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领导视察
几天之后，一机厂火车站。
在这个时代，铁路是最主要的运输工具，所以，很多大型工厂，都有铁路直达，不用说主要生产坦克的一机厂，哪怕是一个省里的化工厂，也是有专门的铁路线的，通过铁路枢纽进入到整个国内的铁路网里面去。
此时，在一列运输钢材的列车末端，加了一个专门的客车车厢，等到列车靠站之后，车厢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身材不高，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朱部长？”当看到这个老者的时候，马盼山顿时就愣住了：“您老怎么来了？”
本来说上级要来视察，马盼山知道是上头的领导要过来，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居然是朱部长带队的。
他几次起落，现在已经是第三次当五机部的副部长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痕迹，却依旧是一幅乐观坚强的样子。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朱部长的脸上带着笑容，这么一反问，马盼山赶紧回答道：“当然不是，这草原上风大啊，嗯，欢迎，非常欢迎。”
在他的身后，一众人走了出来，可以看到主要是部里面的领导，还有坦克设计所的王所长，…那名独臂的祝老，也俨然在人群之中。
车子已经开到了车站上，是一辆远征牌大客车，已经有些年头，车子内部虽然收拾的干干净净，却也有不少的座椅海绵露了出来。
“朱部长，先去生产线看看吗？”马盼山问道。
每次他过来，都会去生产线上看看，毕竟，那里正在生产的坦克，是部队最急需的，马盼山还记得，上次朱部长过来的时候，看到生产线的状况很不满意，那可是当场发飙的。
不过，那段历史已经过去了，现在的生产线，又恢复了正常状态，在迎接领导的任务下达之后，工厂更是进行过卫生大扫除，到处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不，我们先去看看仿制项目。”朱部长说道：“来的路上，大家就一直在讨论，说你们一机厂的研发能力很不错啊。”
“是的，这是我们工厂的老传统。”马盼山说道：“我们不负领导的重托，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现在，我们研发室，都已经准备好了，老宋，你上来，在车上，给领导们做个汇报。”
部长来考察，时间是很紧张的，所以半点也不能浪费，毕竟，既然来了一趟，绝对不仅仅来一机厂，还得去二机厂，趁着从车站到研发室的路途，就这样进行汇报，那是相当有必要的，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惯例。
宋伟泽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站在车头的地方，司机的后方，开始给一众领导讲解起来了。
“来了，来了。”研发室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呢，现在，听着远处的大客车的轰鸣声，他们赶紧停下手里最后的打扫，放下抹布，那辆m48坦克样车，已经被擦得崭新铮亮。
“各位领导，请到这边来。大家欢迎领导的视察！”大客车一直开动到了m48坦克的旁边，宋伟泽下了车，开始介绍起来了。
在欢迎的掌声中，他指着身边的这辆坦克说道：“在马厂长的英明领导下，我们整个研发室的所有技术人员，克服了种种困难，在其他车间部门的配合下，终于按时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重任，这辆坦克上的液力传动系统，已经换成了我们的测绘仿制产品，最近几天，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和原装的质量相比，没有任何的下降。”
这是让他最骄傲的，终于把这个项目给做出来了，不容易啊。
同时，宋伟泽也能预感到什么了。
这次，这么多大领导到来，直奔自己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现在，国家的各项生产建设都在稳定恢复之中，很多拖延下来的项目也能进行下去了，这个液力传动系统的仿制项目，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为了第二代坦克啊。
上头肯定在计划着重新上马二代坦克呢！
不论是己方的测绘仿制，还是最近即将要开始的出国考察，其实，都是为了研发二代坦克做技术铺垫的！
而己方的研发室，也肯定会参与到其中来的！
想到这里，宋伟泽的心中就满是兴奋。
“嗯，其他的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其中的液力变矩器，已经送到了检测机构，我们经过了全面的测试，性能相当不错。”一起围着坦克研究，祝老在一旁开口说道。
宋伟泽听到这个夸奖，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没错，液力变矩器相当棒，但是，和他们研发室，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果然，祝老又开口了：“对了，小秦呢？”
祝老，我们研发室里这么多技术人员，您一个都看不上吗？开口闭口就提秦振华？
“哦，秦振华前几天出差了，不知道回来没有。”宋伟泽说道：“我派个人过去看看。小唐，你打电话问问，不行就找个偏侉子，赶紧过去一趟。”
“和咱们的坦克的动力单元，看起来果然不一样啊。”朱部长说道：“西方的坦克，都已经普及液力传动系统了，我们也要加油才对啊，现在，跑一圈让我们看看。”
掀起后面的装甲来，看着里面的发动机，变速器等等，只看这么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别的了。
跑起来看看！
“小杜，上！”宋伟泽喊道，他巴不得赶紧开动起来呢，只要开起来，绕两圈，那对他们研发室的考察，就算是过去了，毕竟在车上就讲解了仿制的艰辛，现在又看到了结果，就足够了，最多等到了会议室里面，再给一些具体的汇报资料而已。
只要大家不看了，那就最好了，毕竟，变速器外壳，是他们用原来的代替的，万一被眼尖的人看出来了呢？
“是。”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在这么多大领导的前面，杜友文也算是出了一回风头了。
等等！
“朱部长，朱部长，您这是干什么呢？”
朱部长居然顺着坦克向上爬了！
“我上去感受感受，这西方的坦克，据说很平稳来着。”朱部长说着，就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上了炮塔！
现在的这些老领导，大多数都是从那个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他们有着坚定的信念，不是唯武器论者，但是，也对武器充满了感情。
朱部长居然要上去亲自体验？
炮塔里面的空间还不错，于是，在朱部长上去之后，王所长第二个跟着上去了。
杜友文在前面，冷静地做着准备，这可是他表现的机会，一定要让两位大领导感受一下这种自动变速器坦克的顺畅。
启动，轰油门，推到自动档位控制，踩油门，走起来！
后面的轰鸣声变大了，坦克车体在抖动着，但是，坦克的车体，却没有如同前几次试车那样正常起步。
糟糕！
杜友文的心中顿时就是一沉。
昨天试车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对了，昨天回来的时候，好像感觉到松油门的时候有些拖曳感，不过，昨天回来都那么晚了，以为是脚累了的错觉呢，难道，真的是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要表现
“秦振华，秦振华在吗？”
本来直接打电话过来就行，但是，赵国栋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接，于是，研发室的一名技术员唐超颖就找了个保卫科的偏侉子，风驰电掣地过来了。
偏侉子直接就蹿进了维修车间的大门，终于发现维修车间里面所有人，居然都聚集在一起，就在门口的一辆坦克上，难怪打电话没有人接啊。
此时，在坦克的炮塔上，就是秦振华了，他正在吐沫星子飞溅，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连赵国栋都在一旁听着，脸上还带着微笑。
秦振华回来了，坐着部队的老解放回来的，等到他回来之后，进了工厂，就被大伙儿给围起来了。
本来，秦振华并不喜欢炫耀自己，但是现在，被大家的热情感动，也就说起来了这次出差的事情来，当听说了秦振华的炮弹穿深如此厉害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了。
什么上级的大领导要来检查，和他们小小的维修车间，是没啥关系的，负责接待的要命是坦克生产线，要么是研发室，所以他们并没有太过激动，就连赵国栋，也最担心秦振华这几天在部队的进展呢，现在听到说在部队反应良好，赵国栋的心中也是一阵的高兴。
而就在这时，唐超颖跑进来了，看着一众人围起来的样子，顿时就不高兴了，哼，秦振华，你还真会挑时间啊。
前段时间，需要你的时候，就是不在，现在呢，等到上级领导视察来了，你也恰到好处地回来了，哼，你怕就是回来故意炫耀的吧？
唐超颖的心里窝火，但是脸上也不能太过表现出来，毕竟，现在是上头要找秦振华啊，如果在这里发生了口角，最后秦振华赌气不过去，事后责怪起来，还得找自己的麻烦。
“秦振华，秦振华！”唐超颖拨开众人，说道：“大领导来了，祝老点名要你过去，你赶紧过去吧！”
过去？
秦振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有些奇怪地问道：“什么大领导？”
“首都过来的，是为了咱们的液力传动系统项目的，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过去吧。”
首都过来的大领导？秦振华眼珠子一转：“好吧，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回去吧。”
这个秦振华，架子还真大！人家领导点名要他过去，他还磨蹭什么？
“你赶紧坐着咱们的偏侉子过去。”唐超颖说道：“这个快。”
秦振华摇摇头：“我刚刚回来，衣衫不整，身上都臭了，我换套衣服再去，省得给咱们工厂丢人。”
这句话倒是不假，此时的秦振华，一件衣服穿了好久没换，身上真的有一股子的汗臭味。
“好，那你快点，我先回去报信。”唐超颖反正把话给带到了，宋伟泽交代给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所以，他就回去了。
等到偏侉子一走，秦振华就招呼起来了：“张师傅，咱们那辆改进的坦克，还在不在？”
“在。”张向阳说道。
“走，开着咱们的坦克，过去给领导看看。”
秦振华借口说换衣服，当然是假的了，他一听说大领导来了，顿时就想到了，这辆坦克，那可是与部队联合研发的，但是呢，上级领导还不知道呢，干脆给上级领导汇报表演一番啊。
什么？赵国栋顿时就皱眉头：“秦振华，你这是要干嘛？”
己方也改造了坦克，直接把老的报废坦克，尾部的动力系统改了，塞进去了液力变矩器，但是不伦不类，最多就是个试验品而已，现在，一直都在己方这里做耐久性试验，这次那么多大领导过来，秦振华的这种表现**，有些强烈啊。
“让大领导们知道咱们维修车间的技术，是整个工厂是最好的啊。”秦振华说道：“这可是个最好的机会，赵主任，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出了事，我自己承担。”
赵国栋知道秦振华的想法，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向上级的大领导，介绍己方维修车间技术多好，反正按照秦振华的计划，以后迟早得和研发室正面杠上，这次就抓住机会，赶紧表现。但是，这根本就不是工厂既定下来的迎接上级领导的内容啊！这不是先斩后奏吗？
