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胯下之辱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有骨气的，谁能忍受得了胯下之辱？现在，秦振华和王二柱都没有走，他们也别想溜掉，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气，不揍一顿，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而且，还要揍他个半死才行。
刘大军的左腿架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右腿在地面上，右手叉腰，左手指着裤裆，示意秦振华从这里钻过去。
“好啊。”秦振华说道：“是这样吧？”
说完，秦振华的脚也踩到了自行车架上，做着和刘大军相同的姿势，然后用手比划着：“你们谁先来，一个个的，都有机会。”
“找死！”刘大军恶狠狠地说道：“现在，一起上！”
王二柱也是懵了，刚刚趁着他们不注意，两人推着自行车，也能跑掉，但是现在呢，却被人家堵在这里了，秦振华又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想要干什么？
管他呢，拼了，不能让振华哥吃亏，一会儿，宁可自己多挨揍！王二柱已经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就见到秦振华突然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伸出去，指着他们。
“你们谁先来？”秦振华望着对面的几个人：“不怕死，你们就上来，怕死，那就从我这下面钻过去！我可以饶你们一次！”
看着秦振华手里的东西，刘大军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
“现在你们谁也别想跑，看看你们跑得快，还是我手里这东西快！”秦振华无比的威风。
果然，振华哥早就有准备，还以为这东西是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准备的呢，哪里知道，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和真的一样，他们不得吓怕了才见鬼呢！
几个人的腿都开始哆嗦了，没错，他当然害怕了！秦振华居然会有这东西，而且，他们是识货的，毕竟在军工厂里，和大头他们接触过，见过这东西，路灯下，这东西透出光泽来，绝对就是那东西！
早知道他手里有，打死自己也不来找麻烦啊。
“黄川川，你先来！”秦振华说道：“然后，你就可以滚蛋了！”
现在就让刘大军钻裤裆，估计够呛，不过，黄川川就不同了，他这个家伙，脑子转的最快，也最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果然，黄川川噗通一下子，跪下了。
“振华哥，我可不是故意要来和您为难的，我，我现在就钻！”黄川川说完，弯下腰，从秦振华的胯下钻了过去，一股特殊的味道从他的身子下面出来，地面上都湿了。
这个家伙，是害怕自己真的动手啊，要是一动手，那就露馅了，到时候，真的轮到自己钻裤裆了。
“滚吧！”秦振华大手一挥。
黄川川感觉到下面凉飕飕的，刚刚钻过去的时候，生怕秦振华真的动手，毕竟，人家后台硬啊。
早知道，就不和他为难了，自己来找什么麻烦啊。
推着自行车，黄川川生怕秦振华反悔，赶紧骑上就跑，白天的时候他也摔了一跤，身上到处疼，这个时候也不在乎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就剩下刘大军一个人了！
“刘大军，你呢？”秦振华问道：“你是钻还是不钻？”
“哼，有种你就杀了我！”刘大军当然害怕，但是，想想因为秦振华，将他的工作给弄没了，刘大军又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去，虽然身边的人都走了，刘大军也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求生，他做不到。
“你杀了我，那你也得偿命，一辈子过逃亡的日子，我不行你敢这么做。”刘大军咬着牙说道，现在的他，绝对不能认怂。
“我当然不会那么傻。”秦振华说道：“我只是要让你知道，做人要老实本分，你这样的，在电影里活不过半集！我，不是你可以得罪的，我大爷会保护我的。”
秦振华又把自己的大爷给抬出来了，现在的他也只能是如此的狐假虎威了，而且，这次必须要震住这个刘大军，否则，以后后患无穷，总不能一出来就被这个家伙堵吧！
刘大军听到秦振华说起他大爷来，顿时就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和这个秦振华，又是什么关系？他手里这东西，难道是那个人给的？
不对啊，凭什么？他有这权力吗？
“好了，咱们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以后，不希望再见到你。”秦振华说道。
这样就结束了？刘大军都不敢相信，咬牙等着不知道什么结局呢，结果秦振华就这样放过他了？
哼，你放过我，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不能进工厂，我还可以参军，到了部队，我当了大官，还整不死你！
“等等！”看到刘大军想要离开，秦振华叫住了他：“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那你要怎么样？”刘大军又拿出刚刚的那副样子来：“你都说到此为止了。”
“咱们的事，是到此为止了，不过，你刚刚说我勾搭女同志，这是对女同志的侮辱。”秦振华说道：“现在，你给他们道歉。”
黄金花和王晓玉都呆住了，这个秦振华，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有那个东西，本来以为秦振华有危险，结果，那些人都一个个地钻了秦振华的裤裆，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这神转折，看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现在，秦振华又要给她们出气了，想想刚刚那话，说的是太伤人心了！什么叫勾搭？这个人真是流里流气的！
听到秦振华要让王大军给两人道歉，王晓玉的心中一阵的甜蜜，没关系，有这个心意就够了，这样的臭流氓，道歉有啥用？懒得搭理这种人！
王晓玉还没有说话，黄金花就已经大踏步地过去了，然后，啪，啪！扬起胳膊，狠狠地抽了刘大军两巴掌。
有秦振华给她们撑腰，还不得出口气！刚刚的黄金花也是相当的愤怒，现在，打了这两个嘴巴子，手都打疼了，不过，心里很解气。
“臭流氓！”黄金花骂了一句，然后，拉着王晓玉，离开了。
第四十七章 一张照片
王晓玉扭头看了一眼秦振华和王二柱的方向，还想着多说几句话呢，但是秦振华什么都没说，骑着自行车，就和王二柱离开了。
“喜欢，那就追上去问啊。”黄金花向王晓玉说道。
“谁说喜欢了。”王晓玉跺了跺脚，满脸通红：“走，我们回去了。”
秦振华没有看到后面的景象，蹬着自行车，带着王二柱回家了，既然王二柱在这里没有亲戚，就在自己家里住一个晚上好了。
“嘎吱吱。”推开了外面的大门，是一个小院，小院里面收拾的很利索，一个小花池里面，几个黄瓜藤已经爬了上来，上面结着打着卷的黄瓜，别看样子不好，吃起来，从外面甜到里面，又脆又香。
秦振华放下自行车，就立刻将手伸了进去，摘下两个黄瓜来，给王二柱递了一根，自己拿起来另一根，洗都不洗，直接就咔嚓咔嚓地嚼起来了。
王二柱还有些腼腆，打量着这里。
这是两间房的地方，和农村的那种大房子大院子比起来，相当的狭**仄，房顶是圆弧形的，看样子，就像是扣上了半截下水道的管子一般，实际上就是如此，这种房顶就是如此的简单，整个房子，一排排的，都是一样的造型。
这是坦克厂的家属院，秦振华的家，就在这里面，当年在草原上盖起来了大工厂，同时在工厂的旁边，也就盖起来了家属院。
虽然是旁边，那离工厂也有好几公里，所以，平时图省事的话，住在工厂的宿舍里，也是不错的。
今天的风不小，哗啦啦地吹进了院落，在房间内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木制的窗户，随着风的吹动在嘎吱嘎吱地摆动着，窗户上刷着的是绿油漆，经过了风吹日晒，已经变得有些发白了。
“外面有声音，是不是门没关好？”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宝珍，出去看看。”
“哎。”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蹦蹦跳跳地向外跑，突然，女孩停住了，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来。
“哥，是哥回来了！”宝珍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就冲了出来，然后，不分由说，就往秦振华的身上粘。
“喂，宝珍，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这样！”秦振华喊道，他嘴里的黄瓜才吃了一半，就已经被宝珍给扑上来了，抱住了脖子，于是，秦振华只能伸出手去，抱着宝珍的腿，让她如愿以偿。
就和小时候一样，不过，现在的宝珍，已经七八岁了啊！个头都有一米三四了，这样的萝莉，还是对哥哥满是亲昵，在秦振华的额头上波了一下，然后说道：“哥，你变黑了，身上还有股子机油味儿，就和咱爸以前一样了。”
此时，秦振华的母亲也出来了，当听说儿子回来了，也是非常激动，现在，站在门口，看着秦振华，眼角就莫名地红了。
如果不是他爸爸出事，现在，他肯定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准备考大学呢，但是，为了这个家，他还是选择进了工厂，难为他了啊。
她的目光转向秦振华的后面，还有一个小伙子呢，于是，她立刻在脸上堆满了笑容：“来，进来，振华，这位是你的工友了吧？”
“嗯，这是我的好朋友，王二柱，王二柱，这是我妈。”
王二柱想起了自己在草原上的养父养母，风吹日晒，脸上都是干裂的痕迹，皮肤黝黑，而现在，秦振华的母亲，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知识分子，估计年龄怕是有四十了，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这还是一个比较温柔大方的女人。
“伯母好。”王二柱说道。
一起进了房间，可以看到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但是收拾的都是相当的干净，进了里屋，靠着窗户的位置上有一个书桌，上面摆放着书本，看来是宝珍正在学习了。而在书桌的旁边，还有一个书柜，在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书籍。王二柱用着他小学没毕业的水平，能看到一部分是坦克方面的书籍，另一部分，就是外文书籍了。
“你们坐，我立刻准备吃的。”看到儿子回来了，母亲十分高兴，赶紧去张罗饭菜，而宝珍抱着哥哥的胳膊，就是个跟屁虫，哥哥去哪里，宝珍就去哪里。
秦振华打开书柜，抽出了里面的一个相册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了一张照片。
