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看客
厂里开会之后，就有两个选择了，半夜回家，睡上两三个小时，然后再起来准备新的一天的工作，或者就在办公室里凑合一下，能睡上五六个小时，毕竟省去了来回折腾啊。
赵国栋选择了在办公室凑合，在那张简易的行军床上，很快就睡过去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的。
“喂，我是赵国栋。”赵国栋拿起电话，还有些迷迷糊糊，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赵主任，东门这边来了几个人，说是找您的。”
“他叫什么？”赵国栋很奇怪，今天可是周末啊，有谁来找自己呢？
“他说他叫王晓强。”
王晓强？赵国栋顿时就彻底清醒过来了，上次还得感谢他帮了大忙呢啊，自己当时说过，随时欢迎，还以为他回了首都的计算机所呢，没想到居然还在。
“请他进来。”赵国栋说道：“让他到维修车间来吧。”
赵国栋起来，赶紧找个脸盆，去水房打水洗脸，刷牙，然后再看看手表，原来都已经七点多了。
职工的技能大比武，那可是要八点之后就开始的，等到王晓强过来，那边估计也开始了，自己该怎么做？这可是个难得的客人啊。
正在犹豫之间，外面就传来了声音：“哥，这里还真大啊！”
居然是个女孩的声音？
“对啊，这咱们才走了一小段，整个工厂，就和个小镇差不多了。”这次是王晓强的声音，此时，跟着就传来了自行车车梯子被支起来的声音。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就是王晓强了，在王晓强的身后，还有两个女孩子，赵国栋有些纳闷，难道是王晓强的对象？带着对象来工厂参观？反正今天是周日，而且他还是个难得的技术人才，他要这么做，也是完全可以的。
“大比武，是在这里吗？”那个胖胖的女孩开口了：“秦振华呢，吹牛说什么大比武第一，现在在这里吗？晓强哥，多谢你来带我们揭露一个人的真面目，我们遇到的那个秦振华，肯定和你说的那个不是一个人，同名同姓的多了。”
“金花，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王晓玉开口了：“不要随便说别人坏话。”
王晓强看着自己的妹妹，再看看妹妹的好闺蜜，脸上带着无奈：“反正就半天时间，你们学习时间宝贵，可不能多耽搁。”
王晓强大老远地从计算机所里面回来，其实是辅导妹妹功课的，眼看高考就要临近了，多少人都在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哪怕是一个售货员，都蹲在那里看书，等着考大学呢。
你倒好，说什么读书太憋了，要出来透透气，还指明要找这个秦振华，这让王晓强虽然不以为然，还是耐着性子，带着妹妹过来了。
就当时放松放松脑子吧，再说了，万一高考的题目，作文里面，还能用到这里的素材呢。
原来是参观职工大比武的？那就好了，赵国栋打开门，赶紧走出去：“晓强啊，非常欢迎，你们要去看大比武，我带你们过去，这两位是？”
王晓强赶紧给做了介绍，王晓玉说了是在图书馆遇到的秦振华，当时秦振华还装模作样地看外文资料，这就让赵国栋更是放心了，今天的文斗，秦振华一定能一鸣惊人的。
这个叫做王晓玉的女孩，看起来还不错嘛，难道，是看上秦振华了？要不大老远地来这里干嘛？嗯，这样的话，自己也可以做媒嘛。
赵国栋这么耿直的一个人，对秦振华却是极度的上心。
还是昨天的地点，不过机床啥的都被叉车叉走了，此时，主席台上和昨天一样，摆着一排的桌子，而在主席台的下面，则设置了一个专门的座位，那是给文斗准备的。
只不过，以前的时候，这里面是有两个座位的，大家间隔开一两米的距离，面前还有桌子，两人就可以坐在对面过招了。
而今天呢，却是一个座位，一张桌子，摆明了只给一个人留位置，这还怎么对喷啊？精彩的场面，还会出现吗？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是因为这个大比武是厂里难得的一次活动，所以，来的师傅们可不少，大部分都是自带马扎，也有少数的，把工厂里面用过的电缆轴之类的当板凳，坐在那里等着吃瓜。
当几个人走进来的时候，甚至都只能在边缘找个角落呆着，无法进入，而这一路上，赵国栋已经在和王晓强讲述昨天秦振华的战绩了。
真的是他吗？是一个人吗？黄金花现在也已经狐疑了，她最痛恨不守信的人，尤其还是让她的好闺蜜王晓玉等了那么久，想想就生气。
现在，就在这里看看吧，是不是那个家伙，哼，大比武重要，我们晓玉考大学就不重要了吗？你提前通知一声不行吗？带着那么多的问题过去，结果呢，人没见到！
王晓玉已经用一双眸子，向着主席台那边瞭望了，希望能够从那里找到秦振华的身影，不过，这么多人，距离又远，哪里看的清楚。
秦振华当然并不知道看客多了两个人，昨天是他忘记了约定，不过二柱子已经过去解释了啊，现在秦振华最牵挂的，是工厂到底怎么回复自己的。
至于着上面的设置，他也没在意，大比武，只要过了第一关，就相当于是通关了。
“好了，大家静一静，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领导上台。”今天负责主持大比武的，是宋伟泽，他对着话筒说了一句，然后就首先开始鼓起掌来。
昨天好像没这一环吧？今天这还真是讲派头啊，秦振华在心中暗暗地想到，然后，看着上面一个个人走了上来。
“马厂长，周厂长，牛厂长，奇怪啊，这牛厂长怎么也来了？”秦振华的旁边，一名老师傅有些奇怪。
秦振华来工厂毕竟只有一个月，对厂领导还不是很熟悉，昨天见过了周学军，今天这个牛厂长，是怎么回事？
“牛厂长，很奇怪吗？”秦振华不由得问道。
“是啊，他是管人事的，他不懂技术啊，来看咱们大比武，有什么意义？”
第七十七章 领导发言
工厂的编制，那是相当的冗余的，这也是等到改革开放后，不少国有工厂都会倒闭的原因，真正的一线员工，恐怕占据了工厂的半数都不到，包袱是相当大的。
而且，很多领导，那不是搞技术的，是搞行政的，就像是牛世龙，他在工厂里面，不懂技术那是出了名的，但是，人家却嗖嗖嗖地上去了，走行政路线，成了副厂长。
反正又不管抓技术，所以也无可厚非，但是今天他这样的人来看职工的技能大比武，就让人看不懂了。
秦振华并没有工厂的老资历们的经历，所以并不清楚，这些，都和他无关，他只要认真完成好今天的比赛就行了。
他昨天的时候，已经听说过这第二关了，昨天的前十名，抽签对决，一场定胜负。
这当然有些不公平，要是第一名和第二名抽到一起，不是把第二名给淘汰了吗？不过，在职工们的眼里，都觉得昨天就已经是大比武的全部了，今天的大比武，那就是个花絮而已，他们并不看重。
至于今天这么多人围观，完全是因为今天是周末啊，昨天周六上午，不少人还在工作岗位上呢，下午过来，只听到了秦振华的传说而已，今天，都是来看热闹的啊。
“好了，大家静一静。”看到下面的鼓掌不是很热烈，甚至有人还议论起来，宋伟泽表情有些难看，他让下面的人都冷静下来，这才继续发言：“现在，请我们的领导，给我们讲几句话。”
这本来不是个正式的职工大会，按说不用这么隆重，只要由周学军来主持就行了，但是谁能想到，牛厂长要亲临一线，马厂长也有兴趣，正好又没有别的会议，所以，这会议，也就要正规一些，先请领导发言啊。
这一发言，那就让大比武显得无聊起来了，马厂长和周厂长，都说了几分钟而已，但是，牛厂长就不同了，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小时，宋伟泽几次看手表，都觉得太耽误时间了，想要打断牛厂长的发言，又绝对的不敢。
“好无聊，都开始扯衣服扣子必须要扣严实的问题了，连食堂吃饭都不能解开，这分明就是个老大妈啊。”王晓强已经后悔带着妹妹来这里了：“我去外面透透气，你们呢？”
“我也去，我也去，晓强哥，咱们出去走走。”黄金花兴奋不已，王晓玉看着自己的闺蜜，何尝不知道她的心理，可惜，自己的哥哥，眼睛里只有计算机代码，根本就没考虑过男女之事啊。
王晓玉也在坚持地等待着，终于，牛厂长又臭又长的发言结束了。
“好了，我们进入正题，大家知道，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而今年，我们的国家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更好地适应这种变革，为了能更好地提高职工的理论基础，所以，今天的大比武的第二项，我们经过反复磋商，决定修改一下，所有的考题，由工厂的研发室来出，昨天胜出的老师傅们，只要挑选题目就行了，我这里，有十个档案袋，分别是十套题，保证不会重复，所以，理论上，先考还是后考，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是抽签决定谁先谁后呢，还是主动报名呢？宋伟泽迟疑了一下，这一点并没有在昨天的会议上决定下来啊。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领导。
马厂长没有说话，牛厂长的手，才刚刚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看到这情况，就又开口了：“这十位老师傅，有没有愿意先来的？”
“我。”就在这时，下面一个人开口了，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王晓玉就感觉到心脏不争气地噗通噗通地跳动起来了，是他，果然是他啊！
哪里有那么凑巧的，金花只是因为昨天等了半天无果，生气才那么推理的，秦振华，就是这里的大比武的选手，而且昨天还拿了第一名啊！
现在，王晓玉使劲踮起脚尖，穿过前面的无数个脑袋组成的缝隙，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秦振华巴不得第一个上呢，在这里，简直就是个煎熬，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从国家的大好形势说到个人的生活细节，简直就是事无巨细啊。早知道，就多在床上眯一会儿，等着这个牛厂长，把那些讲话说完再进来啊，几乎和资料室的吴丽敏一样话痨啊。
说完，秦振华就走了上去，坐在了那个专门给大比武的考生准备的位置上。
其他的老师傅，眼珠子都在咕噜噜地转动，脑子里急速思考，这今年突然变成这种考试方式，里面会出什么题？这秦振华第一个上去，好啊，先让他探探虚实，如果那些问题，自己一个都答不上来，干脆直接弃权好了，这么多人，省得丢人啊。
秦振华这样年轻的老师傅，绝对只有一个，所以，牛世龙的眼皮子也是莫名地跳动了两下，好啊，昨天大半夜开会，讨论的都是你！今天呢，就考考你，看看你几斤几两！
“你打算抽哪套题？”牛世龙越过了宋伟泽，向他提问。
“随便。”秦振华说道。
如果出题人要是考虑到工厂的这些老师傅们的文化基础的话，出的肯定是最基础的，这些问题根本就难不住自己，所以，秦振华也不在乎，抽哪一套都一样，早考完了早完事。
这话说的如此的自信，又是如此的让人感觉到被轻视了一样，牛世龙笑呵呵地站起来：“好啊，这位师傅，可是初生牛犊啊，那我来给你找一套。”
牛世龙从里面，抽出来了标号为5的那一套，按照杜友文的说法，这一套，里面都是最难的题目，哪怕是研发室的人自己做，也拿不了五十分。
哼，你倒是风光啊，今天我可是专门为你来的，背后有黄司令，就牛气哄哄了？再说了，秦振华背后有黄司令，那是大家的认为，牛世龙可不是这么看的，只不过是在厂务会上这么说而已。
第七十八章 两个错别字（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其实，如果真的有后台，那牛世龙绝对是要捧着的，但是，秦振华算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后台，那个黄司令，就是为了借题发挥，69坦克有问题，还不让部队过来指责一番啊？而秦振华，恰好是发现问题的人，所以，黄司令是借助秦振华，来工厂找麻烦的。
