了，很多话，领导不方便说的，他这种的秘书，就得在一旁给传话了。
“是啊，聂记者，这件事，你听听就算了，想要发表？估计是不可能的。”秦振华也在一旁帮腔道。
秦振华显然是在添油加醋了，万生根有些恼火，自己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最后这句话，那就画蛇添足了。不过，在这种时候，也不方便斥责自己的手下的秘书，这个潘金贵，太不会说话了，这不是摆明了要刺激聂倩倩吗？
“哪怕就是付出了我的一切，我也要公正客观地报道这件事，这是我们改革中的大事，打破大锅饭，不仅仅要打破工厂内部的大锅饭，也要打破工厂之间的大锅饭，我认为，这是一个反映我们社会变革中的一个焦点问题。”聂倩倩说道。
果然，这个女记者，就是那种典型的涉世未深的，只相信正义真理的记者，万生根在心中想了想，然后继续说道：“聂记者，只听一个人的，怕是不太好，我们既然来了，不妨在工厂里面走走，看看普通工人的心声，看看他们对一机厂的新制度的看法，如何？”
他要把话题再拉回来，这不是在讨论一机厂的新的制度问题吗？他们打破了大锅饭，会有多少人不满意，那是可想而知的，聂倩倩需要报道的，是这样的事情才对。
“对，没错，我们应该多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聂倩倩说道。
“要不，大家去一分厂？”在后面的乌瑞华，一直没怎么说话，他原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更是知道现在的情况，每句话，都是话里藏刀，针锋相对，只有秦振华这样的老手才能处理得当，自己还是不行的。
现在，既然说要采访，那就不妨去自己的一分厂看看，让她知道广大工人的呼声。
“一分厂太远了，就在这里吧。”万生根说道：“我以前也来考察过，就在研发室的旁边，是后勤处，我们去后勤处看看。”
万生根是有备而来的。
一机厂，这种大刀破斧的改革，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尤其是一线生产车间之外的，几乎都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排挤，所以，这里的人的不满意度，肯定会大大地增加。
去那里看看，多提供一些负面的消息！
“好啊。”秦振华说道：“那我们就去吧。”
走出了研发室，顺着工厂的甬道向前走，此时，已经是秋天了，秋风有些大，吹拂着路边的大树，树叶哗啦啦地作响，秦振华抬起头来，说道：“这些大树，二十多年了，当初，工厂是从一无所有建立起来的，工厂里面的大树，也都是在那个时候种下来的。”
“哼，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吧。”潘金贵在后面哼了一句。
“是啊，当初自然没有我，但是，有我的父亲，现在，已经进入了八十年代，我们工厂里，有了不少的厂二代，我们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在工厂里面工作。我们的生命，和一机厂，是在一起的，这些年，一机厂起起落落，经历颇多，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一机厂的明天能更好，希望可以在这个改革的大潮中，让一机厂通过变革，焕发新的生机。”
“吹牛。”潘金贵在旁边说道，只是，这话的声音很小，毕竟，这是国家的发展方向，是要鼓励的一种精神。
“等等，我们在外面听一听。”就在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聂倩倩突然说道，此时，里面有几个人，正在谈话。
“喂，老张，想什么呢？”
“老王，咱们在后勤，干了十几年了，后勤这里，是轻松，但是，把人也给干废了，我一直在想，或许，我应该主动申请下车间，干我的老本行，当年，我的钳工，也是三级的水平。”
“什么？你要下车间？那里面可累啊，你受得了吗？”
“那有什么，好多咱们一起来的，不是照样在车间里面干吗？当初，咱们是图个安稳，一杯茶，一张报纸过一天，有活儿就干，没活儿就歇着，反正，咱们只要混日子，就能拿工资。”老张的话语有些感叹：“以前啊，大家伙都喜欢吃大锅饭，结果呢？人人挤破了头皮，往科室，机关里面钻，谁都不愿意在生产一线，最高峰的时候，咱们工厂，只有一半的人干活，养活着另外一半人，这样干下去，工厂迟早得垮了！”
万生根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要让记者听到的，绝对不是这些。
