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要比焊接
这还真不能怪于长虹，秦振华要用的设备，是最后弄过来的，于长虹在最前面，根本就看不清，而且，即使看清楚了也没用，谁知道这套设备这么逆天？
再说了，他来这里，和马厂长走，只是前后脚，又不是故意的，但是现在秦振华把这些关键都给抓住了，这样一说，就成了他是没理的了。
“而且，你现在这样说，是想要干嘛？耽误大家的时间吗？在场的老师傅们，第一肯定是抢不到了，但是第二第三还是能抢到的，你现在这样忽悠大家，是想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吗？”秦振华说的很大声。
刚刚被于长虹给挑拨起来的老师傅们，顿时就回味过来，是啊，这于长虹已经加工完毕了，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别人还没有完活呢啊，这于长虹分明就是想要耽误大家时间啊！
这样一想，他们顿时就不再为这边的事情恼火了，先把自己的加工出来才是正道。
“老于，你这想法，是不对的。”周学军也开口了：“你看看，人家这加工效率多高，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加工完了五个。”
周学军这么说，自然也是向着秦振华了，这让于长虹心里就更是一沉：“那我们这场技能大比武，到底是比工人师傅的手艺，还是比机器？那最后得第一名的，是秦振华，还是这台破机器？”
又不是他加工的，是机器加工的！于长虹也是据理力争。
“咱们当工人，不仅仅要用手，还要用脑子，还要看世界的发展！五十年代的美国，麻省理工就制造出世界第一台数控机床，同时控制三轴运动，再看看德国，1956年研制出第一台数控机床后，就大量应用在实践之中，他们的坦克工厂，现在就大量应用数控机床，所以他们的发动机，能够造到一千五百马力！再看看咱们，五十年代就开始研发了，现在还没有应用到实践中去，和西方的差距是越来越大，现在我用上了，还被说成是台破机器！没有我这台破机器，一个工人，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经验，根本就加工不出这种球面蜗轮来！”
秦振华也没有给于长虹面子，继续说道：“对工厂来说，是培训一个十年的工人，然后加工这种球面蜗轮好呢，还是直接用一台机器来加工更合适？对国家来说，一旦战争时期需要大量的军事装备，是先培训工人呢，还是直接就能加工合适？”
“还破机器，我这台破机器，那也比你强，要不，咱们俩比比，让研发室再给咱们一张图纸，比比谁更厉害？”
秦振华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机器，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的，你这活儿干的这么快，那是提前知道要加工的就是这种球面蜗轮，再换一个，他绝对达不到现在这么好的成绩的。
还不服气，那就和我这破机器来比比啊！
在工厂里，谁的技术厉害，谁就有一股子的傲气，现在，反正技能大比武的第一场比赛已经结束了，要不，咱们比比啊。
于长虹当然不能和秦振华比了，他知道自己的技术水平，如果再来个复杂的零件，他肯定要耗费半天的脑筋的，而秦振华靠着这台机器，超越自己太简单了，所以，不能中他的招。
但是，秦振华来挑战，如果自己不迎战的话，难免以后被别人戳后背指指点点，看，连个学徒工都比不过！
怎么办呢？
可以比，但是不能比利用这种机器来加工的技术，那比什么呢？
“要比，咱们去比焊接！”于长虹说道：“对，咱们比焊接，就焊接咱们59坦克的前车体装甲钢！只要你能在这个焊接中质量超过我，我就承认你比我厉害！”
居然要比焊接？秦振华顿时在心中暗自高兴，要是说别的，或许我还真没招，因为没接触过，但是，要比焊接的话，我绝对是不怵头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于长虹是总装车间的，各种工艺都熟悉，但是又不是特别精通，但是即使如此，他也很有把握，毕竟干过好几年的焊工的，他不相信自己的焊接技术还赢不了对方！
尤其是，焊接坦克车体装甲钢，这种装甲钢的厚度，超过了一百毫米，焊接的时候，需要将整个钢板烧透，不能有虚焊的情况，是相当不容易的，只有最有经验的老师傅，才能焊接车体前面的装甲钢，那里的难度最大。
听到了于长虹的话，周学军就有些皱眉头了，这个秦振华，才来工厂没多久，焊把估计还没摸两下呢，要说焊接坦克车体的装甲钢，那秦振华应该没这个本事。
再说，这也不是咱们这次技能大比武的项目，你当这里是自己家呢？
“好啊。”秦振华说道：“反正咱们现在的时间还早，焊接完了，再去吃饭也不迟。周厂长，我们就当做提前完成比赛的消遣了，用咱们车间的下脚料就行，可以吗？”
“你要和他比焊接，你确定？”周学军问道。
周学军还真是奇怪了，这个秦振华，还真的懂焊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能成为厂里的技术骨干了，甚至，进研发室也是没问题的！这种有技术，又懂理论的，研发室那边是最缺乏的了。
不过，秦振华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焊的好，那是需要时间积累的啊！估计他连坦克车体焊接的场面都没见过呢吧？
“好，那就试试，就在这里吧，我让人送些下脚料过来。”周学军说道。
哪怕秦振华焊接的水平一般，那也相当厉害了，以后可以当重点的苗子培养啊，老秦那么厉害，看来他的儿子也是牛啊。
看到秦振华居然同意了，于长虹心中一阵的高兴，哼，怕是你还没见过坦克车体的装甲钢呢吧？那么厚的钢板，你知道要将焊机调多大？焊条停留的时间多长？而且，换焊条的速度还得快，慢了的话，那焊缝就不牢固了！
你什么都不懂，还敢答应下来，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那就让我教你做人好了。别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就得意洋洋了。
第六十二章 焊个斜面
坦克的车体形状都是特殊的，当整面的钢板先下料之后，剩下的边角料就没用了，在坦克厂里面堆积着，最后用来重新回炉，而在回炉之前，这些边角料就可以被坦克厂的工人用来练习焊接技术了。
现在，一辆叉车很快就给他们送来了几块边角料，看着这些边角料，于长虹弯下腰，用撬力捡出两块边角料来，两条边缘对齐，有大概十几厘米长。
看着这些边角料，于长虹在心里就更乐呵了，他拿的这两块，那是最短的，焊缝越长越难，因为要连续用很多根的焊条，只要稍稍有延迟，那就可能导致两个焊条连接的部分出现强度降低的问题。
他先捡出来最好焊接的，把剩下的留给秦振华。
这可不是自己耍滑头，你一个学徒工，当然要让着老师傅了，让老师傅先挑。
于长虹这样的做法，让一旁的周学军都替他脸红了，喉头动了几下，刚刚想要开口，秦振华就说话了：“这样直接焊成平面，体现不出技术水平来，周厂长，我想要焊个斜面，两块废料，一百二十度的夹角，如何？”
听到了秦振华的话，周学军顿时就楞了一下，一百二十度？两块废料，直接对着焊接，那焊缝的厚度就是一百毫米，如果成为一百二十度的夹角的话，那需要先将其中一块的侧边，切出个六十度的斜边来，同时，焊缝的厚度，就会变成二百毫米了！
这秦振华，居然还想要把难度增加一倍？不，这样的话，难度会增加十倍，烧穿一百毫米，和烧穿二百毫米，那可是不一样的概念啊。
你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愣头青？
“这么做，有什么用？”一旁的宋伟泽问道。
“车体焊接，都是垂直的角度，但是，坦克炮塔，都是倾斜的，尤其是正面的装甲，这样可以大幅度地增加坦克的防护厚度。”秦振华说道：“这就是倾斜焊接的作用。”
“看看，没见过世面吧？”于长虹一边开始调电焊机到最大电流，一边向秦振华说道：“坦克车体才是焊接的呢，炮塔是直接铸造的，改天啊，我带你去铸造车间，看看咱们的炮塔浇筑，你就明白了。”
才来工厂几天的学徒工，你懂什么？
“那是落后的坦克，铸造炮塔，早就过时了，焊接炮塔才是王道。”秦振华说完，向着宋伟泽瞟了一眼：“不知道咱们研发室，是不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感觉到研发室很神圣，因为自己的父亲就是研发室的领头人，但是来了之后，觉得这个宋伟泽不过如此，现在，再看看宋伟泽到底懂不懂现代化的坦克。
“现在，有这个观点。”宋伟泽说道：“一部分人觉得铸造好，因为便于形成流畅的外形，也有一部分观点，认为焊接的炮塔空间大，便于使用复合装甲。”
这个家伙，说了半天，和没说一样！
“那么，先进的液力传动系统，肯定也是没啥用了？肯定是一部分人觉得拉杆好，一部分人觉得方向盘好？”秦振华的话语里，已经带着挖苦的成分了。
人家德国在二战的时候，就开始用方向盘控制坦克了，靠的就是先进的液力传动系统，而咱们呢，一直都是拉杆方式的，这些人，几十年了，观念已经是根深蒂固，看来是不会改变的了。
宋伟泽的眼睛里闪烁出来了光芒，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停下了。
秦振华一边摇头，一边开始做准备了。
想要让于长虹心服口服，当然要用绝对的优势来碾压他了！他焊接一百毫米厚算什么，看我焊接两百毫米的厚度！
戴上了面罩，秦振华拖出来了气割，点燃之后，炽热的火焰，顺着钢板的边缘割下去，先得割出来倾斜的角度才行。
烧穿这么厚的钢板，那是相当耗费的，秦振华的手丝毫不抖，稳稳地操作着乙炔火焰，切下来一个边缘，然后顺手一带，把大块的钢板，烧成小块！
谁和你比焊接那么长？比的是技术，又不是长短！你先捡走短的，以为我就没办法了？我可以割开啊。
割好了钢板，秦振华又开始上砂轮了，将刚刚气割割出来的边缘，修整干净，这个声音无比的刺耳，响彻在了整个车间里。
两块钢板的边缘，都打磨了一遍，接着固定好两块钢板，撑出焊把来，秦振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了，看我的焊接技术吧！
别的比不上，焊接的话，这可是我的绝活，薄的可以焊油箱，厚的可以焊装甲钢！
左手拿着面罩，挡在脸的前面，右手拿着焊把，轻触焊缝，电火花冒了出来，然后，秦振华开始了全神贯注，焊接！
电焊条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很快，电焊条就剩下一个末梢了，就像是粉笔用尽了，剩下粉笔头一般。
这个时候，换电焊条的速度必须要快，焊缝此时还是红色的，很快就会消退，如果不能及时跟上，焊缝就不会牢固的。
怎么？他居然松手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看到秦振华左手拿着的防护面罩的握把，居然松开了，而且，这面罩居然没有掉下去，悬浮在了秦振华的脸的前面，稳稳地贴着他的眼睛，继续保护着他。
怎么回事？他怎么做到的？闹鬼了？
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只见秦振华跟着用左手，拿起了一根焊条，撑到了焊缝的边缘，然后，右手拿着焊把，捏一下夹子，把只剩下根部的电焊条扔掉，跟着就夹住了新的焊条，稳稳地接着焊接，前后绝对没用了1秒钟的时间，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怕电吗？
电焊机，电压小，电流大。空载时候的电压不到一百伏特，工作时候的电压只有三四十伏特而已，至于电流，工作时候就是几百安培。