等到以后，黄司令哪里还记得秦振华这号人？这是牛世龙几十年经验得到的结论，哼，狐假虎威，在我这里，还不让你显出原形来？
这个杜友文倒是不错，出了这样一个好办法，现在，就让这个秦振华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出丑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大话，吹牛皮，就要付出代价！
“还是我来念吧。”牛世龙打开密封着的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摞纸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方便的打印机，如果是正式的文件，那就用的是老掉牙的铅字打印机，上面是一个圆柱形的蜡纸滚子，下面是成排的密密麻麻的小小的铅字，这些铅字还是倒着放的，必须要熟记每一个铅字的位置，才不会出错，这也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各种机关单位下发文件，几乎都会用这种铅字打印机。
它不能直接打印出来，它打出来的是个蜡纸，然后再上油墨印刷机，才能够印制出来。
不过现在，考题都不同，一个考题就考一次，那就没必要用打字机了，手写就足够了。
里面是一摞的稿纸，当看到那厚厚的一摞稿纸的时候，距离最近的等待这一关考试的老师傅们，心下都是一沉，不会吧，搞什么？如果要考的内容有这么多，自己怎么可能会？
“好了，现在咱们就正式开始啊。”牛世龙说道：“老宋，咱们这个，有时间限制吗？”
看着他拿出来的那一摞，宋伟泽也是一阵的皱眉头，他虽然没有亲自参与编写，但是在下达任务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啊，难易适中，否则，让老师傅们丢脸，明年还有谁参加？严重打消他们的积极性啊。
这份考题，摆明了是违背了他的意愿的，而牛世龙还不满足，还要有时间限制？
“这个，在听到问题之后，回答前的准备时间，不要超过五分钟吧。”宋伟泽说道。
初步算一下，这样肯定会超时的，十个老师傅都考核下来，十道问题，准备都是五分钟，那得好几天才能完成。
不过呢，如果考题都这样，估计下面的老师傅们会弃权的吧？
“好啊，秦振华，你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开始。”
想要当一名合格的领导，那必须要有口才，哦，不，是有个好嗓子，刚刚说了一个小时，一般人都是口干舌燥，得歇半天才行，而牛世龙呢，喝两口水，就恢复了，对今天这件事的热情，简直就是超乎想象。
“第一题，这个比较简单。”牛世龙说道：“请简述氧气己决气割的操作方法。嗯，这个可以提示一下，准备工作有八步，操作有四个步骤，四个步骤的具体内容，请认真作答。”
这第一道题，就足足有两页，后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让牛世龙都看的有些烦躁，对方能答出来吗？
哼，第一道题就难死你，或许工人师傅们会做，但是要说的话，就要有遗漏了，只要漏掉，那就可以宣布这道题他答错了，不得分！
嗯，果然这道题就震住他了，牛世龙得意地看着下面的秦振华，这个秦振华的脸上的表情很是迷茫，看来他一定在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了？
看你还牛气不牛气！
但是，再看看，好像气氛不对劲啊，四周的几个厂领导，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而至于宋伟泽呢，脸上的表情，就更是尴尬了。
怎么，有错误吗？
“咳，咳。”秦振华咳嗽了两声，然后将嘴凑近了话筒，这场大比武别开生面，还给他配备了话筒，现在，他就不客气了：“请牛厂长重新读一遍题目，我刚刚没听清。”
“牛厂长，要不我来读？”宋伟泽尴尬地说道。
“没事，我不累，小伙子第一个上场，有些紧张，没听清也是可能的。”牛世龙心中乐开了花，你小子，被这题给吓懵了吧？就再给你读一遍好了。
“请简述氧气己决气割的操作方法。”牛世龙的嘴巴也靠近了话筒，让声音很响亮，整个大礼堂内都是清清楚楚。
“对不起，这道题，我无法回答。”秦振华说道。
“这第一题，你就要认输了？”牛世龙的心情更是无比的爽快。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是氧气己决（ji jue）气割。”秦振华说道：“您确信出题人，没有写错别字啊！牛厂长，我知道的，是氧气乙炔（yi que）气割。您说的，是不是应该是氧气乙炔吗？”
此时，秦振华的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绝对没有坑对方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认真求教的啊。
什么？读错字了？牛世龙顿时一阵愕然，此时，下面大部分的老师傅，都在憋着，不敢当面笑出来，也有的人，已经是忍不住，捂着嘴，身体还在晃动，显然是笑的厉害。
能把这两个字读错，绝对能成为一个笑话的啊。
自从职工技能大比武开始，不管老师傅们的文化水平有多低，也不管口音方言有多严重，也没有听说过把这两个字给读错的。
因为，根本就错不了啊，氧气乙炔，这是两种常用的气体，工厂用来割钢板时候，用的最多了，谁会把乙炔说成己决？
第一遍，还可以说成没听清，第二遍，牛世龙读的那叫一个清楚，绝对错不了！
王晓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无暇的笑容，这知识，自己在高中化学课本上都见过，考大学，必须要学习的内容之一，只要是个正常的工人都知道，但是，这前面，高高在上的厂长，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这秦振华，也真是不给面子，如果凑合着过去就算了，让人家读第二遍，就是故意让人出丑的。
他这下，也算是出名了，还是踩着厂长出名的。
第七十九章 教科书式的回答
牛世龙顿时有种吃了屎一般的恶心。
虽然他确实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门道，但是他知道，自己读错了，绝对是个大笑话，因为下面所有人的表情都告诉他了。
但是，他能怪秦振华吗？
貌似，秦振华也没有错，有错的是这个书写的人啊，如果把汉字写对了，自己能读错吗？
这写的，实在是太潦草了，那个杜友文，难道是故意这么干，让自己来出丑呢？
还好，牛世龙是见识过大世面的，虽然很难堪，还是很快就遮掩过去了，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水，然后，稳定心态，说道：“没错，就是氧气乙炔，现在，你可以开始作答了吗？”
就不信你能说出来，下面的答案，一条条地写着，那叫一个繁琐，普通的老师傅，谁会回答出来？
这答案，一定是从教科书上抄下来的吧？
“好的，那我就开始回答了。”秦振华是信心十足，吐字清楚，标准的话匣子的播音员的发音一般：“首先，就是准备工作，分成八个步骤：检查设备的使用状况及周围环境是否安全；清除污垢等；按图样划线放样；垫高被割件并使其平稳；检查割炬的射吸性能；检查风线是否良好；调节预热火焰的能率及性质；待以上准备工作完成后进行试割。”
秦振华这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
要说用气割，老师傅们都会，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也是很熟练，但是，如果把这个准备工作标准化，一条条地说出来，那没有人能办到，现在说出来，就像是在给他们总结一样，清晰有条理！
牛世龙也睁大了眼睛，不会吧？这考题，绝对不可能泄密的，秦振华是怎么知道的？说的是完全正确，一字不差啊！
“我接着回答具体的使用方法，分为点火、起割、正常气割、停割四步。”
这个，可比前面的详细多了，秦振华说出来的时候，现场的老师傅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要是让我，能说出来吗？
那当然不可能，操作还有啥可说的，多练自然就会了啊！
秦振华呢，依旧是标准的教科书式的回答：“点火前，先开乙炔，再微开氧气阀，用点火枪或火柴点火。正常情况下应采用专用的打火枪点火。在无打火枪的条件下，亦可用火柴来点火，但须注意操作者的安全，不要被喷射出的火焰烧伤。开始为碳化焰，此时应逐渐加大氧气流量，将火焰调节为中性火焰或者略微带氧化性质的火焰。”
………
“停割：临结束时，应将割炬沿气割相反的方向倾斜一个角度，以便将钢板的下部提前割透，使切口在收尾处显得很整齐。最后关闭氧气阀和乙炔阀，整个气割过程便告结束。”
在工厂，从未有人能回答的这么清楚，明白，一字不差，对一般的老师傅来说，那都是言传身带，谁会去看书？
秦振华的身影，在他们的眼前，立刻就高大起来了，这水平，够给他们上课了，没错，某年来了几个苏联教官，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么一条条地说下去的，当时可把翻译给累坏了。
“对了，还得补充一点，当钢板厚度在25mm以上时，应采取大号割炬和割嘴，并且加大预热火焰和切割氧流。在气割过程中，切割速度要慢，并适当地做横向月牙形摆动，以加宽切口，得以排渣。”
秦振华说完了之后，也觉得口渴，端起了桌子上的搪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向着上面目瞪口呆的牛世龙说道：“牛厂长，我回答的正确吗？”
这小子，如果没有看过考题，那肚子里还真有学问啊，这一条条的东西，他居然都会？
“这个，嗯，没问题。”牛世龙也不能说人家错，毕竟这可是标准答案。
“哗啦啦。”瞬间，下面有人鼓起掌来，还喊了一声：“好，真棒！”
这个声音，是个女孩的声音，不过，隐藏在角落里，看不到人影，不过，在这个鼓掌的带动下，其他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佩服，这就是有学问的人，在工厂里，估计没一个老师傅能做到！
牛世龙的心中就懊恼起来，本来打算今天借助这个方式来为难秦振华呢，谁想到，反而让他出风头了？
他怎么能背的这么清楚？
我可是准备上清华的啊，如果脑子不好使，能有这理想吗？秦振华在那里，一种特殊的孤傲感，虽然不能看书过目不忘，但是，只要看过之后，理论联系实际，自然能够把这些操作规章记忆的清清楚楚了，拿这个来考自己，那当然是难不住的。
牛世龙感觉到自己要演不下去了，没有考住对方，自己反而出丑了，那么，接下来还要进行吗？还是说，把试题交给宋伟泽，让宋伟泽来考？
这第二题，如果自己再念错了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牛世龙翻开了下一道题，顿时，眼前就是一亮，第二题，就不信你能回答出来。
因为，牛世龙都看不懂，这第二题的答案，是一道道的公式！
对老师傅来说，平时都是靠经验来做，要说进行公式计算，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也没有那水平，尤其是现在，这公式里面，很明显还有一些符号，连自己都不认识，不是加减乘除，甚至，还有一个曲线图，真专业！啧啧，也只有研发室的小伙子们，才能出这样的题啊！
牛世龙认真地看了两遍，确信不会把上面的考题的字看错，再闹笑话，这才信心十足地再次开始了。
“第一题，秦振华答的很不错，现在，咱们该考第二题了。”牛世龙兴致勃勃地说道：“一台三相异步电动机，型号y-90l-4，功率1.5千瓦，转速1400，功率因数0.79，如何调整，将它的转速做到1800.”