“幸亏咱们厂里改革了，开始，刚刚宣布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满意，回家之后，喝了几天的闷酒，说来也奇怪，我这几天，反而想通了。”老张继续说道：“以前的日子，简直就是在当工厂的蛀虫！大家一起把厂子蛀空了，厂子一垮，咱们这些人呢？还指着国家养着咱们吗？反正我老张，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去生产线上干活儿，赚的更多，眼看我家的娃儿，已经上高中了，考了大学，参加工作，还要娶媳妇，这四五年，我再忙活忙活，给娃儿，攒下一笔钱来！多干多得，这个规矩，我老张支持！”
“咦，振华啊，你怎么在这里？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听门缝呢？”就在这时，后面出现了一个声音。
秦振华扭过头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资料室的管理员吴丽敏。
“他不是工厂里面的厂长助理，负责人吗？”此时，聂倩倩扭过头来，看着吴丽敏，很奇怪地问道：“你居然直接叫他的小名？”
在任何一个单位，领导都是高高在上的，秦振华还说，赵厂长不在，他是能拍板的，也就是说，他可是和厂长平级的，眼前的这个女工，居然都敢直接叫他的小名？难道是亲戚？
第五百零六章 走出一大步
“是啊。”吴丽敏说道：“我们工厂，和以前可不一样了，厂领导一个个高高在上，见面就得让人点头哈腰，得拿出一副当官的架子来才行，振华可是很平易近人的。”
吴丽敏这样说着，把秦振华的形象，就给勾勒的更好了，聂倩倩奇怪地看了一眼秦振华，然后又问道：“他平易近人？我们接到了举报，说一机厂，迫害了一批人，甚至逼迫他们丢掉了工作。”
“他妈的，是哪一群乌龟儿子王八蛋？”原本笑呵呵的吴丽敏，听到了聂倩倩这么说，立刻就换了个嘴脸，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来：“居然敢这样污蔑人？还敢向上头举报？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
说完，看了看聂倩倩，又赶紧说道：“妹子，你可别怪老姐爆粗口，你是不知道，咱们一机厂的改革，是为了整个一机厂的发展，但是，也肯定会让少数人不满意，就是那些吃惯了大锅饭的人，他们天天歇着没事，喝酒抽烟打牌，在工厂里混日子，拿工资，现在这个制度出来，这群人混不下去了，原本就该滚蛋，这些人，居然还要打小报告？让我猜猜，是不是研发室的那些家伙？”
聂倩倩看了看吴丽敏，勉强忍住了你怎么知道的问话，向吴丽敏问道：“研发室的那些人，不安心工作吗？据我了解，一机厂的研发室，研发能力不是很强的吗？”
“那是以前了，前几年，工厂里出了一次事故，结果，工厂处置不周，导致大批的技术大能们很愤怒，都调走了，留下来的，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吴丽敏说道：“哼，他们在工厂里，没屁本事，个个倒是牛气的很，他们这群人，早就该滚蛋了。我们厂里，要说研发能力，那还得说振华，我们也都相信，只有振华才能带着我们厂，走出这次的危机。”
说完，吴丽敏又小声说道：“妹子，我可告诉你，我们厂的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阻力是相当大的，哼，外行领导内行，瞎指挥的人不少，这次我们工厂的危机，就是那些人干的，现在，捅了篓子，谁都没能力收场，还得振华出手。”
说完，她又瞟了瞟万生根那边，这两个人，领导的架子太大了，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对方的目光中是不怀好意的。
也就只剩下悄悄地和这个看起来很正派的小姑娘来说这些了。
“他，能力很强吗？”
“那是，说起他的能力来，咱们全厂人，哪个不佩服？”
“咳，咳。”秦振华说道：“吴姐，你不在资料室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嗯，咱们资料室，也打算建立一个完全的规章制度，我来后勤这边，要一些账本，打算用来更细致地记录一些东西。”吴丽敏说道。
“那吴姐，你也该忙去了。你在这里，总说我的好话，还让别人以为你是我安排的托呢。”秦振华说道。
“哼，这还用安排吗？大家都是凭着良心说话。”吴丽敏说道：“当然，要说说坏话的，工厂里肯定也是有的，那些懒鬼们，肯定是心怀抱怨的。”
“对，就是。”就在这时，后勤里面的人也出来了，那个叫做老张的，红着脸走了出来：“前些年，我也是挤破头皮钻进来的，想要过舒服的日子，现在，我想明白了，大家只有劲往一处使，每一个人都给工厂贡献力量，咱们的工厂，才能强大起来。振华，我申请去一线，我老钳工的手艺，还没有丢呢。”
“原来是万领导来了，有什么指示啊？我刚刚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就在这时，赵国栋终于姗姗来迟了。