理论上人体电阻大，不会造成危险，不要以为这就没事了，实际上试试，被电焊机的焊把戳一下的话，绝对比被电棍电一下还难受，搞不好，真的会死人的。
所以，用焊把夹焊条的动作，正常的操作规程上，是绝对不能用左手递焊条给右手的焊把的，而是用焊把伸过去，到焊条筒里去夹。
违反操作规程，不要命！
第六十三章 如此焊接
宋伟泽对此也是很奇怪的，秦振华是艺高人胆大吗？但是只要再扫一眼，看着他的脚下，正踩着一块木板，就能明白过来了。
人家当然是有备而来的。
按照操作规程，是绝对不能用手拿焊条的，但是，如果做足了准备，那就没问题了，就像是带电操作一样，电工操作规程里面，必须要先断电才能够接触电路，但是熟练的老电工，经常都是带电作业的，踩着凳子，一只手接触，绝对没问题。
现在的秦振华，踩在木板上，黄胶鞋是绝缘的，电焊工的手套也是绝缘的，所以这些综合下来，问题就不大了。
不过，他的防护面罩怎么会悬浮在脑袋前面，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电焊的火花里面含有大量的紫外线，对人的眼睛有很大的伤害，所以电焊工是必须要戴能过滤紫外线的专门的防护面罩的，有手持的，有头戴的，按说头戴的更方便，不用手拿，但是实际操作中，大家都喜欢手持的。
那东西憋着慌啊，要是头戴的，不方便移动，手持的，焊接的时候挪到脸的前面来，焊完了就挪开，大家经过反复的操作之后，早就形成本能了，否则的话，一上工就戴着，一直到结束，那可不好受。
电焊条在飞快地消耗着，一根，又一根，同时，焊接的那条焊缝，一直都保持着红热的状态，那上面的温度早就上千度了，想要焊接，那自然必须要将两边的钢铁都融化，然后才能够融合到一起来。
这个时候，手法很重要，移动速度，焊条的角度等等，都有讲究，稍稍有问题，就会出现虚焊，现在，虽然还看不到秦振华焊接的结果，仅仅看那个手法，就知道是老手，看起来不错啊。
虽然焊接的长度也是十几厘米，但是，要烧透二百毫米，那就足足用了十根焊条！
就在秦振华焊接的时候，于长虹就已经焊完了，他放下焊把，拿起一个小锤来，细心地敲打着焊缝的位置，露出来的，都是最漂亮的鱼尾纹！
这就是老师傅的手艺，哼，你一个年轻人，不在车间里练习个一两年，能烧透装甲钢吗？
于长虹很是满意，刚刚在焊接的时候，就听秦振华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没搭理他，只想着赶紧焊完了，现在呢，可以看看秦振华了。
他扭头扫了一眼秦振华的焊料，顿时就楞了，甚至都不怕那焊花灼伤眼睛了，嘴里发出了一个声音：“你这焊的是什么？”
看那炽热的红色，烧穿的厚度，远远超过他的一百毫米的装甲钢，他把两块装甲钢给焊成斜的了？
他要干什么？
在车体的车间里，工人经常会用下脚料锻炼焊接技术，都是焊平面的，焊缝的厚度就是钢板的厚度，但是秦振华呢，居然焊成斜的了，用专业的眼光来看，整个焊缝都变红了，说明他已经烧透了，焊好了！
他怎么能这样？
这样的话，会被比下去的，哪怕是两人焊接出来的质量一样，秦振华焊接的更厚，难度自然就更大了，所以，还是他赢了！
狡猾，耍赖！各种想法都在于长虹的脑子里回响，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从那焊缝上扭转过来，否则眼就该瞎了，脑子里依旧是乱哄哄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好了，焊好了！”秦振华放下了焊枪，然后，将防护面罩放下来，嘴角上，已经有一圈勒红的痕迹了。
原来如此！宋伟泽恍然大悟，秦振华刚刚的时候，是叼着面罩的！
面罩是不规则形状的，由几块防护材料粘到一起的，中间有棱，刚刚秦振华在松手的时候，就用牙齿咬住面罩里面的凸起，这样，左手就可以腾出来拿焊条了。
实践出真知，他这么做，看样子不是第一次了，以前肯定也这么干过！
额头上有密密的汗水冒出来，刚刚的焊接，还真是耗费工夫，他还担心烧不透呢，还好，现在看起来成果不错。
一条漂亮的鱼尾纹，在焊缝处出现，不用小锤敲打，就展现出来了。
“周厂长，宋主任，我焊好了，检查吧。”秦振华说道。
有没有焊结实，看外观就知道，不用放到专门的射线检测机上，也能看出来，秦振华焊接的相当完美，而且，厚度是于长虹的两倍，所以，于长虹肯定是输了！
“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咱们都看走眼了，秦振华的焊接技术，也这么厉害，怎么样，去不去咱们的车体制造车间？”周学军说道。
就现在秦振华露出来的这些手艺，去车体焊接车间，那绝对是没问题的，上去就能开工干活儿，完全能出师了。
“周厂长，秦振华的手艺那是全才，让他去车体制造车间，那是埋没了人才啊，这样的技术好，肚子里又有墨水的工人，应该进咱们研发室。”宋伟泽在一旁开口了。
没有人说两人的这个比赛究竟谁赢了，这根本就不用说，现在如果说了，反而让于长虹更难堪了，技能大比武，也不用接着比了，宋伟泽已经下定决心了，把秦振华弄到研发室去。
宋伟泽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让人简直难以想象，别人不知道，周学军是清楚的，老宋这是看上秦振华的手艺了，他们研发室，现在急需补充新鲜血液啊。
在整个工厂里，研发室是最让人羡慕的，不用在生产线上日复一日地干重复性的劳动，搞研发，那多带劲，而且，那里面的待遇还是最好的！
如果现在于长虹悄悄地退出去，那就算了，但是，于长虹怎么能就此罢休？他的脸色很难看，再看看地上的下脚料，秦振华割下来的那一部分，不也是个斜面吗？
你焊这边，我焊那边，我也焊出个一样的来！
于长虹想到这里，就蹲了下来，开始摆弄起来了。
“老于，你干嘛？”当于长虹的电焊机发出嗡嗡的声音的时候，飞溅的火花，晃到了所有人的眼睛上。
于长虹不说话，现在的他，憋着一股子的劲头呢。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要焊接的时候，就听到了秦振华那破锣嗓子的声音：“我这个人，就会胡闹，哪里能进研发室。”
于长虹的手顿时就是一抖，糟糕，焊出来了个大空气泡！
第六十四章 答应我的条件
研发室，那是什么地方？是全体职工都挤破头皮想要进去的地方！哪怕是在前几年，工厂的生产秩序很混乱的时候，都有不少人想要进研发室。
很多老工人干了半辈子，也没有那个资格，你这个乳臭未乾的愣头青，宋主任邀请你进研发室，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不领情？
于长虹的脑子很混乱，手都有些发抖了，眼看着出现了严重的空焊，但是，脑子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其实，在进入工厂之后，秦振华一直都觉得研发室是最神圣的地方，虽然不如专门的坦克研究所，仅仅是工厂自己的一个研发机构，那也是相当强的了，当年打捞上来那辆t-62，研发室里不少人，就跟着一起去研究这辆坦克了。
但是，这几天，却屡屡让秦振华感觉不对劲，先是有职工利用亲戚的便利来泄题，这个秦振华也能忍受，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
但是，被宋伟泽在主席台上怼那么几句，秦振华就始终不能释怀，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因为你在大比武开始时候的态度，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我弄来了这台机床，你居然说我是胡闹，还要让周厂长把我给撵走，现在呢，又要来邀请我加入你们研发室，你把我当什么了？
反正我是愣头青，在这里执拗一下也是正常的，而且，这也是秦振华的一个策略，想要我进，没那么容易，我可是要和你们谈条件的！
我有啥本事？看宋伟泽的眼神就知道了，一直都在看那台机床，宋伟泽一定是想要用它来加工什么部件，这样的话，就得求着自己！
你如果早晨的态度不那么恶劣，我现在应该是屁颠屁颠地跟着你走的，现在，哼哼！
“看看，咱们这小同志，还真有脾气。”宋伟泽丝毫不以为忤，继续说道：“今天的大比武开始前，我说的那些话，是考虑不周，现在，我收回那些话。”
什么？
于长虹的手又忍不住抖了一下，宋伟泽，研发室的主任，平时都是高高在上的，很多时候比厂长还牛气，因为一旦上头下来什么科研任务，那得宋伟泽带头搞啊，现在呢，宋伟泽居然姿态如此低调，简直就差向秦振华赔礼道歉了！
这秦振华，到底算哪根葱？
“这话说出来，哪儿能收回来，母猪都会上树了。”秦振华继续说道。
你说收回就收回啊？刚刚那么讽刺我，看低我，什么我要是拿第一，母猪都会上树了，现在，又来要我了？我的心已经被你伤了，可没有那么容易复原的。
宋主任脸色发白，被秦振华连续怼了两次，还是在这么多人的前面，作为一个领导，面子都没了，但是，他想到最近进行的项目，一个特殊部件总是加工不出来，正需要秦振华这样的人才啊。
“小秦啊，你刚刚来咱们工厂没多久，就能进研发室，那可是宋主任对你的看重，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啊。”周学军说道：“这关系到你今后的成长，也关系到咱们国家的坦克发展，你不是说，你来这里参加大比武，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国家，为了军队吗？”
周学军又用国家民族大义来说服秦振华了，不得不说，这些话还真有用，秦振华改变了态度：“好吧，周厂长，我听你的，不过，要让我进研发室，那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电焊在工作的时候，是有声音的，电焊机里面的硅钢片会在涡流的作用下发出嗡嗡的声音，焊接的触点那里有电火花的滋滋声，还有烟尘升起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都似乎消失了，于长虹的耳朵里，只剩下秦振华的声音。
要进研发室，还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谁轮得着给研发室的主任提条件了？这样的人，就应该立刻撵出去！
不要想，不要想这些事，看着焊点！于长虹努力让自己恢复过来精神，只看着焊接的部位，这个时候，他发现有问题了，不管怎么焊，就是烧不透！
电焊机已经调整到最大电流了，和秦振华刚刚焊接时候的设置是一样的，没有动过，秦振华焊接好好的，自己焊接，最多一百五十毫米，还剩下五十毫米，无论如何都烧不透！
这里面，肯定有门道！但是，到底是什么，他就是想不出来。
又一根焊条用完了，下面还是没有变红，上面已经烧过头了，下面依旧是灰色的，肯定焊不透的！
于长虹终于扔下了焊把。
电焊机的声音消失了，秦振华的声音就更清晰了：“我进去之后，搞我自己的科研项目，你们不得干预，我要翻阅各种资料，你们也不能阻止，当然，我也会完成研发室里面交给我的任务，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肯定是打算让我加工复杂结构零件的，是吧？”
宋伟泽的脸色变了，他的声音似乎都带着颤抖：“你，想要调查那场事故的技术问题？”
秦振华，来工厂还不到一个月，已经在维修车间出名了，而这次的大比武，更是让他在全厂出名，而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去调查他父亲的那场事故，调查那些资料！
这恐怕也是他来工厂的目的吧？