“再说，说不定，他们还等着我就救场呢。”秦振华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这样出了事，最多工厂开除我。”
我已经不怕了！秦振华在心中暗暗地想到，因为，自己已经证实了父亲的设计方案是没有问题的，问题肯定出在其他的方面。
来了几个月，秦振华还是喜欢上了这里，也知道了整个工厂的很多不正常的风气，现在，他就是要靠自己这个愣头青，来给维修车间争取扬名立万的机会！这里虽然有混日子的人，但是，也有技术高超的老手！
哼，研发室，算什么？
“你的驾驶技术不娴熟，这坦克，挂挡是有技巧的，还是我去吧。”张向阳说道：“这是咱们辛苦劳动和智慧的结晶，应该给上级领导展示一下。”
张向阳是维修车间的专业的试车员，他操作，自然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毕竟后面不是完整的自动变速器的结构，秦振华是做不到的。
赵国栋也只能点头了：“好，那你们去吧，有什么责任，我给你们担着。”
反正我赵大炮的名声已经出去了，这次，也是为了大家，赵国栋作为车间主任，自然要为手下的人撑腰了。
于是，张向阳跳上了那辆改进的坦克，轰隆隆地发动起来，然后，秦振华跳上了后面的炮塔，意气风发。
“前进，让我们去接受领导的检阅！”秦振华大声地喊道。
工厂里，死气沉沉，大家都是习惯了得过且过，良久没有新鲜与活力了，赵国栋望着这辆坦克开动出去，心中也在暗暗地想，或许，秦振华这次出去主动表现，还真是一个机会呢。
研发室的没落，是必然的啊！这次，就让秦振华好好地展示展示吧，厂里要处分，那就先处分我老赵好了。
老秦啊，你的儿子，真的是很优秀啊！他又想到了刚刚秦振华说去部队试炮的结果，心中感觉到一阵的欣慰。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解围
发动机在轰鸣，但是，坦克仅仅是轻微晃动着，就是不向前走，杜友文在里面，一身冷汗不停地冒出来，心脏更是嗵嗵嗵地跳个不停。
糟糕，传动系统出现了问题！这个故障，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怎么踩油门，就是不走，那到底是什么问题？是己方的变速箱的问题，还是前面的液力变矩器的问题？
国内以前也仿制过液力变矩器，但是寿命不长，开始的时候还能运行，后来就越来越不稳定，到了最后，干脆就无法传递动力了，秦振华测绘的这个液力变矩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开始用起来没什么，越向后，就越不稳定？
杜友文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此时，在不知觉中，他的脚下已经将油门开度踩到了百分之百，后面的发动机在轰鸣着，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了问题。
怎么回事？
这是在启动之前，轰几次油门吗？
其实这是个坏习惯，但是，很多老司机都改不掉，发动之后，踩几下油门再开动，停车之后，也是踩几下油门再熄火。
现在，坦克内部，朱部长和王所长两人，也感觉到有些问题了，这车子，怎么不向前开动？
宋伟泽此时也是脸色惨白，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就掉落下来，他知道，这肯定是出了机械故障，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怎么办？
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哪怕是说液力变矩器故障，不是他们的问题，是秦振华搞的，那又如何？那是以后厂子开内部会议讨论的问题，至少现在来说，人家管你是研发室，还是维修车间，管你是宋伟泽还是秦振华，总之是你们一机厂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隆隆的声音，就在所有人惊愕的扭过头去的时候，一辆老旧的59坦克，高昂着炮管，开动过来了。
马盼山，周学军，朱世龙等人，顿时就是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这坦克，哪里过来的？没安排这个项目啊？
而此时，看到坦克炮塔上露出半截身体的一个人，祝老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微笑：“这辆坦克，该不会是那辆特殊改造的坦克吧？”
宋伟泽的心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没错，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转移视线啊。
“没错，这辆坦克，也是我们一机厂的一个创新，是和部队共同联合搞出来的，只是实验性质的，但是，性能很不错，各位领导，要不先来这边看看？”
此时，m48坦克里，朱部长半个身体露在外面，纳闷地望着那边，宋伟泽的脸上带着微笑：“朱部长，我们这辆坦克，还需要热车，要不，您先看看那边的，也很有特色。”
热车？
朱部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看着独臂的祝老都过去了，可见那坦克应该也是比较有趣的。
己方的坦克，是苏联体系的，还能搞出什么新花样来？
好啊，过去看看！
于是，朱部长在宋伟泽的搀扶下下来了，王所长也跟着跳下来，大家一起看了过去。
秦振华远远地，看到了那辆m48坦克一直冒黑烟，但是就是不开动，再看看厂里的领导，带着那些人向着己方这边而来，顿时也猜到了什么。
好啊，关键时候掉链子，老宋，你们是怎么搞的？还得我来给你们救急。
这下好了，所有的风头，都是我们维修车间的了。
搞出这么多事来，秦振华为了什么？
如果近的说，那是为了争取出国考察的名额，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他自然希望维修车间的老师傅们多去几个，远的说，当然是为了新的坦克研发啊，咱们维修车间挑大梁，就研发室的那些人，根本就搞不定的。
他们的技术，呵呵呵。
张向阳的脑袋是露在外面的，看着领导们过来了，赶紧停车，熄火，以免出问题，后面的盖子是打开的，秦振华从炮塔里面跳出来，直接到了后面，就已经给大家讲解起来了。
管你是什么大领导，秦振华没有半点的害怕，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大家看，我们在发动机和变速箱之间，串联进去了液力变矩器，把以前的离合器去掉了，这样，更容易缓冲动力，而且靠着液力变矩器，哪怕是起步的时候直接用三挡，也能稳稳地带起来。这种液力传动系统，是先进的传动系统，我们一机厂维修车间，几个月来一直都在精心钻研，终于攻克了这种液力变矩器的批量生产技术…”
周学军，牛世龙，都懵逼了，这秦振华，怎么把坦克开出来了，还在这里滔滔不绝，他这是要盖过研发室的风头去吗？
马盼山还是反应的比较快，现在，那边的m48坦克掉链子了，也多亏秦振华过来啊，他向着朱部长说道：“没错，朱部长，这秦振华，还真是个搞研发的好苗子，是我们一机厂的骄傲。”
然后，他又向着秦振华说道：“秦振华，下来，你站那么高干嘛？”
朱部长看着秦振华的这个小伙子，脸上带着微笑：“未来，还是需要年轻人的啊，你接着说。”
秦振华继续滔滔不绝地一番介绍，终于，一众人轮流过去看后面的结构，然后，秦振华就被几个厂长挤了出来，胳膊也被拉住了。
“小秦，想办法，把领导们带走。”宋伟泽小声地和秦振华说道：“我们的m48坦克，出了故障，现在动不了。”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了，看着一众领导被这边吸引住了，研发室的光芒没有了，但是，宋伟泽还得向秦振华求救。
他刚刚说的可是热车，热车能热多久？只有想办法把领导们带走，他们赶紧解决故障，这才是正道啊。
“把领导们带走？”秦振华眼珠子转了转：“这可是你要求我这么做的，破坏了原本的领导行程和考察安排，出了事，那你可得负责任。”
好了，这下有人背锅了，哪怕是己方过来和宋伟泽没关系，也得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宋伟泽身上。
“这…”宋伟泽左右为难，我负责？我负的了责任吗？但是，秦振华这家伙的性格，现在宋伟泽也是清楚的，他可从来不讲什么大公无私，讲什么甘于奉献，秦振华，一向都是斤斤计较的，不答应他，他肯定是不会动手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里有惊喜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不解决眼前的问题，咱们的麻烦就大了！”就在这时候，周学军也悄悄地退了出来，看着两人交流，周学军立刻就开口了：“你们那里，不是有数控车床吗？这可是新鲜事物，秦振华，想办法把老领导们，带到你那里去，这里赶紧修好啊！”
秦振华眼珠子转了两转：“没问题，不过，得再给我两个名额。”
周学军差点就要吐血了，整个工厂才五个名额，现在是想尽办法，宋伟泽才给弄到了一个名额，你小子，再要两个，你要不要脸？
还好，秦振华没有过分地要求，等到说完之后，脸上露出笑容：“算了，我发扬一次风格，那四个名额，可给我记着，一个也不能少。”
说完，搓了搓两手，重新挤了进去。
“小秦，干的不错啊。”等到挤进去，祝老正在那里看着这特殊的方式而感叹呢：“这液力变矩器，正好在这个上面实验，也好多掌握一手的资料，对咱们的接下来的项目，也有促进作用啊。”
“岂止是这个，各位领导。”秦振华的嗓门很大：“我们维修车间，最近还有新的发明创造，想要展示给各位领导看，不知道各位领导有没有兴趣？”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脸上都有惊愕，大领导下来视察，先干什么，后干什么，那都是有流程的，毕竟，哪怕是个副部长，也绝对是日理万机的，哪里能耽误时间？
朱世龙听到这话，就不由得火冒三丈，你这小子，平时在工厂里就是无法无天，现在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还想要出风头？
但是，他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周学军就拉住了，然后用眼神瞟了瞟那边，此时，m48坦克那里，已经有人开始捣鼓起来了，虽然没啥技术背景，朱世龙也猜到是那边出了问题，既然这样的话，也只能靠秦振华拖延时间了。
这次，又轮到他们维修车间出风头了，但是，想想m48坦克掉链子，还真没别的办法，生产线？这些领导好像不感兴趣啊。
马盼山也算是老持承重，很快就明白过来：“是啊，我们厂里，最近在搞一些发明创造，秦振华，就要成为我们的创新带头人了，在上次厂里的技能大比武中，秦振华就表现不错，各位领导，要不要去我们的维修车间看看？”
“对，那里有惊喜。”
这边的视察的人群，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坦克设计所的王天明所长，此时已经忍不住打起趣来：“是吗，你们那里，能有啥惊喜？”
“保密。”秦振华说道。
保密？保密你个头啊，和在场的这些领导这么说话？你胆子倒是真不小，考察团里面的几个领导，脸色都有些变了。
“你这小鬼啊。”朱部长倒是很看得开：“好啊，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到底有什么惊喜，我呀，还真是喜欢惊喜。”
“好，朱部长，要不要来上我们的坦克体验体验？”秦振华开始邀请了。
刚刚在那辆m48坦克上，没有过瘾，现在，上了这辆老坦克，朱部长和王所长两人，倒是体验了一番。
相比59坦克的那种顿挫，现在用了液力变矩器，明显降低了不少，多少有些改善，当然，要说什么惊艳，也倒是没有。
毕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液力变矩器，又不是整个液力传动系统啊。
“各位领导，这里看。”