其实，还有不少的字母，但是，牛世龙干脆都略过了，省得被人家叫做外行，现在，就看秦振华如何解答吧，如果需要纸笔的话，也可以让人给他。
当这个题读出来之后，老师傅们都开始摇头了，这让牛世龙也奇怪，难道，是自己又读错了？
第八十章 我的答案很简单
“这根本就办不到啊。”在下面，听到了这个问题，就连赵国栋都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了。
别看赵国栋是车间主任，但是，基本功同样相当扎实，而且，动手能力也不弱，在工厂里，绝对算是又红又专的典型，如果不是总得罪人，早就是副厂长了。
他是很清楚的。
工厂里用三相电很普遍，电动机也都是三相电的，这种电动机构造简单，成本低廉，但是，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没法调节速度啊！
如果仔细说理论知识的话，电动机的转速公式n=（1-s）n0=（1-s）60f1/p，其转速与电源频率f1成正比，与电动机磁极对数p成反比，还与转差率有关。
其中，电源频率是固定的，不能变，电动机的磁极对数，在制造的时候就做好了，不能改变，至于这个转差率，那也是固定的，拆开电动机就知道了，里面的转子就是个浇筑的铝框，根本就没法变，如果必须改变的话，就得变成铜线，然后就可以接入一个调速电阻，这种方法只适用于绕线转子电动机。
在工厂里，电动机用的太多了，但是，这种能调节的电动机太少了，而且不经济，所以，在车床上，经常使用的是减速齿轮箱来扩大调速范围，也就是说，哪怕是用个齿轮箱，也不在电动机上动脑子。
“是啊，这道题，足够作为高考的物理压轴题了。”王晓玉说道。
如果是到了后世，高考的物理，压轴题是电磁场的复合场，粒子运动一类的大题，但是现在不是，如果翻开现在的高中物理课本的话，可以发现和工农兵的实际应用是相当广泛的，其中的电动机，是专门作为一章来讲解的。
就在两人小声对话的时候，又一名老师傅开口了：“他那型号里面，后面的4是说磁极有4个，这样可以进行一次改变，但是，直接改变的话，转速只能是成倍改变，也就是说，转速只能扩大一倍，从1400到2800.他现在说，变成1800，这不会是又出错题了吧？”
唯一改变的方式，就是磁极对数，通过改变电动机每相绕组的连接方法可以改变磁极对数。磁极对数的改变可使电动机的同步转速发生改变，从而达到改变电动机转速的目的。但是磁极对数只能成倍变化，根据那个公式，得到2800是没问题的，但是，得到1800，不可能的事情啊！
工人师傅哪怕是不会公式，也可以在实践中总结出来，总之，得到1800，没可能。
果然，台上的秦振华也开口了：“您确信，这道题的问题，是把转速由1400改到1800，而不是2800？”
秦振华的反问，让牛世龙顿时就愣住了，难道，又有问题？
这次，他倒是学乖了，他不懂，别人懂啊，于是一招手，宋伟泽就过来了，低头一看，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这道题，是谁出的？能拿来当考题吗？这简直是要老师傅的命了！
没错，不是2800，要是2800的话，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改绕组的接法就行了，但是现在，改成1800，那就复杂了。
确切来说，就是把启动绕组和运行绕组，用特殊的方法连接起来，计算复杂，甚至还涉及到了改变磁阻，这一堆复杂的公式计算，也绝对不是自己手下的那群小子们能想出来的，肯定是从哪本书上抄下来的。
出这种问题，是为了什么？等到他看清楚上面的字迹，确认就是杜友文的时候，想想昨天他和自己的建议，答案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是想要整秦振华，让秦振华在今天的大比武中出丑的，故意拿这种不可能让人回答出来的问题来问人啊。
是谁的主意？难道是牛世龙的意思？宋伟泽一下子就为难了，说题出错了？那就成研发室的责任了，毕竟是他们出的题啊，如果说出题出的太难了，换一套，那还是说明这里面有问题啊。
但是，如果这样考下去的话，谁还敢来上场？一个没有人来上场的大比武，能达到大比武的目的吗？
看到宋伟泽为难的样子，秦振华也就明白过来了，他笑呵呵地说道：“如果题目是1800，那也无妨，其实，不仅仅是1800，还有其他的各种数据，那都好说，一个办法就能解决问题了。”
望着牛世龙，秦振华的嘴巴靠近话筒，说出了自己的标准答案：“第二题，我给出来的答案，就是上变频调速器。转速随意改变，想要多少有多少，咱们的车床上装一套，连减速器都省了，无极调速，最为合适。回答完毕，下一题。”
秦振华说的很简单，多大的事啊，想要改电动机的转速，那就上变频调速器啊。
改变转速里面，第一个电源频率，全国都一样，甚至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都一样，就是50赫兹，所以，一般没有人在这个地方上想办法，但是，现在西方的技术发展很快，已经有了变频调速器这种装置，简称变频器。
没错，如果再过几十年，那句广告词说的很流畅，家喻户晓，买空调，就要买变频的，这个变频，就是现在秦振华嘴里的变频。
技术原理上，就是通过整流器先将50盒子的交流电变换成电压可调的直流电，直流电再通过逆变器变成频率连续可调的三相交流电。这样，频率随时变，转速也就随时变了。
什么复杂的公式，甚至还要加什么曲线的坐标取值，自己才不会那么复杂呢，秦振华回答的如此轻松干脆，而另一边，牛世龙终于算是找到机会了，忍不住一手就拍了桌子。
“错，回答错误，来，老宋，把标准答案，给他念一念。”
第二题，就让你下场，你说的那个什么变频调速器，我睁大眼睛，也没有见这个标准答案上有，所以，一定是错误答案，你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够有多大的能耐？
哼哼，你倒是继续这么狂啊，年轻人，还是低调一些好啊。
如果不是怕读答案出错误，自己还真想要亲自来读，现在，就交给老宋了，咦，老宋怎么这种表情？
第八十一章 读一读标准答案
宋伟泽感觉到没法收场了。
作为研发室的主任，宋伟泽是这第二场的主考官，按说，答案是否正确，应该由他来决定，但是呢，牛世龙却是提前给拍板了，说人家的答案是错误的。
不过呢，宋伟泽知道，秦振华说的这个方案，也是有的，虽然就连工厂都没有这种设备，但是在国际上，这种变频调速器，已经逐步进入了实用阶段了。
虽然秦振华说的不是答案里面的方式，但是，殊途同归，想要达到一个目标，是有很多种方式的啊。
在这个过程中，几乎一直都是牛世龙在开口，坐在主席台上的马盼山和周学军，几乎就没有说话，现在，宋伟泽带着迟疑，向周学军求援了。
我要是直接说秦振华的答案没问题，这不是在驳牛世龙厂长的面子吗？周厂长，您倒是给打个圆场啊！
但是，偏偏周学军这个时候，低头喝茶水，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态。
顿时，又冷场了。
现在这考场里面，观众少说也有几百号人，都在等着呢，牛世龙在发现宋伟泽没有回答之后，也感觉到有些不妙了，不会吧，这个秦振华说的，难道真的也行？
“宋主任，能进行下一题了吗？”秦振华问道。
这么一问，宋伟泽算是找到了个台阶下，干脆，咱们考下一题？
宋伟泽想要把这个考题向后翻，但是，牛世龙不干了，你如果要是接着考，岂不是说明刚刚秦振华是正确的？
牛世龙的脑子在急速地思考着，他可是经验丰富了，尤其是今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绝对不能丢脸啊。
就在这时，他的眼睛扫到了主席台下面侧面的一排人，在那里的一圈人，几乎都是红着眼睛，昏昏欲睡的。
主席台左边，是今天准备接受第二场大比武的老师傅们，而主席台的右边，则是出考题的人，只不过，现在他们都忍不住地打瞌睡呢，熬了一个晚上啊。
“老宋，你先休息一下，小杜，小杜，你过来，把标准答案读一下。”牛世龙算是找到办法了，不管如何，今天这场，也要判定秦振华是错的，让杜友文，把这个标准答案，说给大家听。
总之，秦振华的什么变频调速器，哪怕真的行，也是个错误答案！
杜友文实在是太困了，从一开始，就在下面打瞌睡，现在，牛世龙这么一喊，身边的人推了推他，他才站了起来。
“什么事？”
“小杜，来，把你的标准答案读一下。”
昨天的时候，杜友文是被秦振华挤兑之后离开的，至于今天，重新来到了大比武的现场，听到牛世龙说要让自己读答案，那倒是来了兴趣，于是就快步上去，在一旁的侧面的桌子上，打开上面的话筒，读了起来。
“首先，要进行第一个计算公式…”
秦振华坐了下去，无奈的两手插在胸前，抬头望着天，就知道要这么搞，听吧，又臭又长，这样，自己一个人的考试，就得进行半天，十个人，还不得五天才能结束？
这些内容，那可是从以前的讲义上抄下来的，现在完全读完了，杜友文的睡意也是全无，肯定是秦振华没答上来啊。
“小秦啊，听明白了没有？这才是标准答案，你那么回答，是不行的啊。”牛世龙感觉找回来了面子，而且，避免再出错，干脆让杜友文接着读题好了：“小杜啊，你接着读第三题吧。”
“好的。”杜友文就要翻篇，就在这时，秦振华又开口了：“宋主任，我想请问一下，今天的大比武的考核，到底是谁来判定啊？”
宋伟泽就知道，今天是不好收场了，总得有个立场吧，他无奈地看了看马盼山，此时的马盼山也开口了：“今天的这个大比武啊，让我们大开眼界，真理嘛，都是辩驳出来的，老宋，你给说说，这两个答案，该怎么判定？”
一个，是标准答案，一个，是秦振华给出来的简单答案，到底怎么判定？
“这个，标准答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宋伟泽说道，这可是从书上抄下来的标准答案，怎么会错？
听到宋伟泽这么一说，牛世龙脸上就露出笑容了，但是，跟着就听到宋伟泽接着说下面的话了。
“但是呢，秦振华给出来的这个答案，也是成立的，变频调速器，是个三相异步电动机的调速方案。”宋伟泽说道。
牛世龙的脸上就难看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都说了秦振华这道题错了，你这么说，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牛世龙的脸色变化，让杜友文看在了眼里，杜友文立刻就会意了：“这个变频调速器，仅仅是理论上的，实际上，根本就造不出来，我们现在，考的是实际，又不是理论。咱们不是说了吗，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牛世龙就一下子又高兴了，原来如此，差点就被忽悠了，原来仅仅是理论啊！
秦振华，果然你还是输了啊！
当然了，这个时候，就要体现出来领导者的水平了，不能让下面人看出来自己一味地打压秦振华啊。
“对啊，咱们现在是在考实际情况，小秦同志也不错，理论很扎实嘛，未来，是掌握在你们手里的，等到再过几十年，或许这种装置，能够在你们手里出现呢啊，还是值得鼓励的，不过，这道题，还不能算答对了，老宋，你说呢？”
宋伟泽都要快崩溃了，两边夹着，里外不是人啊。
“理论？”秦振华无奈地摇摇头：“宋主任，麻烦你找个人去趟资料室，去年三月期刊《工业技术与展望》第3页，上面有详细的介绍，德国的机床工业，已经开始大面积地使用变频调速器来控制电动机，实现全面的无极调速方案。对了，据说国家还打算进口类似的机床，不用等几十年了，估计几个月，就差不多了吧。”