秦振华点点头：“没错！同意，我就去，不同意，我，离开工厂！”
秦振华也算是破釜沉舟了，进入工厂，有了铁饭碗，似乎是很多人最期待的了，但是，秦振华只想要上大学，虽然家庭会有经济困难，但是他相信，自己哪怕是半工半学，也会坚持下去的。
他来这里，就是要调查父亲的事故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现在，算是和工厂摊牌了。
“这个，需要马厂长的批准，不过，我建议你下午可以先去研发室看看，老宋，你觉得如何？”周学军向宋伟泽问道。
宋伟泽立刻会意：“对，反正技能大比武的第一项，你已经完成了，下午自由活动，我带你去研发室看看。”
秦振华这样的，懂技术，进了研发室，还能出来？肯定能吸引住他的！
秦振华点点头，他也想要去研发室看看，毕竟，那里也是父亲工作过的地方啊！
“喂，不要走，秦振华，你怎么做到的？”就在秦振华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于长虹，发出了一个声音。
第六十五章 承诺
于长虹很崩溃。
在以前的时候，他还没有焊过这么厚的装甲钢，他知道不容易焊接，但是，现在人家秦振华做到了，这就让他被打脸了。
既然秦振华能做到，那自己也能做到，带着这样的想法，于长虹开始了焊接，但是呢，就是焊不成，前面的那些虚焊，渣焊，属于失误，也可以忍了，后面的，明明已经尽力了，结果还是焊不成，居然都烧不透，这是怎么回事？
一样的电焊机，一样的焊把，一样的焊条，他是怎么做到的？
于长虹知道他已经丢人了，但是，丢人不可怕，必须要弄清楚啊，否则以后每次见面，都抬不起头来了，人家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压的死死的，你电焊手艺不行！
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秦振华，焊接这么厚的钢板，你是怎么做到的？”周学军也开口了，于长虹是老师傅，焊接的手艺不错，周学军是知道的，现在周学军都做不到的，秦振华居然做到了，这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工艺问题。”秦振华说道。
工艺？都是焊接，还有什么工艺的说法，你要是说，你的焊接手艺更高，或许我还能接受！于长虹很惊讶。
“我看过国外的资料，他们在装甲钢在焊接的时候，工艺里有一条是预热。”秦振华说道：“先把钢板进行预热，然后再焊接，这样能够得到更好的焊接效果。”
电焊，居然还要预热钢板？这还真没见过，再说，你预热了吗？
“明白了，你开始的时候用气割，然后用砂轮打磨，之后就开始焊接，这中间没停顿，所以，就相当于是预热了？”宋伟泽说道。
秦振华没有大张旗鼓的预热，而是把预热隐藏在了最开始的步骤之中，如果不是他说出来，谁会知道，原来那是在预热？
焊接钢板，居然还要提前预热，这个操作步骤，还真是从未见过啊！
不过，还真是这么回事，于长虹拿着秦振华的下脚料焊接，那个时候钢板已经凉透了，直接焊接，结果就是烧不穿！
“肚子好饿，我要吃饭去了。”秦振华说道。
忙活了一上午，现在还真是感觉到有些饿了。
“走，秦振华，我带你去干部食堂。”宋伟泽说道。
“不行，那可不好，我可不能破例。”秦振华摇摇头：“我就是个学徒工，能在职工食堂吃饭，那就不错了。”
宋伟泽再次尴尬起来了，这个秦振华，还真是记仇，嗯，估计也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以后啊，这家伙去了研发室，肯定也是难管，但是，有技术啊！
他望着这边的机床，目光中再次露出了欢喜，找台叉车，把这台机床，叉到研发室去，它本来就是研发室的，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
早知道秦振华那么厉害，开始就不说那些话了，不过，自己作为一个领导，这姿态，也足够了吧？这小子，和他老子一样，一身的傲骨啊。
“振华哥，你可真厉害！”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王二柱对秦振华那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刚刚正式开始比赛后，王二柱就离开了比赛区域，在外面的区域里等待，也是亲眼见证了秦振华的奇迹。
“二柱子，好好学习吧，知识就是力量，未来的工厂，只有有知识的工人才能操控，西方都已经开始普及数控机床了，在咱们这里，还是零的突破。”秦振华说道：“以后去了图书馆，那得多看书。”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振华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好！
“二柱子，现在就赶紧，去趟图书馆。”秦振华说道。
图书馆，干什么？王二柱摸着自己的脑袋，秦振华就已经忍不住拍了两下：“还不是你小子，答应人家两个女同学，说这周六，还要去图书馆的？忙着大比武，把这件事忘记了，你过去，和人家说一声。”
当初要不是王二柱承诺，秦振华是不会答应的，但是，只要答应，那就得做到啊，秦振华可是一诺千金的，现在，眼看就因为王二柱拖累了自己的名声了，当然得让他跑一趟了。
王二柱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王晓玉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低头看着书，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抬头，望着那边的窗户口。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不停地转动着，脸上，越来越失望。
已经是下午了，他还没有出现，手头还拿了不少的问题，等着请教他呢。
“哼，不守信用。”一旁的黄金花小声地说道：“这种人啊，都不可靠！承诺的时候，就是动动嘴皮子，很快就忘到脑后了。”
“金花，不要这么说，他们肯定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毕竟不像咱们这样方便，他们是工人。”王晓玉说道。
“你还替他们说话了。”黄金花说道：“管他什么原因，没有来就是没有来。”
就在这时，窗户那边，露出了一个脑袋来，王二柱满头是汗，顺着窗户爬进来。
“来了！”王晓玉一阵的高兴，但是很快又失望了，王二柱一个人爬了进来，后面没有跟着别人。
“对，对不起，今天振华哥参加工厂的技能大比武，所以，没法过来了。”王二柱说话有些结巴。
“哼，找理由。你们这年龄，还能参加工厂的技能大比武？”
“我不行，振华哥可厉害了，他可是第一名！”王二柱现在不结巴了，振华哥，是绝对不能让别人轻视的。
“又吹牛。”黄金花是绝对不相信的。
王晓玉悄悄地推了推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了，然后又小声地说道：“他真的得了第一？”
“那是当然，整个工厂，估计现在都传开了，振华哥今天的大比武，那可是出尽了风头。”王二柱说起来，那就来了精神，连他最喜欢的连环画都来不及找了。
“后来，咱们工厂的研发室的主任，就邀请振华哥进入研发室，不过呢，振华哥没同意，还和他提条件呢，咱们厂，也只有振华哥这么牛！”
“那么，这周，他不会来了？”听着秦振华的表现，王晓玉很高兴，不过还是有些失望。
“下周吧，下周我一定带他来，要不，告诉我家庭地址，我让振华哥去你家找你？”
第六十六章 M48坦克
“咳，咳。”黄金花咳嗽了两声，果然，你们这小把戏，还想要瞒过我？
“还大比武第一，真会吹牛，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要我们的家庭住址。”黄金花说道：“你们也太能装了吧？”
“我，我哪里装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王二柱本来就不善言谈，现在被黄金花这么一抢白，顿时就又结巴起来了。
“那你就带我们去工厂看看，到底你那个振华哥，是不是第一？”黄金花说道。
“那怎么可能，工厂有严格的纪律，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工厂的，否则的话，那工厂还不得乱套？”王二柱说道。
其实，当然是怕外人进去偷东西，到处都是铁，偷出来就能卖钱，还有更贵重的金属呢。
“看看，我没说错吧？”黄金花说道：“我猜，他这振华哥，说不定在外面躲着呢。”
说完，黄金花站起来，来到了窗户前面，向下望，以为能够望到秦振华的人呢，但是，下面就一辆自行车，别的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自己猜错了？
“好了，金花，人家有纪律。”王晓玉说道。
“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我还得赶回去呢。”王二柱说完，扭头就向窗户外面走。
真笨，进来的时候上窗户，出去的时候，可以大大方方地从门口走啊！看到王二柱这个样子，黄金花都觉得好笑了。
“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黄金花问道。
“我有办法，找个机会混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们这种工厂的大比武，一般来说都不会一天就结束的。”王晓玉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期待，他那么年轻，就能成为工厂的技能大比武的第一名，真是太厉害了！而且，和一般的工人不同，他还有渊博的学识呢。
想到这里，突然就脸红了，对了，我可不是主动去找他的，我是问一些问题的而已，这么多的问题，我都没老师请教呢。
就在王二柱在这边小声解释的时候，秦振华已经来到了研发室。
研发室，处于工厂最深的一个角落，在工厂内骑自行车，也得二十分钟才能到，有一座小楼，一片小广场，地面已经被坦克履带碾压的斑驳起来，显然经常有坦克在这里来回开动。
此时，就在这片小广场上，就停靠着几辆坦克，最外面的那辆，是最显眼的，车体比较高，炮塔很小，在车体的前面，那细小的炮管，看起来和烧火棍差不多。
坦克发动机的盖子已经掀起来了，此时一名高高瘦瘦的男人正在那边忙活，一边拧动螺栓，一边向着坦克里面说道：“祝老啊，这坦克，到底有什么可研究的？传动系统，咱们的不是很好吗？咱们的三板三杆，那可是得过斯大林大奖的。”
“小杜啊，这你就不懂了，咱们不能几十年不变样，原地踏步，咱们要向世界先进水平靠拢，就得研究这种液压传动系统，好了，接着装吧，奇怪了，这都反复拆装好几遍了，怎么就是装不到位？”
小杜就是杜友文，本来是今天去参加职工的技能大比武，当裁判的，结果，被挤回来了，就跟着祝老一起装，结果到现在，还是有问题，这都周六了，还没法下班，想想心里就是不舒服。
研发室里，其他人都走没了，有的去参加技能大比武当考官，有的干脆回家了，本来以为祝老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哪里知道他居然跟着干起来了，要一起拆开研究。
哪怕祝老的功底深厚，这刚刚接触上，想要摸到门道，也不容易啊。
杜友文一边想着自己被抓壮丁的难受，一边抬起胳膊来，用自己的工作服擦了擦汗，同时扭头看了看四周，跟着就是一愣，咦，你小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拎着八号扳手，杜友文就向大踏步地走，同时，伸手出去，用扳手指着对方：“喂，站住，站住，不是我们研发室的人，不能进来！”