原本只是听说一个记者过来了，这种事，不好处理，交给秦振华就够了，而现在，听说万生根也跟着过来了，赵国栋就过来了。
“老赵，你们，很好啊。”万生根咬着牙，最后从牙缝里面说出来了几个字：“上头对你们一机厂的目前的处境，很是担忧，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现在看来，你们厂，斗志昂扬嘛。”
现在，对方已经转变了话风！
秦振华在心头也是一喜，看到了这些，对方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个聂记者，把一切看的很清楚了，所以，他继续在这里说贬低的话，装深沉的话，已经没有用了。
“是的，我们一定会励精图治，带领一机厂走出目前的困境，我们请上级领导放心，我们肯定有这个能力，同时，我们也需要得到上级领导的支持，希望上次的行政命令摊派，不要继续重现。”赵国栋说道。
“好，好，好。”赵国栋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扭头：“我还有别的要务，就不呆着了。”
“万领导，吃过饭再走嘛。”
“不用了。”
他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聂倩倩，那眼神，意味深长。
“聂记者，您可以在我们工厂里多呆一段时间，多了解一些具体情况，报道一个真实的一机厂，如何？”秦振华邀请道。
聂倩倩点了点头。
她在一机厂，呆了一个星期，走访了很多人，然后，回了首都。
半个月后，一篇新闻稿，发表了出来，名字叫做：打破大锅饭，草原一机厂走出了勇敢的一大步。
据说，这篇稿子的发表，也是费尽周折，后来，还是在一名总编的支持下，发表了出来，然后，引起了一场震动。
然后，到一机厂取经来的单位，就络绎不绝了，这给一机厂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当然，这是后话了。
等到杜友文等人发现情况不妙，回来跪求原谅的时候，一机厂已经把开除他们的通知，直接就贴到了外面，新领导上任，当然要杀鸡给猴看了，新的规章制度，总得有挨刀的。
对一机厂来说，这些都是小事了，在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不久，秦振华，就再次踏上了前往沙漠地区的道路。
这次，任务是很艰巨的。
第五百零七章 订购测试弹
“秦，我们是老朋友了。”哈塔夫没有让秦振华吃闭门羹，但是，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很多的无奈的。
“所以，有些话，我也就不瞒你们了，直接说了。”哈塔夫说道：“我们受到了一些苏联人的压力，当然，如果要是仅仅是压力，我们还能承受，但是，你们这种以次充好的行为，让我们很无奈啊。”
测试的时候，性能相当强，结果，出口出来之后，性能反而低了一个档次，这种事，就涉及到更严重的问题了。
你们这是来忽悠人玩的吗？
如果不是老朋友，哈塔夫怕是根本就不会见对方了。
“是的，我们的配件出现了一些问题。”秦振华说道：“这次，我们带来了一些新的配件，我们会将这些坦克迅速地修好，让它们保持和原版一样的战斗力。请相信我们。”
哈塔夫点点头：“是啊，就我个人来说，是很相信你们的，但是，这次事情之后，军队内部，也出现了不少声音，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放心啊。毕竟，这些武器，是用来打仗的。”
武器的性能先放在一边，可靠性，是至关重要的，上了战场，发现武器根本就不能稳定工作，随时会罢工，那还了得！
“这点，请贵方放心，类似的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了，我们已经更换了配件商，保证武器系统的稳定。”秦振华说道：“而且，这次，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还带来了新的好东西。”
听到秦振华这样一说，哈塔夫顿时就来了兴趣：“什么好东西？”
“穿甲弹。”秦振华说道：“我们自己研发出来了125毫米的穿甲弹，完全适配你们的125毫米坦克炮，至于它的威力嘛，我想，试过之后，你们保准是会满意的。”
上次，双方在对比测试的时候，125毫米的坦克炮的穿甲威力，让他们很难接受，这并不是因为苏联方面的技术水平差，而是因为苏联人压根就不肯把好东西给拿过来，他们能得到的，只有最普通的钢芯穿甲弹，完全无法把武器的性能发挥出来。
现在，秦振华这样一说，果然，哈塔夫就动心了：“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测试一下，只是，得安排一番，不能让苏联人知道了。”