在这个时代，照片的尺寸都不大，也就是一两寸的大小。就这样，很多家里也舍不得照一张，而现在，秦振华拿出来的这张，足足有五寸，还是彩色的！
秦振华抚摸着照片，眼睛就慢慢地湿润了。
王二柱好奇的在旁边凑了上去，扫了一眼，立刻就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合影，身后的背景，是一辆造型有些奇怪的坦克，像是59，又和59有不少的差别，比如那炮管，看的就有些粗。前面有十几个人人站着，挡住了坦克的车体，他们都穿着绿军装，站在中央的那个人，和秦振华的外貌很像，浓眉大眼，就是有些老，胡子拉碴的，一定是秦振华的父亲了，而就在挨着秦振华的父亲的旁边，这个人的年龄就有些大了，目光冷酷，里面带着逼人的寒气，这个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啊？
“振华，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你大爷啊。”王二柱不由得说道。
秦振华没有说话，默默地合上了相册，其实这次回家，也是为了回来确认一下的，现在，连王二柱都看出来了，那个在背后坚定地支持自己的老者，其实，就是这个照片上的人啊。
父亲从来没有说过，毕竟那属于秘密，但是其实秦振华很早就猜出来了，他们这张照片，肯定是执行边界打捞t-62坦克任务之后的留念，甚至，就连自己的妹妹的名字，都是为了纪念那个时代。
父亲，你为了国家，为了装甲兵的事业，付出了这么多，我一定不会让您在事故中背负恶名的，一定要给您正名！
“大爷？我们好像没大爷吧？”宝珍奇怪地说道。
“来，吃饭啦。”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秦振华母亲的招呼声。
第四十八章 我要拿第一
“这个月，咱们维修车间的技术能手，就是秦振华，大家有意见吗？”又到了星期一了，就在这个早晨，赵国栋站在一辆坦克上，向着下面围着的人说道。
“没有意见，虽然振华年轻了点，但是点子不少，厂里也肯定了他的技术创新。”老师傅罗荣昌开口了，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跟着点头。
“刘师傅，你呢？”赵国栋向着刘建志说道。
刘建志终于来上班了，但是，他的气色很不好，脸上很多地方还没有消肿呢，听着赵国栋问他，他嘴里只是支吾了一声：“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还能有啥意见。”
赵国栋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问下去，他知道刘建志此时的心情，本来还想要争这次的维修车间的技术能手呢，结果被秦振华这样一个学徒工给抢了，怎么能让刘建志心中没气呢，而且，上次挨了一顿揍，也和秦振华有说不出的关系，刘建丽也被下放了，他现在这样，注定是不服气的。
“大家知道，车间的技术能手，不仅仅是一个荣誉称号，同时，还要代表咱们车间，参加厂里组织的技能大比武。”赵国栋说道：“最近一年来，咱们维修车间都没有取得过好成绩，这次，咱们期待着秦振华同志，能给咱们创造一个辉煌，把技能大比武的流动红旗，给咱们带回来！”
维修车间，按说是全才的，各个工种的老师傅都有，但是，每次去比赛，不管是什么科目，反而都是倒数。
对这点，赵国栋也是心知肚明的，那些技术一流的老师傅们，各个车间自己都把着呢，怎么可能给自己这里送过来，也就是说，实际上，维修车间里面的老师傅，很多都是被各个车间淘汰出来的。
当然，也有的老师傅是觉得生产线上太拘束，不自由，不像这里能带着学徒工干活儿，还有油水。
现在，秦振华虽然是个学徒工，来工厂还没多久，但是，就已经用一次次的巧妙的修理，证实了他的能力。
赵国栋很放心，期待着秦振华能带个流动红旗回来。
“放心吧，赵主任，我一定把那个第一名，给你带回来。”秦振华说道。
“啧，还第一名。”听到秦振华这么说，刘建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只要是个没有名次的优胜奖的红旗，拿回来就不错了！”
这个大笔，有前三名，还有三个优胜奖，一共六个名额，已经不少了，结果，维修车间都拿不上，就知道其中的难度有多大了。
这个秦振华，永远都改不了吹牛的毛病！
“那我要是拿回第一名呢？”秦振华向着刘建志说道。
“你要是能拿回第一名来，那我…”刘建志本来想要说，那我就叫你师傅！但是想想最近几天来发生的事情，这个秦振华确实是个邪门，说不定，他还真有办法拿第一！
必须要拿第一！这是秦振华给自己的底线，只有拿到了第一，才能够进工厂的研发部门，只有进入了研发部门，才能够找到自己的父亲当时的事故真相，接触到当时实验的各种资料，查找真正的原因！
想到这里，秦振华就握起来了拳头。
刘建志没说下去，秦振华也没有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毕竟，他在维修车间，并不会一直呆下去的，等到夺得了第一名，就是他该走的时候了。
“振华，你是第一次去参加，我给你说说这个技能大比武。”罗荣昌向秦振华介绍了起来。
刚刚的时候，秦振华是说了要拿第一名，但是这个第一名，可没有那么好拿的，甚至，大家推举了秦振华出去，其实也是想要让他磨炼磨炼，拿第一，可没有那么容易的。
“嗯，罗师傅，请讲。”秦振华听的很认真。
“技能大比武的第一项，就是手工制作一个零件。”罗荣昌说道：“一般来说，这个零部件不是我们的坦克上的，大家都没有见过，可能是步兵战车，牵引火炮，甚至可能是电力机车等等的一个部件的设计图，需要参加比赛的选手，自己将这个零件加工出来。”
如果是己方生产的零部件，那就会造成不公平，谁负责制造这个零部件，谁就会有优势的啊。
所以，看着设计图加工，这是第一个考验。
“而且，这个零部件肯定是个复杂形状，需要各种加工手段一起使用才行。”李长江跟着补充道：“也就是说，参加这个比赛的，必须要是一个车工，刨工，钳工，铣工，磨工，焊工。”
当一个机械行业的工人，那也得会十八般武艺，要样样精通才行，只要有一种不精通，那就会浪费时间。
这个比赛，一方面看用时间的多少，另一方面，看加工出来的精度，时间越少，精度越高，那就越符合标准，最好的就是第一名，以此类推。
说完，李长江看了秦振华一眼：“你现在，接触过这些加工手段吗？”
每一种加工工具，都是有讲究的，李长江刚刚说完，刘建志又阴阳怪气了：“紧车工，慢钳工，不紧不慢是铣工，吊儿郎当干电工，不要脸的是焊工，累死人的铆焊工，秦振华，你除了会电焊，还会干什么？想要拿第一，做梦吧。”
这也是大家都不看好秦振华的原因，让他当车间的技术能手，是因为最近在修理坦克上，是露出了不少的绝活，但是，要说他能够拿第一，谁都不相信，刘建志刚刚的疑问，也是有道理的。
每一行，都得干上一两年，才能掌握住诀窍，才算是出师了，现在呢，秦振华想要去参加比赛，他估计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电焊了吧？
电焊的话，在下面那些关里面或许有用，但是现在，第一关就得把他给淘汰了。
“前面这些，我是都不会。”秦振华向着刘建志说道：“不过，我不知道在比赛的时候，能不能用那个设备？”
说完，秦振华指了指墙角里面的一台落满灰尘的设备。
第四十九章 ***时代的数控机床
吹牛皮！
刘建志终于敢开口了：“你要是能在比赛的时候，用那个设备，还能得第一，我以后就叫你师傅！”
那是什么？说起来很高大上，数控机床！实际上，那就是个笑话。
想要进行机械加工，机床是最基本的设备，正是因为有了机床，才有了用机器来制造机器的时代，以前的时候，都是手工打造的。
机床很简单，用电机带动工件旋转，然后，用车刀来回移动，加工不同的部件，这种一般都只能加工圆柱体，想要更复杂的形状的话，就得把工件的加工分成几个方向，或者是几个轴，不断地交替加工。
那么，有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那就要用数控机床了，通过电脑来控制机床的车刀运转，因为电脑控制更加精确，同时，还可以几个轴一起加工，听起来就很高大上。
在五六十年代，西方都开始进入数控机床的领域了，国内自然也要努力追赶的，在1958年的时候，就研制出国内第一台数控机床。
但是，至于质量怎么样，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了，这个时期，人们都是缺少踏实的精神的，人员素质差、基础不牢靠、配套件质量不合格，各种问题不断地出现，国内却是在盲目发展，曾三起三落，最终因为表现太过糟糕，无法用于生产而终止。
一直要到八十年代之后，从西方引进数控机床，不断地研究学习，才最终研发出来了合格的数控机床。
现在，躲在角落里吃灰的，就是当时那个年代***出来的一台，为了提高工厂的加工水平，一机厂的老师傅们试制出来的，但是，加工出来的零件，比手工加工的废品率还要高，经常出故障，在试着生产了第一个批次之后，就彻底地放弃了。
本来是在生产车间的，后来生产车间嫌弃占地方，就给扔到维修车间来了，反正是维修车间，能修坦克，也得会修机床才行。
一扔，就是五年。
大家都知道，那玩意儿根本就不可靠，现在，秦振华居然还幻想用那台数控机床来参加工厂的技能大赛？
“好，刘师傅，这可是你说的，等着看吧。”秦振华说道。
“振华。”赵国栋皱起来了眉头：“你有把握？”
这几天来，秦振华给了赵国栋太多的惊喜了，但是，这绝对不代表秦振华就是无所不能的，尤其是这台数控机床，当年可是工厂里面的最有技术的老师傅们的辛勤的结晶，现在，秦振华还想要用它，秦振华了解这台机器吗？
“我尽力吧，我会去咱们资料室，把这台机器的资料都借过来。”秦振华说道。
“哼，还临阵磨枪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刘建志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走开了，不再和秦振华说话，他已经发现了，秦振华那可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没必要和他打嘴仗，还是最后看情况吧。
数控机床，当然要有计算机才行，为了研制这台数控机床，当时也配备上了最先进的计算机，djs-130，这种计算机是国内各个高校一起联合起来研发出来的小型多功能计算机，研发出来之后，很受欢迎，迅速应用到了国内的各行各业上。
现在，秦振华就蹲在这里，用djs-130来控制机床，绝对是个够奢侈的了，也只有一机厂才会有这样的大手笔。不过，屡次失败，加工出来的废品率高，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还好计算机没人动，卖破烂都不值钱，从工厂里顺东西的话，一般都是顺废铁，这个好换钱，现在，这台计算机还是保持完整的，秦振华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学过的知识。
在父亲的书柜里，是有这方面的书籍的，想要作为一名合格的研发人员，不掌握计算机的知识是不行的，别的不说，坦克想要准确地命中目标，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专门的坦克炮瞄计算机了，秦振华一直都在关注这些领域，他了解这种计算机的基本结构，组成，如何运行等等，但是，想要让这台计算机控制车床，可没有那么容易。
还好，这种计算机已经不再需要纸带那种输入手段了，它有了键盘，显示器，还有了操作系统，不过，这依旧是秦振华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东西。