“m48坦克？”此时，迎面走过来的秦振华，注意力都放在了坦克上了，这种货色，可不常见啊！
当年，二战结束后，爆发了朝鲜战争，在战场上，美国人的坦克被t-34爆出翔，他们别无选择，急匆匆地在m47坦克的基础上，搞出来了这款m48中型坦克应急，结果这一应急，就应急了几十年。
这种坦克最大的特点就是高，己方的59坦克，只有2.4米高，把炮塔上的舱盖翻起来，也就是2.7米，而这种坦克呢？足足有三米多高，在战场上，越高大的坦克，越容易成为活靶子。
就是因为比较高大，所以看起来很不协调，虽然装备的是90毫米的坦克炮，但是看起来却相当的小，不过，在研发出来之后，这款坦克却是马不停蹄，参加过多次战争，朝鲜战场，越南战场，中东战场，到处都有它的身影。
除了高大的车身，另类的炮塔之外，它的行走机构也和己方的大相径庭，59坦克采用的的大直径的负重轮，上面的履带直接就耷拉在负重轮上，而且负重轮也没有挂胶，跑起来那叫一个颠簸，而这种坦克用的是中等直径的负重轮，上面有三组托带轮，行走很舒服。
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己方曾经缴获过这种坦克，据说这几年，在越南战场那边也有缴获，所以，在这里看到一辆m48坦克，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它现在是油光发亮，尤其是后面的动力舱，盖子都没有合上，显然是在这里被研究呢。
一款五十年代的坦克，值得己方研究吗？
90毫米的坦克炮，没啥可研究的，铸造的炮塔，焊接的车体，也没啥研究的，采用的还是汽油发动机，装满油之后就能跑一百多公里，更是没啥好研究的。
要说唯一值得己方研究的，就是它的…
就在这时，这辆坦克的后面，走过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的两手油污，连工作服都是脏兮兮的，看到了秦振华之后，脸上立刻就闪烁出戏谑的表情来。
“吆，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今天在技能大比武上出风头的秦振华吗？”杜友文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突然到我们研发室来了？这还是不请自来啊，你以为，整个工厂，是你自己家吗？”
今天在技能大比武的主席台上，杜友文被秦振华几句话，就给挤走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生气呢，当时没办法，毕竟于长虹是他的亲戚，但是现在，在这里，那可是他的地盘！
第六十七章 先进的传动系统（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这研发室，可不是哗众取宠，搞个什么新鲜的玩意儿，糊弄一下领导，就能随便进来的。”杜友文继续说道：“我们这里，那可是搞研发的，那可是要踏踏实实才行的，只靠耍小聪明，没用，喂，你还不走？是不是等着我喊保卫科的人过来呢？这里的好多装备，都是机密，你没那级别，就别乱看。”
此时的杜友文，手里拿着的扳手，来回晃动着，就像是在舞剑一般，他比秦振华稍稍高一些，本来就能低头看秦振华，现在却是仰头看天一般。
那态度，很明显是不欢迎秦振华，这里可不是阿猫阿狗就能来的。你一个学徒工，哪怕是得了技能大比武的第一名又如何？还不是靠取巧？
“是啊，想要研发先进的液力传动系统，那可得脚踏实地，站的高高的，却是眼高手低，那绝对是搞不出来的。”秦振华面对着杜友文的挑衅，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如果不踏实，不用说自己研发新的，就算是拆人家的，也装不回去。不过，咱们这研发室，应该没那么差劲吧，装回去应该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故障，呵呵，看那一身油，是被喷了吧？还想要拆人家的传动系统，会拆不会装。”
杜友文的脸，立刻就黑下来了，现在，秦振华在外面，就能看到这辆m48坦克，但是，如果外行的话，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它哪里先进，但是，现在的秦振华，直接就提到了是要拆人家的传动系统！
而且，还说的言之凿凿，会拆不会装，没错，他们就是装不回去了！当然，不是说装不回去，装肯定是能装上，但是装上之后，就是没法正常工作，不是漏油，就是无法正常行走，从早晨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折腾这里的装备了。
“还秘密，别的不说，m48坦克，在战场上用了那么多年，能有啥秘密？每一期的国际坦克杂志，不知道刊登过多少次了。它给咱们59坦克提鞋都不配，不过，它的液压操作系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秦振华说的满不在乎，实际上，眼睛里还真有些期待的目光，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这次，能真的动手，拆开看看，那就带劲了！
和国内坦克相比，它最先进的，就是液压操作系统！
坦克的操纵，并不容易。
轮式车辆的操作很简单，转动方向盘，控制的是前面的车轮，这样就能转变方向了，但是履带车辆没有前后轮，就是两边的履带，怎么办？
这就需要控制两边的履带速度不同，来实现差动转向，到现在为止，国内主力的59坦克，使用的一直都是最简单的机械传动，采用拉杆的方式转向，拉哪边的转向杆，哪边的履带就减速，这样就会向哪边转向了，就和履带拖拉机一样。
虽然原理简单，但是操作起来，那可是相当复杂的。
方向盘，打多大的角度，车就转多大的弯，而拉杆呢？拉到什么程度，得凭经验啊，比如车速大小，档位问题，还有路面的高低起伏，比如下坡的时候，拉杆还是反方向的，这个时候要是错误操作，还会翻车。
而在西方，早早地就实现了方向盘转向，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二战时期，德国的虎式，虎王坦克，用的都是方向盘，这个方向盘和汽车方向盘完全不同，其中的诀窍，就是传动系统采用的是液力驱动。
方向盘的下面，其实是液压的阀门，转多少，就给两边的动力配比多少，这样就实现了轻松的转向，方向盘转的角度小，那坦克的转向就慢，反之就大，相当简单，可以说，一个会开汽车的人，很快就能上手开坦克。
不过，长久以来，国内的坦克，都是按照苏联的坦克工业发展路线的，根本就不会去搞这种操作轻便的坦克，坦克是用来战斗的，又不是用来享受的，搞那些花样干嘛？
但是，秦振华却是对这些装置流口水，他当然知道这种装置带来的极大改变，只有坦克手们轻松了，才能用更好的精力去投入到战斗中去！
这辆缴获过来的m48坦克，采用的也是方向盘的驾驶方式，它使用的是cd-850-4液力式双流差速行星变速箱，档位仅仅有两个前进档和一个倒档，似乎听起来很落后，但是先进落后，绝对不能仅仅比较档位的个数。
它操作简单，相当方便实用，倒挡油门踩到底，也可以达到30公里每小时的极速，绝对不是苏联坦克系列的慢吞吞的蜗牛爬能比的，而且，它是双流的，液压油可以双向流动，也就是说，两边的履带，可以一边正转，一边倒转，这样就能实现原地转向的功能！
己方的59坦克，只能是一边履带不动，另一边履带绕着对面履带中点为轴线转动，这种差距，在实战中，就体现在坦克炮的快速指向目标上。
当年在二战中，王牌的虎式坦克手们就是这么干的，一边摇动炮塔转动，一边让车体转动，快速高效地把火炮转过来，然后开火，干掉对方！
每次看书，看着这种战术，秦振华都是馋的流口水，所以，对这方面的技术，研究的也很多，当然了，没见过实际的，所有的都是纸上谈兵而已。
不过，纸上谈兵这个成语，在秦振华的身上，那可不是贬义词，我这是知识！想要当一名优秀的坦克厂的工人，不仅仅要会动手，还得会动脑子，还得学习知识！
老师傅，都喜欢凭借经验办事，但是，经验只针对过去，学过的，就会，没学过的，没接触过的，就不会，哪怕是工厂的研发室，也是这样，现在的杜友文，在这里捣鼓了半天，遇到的问题就是一筹莫展。至于前面的祝老，一门心思地在里面钻研呢，根本就没听到这边的谈论。
杜友文本来就因为修不好这东西，心中来气，现在秦振华再这么一说，那就更是怒火中烧了：“维修车间来的，你懂什么是技术？看几期杂志，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杂志哪里有专业的？还有那什么国际坦克杂志，我怎么没听说过？再说了，这液力传动，又有啥好处？拆装一次都这么复杂，到了战场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故障率呢。”
第六十八章 就这种水平？
一个坦克厂里面最高端的研发室的技术人员，居然连这种大名鼎鼎的世界著名坦克方面的专业杂志都不知道！秦振华也是无语了，不过，这也正常，那种杂志都是外文的，估计他也看不懂。
“原来咱们的厂里的研发室，就这种水平啊。”秦振华无奈地摇头：“真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啊。居然还在这里喷液力传动的坦克没好处？”
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啊！秦振华在心中暗暗地想到，如果是外面生产线上的工人就算了，在这里的，那可是坦克厂里面最优秀的技术人员，居然也是这样的目光短浅，这里，就是我最期待的工厂的研发室吗？
想到这里，秦振华都想要自暴自弃，回维修车间算了，至少和那里的老师傅们，都已经打成一片了，赶走了刘大军之后，日子就很舒服了。
“好处，什么好处？”杜友文听到了秦振华的话，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被喷的满身的液压油，脸上是愤愤不平：“咱们的三板三杆，得过斯大林奖金，最典型的布局，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无比可靠，液压传动，比得上吗？”
如果钻进59坦克的驾驶室的话，可以发现里面很简单，就是几块仪表板，而且，很多时候驾驶员在驾驶的时候，脑袋是探出来的，根本就不看里面的仪表，靠的是耳朵听，就知道发动机有没有问题。
至于操作，那也都是盲操作，早就知道在什么地方了，所谓的三板，就是油门，离合器，制动器，三杆就是左右转向操作拉杆，以及变速杆。
这种操作方式，是高效而可靠的设计，在进入部队之中之后，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但是，最近上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想要搞液力传动坦克的样车，居然还要测绘仿制这种m48坦克的液力传动系统，有那么容易吗？看看我这一身的油污，就知道有多困难了。
研发室的人，都是牛气哄哄的，他们的技术是最高的。
杜友文，和他的名字一样，那可是文武装全，不仅仅在车间干过，而且，还上过大专，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钻研技术，成为了研发室的一个顶梁柱。
但是，他对这个任务，还真是有抵触的心理。