牛世龙瞬间石化了，这个秦振华，居然说的这么言之凿凿，难道真的有这个东西？虽然他听不懂，但是，秦振华信心十足啊。
牛世龙又望了一眼杜友文，于是，杜友文会意，立刻说道：“这个不可能，就算有，也有严重缺陷，毕竟，晶闸管生成的波形，根本就无法和正弦交流电的波形吻合。”
第八十二章 半吊子的水准
哼，你懂吗？说起来自己和精通一样，实际上，变频调速装置的复杂性，那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杜友文现在是信心十足的，毕竟，虽然没看过秦振华说的那份报告，但是在中专的时候，他可是学习过的，这种变频器，先把交流变直流，再把直流变交流，第二步的时候，那是要通过晶闸管这个东西。
电网的波形呈现完美的正弦波形，就是因为这样的波形，才能够让电动机完美运行，而通过晶闸管变化出来的，几乎就是方波，性能很差劲，几乎就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杜友文在所有人前面，把什么晶闸管，正弦波扯出来，说的很玄乎，证明他的学问很深奥一样，而听到了他的话，秦振华无奈地摇摇头：“晶闸管，早就落伍了，现在用的是开关管，后面加装spwm技术来控制，你用示波器看的话，和我们的正弦波，没有区别。”
杜友文在拽专业术语，那秦振华就在拽更加专业的技术术语，spwm，你懂吗？
秦振华还是在进入工厂之后，闲了下来，不用去准备复习高考之后，才精读了这种技术方面的资料，如果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秦振华的话，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学霸级别的了。
“spwm？”杜友文努力地复述了这几个字母，这蹩脚的复读，让下面的王晓玉顿时就噗嗤一声笑了，这秦振华，还真是厉害啊，嗯，简直就像是诸葛亮舌战群儒啊。
此时，下面的工人更是面貌相觑，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场大比武，绝对是高规格的了，高到了他们都成为了观众，想要上场都不可能的了。
“没错，如果翻译过来，叫做脉宽调制技术。”秦振华开始解释起来了：“从数学上说， 一个连续函数是可以用无限多个离散函数逼近或替代的，因而可以设想用多个不同幅值的矩形脉冲波来替代正弦波，为了提高等效的精度，矩形波的个数越多越好，这个就受到开关管允许开关频率的限制。”
“好了，不解释理论了，就实际来说，现在这种技术已经广泛地使用起来了。”秦振华说道：“比如，sa8281就是mitel公司推出的一种用于三相spwm波发生和控制的集成电路，如果咱们一机厂能够从国际市场上购买到这种部件，我就能做出咱们的三相电动机的变频器来，以后咱们的车床，不用再动各种减速器了，直接就能电子调速。”
“如果咱们的车床能电子调速，那就好了。”下面已经有老师傅议论起来了，大家在加工的时候，不同的工件，转速的不同的，有的时候都找不到合适的配比，而现在呢，如果速度连续可调，加工起来就更容易了。
“吹牛，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秦振华滔滔不绝地解释着，就像是专家一样，杜友文的大脑里面越来越清醒，某篇读过的文章，也多少有了印象，好像少了个字母？
“要说最先进的，应该是pwm，对，我确信。”杜友文说道：“你这个业余水平，能说到这里，已经不错了。”
我可是研发室的，我就是老资历，你在我面前，别想要装模作样，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秦振华无奈地摇头：“你知道这几个字母代表的含义吗？你知道前面的s是什么意思吗？”
“你知道吗？”杜友文反问道，想诈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我学的是俄语，知道这几个字母已经很不容易了。
“前面的s，就是sinusoidal，正弦波的意思，没有s，那输出的是方波，你说的晶闸管，就是那东西。已经落后一代了，咱们厂研发室，都是你这种水平吗？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啊。”秦振华没给他留面子，这牛世龙和杜友文一唱一和，摆明了就是两人在搞鬼啊。
杜友文一听就恼火了，我是半吊子水平？那也比你好！但是，还没等他说出口来，就看到手脚麻利的吴丽敏，一路小跑地上了主席台，手上拿着钉在一起的去年全年的杂志，嘴里喊着：“厂长，厂长，咱们资料室，全力支持咱们的大比武！”
看到资料，马盼山招了招手，接了过来，翻看一看，脸上就是一阵的笑容：“不错啊，秦振华，你的记性还真好，看过就记住了啊，你的请求，工厂批准了，会和上级申请，进口你说的这种部件的，做出了这种调速器来，在这里，我给你摆庆功会！”
马盼山表明了他的态度，虽然简单几句话，那也是完全赞成了秦振华的说法。
秦振华，干的漂亮！
王晓玉忍不住又鼓起掌来，马厂长说了，要给开庆功会啊！这当然是值得庆祝的了，她这么一故障，整个礼堂内的人，也都跟着鼓起掌来了，也说不清楚是给马厂长鼓掌，还是给秦振华鼓掌了。
牛世龙很快就平静了心态，无所谓了，接着，第三题，就不信你都会！
杜友文也是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将接下来的问题接着念出来了，一个关于坦克发动机上的专业问题，上面还有具体的数值问题，秦振华，你会吗？
秦振华轻松地回答完毕了。
接着，第四题，第五题，一道道的问题下来，杜友文彻底是懵了，他怎么都会？要知道，这些题可是他专门为秦振华准备的，都是最稀奇古怪的问题啊，就连他自己都不会，秦振华居然能回答出来，说明了什么？
秦振华的理论基础，比自己还高？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中专生！
不要小看中专生，现在能够念到中专，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进了工厂，那也是干部级别的待遇的！
当然，仅仅是待遇上的，想要当干部，还得再熬几年，出个什么成果，秦振华呢？他算什么？
只有最没出息的人，才会上高中呢！
但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广博的知识，让人简直是难以置信啊。
就不信难不住你！
终于，最后一道题了，当看到这道题的时候，杜友文有些心虚了。
出了一夜的题，谁熬得住啊，最后这道题，写的更潦草了，连他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这道题，是从哪里抄过来的？忘记了啊！这字迹也是看不清楚，杜友文努力地想要辨认一番，但是呢，无奈，这字迹和医生开药方的笔迹类似，谁能知道啊！
“请叙述63式装甲车，液力悬挂…系统的工作原理。”杜友文连蒙带猜，带回忆，终于把题目给读完了。
第八十三章 拆考官的台
本来以为，前面的题目已经足能够让秦振华彻底败北的，用不了几道题，就能让他知难而退，到了最后这道题，又赶上眼看大比武就要开始了，所以，出的是最潦草的。
虽然最潦草，但是，秦振华肯定答不上来，因为，一机厂根本就没有啊，一机厂是生产主战坦克的，59坦克，69坦克，都是这里的主打产品，至于63装甲车呢，不在一机厂，也不在二机厂，是在首都附近某个名不经传的大修厂里面搞出来的，设计它的，也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学生。
他们边研究，边捣鼓，最终搞出来了这款战地出租车，用来伴随坦克前进的时候运输步兵战士，至于这款装甲车的悬挂系统，谁能知道？
出身坦克维修车间的秦振华，也绝对不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63装甲车开动到这里来。
所以，别看这个题目简单，秦振华也不一定能回答上来。
最后一道题了，难道要让秦振华拿一百分吗？杜友文心中都在七上八下，就在这时，秦振华开口了：“劳烦你再念一遍题目。”
如果刚刚在开始的时候，杜友文没有昏昏而睡的话，应该要警惕起来了，秦振华这样提问，那是有目的的。
但是，杜友文即使知道秦振华别有目的，那也没有任何的选择，必须要将这道题完整地读完，因为刚刚读过一遍，所以，这次就更加熟练了。
“请叙述63式装甲车，液力悬挂系统的工作原理。”杜友文说道。
等到说完的时候，在场的几名厂领导，脸色都变了，秦振华的脸上带着笑容，最后一道题，算是这次大比武的**部分吗？
“这个问题，是错的。”秦振华说道：“就现在来说，液力悬挂系统根本就不成熟，就连国外，也只有美国和德国共同研发的mbt70坦克计划采用，不过，这个计划已经破产了，至于咱们的63装甲车，用的是扭杆和液力减振器的悬挂系统，如果把这个液力减震器叫做液力悬挂系统，那完全就是张冠李戴啊。”
说完，秦振华无奈地挥挥手：“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也没有见过，知识也不够丰富，想要让你能够搞清楚这里面的区别，也太难了。仅仅靠找资料，摘抄一些就拿出来考，又没有真正理解，根本就不行。”
轰，下面顿时就发出了一声声的嘲笑声，这几个问题下来，大家都是同仇敌忾了。
你们研发室，也太会欺负人了吧？
这第二关，要正规化，也完全可以，但是，像现在这样的问题拿来考大家，谁会啊？除了秦振华这个怪胎之外？
秦振华，是在给大家出气，是在给考官们拆台呢，以后要是都这样，谁受得了？
工厂的技能大比武，一个人如果当了第一，那以后就不能再参加了，否则的话，年年让他当第一，那还了得！当然了，工厂里面是不能参加了，可以继续向上参加的，比如全国的技工大比武等等。
以后，大家再轮上这样的考试，谁会？所以，现在秦振华，也是在给大家出气啊，这般地嘲笑杜友文，大家都感觉到很过瘾。
“秦振华，你在说什么？”杜友文脸色通红，研发室的人，平时在工厂里都是横着走的，今天大庭广众之下的，怎么能被秦振华这样就调笑的。
“我们研发室，什么都会的，这些知识，算什么。”杜友文继续说道。
“好啊，那你放下资料，别看参考答案，给大家讲讲啊，你除了会念答案，还会自己解答吗？”秦振华问道。
秦振华这样一问，杜友文就想要放下，但是，如果放下了，他还真的不会答！一瞬间，尴尬和恼火，都冲到了一起，脸上都由红变紫了。
他这个表情，哪里还能瞒得住别人，一瞬间，下面的工人都明白过来了，这杜友文，绝对也解答不出来！放下这考题资料，他什么都答不上来的！
顿时大家就议论起来了，风凉话到处都是。
“原来他们也不会啊。”
“还拿来考咱们，他们哪里来的优越感。”
“研发室，平时牛气的很呢，原来是这么牛气的方法啊！”
“就是，看看人家秦振华，那才叫真本事，还真不知道，人家背书都背的这么好。”
“算了，就你这样的半吊子的水平，也代表不了研发室。”秦振华说道：“现在，这是我的最后一道题，虽然题目是错的，还是让我来回答一下吧。”
说完，秦振华看了一眼台上，看到宋伟泽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其实，杜友文已经是研发室里面技术比较好的了，但是，秦振华这么一说，也算是给研发室保留了几分面子，当然了，杜友文以后算是成为工厂的笑柄了。