等到秦振华带着一众领导来到维修车间的时候，车间里面的所有老师傅们都激动起来，大人物啊，什么时候来过咱们维修车间了？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大家个个都很兴奋，鼓掌的手都要拍红了，看着秦振华带着老领导们参观，就连赵国栋都在一旁有些感慨。
老秦的这个儿子，绝对不一般啊。
这个时代，领导是很有权威的，很多人见了领导，连话都不敢说，但是秦振华呢，却敢在老领导的前面忽悠，这个心态，一般人是绝对没有的。
“就是这里。”秦振华说道：“这是我们的数控机床。”
“就是以前的那个？”祝老问道。祝老是清楚的，当年大家为了实现加工技术的突破，尝试了数控机床，可惜最后精度太差，只能是不了了之。
现在，貌似就是原来那台啊。
“我们经过重新编写程序，已经能够让它正常工作了，造型复杂的液力变矩器的叶片，就是用它加工出来的。”秦振华说道。
“它能加工叶片？不简单啊！”顿时就有人发出了呼声，大家当然知道加工复杂曲面的困难程度，尤其在这里，还是用程序控制，就更难了。
“各位领导，在这里，我给大家演示一下。”秦振华说着，向王二柱喊道：“二柱子，把我带来的毛坯夹进去！”
秦振华刚刚回来，还来不及完成新的加工呢，正好，大领导就来视察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所以，秦振华就决定上最有冲击力的东西了，这一块圆柱体的就如同钢筋棍一般的毛坯，据说好几万！
秦振华之所以现在才回来，就是等着这毛坯呢，当然，还有专门的特制刀具，普通的刀具那可削不动，特制的刀具，价格也不便宜。
部队也算是下了血本了，这些，可都是走的部队的账。
看着那通体黝黑的棒子塞进了夹具里，然后，秦振华在计算机控制端调动程序，很快，机床就开始切削起来，而看着机床自动运转起来，很多人都觉得很新鲜，毕竟这可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会动的车床。
但是，也有内行人已经看到其中的问题了。
“小秦，你这里面的工件，是什么材料？看起来，也不像高碳钢啊！”
“对啊，这是打算加工什么？看这个样子，就是最普通的一根棍子吧？嗯，前面削尖了，这是要做箭头呢？”
“秘密。”
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朱世龙终于忍不住了：“秦振华，你就不要故弄玄虚了，领导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给我严肃一点！”
于是，秦振华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各位领导，现在，我正在加工的，是新一代的穿甲弹，这种穿甲弹，垂直穿深可以超过三百毫米。”
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胆子很大
刚刚从那个时代走过来，普通人见了大领导，哪里敢乱说话？
只有秦振华敢，因为他知道，这是给自己的父亲正名最好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必须要把握住，所以，他是毫不在乎的，豁出去了。
而且，他是有信心的，因为这几天在演习场的试射，已经彻底地坚定了他的信心，父亲的设计，本来就是最好的，可以大幅度地提高穿甲弹的穿深！
所以，他无所畏惧，为了这个目的，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敢做，必须要表现自己，否则的话，谁会在乎自己？
最初开着己方改装的坦克过去，已经有这个意思了，只是秦振华绝对不会想到，对方的那辆m48坦克居然趴窝了，所以，形势的发展，对他就更为有利了，他自然要把握住机会的。
大领导们都来了，让你们见识见识一枚炮弹生产的过程，而且，见识一下它那强悍的战斗力。
部队已经惊讶过了，只不过，部队是部队，军工厂是军工厂，上面的五机部是五机部，还没有立刻通气呢，所以，还不清楚这惊艳的炮弹呢。
如果没有父亲的事情，秦振华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为了自己的父亲，秦振华也算是豁出去了，而且，在这里故意装作很正常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是扑通扑通直跳呢。
怕什么，坚持下来！
反正周学军求自己的，拖延时间嘛。
整个加工过程，是在维修车间的，研发室呢？真以为领导们都是傻子呢？肯定会发现研发室的无能的吧？
现在，本来打算把炮弹加工出来再说，但是显然，领导们等不了多久，也只有把这个数据给抛出来，才能够让领导有留下来的理由，一直看完全程啊。
秦振华说出三百毫米这个数据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三百毫米，开什么玩笑！
59坦克原装的线膛炮，穿甲能力也不过一百五十毫米，至于后来换上的100滑，当初研发的时候说什么性能多先进，实际上呢？炮弹发飘打不准，穿甲能力也没有什么提升，以至于到了部队之后，部队根本就不喜欢，除了擦炮管的时候方便些，就没有别的好处了。
所以，当秦振华说出三百毫米这个数字来的时候，他们都是不相信的，刚刚说秦振华别耽误领导们的时间，现在呢，说的就更没谱了。
“三百毫米，这个，不可能吧？”稍后，王天明开口了，作为坦克设计所的所长，王天明是很清楚的，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个水平啊。
“那个，是钨合金？”而祝老此时盯着上面的转动的工件，此时已经削出来具体的形状，看着尾部的弹翼也一体成型之后，祝老终于认准了，这是钨合金啊！
“钨合金？这怎么可能，那么一大块钨合金，得多少钱？”在场的人都是内行，更有人扭头望向了马盼山：“马厂长，你们好有钱啊。”
“秦振华，这是怎么回事？”马盼山也是一头雾水，厂里的东西他是清楚的，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一大块的钨合金，把整个工厂翻个遍，也找不出来。
“这钨合金的毛坯，是从部队那里拿的，我从部队那里接下来的加工任务，既然各位领导都不相信，稍等片刻，去靶场里看看，不就知道了？”秦振华说道。
当秦振华这么一说的时候，马盼山的脸就黑了下来：“秦振华，很多错误，犯一次就够了，不要犯第二次！我们是一机厂，不负责研发新型弹药！那是兄弟单位的事！”
他无法说的太明白，但是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知道的，此时，他们也都在嘀咕起来，这小子，不会是老秦的儿子吧？
马盼山这个厂长，很多时候并没有厂长的那个架子，是很平易近人的，如果用一个客观的评论来说，他是个好人，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一个好人。
但是，当厂长，仅仅有好人的标签是不够的，没有锐意进取的精神，怎么能行？此时，秦振华的心中都带着这样的感叹了。
秦振华的脸上带着从容淡定：“在部队，已经做过好几天的测试了，穿深已经能够达到二百五十毫米了，用的就是高碳钢打造的钢芯弹，这次回来，部队就给找了一批钨合金过来，希望看看钨合金的威力，应该能突破三百毫米的极限。”
“部队，已经试验过了？”朱部长在那里，眼神里带着激动：“已经能达到二百五十毫米了？不错啊，太好了！部队如果装备了这种炮弹，那就能信心大增了！”
朱部长，也是从部队里面出来的，更是知道现在部队面临的难题，利用现有的坦克，根本就无法正面对决，一旦真的爆发战争，不好打啊。
但是，如果有了二百五十毫米的穿深，面对t-62一类的坦克，就绝对没问题了！
此时，朱部长是相当的兴奋的，以至于说话都有些颤抖了，部队期待了多少年啊。
但是，还是有不少人不相信的，这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吧？
专门的火炮研究单位，这些年来这么努力的搞研究，也没有把火力提升上去，你这个小伙子，居然能搞出来？
他们不相信。
不过，秦振华也不应该说谎，他不可能随口瞎扯，说什么部队如何如何，这种谎言，一个对质就戳穿了啊，在大领导前面说谎，有什么后果，难道他会不知道？
听到秦振华这么说，马盼山的脸色就缓和下来，向身边的人说道：“朱厂长，算了，周厂长，赶紧去和部队联系一下。”
朱世龙就在他的旁边，但是这家伙不懂技术，问了也白问，还是让周学军去好了。
“各位领导稍等，我接着加工弹托。”秦振华态度镇定自若，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说领导时间宝贵了，如果真的能够达到三百毫米的穿深，那么，秦振华绝对能够荣获整个行业的最高奖项啊。
没错，就是秦振华，连马盼山都不知道，别人也不清楚，所以，这个功劳，肯定是秦振华的，妥妥的跑不了。
铝锭上了夹具，开始加工起来，铝材比较软，加工起来很快，而此时，半信不疑的技术背景深厚的领导们，已经开始对秦振华的这个弹头研究起来了。
你这个，很奇怪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观看试炮
国内也有脱壳穿甲弹，就是从当年那辆t62坦克上得到的技术，中间是个圆饼，火箭一般的弹体，中间粗，两边细，国内仿制品，几乎也是按照这种方式来的，至于结果嘛，部队很不喜欢。
甚至，已经装备了100滑的部队，实在是无法忍受，要求换回原来的坦克炮。
现在，秦振华加工的这个，应该是弹托，但是，这形状也太复杂了吧？
随着车刀的前进，逐渐显示出来了弹托的轮廓，看到了它那复杂的构型，简直比五个大饼还要厚，这是什么弹托？
当最终逐渐成型的时候，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有几个知道内幕的人，已经开始皱起来了眉头，他们看过当初的事故报告的，这个东西，不靠谱啊。
但是，就在他们想要开口的时候，周学军已经跑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激动，大声地喊道：“各位领导，我和部队那边联系过了，这都是真的，目前用普通钢芯弹，已经做到了二百五十毫米的穿深！”
这是真的，一机厂这下终于算是有可以炫耀的资本了，一机厂，不仅仅是生产单位，而且还精心研究，在厂领导的带领下，一众技术人员精益求精，不断进步，终于实现了己方的坦克火力的突飞猛进！
周学军的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这段话，作为主管技术的副厂长，他肯定也是面子上有光的，现在，周学军汇报完了，看着朱部长的脸上洋溢的笑容，就知道领导此时心头肯定很高兴。
但是，当他扭头，看到数控机床上加工出来的那个工件的时候，又皱起眉头来，这东西，看起来很眼熟啊，莫不是…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突然就噗噗地剧烈跳动起来，同时，后背上也冒汗了。
“好啊，真的是太棒了，今天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啊，这穿甲弹既然造出来了，那就给我们试一炮，让我们看看。”朱部长说道。
“可是，各位领导，试炮有风险啊。”周学军说道。
周学军的话语未落，一旁的祝老就摆摆手：“既然已经在部队试过了，还能有什么危险？我们远远地看，没问题的，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见证一下我们国产的炮弹打出来三百毫米的穿深！”
加工出来的，仅仅是一个弹头而已，但是在场的都是内行，有谁不清楚？只要找个弹壳过来，拆开弹头，换上就行了，不费什么事的。
当然，在装炮弹的时候，大家还是离远一些，现在，大家都笑呵呵地从车间里面出来，向着靶场的方向而去了。
维修车间，距离靶场很近，因为这里的坦克修好了，就得开出去试车，所以几乎就是一墙之隔。
准备工作进行的很快，毕竟在这里修好的坦克，如果是火控系统的话，本来就有试炮的环节，所以，靶场都是准备好的，现在的区别就是，把靶子给换掉，用一块四百毫米厚的钢板，放在靶子的位置上，一会儿，就可以亲眼见证奇迹了。
