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笑面虎
一场打斗眼看就要发生了，聂建强手脚灵活，拔腿就向后跑，其他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还有些不敢相信，这里的人，吃炸药了吗？火气这么大？
就在这个时候，谢惠民没有害怕，就像是遇到疯狗一样，你越跑，他越以为你怕它，追的飞快，上来就咬脚后跟，对这样的，得下狠手，捡起砖头来砸它，它见势不妙，也会撒丫子就跑的。
这样的场景，前些年也是经常见到的，所以，谢惠民无比镇定，当头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要wu斗吗？”
这句话一出，倒算是有震慑力，杜友文刚刚也是怒火上冲，忍不住就要动手，现在一下子就被喝住了，顿时就没有了刚刚的气势。
“动手啊，现在那么多大领导在，让他们看看，一机厂就这素质，一言不合就动手，兄弟单位的过来取经，就打算用这种方式欢迎吗？”
兄弟单位？
在一机厂的内部，绝对不会说兄弟单位，一旦说起来，那就一定是同样在草原市的二机厂。
况且，对方一下子就抓到了要害，今天，大领导还在一机厂考察的，要是这里的事情传到大领导那边去，那可就真的捅娄子了。
谢惠民两句话，就喝止住了对方，这种镇定自若，让其他的人都佩服不已，咱们谢主任，就是有这种气势！
“你们是二机厂的？”杜友文咬着牙问道，本来还以为是维修车间那些人过来捣乱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杜友文义愤填膺，忍不住就动手了，这段时间，他们研发室一直都在被维修车间打脸，尤其是今天，本来应该他们出彩，但是，又被维修车间给抢了风头，尤其是下午，他们在这里忙活，大领导们在给那个秦振华开表彰大会，怎么能不生气？
以为是维修车间，或者是他们的帮凶过来挑衅呢，谁想到，居然是二机厂的？
“对啊，二机厂。”谢惠民站在那里，语气里不冷不热：“我是二机厂的谢惠民，和你们的宋主任很熟，老宋呢？他在哪里？”
你们这些小喽啰，不知道我是正常的，我可是和你们的顶头上司很熟的，谢惠民这么一说，杜友文也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手里的扳手放下了。
这些人，毕竟是兄弟单位的了，总不能拿扳手欢迎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这个时候，聂建强也不方便再冷嘲热讽了，如果知道这些人如此的暴躁，他刚刚也不会那么挑衅，现在，暂时算是安稳下来了，而谢惠民则是装模作样的，走了上去。
他说着，走过了这些抄家伙的人身边，来到了那辆m48坦克的旁边，看着后面正在进行最后的组装，然后望向了地面。
“这个离合器片…”
“当然是我们自己加工的，我们这个是测绘仿制项目，哪里能用原版的。”杜友文说道：“这简直就是狗眼…。”
想想刚刚那个聂建强的挑衅，杜友文还是没好气，对这个谢惠民，或许要尊重一下，那个聂建强，就得挖苦几句了。
但是，这句话还没说完，最后三个看人低的字还没有出口，谢惠民就继续开口了：“不，我是说，这个离合器片，撞到了地上，好像是盘面弯曲了。”
什么？
这下杜友文的心中顿时一沉，在场的所有研发室的老师傅们，都是心中一沉。
唐超颖，你干的好事！
唐超颖被杜友文的目光一瞪，顿时就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我，我。”
我当时也是想要上去帮忙啊，我哪里想到，地面上居然正好有个凸起的零件，将这个离合器片给砸弯了？
这种放在变速箱内部的多片离合器，自身并不厚，但是需要加工的精度很高，盘面一旦弯曲，那可不是用榔头敲回来就可以的。
很多离合器片，肉眼看着没问题，微小的不平衡，都会导致车辆开动的时候发抖，现在这样的，就更是没可能再次利用了。
这下麻烦大了！
这些离合器片，就是从原来的变速箱里面拆下来的，本来想着装上应急，现在谁能想到，居然坏掉了。
怎么办？
“看来是不能用了，还好，你们自己能加工，抓紧时间，再加工一套吧，顺便让我们观摩一下，取取经。”谢惠民说的很客气，这种人，才是最可恶的，笑面虎，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却依旧装模作样，他的这番对策，瞬间就把在场的人逼到了一个绝境，手法可比聂建强高多了。
其实，在一个单位里，如果一个领导平时很严厉，见到什么看不过眼的就会批评人，这样的领导，反而更容易相处一些，如果这个领导平时笑呵呵的，就要在心里多防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种笑面虎给算计了。
哼，你们就这三脚猫的水平，好像别人不知道似的，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接下来怎么做！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振华气喘吁吁地和赵国栋两人，跑了进来。
还好，没有真的打起来，否则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有大领导在这里，结果打起来了，想都能想到有什么后果。
“老赵？”对面的谢惠民，还认识赵国栋，立刻就招呼了他一声：“我们过来取取经，结果刚刚发生了点小误会，不碍事的。”
他笑呵呵地指着地面上的离合器片：“这个离合器片，你们应该掌握了它的加工技术了吧？让我们看看如何？”
其实，坦克都有离合器，但是59坦克，用的是固定轴变速箱，离合器是在外面的，单片，个头很大，而现在的自动变速箱，是多片结构，很薄很小，对加工的精度，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如果在工厂内部，那研发室和维修车间，绝对不会用同样的你们来放到一起，但是现在不同了，在二机厂的这些同行前面，一机厂的所有人，都是你们。
赵国栋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杜友文他们，此时，对面的这些人，正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也看着身后的秦振华。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手
那目光，自然是很复杂的，有愤怒，有恼火，有不服气，也有…求助。
如果当初在职工技能大比武的时候，没有研发室高高在上的来的那一番操作，那秦振华估计会进入研发室，那么，他们现在的困境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一切没有如果，到了后来，秦振华已经用行动证实了他的目的，把维修车间变成研发室，把现在的研发室从一机厂给抹除掉。
没错，他要砸在场所有研发室的人的饭碗。
尤其是今天，他秦振华是大出风头，虽然没有亲自去那个表彰大会现场，他们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过去了的宋伟泽，偏偏又一直没回来，不过，他们依旧是恼火秦振华的。
包括刚刚撸起袖子来要打架，也以为是秦振华找的人过来挑衅呢。
但是现在，他们又想要求助秦振华了。
多片离合器的加工难度，他们自己是知道的，自己仿制了那么多，才挑选出来了合格的产品，当然了，现在看来，这些合格的产品也并不合格，寿命上大打折扣，仅仅这几天的高强度的试车，就将离合器片给弄废了。
他们现在，是当着二机厂的面的，二机厂和他们是兄弟单位，同时也是竞争关系，包括这台m48坦克的传动系统的测绘仿制，二机厂当时就争了很久的，最后给了一机厂，他们也不服气。
现在，他们就在等着看笑话呢。
这一组多片离合器坏掉了，再加工是不可能的了，也只有秦振华，才能有这种技术。
没错，虽然他们不服气，但是，却又对这个判断没有任何的怀疑，他们加工不出来的，秦振华一定能做到。
那个最难的液力变矩器都做到了，而且还是能够直接进入量产环节的，现在，装在行星齿轮组前面的多片离合器，又算的了什么？
太简单了，开动起来数控机床，几下的事。
没错，秦振华的口头禅，几下的事，是让他们听起来就很生气的，还有那个什么不仅仅要动手，还得动脑子的说法，都是让他们很生气的，但是，生气归生气，现在，还得求助秦振华。
只要秦振华肯出手，那他们今天就能挽回这个面子，甚至还可以在兄弟单位的这些人前面炫耀一番，如果秦振华不出手，那他们就会被对方狠狠地羞辱一番了，如果时间接着拖延下去，大领导过来考察，看到这辆坦克正在维修，那他们就更是丢了一机厂的脸了。
那么，秦振华肯出手吗？
这件事，和秦振华半点关系都没有，他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甚至，他还可以坐在那里，嗑着瓜子看好戏。
此时，研发室的人，就是带着这种心情来看秦振华的。
杜友文，和秦振华接触的是最多的了，但是每次都会被秦振华给羞辱一番，所以，现在，他的眼睛中的神情，就更是复杂了。
以前一直都觉得是秦振华抢了他们的风头，秦振华这个人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一个小小的学徒工，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但是现在，也只能求人家帮助，这个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是难以置信。
秦振华，会答应吗？
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秦振华，就连谢惠民一伙人，都看出问题来了，他们都在期待着老赵旁边的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期待他什么？
就在所有人的眼神中，秦振华带着些许的微笑：“几个离合器片而已，多大的事啊，小杜，把测绘仿制的数据，工艺图纸，拿到我那边来。你们其他的人，也别干瞪眼啊，先装起来再说，不是还有低档区吗？”
小杜？
这个杜友文，看起来年龄比秦振华大多了，而且，明显也更有资历，秦振华居然叫他小杜？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小杜？”嘴贱的聂建强又忍不住开口笑出来了，刚刚这个小杜，那可是拿着扳手上来和自己要拼命的，现在，居然被人家叫了小杜，他会不会继续抄起扳手来打人？
没错，如果自己笑的更加的灿烂一些的话，肯定能更容易激起这个小杜的愤怒来吧？
但是，聂建强失望了，在秦振华这么说完之后，杜友文居然眼睛里露出感激的神情来：“好的，没问题，我立刻给您拿过来，其他人，赶紧点，继续干活儿。”
没错，这个时候的杜友文，是感激的。
秦振华肯帮助他们了，而且，还一语道破了天机，反正是糊弄领导的，两个档位，只要有一个档位能用，那就凑合着能开起来啊，时间不早了，等到他加工出来，肯定赶不上装配的。