这种计算机，在其他同行那里，都是放在干净整洁的计算机房里面，甚至还有空调设备，进出穿鞋套，是最娇贵的装备，而到了己方这里，就成了破烂堆积在角落里了，和它的其他兄弟姐妹比起来，还真是惨不忍睹啊。
算了，只靠以前学的那些，肯定还不够，还是去找专业的吧。
“二柱子，你把这机床擦擦。”秦振华吩咐着王二柱干活儿，自己就骑着自行车，直奔工厂的资料室。
资料室比较偏僻，在工厂的一个角落里，秦振华走进去，在高高的柜台上，向着里面喊道：“吴阿姨，我想借阅一下咱们厂自己研发的那套数控机床的全部资料，还有djs130计算机的编程资料。”
说完，秦振华把自己的学徒工证，放在了上面。
“你就是秦振华？维修车间的那个？”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听这语气，似乎不怎么友好。
秦振华扭过头来，看到了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头很高，身材更是强壮，此时，他正在用一双怨气冲天的目光望着秦振华。
秦振华顿时就很奇怪，自己一直都在维修车间，除了耍了刘大军他们，捎带着让刘建志兄妹吃过亏之外，还没有招惹过别人啊，这家伙看到自己，怎么这个表情？
秦振华摸了摸鼻子：“没错，就是我，您是哪个车间的？有什么指教？”
“指教？指教倒是谈不上，不过，我们都很受你的指教啊，我们整个总装车间，因为一个装配错误，整年都没有奖金了，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秦振华顿时就反应过来：“那不是我们刘建志老师傅发现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学徒工而已。”
第五十章 做人要低调
低调，做人一定要低调。这是秦振华一向都坚持的原则。
发现了坦克装配线上的错误，这导致了整个总装车间的奖金都给撸掉了，可以说，这是得罪了所有总装车间工人的事。
他们会意识自己的错误吗？这个秦振华还真不知道，总之，就算是他们有错误，也轮不到秦振华这样的小小的学徒工来指出，他可没有这个能力，当时，那是刘建志发现的，上报文件的时候，签署的也是刘建志和赵国栋的名字。
所以，现在秦振华当然要否认了，不是我干的，我是不会承认的，我又不傻。
秦振华说的很清楚，和我没关系。
“哼，你别不承认。”于长虹说道：“当时，我就去找刘师傅了，他什么都说了。”
于长虹，总装车间的一个技术带头人，从工厂投产之后，就一直在工厂一线里搞生产的老师傅，和刘建志一起干过几年，刘建志什么水平，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要说刘建志能发现装配错误，他是不信的。
这么一问，果然问到了真相，居然是这个秦振华发现呢。
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很恼火，你一个学徒工，害了我们整个总装车间，这笔账，必须要和你算一算！
本来还打算去找秦振华呢，没想到，居然在资料室里面碰上了。
别看于长虹是个矮胖子，但是，这些年来在生产线上摸爬滚打，胳膊上都是肌肉，手指头也很粗，和有些偏瘦的秦振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这样的，要是进了我们总装车间，那就是过街老鼠！”
看着他那粗粗的手指，秦振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于师傅，您别激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就是一个刚刚进工厂的学徒工，您觉得，我有那本领？”
对方的手里也拿着借阅证，所以秦振华扫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名字了。
现在秦振华这么一说，于长虹顿时就楞了一下，没错啊，他就一个学徒工，他怎么会知道的？就算是他爹是老秦，在工厂里可是个能人，那也是他爹，不是他啊，他以前说是要考大学，复习文化知识，那些问题可能难不住他，但是要说工厂里面的装配环节上的问题，他不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啊！
这种细节，连生产线上的老师傅都不知道，他哪里有这个本事！
“听说，刘师傅一直都想要当车间的技术能手。”秦振华又接着说了：“你也知道，想要在车间里面的所有人里面脱颖而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刘师傅必须要立功才行啊。就拿您在的总装车间来说，想要当技术能手，总得有功劳才行吧？”
“那是当然。”于长虹说的时候，一脸的神气，秦振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当时刘师傅指出这个问题来的时候，那是相当的肯定的，还对照了装配工艺，当时，工厂里所有人都在场，您不能只听刘师傅一个人的话，也得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秦振华说道：“这样好了，一会儿我拿了资料回车间，您和我一起去对质，怎么样？我和刘师傅，当着您的面，把话说清楚。”
秦振华这样一说，于长虹就不由得思考了一下，这种事，可不能摆到明面上说，大家在私下里恨得牙痒，但是要说跑去人家车间对质，那就绝对不合适了，要是捅到上面去，还得挨一顿臭骂。
“哼，这个刘师傅，真是过分，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又要占便宜，还要当好人。”秦振华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叫什么来着，又要当biao子，又要…又要什么来着？”
“又要立牌坊。”于长虹说道，这种粗俗的话，谁不知道？这个秦振华居然还要考虑半天。
“没错，于师傅，您说的对，刘师傅他，就是又当biao子，又立牌坊。”秦振华说话的声音很大，资料室的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这可是人证。
这可是你说的，哼，用不了多久，你这话就会传到刘建志的耳朵里去，到时候，看看刘建志是什么表情。
想给自己扣屎盆子，得罪人，自己可没这么傻。
别的人不说，资料室的这些人，都是最闲的，吴丽敏，还有其他的几个老大妈模样的，肯定平时就爱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所以，今天这事，很快就会传开的。
秦振华那气愤的样子，绝对不像是装的，而此时，资料室的人也在看热闹，把书给秦振华找出来了，放到桌子上：“好了，你要的都在这里。”
“嗯，谢谢。”秦振华拿起来了资料，和于长虹说道：“走吧，一起去，你得还我清白。”
“那个，那个，算了吧。”于长虹反倒没理了，本来打算好好地教训一顿秦振华呢，谁想到，是被刘建志骗了，秦振华肯定没说谎，否则的话，哪里敢带着他回去找刘建志去对质呢。
“那怎么行，走吧。”
“不了，不了，这都中午了，该去食堂了。”于长虹终于找到了借口，现在，他差点就要落荒而逃了。
“那么，一起去吧。”秦振华推上了自行车。
于长虹也不好意思提前溜了，就只能和秦振华并排骑着，向食堂的方向而去。
“于师傅，您可是咱们工厂里面有资历的老师傅，不仅仅有技术，还爱学习，您这样的老师傅可不多。我看，只有您这样的，才有资格评车间的技术能手。”
老师傅，文化水平都不高，下班之后，喝个小酒，打个牌，谁会来资料室借书看？而那些有知识的，又不下车间，在办公室里面，喝个茶，看个报纸，所以，这是两个极端。
现在，秦振华一边说，一边向刘建志夹在自行车后架上的资料看了一眼，
球面蜗轮杆加工工艺—62式轻型坦克。
看到这个名字，秦振华突然就是心念一动。
一机厂，只生产59坦克，69坦克，62坦克，那是二机厂的产品，当然了，生产工艺大家都有，但是，于长虹突然跑来借阅这种资料，绝对不是勤学好问的。
第五十一章 大比武泄题
“那是当然，上个月，我完成的生产任务最多，所以，这个总装车间的技术能手，就是我。”于长虹骄傲地说道。
他们总装车间，可不是秦振华那样的修理车间可以相比的，他们车间有几百号人，从这些人里面脱颖而出，还真的需要一点本事。
不过，他和老尹竞争的很厉害，老尹正好负责那批坦克齿轮的装配，结果就和这个技术能手无缘了，否则的话，还真的可能让老尹给夺过去。
这么说来，自己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于师傅，恭喜啊。”秦振华说道：“这工厂的技能大赛，您肯定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我看，您一定能拿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几句话就把就于长虹哄得屁颠屁颠的，于长虹很是得意，不知觉中，又向后扭头看了一眼，自行车的后座上，那个资料稳稳当当的，有了这个，拿第一也容易！
秦振华的心中已经有如明镜一般了，和于长虹去食堂，吃过了午饭，偷偷溜回了资料室，等到了资料室的吴丽敏吃过饭回来之后，秦振华将买回来的一包瓜子，放到了高高的桌面上：“吴阿姨，这几天多麻烦您了，看您在这里整天也无聊的，给您买包瓜子吃。”
对很多人来说，打发时间的时候，可以打牌，可以吃瓜子，厂子里不能太离谱，吃瓜子就是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了。
吴丽敏的脸上笑呵呵的，这资料室，平时就是清水衙门，哪里有人来巴结他们，这秦振华倒是挺懂事的。
“嗯，那阿姨就不客气了。”吴丽敏扯开上面的纸绳，嘎巴嘎巴地嗑起来了。
“吴阿姨，今天那个于师傅，什么来头？”秦振华向吴丽敏问道。
要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只有这些没事干的老阿姨们知道，秦振华这么一问，吴丽敏立刻就说了起来：“他啊，是咱们工厂里面的老师傅，干了几十年了，就是脾气有些差，一点小事就发火，放心，下次他再来找你麻烦，阿姨给你赶走他。”
吃人家东西嘴短，哪怕是包瓜子呢，吴丽敏已经开始拍着胸脯打包票了。
“那他平时，喜欢来这里看书吗？”秦振华问道。
“看书？他要是喜欢看书，还能一直当车间工人？”吴丽敏努努嘴：“根本就没那个天分。”
“那他这次来借书干啥用？”秦振华问道。
“还不是为了什么工厂里的技能大比？听说他小舅子，就在工厂的研发室里，每次技能大比武，都是他们研发室来出题的，我看啊，这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风声，所以，临阵磨枪呗。”
秦振华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提前泄题啊！
自己人考自己人，就是有这点不好，这么多年了，工厂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总有人会弄到内幕的。
“吴阿姨，他借的书，还有没有了？我也想看看。”秦振华说道。
“怎么，你也想要参加技能大比武？”吴丽敏问道。
“那怎么可能，我才是学徒工而已，我就是想要看看那本书里有什么东西。”秦振华说道。
“还有一本，我给你拿去。”吴丽敏一边叭叭地嗑瓜子，一边进去，很快就把书给找出来。
果然是一模一样的，里面有蓝色的工艺图，折叠成几部分，前后是几页工艺文档，秦振华拿好了，向吴丽敏打了个招呼，就告辞了。
其实，说要拿那台数控机床去比赛，是有夸张的成分的，连秦振华自己都知道，想要调整好机床，想要加工出来这个专门的部件，那可不容易，毕竟，数控机床，没有那么高级，是需要自己编写代码，控制车刀前进的，不同的部件，车刀的进度也不同，所以，临阵发挥的话，可能人家都切出来了，自己呢，还在那里调试程序呢。