每一个人都是兴奋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穿深，那绝对是己方的一个突破啊！
“振华哥，这钨合金的弹芯，果然够重啊！”王二柱和秦振华是配合默契的，已经把弹芯和弹托装了起来，然后就出去到靶场一旁的弹药库里面亲自装弹筒了，扛着这个弹芯，王二柱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是啊，钨的比重比钢大，本来就是最好的制造弹头的材料，就是贵一些而已。”秦振华说道：“等到以后，咱们的成果推广开，估计还是以钢芯穿甲弹为主，这种钨合金的，估计少量装备给王牌师的王牌坦克手，也得当做宝贝一样。”
一边聊天，一边去装炮弹，谁知，半途上却看到了周学军，他是从靶场那边过来的，此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异样。
“秦振华，这炮弹…”
“周厂长，我可算是又帮了你一个大忙，别的要求不提，四个名额的事，你可别忘记了。”秦振华立刻就叉开了话题。
听到这个话题，周学军脸上就更难堪了，当初可是他答应下来的，但是，当时也是因为事情着急，为了赶进度，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现在，周学军自然没法回答，于是，又改了话题：“我去研发室看看，领导们下午肯定会要求看m48坦克的，研发室，真是的，居然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说完，周学军又急匆匆地走了，看着他的背影，秦振华的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来。
周厂长，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不过，这本来就是自己计划中的，自己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父亲，您的成果，终于要展现在领导面前了！
靶场都是泥土地，原本是草原，但是坦克来回碾压，野草很快就枯萎和死掉了，但是，一场雨过后，坦克几天不开动，就会又变得绿油油的，野草的生命力，永远都是这么顽强。
春风吹又生。
现在，就在坦克和靶子都准备妥当，安全距离外给领导们支起来了简陋的看台，秦振华带着王二柱，扛着炮弹就过来了。
炮弹过来，先放到了看台的前面，给领导们展示一番。
“这弹头，好像短了吧？”看着组装起来的，再想想加工时候的弹头，本来以为会伸出弹壳很远呢，但是现在，在马鞍形的弹托的围拢下，弹头也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而已。
“大部分的弹芯，都塞到了弹筒里。”秦振华解释道：“而且，现在还不是最优化的，以后还可以进行各种优化，当然，需要足够的经费支持才行。”
“只要今天能打了三百毫米，你要多少经费，咱们都批！”朱部长在那边笑呵呵地说道：“而且，不仅仅给你批经费，而且，还要给你颁发部里的特级奖励！今年部里面的劳模称号，都给你！”
秦振华挠挠头：“别的我不要，在厂里给我开个表彰大会就成，各位领导如果能够莅临，我就更满足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百二十毫米（求收藏）
乱了，一切都乱套了！牛世龙在那里脸色发青。
秦振华在工厂里无法无天，这些牛世龙早就有所领会了，根本就不把厂领导看在眼里，但是现在，他居然还和上级下来的部长谈条件。
这牛气的程度，简直是到天上了。
但是，在这么多领导前面，牛世龙也不好意思发作，其实，从秦振华出现的时候开始，牛世龙心里就有准备了，这个家伙，不把这次好端端的领导考察搅和个乱七八糟，那是不甘心的，现在，终于过瘾了？
“好，只要能打穿三百毫米，我们接下来就开大会表扬！”朱部长居然答应了！
惊的朱世龙眼珠子都掉了，现在的他，内心更是酸甜苦辣，什么感觉都有。
他不懂得技术数据，但是，这段时间来，他已经体会到秦振华的那种古怪了，既然他说能，那就真的能办到。
“好了，过去吧。”祝老说道：“这枚炮弹太贵了，一定不能浪费，要瞄准才行。”
如果瞄不准，脱靶的可能性太大了，到时候，估计得发动半个工厂的人出来找炮弹，那可是钨合金的弹头啊，很贵重，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还能塞回去重新用呢。
祝老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几个人，一起向着坦克那边而去，此时的祝老，脸上的表情很郑重，重新恢复了一个老工程师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秦振华，是和秦振华观点相投，也为国内的落后的坦克工业而着急，而这次，更是为了取得的巨大成就而自豪和骄傲，他相信三百毫米的穿深是能做到的，毕竟在钢芯弹上就有那么厚，到了这个钨合金的弹芯上，增加五十毫米，还真有可能。
“嗯，放心吧，祝老，我们维修车间，水平都很高。”秦振华说道：“大家经常试炮，不可能打飞的。”
说话间，到了坦克里面，看着祝老还想要亲自去里面看瞄准数据，秦振华忍不住地拉了拉他：“祝老，您放心，肯定没问题。”
祝老只有一个胳膊，上下是很不方便的，现在，秦振华就在说完了之后，招呼着王二柱上去，装填弹药，等到下来的时候，已经拖着一根绳子下来了。
这个举动，又让几个人看的傻眼了。
“这绳子？难道是拉绳击发？”祝老问道。
“是啊，在部队，我们就是这么干的。”秦振华说道：“现在，就让各位领导看看我们的技术创新能力吧。”
秦振华已经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即使是钻在里面击发，也不会炸膛的，但是现在，他是存心卖弄。
看看我们的能力！
果然，看到这边的时候，一众领导们，也都是议论纷纷。
“咱们的坦克炮，还能这么干？”
“是啊，试炮的话，要是这么做，肯定会更安全。”
“老马，这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赞赏的声音，牛世龙在一旁一言不发，此时的他，内心很复杂。
他期待成功，毕竟这是给整个工厂争光的事情，但是同时，他又担心，如果这次成功了，那秦振华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他还要大领导们留下来，给他开全厂的表彰大会！这小子，野心也太大了吧？
从人事科的角度来看，秦振华这样的，早就该滚蛋了，宁可要没技术的，也绝对不要不听话的。
“报告，钨合金穿甲弹实验已经准备完毕，请领导指示！”
“开火！”
“开火！”随着一旁负责人的小旗帜向下一挥，秦振华狠狠地拉动了绳索，这一瞬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他的大脑内一片空白，只有父亲的身影，闪了起来。
“轰！”
火炮成功地击发，炮口处，伴随着火球笼罩，黑烟袅袅升起，两块弹托在空气的吹动下自动分开，钨合金的穿甲弹，向前飞射而去！
秦振华已经多次经历了开炮，在这个瞬间只要张开嘴巴，耳朵就不会太难受，此时，火炮声中，似乎所有的积蓄的感情，也都发泄出来了。
父亲出了事故，工厂草草收尾，进来之后，看到的是一个故步自封，没有任何进取心的工厂氛围，本来想要进入神圣的研发室，也才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期待的了，直至现在，自己终于实现了父亲的心愿。
坦克，火力为王！
“命中靶标！”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靶子，当靶子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后一晃，就知道肯定是命中了。
接下来，就看成绩了。
“走吧，一起过去看看。”朱部长说道。
靶子很重，所以，想要弄到主席台这边来，至少也得动用起重机，大家可等待不了这么久，都迫不及待地上去看看了。
脚下踩着坦克履带碾压的褶皱，一众人大步流星，此时，那枚弹头已经深深地嵌入进去，尾部还暴露在外面，远远望过去，就如同那首古诗一般，平明寻白羽，没入石棱中。
在加工的时候，大家都是看了个大概的，那弹头应该有半米以上的长度，现在，看着露出在外面的长度，估计也就是一半，虽然不知道能否超过三百毫米的穿深，但是比现有的穿甲弹，穿深绝对是提高了一个数量级的。
到底有多深？
王所长走过去，掏出来了一把盒尺：“外露部位，三百毫米。”
“整个弹芯的长度，是六百二十毫米。”秦振华淡淡地说道：“如果弹芯没有被压缩的话，里面应该有三百毫米以上。”
这样算下来，三百二十毫米！
已经超过了三百毫米，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啊！
“看这边！”就在这时，已经有人走到了靶标的后面，此时，这块厚实的铁块，背面已经出来了一个鼓包，那是在穿甲弹强大的动能下，将剩余部分硬生生地推动过来的，看来，完全穿透，都是近在咫尺的啊！
“拔出来，切开看看情况！”祝老在一旁，脸上也充满了兴奋，在穿甲弹的实验中，射击完毕的靶子，从中间切开两半，就能更好地研究穿甲的效能了。
“看来，以前的惯例咱们要改改啦。今天的行程也改一下。”朱部长的脸上满是笑容：“老马，通知你们的食堂，把你们的好酒，都准备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干不好就撤掉
“老宋，怎么样？”周学军没有跟着一起去靶场，在周学军的眼里，秦振华做的一切，还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的，毕竟，领导们来一机厂视察，那是为了观看m48坦克的液力传动系统的仿制工作的。
哪里会想到，居然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昨天试车的时候，周学军也是看过的，一切都没问题，哪里知道，今天居然就不走了。
这故障，根本就没有来由啊。
宋伟泽带着一众研发室的人，也都是摸不着头脑。
“我们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故障。”宋伟泽说道：“想要知道故障到底在哪里，估计是要拆开的，但是，如果拆开了，我们又怕时间来不及。”
这是很纠结的，现在，里面的确是有问题，这辆坦克不走了，他们把外面的部件，什么上次秦振华交代过的什么油滤，都拆洗过了，按说不会出现问题了，但是就是不行。
现在的估计，是里面真的出了问题，如果里面出问题的话，那就得拆开才知道，但是，如果拆开的话，那是需要时间的啊。
现在日头正高，眼看就要到中午了，领导们吃了中午饭之后，估计下午还是会过来的，到时候，看到他们把整个传动系统拆了个七零八落，谁还不知道咋回事？
老宋，这就是你们热车的手法吗？到时候，肯定会有这种讥笑的声音的，现在挨几声骂不算什么，但是，要是让大领导们看到了，己方的这个项目，就泡汤了啊。
拆开简单，但是找问题，再装配，浪费的时间是很多的。
这也是他们担忧的原因，所以，就这样一直在犹豫之中，反而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了。
“如果拆开，你们需要多长时间？”周学军问道。
“一两天吧。”宋伟泽说道，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周学军那严厉的目光。
“给你们一下午的时间。”周学军说道：“我们想办法，再拖住领导们一个下午，下班之前，必须要给我好消息！”
你还要一两天？领导早就走了，这些领导们来视察，肯定不止一天，但是，来一机厂，最多就是一天的时间而已，其实，按照计划，据说下午就去二机厂的，己方也只能是想办法拖延了。
半天时间，怕是不够啊！宋伟泽还想要争取更多的时间，就听到了周学军那冰冷的声音：“如果这次事情搞砸了，研发室这个部门，就准备撤销吧。”
说完这句话，周学军已经扭头向后走了，这次，他算是动了真怒。
研发室，干什么吃的？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哪里可以！如果这次真的搞不出来，那不仅仅是研发室要撤销的问题，他这个主管技术的副厂长，绝对也会跟着背黑锅的。