不过，出这么难度高的考试题来考工人师傅，本来就是目的不纯，还和自己交代的完全不同，那么，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了。
同时，今天这大比武，也展现出来了秦振华相当优秀的理论基础，以后，让秦振华当研发室的技术带头人，谁能反对？这样，也能赶紧把重点的测绘仿制给搞出来啊。
秦振华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起起来了：“我们知道，扭杆弹簧悬挂系统的基本结构是负重轮套在平衡肘，也就是一个曲拐上，平衡肘再套在扭力轴上，这个扭力轴是用，特殊合金制成的，具有很大弹性，这样，当负重轮颠簸的时候，扭力轴会通过扭转来大量吸收了负重轮的振动能量，从而使战车行驶平稳。但是，扭力轴虽然能有效吸收负重轮上升时的剧烈振动，回转时弹性较大，使负重轮下降较猛，在咱们坦克上，自重较大，还可以接受，但是，63装甲车就不行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63装甲车在行走系统的第1、第4负重轮处加装了叶片式液力减振器，让悬挂系统的减振动作更加柔和。这样达到减振效果较好、技术成熟可靠，同时成本较低的优势。”
说完，秦振华抬头看了眼上面的杜友文，继续发问道：“怎么样，我的回答，和你的标准答案，有出入吗？要不要再读一遍标准答案？”
杜友文哪里有那个脸，钻到桌子下面的冲动都有了，而秦振华呢，已经在众人的敬佩的眼神中，走下去了。
第八十四章 意义重大
“好了，下一个，谁来？”秦振华的考核已经结束了，下一个呢？
下面的老师傅们面面相觑，谁还敢上来？秦振华这样的考核，他们别人谁能答上来？上去了，也只是闹笑话而已。
所以，没有人敢上来了。
“老于，你来吧。”宋伟泽开始点名了，昨天的大比武中，秦振华是第一名，宋伟泽是第二名，现在第一名已经结束了，既然没有人主动请缨，自然是让第二名上场了。
宋伟泽这么一说，于长虹连忙摇头：“不，不，我不上去，我弃权。”
开什么玩笑，就于长虹这样的大老粗，昨天能弄个第二名，也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如果不是遇到秦振华这样的猛人，本来是能得第一名的，但是现在，他对自己的第二名，已经满意了。
秦振华人家是名副其实啊，除了他，谁能有这样的水准？把那些复杂的问题说的清清楚楚啊，小到气割的操作过程，大到先进的什么电动机的变频调速器，都说的头头是道，于长虹也算是佩服了。
其实，十个档案袋的试题里，只有秦振华这份是最难的，其他的话，如果答起来，他们也是能答对一部分的。
但是，谁还敢上来？
没有人愿意尝试了，大家都被这个考核的难度给吓住了，现在，于长虹是绝对不上来了，弃权！
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剩余的九个老师傅，几乎都是一样的选择，我们弃权！
这种弃权，似乎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了，以后这么搞，谁都不来了，大家都没这个本事啊。
秦振华已经走了下去，这场大比武，自己算是通关了，而且，看效果还不错，这些问题，对自己来说，都能回答上来，是没问题的，谁让自己的基本功扎实呢？
等到他走下去的时候，那些老师傅们还在推辞呢，所以，他并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讲话，即使听到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今天的考核，我知道，很多老师傅们都颇有微词。”看着考核就要这样结束了，马盼山终于开口了，他一开口，下面议论纷纷的人，就都止住了口。
“对绝大多数老师傅们来说，今天的考核，似乎是难度很大，毕竟，大家常年在一线，实际操作没问题，但是理论上来说，就有欠缺了。”马盼山说道：“这个，不怪大家，毕竟这是第一次，不过，大家要从这次大比武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我们既然在理论上有欠缺，那么，就要弥补这个欠缺，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能够多学习理论知识，理论联系实际，才能够发挥出更大的效果来，就像是秦振华一样，做一个既会动手，也会动脑子的合格的一线工人。”
很多人开始咀嚼马盼山说这段话的意义了，这是要在工厂里，普及这种理论学习，甚至是考核了吗？
“今天的大比武，比昨天还要精彩，今天的考核，意义重大。”马盼山越说越有激情：“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就得靠我们这些人，我们只有技术是不行的，必须要有知识才行，同时，今天，不仅仅是在考咱们这些老师傅，也是在考研发室，类似于出题错误这样的事，告诉我们，研发室也不是万能的，所以，在以后的普及考试中，不仅仅我们一线的工人，会进行理论考试，在研发室里，也要举行考试，如果理论成绩太差，那就不适合在研发室里面搞研究。”
说完，马盼山的语气重了几分：“如果自己都不会，还怎么考别人？”
此时的杜友文已经下去了，和其的研发室的人坐在一起，都是脸色发白，马盼山在这么多人的前面讲话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以后，他们研发室也要被开刀了。
想到这里，他们都坐不住了，研发室，也不再是铁饭碗了，要是从研发室被调到一线车间去，谁能丢的起这个人？
都是秦振华害的！
就在他们试图寻找秦振华的踪迹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秦振华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今天可是周末啊，工厂的技能大比武，非得挑选周六日吗？秦振华望着头顶的火辣辣的阳光，在草原，这已经算是要进入酷暑的标志了。
现在去食堂还早，去什么地方呢？就在秦振华寻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秦振华！”
一个带着些许的惊讶，秦振华扭过头来，看到了一个女孩，向他走了过来，在工厂内部，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女工，但是都是五大三粗的，这样的苗条的女孩，似乎以前还没有见过的啊。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认识自己？
对了，刚刚自己在回答的时候，下面给自己叫好的，好像就是这个声音吧？
看着秦振华狐疑的目光，王晓玉的脸上顿时就显出了不悦：“你不认识我了？我们上周在图书馆，不是还见过面的吗？”
上周，图书馆？这个女孩，是自己在图书馆见到的那个？
秦振华的脸上都是抱歉：“对不起，没认出，你找我，有什么事？”
当时在图书馆，注意力都在书上，根本就没怎么看这个女孩，印象不太深刻，如果还是在图书馆，估计能对上号，在这里，怎么也想不到啊。
什么事？
又一个声音响起：“我们可是带了不少的问题过来的，你答应过晓玉的，要给晓玉讲解的。”黄金花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这个胖胖的女孩身边，还多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晓强哥？”秦振华这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立刻就像是见了亲人一样：“你怎么来了，不提前通知，我去门口接你啊。对了，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秦振华的脑子里快速地转了一下，就发现了什么问题：“晓强，晓玉，你们是兄妹？这还真是太巧了啊！走，工厂外面有个饭馆，我请你们吃饭。”
秦振华的脸上笑的非常的灿烂。
第八十五章 曾经的代表
如果没有王晓强，昨天利用数控机床，那就不可能达到一鸣惊人的目的啊，自己也从一个外行，开始慢慢地摸到门道了，当时没怎么好好感谢王晓强呢，今天既然遇到了，自然要请客庆祝一下。
大比武第一，奖金还是不错的，奖金里面，有王晓强一份的功劳啊。
至于两个女孩，听说秦振华要请客，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几个人就热热闹闹地来到了工厂外面，在饭馆里落座。
“晓强哥，这次还真的得感谢你。”秦振华说道：“没有你的话，昨天的第一名就是办不到的。”
“王二柱不是说，你昨天威风凛凛，力压群雄，得到了第一名吗？和我哥有什么关系？”王晓玉问道。
于是，秦振华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逗的两个女孩不由得笑意盈盈，谁能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么多关节？
本来以为秦振华就是那种强悍到让人发指的人，谁能想到，其实也只是最普通的人而已，没有什么超能力，只不过，肯动脑筋罢了。
“晓强哥，虽然这次大比武是通过了，不过，后面还有一系列的问题在等着我呢，我们需要精密加工的下一个部件，就是特殊形状的叶片，这东西，可比上次的复杂多了。要不，吃过了饭，帮我琢磨琢磨？”秦振华说道。
请客吃饭，那也是有目的的，王晓强是电脑高手啊，眼看工厂里急需的项目，就是测绘仿制那套液力传动系统，而其中的关键，就是液力变矩器里面的叶片加工了，这东西，可是复杂形状，最考验工人的本领了。
如何设置程序，那可是关键啊，尤其是，里面需要大量的公式运算。
秦振华毕竟没上过大学，要加工这种东西，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听到了秦振华的话，王晓强皱了皱眉头：“这个…”
自己该回去了啊，计算机所里那边，就请了这么一段时间的假，其实是为了回来看看妹妹高考复习的准备情况呢，来这里帮忙只是顺带着的，现在，秦振华要让他下午接着给研究研究，那可是会耽误他的行程的啊。
王晓强还没有说完，一边的王晓玉就说话了：“正好，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振华哥呢，哥，你帮他琢磨程序，他帮我解决外语问题，如何？”
一旁的黄金花的眼睛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来，好啊，都直接开口叫振华哥了，这么主动，可是第一次啊，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不过，看破不说破，晓玉的脸皮可是很薄的。
“好吧。”为了自己的妹妹，王晓强答应了，而且还很奇怪地问了一句：“秦振华，你的外语为何会这么好？”
现在，大部分人还都是大老粗呢，哪怕是进工厂的老师傅们，不识字的也很多，秦振华的文化水平已经很高了，而且，这外语上的造诣，让人难以置信啊。