先把今天这件事糊弄过去再说，而同时，秦振华也要动用他的数控机床，让这些人开开眼，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以，一声小杜又如何？
赵国栋在一旁，听到秦振华当着外人的面叫小杜，是有些皱眉头的，但是随后就舒展开来了。
秦振华都肯帮忙了，叫一声小杜，那不是应该的吗，想想杜友文这些天的表现，想想他们研发室的表现，秦振华这么一个称呼，也没什么了。
再说了，这样还能显示出更多的神秘感来，把这些二机厂的人给吸引过来。
果然，听到小杜居然答应了，这些人都傻眼了，什么？这个疯狗居然不动手打人了，还这么顺从？
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小伙子，也就是个学徒工吧？他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哪怕就算是厂长的儿子，也没这个地位吧？
“你们几个，不是想要看我们是怎么加工的吗？”秦振华向着二机厂的人又说道：“那就过来看看吧。不过，这加工经验，估计你们学不来的。”
刚刚他们说要取经，现在，秦振华一边招呼他们看，一边又贬低他们，说他们学不来。
这句话一出，研发室的这些人，立刻就感觉到心中无比的爽快，让你们笑话我们一机厂！现在，让你们看看我们一机厂的厉害！
谢惠民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们的加工经验，我们学不来？好啊，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学不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们学不来（求收藏）
二机厂，从来不觉得因为自己是老二而比不上老大，虽然他们建造的时间晚一些，但是，经过了这些年的积累，他们当然也有了不少的老师傅，技术精湛，一机厂，有什么本事，那么多厉害的人都走了！
现在，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子，居然说他们学不来，这不由得让谢惠民不满，嘴上还没几根毛呢，就敢说大话？
但是，这个小伙子，明显有古怪，因为他叫这个老师傅为小杜！刚刚这个老师傅，那可是个暴脾气，这样的人，居然对秦振华这么客气？
或许他真的有几分本事？
一旁的赵国栋，也赶紧打圆场：“老谢，你可能有些误解。”
“误解？”谢惠民和赵国栋倒是比较熟，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有些奇怪。
“算了，现在说不清楚，走，二机厂的老师傅们，去我们维修车间，看看就明白了。”赵国栋这么一吆喝，聂建强，张伟他们，就只能跟着一起走了。
看着这些人离开，杜友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情是复杂的，这次，秦振华居然真的帮助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在秦振华前面能够高昂起头来啊。
尤其是，杜友文已经知道了有关出国考察的名额问题，现在，他们研发室的人，还能去和维修车间争名额吗？
“快，赶紧装起来！”杜友文喊道。
以后怎么面对，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秦振华带着这些人，很是轻松，虽然他没有加工过，但是，这东西，根本就没难度啊。
数控机床的优势，在于加工复杂形状的精度控制，就像是上次技能大比武时候的那个工件，正常的方式，要改变几次夹具，每次改变，都会产生一次新的误差。
这些离合器片，就是最普通的圆形而已，只是要求的比较薄而已，他已经有过几次经验，加工这个工件，绝对可以保证质量还兼顾速度。
“维修车间，应该是搞维修的吧？还负责加工零部件？”一边走，聂建强又开始试探起来了，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屑，虽然刚刚因为嘴欠差点被一群研发室的人围殴，现在，他也改不掉这个毛病的。
而且，他说的也不错，二机厂也有维修车间，维修从部队返厂的那些装备，里面的工人或许技术熟练，但是要说加工零件？开什么玩笑，如果维修车间都能加工零件，还要生产厂干嘛？
“我们维修车间，那自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用说加工个零部件，哪怕就算是研制新坦克，也能从我们维修车间出来。”秦振华说道：“这可是维修车间的老传统了，当年在战争时期，多少维修厂，摇身一变，就能生产武器，甚至是生产坦克了。怎么，你们的维修车间，没这个能力吗？”
秦振华这句话，当然是有些夸大的，一个维修车间，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坦克给造出来，但是他这样一说，堵的聂建强立刻就没话了。
他要是否认，那就是说他们的维修车间没这个能力，现在，他听着秦振华的这般口气，又把主题回到了刚刚的话上来：“是啊，你们维修车间，那技术是最强的，别人都学不来的，一会儿，我倒是要跟着学学，看看我能不能学的来。”
“好啊。”秦振华说的很轻松，此时，已经走进了维修车间的大门，当他露出头来的时候，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声的欢呼。
“秦振华回来！”
“秦振华，晚上咱们维修车间聚会，大家喝个痛快！”
“对，咱们庆祝庆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要再说下去，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几个不认识的人。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是二机厂过来的客人，来这里，看看咱们加工零件。”赵国栋开口了。
“二机厂？兄弟单位，嗯，他们过来学习学习，也是应该的。”
“就是，咱们也不能藏着掖着，都是兄弟单位，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技术。”
众人又开始说起来了，那个姿态，那个语调，让聂建强反而有一种怒气上涌，你们这是门缝里看人吗？我们来这里，是学习来了？好像还是你们施舍过来的？
他又想要开口讥讽了，不过谢惠民已经说话了：“你们这里，好像没什么加工的设备吧？”
“大家跟我来，最里面。”秦振华说道。
迎着那些炫耀的眼神，谢惠民几个人走了进去，现在先忍着，一会儿，倒是要看看这个叫做秦振华的小伙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哼！
“你们啊，得多和秦振华学习学习，他可是我们整个工业部的大能人。”又有人开口了。
整个工业部？吹什么牛逼啊！
现在自然是没有人相信的，尤其是，远远地看到了那台机床，聂建强扭过头去，看着后面的同伴，他的声音，已经带着笑意了：“就用这机床加工？我还以为是啥呢，一台机床而已！我们还学不会？哈哈，大家说，你们会不会？”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机加工的老师傅，谁还不会操作个机床？
一般来说，他这样一开口，其他的人都会跟着附和，嘲笑一阵，但是，同伴并没有笑出来，那眼睛都睁大了，像是看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一样。
接着，就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聂建强扭过头来，也睁大了眼睛，看着秦振华坐在那里，一边摊开图纸，一边开始在计算机的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了，那些他根本就不认识的符号，出现在了那个小小的屏幕上。
你们学不来，这句话还围绕在每一个人的脑子里，没错，现在他们真的学不来，他们能看懂工艺图纸就不错了，那些外国字母，谁认识？
至于敲键盘？别开玩笑了，他们见都没见过！
所有人都傻眼了。
“二柱子，去调一批16号合金过来，上夹具，十分钟之后，车第一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难堪的厂务会
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再也没有人觉得秦振华在夸口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居然有这样的能力，他们看着秦振华在敲键盘，输入一行行的代码，然后，调试了两次，等通过之后，正好，16号合金也到了，上夹具，一切就变成自动的了，车刀在不断地调整，金属丝不停飞舞出来，就像是跳动的乐章一般。
你们不是想要看我们怎么加工吗？好啊，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就是这么加工的，多大的事啊，你们学的来吗？
秦振华做完这一切，找了个地方坐下，喝着茶水，不知觉中，他也折腾了一整天了，虽然正是年轻，精力旺盛的时候，这一连串的事情做下来，也觉得有些疲倦了。
秦振华又扫了一下那些二机厂过来的人，对方的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了，先是不可思议，然后，就开始叽叽咕咕，估计一会儿等到做出来了，要看效果吧？就让他们自己讨论好了。
“振华啊。”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出去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想你啊，今天晚上，咱们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啊？”
秦振华扭过头来，看到了熟悉的老师傅的脸庞，点点头：“好啊，今天晚上，给大家讲讲穿甲弹的性能提升吧。”
就在二机厂的同行们挑衅失败，反被打脸的时候，宋伟泽也一脸严肃地回到了研发室，此时，坦克的传动系统，已经都装起来了，杜友文看着他，立刻喊了起来：“宋主任，修好了，领导们啥时候过来啊？”
“领导？”宋伟泽的脸色冰冷：“领导不来了，去二机厂了。”
什么？
不来了？
忙碌了这么久，最后等待领导验收成果的时候，先出了点岔子，现在已经好了，但是，领导却不来了！
那己方忙活了这么久，到底图个什么？
“二机厂，一定是二机厂了，那些家伙，刚刚就该狠狠地揍他们的！”杜友文此时想到了什么，一定是二机厂把领导们给请过去的，结果让领导不来这里看结果了，按照最初的说法，领导来这里，就是来看己方的这个测绘仿制项目的啊！
“二机厂的人，过来了？”宋伟泽很奇怪，于是，一旁的唐超颖，将整个事情讲了一遍，听完之后，宋伟泽不由得叹了口气。