今天已经是周六了，下午按说是下班的时间，杜友文依旧在这里忙碌着，本来因为技术上的问题，就心情糟糕起来，再加上秦振华这样的怼人不倦的家伙，杜友文算是受够了。
杜友文没觉得液压传动有啥好的，现在的设计就很好了，有啥值得研究的？
这话，早就在肚子里憋了好久了，但是呢，和祝老他们不敢说，毕竟人家是装甲兵研究机构的，和秦振华这样的学徒工，就能掰扯掰扯了，你说说，到底哪里好？
“那么，最近在坦克总装车间，69坦克的行走机构装配失误，你知道吗？”秦振华反问道。
“当然知道，不就是你们干的好事，还连累了整个车间没奖金。”杜友文说道，有于长虹的关系，这种事，他当然知道的很清楚了。
秦振华的眉头就皱的更厉害了，如果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的话，那就说明，工厂还真是有大问题啊！
可惜了，自己就是个小小的学徒工，没法扭转这些，自己要是厂长，一定会大刀破斧地改革，这样的思想的人，第一时间给老子滚蛋！
“原来是我们维修车间干的好事，我们就应该不汇报，然后让坦克师里面的69坦克一个劲地出故障，返厂维修，让咱们唯一的先进坦克，趴窝当弱鸡，管他有没有战争，反正有我们维修车间背锅呢，要是真打仗，那就让我们维修车间，跟着部队一起了？”
秦振华的反问，让杜友文没法接下去了。
“我又没有说这件事，我说的是液力驱动系统，和咱们现在的系统的好坏，你扯69坦克干嘛？”杜友文开始狡辩了。
“当然有关系，69坦克的行走机构，怎么来的？”秦振华问道。
“59坦克改的呗。”
“怎么改的？”
“加大呗，增加强度，69坦克的发动机功率更大了，原来的齿轮不行，就用高强度的齿轮。”
“那为啥不增加体积？”
“因为没空间啊。”杜友文说道：“我说59坦克，你和我扯69坦克干嘛？我说的是两种驱动方式的好坏，别给我转移话题！”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吗？”秦振华问道。
傻？你才傻呢，信不信我揍你！杜友文火气也是上来了。
“59坦克的行走系统，是继承不下去的，没错，它的设计是很可靠，故障率低，但是，它的设计太原始了，不用说这种设计仅具备一个规定转向半径和一个制动转向半径，随着车辆行驶速度的增加，规定转向半径并不能满足车辆高速下的转向需求的这个最鸡肋的设定。就说它的结构，定轴变速箱的齿轮组中，大直径的齿轮分别位于两根平行轴上，一前一后水平放置，就导致变速箱所占的长度偏大。所以，想要增加强度，增加更大的减速比范围，定轴变速箱就得继续增大、增重，对保持体积和重量优势不利，咱们69坦克，就得走强化的道路，要求对齿，结果，工厂却不精心钻研，就出现了这种问题。”
秦振华一口气就都说出来了：“这还是发动机仅仅从530马力提升到580马力，这种变速箱就跟不上了，如果马力继续增加，像西方那样，达到1200马力，甚至1500马力，现有的变速箱，还能用吗？”
为啥要研究西方的传动系统，就是因为西方的传动系统更适合大马力的发动机，己方的这种设计，已经走到头了，根本就无法延续下去！
秦振华没参加过研究，当然不知道，69坦克的传动系统，设计的时候可是老大难了，以前没觉得，后来一研究，才发现人家设计是多么巧妙，根本没法改，改了之后又装不上。
“不要告诉我，我们靠59坦克能打天下，我们的坦克，永远徘徊在三十多吨的水平上！没有重量，我们靠什么增加防护，靠什么增加火力？小马拉大车吗？只有更加先进的液力传动系统，才能够支撑我们的坦克发展和进步，故步自封，因循守旧，是没有结果的，想想当年我们面对西方的洋枪洋炮，靠大刀长矛行吗？”
秦振华一口气将自己想到的都说出来了，嗓门还是越来越大，到最后都要咆哮了，觉得心里很舒坦，如果整个工厂的研发室，都是杜友文这样思想的人，那自己，真的对这里不感兴趣了！
“说的好！”就在这时，突然坦克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第六十九章 有情绪是干不好的
杜友文扭头，顿时就看到了m48坦克的炮塔上，祝老已经探出头来了，刚刚秦振华的嗓门太大了，居然让祝老都给听到了！
这下，杜友文刚刚的满腹牢骚顿时就没有了，他的脸色变得通红，模样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秦振华也是好奇地看着那边，这个老者比较瘦弱，额头上已经有白发了，看样子，有六十了吧？而且，他没有穿工厂里面的工作服，穿的是一身绿军装，在这个年代，到处都是军装绿，所以也看不出身份高低来，但是，他和别人有些不同。
因为，一个袖管是空的，此时，他用左手扶着坦克炮塔，正打算从里面出来，因为只有一只手，所以格外的费力。
“祝老，小心。”看到他的样子，杜友文赶紧过去帮助，但是，祝老并没有等到他过来，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了，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炮塔上，向着秦振华招手：“小伙子，上来看看！”
“哎。”秦振华已经忘记了和杜友文的争论，反正跟他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说服不了对方，也没必要说服对方，但是，看到这个老者，总是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父亲的照片里面，有和这位老者的合影？
秦振华手脚麻利地爬上去，更老者一起坐到了炮塔上，从这个位置上，能清楚地看到前面的驾驶舱。
和国内的坦克不同，这种坦克，采用的是方向盘的驾驶方式，当然，这个方向盘并不是圆形的，更接近于椭圆形，而且，这种方向盘和汽车的不同，不能打上几圈，最多打半圈，那就是原地转向了。
“小伙子，第一次看到吧？”祝老说道。
“第一次看到实车。”秦振华的心中是带着喜悦的，以前就在杂志上看过，现在，可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方向盘操控的坦克！
杜友文手里拿着扳手，只能是站在了车体旁边，炮塔上左右各坐了一个，就已经坐满了，没有他的位置了，杜友文心中有些恼火，但是嘴上不敢说出来。
这个秦振华，算怎么回事，几句话，就说到祝老的心坎里面去了，哼，说大话倒是会，你倒是来动下手啊！
“小杜啊，你是不是有些不认可啊？”祝老看着秦振华对着驾驶舱入迷，又向着杜友文说道。
“哪里，我可没有，我就是觉得，咱们的坦克，那是打仗用的，不是享受的，方向盘虽然操作简单，但是太复杂，您看看，我这一身的油，还没有装起来，那要是到了战争时期，一旦坏了，修起来可不容易。”杜友文说道。
“可是，我们的坦克技术，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啊，这位小伙子说的好，世界坦克的发展趋势来说，坦克都是越造越大的，更大口径的火炮，更厚的装甲，更强的动力，坦克的自重能不增加吗？不用说西方的了，仅仅拿苏联来说，t-64坦克，重量就超过了40吨，他们还没正式对外公布的t-72坦克，自重也超过了40吨，咱们也要有准备啊！”
说完，祝老用自己的左手拍了拍坦克的炮塔：“这辆坦克，可是咱们通过秘密渠道弄过来的，测绘仿制它的传动系统，是一项重要任务，如果带着情绪，那可干不好啊！”
说完，祝老又扭头，看了看秦振华：“小伙子，你的觉悟很高，有前瞻性，要不要一起来加入这个任务？”
“不，祝老，您还不知道，他，秦振华，就是来工厂一个月的学徒工，他会啥啊。”听到祝老的邀请，杜友文赶紧开口了，祝老是上头下来的，在这里呆不了几天就会走的，如果他钦点了秦振华这样的人加入，那叫什么事！
看着他，就够恶心人的了，还能一起愉快地工作吗？想到这里，杜友文才不担心忤逆了祝老的意思，他一个学徒工，根本就不合适啊。
学徒工？祝老再次睁大了眼睛，一个来工厂一个月的学徒工，就有这种见识？比在工厂里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还有远见啊！
“他来咱们这里，都算是违反工厂规定的，一向就是无组织无纪律，他这样的人加入进来，只会拖后腿的，好话，谁都会说，干事，那就不一定了。”杜友文说道。
在祝老这样的上头下来的领导前面，本来不应该暴露工厂的内部矛盾的，但是，杜友文必须要阻止，如果让秦振华参加了，那不就是直接进入了研发室了吗？
这里可是全工厂里所有人最期待的地方，哪里能这么容易让他进来？如果祝老给拍板了，连宋伟泽都不好意思推辞了，不行，绝对不行，哪怕是得罪了领导，也得表明态度，挤走秦振华。
在职工大比武的礼堂里，自己被挤走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是违规了呢？在这里，自己的地盘，要是挤不走秦振华，我不姓杜了，我姓秦！
“没错，我是学徒工，进入工厂才不到一个月，不过，英雄不问出处，技术不在年纪，别看我第一次见到这辆坦克，就知道该怎么修理它，怎么把那些老师傅装不起来的零件组装起来。漏油的地方，也能知道怎么能封堵，让它不再喷油，也不会像某人那样，把自己搞的脏兮兮的。”
“你！”杜友文瞬间就恼火了：“祝老，听到没有，这个人，就会吹牛，别的本事不知道，说大话的本事可是很厉害。今天不请自来，估计是知道祝老您在这里，特意过来显示自己存在感的，哼，为了向上爬，真会钻营啊。”
“咦，秦振华，你来了？”就在杜友文刚刚说完之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人。
“下午职工大比武还在进行，我抽空过来的，还怕你不来呢，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随便看啊。”宋伟泽过来的方向，正好是坦克的侧面，先看到了秦振华，然后才看到了另一侧的祝老和杜友文。
“祝老，您还没休息？不是晚上的火车吗？您可别太累了自己啊。小杜，你应该认识秦振华了，看你们聊的很投机，我专门把秦振华请过来的。”
什么？杜友文瞪大了眼珠子，秦振华，进工厂一个月的学徒工，让宋伟泽给请到了工厂里最高级的厂研发室来？
暗箱操作，一定是暗箱操作，一定是他那死去的老爹的面子！杜友文刚刚还在说秦振华是不请自来，现在就听到了宋伟泽的话，感觉到脸上彻底无光了！
第七十章 滤清器的故障
“祝老，您不是研发室的？难怪啊，您这眼界，就是比他们高啊。”秦振华感叹地说道。
他并不知道祝老是上面下来的，只是知道这祝老对坦克的看法，和自己一样，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当年己方刚刚开始生产59坦克的时候，那几乎是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的，但是，这些年来，一直就没有变过，59坦克生产了几十年，早就落后了。
这里是工厂的研发室，本来应该是瞄准世界先进水平的才对，但是呢，现在看看这里的人的想法，居然还在说什么59坦克好，59坦克打天下？观念早就过时了啊！
“当然不是了，祝老那可是…”宋伟泽刚刚想要说下去，就看看祝老摆摆手：“算了，不用说我了，还是说这辆坦克吧，这位小伙子，很有看法啊，我晚上的火车，还等着回去呢，现在就剩三个多小时了，很想要看着怎么把它组装到位啊。自从咱们第一次拆开再装回去，它就不动弹了，在我走之前，它要能动起来，那就太好了。”
祝老的眼神，热切地看着秦振华，被这位老人的目光盯着，尤其是看着他那空荡荡的袖管，秦振华就觉得再动嘴皮子，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干吧。
“好，那我就动手了。”秦振华说道：“这种液力传动系统，是坦克传动系统发展的必然，只不过，对我们来说，还算是新技术，所以，很多人都无法正确掌握它的原理和维修，首先，就是这里。”