但是，如果知道了要做什么东西，那就不同了，秦振华只要做好这一个程序，那就可以把需要的部件给加工出来了。
知道考题，自己提前作答案，到了考场上，就可以轻松发挥了，秦振华本来是不屑于作弊的，但是现在，既然让自己知道了这些，如果不利用的话，那不是太傻了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秦振华回到了车间，就躲在了角落里，开始翻看资料，当拿起来的时候，就不由得皱起来了眉头。
既然是要考工人们的手艺，那当然是有难度的，这个球面涡轮，造型相当复杂，整体是一个球星，上面有螺纹面，这个螺纹面的螺距还是变化的，也就是说，在车床上都做不到，必须要手工加工。
先用车床车出大致形状来，再纯手工地打磨螺纹，还真是考验一个老师傅的技术水平啊，这东西不大，也就是个罐头坛子大小，但是，一个老师傅，估计一天都搞不出来。
不仅仅是时间限制，因为是纯手工地打磨螺纹，所以，精度上肯定保证不了，也给这个比赛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这些问题，恰恰可以通过数控机床来解决，当然，前提是设计好程序！秦振华看完了工艺图纸，再次打量上了数控机床，此时，机床已经被王二柱给擦的铮亮了，灰尘都没有了，秦振华抚摸到了键盘上，眼前似乎又出现了父亲的影子。
未来的坦克，必然会使用计算机，所以，想要当一名合格的坦克设计师，还得会计算机知识！正是因为如此，在父亲的书柜上，还有计算机的书籍，不过，想要掌握计算机的操作，可不容易啊，想要编写出这个复杂的程序来，更不容易！
但是，为了父亲，绝对不能放弃！秦振华摇了摇头，让父亲的影子离开自己的大脑，然后，手指放在了键盘上，试探性地开始敲击了，没错，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计算机键盘，怎么什么都没有？好像，是不是要先开机来着？
插上电源，按动开机键，终于，屏幕上开始出现了跳动的字符，秦振华也在心中祈祷，不要出问题，我要编写这个程序，就已经是在挑战极限了，如果硬件出了故障，那就只有放弃了，父亲，保佑我！
第五十二章 来个强援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秦振华望着屏幕上的那些跳出来的杂乱的代码错误，心中就有些烦躁起来，想要编写程序，总得能运行过去吧？但是现在呢，仅仅是编译就过不去，如果这一步都过不去的话，那后面就无法进行了。
难度太大了，一个从未用过电脑的人，就让他能够编写程序？在这个时代里，很多人连电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秦振华心情很坏。
“振华哥，吃晚饭啦。”此时，车间里面的人都走光了，王二柱给秦振华端来了晚饭，但是秦振华依旧在那里，根本就顾不上吃饭，只知道挠头。
“不行，到底是什么原因？”秦振华望着屏幕上显示的错误，还在一脸茫然地想着，一旁的书已经被他翻烂了。
“噔噔噔。”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听这个声音，就知道不是工人常穿的黄胶鞋，而是干部们穿的皮鞋！
秦振华抬起头来，望着外面，就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赵国栋，还有一个不认识。
这个人，穿的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气息，看起来比秦振华大不了太多，高高瘦瘦，尤其是鼻梁上架着眼镜，厚厚的镜片，就和酒瓶底一般。
这个人，怎么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秦振华有些奇怪，从大脑里调动了半天，也找不到一点印象。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赵国栋说道：“这位，是咱们首都计算机所的高材生，王晓强，这两天，刚好回家探亲，我把他给请来了。这位，是秦振华，咱们总装车间的杰出青年，打算改进咱们这台数控机床。”
听到了赵国栋的介绍，瞬间，秦振华就从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感激。
自己是说大话了，本来以为是可以办到的，但是现在，还是遇到了很多的问题，可以说，连第一步都走不通，赵国栋肯定是看到了这种情况，他不动声色，就给自己请来了一名计算机专家啊。
首都的计算机所，那可是国内最先进的啊，可以说，是制造这种计算机的，所以，他的技术，肯定是相当牛的了，可以给自己解决这些问题！
“二柱子，快，拿着我的兜，去小卖部，买酒，买罐头，买瓜子，买红塔山，有什么买什么！”
秦振华激动的话都不利索了，先招呼了王二柱，然后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的手，说道：“强哥，以后您就是我亲哥！”
这话说的饱含深情，连王晓强都被逗乐了，他说道：“赵叔对我们有恩，哪怕是看在赵叔的面子上，我也得过来，而且，听说咱们厂里还有人想要搞这个东西，我也很惊讶，想要来看看，现在，说说是什么问题？”
王晓强一边说，一边把头凑过来，看着屏幕，再用手指按动一个键，光标就在错误行上来回跳跃。
咦，还有这功能？自己可是用箭头一行行地上下移动啊，那个是什么键？tab？嗯，记住了。
“你这里，主要是语法错误。”王晓强说道：“标点符号要用对，一个错都不能出现，否则编译是无法通过的。还有，这里，应该是字母l，你用的是1，还有，这里是字母o，你用的是0！”
这些，都是初学编程最常见的错误了，秦振华是把这些错误都给犯过一遍了，他也在心中纳闷呢，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晓强一边说，一边开始改动起来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和秦振华的二指神功相比，那速度有天壤之别。
很快，程序就全部编译通过了。
“现在，我们来看看你的程序的执行过程。”王晓强说道：“编译通过，只是第一步，能不能做出合格的东西来，还得看程序是否有逻辑错误，我先研究一下你的这个程序过程。”
夜色，渐渐地深了，王二柱买回来了吃的，王晓强仅仅是吃了半个罐头，然后就继续研究，当看到程序上的一些问题来的时候，眼睛里就会闪现出来光芒，就像是儿童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烟倒是不断，一支接着一支，似乎香烟能够刺激他的神经一样，激发他的灵感。
秦振华彻底放心了。
后半夜的时候，车床开动起来了，利用普通的金属块来实验，最初的时候，误差很大，但是，又调整了几次，加工就越来越精密了，等到东方发白的时候，已经能够加工出来合格的成品了！
忙活了整整一夜，王晓强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摘下眼镜来，揉了揉眼：“好了，问题应该不大，里面的几个参数，可以进行调整，就能生产不同规格的产品了。”
“走，强哥，我送你回去。”秦振华说道。
“不用了，门口就有班车。”王晓强说道：“以后有啥问题，给我写信。”
这个年代，打电话，拍电报，都是太奢侈的了，所以，联系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写信。
秦振华的手，不停地把昨天买的东西，塞进王晓强的衣兜里，送到厂门口，路过小卖部，又买了几包烟，这是雪中送炭啊。
虽然折腾了一个晚上，但是，秦振华并没有感觉到累，这就是年轻的好处，稍稍地合眼打个盹，再睁开眼，那就是生龙活虎了。
“赵主任，您也辛苦了。”秦振华又看了看一同出来的赵国栋，眼睛里面的感激是真诚的。在这个工厂里面，有人给自己下绊子，也有人真心帮助自己，赵国栋就是其中一个。
“先不用说这些，你说吧，你的数控车床，是不是只能加工这一个，或者，这一种零件？”赵国栋问道。
不同的零件，有不同的程序，看秦振华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现在的水平还是无法有效地使用这种装备的。
秦振华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确定了，工厂的技能大比武的时候，就是加工这种零件？”当赵国栋问秦振华的时候，秦振华顿时就是心中一惊，赵主任，什么都知道？看他似乎是不近人情，不懂世故，实际上，他聪明着呢啊！
第五十三章 好高骛远，好大喜功
面对着这样一个爱护自己的长辈，秦振华没有隐瞒，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所以，这件事，并不怪我，又不是我主动要作弊的。”
赵国栋没有说话，望着远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远处，就是坦克厂的靶场了。
“我知道，你这个孩子，一直惦记着父亲的事故啊，你现在这样努力要得第一，就是为了要进工厂的研究室，想要调查父亲事故的真相吧？”赵国栋说道。
从秦振华进工厂以来，赵国栋就一直在看着秦振华，所以，对秦振华的心理活动，都是很清楚的，他要当车间的技术能手，要在职工的技能大比武上得第一，都是这个目标。
赵国栋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秦振华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因为情绪失控而落泪。
“赵叔，这就像是一条毒蛇，一直在我的身上缠绕，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弄得清清楚楚，才能抛掉这些负担，告诉我吧。”秦振华说道：“没错，这就是我的目的，我的父亲出事了，我是他的儿子，我有权力知道这一切。”
秦振华破天荒地第一次叫了赵叔。
“其实，厂里瞒着你，是为了保护你父亲的名誉。”赵国栋开口了：“你的父亲，一直都在追求更强大的火力，这本来不是咱们厂的任务，他几次强烈要求，要在咱们这里搞实验，他还设计了新的100滑的脱壳穿甲弹，结果，在试射的时候，发生了殉爆，连他在一起，三名职工都没了，财产损失更是上百万。连累了整个工厂的名声，在事故调查中，大部分人的意见，都是你父亲的责任，他好高骛远，好大喜功。”
坦克，火力为王！秦振华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都对坦克的火力情有独钟，希望国产的坦克拥有更强大的火力，这也是现在国内的坦克部队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59坦克，使用的是100毫米线膛炮，这种从舰炮改装过来的坦克，主要的弹种是钝头穿甲弹和榴弹，只有在二战时期，才会使用钝头穿甲弹，技术早就落后了，这种穿甲弹仿自苏联br-412式穿甲弹，在一千米的距离上，穿深只有140毫米。
当初59坦克刚刚开始服役的时候，这种活力还算是比较凶猛的，足以击穿大多数的坦克装甲了，但是这些年，坦克的装甲防护能力不断提升，尤其是在英国发明了乔巴姆装甲，也就是陶瓷复合装甲之后，世界上先进国家的坦克防护水平，急速地提升到数百毫米的数量级，甚至超过了五百毫米！