秦振华给他们解围了啊！如果不是秦振华，那这里还真会出乱子，用原版的零件装进去弄虚作假，这要是传出去了，麻烦就大了，以后，一机厂哪里还有脸见人，厂长出去开会，估计得被别人奚落很久啊。
“宋主任，维修车间那边来电话了，离合器片已经加工好了，让我们派人过去拿。”就在这时，又一个老师傅说道。
“那些二机厂的人呢？”
“他们急匆匆地走了。”
听说领导去了二机厂，所以，谢惠民这些人自然也就赶紧回去了，他们是来这里请领导的，结果领导没见到，反倒被秦振华的技能给震住了，回去之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啊。
不过，这些人的想法，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领导走了，那今天晚上，厂务会肯定还是会召开的，研发室，彻底地给一机厂丢脸了，他哪里还有脸去开会啊。
不过，今天丢脸的，岂止是研发室，整个一机厂的领导班子，脸都被打的啪啪响啊。
这个会，想想就够头疼的了。
这天晚上，果然如此，进入了会议室之后，气氛就不正常，里面烟雾弥漫，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叼着烟，用力地吸着，但是，良久没有人开口。
气氛是压抑的。
终于，当抽完了第二支烟之后，将烟屁摁到了烟灰缸里，牛世龙终于开口了：“秦振华这样的，再好也不能留，哪里要，就让他去哪里！我早就说过了，看一个职工，首先要看组织性和纪律性，没有这些，哪怕技术再好，也不能要，简直就是个祸害！”
今天，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当着全厂职工的面，秦振华借着表彰大会的机会，给他的老爹平反了。
当时，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工厂低调处理这件事，就是为了降低影响力，同时，还给秦振华开后门，进了工厂，解决了他们家的经济问题，现在呢，他倒好，公然刁难起来了厂领导，把他们一众厂长，耍的团团转！
作为主管人事的副厂长，牛世龙一直就看秦振华不顺眼，现在，他终于是态度坚定了：“让他滚蛋！”
“老牛，冷静些。”听到了牛世龙的话之后，周学军开口了：“毕竟，今天领导们还是很开心的，那个穿甲弹的出现，让大领导都那么高兴，这可是咱们一机厂的成果！东方不亮西方亮，咱们总是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的。”
“咱们一机厂？”牛世龙的脸上带着冷笑：“说起穿甲弹，领导是先想到咱们一机厂，还是先想到他秦振华？那是他在给自己争名誉呢！他秦振华是借着咱们一机厂出名呢！”
官场里面的水是很深的，秦振华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把他们都玩弄在股掌之中了，今天之后，秦振华在整个系统内都会名声大噪，至于他们一机厂？呵呵呵，今天不少人，应该都看出来门道了，那些东西，不是钻研技术的研发室搞出来的，而是应该维修坦克的维修车间搞出来的！
别以为领导好糊弄，他们恐怕都开始怀疑一机厂有严重的制度问题，怀疑他们这些厂领导的工作是否有问题了！
如果早点把秦振华开除，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好啊。”就在这时，赵国栋在下面开口了：“你倒是开除他啊，下次领导再来一机厂视察，点名要见秦振华，你们怎么说？”
“报告领导，上次秦振华让我们一机厂的领导层丢了面子，我牛世龙已经将他开除了。老牛，你敢这么说吗？”赵大炮向来有一说一，怼牛世龙也是没商量：“到时候，看看暴怒之下的领导，会不会把你牛世龙开除了！”
此时的赵国栋，心中是带着愤怒的，为了一机厂，自己已经开始做秦振华的工作了，希望他能够留下来，这样的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真的走了，绝对是一机厂的损失，这个牛世龙呢？居然要开除他？
你敢吗？
第一百四十章 捧起来
今天的事情，让牛世龙很是难受，整个工厂的遮羞布，被秦振华给无情地扯下来了，谁能好受？
但是，现在说起来真的要开除秦振华，那也是不可能的了，的确如此，下次如果上头领导问起来，他们没法交代啊。
赵国栋说的没错，如果真那样的话，暴怒之下的领导，会将牛世龙给开除了。
赵大炮开炮了，轰的牛世龙没脾气，点燃了第三支烟，在一旁生闷气了。
沉默良久的马盼山，终于开口了：“那么，老赵，你说咱们该怎么做？”
被秦振华给这么一折腾，厂里当然是很难受的，厂里做出来的决定，现在被人家一手给推翻了，而且，还的确是他们的错，还好上级没有深究，如果重新查的话，估计还会有人跟着倒霉的。
现在，马盼山也是心有余悸，想要听一听赵国栋的意见。
“当然是捧了，把秦振华，捧起来当做咱们工厂的典型。”赵国栋说道：“连上级领导都给他亲自开了表彰大会，这样的人才，咱们难道要埋没了吗？让他成为咱们整个工厂的骄傲才对啊。”
现在，秦振华已经出来名声了，当然要继续塑造他，让他成为工厂的典型，这样，也体现出来工厂的不拘一格降人才啊。
赵国栋这么一说，牛世龙当然是不满的了，当初就是因为太惯着秦振华，才到了今天，但是现在，赵国栋居然还要继续惯着他，现在就敢给厂领导下绊子，以后，在厂里站稳脚跟了，估计他会把厂领导们踢开，他自己当领导吧？
牛世龙一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水杯，搪瓷水杯子的握把被他给抓的紧紧的，甚至都开始颤动起来了。
牛世龙在生着闷气，但是，现在既然马盼山让赵国栋说话，那牛世龙现在还不用立刻发言，发言的话，那也是吵架。
“而且，听说秦振华已经和部队那边提过了，要在咱们一机厂，研发新的二代坦克。”赵国栋的这番话说出来，那是有杀伤力的。
“什么？”周学军的呼吸急促起来，大领导在走之前，是说的很清楚的，部队以后不再需要59，69这些坦克了，他们工厂如果不再想办法，继续吃老本，以后怕是会有很多车间要停产，虽然说他们是国有企业，停产了照样也有工资发，但是那个时候，一机厂还有什么地位？
如果他们要是能研究二代坦克的话，那他们一下子就会成为整个系统内最重要的一支力量了，周学军一下子就能看到这其中的好处，他可是负责技术的，知道二代坦克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部队？不该是咱们五机部下达任务吗？”也有人提出了疑问。
“部队是使用单位，部队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的。”赵国栋说道：“这些，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据说秦振华这次出去，那可是获得了黄司令的肯定的，由他牵头，说不定能把项目给要过来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部队不可能一直用59，69，坦克的升级势在必行，二代坦克是一定会搞的，就是看落在谁的手里，现在，秦振华的身份，已经开始有分量起来了啊。
赵国栋满意地看着会议场，终于，经过他的努力，把会议室内的气氛给扭转了过来，本来议题是如何应对这次秦振华让他们出丑的事，已经变成如何把秦振华塑造起来，利用秦振华的影响力来赢得二代坦克项目。
虽然研发室不给力，但是秦振华有能力啊。
“不过，秦振华行吗？那穿甲弹，不是老秦设计的吗？”
现在，提起老秦来，还是让众人的心中有复杂的情感，但是，他们必须要正视这个问题，秦振华有那个能力吗？
“各位，你们想想，咱们其实也根本就没有二代坦克的设计能力，谁都不具备，说是设计，其实还是仿制为主。”赵国栋说道：“在仿制中，最关键的是什么？对了，老宋最清楚，是加工工艺，是加工精度！这点，就是秦振华最拿手的了。那穿甲弹，为啥在秦振华的手上就能成功了？还不是因为秦振华的加工精度高啊！”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若有所思，而那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宋伟泽，现在终于是点头了：“没错，就是这样。”
“好吧，那就这样。”终于，马盼山开口了：“今天，秦振华的表现的确很不错，至少帮助我们解围了，否则的话，上级领导估计是要拍桌子骂人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宋伟泽的脸上表情很难看，根本就不敢抬头，今天不是秦振华，那他们研发室那边，真的是没法交代下去啊。
虽然最后领导还是知道了他们的测绘仿制出了问题，但是秦振华这边的项目，还是让领导们很高兴的，虽然后来秦振华耍了个手段，把厂长们都给摆了一道，但是，如果要客观公正地说的话，秦振华还是功大于过的。
“总之，这个二代坦克的研发项目，咱们是一定要争取过来的，这样才能树立起来咱们一机厂的良好形象。对秦振华，咱们要多鼓励，多支持。对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马盼山向着在场的人问道。
这个时候，周学军终于想起什么来了：“马厂长，有一件事，我需要向您汇报，这次研发室那边遇到了一些技术问题，然后找秦振华过去帮忙，秦振华提出，这次出国考察，他要四个名额。”
以前的时候，周学军其实是想要糊弄过去的，先解决了问题再说，以后给不给他名额，那还是有很多的操作空间的，但是现在，秦振华出名了，这个问题，也就严重起来，厂里到底能不能给解决？
“什么，四个名额？”牛世龙又开口了：“老周，你不会答应了吧？你应该没这么…”
本来想要说没这么傻的，但是，毕竟都是同级别的，牛世龙现在也不能像赵大炮一样口无遮拦，一个人要四个名额，别做梦了，四个名额，那可是给四个副厂长的。
但是，当他看向周学军的脸庞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的神情明显很不自然，不由得猜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真的答应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赵国栋的帮忙
“胡闹，胡闹！”牛世龙又忍不住生气了，这次，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周学军，以前两人很少闹矛盾，但是这次，却是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
谢霄明发扬风格，让出来了他自己的名额，这也就算了，毕竟是个管福利的厂长，去不去没有太大的必要，但是牛世龙，却是一定要去的，如果给了秦振华四个名额，那就是说，四个副厂长，谁都去不成了！
你周学军，有什么资格答应对方？