到时候，撤销掉整个研发室，也不是威胁，看看人家维修车间，现在搞出来的东西，足够唬人啊。
周学军此时的内心，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酸甜苦辣都有，他又不由得想到了秦振华的父亲，如果老秦在，研发室还会出这种篓子？
他这个副厂长，还不能离开太久，不过，没有等到他去靶场，就已经接到了消息，领导们相当的高兴，决定在今天中午的普通的招待宴会上，摆酒庆祝一番了！
那个秦振华，居然真的做到了？
周学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靶标已经割开了，穿甲深度不到三百二十毫米，差了半毫米，这半毫米，是在穿甲的过程中，钨合金的钢芯的尖端被磨掉了，那个原本在数控车床上加工出来的如果针尖一般的弹头，已经被磨的像是用过的铅笔一样，钝钝的，这样降低了半毫米的穿深，但是，依旧够惊艳了。
领导大喜啊。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这个庆祝的宴会，刚刚开始，一个准备好的大桌子上，原本计划好的人数，又多了一个，秦振华坐在了那里，虽然是末位，但是，一个学徒工能够和大领导们坐一个桌子，绝对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啊。
一机厂这种大型的军工厂，自然是有专门的招待经费的，原本领导视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尤其是朱部长，仅仅保持一个正常的用餐标准而已，但是今天，很是高兴，吩咐下去，打开了几瓶茅台。
整个桌子上，酒香扑鼻。
当然，至于在桌子上的人，心态就各有不同了，有的在为这个成果而兴奋，这样的穿深，前所未有，是整个坦克部队装备上的一次跨越发展啊，但是，也有人心中很不高兴，一个学徒工，至于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没有一机厂这个大环境，你能做出什么成果来？你还不是沾了工厂的光？这个荣誉，本来应该是一机厂的。
如果不是秦振华如此地会表现，正常的情况下，工厂里面的这些发明，一级级地上报上去，上级不会知道秦振华，但是绝对会知道一机厂，那个时候，整个一机厂都有荣誉。
现在呢，荣誉都是秦振华一个人的了！
牛世龙就很是懊恼，他的手捏着酒杯，里面的茅台酒的香气，都吸引不了他了，尤其是，现在的秦振华，居然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回答着领导们的提问，整个桌子上，就让他最光彩了，连他们这些厂长，都是黯然无光。
别人说话，总得先提一提厂领导的支持和关怀之类的吧？这小子，半句都不说！
“主要就是通过增加长径比来实现的。”秦振华此时开始回答祝老的提问了：“弹芯越长，越细，穿甲能力就越强。”
“没错，这样飞行起来，会更加的不稳，所以，尾部的弹翼有讲究，稍稍偏一下，所以它飞出去的时候，是带着少许的自转的。”
液力变矩器，已经让秦振华出名了，而今天的穿甲弹试射，更是让他一鸣惊人，以后，哪怕是在五机部内，也会直接提到秦振华的名字！
坐在一旁的马盼山，正在陪着笑，一起聆听秦振华的讲解，直至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拖延时间
秦振华的讲解声，依旧在不断地传来，此时，在外面的走廊里，马盼山听着周学军的话，眉头皱起来，手都握成了拳头。
“一群笨蛋！”马盼山听到了周学军说研发室的事情，无比恼火，今天过去的时候，眼看着就要出丑，他就知道有问题，但是，他暂时还无法了解到，毕竟他作为厂长，要时刻陪在领导旁边的。
关键时候，居然掉链子，这可是全厂的希望啊。
现在，怎么办呢？
“我已经告诉他们，下午必须要解决问题，如果下午还解决不了，整个研发室，就解散掉算了。”周学军说道：“不过，咱们还得想办法，把下午的时间拖延过去啊。”
手下人不争气，马盼山很是恼火，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必须要再拖延一个下午的时间，让他们赶紧把坦克给修好啊，这个时间是必须要给他们的，关键就是怎么才能拖延过去啊。
马盼山不能离开太长的时间，等到回到座位的时候，瞅准了一个机会，小心翼翼地向着朱部长说道：“朱部长，这个，下午的时间，继续在我们一机厂，去生产线上看看如何？”
按照原本的计划，上午去看m48坦克的试车，然后就是听研发室的汇报，宋伟泽的稿子，都反复修改了十几遍，几乎都能脱稿背下来了，但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领导的行程很紧张的，不过上午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样，按照原定计划，生产线上看看就拖到下午了，上次69坦克的装配出了问题，部队很恼火，五机部也是知道的，这次正好去生产线看看，一机厂，遇到问题就处理，雷厉风行，绝对没二话。
听到了马盼山的话，朱部长笑了笑：“是啊，今天的行程，都打乱了，上午应该去参观那辆测绘仿制的坦克项目的，结果，没想到你们一机厂，还暗中给咱们准备了惊喜呢，哈哈，马厂长，你也太不厚道了，这样的成果，居然不早点汇报，咱们可是系统内部的，部队那边比咱们知道的还早啊。”
惊喜？对我们来说，这也是惊喜啊，没有这件事，根本就拖延不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早就穿帮了啊，虽然马盼山并不喜欢这种背后的小动作，但是这可是关系整个一机厂名声的大事啊，他也是没的选择。
现在，他在那里一边搭着笑，一边听着朱部长的安排：“咱们今天来，主要是看那辆m48坦克的液力传动系统仿制的，下午啊，先去看这个，其他的，都好说。”
朱部长要先过去看！
听到了朱部长的话，马盼山就感觉到后背上的汗嗖嗖地向外冒，怎么办，难道要穿帮了吗？还是在这里主动交代？
虽然测绘仿制的任务没完成好，但是今天的这个穿甲弹，还算是给一机厂长脸了，领导们也是不虚此行了。
不行，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而且，要是有心人，把维修车间和研发室给这么一对比的话，那可不好啊。
怎么办呢？
马盼山的脑子里在飞快地转动着，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了一个有些不礼貌的声音：“各位领导，不是说，要给我开表彰大会吗？”
“秦振华，注意你的身份。”朱世龙一直都是憋着火气呢，现在，各位领导讨论的是接下来的大事，你一个小小的学徒工，怎么就把这个荣誉时刻挂在嘴边呢？一点都不谦虚，一点都没有风度，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
现在，朱世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领导的行程，是你能干涉的吗？
不过，如果细想一下的话，今天上午，似乎秦振华一直都是牵着领导的鼻子走的啊，这个家伙，居然一直在主导着领导的行程。
听到这话，朱部长哑然失笑：“是啊，没错，今天承诺过的，你的炮弹能打三百毫米，就给你开表彰大会的，一机厂能够做出这样的成果来，不容易啊。”
“对，对。”朱世龙惊讶地看着马盼山，发现马盼山居然都不反对，反而还是相当的赞同：“秦振华放了个大卫星，我们一机厂，一定要召开个表彰大会，如果各位领导能够莅临现场的话，将会有很大的鼓励和鞭策的效果，如果各位领导同意的话，下午我们就召开这个会议，如何？”
就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子一样，唯一的一个机会了，马盼山也没有别的选择，拖延下午的时间，开完了这个表彰大会，然后，估计那边也把坦克修好了吧？
“这些年来，咱们工厂的生产建设，都耽误了啊。”朱部长的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很多工厂都不抓生产了，毛毛草草地制造武器，出现了很多事故，现在，国家终于走上正轨了，但是，很多单位的风气依旧没有及时地转变过来，有的还在混日子，不注重质量，至于能够沉下心来，钻研技术的，更加没几个，今天，这个表彰大会，必须要开，这个会议精神，也要传达到整个系统内部，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现在要追求产品质量，要追求性能的突破，要展开一场发展技术的硬仗！对这样的人和事，我们要鼓励，要表彰，看到我们和国外的差距，不要躺在过去的成就上睡大觉，必须要发展，要进步！”
这番话说完，现场安静了下来，接着，就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朱部长为何要亲自来这里视察？就是把m48坦克的传动系统的测绘仿制，当做一个发展变革的分水岭的，所以，刚刚说下午的安排，也是打算先过去看的。上午的参观很有感触，穿甲弹技术的突破，让他更是坚定了这种信念，一机厂的学徒工，都能有这样的成就，我们的工厂里面，卧龙藏虎，就是要鼓励和表彰，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技术革命！
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一旦拖下去，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呢，干脆，就下午好了。
秦振华的手也在跟着鼓掌，此时，他也是心潮澎湃。
第一百三十章 表彰大会（求收藏啊）
研发室。
所有人都爆发了最大的潜力，现在，他们没有时间去浪费了，如果他们还不努力的话，那他们整个研发室，都可能会被裁掉了。
当然了，周学军说的可能是气话，是为了给他们压力，这个部门，不是周学军说撤就能撤的，但是，要是这件事再搞砸了的话，那他们以后在工厂里，肯定就没地位了，这绝对是没什么疑问的。
现在，他们所有人一起上手，终于将变速器给拆开了，拆开之后，看着里面的装置，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多片离合器烧坏了。”杜友文说道：“昨天的拖曳感，原来是它出了问题。”
自动变速器的原理，和己方以前的固定轴变速器有很大的不同，前面增加了变矩器，而在后面，两组行星齿轮负责改变速率，但是，它也不是直接连接的，中间还接了多片离合器，这些装置都是浸泡在润滑油里面的，和己方以前的干式离合器，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大家又不清楚，毕竟谁都没弄过这东西，所以，就用以前的材料了，结果，在润滑油里面泡的时间长了，离合器片胀大了，间隙变小，一直在摩擦，就这样，烧糊了，两组离合器片都烧糊了，所以，各个档位都无法传递动力了。
“什么，昨天就有拖曳感，你为什么不早说？”宋伟泽恼火了。
杜友文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这下，责任都落到他自己身上了，不过，昨天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这段时间，大家都累个够呛，谁不想早点休息，应对今天的这个领导视察啊。
本来以为是个小问题呢，谁能想到果然是它出了问题。
“宋主任，责任以后再说，现在，还是赶紧修吧。”唐超颖说道。
现在说这些没用，还是赶紧修吧。
“对，赶紧换离合器片。”宋伟泽说道：“动手要快点！”
但是，就在他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几个老师傅没有反应。
“宋主任，咱们，咱们就生产了这一幅合格的啊！”老师傅说道，这种零件，加工起来都不容易，废品率太高了，加工了十几套，只有一套合格的。
现在，让他们再加工，也根本就来不及了。
宋伟泽一咬牙：“还能怎么办，把那套原装的拆下来，换上！”
反正外壳都拆过来了，那些零件还是散乱地放着的，干脆，把原版的拆下来，换上！
杜友文悠悠地说了一句：“其实，当时咱们要是把原来的变速箱直接都换过来，今天肯定不会出问题。”