秦振华说着，用手一指：“液压油的滤清器，按照使用说明，每经过一百个摩托化小时，就要更换，如果不更换的话，就可能会造成精密的液压泵出现故障，我看这里是干干净净，没有人动过啊。”
祝老顿时就是眼前一亮：“没错，咱们根本就没有动过它，总觉得这里不会有问题啊！”
祝老如果多研究几天，肯定也能发现这里的门道，但是他只是过来看看，压根就没有亲自动手的必要，检查的时间很短，又听他们都整理过油路了，所以，压根就没有往这里想。
有祝老在，又有宋伟泽在，所以，杜友文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还是没有说出来，这辆坦克的传动系统，拆开组装好几次了，一直都没法解决故障，正是因为这个，祝老才过来的，但是他毕竟工作忙碌，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己方捣鼓了好长时间都弄不好，能让秦振华给解决了？
那个滤清器，是整个液力传动系统外面的，能有什么用？要出故障，最大的可能是液力变矩器啊！
发动机的动力，要通过传动轴，变速箱，最后传递到驱动轮上，这点和汽车很相似，如果是使用摩擦片的离合器，就是最通常的形式，己方的59坦克就是这种原理，而液力传动系统就不是了，它不是直接硬连接的，而是通过一个叫做液力变矩器的装备。
简单来说，发动机的输出轴，连接着一个风扇叶片，这叶片呼呼地转动，搅动液体，液体向前流动，流到对面的风扇上，带动对面的风扇转动。
这就好比有两个电风扇相对着，一个吹风，另一个就会跟着转一样，只不过把空气变成了液压油而已。
当然，具体的设计要更加复杂，但是原理就是如此，这种液力变矩器，肯定是要消耗一定的能量的，但是带来的好处就是缓冲的更好，汽车上的at变速箱里面，使用的也是这种结构。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液力变矩器上，拆拆装装好几次，但是就没有考虑过是滤清器的事，那玩意儿，有没有都没区别吧？
秦振华一边说，一边关闭阀门，然后手伸进去，用一个专门的钢带紧固住滤清器的外壳，几下就将滤清器给拆开了。
就在拆下来的瞬间，他的手稳稳地托着底部，一滴油都没有带出来，就将这装置给拆下来了。
“来，找张纸垫着。”秦振华说道。
在工厂里面，废报纸到处都是，垫在废报纸上，秦振华把这个滤清器倒扣过来，顿时，里面黑色的油污流了出来，还捎带着有很多的厚实的油泥，整个滤清器，都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看着这个滤清器，祝老拍了拍脑袋：“是咱们疏忽了啊，果然是这个滤清器的问题！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啊！”
不用换上新的滤清器试车，祝老就知道肯定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在搞鬼，里面都堵死了，液压油的流动就困难了，自然也就无法让整个液力传动系统稳定运转啊。
“秦振华，你才刚刚过来的，怎么就知道是这里的问题了？”宋伟泽也是一阵阵的惊讶，这小子，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啊。
“因为我是维修车间里面过来的啊，我们搞维修，不仅仅动手，还得动脑子，没有脑子胡乱拆，只能是越拆越坏。”秦振华说道：“必须要熟悉原理，然后判断故障，动手是最后一步。我要是上来就乱拆，那估计最后也是被喷一身的油。”
杜友文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滤清器堵塞，就会导致整个液压管路出现负压，试车的时候继续增加功率，就会导致爆管路，结果喷了他一身！
只顾着检查管路，检查液力变矩器的装配，就是没检查过这种小配件啊！
“这种滤清器，过滤的精度很高，用咱们的都不行，还是把它清洗干净，重新装上试试吧。”秦振华说着，把滤清器交给了杜友文：“来，你负责把它清洗干净。”
为什么是我？杜友文的脸上，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我可是研发室的技术人员，你一个学徒工，在指挥我？
“我们还得拆开液压泵看看，如果液压油不干净，泵体可能会划伤，宋主任，给我找个放大镜去。”
尼玛，这装逼装到什么境界了？这里是坦克，不是生物学里面观察什么生物，也不是特工看微缩胶片，你要放大镜干嘛？
杜友文心里抵触，还没有接过滤清器来，谁料宋主任已经开口了：“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去找。”
祝老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要说专业程度，绝对不错啊，看来，整套系统的测绘仿制，可以交给他来干啊，至于别人，不行，都太容易犯经验主义错误了，而且，也根本就意识不到现在工作的意义啊！
第七十一章 追求精细
“不行，这个滤清器清洗的不够干净，还有不少滤网堵塞着呢，不要吝啬柴油啊。”等到杜友文拿着滤清器回来的时候，秦振华只是扫了一眼，就否定了杜友文的劳动成果。
杜友文的脸色更是难看，一阵红一阵白，但是，想想祝老就在旁边，所以也只能将肚子里的话都憋回去，好啊，那就接着洗！
这分明是怕被自己偷了技术？现在，只有祝老在旁边，看着他怎么装配里面的设备了，哼，还拿着放大镜检查柱塞，至于吗？这又不是老解放的白金触点，要用大团结来磨，哼，等会儿，看看你究竟能不能让这辆坦克动起来！
杜友文一边继续清洗滤清器，一边在心中暗暗地想。
当初送过来的时候，行走机构是良好的，能开动起来，但是，在拆开一次之后，再装上，行动就不利索了，还以为装的不合适，拆开重新装配，结果，就只能蠕动了，到现在，彻底动不了。
杜友文是其中的主要负责的技术人员，所以也是他接待的祝老，哪里知道，祝老来了，也是没有对策，这个秦振华，有什么办法能修好？
装模作样，一个才来工厂一个月的学徒工，懂什么？
“嗯，这次还差不多。”看着杜友文重新送过来的滤清器，秦振华点头：“咱们使用苏联的装备习惯了，都是五大三粗，这美国人的设备啊，和苏联的走的是两条路线，他们讲究的是精细，话说，就在越南战场上，他们的m16步枪，和苏联的akm步枪，就是两个极端。”
秦振华一边装，一边聊天，苏联人的武器，讲究的就是大规模生产制造，能用冲压解决的，绝对不用切削，哪怕是精度差点也没事，他们的akm步枪，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两三百米，子弹的误差就很大了，但是呢，结实耐造，从水里，泥潭里拎出来，甩几下就能打响。
m16呢，讲究的是高精度，高性能，几乎要赶上狙击步枪了，但是呢，因为精度太高，所以保养也复杂，灰尘多了都可能卡壳，所以，他们甚至在枪口套个安全套，避免进灰尘。
一边说，一边装滤清器，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装好了，就能发动，就在这时，杜友文又开口了。
“这美国人，就是瞎折腾，要那么高精度干嘛，够用就行嘛，结实可靠，才是重要的。”
听到了杜友文的话，秦振华还真是不以为然：“高精度，用处很大，看看咱们的59坦克，五百米之外，就打不准了，坦克手主要靠目视，看看人家这辆m48坦克， m13a1e1光学测距仪，机电式弹道计算机，还能选择温度、炮膛磨损、弹药种类等弹道参数，直接驱动导杆调整瞄准镜中的十字线，比咱们的先进多了，一千米的距离上，指哪打哪。”
秦振华并没有钻到坦克内部去看装备，但是，这些说起来却是信手拈来，就像是常年接触一样。
人家的90毫米坦克炮，也能打透59坦克的正面装甲，还能在一千米的距离上就打中，这意味着什么？
“那又如何？我们的坦克兵，可以一口气冲到五百米的距离上，将他们都打爆。”杜友文说道。
“错！”秦振华掷地有声：“从一千米冲到五百米，对坦克手来说，就是一片死亡地带，我们的坦克手是勇敢的，不会畏惧牺牲，但是，我们也要避免无谓的牺牲，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我们能够在两千米上，就开火干掉他们！”
秦振华的话，让祝老顿时就在眼睛中放出了憧憬的光芒，是啊，这样的坦克，是坦克兵最期待的啊！
“好了，启动吧，谁来驾驶？”秦振华问道。如果没有人的话，自己也能开，因为这种液力传动坦克，操作起来太容易了。
如果类比的话，那就好像是汽车的手动挡和自动挡，手动挡，要油离配合，某些新手连起步都不行，出地库更是挠头，但是自动挡就不同了，自动挡的汽车，那就是傻瓜模式啊。
“我来吧。”杜友文被秦振华顶的很难受，但是这祝老明显是很赞同他的观点，所以，杜友文也是没别的说辞了，现在，就上去试试吧，看看你这学徒工，还能把它修好了？
这种坦克使用的是汽油发动机，启动很方便，当尾部冒出一股股的黑烟的时候，杜友文习惯性地轰了轰油门，然后推到档位上。
踩油门！
这几天，不管怎么踩油门，就是不动弹，感受到后面的发动机在嘶吼，传动系统就是不配合，真是头大，现在呢？
杜友文踩动油门，就感觉到后背被推动了一下，整个坦克，嗖的一下子就蹿出去了，让人猝不及防。
这简直就是弹射起步啊。
在秦振华的维修下，坦克已经恢复了最好的状态，甚至比他们弄回来的时候还要好，液力变矩器发出呜呜的声音，里面的叶轮在高速旋转，迅速有效地传递动力，带动着坦克运动起来，接着，杜友文稍稍转动方向盘，眼前的景物就开始向右转，坦克的转向系统，也修好了！
“好啊，果然好了，小秦同志，你怎么懂得这种坦克的维修？”祝老站在场地上，看着这辆坦克欢快地开动，心中很是高兴，也带着疑惑，秦振华，怎么会修这种坦克？
“我看过不少杂志，介绍过这种坦克，尤其是还有一期，讲的就是战场维修。”秦振华说道。
你看过？祝老皱了皱眉：“什么杂志？”
“国际坦克杂志，英文版的，还有世界装甲车辆，也是英文版的。”秦振华说道。
祝老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兴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秦振华，你就是我们这方面的状元啊，还是个爱学习的状元，怎么样，有没有加入到这个项目中来？这可是国家重点的科研项目。”
祝老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就像是秦振华说的那样，国家想要继续发展先进的坦克，那就必须要有新型的传动系统，这次的测绘仿制，是个重点工程啊！
秦振华，会同意吗？
第七十二章 年轻气盛
秦振华摇了摇头。
虽然秦振华还不知道祝老的身份，但是，他知道这个项目是重要的，到现在为止，国内的坦克一直都在走苏联的模式，现在想要仿制这种m48坦克的行走机构，那就是要打算走西方的道路了。这个项目，肯定是相当有意义的。
但是，对秦振华来说，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就如同毒蛇一样，时刻缠绕在他的心里。
“为什么？”祝老很奇怪地看着秦振华，心中还有些狐疑，这个小伙子，很喜欢坦克，也很喜欢研究坦克，难道不想要在测绘仿制之中大显身手吗？他为何要拒绝？
难道是因为这里的人的观念问题？观念肯定是会慢慢转变的啊。
“坦克，火力为王。”秦振华的嘴里，又说出来了这句话。
坦克，火力为王！这句话进入了祝老的耳朵里，也进入了他的脑海里，没错，坦克的三要素，火力，机动，防护，这三个性能里，最重要的，就是火力！