牛世龙当然要生气了，没想到，在自己人这里，还出现了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啊。
就连马盼山的脸颊都抽动了起来：“老周，这件事，你考虑的太不周到了吧？”
周学军脸上也是很难看，当时，为了赶紧让秦振华去找故障，什么条件都得答应，毕竟，秦振华过去了，还真是给他们找到了故障所在，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虽然今天还是出了问题，但是，和秦振华没关系，还是研发室自己的事情，几块离合器片，居然都加工不好！
虽然当时答应了，但是，具体如何兑现，他可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这件事过了，把厂子摆出来，名额不够，你还能咋地，秦振华本人，肯定是能得到一个名额的，其他的，他也只能是放弃好了。
但是现在，又出来了变动，秦振华要被厂里捧出来了，当做重点培养，甚至还打算让他去争取二代坦克的研发项目呢，因此，这就真的成了个大问题！
怎么办？
他也只能汇报到厂长这边来，这种问题，还得让马盼山拍板，实在不行，那自己就牺牲一下，大不了自己就不去了，再空出一个名额来给秦振华。
会议室里，又冷场了，良久，马盼山叹了口气：“老周，明天你去一趟维修车间，和老赵一起，给秦振华做个思想工作，咱们会给秦振华争取机会的，那四个名额，还是算了吧。”
“可是，马厂长…”
秦振华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看看今天在表彰大会上玩的那一手，把大家都给坑进去了，但是，谁都不能拿秦振华怎么样，甚至还得继续捧他！
所以，周学军才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让马盼山解决，但是，马盼山转手踢皮球，又踢给了他。
用句无法登大雅之堂的话说，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屁股去。
周学军的可是还没有说完，马盼山就摆摆手：“散会！”
马盼山的心情也正不爽着呢，所以，周学军也无法再给马盼山说什么了，明天，该怎么说服秦振华？
周学军也是心中没底啊。
于是，周学军又转头看了看赵国栋，此时，众人都开始离场了，周学军的喉头动了几下，终于说道：“老赵，明天，你可得给我帮帮忙啊。”
周学军也只能求助赵国栋了，毕竟，秦振华是赵国栋手下的啊，如果没有赵国栋，就没有秦振华，当初为了帮助秦振华把数控机床的程序编写弄出来，赵国栋甚至还动用私人关系找来了编程高手，这些瞒的了别人，可瞒不住周学军。
赵国栋，会答应吗？
迎着周学军期待的眼神，赵国栋说道：“这件事，也的确是秦振华做的不对，要那么多名额干嘛，这样，明天你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把秦振华叫到办公室，先和他聊一聊，等到你过去的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周学军就差给赵国栋磕头了，危难时候见真情啊，这个时候，马盼山都在推诿，但是，赵大炮，却在帮助他说话，这让周学军的心中暖烘烘的。
“好，那我们明天见。”周学军说道。
此时，周学军的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说来也奇怪，自己明明是副厂长，结果现在，反而被秦振华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给折腾了，真是让人感叹啊。
第二天。
周学军很是放松，处理完了一些事情，就打了个电话，然后直奔赵国栋的办公室而去，而且，他还故意是走着过去的，这样拖延一下时间，估计到了维修车间的时候，赵国栋已经把秦振华给说服了呢。
周学军慢悠悠地走进去，昨天秦振华那么一闹腾，维修车间算是扬眉吐气了，果然，今天周学军进来的时候，维修车间里，每一个人都是喜气洋洋。
“振华呢？”周学军问道。
如果是不熟悉，那就叫秦振华的大名，如果要摆出领导的派头来，就叫小秦，现在叫振华，那就是相当亲热的叫法了。
“在赵主任办公室呢。”有人回答道。
于是，又这么拖延了一下，周学军终于走向了赵国栋的办公室，谁知道，刚刚到了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
“哼，四个名额又怎么样了，当时周厂长那可是答应我的，既然答应了，那就应该做到，既然做不到，那当初就不要答应，这本来就是等价交换。”秦振华的声音有些大：“一个堂堂的厂长，说话居然不算数，这叫什么事？”
“秦振华，注意你的态度，你必须要尊敬领导！”赵国栋说道：“否则，人家都会说我们维修车间，不尊重领导，没有半点的规矩。”
这小子，还真是个异类，现在，居然连赵国栋都敢顶撞，周学军顿时就皱起眉头来，看来，老赵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啊，如果这小子连老赵的账都不买的话，那自己也没法说服他啊。
“再说了，当时领导就是口头答应的，你真把领导给逼急了，领导否认了这回事，你能咋地？”赵国栋说道：“这件事，我也是站在厂领导一边的，到时候，可别指望我给你当人证。”
周学军的心中都带着感动了，老赵可是坚持原则的，现在，为了帮助自己，算是软硬兼施了，没错，如果我不承认，你能咋地？
当然，这太无耻了，但是，到了最后没办法的时候，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哼哼，赵主任，这录音机，好听吧？”秦振华的声音传来：“咱们换个磁带听一听。”
秦振华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秦啊，现在研发室的项目，那可是厂里的重点项目，周厂长和宋主任过来，请你帮他们解决问题，你怎么能拒绝呢？”
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周学军如同进入了冰窟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唱双簧
录音机，都是那台录音机！
周学军已经想起来了，当时来这里找赵国栋商量的时候，赵国栋的房间里就放了一台录音机，在这个时代，录音机绝对是个新鲜的东西，赵国栋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
后来才知道，是秦振华给攒起来的，后来，秦振华就进来了，还过去在那里按了一下，本来以为是按的停止了，实际上，是按动了录音键。
因为是从录音机里翻录过来的，所以，这个声音听的有些失真，但是只要放在专业的设备里面检测，是不可能造假的，就是周学军的声音。
“秦振华，你这是干什么？”里面的赵国栋，声音明显严肃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在当警察吗？你这样录音，记录别人的证据，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搞不好，你会把自己弄进去的。”
周学军刚刚还很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一下，没错，赵国栋这样说是正确的，秦振华这么搞，实在是不合适，如果有心算计，还真有进去的可能。
“哼，赵叔，你到底是站在我这边的，还是站在他们那边的？我可是在给咱们维修车间要名额呢。”秦振华说道：“再说了，上级领导都表扬我了，如果他们敢在背后给我下绊子，那我倒是不怕把这件事闹大，让上级领导给评评理，对坦克技术一窍不通的人，能出去考察，真正有技术的，却因为级别不够去不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嗯，要不，我就把这个磁带，广播出去，让大家都听听。”
周学军的心，又噗通一下掉了下去，秦振华看的很明白啊。
出国考察，是考察国外的坦克工业，但是在工厂里，因为名额不足，所以成了按照级别来分配指标了。
牛世龙这样的，根本就没有出去的必要，但是人家是副厂长，还是主管人事的副厂长啊！他要去，谁敢说个不字？
秦振华，这是在逼着自己去找牛世龙，和牛世龙摊牌呢啊！周学军的脸色无比的难看，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国栋办公室的门，突然就打开了，接着，气冲冲的秦振华，从里面出来了。
“咦，周厂长，原来在啊。”秦振华说道：“我正打算去厂子里的广播室呢。”
“振华啊，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好好说。”周学军知道，如果来硬的，秦振华这个愣头青只会起了逆反的心理，现在，也只能说好话了。
“哼，别的我可不听，总之，你既然当初答应我了，那就应该说到做到，吐个吐沫就是钉，如果要是做不到，当时那就别答应我。”秦振华说道：“周厂长，反正你就在这里，给我个准话好了。”
“小点声，一会儿，整个车间的人都听到了，都得过来了。”赵国栋说道：“你还怕这事不够大吗？”
“过来了正好，把这个录音给大家听听，四个名额，咱们维修车间的，哼，不答应，咱们整个车间，去厂领导那里要说法，要不去二机厂要说法去，听说大领导他们，还在二机厂那边呢。”
周学军感觉到自己的眼前已经开始一片眩晕了。
狐假虎威啊，动不动就把大领导抬出来，这个秦振华，实在是太可恶了，不过呢，他这种愣头青，绝对敢做出来啊。
这件事，如果真闹出去了，那他周学军的这个副厂长，怕是做到头了。
“这件事，你先不要着急，我再去活动活动，老赵，你再劝劝振华。”周学军说道，似乎是怕秦振华接着闹，周学军说完这些话，扭头就走。
“那我可等着了，下午就给我个准信。”秦振华冲着周学军离开的身影说道。
等到周学军走远了，秦振华乐呵呵地蹲在了院子外面的大树下，向着赵国栋说道：“放心吧，赵叔，这下，周厂长，肯定得找牛厂长去提了。”
“你啊。”赵国栋此时脸上是哭笑不得，两人自然是在唱双簧了，总之，就一个目标，多给维修车间要几个名额，让真正的有技术的人，出去看看。
牛世龙，他配吗？
其实，在工厂里，这样的事情多了，什么好处，不首先是厂长的？哪怕是赵大炮，如果是平时，也并不会拿这些事没完没了地开炮。
但是现在，秦振华还是打动了他。
时代要改变了，工厂不能一贯制地继续生产59.69，要有先进坦克，要走出去看看，必须是真正的有技术的人，走出去看看，回来之后，还要研制二代坦克呢。
秦振华在不停地活动，希望一机厂能够把研制二代坦克的任务给接下来，如果真的接下来了，那可是一机厂的新的征程啊。
这种时候，出国考察，自然是很关键的，看看国外的坦克是什么样子的，能开阔眼界啊，那个连个氧气乙炔火焰都不懂的牛世龙，出去有什么用？
纯属是浪费名额。这关系到了一机厂的未来，所以，赵国栋终于决定要配合秦振华的行动了，这个行动的操作很复杂，不是他们去找牛世龙，而是逼着周学军去找牛世龙。
如果他们直接去找牛世龙要，那肯定是不行的，这种逆回的操作，真是够流利的，那些一直钻营着勾心斗角的厂领导，也被秦振华坑到里面去了。