对坦克兵来说，最不希望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打不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去，哪怕是在零距离上，都打不穿敌人的坦克，那个时候，他们该是多么的无奈！
所以，作为一名坦克工程师，都迫切地希望提高坦克炮的穿深，这些年来，国内几乎是聚集了全部的火炮专家，研制出来了100毫米滑膛炮，装备在了69坦克上。
和原来的线膛炮相比，里面没有膛线，炮弹飞出去之后，是利用尾翼来稳定的，因为没有膛线，所以出炮口的速度更高，穿深也就增加到了200毫米的水平，但是，在面对西方主力坦克，或者是北方苏联的坦克的时候，还是没有能力击穿对方坦克的主装甲的，这就需要继续增加坦克炮的威力才行！
父亲是在试炮的时候牺牲的，自己的父亲也是为了装甲兵的发展，为了祖国的强大，但是现在，在他们这里，就变成了自己的父亲是吃饱了撑的。
好高骛远，好大喜功，这些话，就如同炸雷一样，在秦振华的脑子里炸响。
研究先进的坦克炮，那不是坦克厂干的，坦克厂，不管设计，只管生产，这次事故，就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
秦振华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慢慢地变成了空白，耳朵里，在嗡嗡直响，那几个词，一直在回响，好高骛远，好大喜功！
秦振华的眼前，一片的昏花，父亲的身影，又慢慢地出现了，他的两腿，也是不由自主地来回走着，却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他的胸口里，那本红皮的笔记本，也在不停地摩擦着他的身体，那是他的父亲的遗物，那上面记录了大量的数据，父亲虽然没有进入坦克研究所，但是父亲的理论功底相当好，绝对不是纸上谈兵，否则的话，坦克研究所也不会总来挖他过去了。
肯定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事故的责任，不是我的父亲！
“危险！”赵国栋突然大声喊道，伸手去啦他。
“嘎吱！”尖锐的汽车刹车的声音响起来了。
工厂很大，所以，在工厂里面的很多工人，都要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而同时，工厂里面的领导，在各个车间里面转悠的时候，都是坐着212吉普车的，这种军绿色的吉普车，那就是权力和地位的代表。
不过，比212高级的车子还有的，这就是上海牌轿车了，这种轿车更加高档，甚至还是阅兵用车，外观模仿高尔基，充满了时代的烙印。
在一机厂，普通的厂里干部，也是乘坐212的，只有厂长级别的，才有资格乘坐这种轿车。
所以，这辆车在厂子里开动的时候，工人们都是避让出来一条路的，远远的就让开了，司机王勇开的也很快，现在，突然就从路边冒出来一个人，站在道路中央停留！
车子的前保险杠，几乎就是擦着秦振华的身体停下来的，司机惊出来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地咒骂道：“神经病！”
然后，赶紧扭头看了看后面的领导，说道：“厂长，抱歉。”
厂长马盼山已经打开车门，作势要走下去了。
在坦克厂里面，干工作必须要全神贯注，这里的很多机械设备，都对人体有致命性的，工厂里的安全生产的培训会，每个月都会召开的，所以，发现这个人如此大意，马盼山顿时就皱起眉头来了，这种状态来上班，很容易出事的。
第五十四章 为父亲正名
“你这小伙子，是哪个车间的，走路不长眼？”看到厂长都惊动了，从后座上要下来，王勇的心中满是怒气，他赶紧下来，向着秦振华喊道。
王勇插着腰，用一只手指着秦振华，又斜瞟了一眼一旁的赵国栋，说道：“老赵，你们车间的？也不好好管管？你们厂这个月的安全生产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此时，秦振华已经清醒过来了，他知道赵国栋对自己是很照顾的，现在，却被厂长身边的一个司机，指手画脚的，心中顿时就是来气。
心中生气，嘴上依旧不动声色，赶紧向着王勇弯腰：“对不起，厂长，我错了。”
厂长？王勇顿时一愣，厂长在我后面呢，你难道没看到吗？我这派头，就是司机啊。
“喂，你错了，我是司机，厂长在这里。”王勇向秦振华说道。
“那怎么可能，你就是厂长吧？”秦振华看都不看后座上下来的厂长，继续向王勇说道：“赵主任那可是车间主任，一个司机，怎么可能会对赵主任大呼小叫的，还威胁扣奖金？”
王勇后背上的汗水，嗖嗖地就冒出来了，别看只是一个司机，当厂长的司机，那好处还是很多的，他平时在厂子里，那就是狐假虎威，所有人见了他都客客气气，所以，颐指气使惯了，今天没想到，居然让人抓住了把柄，尤其是厂长就在身后，他这样越俎代庖，那可是官场上的大忌讳！
“您一定就是厂长了，这派头，这威风，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学徒工，可惹不起，赶紧给您赔礼道歉了。”秦振华说道：“再看您胳膊上这手表，欧米茄，瑞士名表，上面还带日历呢，这样一块表，得好几百吧？普通司机谁舍得买，厂长才够资格佩戴吧？”
此时，王勇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振华，胳膊上正好露出了这块手表来，谁能想到，让秦振华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王勇一下子就馁了，再也没有刚刚的颐指气使，赶紧把手缩回去，然后，看着后面的马盼山：“厂长，我…”
“手表的事，回去再说。”马盼山和自己的司机说了一句，然后看着眼前的人，问道：“喂，小伙子，你哪个车间的？”马盼山向着秦振华问道。
怼完了这个家伙，秦振华感觉到心情好多了，这才重新转过头来，望着眼前的马盼山。
此时，马盼山看到了他的模样，立刻就认出来：“秦振华？”
整个工厂里面的工人有上万，马盼山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人，更不可能记得刚刚进厂还没一个月的普通的学徒工，但是，马盼山却知道秦振华，因为秦振华进工厂，就是马盼山特批的，还是厂子里专门开会讨论的，也算是帮助老秦的家人解决生活困难吧。
“你是厂长？”秦振华问道：“刚刚的时候，看他那个派头，还以为他是厂长呢！嗯，看你慈眉善目的，和他不一样。真正的大领导的派头。”
继续损了一次司机王勇，秦振华开始正眼看眼前的男人了，估计有五十多岁了，头发都斑白了，戴着一副厚框的眼镜，眼睛里有些血丝，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看上去就是个领导干部的派头，前胸的那个英雄牌钢笔，正反射着太阳光，照射到他的眼睛里。
“没错，我是厂长，你最近，在厂子里适应吗？”马盼山问道。
“我父亲的事，你是知道的了？”秦振华向着对方说道。
对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啊，看来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影响不好。所以，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开。为了让你不至于有心理压力，所以，也打算对你保密的。”
“好高骛远，好大喜功，是厂子对我父亲的评价了？”秦振华问道。
马盼山的声音更低沉了：“对老秦同志的事故，厂里是很遗憾的，但是，这件事已经调查清楚了，也有了事故认定，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干好本职工作，当一名光荣的坦克厂工人，为祖国的国防建设添砖加瓦吧。”
厂长摘下了眼镜来，放在自己的嘴边呵了呵气，这一刻，他的眼角也湿润了，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感。
从个人的角度上来说，他也喜欢老秦，但是，从工厂的角度上来说，老秦是事故的第一责任人啊！
“不，这次事故，肯定不是我父亲的原因！我的父亲，是为了更强大的火力而奋斗的，牺牲的，他不是好大喜功，他是为了我们的坦克更强大，是为了我们的国防更强大的！他是烈士！”
现在，终于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了，秦振华看到了眼前的厂长，没有任何人的那种溜须拍马，也没有退缩，因为他坚定自己的信念，父亲，在他的心里，是最高大的，光辉的，自己的父亲，不会错！
“我会找到事故原因的，我会给我的父亲正名的！”秦振华说道：“我要证明，你们都错了！我的父亲，是烈士！”
说完，秦振华迈开自己的脚步，大踏步地向着工厂里面走去。
“老赵，看看你这车间，怎么管的？这工人，顶撞厂长，该开除！”王勇向赵国栋说道。
“开除不开除，还轮不到你说话。”马盼山说道：“当好你的司机就够了！”
王勇的脸立刻就变得通红：“厂长，他顶撞你，这样的工人…”
马盼山狠狠地瞪了王勇一眼：“开车！”
赵国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秦振华总算是知道了当初的事情了，该知道的，总是要知道的，藏着掖着，也不好。
但是再看看，虽然时间还很早，已经有一部分职工来工厂了，这次秦振华的事，怕是要在工厂里面传开了。
本来，有了部队里面的老将军给撑腰，以为秦振华在厂子里能顺利一些呢，哪里想到，跟着就和厂长给怼起来了！
唉，和老秦当年的脾气，是一模一样啊！
不过，也难为这个孩子了…
第五十五章 我有问题
秦振华早就懂得人情世故了，自从来到了厂子里之后，受到了刘建志的特殊对待，也没有直接就叫委屈，而是一步步地把刘大军他们一伙儿人给收拾了，甚至连后台都给赶走了，这充分体现了他的为人处世的机灵。
但是现在，却和厂长给硬杠了一次，表面上，似乎很不理智，但是，这也是秦振华的本性使然，他来工厂，就是为了来寻找父亲的事故真相的，现在呢，父亲居然被工厂给下达了一个这样的定性，这让秦振华是无法面对的。
既然是马盼山给拍板决定的，那马盼山就是秦振华的对手，所以，秦振华必须要打败他，必须要让他认输，必须要让他道歉，而且，还是当着全体工厂里，所有职工的面，告诉大家，我的父亲，是烈士！
秦振华走回了车间，此时天色还早，甚至连例行的早操还没有开始呢，王二柱紧张地看着秦振华：“振华哥，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秦振华说道：“还有三四天时间，咱们一定要加油，到时候，让整个工厂的人知道，我秦振华是第一！”
将自己的心思重新藏回到脑子的深处，秦振华又开始了忙碌，三四天的时间很短暂，他需要将眼前的这台机器彻底地吃透，只有这样，才能够以不变应万变！
白天黑夜，秦振华几乎就没有离开这里，饿了，吃几口王二柱打回来的饭菜，渴了，自来水管子上喝一口，跟着继续研究那些技术资料，他本来是有底子的，只是没有具体操作过，现在，很多的东西，都在融会贯通了。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是周六，生产线上依旧在忙碌着，不过，在工厂的大礼堂里，也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一机厂这样的企业，在整个草原市都是相当有影响力的，同时，一机厂在不断的建设中，发展的也是五脏俱全的，除了有直接从事生产的部门之外，还有各种辅助机构，食堂，宿舍，这些都是小儿科了，厂子直属的医院，幼儿园，小学，一应俱全，同时，厂子还有专门的礼堂，可以说，一个大工厂，同时也是一个微缩的社会，任何的事情，都能在厂子里就解决了。