防护性不够，可以靠机动性来弥补，不少薄皮大馅的装甲车就是这种路线，而机动性如果也不足，那就靠火力来凑，不用靠近，远距离开火干掉对方，比如说大部分的自行火炮，就是这个路线。
如果说火力也不行，那还有什么办法？
在那场世界大战里，t-34是靠坦克海来取胜的，但是，它装备的76毫米坦克炮，甚至是85毫米坦克炮，都无法有效地击穿虎式坦克的主装甲，所以，在战场上，几乎都是靠牺牲来换取胜利。
几十辆的t-34，围住一辆虎式坦克，只有能绕到后面去，才可能会干掉对方，而在这个过程中，至少要付出几辆，甚至是十几辆的t34坦克被击毁的代价！
坦克，必须要火力第一才行啊，现在看看，国内的坦克，欠缺的可不仅仅是机动性啊，火力方面，也是孱弱的厉害。
59坦克的100毫米坦克炮，那是从舰炮上继承过来的，压根就不是给坦克准备的，所以，它使用苏联引进技术生产的Бp-412式穿甲弹的时候，在1000米距离上能击穿140毫米厚的匀质钢板。
这是什么概念？让它去打虎王，都打不穿的，它只能摧毁二战后期大部分中型坦克！现在，距离二战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它却只能打二战时期的坦克！哪怕就是两台59对射，也打不穿对方的主装甲！
就是这么尴尬。
所以，国家也在研发，在北方边界冲突后，得到了一辆t-62坦克，在这辆坦克的火炮的基础上，研发了新的100毫米滑膛炮，虽然说穿深有了提高，但是，这种炮却有新的问题，就是炮弹发飘，穿深有了，准头又没有！
传动系统的问题，不是最迫切的，坦克炮，才是最需要改进的啊！
刚刚的那些推测，原来都不对，这个小伙子的脑子里，是有着这样的远大理想的啊！祝老顿时就觉得有些感慨了。
“修好了啊？真是太好了！”就在这时，宋伟泽第二次过来了，刚刚过来，是从大比武的中途抽空过来的，而这次，则是第一天的大比武已经结束了，他牵挂着这边的事情，过来一看，就发现m48坦克已经跑起来了。
真不错啊！
“好了，好了，可以停下来了。”宋伟泽向着杜友文喊话，指挥他把坦克停在了空地上，然后熄火。
“秦振华，还真厉害啊！”宋伟泽赞叹道。
“顺手的事，我是维修车间的学徒工，维修设备，那是我们的强项，以后还有问题的话，随时招呼。”秦振华说道。
“看看，你这就见外了，你技术精湛，手艺娴熟，知识丰富，是工厂里最难得的人才，来我们研发室吧。”宋伟泽向秦振华说道。
后面的杜友文从坦克里面下来，脸都耷拉下来了，他一个学徒工，凭什么来研发室？就算是修好了这辆坦克，那肯定也是凑巧的，他的专业理论知识扎实吗？他有搞科研的能力吗？
“那么，我的条件，厂里同意了？”秦振华问道。
上午的时候，秦振华说的那可是斩钉截铁，提的要求，也是让宋伟泽为难的，连周学军都说要请示马厂长才行。
“什么？还提条件？秦振华，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皮，想要来咱们厂里的研发室？凭什么？”杜友文算是怒了。
你算哪根葱，还向厂里提条件？如果不是祝老在场，杜友文几乎都要飚脏话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么？
秦振华扫了一眼旁边的坦克：“就凭我能修好它。”
这就是自己的自信！你们搞了好多天，都没有找到门道，我过来，俩小时就给修好了，这就是我的实力。
“振华，不要太过着急，这个还需要厂里的回复呢。”宋伟泽说道：“你先来咱们这里，共同搞项目，这可是咱们部里的重点项目啊。”
宋伟泽显然是开始诱惑他了，部里的项目，那是什么级别？那可是直接对国家负责的机构啊。
秦振华摇摇头：“算了吧，我还是等了厂里的回复吧，再说了，工厂的技能大比武，还没有结束呢，好了，我回去了，祝老，告辞，祝您一路顺风。”
秦振华说完，扭头向外面走了。
自己有的选择吗？工厂想要隐瞒自己的父亲的事故真相，自己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必须要让他们答应自己的条件！
就今天露出来的这手，他们就离不开自己，祝老今晚就走了，杜友文也没看到自己操作，离开了自己，他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装配的奥妙。
自古以来，老师傅都要留一手的，教会了徒弟，就饿死了师傅，连猫儿教老虎的时候，还没有教过怎么上树呢。
“年轻气盛啊。”祝老感叹了一句。
造坦克，就是需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才能打破桎梏，勇往直前，老师傅们，都容易故步自封，就像是这里的研发室一样。
这是祝老的意思，不过，杜友文算是理解错误了，立刻就跟着附和：“没错，这样的，就得多锻炼锻炼，多受到一些教训，这样的态度，怎么能当合格的工人？宋主任，明天的考试，我有个方案，折一折他的锐气！”
第七十三章 深夜会议
“今天白天，我又接到了上级的指示。”马盼山说道。
现在已经是夜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机厂的厂务会议，总是喜欢在夜间进行，对于一个军工厂来说，现在也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了，或许是前些年白天晚上加班养成的习惯吧，现在虽然军队的订单少了，工厂只剩下白天生产就绰绰有余了，这种作风却保留了下来。
这种厂务会议，只有车间主任级别的领导才能参加，这样也坐了满满的一屋子，此时，大家都在等着马盼山继续下达指示。
这几天，大家多少都得到了一些风声，从m48坦克被秘密地运到工厂来研究，到厂长去首都开会，再到祝老亲自来这里考察，到今天白天马盼山又接到了上级的指示，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说明了工厂要有新的重量级的任务了！
“上级相当看重先进的坦克预研，也看重咱们一机厂的研究能力，所以，上级将测绘仿制m48坦克的传动系统的重任，交给了我们。”马盼山说道：“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我们绝对不能辜负上级的信任。这只是一个开头，据说，咱们的新坦克，将以豹-2为标准！”
马盼山这么一说，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兴奋起来了。
宋伟泽兴致勃勃地说道：“想当年，咱们在四方机车厂搞国内第一个液力变矩器，后来又二四会战制造三液车，早就想着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现在，咱们国家终于要决定研发新型坦克了，搞传动系统，是咱们一机厂的强项，马厂长，只要您给咱们争取来了任务，我们研发室，绝对不会掉链子！我们所有的技术人员，都可以写请战书！”
国内的坦克，实在是太落后了，哪怕是69坦克，也是在59坦克基础上修修补补，和西方的差距至少有二十年，现在，终于要打算追赶超越了。
其他的人，也都是兴致勃勃，只有坐在下面的赵国栋，摇头说了一声：“又是大yue进！”
没错，当年是在朝鲜战场上缴获的美国的m46坦克上的液力变矩器进行仿制，研制了1000马力调车列车的液力传动。开创了大功率车辆用液力传动的先河。
但是，可靠性呢？那辆车，就是在车站里面来回调度，还经常出故障呢。
至于二四会战制造的三液车，更是故障不断，最终被迫放弃，这些，都是因为国内的工业基础太差造成的，现在，居然又要上新项目，当然，赵国栋不是否定上新项目，而是否定目标，居然提出来要达到豹2水平！
豹2是什么？是在1970年才开始预研，到了今年，也就是1977年才正式定型装备部队的最新型的坦克！120毫米滑膛炮，1500马力的发动机，还有先进的火控系统，这些，是国内能搞出来的？
搞科研，来不得半点的虚假，哪怕是一个新项目，一个新技术，不知道要失败多少次，才能够成功的，搞科研，不是随便定个高大上的目标就行的，这不还是那个时代的特色吗？己方现在生产的69坦克，还是第一代的，本来计划搞二代坦克，还没这个能力呢，但是现在，一下子就要迈进到豹-2这样的三代坦克？
赵国栋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马盼山也只能是无奈地笑笑，这个老赵，就是耿直，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否则的话，副厂长的位置都是他的了。不过，很多事，他还是不了解，马盼山当然知道自研是不行的，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啊！
“老赵，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宋伟泽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失败了，咱们就能一直畏缩不前？没有失败，哪里有成功？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先不用说上马新坦克之后的项目，就现在来说，眼前的m48坦克的测绘仿制，我们信心十足！”
赵国栋知道自己容易得罪人，刚刚说话也只是自己感慨，又不能左右上级的决定，现在，宋伟泽这样和他争论，他也倒是不客气：“信心，你们的信心从哪里来？研究了一个星期，也没有装起来m48坦克的传动系统？”
这句话，说的是够刻薄了，不过也是实际情况，他们的确是折腾了良久的，不过，听到了赵国栋这样的话，宋伟泽也是不感觉到没面子：“没错，这就是我的信心，就是那个秦振华，手艺精湛，连祝老都连连夸奖，他下午在我们研发室参观，顺手就把问题解决了。”
说完，又转头向马盼山：“马厂长，上午的时候，他用数控机床，加工了我们的职工大比武的零件，成为今天比试项目的第一名，下午的时候，又修好了m48坦克的传动系统，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只要他进入了我们研发室，就一定能完成这次上级赋予的任务！”
如果以前，宋伟泽真的没信心，但是今天，他已经把秦振华当做宝贝了，今天借着这个会议，正好把秦振华给弄过来啊。
这算是挖赵国栋墙角吗？当然不算，他们维修车间，本来就是给其他车间贡献工人的，优秀的学徒工，培养出来，就进入了其他车间，所以，他也别想藏得住。
马盼山点点头：“是啊，这孩子，还真不错，咱们工厂里，精研技术的人才可不多啊。”
“不过，厂长，他还有个条件。”宋伟泽赶紧把条件说出来了。
听到了这些条件，坐在马盼山身边，主管人事的副厂长牛世龙，立刻就拍桌子了：“哼，还敢提要求，哪里有这样的工人，还是个学徒工，这样的，不管技术有多高，咱们工厂都不能要！”
说完，牛世龙扭头看了看马盼山，说道：“马厂长，他分明就是仗着有黄司令在背后撑腰，在向我们挑战呢。”
那天过来的老者，普通工人认不出来是谁，工厂里面的大大小小的领导们，当时都紧张的厉害，那个秦振华就是借着黄司令在背后撑腰，让工厂进行了人事调动，撤换了刘建丽，牛世龙本来就憋着火呢。
黄司令，那可是主管装甲兵的啊。
现在，又听到这个家伙要进工厂里人人羡慕的研发室，居然还要提条件，顿时就更是火气大了，这样的工人，绝对不能惯着！
第七十四章 赵大炮
“牛厂长，这么说，不太合适吧，按照工厂的相关规定，那几个人，处分难道有问题吗？”哪怕是牛世龙，哪怕是主管人事的，赵国栋也敢直接面对，他这个人，最认的就是理，如果他会溜须拍马，那早就是副厂长了。