“咱们接着，就看两个副厂长的协商了，牛世龙最后，必须要妥协，他的这个名额，我是一定会要出来的。”秦振华说道：“哼，尸位素餐。”
秦振华当然不会真的发动维修车间的师傅，毕竟，真发动起来，绝对会起反作用，经过了前些年的事情，上头对整个车间的这种行动，绝对是相当反感的。
“是啊，咱们厂里，该有个改变了啊。”赵国栋也感叹起来。如果一个响当当的一机厂，最后落得个一半的车间停产，该是多让人难受的一件事啊。
和赵国栋聊了几句，秦振华说道：“赵叔，我先去车间了，接下来，还得琢磨怎么继续增加穿深，用不同的尺寸来做实验，我得多试试。”
赵国栋点点头：“嗯，去吧，我过会儿，去那边看看情况。”
“咦，罗叔，你回来啦？”就在秦振华推门离开的时候，却看到罗荣根走了过来。
“是啊，接到了你的电话，这不就回来了，说吧，要罗叔干嘛？”
第一百四十三章 牛世龙的火气
牛世龙最近火气很大。
一般的时候，牛世龙走路都是看着天的，脚下的皮鞋踩的咯噔咯噔直响，有人看到了，赶紧打招呼，他也是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声音，然后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别人打招呼，牛世龙一向都是不怎么搭理的，再说了，就他那个铁青的脸色，谁敢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搞不好，就是被一顿的臭骂。
在军工厂里，绝对是官高半级压死人，牛世龙骂起人来，那是绝对不含糊的，而且，从来没有人敢顶嘴，人家是专门负责人事的，谁敢得罪牛世龙？得罪了他的话，一只小鞋绝对是毫不落空地给你穿上的。
在厂子里，牛世龙一直都是呼风唤雨的，但是这段时间，却一直都在吃瘪。
那个小小的秦振华，当初厂里说要照顾老秦一家，让他的孩子进工厂当学徒工，这样好歹有个收入，当时牛世龙是认同的，现在想想，他就是在给自己挖坑，秦振华来了之后，就没有干过什么让他舒服的事。
先是把狐假虎威的刘建丽给曝光了，最后让牛世龙大义灭亲，把刘建丽给发配出去了，这已经让牛世龙不爽了，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后来在大比武上，秦振华让牛世龙出了大丑，整个工厂都知道他不懂技术了，还好，他能坚持住，但是现在，秦振华在大领导前面暴露了整个工厂领导层的问题，处理职工事故上的失误，是牛世龙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样的一个小人物，现在居然一直都在蹬鼻子上脸！
今天，牛世龙自从进了办公室，脸色就是铁青的，拿起一张报纸来，看了半天，报纸都在不由自主地抖，想起来就生气！
“老牛啊，在吗？”就在牛世龙生闷气的时候，外面来客人了。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厂长级别的，敢来找牛世龙聊天了。
“老周，坐吧。”牛世龙看到是周学军，也不能把那副对待下面人的脸色摆出来，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有什么事？”
“唉，那个秦振华，差点要把我气死了。”周学军一坐下来，就开始恼火地说了起来。
秦振华，的确是够操蛋了，现在，听到了周学军这么一说，牛世龙也是跟着就提起来了火气，两个副厂长，明明是可以随手像捏死小鸡一般地把一个学徒工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但是现在，两人却只能是在背后抱怨，足以显示出来两人的无能了。
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倒是也算是结成了统一战线。
而周学军，就在这种恼火之中，慢慢地把今天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什么？那个秦振华，还把你以前说过的话给录音了？那四个名额，还要广播出去？”牛世龙咬牙切齿地说道：“果然，这小子和他那个本分的老爹不同，花花肠子这么多啊。”
“对啊。”周学军一脸的无奈：“我都被他给下套，掉下去了，现在，老牛，你可得帮帮我啊。”
“说吧，怎么对付那小子，我一定帮忙。”牛世龙说道。
“我想着，先把那小子糊弄住，过了这件事再说，所以啊，那个名额，要不咱们就牺牲一下，满足了他？”周学军小心翼翼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看牛世龙的脸色。
这可是虎口拔牙啊，他自己都不情愿，又如何能说服牛世龙愿意，让出名额来？
此时，牛世龙正一只手放在水杯子上，向着怎么一起对付秦振华呢，结果，周学军一下子说出这个来。
牛世龙的脸一下子就变了：“满足了他？”
“是啊。”周学军说道：“毕竟，这件事要是传开了，怕是厂里又得难堪啊，咱们先满足了他，以后，咱们再找机会啊。”
“不可能，这是你答应他的，又不是我答应下来的，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去。”牛世龙当然不会同意的，而跟着，牛世龙似乎就反应过什么来了：“老周，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让我答应这件事的吧？”
牛世龙在领导岗位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何尝不知道周学军在干什么？刚刚两人一起骂秦振华，那只是铺垫而已，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答应他的要求。
凭什么？
这件事，牛世龙就更窝火了，绝对是躺枪的，工厂派人出去考察，自然是自己这个主管人事方面的副厂长来负责，你周学军，有什么资格来做这个承诺？
你既然做了，那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连马厂长都不趟这个浑水，而你呢，居然来找我，让我发扬风格？
牛世龙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
刚刚骂秦振华的那股痛快劲，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在，他换上了一幅冷冰冰的脸色：“老周，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牛世龙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周学军的脸色也开始变了。
怎么办？
秦振华要的，可是四个名额，不给他解决了，他下午肯定是要跑去二机厂那边闹的，这个愣头青，绝对做的出来，既然昨天能当着全厂的面，当着上级领导的面，给他爹平反，这么大的事都做了，今天这点小事，他有啥不敢的？
如果他真的过去闹了，那自己肯定会有大麻烦的，真是让人无语啊，作为厂长，居然被一个学徒工给威胁了，而且，还没脾气！
“老牛，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周学军说道：“你就帮我这一次。反正咱们这次出国考察，是考察坦克技术，还关系到咱们的二代坦克研发，关系到咱们工厂的前途和命运啊。”
“老周，你这话里面的意思，是说我老牛反正不懂技术，去不去也没区别？”牛世龙话语里，已经带着很大的火气了。
都是副厂长，周学军和牛世龙平时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但是现在，周学军知道，他想要说服牛世龙，也只能冒一冒风险了。
“老牛，昨天领导也说了，咱们厂，必须要重视技术才行，应该让懂技术的人出去，回来之后，挑起研发二代坦克的大梁来啊。”周学军说道：“为了咱们厂，你要多考虑考虑啊。”
周学军是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而牛世龙，却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你放屁！
第一百四十四章 提前上任
“咚咚。”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老牛，在吗？”
在工厂里，能够叫他老牛的人可不多，而现在，这个声音有些古怪，一板一眼，干脆利落的军人作风，听到了这个声音，牛世龙顿时就和周学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罗荣根？”两人的嘴里说出来了这个名字。
罗荣根，是他们的曾经的驻厂军代表，当罗荣根在的时候，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甚至是带着敬畏的，不用说他们副厂长了，就算是厂长，该不给面子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给，一个部件不过关，绝对不会给签字的。
不过这些年来，军代表制度撤销了，所以，罗荣根没了这个权力，从此，就沦为了一个路人甲的角色，哪怕是厂领导们看到罗荣根，最多就是点个头的事，如果说谁还在和罗荣根一起打的火热，估计只有赵大炮了。
罗荣根也很知趣，在工厂里四处转悠，大家不好阻拦，但是，罗荣根却从未有过出言干涉过什么的事情，毕竟，他已经没有这个权力了。
同时，罗荣根和他们的关系也变成了点头之交，今天，居然会主动来这个象征着副厂长权威的办公室来找他，那绝对是很奇怪的。
就在两人奇怪地对视的时候，罗荣根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吆，老周也在啊，这样也好，省得来回跑了。”罗荣根笑呵呵地说道：“我这次过来，是和大家打个招呼，以后，咱们又要在一起合作了，先说好了，你们以后别管背地里说我什么，对产品质量，我是绝对严格要求的。”
一起合作？产品质量？
作为一个合格的主管人事的副厂长，牛世龙首先反应过来了：“是咱们的军代表制度恢复了？”
“是啊。”罗荣根说着，从自己的人造革的手提包里，拿过了一份文件来：“这个文件是我的，你们可以先看看，至于给你们工厂下发的正式文件，估计还在走流程，得过几天才能到这里，现在，我就先过来，和老牛你打个招呼，提前上任啦。”
两人的脸色瞬间都很难看，脑袋都要空白起来了，军代表，又要来了？这可是高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尚方宝剑啊。
这些年来，工厂对军代表，几乎都是一个态度，反感，极度反感。
本来，我们自己生产，然后交付给部队，这就够了，但是，部队却不放心，非得派人过来，指手画脚！军代表，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因为人家要签字啊，不签字，那军队就不接收，军工厂，是给军队生产装备的，军队不接收，那他们军工厂，就是失败的。