“闭嘴！”宋伟泽恼火地说道，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居然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了？我们是要测绘仿制的，结果，把原版的零件给拆下来用上了，这已经够丢人的了，这个杜友文，还在说直接把整个变速箱都换上，确保没问题。
那我们测绘仿制了个屁啊！
杜友文没有说话，知道今天宋伟泽的心情不好，哪里还敢去触霉头。
就在这时，工厂广播的大喇叭响起来了：“注意，注意，今天下午，没有生产任务的工人，请到工厂的大礼堂集合，参加工厂的表彰大会！”
这毕竟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不可能所有的工作都停下来，还有一部分的工人是有生产任务的，比如说焊车体的，中途不能停，要一口气焊下来才行，还有喷漆车间等等，不过，工厂里面的闲人，显然是更多的。
现在突然听说有表彰大会，都很是好奇，昨天全工厂做了卫生大扫除，就是因为有上级领导来检查，现在要开表彰大会，看来这次领导检查很满意了？
大部分的人都是奇怪的，在听到了广播之后，就开始三三两两地向着大礼堂汇聚过去了，而这边，宋伟泽却是皱起来了眉头。
表彰大会？表彰谁？肯定不是他们研发室，按说，他们才应该是今天的主角才对啊。
不过，按照昨天的会议，并没有这个环节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秦振华那小子，出彩了？
宋伟泽猜到了这里，又有些焦躁起来：“赶紧干活儿，愣着什么，你们也想要去参加表彰大会？你们又上不了主席台，去个屁啊。”
吴丽敏的嘴里嗑着瓜子，一边走，一边吃，瓜子皮就这样飞出去，落在了身后的地面上，至于污染了地面，那才不管呢。
“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工厂里好久没有开过表彰大会了啊。”
另一种会议，以前倒是经常开，大礼堂的主席台上，也见过那些戴着高帽的人，现在，很多人还是带着看热闹的心理的。
“据说，是今天上午的事，维修车间那边，放了个大卫星，领导很高兴，当场拍板要开表彰大会。”
维修车间？吴丽敏顿时兴奋起来：“不会是秦振华吧？嗯，肯定是他，这小子，是工厂里最有出息的。”
秦振华很会来事，每次去资料室都不空手，吴丽敏对秦振华的印象很好，又想起上次职工技能大比武来，要说能有这资格的，除了秦振华，还有谁？
工人们议论纷纷，当走到了大礼堂之后，上面已经匆匆地进行了一番布置，横幅已经拉了起来，上面贴着红纸，红纸上写着黑色的大字。
草原市第一机械厂职工表彰大会。
主席台上，摆了一排的桌子，现在，领导们还没有就坐，但是，已经有一个领导出来主持秩序了。
看着马盼山坐在最边缘的桌子上，在那里指挥着，大家就知道，中间那一排，肯定是留给大领导的了。
“快，动作快一点，体现出来我们一机厂的职工素质来！”
“喂，那边那个，不要说话了。”
“喂，注意保持环境卫生，吃什么瓜子？”
这些工人啊，都懒散起来了，想当年，这里可是军事化管理的，吃饭时候，都有饭前一支歌，看来，以后得好好整顿一下才行，马盼山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的父亲
“现在，我们请领导就座。”
终于，那些暂时没有工作任务的，都已经来到了大礼堂，把整个大礼堂都给挤的满满的，场面看起来很是热闹，马盼山站起来，郑重地喊道。
大领导，当然都是最后上场的，这也并不是摆领导的谱，而是在后面的时候，一众人还在认真地讨论着，秦振华的穿甲弹，为何能打得这么深？这当然是有一番科学道理的，来的不少都是专家级别的人，和秦振华讨论的很认真，就这样，等待着时间终于到了。
“哇，那个，好像是个大官啊？”
“那还用说，不是说有大领导吗？肯定是首都过来的。”
下面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马盼山亲自给介绍起来了，每介绍一个人，下面都是一片掌声，同时小声地议论着。
赵国栋站在一个角落里，他的身边，都是维修车间的，现在，维修车间的效率很高，大不了回去接着干，但是这表彰大会，是一定要来的，因为他们是最清楚内幕的，表彰的是秦振华啊，是他创造了一个奇迹，把所有领导都给震惊了。
说起这件事来，有幸旁观的人，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说起来了，秦振华那可是主动要求，我别的不要，就要给我开个表彰大会，那股牛气冲冲的劲头，真是让人羡慕。
除了秦振华，工厂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敢这么和领导说话，哪怕是厂长马盼山，给他的胆子他也不敢。
大家还在小声议论着，而此时的赵国栋，心情是很复杂的。
秦振华一点都不低调，他这么做，并不是个性使然，本质上，秦振华是一个很低调的人，现在让他如此高调的原因，只有一个。
老秦有个好儿子啊。
赵国栋在心中感叹着。
介绍完毕，一众领导坐定，马盼山继续说道：“首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再次欢迎领导光临指导。”
“接着，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朱部长给我们讲话。”
掌声不断，很多人手都红了，还不知道，继续用力鼓掌，一个个的大人物，让他们今天算是开眼了。
“今天这场表彰大会，是临时召开的。”朱部长开口说道：“因为这次视察，我们看到了一机厂的创新能力，我们看到了坦克工业的未来，我们看到了新一代的热爱坦克事业的技术人员，已经成长起来了，我们虽然被耽误了十年，但是，只要我们鼓足干劲，发挥我们的聪明才智，就一定能够推动我们的坦克技术，不停地向前发展！”
“嗯，也许有的人已经知道了，有的人还不清楚，一机厂，维修车间，秦振华同志，虽然进厂的时间不长，却利用现代科学知识，推动了我们的坦克技术进步，他测绘仿制了某坦克部件，更是在炮弹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秦振华，果然是秦振华！
吴丽敏嘴里终于不再嗑瓜子了，脸上满是兴奋：“这个小伙子，果然被部长给表扬了，我就知道是他，这样的，以后肯定有好前途，我要把我的侄女，介绍给他！”
维修车间，这可是咱们维修车间的光荣！赵国栋身边，一众老师傅们也是心潮澎湃，张向阳，李长江等人，更是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来，哼，研发室？研发室算什么，真正有技术的，是咱们维修车间！
很多东西都是保密的，所以，不能说的太清楚，比如穿甲弹的具体穿深，那可是秘密，不过，对外说在炮弹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这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现在，就请秦振华同志上台，颁发荣誉称号。”
这次的大会，开的太匆忙，所以说要给秦振华开表彰大会，但是究竟给秦振华什么荣誉称号，还是刚刚确定下来的。
秦振华从侧面上去了。
不久前，秦振华也是在这里，得到了工厂技能大比武的冠军，和前面的几届都不一样，秦振华的得奖，是轰动性的，远远地超过了其他工人，所用的手法，也是从未见过的，当时，就已经有人看出来了，秦振华，是个人物啊，只要有机会，必然会脱颖而出。
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机会就来了。
“授予秦振华全行业技术能手称号，同时，给与秦振华两千元现金奖励！”
两千元！
听到这话，很多人都羡慕起来了。
在厂子里，老工人一个月，也就是四五十块钱的工资，这两千块钱，相当于四年的收入啊，这个奖金，让人眼红。
这也是朱部长拍板的，技术革新，势在必行，类似秦振华这样的能手，冒出来的越多越好，必要的经济手段，是必须的。
除了有荣誉，还得有物质奖励，相比秦振华的贡献，这两千块钱算什么？他解决了部队多少年的一个大难题！
朱部长亲自给秦振华颁发荣誉，王所长给秦振华的前胸挂上了大红花，然后，马盼山给发了现金奖励的标志，然后，就轮到下一项了。
“请秦振华同志发表获奖感言。”
秦振华走向了话筒，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稳，脚踏实地，步履坚实，下面的所有人都在望着他。
赵国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充满了期待。
在主席台下面的前排，厂里的主要领导也在那里就坐，此时，周学军感觉到他的眼皮，正在突突地跳个不停。
这个小子，像是有预谋的啊！他该不会…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领导，能够给我这样一个刚刚进厂不到半年的学徒工，召开了这场浩大的表彰大会。”秦振华对着话筒开口了：“同时，也感谢我的父亲，因为，我的主要成果，这种新型的炮弹，完全是我的父亲设计的，现在，这场表彰大会，其实表彰的是我的父亲，这些奖励，原本是应该颁发给我的父亲的。”
顿时，全场愕然。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为父亲正名
周学军的脸色无比难看，在看到了这个穿甲弹的实物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是没想到，秦振华果然是什么都敢说，尤其是在现在的场合下，摆明了就是他一个人，想要把整个一机厂给挑了，让一机厂臭名远扬啊。
这种事，下来咱们私下里说，也是可以的，秦振华呢，却非得搞得这么人尽皆知吗？当初厂子里低调处理，就是觉得怕老秦的名声不好听，你现在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给老秦正名了？
下面的赵国栋，脸上则很镇定，因为他早就知道了，秦振华要给他的父亲正名，而且，听说他提出要给他开表彰大会，也就能大概地猜出来了。
就像是现在，在给很多人平反一样，秦振华也是在给老秦平反的，老秦有个好儿子啊！
秦振华这么一说，台上的领导也都愣住了。
秦振华是个学徒工，一个学徒工，哪怕是再天才，也不可能研发出来新型的穿甲弹啊，现在呢，秦振华说的，反倒更加的合情合理了，这个穿甲弹，是他的父亲研发的，很多人已经猜出来他的父亲是谁了，毕竟，在圈子里，老秦也是很有名声的。
“我们时刻面临北方的威胁，作为坦克厂的员工，就要以这种高度的责任感作为使命，我的父亲一直都在崇尚火力为王的观点，潜心钻研技术，终于设计出来了这种新一代的穿甲弹，但是，却在试射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如果没有上级的这些领导坐镇，厂领导们早就打断了秦振华的话了，现在，听到秦振华这么说，几个厂领导都坐立不安了，但是呢，又不能打断秦振华的话，毕竟大领导还没有开口阻止呢。
现在，秦振华是主场，他望着全工厂的人，迎着下面第一排厂领导的目光，继续说道：“当时，厂里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父亲的身上，认为我的父亲是好高骛远，好大喜功，但是我知道，我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为了出名，而是为了我们的部队有更好的装备，能够打赢对面的敌人，当我们的坦克冲上去的时候，坦克兵不会高喊着打不穿，打不穿！那样，就不愧做一个合格的造坦克的技术人员！”
此时，全场都安静下来了，就连朱部长都被感动了，没错，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技术人员的胸怀，一切，都是为了打赢，都是为了保护祖国！
“可惜，我的父亲走了，但是，连一个烈士的称号都没有得到，甚至还背负了事故的责任，现在，我利用父亲的设计，造出来了同样的穿甲弹，已经实现了我们的性能的突飞发展，所以，我父亲的设计，并没有错！出错的一定是制造环节，我的父亲，不是好高骛远，不是好大喜功，是脚踏实地，是默默无闻，今天的这个表彰大会，是属于他的！现在，在这里，我郑重地向厂领导，向上级的各位领导请求，重新调查我的父亲的事故真相，授予我的父亲烈士称号，他是为了我们的技术进步而牺牲的，他是为了我们拥有更先进的穿甲弹而牺牲的！”