大礼堂就是每次召开会议时候使用的，有文工团来访问的时候就是演出的舞台，有新出来的电影的时候就是电影院，过年的职工大会等等，都在这里召开，而现在，则是厂子里最看重的技能大比武！
上面的主席台，摆着一排的桌椅，红绸布盖着，摆着一排的白水杯，上面的为人民服务的字，都是整齐划一的。
下面的空间里，则拆分成为了十五个部分，也只有大礼堂能够容纳下来这么多的东西，下面用石灰打格，三纵五横，上面还用石灰写着各自的车间的代号。
至于工具，也是每个车间一套，这样，现场就可以操作起来了，这种职工的技能大比武，也是最让职工们津津乐道的。
秦振华带着王二柱，走了进去，当看到这宏大的场面的时候，王二柱顿时就张大了嘴巴：“哇，振华哥，这地方也太大了吧？”
一般来说，这么大的地方，应该是露天的才对，上面的主席台有个房顶就不错了，现在哪里能够想到，居然整个空间都是封闭的，太难得了！
也只有一机厂才有这种大手笔吧？
秦振华也是感叹，其他的单位，想要搞这种大礼堂，肯定是不成的，不过，一机厂就不同了，这地方再大，有生产车间大？这本来就是当做生产车间建造的，一旦遇到战争，需要提高产量的话，这里会立刻就布置成生产线的，所以，上头早就考虑好了一切了，否则，绝对不可能给这里盖这么大个礼堂啊。
“秦振华，你怎么来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秦振华望过去，就看到了矮矮胖胖的于长虹。
“于师傅。”秦振华说道：“我是来参加比赛的。”
什么？于长虹顿时就将眼睛睁大了：“不是刘建志吗？”
“他身体不舒服，刚刚休完病假。”秦振华说道。
当听到秦振华这么说的时候，刘建志本来还点点头，跟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秦振华，那天是在说谎，刘建志压根就没有被选上，还真是他来参加这次的技能大比武了！
“你一个学徒工，来参加技能大比武，你行吗？”想到这里，于长虹就有些咬牙切齿了，这个小子，总是说瞎话，太可恶了！
“咱们当工人，不仅仅要动手，还要动脑子。”秦振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
你这样说，是说我没脑子了？于长虹感觉到火气在往上冒。
就在这时，主席台那边，已经有领导就座了，于长虹压制住自己的怒气，走向了自己的位置，最前面那一排，那可是最显眼的位置，再看看秦振华他们，维修车间，一直都是最角落的。
于长虹站在了前面，看着主席台，上面看的清清楚楚，最中间的位置坐着的，就是负责主持这场技能大比武的，厂子里专门主管技术的副厂长，周学军。
工厂的规模相当庞大，副厂长有四个，分别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主管技术的副厂长，主管人事的副厂长，还有一个，是主管福利的副厂长。
周学军的旁边，则是来自研发室的骨干们，他们是考官，负责出题，负责监考，负责给成绩，绝对是一条龙。
“好了，咱们长话短说。”周学军敲了敲麦克风，然后开始了组织：“这种工厂的技能大比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知道规矩，一天的时间内，把我们要求的零件做出来，一看时间，二看质量。好了，马上就要到八点了，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这只是例行公事的，周学军问完了，就想要接着说下去，正式开始了，就在这时，就看到下面有一个人举起手来，声音洪亮，响彻全场：“报告，我有问题！”
你有啥问题？早点开始，大家也好有个准备啊，你这样的，是耽误大家的时间！
听到了这个话，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着那个发话的人，居然是在最后面的角落里，那里一直都是维修车间的位置。
维修车间，出来了什么怪人？
于长虹也扭头望过去，看着那个角落，这里看不清楚，但是也知道那里的位置是维修车间的，是那个秦振华，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好啊，有什么问题？”周学军问道。
“我想知道，这种正规的工厂里面的大比武，是不是允许有亲戚当考官？”秦振华大声地问道。
第五十六章 为了国家为了军队
听到这话，于长虹顿时脸色就憋的通红，你小子，前几天的时候，和我客客气气的，原来是套我话呢！知道了我要参加工厂的技能大比武，也知道了我有亲戚就坐在上面，所以，你小子就要故意让我下不来台！
“秦振华，你，你…”要不是顾及上面有领导，于长虹真想要狠狠地骂对方一通，但是，还是努力地憋住了。
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周学军立刻就明白了，扭头向着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说道：“小杜，那你就回去吧，今天正好祝老他们过来了，一起帮忙搞研究，你去那边帮忙去吧。”
杜友文，于长虹的小舅子，现在听到了周学军这么一说，何尝不知道怎么回事，扫了远处的秦振华一眼，没有任何的表情，向周学军说道：“是，周厂长，那我就走了，考试的图纸，在这个档案袋里面。”
没错，他是出题的考官，但是呢，现在秦振华这么一说，他的确得避嫌，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姐夫小舅子的，的确会让人说闲话，如果没有人提，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有人提，就必须要忌讳了。
杜友文走下去了，周学军继续向着下面说道：“好了，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要发这次大比武的零部件图纸了。”
“报告，我有问题！”又是那个同样的声音。
当听到了这个声音的时候，除了于长虹，在场的其他选手，也都不满意了，你是来砸场子的吧？怎么就你事多？
还是秦振华！
第一个提议，秦振华是必须要说出来的，哪怕得罪了人也要说，因为秦振华怕对方包庇啊！
哪怕是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想要包庇，也是容易的，如果两人成绩并列，谁好谁坏，那主席台上的考官们，还是有发言权的，所以，秦振华必须要将那个杜友文给挤走。
高考监考，判卷子，还不能有亲戚关系呢，咱们这可是一机厂，国家重点大型工厂，当然不能有这种亲戚关系了。
自己要拿第一，要制造轰动效应，就必须要挤走杜友文，而现在，这第二个提议，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说吧。”周学军说道。
“我觉得，这些工具不太趁手，我自己能不能用自己的工具？”秦振华问道。
每个工位上，工具几乎都是一样的，车床，铣床，磨床，一应俱全，电焊机，气焊，砂轮机等等，应有尽有，也就是一机厂有这种大手笔，普通的工厂，哪里能搞来这么多的加工设备。
凡是需要用的，都准备出来了，给出图纸来，想怎么加工怎么加工，你用车床削，我用砂轮机磨，他用气焊割，随便。
但是，秦振华居然说，这些工具，都不趁他的手？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是什么都不会用吧？学徒工，才来了几个月，会用螺丝刀吗？”于长虹再也忍不住了，嘲笑地向秦振华说道：“我看啊，你还是赶紧认输好了，反正你们维修车间，每次都排最后一名，也不丢人。”
秦振华扫了一眼于长虹，又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这次，我是来拿第一的，而且，还要用绝对优势拿第一，所以，我要用新的工具，咱们一机厂，几十年了，一直都在用这些老古董，早就该淘汰了，咱们当工人，不仅仅要用手，还得用脑子，知识就是力量。于师傅，你说，咱们工厂设立技能大比武，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评比，评比先进车间，先进个人！”于长虹说道。
“错！”秦振华的语气掷地有声：“是为了国家，为了军队，为了更好地生产坦克，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要锻炼自己的技术，到了战争时期，我们就要利用自己最熟练的技术，在最短的时间里，生产出最多的坦克来，送到前线的部队手中去！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方法，来缩短坦克的生产工时！这，才是技能大比武的真正目的，周厂长，我说的对不对？”
周学军点点头：“没错，为了国家，为了军队，不过，你说的新工具，又是什么，在工厂里吗？”
加工工具，个人是买不起的，也是买不来的，那都是国家给配备的，秦振华说要用新工具，又是什么工具？
“二柱子，快，请张师傅把咱们的工具给送进来！”秦振华对着外面喊道。
他在这个位置，是最边缘的，最靠近外面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也有了便利条件，不用影响别人，如果在中心的话，想要把东西搬进来还真不容易。
二柱子大步流星地跑出去，跟着，外面就传来了低速柴油机那隆隆的咆哮声。
二十吨的叉车？
叉车根据运输货物的吨位来分类的，二十吨的叉车，已经是工厂里面最大的了，它的车体更长，前面是双轮胎，后面是单胎，当然，为了保险起见，在叉比较重的货物的时候，后面的发动机上，还会站着几个人。
现在，这台叉车轰隆隆地响动着，张向阳在小心地驾驶，后面的王二柱站在发动机上，雄赳赳气昂昂的。
大家都被叉车前面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什么？看模样，是台机床，但是呢，机床的一旁，又多了个机柜，上面还有个显示器？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主席台上，研发室的主任宋伟泽站起来了：“胡闹，这是胡闹，那台机器，根本就没法用，我们早就放弃了，你把它弄来做什么？”
宋伟泽，曾经就一起跟着搞过这台机器，所以很快就认出来了，当时大家都认输了，根本就无法让它正常地投入生产，后来是扔到了维修车间，现在，居然把它给弄来了？
刚刚秦振华挤兑走了杜友文，他也认了，但是现在，秦振华的这种行为，让他已经无法容忍了，哪怕背后有老将军支持又如何，你也不能这样乱搞，好端端的工厂的技能大比武，已经让秦振华给搅和的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第五十七章 别在这里出洋相
“谢谢了，张师傅。”秦振华乐滋滋地站在机器的旁边，拍了拍那台小型机的外壳，说道：“今天的技能大比武，一定会记录进入我们的厂子的史册，这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到来！”
“周厂长，把他赶走！”宋伟泽再也忍不住了，这个秦振华，到底是什么居心？他是想要用这个破机器，来羞辱当年研制它的技术人员吗？如果这机器没用，那就说明当年是浪费国家资源，是机床上的放卫星，如果有用，就说明，当年大伙儿没用，这样的机床弄不好，结果让人家给捣鼓好了！
周学军也为难了。
一个比赛，你就不能好好参加吗？为何总要标新立异？现在，他的手里拿着图纸，都打算要发下去，比赛就开始了，结果，又出来了这问题！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热闹啊，怎么还没有开始，大家这是在等什么呢？”
随着声音，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厂长马盼山！