有的军代表好说话，用点官场的手段，大家就能团结起来，和一家人一样，但是，也有的军代表，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罗荣根就是后一种，在他眼里，只有质量，没有别的。
两人带着复杂的目光，望向了那份红头文件，红色的字迹是标题：国务院、中央军委关于恢复驻厂军事代表制度的通知。
由于“si人帮”的严重干扰破坏，企业管理混乱，生产纪律松弛，当前国防工业产品质量问题很多。军工产品质量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战争胜负和国家安危，必须认真整顿好。为了确保军工产品质量，以保障战备，现决定撤销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一日发出的《关于取销驻厂军事代表制度颁发军工产品交接若干问题暂行规定的通知》，恢复中国人民解放军驻厂军事代表制度…
果然，驻厂军代表的制度，又要开始了，他们以后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啊！
虽然军代表本质上不归属工厂管辖，但是，罗荣根走马上任，是必须要和这个主管人事的副厂长碰个头的，今天先说好话，以后，说不定就会板起脸来坚持原则了。
牛世龙这样的不懂技术的人，都在心中咯噔一下，觉得工厂的苦日子又要到来了，周学军这样主抓技术的，肯定就更难过了，当然，要说最难受的，应该是四个副厂长之中，主抓生产的副厂长了。
最近，还真是出了不少生产上的问题，69坦克的传动系统故障，绝对算是生产事故了，如果要是有军代表的话，压根就不可能出厂的。
军代表制度恢复，下面还有三条附加意见，其中的第一条，第一句就是凡驻厂军事代表未撤离原工厂者，仍继续认真进行军代表工作，所以，罗荣根，肯定是要继续留在这里的，他这几年一直没离开，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的。
当初军工厂的生产方不停地闹腾，强烈建议取消军代表，这几年，取消军代表的结果已经看到了，所以，军队是不会容忍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现在也就是军队已经占据上风了。
那些还闹腾的，大不了直接关闭工厂好了，军队不订货，反正军队规模在缩减。
罗荣根看到两人看完了，笑呵呵地把文件收回来，装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问两人：“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几句，你们是在说这次出国考察名额的事情吧？”
牛世龙的脸，彻底没有了血色。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次出国考察，是要考察国外的坦克技术，所以，我赞成老周的说法，要派出去的，应该是懂技术的人，他们出去，不是看西方世界如何如何，而是要看西方的坦克如何如何，毕竟，他们这些考察的人回来之后，要挑起研发二代坦克，甚至是三代坦克的大梁来的。”罗荣根望着牛世龙的惨白的脸，说道：“老牛，你觉得呢？”
按理说，罗荣根是个驻厂军代表，他只负责工厂生产的产品质量，不负责工厂的人事调动，对工厂派什么人出去考察，他是没有那个资格干涉的。
但是，罗荣根既然已经恢复了军代表的身份了，那他的话，是肯定有分量的。尤其是，他刚刚回来，如果牛世龙就和他对着干的话，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了改变风气
“罗代表，这次还得多感谢你啊。”等到从牛世龙的办公室里面出来，周学军向罗荣根说道。
以前的时候，是叫他老罗，而现在，终于改成罗代表了，这样才显得更加的尊敬。
如果没有罗荣根，那他还真解决不了这件事，毕竟，刚刚牛世龙那个样子，是要和他翻脸啊，结果，罗荣根进来，牛世龙乖乖地认同了。
本来名额就少，他那样的没有技术背景的人，去了根本就没用啊，现在，终于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了，自己再让出一个名额来，再把另一个副厂长的名额要过来，也就够了。
等等。
想到这里的时候，周学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次，秦振华算是大出风头了啊，他一个人，不仅仅是在表彰大会上，给他的老爹争取到了荣誉，甚至现在，还打击到了他们这些厂领导啊。
甚至，连他周学军都被秦振华给当枪使了，去和牛世龙干了一仗，这叫什么事？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
而且，眼看罗荣根又要开始重新工作了，那么，工厂里，肯定是会有不少的变动的啊！这算是他罗荣根，在给大家下马威吗？
“老周啊，这几年，工厂里虽然还在继续生产，但是，依旧没有走上正轨，大家都没有重视技术的态度，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啊。”罗荣根说道：“咱们是军工厂，是造坦克的，不重视技术，迟早是要被淘汰的，如果还不觉醒的话，工厂的前景，不容乐观啊。”
罗荣根这么说话，又让周学军沉思起来，这次，是一个机会？
“这个秦振华，要那么多名额，到底打算干什么？”周学军问道：“他有一个，还不够吗？”
虽然着了秦振华的道，被迫去和牛世龙虎口拔牙，最后差点吵起来，但是毕竟，周学军还是在心中有些好奇的，这个秦振华，到底想要干什么？
“改变工厂的风气。”罗荣根说道：“你们这些当厂领导的，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改变工厂风气？他秦振华，有这个能力吗？
……
“喂，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有关秦振华的。”
“什么？他不是刚刚在表彰大会上，让咱们厂领导下不来台吗？”
工厂的资料室里，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其中，姓吴的那个女人，是最为神秘的，现在，正在说着最新听到的八卦。
“那也是领导自找的，看看他们那么处理之后，多少有技术的人走了。”吴丽敏说道：“他们都是气不过工厂的处理，不说这个了，咱们接着说最近的爆炸性的大新闻，你们知道吗？最近，有一次出国考察的任务。”
“出国考察？”
“是啊，出国考察。”吴丽敏说道：“以前，咱们厂里，经常有技术人员去苏联学习，后来，就闭门造车了，现在，据说又要出去考察了。”
“是啊，那谁出去了？”
“听说啊，有五个名额，其中四个名额，都在秦振华手里。”
“那怎么可能？五个名额，他手里就有四个？咱们厂里的领导，还不够分呢。”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吴丽敏故作神秘：“上次大领导来视察，工厂差点出了篓子，幸亏秦振华力挽狂澜，所以，这四个名额，就给了秦振华。”
众人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但是，这个消息，却还是迅速地在整个工厂里传开了。
维修车间，有四个出国名额！
谁不想出去看看？但是，这好事却落到了维修车间上，当刚刚听到的时候，很多人还是心中不满意的，但是听说是秦振华从厂里要过来的时候，很多人又保持了沉默。
毕竟，秦振华身上的光环太耀眼了，虽然他现在还是一个学徒工呢，但是，谁能获得大领导亲自给开表彰大会的这种殊荣？人家秦振华主动要过来的。
连大领导开会都行，要几个名额，算什么？
不过呢，他也用不了啊，他就一个人，剩余的那几个名额呢？
是可以想想办法啊。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刘建志骑着自己的28自行车，回到了家里，工厂的家属院，都是一样的布置，一排排的平房，房顶还是用粗大的下水管道中间割开的那种，几乎每家每户都是一个样，由于胡同太多，甚至还有不小心走错家门的情况发生。
刘建志的饭盒里，还带着从食堂里面打回来的饭菜，这样，家里就不用做饭了。
每天几乎都是一个样子的，但是今天，当他刚刚走进自己家的胡同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婆娘正在门口等着他呢。
“你今天是怎么了？”
“快，快进来。”
“等等，饭盒还在车兜子里呢。”
“不用着急，进来再说。”
将刘建志拉进了屋里，刘婶小声地说：“听说，秦振华手里，有四个出国的名额？”
“是啊。”刘建志说完，还是要出去，现在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打回来的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等等。”刘婶继续说道：“那么，你作为秦振华的师傅，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名额的？”
刘建志顿时就皱起来了眉头，这话，还有脸提吗？
当初，他的确是秦振华的老师傅，但是，那又怎样？
当时刘大军一伙儿人欺负秦振华，他也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看秦振华不顺眼，没少给小鞋穿，哪里知道，人家秦振华那可是真厉害，现在在厂子里，谁不知道他的名头？厂长见面都得笑着和他说话呢。
再说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自己也已经不再是秦振华的老师傅了，现在，居然还要厚着脸皮，去找秦振华要名额？那叫什么事？
“哎，老刘，这国外啊，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录音机，电视机啥的，这要是出去一趟，能买回几个大件来，那才叫风光呢，这个名额，你可得要过一个来。”
出国，可以开阔眼界，还可以从国外买东西回来啊。
“那得花多少钱？”刘建志说道：“咱家可没有这么多钱啊。”
“可以借啊，咱们要是从国外买回来一台电视，告诉你，老刘，那咱家可就光荣了。”
“那得借多少钱，你这个败家…”刘建志的话没有说完，看着婆娘那晴转阴的脸色，顿时就不敢说了。
“哼，你这猪脑子，你出去买两台啊，一台咱们自己用，另一台卖掉，卖掉的钱，就足够咱们这台的了，现在，普通人有钱，都买不到电视！很多领导家里，都还没有呢。实在不行，录音机也行。”
刘建志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这种事，我可干不来。”
刚刚说完，刘婶已经顺手抄起来了鸡毛掸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考试决定