全场鸦雀无声，主席台上的很多人，都尴尬起来，秦振华在干什么？他摆了所有人一道啊，把领导们都给忽悠过来了，说什么给他开表彰大会，现在，却把整个大会，导向了另一个方向，给他的父亲平反了。
秦振华说完了这些，浑身轻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几个月，而现在，他终于做到了，就在上级领导前面，在全厂的职工前面，骄傲地告诉大家，我的父亲没有错，今天要表彰的穿甲弹，实际上是他设计的，我的父亲，应该是一名烈士才对。
为父亲正名，不要让父亲默默无闻地背着黑锅，甚至还因为同时牺牲了其他两个人，而被别人指指点点地埋怨。
那不是父亲的错，父亲是个伟大的坦克工程师！
接着，秦振华扭过头去，望着主席台这边的人，他知道，自己做了这个举动，让很多人都下不来台了，尤其是，还诳了这些领导们，不过，如果让他重新一次选择的话，他还是会这么做的，因为，他来坦克厂，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对不起，各位领导。”秦振华说道：“我刚刚说的，都是事实，因此造成的各种后果，我愿意承担任何的惩罚。”
“你！”马盼山在那里，只说出来了这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当着全厂工人的面，你这是要让我下不来台啊，你要是把这一切都说明了，咱们私下里商议，不是更好吗？
这分明就是来踢场子的啊。
“这个穿甲弹的设计，是你的父亲做的？”朱部长沉声问道。
“是的。”秦振华说着，拿出了一个红皮的笔记本来，说道：“这个笔记本，是我父亲的遗物，上面有他的所有的设计资料，我可以把这个上交给组织，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组织在调查完毕之后再还给我。”
这可是父亲留下来的，最有意义的一个遗物啊。
“那么，为何当时会出问题？”王天明问道，作为坦克设计所的所长，王天明对这件事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具体还不清楚，如果让我得到以前加工出来的炮弹的话，或许会解开谜底，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当时加工的精度不够，弹托在出去的时候卡住了。”
自己成功的原因，是用了数控机床，精心加工，但是父亲试炮的时候，就没有那种条件了，加工精度不够，导致弹托过粗，出去的时候卡死了，肯定会炸膛啊。
“老秦有一个好儿子啊。”朱部长说道：“他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这个事故，要重新调查，绝对不能让一个英雄受到偏见！不能让一个致力于发展我们军工技术的优秀的工程师背负不该有的东西。以前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会更加重视技术，重视人才，重视发明创造！”
下面，突然传来了掌声，首先是从赵国栋那里传出来的，维修车间的老师傅们，首选鼓起掌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鼓起掌来，最后，整个大礼堂，都被一片掌声组成的海洋包裹起来了。
此时，朱部长已经打开了那个红皮的笔记本，上面的第一行话，就已经让他震动了。
坦克，火力为王！那字迹，工工整整，是一个老坦克工程师的信仰，有这种信仰，才能设计出来那种炮弹的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因循守旧不知创新
“吴姐，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表彰大会开的时间不长，仅仅一个多小时之后就散会了，嗑着瓜子向回走，吴丽敏就遇到了几个老相识，差不多年龄一样大的女工。
听到了这个问话，吴丽敏的脸上露出了耻笑：“哼，老马他们，被秦振华给摆了一道了呗，这还看不出来，秦振华啊，这是给老秦报仇来了。”
这个可不是贬义，秦振华能让马盼山他们吃瘪，那可是秦振华的本事，而且，也不用担心秦振华被穿小鞋，秦振华这种技术上有突出贡献的，想要去坦克设计所，那绝对是分分钟的事。
“当初的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有人问到，毕竟，那件事工厂是极度保密的，也只有吴丽敏这样的在资料室里面，各种人都接触，各种事情都能打听到的人，才知道更多的内幕的。
“半年前吧，老秦试炮的时候出了事故，当时一辆坦克上三个人，都没了。”吴丽敏果然是知道的：“后来，事故调查下来，厂子里，没担当，就想着怎么推卸责任，反正老秦也没了，干脆，就把责任推老秦的头上了，当时的说法，上头根本就没批准，老秦就动手了，这是违反纪律的。正好给那些人机会。”
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从这个时代过来，如果不会甩锅的话，那还能行？
部队里面有伤亡指标，工厂里可没有的，一下子三个人没了，绝对是重大事故了。推到秦振华的父亲头上，那也是很正常的，然后呢，为了安抚老秦家，又让秦振华进了工厂，本来以为这样一来，也就过去了。
结果呢，秦振华来了，给自己的老爹正名了，这下，厂领导们都有好戏看了。
“对了，前几个月，一批研发室的老师傅们，都去了坦克设计所，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吧？”
吴丽敏点点头：“你们也倒是会联想啊，肯定有关系，老秦，是咱们坦克设计所的灵魂，他遭受了这种待遇，自然很多人都气不过，看看现在的研发室，堕落成什么样子了，厂里的技术进步，居然是从维修车间出来了。”
也难得吴丽敏能够说出灵魂这样的高大上的比喻来，而今天会议结束之后，各种各样的议论，那可是滔滔不绝。
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看客的，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会议结束之后，朱部长是雷厉风行，立刻就下令调查，当然也很简单，上次出事故的时候，绝对不止生产出来了一枚炮弹，事故之后，剩余的炮弹就封存起来了，现在，搬出来一看，都已经是锈迹斑斑的了。
如果没有合适的复合材料的话，弹托应该是用铝合金，但是当时，不知道是为了给厂子节省经费，还是其他的原因，居然是用铁制的弹托，这东西，加工肯定不如铝合金方便。
简单地用游标卡尺测量一下，就能够知道加工的精度严重不符，有的太小，塞进去漏气，有的太大，出去的时候，肯定会卡住，炮弹卡在里面，炸膛就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这个调查结果，整个厂里的领导班子，个个都是无比的难堪，马盼山低着头：“这个事故，果然不是老秦的责任，我作为厂里的一把手，要负主要责任。”
“老马啊。”朱部长感叹了一句：“你还记得以前的一机厂吗？那个时候，一机厂的朝气蓬勃，刻苦钻研的劲头，都去哪里了？你们是生产厂，但是，你们也是一个有着雄厚技术的生产厂，你们本来有这个底子的，现在呢？”
朱部长的话语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个m48坦克的测绘仿制项目，到底进行的如何了？除了那个液力变矩器之外，其他的仿制，取得成功了吗？”
不要以为我好糊弄！
朱部长其实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过来了，只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而已，也许是小故障呢，毕竟这是一个重大的项目，他也期待有好的成果，后来，他才终于发现，这里的技术研发，不在研发室，而是维修车间。
穿甲弹的成果，朱部长是很满意的，而秦振华的话语中的那种一切为了部队着想的作风，更是让朱部长感动，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一机厂！
马盼山扭头看了一眼周学军，周学军在摇头，果然，那边还没有排除掉故障，看来，也没有办法否认了。
“老马，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了。国家已经开始拨乱反正，重点投入到经济建设上了，过去的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只知道因循守旧，不知道开拓创新，是没法掌好一机厂的这个舵的，我先给你透露一点，59坦克，69坦克，都不能满足部队的需求，而且，59坦克的数量庞大，所以以后，如果还没有新坦克的话，那一机厂今后，怕是会有一半的车间都会停工。”
这句话，就如同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一机厂当初建立之后，就是造坦克的，59坦克，造了近二十年，造出来了几千辆，现在，已经饱和了。
虽然北方依旧有威胁，但是，59坦克性能不足，根本就无法和对面的先进坦克对抗，只能靠数量取胜，几千辆的数量，已经足够了。
小规模改进的69坦克，也根本就无法满足部队的需要，在西方和苏联都已经跨入了三代坦克行列的时候，国内依旧生产一代坦克，有什么用？
如果还没有先进的坦克出来，而59坦克，69坦克今后需求的数量会越来越少。
马盼山自从当了厂长，一直都是求稳的，各种情况下，都保证不出错，但是，要说锐意进取的话，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朱部长也已经看出来了。
出了事故，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遮掩，怎么把事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最优秀的设计，居然就这样给捂下去了。要不是秦振华横空出世，那现在部队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的。
像以前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部队的规模不可能进一步扩充了。
现在，朱部长就要给他们敲敲打打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今后
夕阳已经挂在了天边，如同一团火一边，在天边燃烧，秋季已经到来，草原上，很多绿油油的原野，已经稍稍显露出了枯黄的景象，尤其是现在，在夕阳的照耀下，地面像是火在烧一般。
从表彰大会上出来，没有人注意到秦振华，居然来到了这里。
这是秦振华第二次来到了报废场地，自从上次偷偷地过来瞄一眼，看到了那辆殉爆的坦克的惨状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而现在，就在夕阳的余晖之下，他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来，走过来，一直走到了这辆坦克的旁边。
日晒雨淋，这辆殉爆的坦克，已经开始锈迹斑斑起来了，秦振华用手抚摸着坦克的车体，感受着上面的金属的凉意，似乎用手抚摸之后，就能够和残留在金属里面的**和灵魂交流一般。
当坦克殉爆后，炮塔内的人都被绞成了肉沫，所以，连父亲的骨灰都没有得到，他已经和这辆坦克融合到了一起，已经和他最心爱的坦克在一起了。
父亲，你是为了能拥有最先进的坦克技术而牺牲的，你是伟大的，光荣的，今天，在全工厂的人的面前，在一众领导的面前，我已经给您正名了！
秦振华的心情，很是复杂，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在他的计划中，可能需要很久，但是他等不了这么久，所以，他只能是不断地显示自己的锋芒，不断地在工厂里出风头，这其实和他的性格并不像，在本质上，秦振华其实是个很低调的人。
现在，终于做到了！