“马厂长，您不是去首都开会了吗？”周学军很奇怪，同时大步流星地走了下来。
“会议提前结束了，我就回来了，还好没耽误，赶上了咱们的工厂的技能大比武，吆，这是什么东西？”
大礼堂是有好几个门的，如果马盼山从后面进来的话，直接就上了主席台，但是他是从正门进来的，所以这一进来，就看到了面前的维修车间的工位，就被这个新的机器给吸引了。
“这是我们修好的机床，打算用这台机床来参加比赛。”秦振华说道。
“好啊，有创新，不错，我看挺好。”
宋伟泽张大了嘴巴，不说话了，马厂长，您这刚进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吧？这就夸起来了，您这一夸，那倒好，让我们怎么下台？
“我们正准备开始呢，马厂长，您觉得用这种设备，不违反我们的技能大比武的规则？”
“咱们搞技能大比武，就是来检验咱们的工人的技术水平的，有什么本事，都可以使出来。”马盼山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了，这设备，一会儿怎么用。”
“是，是，那就大比武开始，现在发资料！”周学军向着主席台那边一挥手，那里放着的零件设计图，就开始被分发下来了。
哼，就算有那么个新东西，你也不可能取胜，一个学徒工，能干什么？于长虹接过来了设计图，终于不再想秦振华的事情了，他打开设计图纸，眼前一亮，嗯，果然是这个，我这几天来，一直都在做这个东西，早就熟练了，两个小时，就能加工出来，妥妥的拿第一！
秦振华也接到了图纸，他接过来之后，打开图纸，心中也是不由得佩服，果然啊，这泄题泄的一模一样！
自己的机床，半个小时就能加工出来，不过，如果直接开工，肯定会被人怀疑的，所以啊，先打开机器，预热一下，检查检查零件，再顺手调整代码？
秦振华忙活起来了。
其他的工人，也都开始忙碌起来，拿起设计图纸来，不能立刻就动手，先要构思一下，用什么加工方式最好，毕竟，他们虽然各种加工设备都熟悉，也有自己最拿手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球面蜗轮，加工起来很复杂，首先要将一块毛坯，加工成球面的形状，做出大致的粗坯来，接着，就要切削出来齿轮，这需要特殊的球面蜗杆滚刀，由于工厂里面没有这种加工需要，所以，虽然大家都见过，但是谁都用的不熟练。
而且，这里面有一个螺纹面，螺纹面的螺距不是恒定的。这个切削就必须要用手工操作进行，完全考察个人的水平，技术不好的，加工出来的精度会差的很远。
这次的考核题，应该算是比较难的了，已经有几个老师傅开始抱着设计图发呆了，甚至还有的人习惯性地掏出了烟来，旁边监督的人立刻就出声喝止了，在工作的时候，严禁吸烟！
他们只能是无奈地笑一笑，然后继续发呆。
就在这时，有机床的声音响起来了，于长虹，第一个开动了机床，把毛坯夹到夹具上，开动车刀了，一条条的铁丝从上面削出来，形成过来一条条的弯曲的美丽的花纹，然后，越来越多。
人家已经开动起来了！
于长虹一边操作，一边哼起来了小调，得第一，十拿九稳！
宋伟泽不停地走动着，走过了于长虹这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万事开头难，第一步的加工，就进行的不错！
其他人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这样的加工是正确的，也不用再踌躇了，还是动手吧！
他慢悠悠地走动着，最后来到了秦振华这里。
此时，马盼山也已经走到其他的工位上去了，只在秦振华这里呆着，那是不合适的，马盼山刚刚一边走，一边就瞅着秦振华这边呢，看到没人了，才过来的。
“秦振华，你想干什么？”宋伟泽说道：“拿这台机器出洋相吗？”
宋伟泽的脸很黑，他知道上次来了个坦克兵的老将军，对秦振华另眼相看，但是，宋伟泽才不在乎呢，靠着有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在技术革新啊。”秦振华说着，继续用铅笔在那张设计图上画着一个个的小方块，三角块，箭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绝对和工艺无关。
“就你，一个学徒工，懂什么？”宋伟泽说道：“你最好给我乖乖地认输，然后赶紧滚蛋，别在这里出洋相！”
“现在是技能大比武，宋主任，您就这样对待一个参加大比武的工人吗？”秦振华说完，站了起来，然后，手指放在键盘上。
“对待一个装模作样，不学无术，哗众取宠的学徒工，我已经很给面子了。刚刚就该把你赶走的。”宋伟泽继续说道。
“倚老卖老，不思进取，故步自封，这样的人，居然是最需要创新能力的研发室的主任。”秦振华说道：“我现在都要怀疑我的选择了，我还期待着在这场技能大比武中拿第一，然后被吸收进入研发室呢，现在看来，研发室，不过如此！”
第五十八章 母猪上树
“你！”宋伟泽被勾起来了火苗：“就你这样的，还想拿第一？倒数还差不多！”
“如果我拿了第一呢？”
“那是不可能的。”宋伟泽说道：“你要是能拿第一，那母猪也会上树了。”
“好，那就让你看看，母猪怎么上树。”秦振华说着，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动起来了。
秦振华在干什么？
“这是在编写程序？”宋伟泽看着秦振华的手指就如同是跳舞一样，在键盘上飞腾，很是惊讶，这个年代，能用计算机的，都是高手啊，哪怕是当年他们搞这台机器，计算机部分，还是专门请了几个专家的，那些专家，貌似就是这么敲键盘的。
难道，他真的是这方面的行家？
当然不可能了，几天下来，从二指神功变到会盲打，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熟练，也绝对熟练不到这种地步，秦振华当然是故意在装的了，不过，他这么一搞，还真是唬住了宋伟泽，就连附近的人都将目光转过来了，秦振华，居然会用电脑，会敲键盘啊，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要说敲键盘，谁不会呢，此时如果看到键盘上的字母的话，就能知道秦振华绝对是在胡乱敲击了，当然，他们看不懂，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懂英文字母的。
秦振华见敲击的差不多了，然后，退出了程序，装模作样地捣鼓了一下，然后，开始启动程序了。
这个程序，早就调试出来了，当时是王晓强帮助捣鼓的，现在既然图纸是一模一样的，那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做这些，只是为了避嫌啊，如果上来就运行，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他在作弊了，提前就知道要加工什么，才能提前编写程序的。
机床转动了起来。
宋伟泽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盯着机床看。
数控机床，和普通机床，最大的区别就是车刀的移动，一个是人来控制，一个是计算机来控制，人控制，需要的是老师傅的手艺，车一个正常的圆柱体好说，车一个特殊形状，那就看老师傅推动车刀运动的快慢，车刀进去的深浅等等了。
而数控机床，就简单了，只要编写好了程序，计算机来自动控制车刀就够了，说的似乎更简单一样，实际上难度程度大许多倍，如果控制不合适，程序有问题，加工出来的就是废品。
秦振华的车床，是最后一个开动起来的，就在所有人几乎都车出来了粗坯的时候，他还在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呢，现在，随着机床开动起来，他终于放松下来了，拍了拍两手：“好了，接下来，就等着看产品了。”
“你会编写数控的程序？”宋伟泽向秦振华问道。
“其实，控制车床，用单片机就够了，根本就不用这种计算机，实在是浪费啊。”秦振华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却是更巧妙地说明了自己的确是懂这东西，当年你们是暴殄天物，居然能够申请到这种大家伙。
单片机，就是一个单独的芯片，这个小小的芯片，就能够成为一个微型的计算机了，其实，当年他们也不是暴殄天物，因为当年压根就没法找到单片机啊，单片机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真正的工业上应用的51系列单片机，那要到八十年代初期才会遍地开花。
不过，这并不妨碍秦振华感叹，对工厂的研发室，秦振华是充满期待的，认为那里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给己方的技术装备搞革新的地方，但是，现在却让他大为失望，先是有人利用亲戚关系泄题，然后又有这个主任眼光高高在上，说自己是母猪上树，那么，现在就用绝对的实力来打脸好了。
宋伟泽的脸上的怒气又出现了，这家伙，就这么喜欢蹬鼻子上脸？现在别吹牛，先看看你这方式，可靠不可靠！
工件在车床上高速转动着，车刀在来回地运动，一条条的长长的细丝不断地被切割出来，里面的工件，渐渐成型。
“吆，这里的车床开动了？我看别的工位，都开始手工加工了。”就在这时，在整个场地上转了一圈的马盼山，在周学军的陪同下过来了。
于长虹进展是最快的，先加工出粗坯来，然后开始手工加工了，不能求快，他有信心当第一，还得精度够高才行，否则的话，造出来的零件不合格，那就白白浪费时间了。
当马盼山过去的时候，还夸了他两句，把他高兴坏了。
“就是，就这进度，还想当第一？”宋伟泽说道：“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没下车床呢，再用其他工具精修，再用球面蜗杆滚刀的快速切削，至少还得四五个小时。”
说你母猪上树，冤枉你了？就这进度，还想当第一？
“好了！”就在这时，秦振华的车床转动的慢下来了，然后刹车咣咣地响了两声，工件停了下来。
“报告厂长，工件已经加工完毕，用时一小时零五分钟，请检查，维修车间，秦振华。”秦振华的声音洪亮，在四周的车床的嗡嗡声中，也传出去好远。
什么？加工完毕？怎么可能？
附近的几个工位上，老师傅们都在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秦振华这边，而此时，宋伟泽已经开始批评他了：“好什么好，你这是半成品吧？”
“母猪上树，是可能的，只要母猪有脑子，它也可以用梯子上树，可以用滑轮组上树，甚至还可以用叉车上树。”秦振华说道：“现在，请检查！”
“果然，已经是加工成品了，仅仅用了一道工序就完成了！”此时，周学军愣住了，他看着车床上的工件，上面带着金属的光泽，无数的弯曲的弧线，相当的精致，虽然还没有用卡尺测量，但是直觉上，他认为肯定能达到要求。
一台数控机床，就完成了所有的加工工序，而且，还避免了来回更换夹具带来的误差！
“稍等，咱们测量一下！”宋伟泽黑着脸说道。
以前他们也曾经有过成功的惊喜，但是后来仔细测量，发现精度就是不达标，所以，现在哪怕是工件直接做好了，他也不会相信的。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再说。
第五十九章 热胀冷缩
想要测量工件，一把游标卡尺就够用了，这种装置，可以达到0.02毫米的精度测量数据，而且用起来很简单，测直径，内径，长度深度都能用。
宋伟泽掏出来游标卡尺，就对着工件测起来了，虽然工件卡在了上面，但是不少的数据，比如螺杆的螺距，就已经能测量了。
“喂，这样的测量，会有误差的。”看着宋伟泽已经迫不及待地上手了，秦振华立刻就喊了一声，这还是研发室的主任呢，怎么就这几下子？
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基本的热胀冷缩原理吗？