出国考察，不仅仅是一个荣誉，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虽然现在是七十年代后期，还没有进入到真正的市场经济，人们的思想也不是特别的活跃，但是，还是有人能够想到有什么好处的。
看那些有机会出国的人，回来怎么能不带些好东西回来呢？小件的话，国外的手表什么的，大件的话，电视机，冰箱，洗衣机，只要能弄回来，绝对是值得的，因为国内根本就买不到！
刘婶就有这个想法，也算是够超前了，实际上，刘婶以前的家庭，那也是商贾大家的，从小耳濡目染，这种事自然就想到了。
能这样想到的，也是不少的，一时间，工厂内，很多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了。
凭什么是他秦振华的？他有什么能耐？
要一个就够了，还要四个，这分明就是打算从中捞一笔。
那天开会，不是说要给他发五千块钱的奖金吗？这些钱，都喂不饱他，他难道不觉得，应该把这笔钱捐出来吗？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出现了，毕竟，红眼病是一种人的本能，不过，对他们来说，也仅仅是只能私下里讨论几句而已，说说风凉话，如果有谁敢去当着领导的面说，那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比如，就曾经有一个红眼病的老师傅，仗着自己老资历，还和牛世龙关系不错，去牛世龙那里嚼舌根，两句话没说完，已经被牛世龙给骂了出来，而且，当天就调到工作环境最恶劣的喷漆车间去了。
有这个例子，谁都不敢当着领导的面说，还以为是领导支持秦振华呢，哪里能想到，领导都在秦振华这里吃了亏，还过去找领导抗议，这不是在戳领导的玻璃心么？
不过，这个名额到底怎么分配，还是大家最关注的，对秦振华来说，这绝对是他拉帮结派的最好的机会，他肯定是要将这些名额分配给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的。
维修车间里，工作在正常进行着，似乎又回到了往常的日子一样，秦振华带着王二柱，两人还是一直住在维修车间里，就在数控机床的旁边，做各种尺寸的穿甲弹，然后送到部队那边去比较研究，数据出来之后，又会接着钻研，看看如何能够提高成绩，而这穿甲的成绩，几乎就是在一毫米一毫米地提升着的。
这天，就在车床的轰鸣声中，看着那一条条的细丝被车出来，到处飞舞，刘建志小心翼翼地靠近到了秦振华的身边，说道：“振华啊，还忙着呢？”
“刘师傅，什么事？”秦振华问道。
开始的那些不愉快，早就过去了，后来在维修车间里，依旧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平和，点头之交而已，至于每天晚上的授课，刘建志只听过那么一两次，就放弃了。
听着那些干巴巴的理论，有时候甚至还得进行计算，谁有那耐心啊。
“嗯，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刘建志说道：“以前的时候，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好，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秦振华说道：“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别和个娘们似的。有啥话，您就说吧，没事的话，我还忙着呢。”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刘建志面前这样说，以前的时候，刘建志早就开始给甩脸子了，但是现在，刘建志却没有什么受到屈辱的感觉，脸上继续笑呵呵的：“对，对，的确有个事，就是这次出国考察的机会，据说你手里，就有四个名额啊。”
“对啊。”
“那么，你能不能看在…”刘建志反复措辞，但是就是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
“看在什么？”秦振华笑道：“看在你是我第一个师傅的份子上？”
“对，对。”刘建志终于松了口气：“振华啊，就知道你是股念旧情的人，所以，这名额，能不能给我一个？”
“当然不能。”秦振华回答的很干脆，看着刘建志脸上的表情从兴奋，期待到失望，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我这可是顶撞了工厂领导，把所有副厂长都得罪了，才要来的名额，现在，便宜你？
你是我的第一个师傅，然后呢？除了显摆你自己的那半斤八两，以及给我小鞋穿，你还干什么了？
“张师傅，是第一个教我驾驶坦克的。李师傅，是第一个帮助我进行台架试车的，赵主任，是第一个给我找外面的老师的。还有其他人，第一个，太多了，就四个名额，你说，我要给谁啊？”
刘建志的心中很是迫切，没把名额要回来，婆娘是不会让他上床的，这几天，怕是进去就会鸡毛掸子伺候的。
现在胳膊上还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呢，那娘们，是敢下手的。
“当然了，想要这个名额，还是有机会的。”就在他失望的时候，秦振华又给了他希望。
“是吗？什么机会？”刘建志问道。
“今天晚上，八点，我们在这里，进行一次考试，成绩优秀的，就有资格，公平合理，你要是有想法，那就晚上过来吧。”秦振华说道。
这几天，又突击给大家讲解了西方的坦克知识，尤其是英国和德国的，现在，也是到了该确定下来的时候了。
用考试的方式，来确定出国考察的人员，这也是和罗荣根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毕竟，名额能要出来，罗荣根最后那一步，也是相当重要的。
谁有技术，谁有知识，谁有能力，那就谁出去，因为考察之后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们呢！
刘建志？他能干的了什么？扛个电视机回来吗？他以为外汇是那么容易换到的？
“考试？”听到了秦振华的话，刘建志顿时就傻眼了，秦振华要组织考试，那该不会是和上次大比武时候一样难度的吧？
他十个刘建志，也答不上来啊。
不过，要说办法，只要想，还是会有的，比如说，既然是考试，总得出套试题吧？人数要不少的话，那肯定还得印刷，所以，干脆去印刷室碰碰运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找试卷
有了这个想法，刘建志上午的工作，就显得漫不经心，等到中午午饭的时间到了之后，他却磨磨蹭蹭，还在继续工作，不肯走了。
一直看到了车间里所有人都走了，也估计大多数人目前都应该是在食堂吃饭，路上没有人，刘建志骑上自己的自行车，风驰电掣地向着印刷室的方向而去。
作为一个大型的军工厂，当然要有一个专门的印刷室了，印刷室，那是和打印室连着的，工厂里面的各种通知，正式的文件，不能是手写的，必须是打印的，这就需要专门的打印员了，将一个个的铅字打印到蜡纸上，然后，就可以到旁边的印刷室去印刷。
刘建志没有去打印室，毕竟以秦振华的资历，还请不动打印室的人动手，除了打印员用专门的打印机来打印漂亮的宋体字之外，其实还可以是手写的，下面垫钢板，上面有硬笔就可以了。
印刷室，如果里面有印刷好的试题的话，那就偷一张！然后，下午找个地方，提前做好题，晚上的时候，考个满分，这样，名额就妥妥的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建志悄悄地推开了印刷室的门，太好了，现在这个时间，印刷室的人也去吃午饭了，这里面是空无一人的。
刘建志直奔那边印好的纸张而去，有好几捆呢，里面说不定就有！
墨香的味道在整个印刷室里面弥漫着，刘建志的手因为激动而发抖，然后在上面来回地翻阅着。
宣传科的，总装车间的，发动机分厂的，翻了一摞又一摞，甚至，连那种蓝色硬纸的专门的绘图纸，都翻过了，就是没有！
难道还没有印呢？
刘建志心急，又开始去翻那边的蜡纸，还有十几张蜡纸，没有印刷呢，上面的字迹也是能看到的，刘建志翻了一张又一张，都翻完了，也没有看到他要找的试题。
难道，秦振华怕泄密，等到下班前才印刷呢？如果这样的话，那就不好吧了啊。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刘建志赶紧向外走，但是，还是来不及了，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老刘，你在这里干嘛？”对方很奇怪地问道，在工厂的时间长了，老师傅们都是认识的，对面的是印刷室的叶福生，闲着无聊的时候，还曾经在一起打过牌。
“哦，我过来看看。”刘建志说道：“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维修车间的资料，帮着带回去。”
“没有。老刘啊，你这心是好心，但是，咱们这里呀，经常印一些保密的东西，所以，那个啥，别让人说闲话啊。”叶福生说道。
他在说的时候，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刘建志的手，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都变黑了，显然已经摸过不少文件了，幸亏今天这里的没啥保密的，否则，这可能会出大篓子的。
这么一说，刘建志的脸也红了。
“嗯，那我走啦。”刘建志说着，继续向外走。
身后的叶福生目送着他，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上午的时候，你们车间的那个王二柱，来过一趟，搬走了一摞白纸。”
白纸？
刘建志满头的雾水，他要白纸干嘛？
白纸上，又没有试题，考试卷，总得有题才对吧？难道是给大家当草稿纸？
既然叶福生已经回来了，那刘建志也只能是离开了，扫了一眼那边的打印室，难道，正规的试题，在打印室那边呢？
刘建志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打印室那边看看呢，什么保密，只要没有人看到，那就不算泄密，自己拿到了，就自己一个人看，不泄漏出去，那就没事了。
哼，大比武的时候，他们研发室出的考试题，不就提前泄密了吗？否则的话，那个于长虹，怎么会加工的那么快？
现在可是个关键时候，他必须要冒一次风险，出国啊，说实话，他还真的心动了，以前的时候，出国都是领导的事情，和他这样的职工没关系，这次可不同，既然有机会，总得争取一下了。
但是，得提前观察好四周情况，想好对策，于是，刘建志就在大树下，装模作样地推自行车，想着什么理由呢，却看到又有人鬼鬼祟祟地摸进来了。
杜友文？
这个人，不是研发室的吗？难道研发室印资料了？
不对啊，自己刚刚都翻过了，没有研发室的资料啊！
就在刘建志寻思的时候，这个杜友文却是左右反复看了几眼，确认没有人，突然，就去推打印室的门了。
这小子，难道是要让打印室给打印资料？不对啊，那应该是上班时间干的啊，现在是中午，他这么偷偷摸摸的，难道…