如果苏联人知道，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苏联人，实在是太霸道了啊。
“我们这批穿甲弹，是测试用的，您也知道，一款炮弹的完善，需要很多次的测试。”秦振华说道：“所以，我们希望贵方能够支付一些测试的费用，同时，测试的各种数据，也要分享给我们，以便让我们更方便地进行改进和提高。”
“当然没问题。”哈塔夫说道。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十几天之后，一辆t-72坦克，在夜幕笼罩之中，悄悄地开动到了某测试场地来，当那个胖胖的阿里车长跳下来的时候，向着秦振华伸出了手去：“我们又见面了，老朋友，听说你们弄来了好东西？”
“是的，在这里。”
打开了箱子，在灯光下，看到了里面的弹芯，散发着黑色的光泽，阿里立刻就睁大了眼睛：“这是钨合金的弹头？”
“是的，钨合金，你们用的钢制弹芯，简直就是在糊弄人。”秦振华说道：“我们这套穿甲弹，预计穿甲深度，会超过你们现有的穿甲弹的百分之五十。试试看吧。”
苏联人的外销的穿甲弹，公布出来的技术数据，是在2000米上击穿310毫米均质钢装甲，但是实际上，这是钨合金弹头给出来的数据，外销上用的是钢芯穿甲弹，性能要差一大截，平时也就是摆个200毫米厚的固定靶来射击，再厚的穿甲实验，从来都没有做过。
他们的火力究竟如何，自己是心知肚明的，现在，给他们提高火力，他们当然是很期待的了。
“是，我们试试看！”阿里指挥着手下，把这枚炮弹，搬到了t-72坦克内部，然后，坦克轰隆隆地向前开动。
夜间打靶，很不方便，无法精确瞄准目标，当然，如果一切都提前做好，就连靶标上都放了一个红外线的发射器，那就不同了。
“轰！”炮口处一团火球升腾，东方大国制造的125毫米穿甲弹，飞出了炮膛，飞向了对面的靶标，一炮之后，耳朵里隆隆作响，而所有人，都已经等待着靶标被拖回来了。
“300毫米厚的靶标，已经被贯穿。”看着那个靶标，众人的脸上的兴奋，都是溢于言表的。
已经全部贯穿，弹头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说明真实的穿甲能力，已经超过了300毫米，这款新的穿甲弹，性能果然够强悍啊。
“不错，这种穿甲弹，我们军队可以订购一批。”一起参加了试射的哈塔夫，也很是满意地说道。
“不。”秦振华摇头：“这种穿甲弹，我们还仅仅是测试，它还有不少问题，您看，它并没有射击到靶标的正中，这个误差有些大，我们还需要进行一番调整。”
威力上是有了，但是，一款穿甲弹的弹头设计，要遵循很多要素，它自身的形状，尾部弹翼的大小，都会有很多的影响，不同的自重，弹道特性也不同。
这些测试，当然都要在这里做了，毕竟，一门坦克炮，打几百发就废了，国内可没有这个条件。
“这个好说，你们接着调整，不过这个测试炮弹，我们也可以先订购五百枚，加急订购。”哈塔夫说道。
仅仅第一次试射的炮弹，精度上还有不少问题，他们居然就满足了？
看来，和自己猜想的不错啊，他们这么着急地想要采购，是因为马上要打仗了，他们等不及了！
不过，既然有了这笔生意，己方当然是有求必应的了，不管是什么生意，有钱就得赚，一机厂，那么多口子人等着吃饭呢，大家憋足了劲，嗷嗷叫着想要大干一场，结果呢？厂子没订单？那怎么行！
第五百零八章 判断
这次出行的时间并不长，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打了带过去的几十发炮弹，得到了各种各样的测试数据，然后根据这些数据，仔细地分析，找出各种细节上的差异来，进一步地优化设计，提升潜力。
同时，给对方第一批的69-2外贸坦克的一些有故障的设备，进行替换升级的任务，也完成了，之后，对方会继续进行测试，如果性能能满足要求，那么，也可以撤掉退货的要求。
不过，他们只是做出了这样的承诺而已，具体如何，还要看测试的过程，同时，也要看一些力量的较量，比如说，苏联方面一直都在紧紧地盯着呢，他们会不会继续施加压力？他们会不会低价出口一批退役淘汰的t-55坦克来搅这批生意？
这些都是不确定性的因素，而对一机厂来说，最重要的，依旧是打磨自己的质量，只要能有拿得出手的武器装备，那就能有一席之地。
重新回到草原市，已经是九月的中旬，秦振华风尘仆仆，回到工厂之后，立刻又召开了一次会议。
“经过我们的努力，对方终于答应暂时不退货了，留下那批坦克继续测试。”秦振华说道：“不过，后续的那些订单，对方暂时还没有做出肯定的回答，我们需要继续努力。”
如果不是当初出了幺蛾子，那么，这次的出口，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悬念，200辆坦克，现在也估计全部交付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恼火。
“那么，我们现在还需要继续生产吗？”乌瑞华问道：“要是生产出来，对方不要了，挤压了怎么办？咱们工厂的周转资金，已经见底了啊。”