秦振华挠了挠头：“我外公教的，早年的时候，外公外婆留过洋，我小时候开始，就跟他们学了。”
“原来还是书香门第啊。”黄金花在一旁不由得调侃起来了：“我们晓玉，那也是大家闺秀，你们俩。”
“金花，别乱说，我哥还在呢。”王晓玉只要提到自己哥，就能制住这个闺蜜了。
于是，黄金花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憋到了肚子里，王晓玉紧张地看了一眼秦振华，才发现秦振华根本就没在意，已经和王晓强聊起来了专业的问题了。
数控机床的优势，就是在于切削特殊形状的物体，比如说，最常见的就是螺旋桨，这个复杂的曲面结构，那是用一整块铜削出来的，普通的机床，加工出来的误差很大，要是上了数控机床，那就能提升好几个数量级的加工精度。
现在，液力变矩器里面的叶轮加工，也是如此。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哪怕是王晓强，也只是初步捋顺了思路，具体的操作，那就留给秦振华自己来了，举一反三，融会贯通，那也是秦振华的强项，对他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挑战了。
秦振华喜欢挑战。
王晓玉喜欢听秦振华讲题，那些看起来根本就搞不懂的东西，在秦振华的嘴里，就是这么简单，而且是言简意赅，直接就给分析的清楚明白。
等到日落之前，秦振华送几个人出了工厂，依依不舍，恨不得王晓强能再连夜给自己调试程序，不过呢，自己不能强人所难，人家能帮助自己一个下午，也就不错了。
“下周，你会去图书馆吗？”临上自行车，王晓玉突然又问道。
秦振华摇摇头：“不知道。”
王晓玉的眼神里闪过了失望，不过稍后，又坚定起来：“我周六下午会在图书馆，如果你能过去，那我接着要请教问题的啊。”
“好吧，没问题，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就去。”秦振华同意了。
上周承诺了，结果没去，这次学乖了，不能承诺啊，谁知道自己有没有时间呢？
送走了几个人，秦振华沿着工厂的道路向回走，虽然道路很长，他也没有骑自行车，这样走着回去，沐浴着夕阳，看着天边的晚霞，很有一种文青的感觉。
“秦振华！”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赵国栋，从一开始，他就在默默地关注着秦振华，而现在，在赵国栋的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身体笔挺，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来，给你介绍一下。”赵国栋向秦振华说道：“这位是罗荣根，咱们工厂曾经的驻厂军代表的总负责人，他呀，早就注意到你了，今天特意过来，想要找你聊一聊。”
秦振华热情地伸出手去：“罗代表，我来工厂才一个月不到，还没有见过您，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就算了，我在工厂里啊，现在就是个闲人，只要你不嫌弃耽误你的时间，咱们就一起坐坐。”
第八十六章 只能看
驻厂军代表，这些年来，也经过了很多的变迁。
军工厂，是生产单位，而部队，是使用单位，一般来说，工厂生产，部队使用，这没有二话，不过，军工厂生产的军事装备，质量问题，由谁来把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苏联就设立了驻厂军代表的制度，而国内，也就照搬了过来，简单来说，驻厂军代表是军队总后勤部或总装备部派驻相关科研单位和生产厂家的代表，最高军衔可以到大校。
这个军代表的主要的职责是根据部队对相关装备或设备的技术要求，实施同步跟踪科研和生产，监督军工产品设计、研制、试制、生产全过程的质量，并就军队的相关要求与企业或科研机构联系、沟通，及时发现问题，协调解决问题，严把质量关，确保相关装备或设备符合部队作战需要和规模。
军代表的意见就是代表军队的意见，在质量管理体系中也就是顾客代表。
如果仅仅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军代表的制度，应该是有很大的优越性的，可以进行监督，但是，任何事都是有两面性的。
自从军代表进入了工厂，工厂就开始苦不堪言了，三天两头打报告，军代表的要求太高了，我们做不到啊。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到了后来，任何一道生产程序，都得由军代表签字，否则的话，军队就不接收，这样下来，导致了生产的流程越来越复杂，工厂的生产力受到了很大的制约。
工厂那也是不断要求取消驻厂军代表的制度，终于，在前几年的时候，他们如愿以偿。
1975年的时候，国家发布了《关于取销驻厂军事代表制度颁发军工产品交接若干问题暂行规定的通知》，终于，工厂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监督了，干的这叫一个舒服，不过，至于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拿战斗机来说，这几年时间生产出来的战斗机，部队根本就不敢飞，上天之后，必定会出问题，地面的坦克还好说，大不了现场修理，飞机要是坏了，那可是要出严重事故的。
当年，在撤销的时候，罗荣根就是在一机厂当驻厂军代表的，后来，虽然撤销了驻厂军代表的制度，但是呢，罗荣根没有走，继续留在了一机厂，没事的时候到处转悠转悠，也没有人敢阻拦，当然了，各种流程已经不用他签字了，他只能动眼睛。
开始还有人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到了后来，对这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前军代表，那就是视若无物了。
罗荣根面对着无数人的冷眼，依旧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工厂里面的一切，他至少也要帮助军队，盯着这里，哪怕他不能说，只能看！
69坦克的故障，工厂还想要掩饰呢，其实，就是罗荣根悄悄向上级汇报，然后才引来了黄司令，也正是因为黄司令得到了罗荣根的报告，所以才会去维修车间里看秦振华，否则的话，哪里有那么凑巧。
黄司令也是在用自己的眼睛，最终确定了秦振华的优秀，才会给秦振华撑腰。
部队虽然不能在这里进行质量管理了，但是，黄司令过来，还是会给一机厂很大的压力的，人家毕竟是个司令。
罗荣根继续在背后暗地里看着这一切，一直到了现在，当秦振华在工厂里的技能大比武，得了第一名之后，才打算来和他交流了。
至于赵国栋，和罗荣根的关系，那是相当好的，不仅仅是因为对脾气，还因为对军品的质量，两人的态度是一样的。
于是，几个人再次来到了工厂门口的那家饭店，一天下两顿馆子，哪怕是个工人，也是不常见的了。
而且，还要了个包厢，在里面，谈话很合适。
“罗代表，您可是老前辈。来，我先敬您一杯。”几年的下乡经验，让秦振华早就磨炼的精通人情世故了，如果不是为了高调地进入研发室，然后调查自己的父亲的事故真相，秦振华也不会那么怼厂里的领导，现在，面对罗代表，秦振华那是由衷的敬意。
“我啊，已经不是什么代表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罗叔好了。”罗荣根说道。
现在，他的身份是很尴尬的，由于军衔制也取消了，不能喊他个罗少校之类的了，在工厂里，手下也没人，不能喊个罗连长之类的，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叫个叔好了。
“是，罗叔。”秦振华改口很快：“来，赵叔，我也敬您一个。”
几杯酒下肚，气氛也够了，话题才逐渐转移到正题上来。
“振华，这次的职工技能大比武，你感觉如何？这一个月来，在工厂经历了不少了，有什么看法？”罗荣根问道。
秦振华看了一眼赵国栋，赵国栋似乎知道他在考虑什么，于是说道：“现在，就像是拉家常一样，咱们就是私下里面聊聊，说什么都没事的啊，也别和你罗叔见外。”
秦振华点点头：“那我就说了，这两天的大比武，可以初步地看到咱们整个工厂的技术水平了，完全还停留在五十年代，没有任何的进步，而且，也没有人想要进步。”
这些年，国家一直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中，北方的强大的装甲部队，随时都能通过这边的草原地带推进过来，甚至能够一路推到首都去。
所以，坦克这种主战装备，按说应该是重中之重，结果呢，二十多年没变样，现在看看国外，都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再看看国内，让人唏嘘不已啊。
除了工人们的技术没有进步之外，更重要的是工人们的思想，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去追求进步，哪怕是连工厂的研发室，也是这样！
本来，父亲是在研发室的，秦振华才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向往，觉得很神圣，但是，如果都是杜友文那种的，自己，看不起这样的。没什么真本事，反而还觉得自己很牛气，哪里来的这种优越感？
第八十七章 咱们曾经更强大
秦振华说完了，看了一眼罗荣根，发现罗荣根的脸上，果然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以及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牙痒。
“没错！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造更好的坦克，造更先进的坦克，在他们的眼里，守在过去的历史上睡大觉就够了！69坦克的工艺，给他们交代的清清楚楚，那群老师傅们，谁都不认真学习！”罗荣根对秦振华的话很是赞同，果然，这么快就看到了问题的根源。
当初刚刚建设工厂的时候的朝气蓬勃，热情豪迈，奋发向上，经过二十多年的生产，都已经被磨砺掉了，不少的老工人，甚至都开始得过且过起来，前些年的事情就不说了，现在，哪怕是一切都重新走上正轨了，对不少人来说，依旧是一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
工厂里的问题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承担的崇高的使命，努力提高自己的技术，只知道躺在过去的成就上睡大觉，对他们来说，今天和昨天一个样，明天也会和今天一个样。
琢磨新技术，钻研新工艺？没有人肯动脑筋的，就像是杜友文那样的，都认为59坦克已经很不错了，结实可靠，还研究什么液力传动系统？
这就是观念上的问题了，而这个观念的改进，是很难的。
“我对他们很失望。”罗荣根说道：“直至我发现了你，振华，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头脑，懂技术，还会思考问题，你的一次次的经历，我都在后面默默地观察着，咱们的一机厂的未来，是落在你这样的年轻人的肩头的啊！”