秦振华闭上眼睛，感受着四周吹来的草原的风，感受着秋天的萧瑟和坦克的冰冷，他的手在慢慢地摸索着，接着，就摸索到了一个东西。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株小草，正在艰难地从坦克上吐出绿牙，这绝对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同时，这里也不是适合生长的大地，他看着这里的车体间隙，里面已经有了一些尘土，而这株小草的种子，就是掉落到了这些尘土之中，借着雨水，就这样发芽了。
生命，就是这么顽强。
正当对着这个小草而感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秦振华扭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维修车间的主任，赵国栋。
秦振华能够给父亲正名，赵国栋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几乎秦振华做的每一件事，赵国栋都是在后面默默地支持着的，支持他的别样的维修方案，支持他参加技能大比武，支持他测绘仿制m48坦克，当他开始在车床上切削炮弹弹头的时候，赵国栋就清楚他要干什么，但是赵国栋没有阻止。
“赵叔。”秦振华感觉着肩膀上的大手，向他打招呼，此时，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
“嗯，你做的很好，三百多毫米的穿深，老秦知道了，也会倍感欣慰的。”赵国栋说道。
此时，他也在看这辆坦克，在这辆废弃的坦克里面，有一个伟大的坦克工程师。
“可惜啊，我的父亲还是太急躁了。”秦振华说道：“如果当时的加工精度能够再高一些就好了。”
现在也只能是感叹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是啊，当时要是能不那么急躁就好了。”赵国栋也在感叹，当一切恢复正轨之后，老秦也是太急躁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炮，因为他知道时不我待，可惜啊。
“不过，以后呢，你有什么打算？”赵国栋向秦振华问道。
以后？
赵国栋对秦振华的想法，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秦振华来这里，就是为了给父亲正名的，虽然他也做了很多铺垫，什么要二代坦克项目，什么要出国考察的名额，实际上，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浮云。
秦振华，是想要参加高考，上清华的，今年是参加不成了，但是还有明年啊。
是个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秦振华在一机厂，是这样的锋芒毕露，如果去参加高考，上了大学，那也绝对是一个祖国的栋梁啊。
以后？
秦振华听到赵国栋的话，顿时愣了愣，是啊，自己的以后，该怎么选择呢？
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是抱着给父亲正名的目的的，这个目的达到，就会毫不迟疑地离开，继续去参加高考，上大学，但是，当他来一机厂几个月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和这里有了割舍不开的感情。
他喜欢坦克，父亲在一机厂干了半辈子，自己从小也是听着坦克的轰鸣声长大的，当修好了一辆坦克之后，他会有成就感，当他仿制出来了一个部件之后，他也会沾沾自喜，而现在，实现了穿深的一个突破，他就更是骄傲。
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想要抽身离开，哪里有那么容易！
看着秦振华的这个样子，赵国栋就知道，秦振华对这里还是有感情的，他站在秦振华的身边，此时夕阳已经留下了最后一丝余晖，工厂里已经是灯火初放了。
“当年，这里还是一片草原，什么都没有，但是，首批的建设者们，却用着高昂的工作热情，建立了这个大工厂，当时，我和你的父亲，都是首批的建设者，可以说，我们几乎是把半辈子，都放在了一机厂。”赵国栋的声音并不高，似乎又像是在回忆当年那个热火朝天的情景一样。
“这些年，发生过很多事，但是，我们所有人的想要造祖国，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坦克的决心，是从未变过的。今天的时候，朱部长为何一直都在极力支持你？就是因为你帮助他们实现了一个伟大的突破，实现了他们的梦想，现在，如果你放弃了这一切的话，很多人都会失望的。”
说完，他又摸了摸满是锈迹的坦克，似乎在说，老秦，估计也希望你在一机厂继续走下去吧？
就在赵国栋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秦振华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个大嗓门的声音：“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要wu斗吗？”
这个声音，嗓门很大，居然都远远次传到这边来了。
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不好，研发室那边出事了。”赵国栋说道：“走，过去看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打起来了
时间向前稍稍推一段。
今天，是上级领导来考察的日子，上级领导好容易来一趟，当然不可能仅仅在一机厂视察一番，除了一机厂，二机厂也是一个重点的考察单位，按照领导的计划，下午就该去二机厂考察了。
上午在一机厂看那辆m48坦克的传动系统的仿制成果，下午的时候，去二机厂看看一些其他的东西，毕竟部长级别的领导，行程的安排都是很紧张的。
当然了，如果在一机厂的时间拖延了，那也可能晚上再过去，但是绝对不可能拖到第二天，于是，就在接到了指示，说领导们在一机厂的行程有拖延之后，二机厂就派出了几个人，过来打探消息。
带队的，就是二机厂的主管技术的谢惠民主任，同时，还带了几个技术人员，聂建强，张伟等。
按照他们的推测，领导们应该是在研发室的。
他们来的时间正凑巧了，一机厂召开了表彰大会，所有的手头没有要紧事务的，都跑去参加表彰大会了，工厂里面，静悄悄地碰不到人，就连保卫科的，也都跑去维持秩序了。
结果，他们一路没有任何的其他消息，一口气就到了研发室，当他们来到研发室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在那里手忙脚乱。
“哎，这不是那辆m48坦克吗？”
聂建强上去，已经开始调侃起来了，其实，这个时候他的语气，是有些不友好的。
毕竟，当初这个项目，大家都在争，结果最后争到了一机厂的手里，二机厂的技术人员，就憋着一股子火气呢，现在，领导的考察，又在他们一机厂给缠住了，二机厂这边就更恼火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墨迹啊？
“去去去，一边去，无关的人少过来。”如果宋伟泽在的话，那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些人，至少领头的聂建强是宋伟泽的熟人，但是现在，宋伟泽还在两头跑呢，那边的表彰大会，能坚持多长时间，他也很关注的。
一机厂和二机厂的工作服，也都是一模一样的，除了胸前的那个小字不一样之外，但是，就差一个字，一个是第一机械厂，一个是第二机械厂，甚至有的时候，衣服洗的次数太多，把那个二给洗下一条去，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边也没注意，杜友文听到那调侃的语气，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该不会是维修车间的那些人过来的吧？
他头都不抬，就摆摆手，赶紧滚蛋。
但是，这些人没有走，反而还靠近了上来，聂建强继续阴阳怪气地说：“这辆坦克，不应该是给领导汇报用的吗？怎么在这里维修起来了，原来是这样，拖延时间啊。”
“少他妈的废话。”听到这里的时候，多少天积蓄的怒火，在这种压力下，终于彻底地爆发了。
周厂长可是放下来狠话了，下午搞不好，研发室这个部门就要撤销了，这些人，是维修车间过来捣乱，故意让他们完不成任务的吧？
杜友文的个子并不高，长的也有些瘦，作为一个中专生，按说并没有太多的打架斗殴的经验，但是现在，杜友文已经顺手就抄起来了一把扳手，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迎着夕阳看那些人。
这一看，才觉得有些奇怪，他不认识啊。
“你们是哪个车间的？”杜友文问道。
他跑过很多趟的维修车间，对维修车间的人都很熟悉了，这几个人面生，没见过。
聂建强一直都在前面挑衅，而后面的谢惠民，也不反对，实际上，他也想要看对方的好戏呢，聂建强这个人，平时嘴巴就很厉害，现在，就先寒酸寒酸对方。
“你猜。”聂建强说道。
“猜你妈，都给老子滚！”杜友文的火气更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超颖的手，油乎乎地端着几个离合片过来了，大家都在忙碌，几句吵闹还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下午的时间，拆开变速器，换离合片，然后再装起来，对他们来说，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等到看到唐超颖手上拿着的离合器片，再看看现场的这个维修操作，都是内行人，稍稍想想，就知道他们在干嘛了。
一机厂，居然在弄虚作假！今天明显就是穿帮了，还想要用旧的离合器片换上凑合着糊弄领导？
看那个离合器片的样子，说不定还是原装货呢。
也怪聂建强最贱，说话就像是一把刀，割在对方的心口上一样。
“哎呀，这是旧的吧？是不是原装货？你们原来就这个水平…”
话还没有说完，杜友文已经拿着扳手，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敲过来了，那个狠劲，要是敲在脑袋上，哪怕是敲不死，估计也得破了瓢。
还好聂建强反应快，立刻就向旁边一闪，这扳手没砸在他的脑袋上，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肩膀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聂建强此时的脑子里有些懵。
这些家伙们疯了吗？就算自己调侃几句，也不至于动手吧？作为兄弟单位，什么时候这么水火不容了？
他还没有把这些事想清楚，杜友文已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一声叫喊：“兄弟们，为了咱们研发室的荣誉，和他们拼了！”
说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的果决，那么的凄厉，就仿佛是在战争年代要殿后一样。
不过，按说，要发疯，也就这一个发疯吧？里面还有不少的老师傅的，难道也和他一样发疯？还不赶紧过来劝阻？
他们哪里想到，那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戳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旧的吧？
原装货？
原来就这个水平？
这些天来，他们的压力一直很大，而今天下午，压力已经到了顶点，当然，已经发狂的杜友文是一个导火索，如果他不喊这么一嗓子的话，别人或许还不会热血上涌，但是现在，听到了杜友文那句话，为了研发室的荣誉的时候，他们都忍不住了。
反正用旧件的事情传出去，他们研发室也彻底没了，现在，他们都被点燃了怒火。
“干死他们！”唐超颖扔下手里拎着带油的离合片，抄着一个撬棍冲了过去，其他的人，也都纷纷抄起身边的家伙来，向着这些冷嘲热讽的家伙们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