工厂里面热情高涨，很多人都转向了一线生产车间，工厂提出了各种新的福利措施，现在，都取决于这个外贸项目能否成功了。如果年底兑现不了诺言，那么，新的一机厂的领导班子，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毕竟，现在有不少人都等着看一机厂的笑话的。
“继续生产，不用迟疑。”秦振华说道：“我有信心。”
“振华啊，你到底有什么信心？说出来，让大家也安心一下啊。”赵国栋说道：“毕竟，大家伙都感觉到现在是在走钢丝啊。”
这可是一机厂生死存亡的一仗，也是新的领导班子上来之后的一场硬仗，为啥没有人来抢一机厂厂长的位置？就是因为这个烫手的山芋可不好接。
秦振华一直都是信心满满，现在，大家伙，也需要他给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了。
“我这次过去，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秦振华说道：“很多的军队，都在调动。”
这当然是对方的机密了，不可能让秦振华知道，但是，蛛丝马迹还是有的，现在，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军队调动？他们要干什么？”
“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那里，估计要打仗了。”秦振华说道：“大家想想，一旦起了战争，我们的坦克，是不是更容易卖出去了？”
“这，这个推论…”没有任何人能接下秦振华的这个话茬来了。
对于军火商来说，的确是喜欢这种情况出现的，毕竟，只有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才会有更多的军火需求，只是，秦振华这样的判断，是不是有些太想当然了？
打仗，可不是小娃娃打架，说干就干，这可是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大事啊。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秦振华分析了一番，众人连连点头，脸上的紧张才终于逐渐消失了。
如果要是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的话，那这次军售，就更有把握了。
“当然了，我们也要做出预案。”秦振华说道：“我计划，过段时间，再去一次南部的巴铁，给老巴把咱们完全改进好的69外贸坦克，推销一下。”
必须要努力开拓市场，上次老巴过来，对己方的坦克还是很感兴趣的，这次，还得加把劲，努力一下。
“还有咱们风暴坦克取得的科研成果，也展示给老巴看，如果他们看上了，能给咱们投资，那就更好了。”秦振华说道：“一方面，我们要开拓海外市场，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开拓国内市场。”
赵国栋等人，主抓生产和工厂的管理，而秦振华，要主抓科研和销路，说完了国外，秦振华又说到了国内：“现在，咱们国内，拥有大量的59坦克，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和部队达成协议，给部队的59坦克，换装105毫米的坦克炮，这样，也是很有前景的。”
己方的坦克部队主力就是59坦克，国家不可能把这些坦克都给报废了，肯定是要升级的，那么，利用l7坦克炮来升级，就是必然的，现在，主要等待着二机厂那边生产出来合格的坦克炮呢。
“二机厂那边，还在说改进工艺，熟练工艺呢，一直没给咱们提供样炮。”
“二机厂那边，必须要催一摧。”秦振华说道。
说完，他突然皱起来了眉头：“等等，差点忘记了一件事。赵叔，我们要防着二机厂，我看，他们或许有想法。”
二机厂，有想法？
赵国栋顿时也想到了什么：“你是说，他们想要抛开咱们单干？”
国内的59坦克，肯定是要大量换装105毫米坦克炮的，这已经是一个既定的方针了，而按照国内的军火生产的安排，坦克炮，都是二机厂生产的，这次的l7坦克炮的生产，也是交给了二机厂的，各种设备，都引进到了他们的工厂。
现在呢，过去了这么久，二机厂难道还没有把105毫米坦克炮给生产出来？还是说，二机厂那边，想要吃独食？
他们是能生产坦克炮的，那么，他们会不会直接去研究，干脆把59坦克直接给改装了？这样，就不关一机厂什么事了。
现在，国家也是鼓励竞争的，这口肉，一机厂可以吃，二机厂也可以吃，二机厂，说不定是在打这个主意呢？
“对，没错。”赵国栋说道：“咱们得过去看看！一机厂，生死存亡，他们二机厂，可不能吃咱们嘴里的肉！”
部队几千辆的59坦克，市场前景多大，谁都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