赵国栋说完，喝了口茶水：“我那桌子里，还有检讨书呢，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给了一次机会，结果跟着就有第二次，偷盗工厂的财产，开除有问题吗？那个刘建丽，包庇学徒工，欺下瞒上，要我说，那样的人，早就该开除了。”
他的眼睛都没有去看牛世龙，就盯着马厂长：“咱们工厂里，有能力，有技术的人，得不到应该的岗位，反而是刘建丽那样的，几年之内就上去了，这其中的问题，不值得我们反思吗？”
赵国栋早就想要说了，憋到现在，也算是耐着性子了，现在，他如果不这么说的话，牛世龙还可能真的对秦振华干什么。
保护秦振华，给秦振华更大的舞台，哪怕是为此自己得罪了人，那也值得！赵国栋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你！”牛世龙脸上怒了：“你是说我当的不称职了，是吗？告诉你，赵国栋，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们讲究实事求是，工厂里喊了多少年了，干部比例要向一线职工倾斜，然后呢？”赵国栋的脸上带着冷笑：“咱们是军工厂，是要造坦克的，不是某些机关单位，一杯茶一张报纸过一天！有技术的人，有脾气怎么了？难道要赶走这些技术人才，然后，让那些喝茶看报纸的人造坦克吗？”
“再说了，祝老对这个秦振华，也是相当看重的，今天都有意要让他当这次的测绘仿制项目的负责人了，老宋，有这件事吗？”赵国栋看向了宋伟泽。
宋伟泽顿时就是皱眉头，祝老的确是这么说了，但是，当时秦振华也没答应啊，再说了，研发室那么多的老师傅，不少的还有液力传动系统的研发经验，大家都憋着劲呢，轮得着秦振华这样的挑大梁吗？
而且，现在这样回答，明显就介入了赵国栋和牛世龙的冲突之中了，这个赵大炮！
赵国栋，公正无私，遇到什么不平事，都喜欢说出来，所以，在一机厂里，得罪的人可真不少，甚至因为总是在厂务会上轰别人，得到了一个赵大炮的称号。
宋伟泽的表情很尴尬，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是，他这样的表情就已经足够了，如果祝老没说过的话，那宋伟泽肯定会说没说过的，说过了，又怕得罪了牛世龙，这才犹豫着不说话。
“再说了，秦振华提的那些条件，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一个目的，想要调查他父亲的那场事故而已。”赵国栋继续说道：“反正，这件事也是捂不住的，马厂长，那天您也见过秦振华的那个表情了，如果再瞒着他，还让他以为是咱们做错了呢，我说，干脆就让他大大方方地去查，到时候，也能知道是马厂长您用心良苦了。他心里头没有了牵挂，以后在咱们工厂里，也能安心工作。”
那天马盼山也是见过的，知道秦振华的心中在想什么，所以，现在秦振华想要查当时的事故真相，就让他查好了，毕竟事情明摆着啊。
秦振华，技术上的确很厉害，现在的工厂研发，离不开这样的人啊，只有这些老师傅，守着过去的技术，就无法进步。
赵国栋的左手握着搪瓷缸子，上面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都开始跟着颤动了，显示出来他的内心的激动。
“现在的这个任务，是咱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绝对不能出差错，秦振华这样的技术人才，难道还要赶走？我可是听说了，二机厂那边也在写请战书呢！”赵国栋说完，又看了一眼宋伟泽：“老宋，哑巴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到嘴的肉，怕不怕让二机厂抢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竞争意识，但是，在草原市，除了一机厂之外，还有一个二机厂在那里虎视眈眈呢。
按照国家的安排，两个军工厂的产品并不重复，一机厂制造主战坦克，59，69，而二机厂主要制造大炮，装甲车等等。
但是这种液力传动系统，又不是只能用在坦克上的，所以，二机厂那边也是有人动心思了的。
赵国栋的话，让宋伟泽不能再装哑巴了，刚刚涉及到牛世龙的关系，现在牛世龙在那边气愤不已，咕嘟嘟地喝水，不过还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毕竟赵国栋说的都是实情。
“对于秦振华来我们研发室的事情，我是很认真的，希望厂里能够考虑，有了他，我们的研发肯定会更快。”宋伟泽说道：“同时，也更有把握。”
宋伟泽也得为自己考虑啊，研发的项目是重中之重，如果进度拖延，甚至让上级失去信心，他们是要被打脸的。
秦振华这样的人才，正是他们急需的啊，否则的话，今天又何必一个劲地拉拢秦振华呢，尤其是那台数控机床，加工起来最复杂的液力变矩器的叶片，绝对是最好的啊！
“是啊，既然这样的话，我看，我们可以…”马盼山正想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在这时，牛世龙开口了。
“这样一个学徒工，要说有技术，我是不相信。”牛世龙说道：“他现在的种种表现，说不定是另有隐情呢？明天，就该技能大比武的第二项了，要是这项大比武，他也能赢的精彩，说明他的确是个人才，那我们人事部门，就无法可说。老宋，你们那里，是不是有个改动的方案？”
宋伟泽顿时就皱了皱眉头，那个杜友文，什么时候跑去牛世龙那里嚼舌根了？
他和自己说了，自己没答应，然后呢，就去找了牛世龙？这家伙，居然敢越级打小报告？以后还了得！
虽然心里这样想，嘴上只能说道：“是啊，是有个方案，是杜友文提出来的。”
第七十五章 改大比武的方案
按照工厂给出来的图纸，制造一个零件，这只是技能大比武的第一项，算是wu斗了，同时，还有wen斗这一关。
对很多老师傅来说，第二关比第一关要难的多。
wen斗，顾名思义，就是不动手，只动嘴了，第一关仿制零件，就能淘汰掉不少，选择出其中的前十名来，被这些人分成两组，然后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相互给对方出题。
每人问对方十个问题，都是专业技术相关的，对方回答不出来，那就失败！如果双方都回答对了，那就由主席台上的考官们提问，总之，一定会分出个一二三来。
对很多老师傅来说，第二关的难度要比第一关大的多，因为大多数的老师傅，文化水平都有限啊！
秦振华在车间里的时候，老师傅们传授的经验，都是第一关的，因为维修车间的老师傅们从未进入过第二关，在第一关，他们就纷纷被淘汰了。
其实，这完全可以采用笔试的方式，给他们出一张试卷，进行考试，这样更正规化，但是呢，偏偏这种方式没流行下来，为啥？
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老师傅们不识字的多啊。
当年一机厂刚刚成立的时候，有从其他的兄弟工厂支援的老师傅，也有招收进来的新人，按照那个时代的状况，想要找文化人太少了。
不少的老师傅，还是用原始的方式，师傅带徒弟这样出师的，操控机床，加工零件等等，都不需要看书，到了后来，虽然有了工艺，有了图纸，但是聪明的老师傅，看图纸就会了，不聪明的，别人教一教就会了，反正只要会就行，一款59坦克，生产了二十年都没变样。
不识字的老师傅，还怎么笔试？
所以，当年的老厂长别出心裁，为了考验技术的强弱，干脆用了这种你问我答的方式，而且，这种相互出题，不仅仅靠回答者，同时也考出题者，你总不能出的太简单，太小儿科吧？
技能大比武，第二关更精彩，等到结束之后，甚至会留下不少的精彩的段子，在工厂内流传，作为职工们的生活的调剂品。
就诸如茴香豆的茴字有四样写法一样，抡铁锤有四种手法，分别是哪四种？各种工人自己发明的考题，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现在国家已经走上正轨了，这种考试，也要正规一些，所以，杜友文的提议就是，这种你问我答的方式改变一下，由考官来出题，提前准备不少的题目，让比赛者抽签，抽到哪组，就按照哪组的要求来作答，这个不用写，只要说出来就行了，算是一种提升版本了。
难度当然就大大提高了，考官可都是来自研发室的，不少人的肚子里都是墨水的，有中专生，甚至还有大专生啊。
再者，他们只要把那些工艺资料，那些技术书籍上的某些问题摘录下来，然后拿去考，有谁能会的？
这样的话，难度就会大大地增加了。
听到了这个方案，在场的人都沉思起来，牛世龙得意地看着赵国栋：“老赵，你感觉这个方案如何？”
就那个秦振华，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东西，否则怎么会这么出彩？一个学徒工，有多大本事？现在这样搞，今天晚上连夜出题，明天让他抽题，看他还怎么作弊！
虽然会将其他的大比武的老师傅们都坑掉，但是，只要让秦振华出丑，那就够了。
听到了牛世龙的问话，赵国栋认真地点点头：“我认为这个方案不错。”
什么？他还说不错？牛世龙顿时就惊讶了，他难道不应该反驳吗？这家伙，不是喜欢和自己对着干嘛？
赵国栋只对事，不对人，现在，赵国栋继续解释道：“现在，那个混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咱们的工厂也得正规化起来，工人们要钻研技术，勤学苦练，这样才行，上次咱们总装车间的错误，就是因为工人们麻痹大意，不去看组装工艺，想当然地按照自己的老黄历做事，才出现的。”
赵国栋说这话，总装车间的主任闷着头，那是一言不发，他们整个车间的奖金都没了，大家都窝着火呢，你在这里，还提这事干嘛？
“咱们的职工技能大比武，就是促进工人们进步的，他们不仅仅要手头的技术进步，更要掌握的知识丰富起来，所以，这样的正规化的比试，比以前要更好，而且，以后要推进下去，比如，一线的工人，每年都要组织一次考核，规范化出题，让他们重视起来文化知识。”赵国栋说道。
他居然给扩展开来了，这要是推行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骂娘呢，那些在工厂几十年的老师傅，你要出题考他？他估计敢撕掉试卷扔你的脑袋上！
赵国栋以前在厂务会上开炮轰别人，大家也就忍了，现在居然要把大炮轰到全部一线工人身上，他还是真敢想啊！
等着以后看好戏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讨论吧。”马盼山开口道：“现在的话，就先这样，今晚就让研发室的同志们辛苦一下，出这种考题，明天，咱们去看看，职工们的基本功，到底怎么样。”
对这个方案，马盼山也认同了。
当从会议室里面出来的时候，满天繁星，赵国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秦振华，该给你争取的，都给你争取了，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一鸣惊人！
别人不知道，赵国栋是绝对清楚的，秦振华的基础知识究竟有多扎实，这样的修改，简直就是为秦振华量身打造的啊。
当工人，不仅仅要动手，还要动脑子，这句话，可是听秦振华说了不止一遍了，秦振华的知识储备，绝对够丰富啊。
到时候，谁还敢说秦振华的技术不够？尤其是那些老师傅们，是不是该引起他们的震动，该让他们反省一下了？
这些年，工厂是越来越僵化了啊，真希望秦振华能够搅起一股潮水来，让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已经落伍了！
同时，这也算是为了老秦啊，从个人的角度上说，赵国栋一直都认为，老秦是工厂里的英雄，因公牺牲，也该是个烈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