加工的过程，就是摩擦，刀具切削，其实也是摩擦，所以，在加工的过程中，刀具和工件都会因为摩擦而发热，现在，刚刚加工完毕，这工件至少有几百度的高温，手直接接触的话，直接就烫起泡来了。
宋伟泽当然知道刚刚加工完毕的工件是不能直接上手的，所以他只打算用游标卡尺先测量几组数据，压根就不会用手触碰工件，但是，秦振华这样一说，却像是惊雷一样，将他给打醒了。
“你在切削的时候，已经考虑到热胀冷缩的效应了？”宋伟泽问道。
“当然啊，如果不考虑到刀具的这种摩擦效应，那制造出来的工件，废品率当然会大大提升了，毕竟，数控机床和咱们普通的机床不同，用它来加工，本来就是为了提高精度的，你不考虑热胀冷缩的效应，那加工的时候尺寸合适，等到冷却之后，尺寸就收缩了。”
“没错，当初就是这个原因！”宋伟泽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以前在研发这种数控机床的时候，怎么用都不达标，而且，误差很奇怪，有的时候高，有的时候低，出来的都是废品，结果只能是放弃了。
谁能想到，原来是这个因素在作怪，当初如果考虑到这个因素，稍稍地降低一下加工的尺寸，只要降低哪怕0.02毫米，等到冷了之后，收缩回来，就正好符合标准了。
当时他们反复调整车刀的精度，调整机床夹具的精度，就是没有想过要考虑热胀冷缩！
宋伟泽的这个表情，被秦振华看在眼里，也是感慨万千，以前的工人师傅们，主要是靠言传帮带，很少有扎实的理论基本功的，自己不是鄙视一线的生产工人，只是，只有理论联系实际，只有肯动脑子，掌握科学文化知识，才能够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技术啊。
这还是主管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呢，结果也是这种水准。
当然，这也是有其他原因的，工厂的研究室，主要人员来自一线员工，也有少数的上级分配下来的大学生，他们要么缺乏理论，要么缺乏实践，和真正的专门搞研发的专业的研究所，差距还是很大的。
“好了，现在差不多了。”秦振华说道：“测量吧。”
工件的加工升温快，降温同样也很快，现在差不多就能用手摸了。秦振华大度地将工件从夹具上拆下来，交给了宋伟泽。
测量吧！
等等，秦振华在干啥？
只见秦振华从地上，拿起了新的原料坯子，再次地夹到了上面！
在加工中，可能会有废品出现，而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一旦加工失误，还可以重新开始，所以，每个人的工位上，有三个坯子的。
秦振华拿起了第二个坯子，然后，重新开动起来了机器，顿时，机床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来了。
哼，吹牛皮！这个时候，于长虹正好抬起头来，虽然有些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秦振华的机床又开动起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肯定是他的第一个产品是废品，所以，又开始捣鼓第二个了！
这个工件很难加工，所以，除了秦振华，也有别的老师傅重新开始捣鼓了。
而于长虹呢？
他已经完成了第二次加工，只需要最后精修就可以了！他的产品，马上就要出来了！
想到这里，于长虹干的更卖力了，用锉刀消除毛刺，甚至用砂纸打磨，精益求精，不仅仅要保证时间上第一，还要保证质量上第一！
这些天来，他别的不干，每天都在锻炼加工这种特殊的工件，早就熟练起来了，和那些生手相比，自然是高下立判。
终于，砂纸打磨得干净，半点的瑕疵都没有了，他才招呼附近的监考官：“我完成了，请计时，封存！”
这种正规的技能大比武，经过多少次的实践，都已经有一套完善的方案流程了，记录时间，封存，编号，所以，最后评比加工出来的质量最好的时候，是不知道哪个老师傅的，只有最后评比完成，才会对编号和人名。
本来要一天的考核呢，现在，才过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
于长虹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肢，这一连串的工作下来，他也累个够呛，现在，他活动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加工出来的产品，已经被封存起来了，迎着周围的老师傅们的羡慕的眼神，向着后面走去。
秦振华的车床，还在转着呢，看样子，他估计失败了好几次了吧？
还说什么不仅仅要动手，还得动脑子，当工人，不动手，还等着天上掉馅饼啊？
于长虹在脑子里，快速地组织着语言，等到还没有走到秦振华那里，就吼了一嗓子：“小秦，失败了几次？你动脑子的结果，都是废品吧？咱们当工人的，就得踏踏实实，你这次来参加技能大赛，最后一名不丢人。”
每人五个坯子，如果全部加工坏了，自然是没有成绩的了。
再扭头一看，放毛坯的那个地方，五个毛坯，都用光了，接着就不由得放声大笑：“最后一个了吧？就知道你没这本事，嘴上还没毛呢，能干个屁啊。”
秦振华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屁都在那里呢。”
那里，几个人正在那里撅着腚，不知道干嘛呢，于长虹心情大好，已经飘飘然了，过去就拍了一个人的屁股：“喂，让让，我看看他加工的废品。”
这个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威严的脸来，于长虹一下子就愣住了：“周厂长？”
第六十章 输不起就耍赖皮
周学军刚刚蹲在地上，正在查看最新加工出来的产品，此时在地上，一排放着四个，一模一样，每一个加工出来的产品，精度都是分毫不差！
对秦振华来说，只要放上工件，修正车刀的初始误差，就可以继续开始下一个工件的加工，现在，秦振华已经加工最后一个工件了！
谁能想到，用了这种加工工具，生产效率居然能提高的这么快！本来计划之中，动作慢的工人，可能一天才能加工出来，所以，就连食堂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到时候食堂会过来这边送饭的。
谁能想到，两个多小时，秦振华就加工了四个，第五个也即将出来，而且，这些工件，都完全达标！
此时，周学军正在认真地检查着地面上的工件，就被人拍了一下屁股，抬起头一看，居然是于长虹？
“你来干什么？”周学军问道：“在大比武期间，不能随意乱窜，给其他的人制造混乱，你不知道吗？”
“我已经加工完了，现在去上厕所，路过而已。”于长虹赶紧说道：“周厂长，我可是第一名。”
“你是第一名？”周学军摇摇头：“你过来看看。”
刚刚周学军挡着，于长虹啥都没看到，现在，周学军这么一指，于长虹向着下面一看，只见并排四个，一模一样，那表面如此光滑，绝对比自己用砂纸打磨过的还要漂亮，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制造了四个废品吗？怎么是成品呢？看样子，和图纸上标注的一模一样啊！
“他，他这造出来的，精度合格吗？”于长虹问道，他的脑子里有些凌乱，他在这段时间里，只造出来了一个，如果对方造出来四个，那说明了什么？
人家秦振华才是第一啊，而且是秒杀那种的第一！谁能在这段时间里制造出四个来？一个还是因为于长虹提前看过了工艺，反复锻炼之后的结果呢！
“好了，第五个出来了。”秦振华说道，机床的声音停下来了，转动停止，上面的夹具上，第五个成品出来了，此时的阳光，正好通过那边的大门照射进来，照在工件上，闪闪发光，于长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瞬间就被亮瞎了。
“你只用了一道工序，这不可能！你除非用最普通的细车刀，但是那种车刀不好控制，加工不出特殊形状来的！”
如果连打磨都不用，直接就出成品的话，只能说明车刀用的是小号的，但是，这不可能加工出特殊形状来的，再有本领的老师傅也不可能！
“恭喜你答对了。”秦振华说道：“我一个学徒工，来参加技能大比武，而且还要得第一，于师傅，你现在还觉得我不能做到吗？”
“不，不，这不可能。你的加工精度，肯定有问题，绝对不会达标的，慢工出细活，你不行的。”于长虹说道，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不靠谱，但是除了挑这个毛病之外，他已经不能挑出别的毛病来了啊！
如果精度也达标的话，那秦振华绝对是妥妥的第一啊！
“他的精度没问题。”周学军说道：“我们都测量过了，误差都在0.02毫米以下。”
这还是因为游标卡尺的最小分度就是0.02，否则的话，精度的测量可能会更高的，当然，只要误差小于0.1，就已经是完美的了，秦振华做出来的，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的确是办到了，而且，连续加工五个，个个都没问题！
本次职工的技能大比武，哪怕不用下面的比拼，仅仅这第一关，秦振华就已经是不可否认的第一名了，他远远领先了其他职工，后面的不比，也是第一！
精度，也没有问题？于长虹的脑子凌乱了，他这次，必须要拿第一，关系重大啊，车间还等着扬眉吐气，然后试图能够重新拿回奖金呢，现在，他失败了，他无法拿到第一，那一切都泡汤了！
“他，他作弊！”于长虹咬着牙说道：“咱们职工的技能大比武，考察的大家的技术水平，车工，钳工，焊工，各种技术的掌握程度，他根本就没动手，他的成绩，不能算！”
说完，于长虹望了望其他的工位上，还没有人加工完呢，比他的进度还落后，他忍不住地吼了起来：“大伙儿都来看看！他秦振华，一个学徒工，根本就不会各种技工操作，就靠着这台破机器，加工出来了五个，这技能大比武，要是这么搞的话，还有什么搞头？每年的第一名，都是他的！”
只有最后这一个办法了！否定他的成绩，不算数，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展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你呢？你根本就没动手，这是机器自己做出来的，又不是你做的，不算数！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只有鼓动大家，在场参加大比武的所有老师傅，还有外面那边的观众，一起反对才行。
不是这一次的事情，这次要是开了头，大家以后谁都别想翻身，所以，只有大家一起反对，这才有效。
有你这么当第一的吗？咱们靠的是真本事！
“于师傅，你这样的，分明就是输不起就耍赖皮吧？”秦振华向于长虹说道：“我用这台设备，那可是马厂长都认同的，马厂长刚走，你就跑过来说我的这种方案不算数，你是在怀疑马厂长不公平吗？刚刚开始你怎么不说？你是故意的吗？周厂长，您给评评理。”
马厂长刚走，这于长虹就过来作妖了，还好自己早有准备，而且把那个杜友文给挤走了，否则的话，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和，说不定还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面对这这个家伙，秦振华的反击跟着就开始了，还好，这于长虹够聪明，不是说自己提前看到了图纸作弊，如果他要敢说，自己准备的一系列后招就能用上了，他不仅仅要自己倒霉，还得连累他的小舅子。
于长虹顿时就脸红了，要说他质疑马厂长，是绝对不敢的，也不是趁着马厂长离开才过来的，但是现在秦振华这么一说，就变成故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