军代表，不是工厂编制的人员，但是罗荣根却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因为，这里生产着军队继急需的坦克！
“尤其是现在，现代化坦克的项目预研，其中就包括先进的传动系统，想要测绘仿制m48坦克的液力传动系统，就会遇到很多困难，就像是杜友文那样的，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任务。”罗荣根作为一个军人，平时是沉默寡言的，但是现在，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所以，你一定要进入研发室，一定要帮助一起研制这套系统啊。”
“罗叔，我一个人的力量，那可是渺小的。”秦振华说道：“我能不能进入研发室，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我现在，还有自己的目标呢。”
如果罗荣根一直都在观察自己的话，那就一定知道，自己进入工厂到现在，唯一的目标，那就是调查父亲事故的真相。
研发室的氛围，他也已经看到了，再说今天的大比武，已经算是把研发室给得罪了，真的去了研发室，自己又能如何？
自己只是一个人，在这个大工厂里面，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个人的力量虽然渺小，但是，只要去不懈努力，就一定能够走向成功，只可惜，我不是搞技术专业出身的，否则，我都想要上马了，你应该知道，咱们部队哪怕是用69坦克，对付苏联人的t-64，t-72，那也是没有胜算的啊。”
罗荣根说到这里的时候，焦急起来：“咱们的部队，那可是做好准备了，身后就是祖国的领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的，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你也能想到的，咱们的59坦克还没有开到对方的跟前，就会全军覆没，即使是开到了跟前，咱们的火炮，也无法击穿人家的主装甲，现在的部队，是抱着巨大的牺牲精神来守护祖国的领土的，那么，我们的军工人员，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吗？难道不该投入到技术的研发之中去吗？”
“那个，是咱们坦克研究所的事吧？”秦振华说道。
罗荣根的话很是震动人心，但是，秦振华在父亲事故之后，就已经成熟起来了，过了那个很容易就被鼓动的热血沸腾的年龄了。
罗荣根这几句话，是无法打动秦振华的。
研究新装备，那应该是坦克研究所的，一机厂，那是负责生产的单位。
现在，秦振华来这里一个月了，但是并没有对坦克厂的机构全部搞懂，很多东西，他也根本接触不到，别看国外的资料能够接触到，国内自己的资料，反而很多都是机密，级别不够是不能触碰的。
听到了秦振华的问话，罗荣根无奈地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然后，向着一旁的赵国栋说道：“老赵，还是你来说吧。”
赵国栋似乎也是在回忆当年的荣耀的，他看着前面的秦振华，认真地说道：“振华，你父亲的事情，为了避免你的伤感，所以很少向你提起，你可知道，他为何宁愿留在咱们一机厂，也不愿意调动到坦克设计所去？”
坦克设计所，那可是在首都的啊，那里的条件更好，就拿冬天来说，这里冰天雪地，还真不是人呆的。
“难道，因为这里的技术更强大？”秦振华问道，在问这话的时候，秦振华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这个设想有些想当然，这里是生产厂，还能比专门设计的单位更强大？
“没错！”赵国栋说道：“咱们一机厂，不仅仅是生产坦克的，咱们的研发室，研发能力也是很强的，早在五年前，由你父亲牵头，向上级建议，在咱们一机厂，研发第二代主战坦克！”
现在的59坦克，以及在59坦克的基础上改进出来的69坦克，甚至是到了以后的79坦克，那都属于第一代主战坦克！
一机厂，要靠自己的能力，研发第二代主战坦克！当时，那是多么的豪情澎湃。
“那后来呢？”秦振华有些激动了。
“不过，当时咱们国内的坦克研究技术储备较少，二代坦克起步要求又高，所以，当时经过研究，就打算先利用现在的69坦克，进行各个分系统的预研，你父亲，坚持先搞坦克炮，后来…出事之后，你现在听到的这个结论就出来了，搞坦克，是设计所的事，咱们成了协助单位了。”
第八十八章 咱们自己搞
听到这段话，秦振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曾经，我们的科研能力很强大，但是，一场事故，就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不过这些两人都没说，秦振华知道这些就够了，作为一个光荣的坦克厂的工人，应该要把坦克厂的研发能力再带起来啊。
“所以，你愿意接过你父亲手里的旗帜，进入研发室，研究咱们的最新的科研项目吗？”赵国栋就如同慈祥的伯伯叔叔一般，热切地等待着秦振华的回答。
秦振华本来是想要点头的，但是，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啊，如果咱们的研发实力不行了，大家都自甘堕落当配角了，那怎么对这个m48坦克的测绘仿制，这么上心？”
这不科学啊。
不管下面的研究人员是否看到了液力传动系统对坦克有着多么重要的作用，至少在表面上，那些领导们，都是很看重的。
自己怼了宋伟泽，结果呢，宋伟泽根本就不以为忤，还乐呵呵地要求自己加入研发室，虽然自己是打算这么辉煌地进去的，但是，这宋主任的态度如此的低调，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对装备的热情，肯定还有别的目的的！
听到了秦振华的话，罗荣根给出了答案：“没错，他们对这个项目如此看重，是因为这个项目的进展，决定着另一个重要的项目，咱们已经打开国门了，和西方有了一定的交流，上级正在考虑，组织一次对西欧的考察，重点是英国和德国，毕竟，他们的坦克技术是最先进的，这个考察的名额，是有限的。”
原来如此！秦振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现在这个年代，想要来一次出国考察，太难得了，所以，厂子里想要争取出国考察的名额，那就得有真本事，这就是在测绘仿制m48坦克的传动系统中立功，只要让上级看到厂子的研发实力，那出去考核的时候，必然会有一定的名额分配的。
出国啊，出去一次，回来足够炫耀好几年的了。
其中居然还有这个内幕，秦振华这下完全明白了，如果不是看上了自己的技术，那么，宋主任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工厂这次技能大比武，估计也是为了挑选精兵强将，来进行这个系统的测绘仿制吧？
既然是这样的话…
秦振华有了主意。
“虽然其中涉及到了很多的问题，不过呢，振华，既然来到了坦克厂，就要从部队的角度考虑问题，只要部队需要，那我们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研究，你现在，能下定决心了吗？”
秦振华点点头：“明白了，赵叔，这个任务，我可以接受。”
虽然相处才一个月，赵国栋也看透了秦振华，这个孩子很有主见，如果不能从思想上接受，那么，就不可能真正地投入到任务之中去。
毕竟，他想要进研发室，那是为了调查父亲的事故真相，并不是为了m48的液力传动系统的仿制任务啊。
现在，他已经认同了，这让赵国栋很满意。
只有坐进西方的坦克驾驶舱去看一眼，才能够知道对方的坦克是多么舒服的战斗工具。
驾驶员很轻松，油门刹车方向盘，就和驾驶汽车一样，而后面的车长，炮手们，也是很难受的，因为没有炮塔吊篮，所以，当炮塔旋转的时候，炮手就得在里面，撒开脚丫子跟着转。
时代在进步啊。
如果能去西方考察，看看西方现在的坦克技术发展，那是相当开阔眼界的啊，秦振华是个难得的人才，等到他去了研发室，把工作做好，自己一定要给他争取一个出国考察的名额才行！
“不过，我不会进研发室的。”秦振华说道：“至少现在，我是不会进的。”
秦振华这么一说，顿时又把两人给惊到了，秦振华这是在说什么？
要接受任务，但是呢，又不进研发室，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赵叔，研发室里面，杜友文那样的，基本功差到底，居然都能当主力用，所以，靠他们，肯定是干不成的，而且，还不虚心好学，看起来就是高高在上，自我感觉良好，所以，要让我进去了，和他们一起搞，那我每天面对他们那群人使绊子，估计就够受的了，去了那里，还不如在咱们维修车间更舒服。”
维修车间里，自从刘大军那群人走了之后，安静了不少，现在，秦振华又给维修车间争回来了面子，所以，维修车间里，秦振华的人气已经到了新的高度。
虽然只有进了研发室，才能够调查父亲事故的真相，找到那些设计资料，但是，秦振华更知道，进去了就会一头扑在m48坦克的测绘上，因为自己真的喜欢那东西，不过呢，秦振华更是担心，自己研发出来的，最终会被人家给占了，这样的事，那些人干的出来。
所以，干脆，自己不去了。
秦振华说的这些，赵国栋其实也是知道的，只能是让秦振华以大局为重，以军队的装备为重，至于个人荣誉，那又算什么？
但是，秦振华并没有答应。
秦振华并不是老一代的科研工作者了，没错，要搞科研没错，但是，如果搞出来了科研，又被别人给摘了果子，干活儿的时候有他，等到丰收的时候没他，甚至在出事的时候背锅，这样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所以，秦振华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抛开研发室，就在咱们维修车间搞！
维修车间，才是自己的家，才能够集中全力搞，而且，出来了成果，也是维修车间的，他们是没法抹去的。
这样，也是为了赵国栋吧，有了功劳，给了赵国栋，也比给宋伟泽，杜友文他们好啊。
“不行，这不行，这是违反工厂规矩的，这不是拉山头吗？”赵国栋赶紧摇头，自己半生清白，不能让人在背后说闲话啊。
他为人正直，从来都不为自己谋私利，现在，他当然知道秦振华这么做的一个用意了。
再说了，这也不可能啊，这要是提出来，宋伟泽还不得当场和他翻脸。人家也不可能把m48坦克给己方送过来，让己方仿制啊。
罗荣根却是眼睛里闪亮：“说下去。”
第八十九章 只仿制一个部件
秦振华是很有头脑的，就他的那句话，罗荣根就想要推广开，在全工厂都提高起来认知度，这就是，当工人，不仅仅要动手，还得有脑子。
现在呢，面对着这个情况，秦振华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如果他能够有一个更好的选择的话，当然也可以按照他的想法来啊。
当然了，必须要符合实际情况，如果让研发室将m48坦克给开过来，交给维修车间测绘仿制，那么，他们是绝对不肯的，这个方案就没有实现的意义，现在，秦振华是打算怎么中和呢？
“我只负责其中的一个关键部件的仿制。”秦振华笑着说道：“离开了我，他们做不到，所以只能答应我的要求，再说了，就一个关键零部件，又不是整个系统，所以，他们也不会觉得功劳是我抢走了。”
赵国栋点点头，只仿造一个零件，这还好说，毕竟，维修车间也没有那个技术条件啊，要是把大家都调动起来，搞一个零件，那还是有可能的。
这样，宋伟泽那边也容易交代下去，毕竟，就一个零件，到时候，整个项目仿制成功的话，他们肯定也是主功。
双方的交涉会更加的容易，也避免了秦振华在研发室里面受人围攻，再说了，秦振华技术精湛，自己还真不想放他走呢。
“那么，你打算仿制什么？”赵国栋问道。
“就是液力变矩器。”秦振华说道：“那里面的叶轮是特殊形状，只有利用数控机床才能做到精密加工，他们离不开我这一手。”
赵国栋点点头。
传动系统，除了液力变矩器，就是变速箱，变速箱是个整体，要过来估计够呛，所以，把前面的液力变矩器拿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赵国栋说道：“如果最终测绘仿制失败，他们把失败的责任，推到你这个液力变矩器上来，该怎么应对？”
传动系统测绘仿制失败，原因是有多方面的，但是，如果秦振华这样单独地拿出一个零件来测绘仿制，如果失败了，人家怕是会指责己方的啊，那些人，推卸责任也是有一手的。
毕竟，随着老秦的离开，研发室里面，不少人都走了，去了坦克研究所了，剩下的这些人啊。
秦振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啊，自然有办法，只要请罗叔帮个小忙就成了。想要让我背黑锅，没门。他们的失误，别想赖我，当然了，如果能搞出来，那是最好的了，毕竟，别看是二十年前的货色，也是咱们没有办法触及到的。”
赵国栋点点头，既然秦振华有对策，那就相信他好了，这个小伙子，脑子聪明着呢，看看自从来到工厂，什么时候吃过亏了？
“就是这样的话，你父亲的那些实验资料，怕是暂时拿不到了。”赵国栋说道。
他知道秦振华想要干什么，现在秦振华能够为了这个项目，舍弃私人的追求，很不容易啊。
就在他话音刚落，罗荣根喉头一动，说道：“当时的实验资料，军队也保留了一份，我可以从军队那边，申请调阅。”
“罗叔，谢谢你。”秦振华一股感激之情从心中涌出，他知道，哪怕是进入了研发室，工厂也不一定能够让他接触到那些资料，他也是铁了心的，从一开始就利用这个技能大比武出风头，然后提条件，就是要让工厂没有退路，只能答应他，其中的风险，他也是清楚的。
现在，能够从罗荣根这里得到资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研究自己父亲的事故，一方面要去研究那辆殉爆的坦克，另一方面，也是要找具体的技术资料的。
毕竟，父亲绝对不是蛮干的人，肯定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秦振华相信自己的父亲，而到了现在，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啊。”罗荣根叹了口气，显然也想起了秦振华的父亲：“好了，别的不说了，接着喝酒！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显然，大家都有心事，所以，喝起酒来，就没有把握住量，到了最后，连秦振华都有醉意了，在醉眼朦胧中，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穿着中山装，手里拿个公文包，戴着一个黑框的眼镜，那个样子，永远都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不能消除。
红皮笔记本，似乎也在发出红光。
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宿舍，不过在到了之后，洗过了几把脸，秦振华还是打开了笔记本，翻到了上面的一页，他有这种把握，也是因为父亲的这个笔记本的记录内容。
这一页，就是介绍122坦克的。
只有最内行的人，才知道122坦克这个项目，1970年，一机厂联合研究所和坦克部队，共同联合研制了122坦克样车，这个样车的技术要求是很高的，它车采用了先进的液力传动装置、液压操纵装置和可调式液气悬挂装置等先进的技术和部件，因此该样车也被称为“三液”样车。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先进技术，比如120毫米滑膛炮、微光夜视夜瞄装置、复合装甲、三防装置等新型部件。可惜，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不过关，尤其是最基本的“三液”技术就故障频频，最终在短期的表演后中止了研制。
父亲就参加了当时的研制，而且，也总结出来了失败的最大问题，加工精度！
国内继承了苏联体系，以实战为要求，武器打造的很粗糙，而西方的技术，就很精细了，所以，己方用这种粗糙的技术打造出来的三液系统，失败几乎就是必定的了。
没有数控机床的加工，没有高精度的数控磨床，根本就无法加工出来合格的零件。
自己必须要掌握加工技术，做出合格的液力变矩器来，毕竟，这是实现自动变速箱的第一步！
关键的，还是写程序啊！
有了王晓强给自己的建议，大体框架就出来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测绘模型，做出程序来。
也不知道那台数控机床，有没有搬回来啊，秦振华还真想把铺盖卷摊到车间里，日夜研究去了。
第九十章 送过去
“老赵，你这明明就是在挖我的墙角啊。”第二天，在研发室里，宋伟泽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秦振华来报道呢，结果，等到的是赵国栋的一个通知。
“老宋啊，你就别报委屈了，现在，你还不知道秦振华的心里的想法吗？”赵国栋说道：“他的心思，压根就没在你这个项目上，都放在了调查上次事故中，你想想，厂子里能让他随便翻阅那些资料吗？而且秦振华又是那个脾气，所以啊，他一赌气，怕是直接离开工厂，都是有可能的，那个时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赵国栋少见这样说话，现在，听到了赵国栋这么一分析，宋伟泽也算是认同了，是啊，那个小子，就这么一股子的臭脾气，想要让他服服帖帖地来研发室上班，就得答应他的要求，但是工厂那边，实在是不好答应啊。
“现在，经过了我反复做思想工作，他才决定给咱们仿制其中的液力变矩器，你也知道，这是难度最大的了吧？交给他，利用数控技术加工，那不是最合适的吗？”赵国栋说道：“这个忙，我也算是帮到这个程度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你自己找秦振华去。”
宋伟泽来回地走动了好几圈，一支烟叭叭地抽完了，将烟头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踩了两脚：“好吧，那就这么办吧，不管在哪里，都是干工作，总之，这个项目交给他了，他可不能给我们拖后腿。”
“那是当然，老张，把机床带走。”赵国栋喊道。
张向阳早就开着重型叉车开过来了，那台数控机床，在研发室呆了不到一天，就被叉回去了。
看着赵国栋离开，宋伟泽的脸上表情很难看，就在这时，杜友文凑了过来：“嗯，走了才好呢，那样的人，来咱们研发室，根本就不行，高高在上的…”
还没有说完，宋伟泽就发火了：“杜友文，你这个蠢货，要不是你，秦振华能不来？你出的那叫什么题？你自己会做吗？你们这些出题的，都是蠢货，真是丢脸，这次技能大比武，吓的后面的老师傅谁都不敢上，还有什么意义？而且，没听到厂长说吗？以后，你们也要考试！”
宋伟泽暴怒了，研发室里还是第一次看到宋伟泽发这么大火呢，杜友文更是满脸通红，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哼，秦振华，就不信你有多大本事，这东西，你自己一个人就想仿造出来，别做梦了！
“看什么看，都给我干活儿去，把整个传动系统拆开！”宋伟泽喊道：“其中的液力变矩器，给维修车间送过去，杜友文，就你过去，顺便给秦振华道个歉。”
“什么，凭什么？”杜友文顿时就反抗了：“我做错什么了？”
你做错了什么？宋伟泽的脸黑的可怕：“你要不要去问问牛厂长，你做错了什么？你不是和牛厂长关系很好吗？”
杜友文顿时就打了个寒战，这次，宋伟泽是真的动怒了，杜友文向宋伟泽提出的建议，宋伟泽不可置否，然后呢，正好在路上遇到了牛世龙，结果就和这个牛厂长打了小报告。
这种越级报告，当然是犯忌讳的，宋伟泽估计把他撵走的心情都有了吧？再说了，他昨天在大比武上的表现，即使是宋伟泽把他撵走了，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好吧，我去还不行吗？”杜友文气鼓鼓地答应了。
要说这传动系统，人家外国人做的真到位，整个动力舱是一个基本的单元，拆下来，半个小时就行了，在野战的条件下抢修，这自然能够给部队更便捷的高效保障，看看国内的，一个小毛病，没有专业工具都不能修好。
吊出动力舱单元来，拆开变速器，其中的液力变矩器，大概是一个锅盖大小的圆盘，但是有些厚，整体来看，像是一个圆盘的地雷吧。
正好是一个整体的部件，拆开了之后，不影响前后，这样一个大家伙，得用一个手推车，杜友文用手推车推着液力变矩器，沿着工厂的内部道路走了半个小时，终于走到了维修车间的门口。
要说道歉，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杜友文那可是研发室的，秦振华呢？一个维修车间的学徒工而已，大比武第一又如何，照样也进不了研发室，有牛厂长主管人事，他怎么可能进得去！
但是，刚刚推着手推车到了门口，就看到了门口的坦克上，躺着一个人，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正在那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呢。
当然，也不完全是晒太阳，两手撑在天空中，举着一本书呢，阳光有些晃眼，看不清楚书名是什么，不过，这个样子，绝对是装出来的。
“小杜，送过来啦？”秦振华笑呵呵地说道：“老宋专门叫你送过来，就没有嘱咐点别的什么吗？”
看着秦振华的那个样子，杜友文就心中有气，小杜是你叫的吗？还老宋，你和宋主任很亲密吗？
“咣。”杜友文抬起手推车的把手，就将液力变矩器给倒下来了，然后，身体一转，向后拉着车就要走。
“等等！”秦振华喊道：“慢着！”
“你想怎样？让我给你道歉，没门。”杜友文在宋伟泽那里装了孙子，来这里还要受秦振华的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是，你只送过来这装置还不行，里面还有液压油呢？”秦振华说道：“你得再跑一趟，给我送过来。”
什么？杜友文感觉到火冒三丈，工厂里的交通工具可不多，自己作为技术人员，亲自推着手推车，走了半个工厂给你送过来，你这还要我再跑一趟？
“凭什么？”杜友文不再当哑巴了：“要的话，你自己去拿，我不管。”
“好啊，那我去打个电话，问问老宋。”秦振华说着，从坦克上跳了下来，向着车间办公室的方向就要走。
“好，不就是再跑一趟吗，我给你去拿。”杜友文居然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