这边正好被大树挡住，这个杜友文没看到刘建志，而刘建志呢，已经是猜到了什么。
哼，名额是我们维修车间的，你们研发室，居然也想要去争？那可绝对不行！
哼，居然还用这种诡计，来这里翻考试题？估计是中午大家吃饭的时候，已经传开了吧？
刘建志见到来了更多的竞争对手，那自然是很不满的，想要在这个时候喊一嗓子，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要是搜出来，自己正好代表维修车间，把他搜到的考试题给没收了啊。
对，就这么干！
于是，刘建志站在大树下面，点燃了一支烟，在那里等着，吸了半支，那里的门，又轻轻地推开了。
杜友文是一幅郁闷的表情，兴冲冲地过来，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没有去翻印刷室，那里都是油墨，没啥好翻的，也只有他们这种经常有资料送过来印刷的单位才会知道这个流程，先把底稿交给打印室，打印室打完了之后，就把蜡纸交给油印室，至于底稿，除非是注明机密，否则，底稿自然是被他们截留下来了，留着卖废纸啊。
他就是去翻那里的，不管是没打印的文件，还是已经打印完的废纸箱，他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啊。
难道，是直接印的？
“咳，咳。”就在这时，外面的大树下，传来几声咳嗽，他抬起头来，顿时就是一愣。
维修车间的刘建志？他怎么在这里？难道刚刚的事，他都看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主动要求进步
夜幕逐渐降临了。
“罗叔，赵叔，今晚咱们要通过考试，选择出来去出国考察的人，这件事，还得您二位来这里坐镇。”秦振华一边走，一边和罗荣根，赵国栋两人交流着。
四个名额能拿到手，离不开两人的帮助，同时，今天这次，那是真正地要选择出来优秀的人员去出国考察，所以，总得显得公平一些，为此，秦振华就把罗荣根和赵国栋两人都找过来了。
罗荣根的脸上带着微笑：“我啊，仅仅是个军代表，按说，是不能干涉到工厂的具体工作的，我只是负责进行质量监督。”
罗荣根知道自己的本分，前些年，工厂对驻厂军代表，就如同过街老鼠一样，就是因为某些军代表管的太多了，什么事都要插手，凌驾于整个工厂之上了。
他只管质量，只要质量能做好，别的都好说。
“所以啊，我过去，只管坐镇而已，别的方面，还是看老赵的了。”罗荣根向赵国栋说道：“毕竟，这次算是维修车间里面的人员挑选。”
“好吧，但是，判卷子，您肯定也要参加进来的，这个可不能推辞。”
正说着，突然间，几个人就止住了脚步。
这人也太多了吧？
本来，计划中是维修车间的人员，这次出国考察的名额，通过笔试的方式来进行，同时还可以提高大家学习的积极性，维修车间只有二十多个老师傅，而现在呢，仅仅在维修车间的院子里的，那就足足有五十多个人了！
秦振华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自己讲课来旁听的，也有的是根本就没有听过的，比如说，里面大部分的人，居然都是研发室的！
他们来干什么？
“振华啊，你可算是过来了，嗯，赵主任，罗代表，你们也来了，正好，正好啊。”杜友文从人群里面出来，向着秦振华说道：“我们听说这边有考试，所以，大家都过来凑个热闹。”
有考试来凑热闹的吗？
如果有人请吃饭，或者有人邀请去打麻将，这凑热闹还差不多，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
看着秦振华愕然的表情，杜友文继续说道：“有关出国考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这名额，是由你来负责分配，大家啊，都认这个理，所以，就一起来参加考试了，我们也是热爱技术的，在技术的领域里，应该不分什么维修车间，研发室，总装车间之类的啊。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技术无国界，对不对？”
说完，杜友文向后喊了一声：“大家说，咱们有没有信心？”
“有！”这些人几乎都是异口同声。
而在维修车间的厂房门口，老师傅们站在那里，正在用冷冷的目光望着这些人，显然已经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还好，大家没有发生冲突，都在等着秦振华过来解决呢。
不要脸啊。
名额，是秦振华虎口夺食要过来的，是为了咱们维修车间要的，出国的人选，应该从维修车间内部选出来，关他们什么事？
但是现在，他们却都和偷腥的猫儿一样，听说秦振华要通过这种方式选出出国的人来，所以，就都过来凑热闹了。
那个杜友文，一口一个技术，他配吗？他们研发室，什么水平，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上次，秦振华帮助了他们，否则的话，在上级领导面前，研发室就彻底完了，所以，现在他们也就不好意思直接争这些名额，干脆就在这里参加秦振华组织的考试了。
这也算是明抢了，他们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打算，总之，在他们的设想中，估计，至少他们会也有人获得好成绩吧？
那么，秦振华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杜友文看着秦振华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挑衅，现在，我们就是来逼宫的，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则，你这里，考试就进行不下去！
你们要是偷偷操作，直接内部考试了，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不觉得自己的文化水平低，所以，怕你做什么？
只要争取，就总是有希望的。
而且了，这么多人，看你怎么组织考试！他要是组织不到位，那就有作弊的可能，到时候，大家几个人合作，做个标准答案出来，把那些维修车间的人晾在一边，把名额都拿走，那才叫绝呢。
毕竟，要说理论知识，研发室的人基础绝对是最好的，这都不用质疑。
“你们，都是来参加考试的？”秦振华似乎也显得很惊讶的样子，然后看着那些人，问道。
“没错，就是。”
“这真是个好的开始啊。”秦振华说道：“前些年，我们工厂没有人重视技术，都想着混日子，现在，居然有这么多主动要求进步的人，我真是很感动啊。”
秦振华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国栋和罗荣根，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考试的消息，自然是秦振华故意放出去的，这也算是答应了罗荣根的一个要求，尽快带动起来工厂的学习氛围，提高大家的专业水平，尤其是要肯学习新知识。
赵国栋也提出过在工厂里进行正规考试，但是，想要推动下去，可没有那么容易，现在呢，居然有人主动要求考试，这当然是值得鼓励的了。
今天过后，明天再找厂里的宣传科，把这件事宣传出去，营造气势啊，自己这样做，也算是在帮助工厂进步呢，他们几个副厂长让出名额来，最后有效地提高了工厂的学习氛围，是值得的。
秦振华这样说，居然是同意了？杜友文还准备着发动人，给秦振华难堪呢，只要他不同意，那就闹下去，现在，秦振华就这么同意了？
“不过，这里地方太小了，准备不开啊。”秦振华皱着眉头又说道：“这样，大家都去食堂吧，在那里的大桌子上考试，赵主任，能不能请厂领导过来，监督这场考试啊。”
还要请厂领导过来？这真是让杜友文感觉到意外，难道这个秦振华，真的不关心他们这个小集体，大公无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到底图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题作文
如果仅仅在这个小圈子里考试，那就是维修车间的事情，和厂子里没关系，这样，除了让那些被撸掉了名额的副厂长咬牙切齿之外，就和他们也没关系了。
这样显然不是秦振华想要的结果，毕竟，不管自己身后有了什么靠山，那也是县官不如现管啊，现在呢，再将他们拉进来，其实是有其他的目的的。
别看秦振华的年龄不大，但是，脑子里的东西可多着呢。
现在，秦振华居然说要将厂领导们都叫来，自然就不可能作弊了，必须要公平合理，不能有丝毫的偏袒。
杜友文一边走，一边想着这里面的门道，在这个年代，搞技术的，不仅仅要搞技术，还得有头脑才可以。
秦振华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这么有底气？难道，他提前已经泄题了？
想想自己中午的无功而返，再想想遇上的那个刘建志，有那么凑巧吗？
难道，他真的是提前透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不能放过，到时候，大家要团结起来，让他重新考！
想到这里，杜友文就激灵起来，看来，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他这是想要暗箱操作，表面上光明正大，实际上，大家可都是陪衬啊！
哼，等到厂领导来了，就把这个暗箱操作，当面给他挑明了！
就在他们前往食堂的时候，几个厂领导，也都接到了邀请，当然，只有马盼山欣然接受了邀请，过来看看，其他的几个厂领导，就没有那种风度了。
明明就是他们自己的名额，结果呢，被秦振华给抢走了！
这件事，牵扯太多，虽然周学军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秦振华绝对是他们恼火的一个对象，他们怎么会过来？
来这里干嘛？看着下面的人如何获得了他们原本的名额？这简直就是在当面羞辱他们啊。
“好了，大家每人找一个桌子，都坐开了。”来到了这边的食堂，原本已经收拾摊子了，桌子经过十几年的使用，上面早就是油渍斑斑，在这上面考试，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秦振华这边招呼着，那边的马盼山就闻声赶来了，一路进来，笑呵呵地说道：“上级领导已经给我们指示了，要我们重视技术，重视知识，我们工厂，也要贯彻下去这个指示，以后的考试，只会越来越多，今天，大家能够主动参加考试，这是开了个好头啊。”
马盼山四平八稳这么多年，脑子是相当灵活的，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的意义。
鼓励大家一番啊，主动参加考试，以前的时候，谁肯啊。
“对啊，大家都是求上进的。”杜友文在下面开口了，虽然说的是分散开坐，但是，那些有什么鬼心思的，自然都选择坐在后面，做个什么手脚，也方便啊。
咱可是上过中专的人，考试的时候的那些手段，也都是玩的很溜的，后面的杜友文还是想着刚刚猜到的一个推论，眼看着马盼山已经讲完话了，就跟着开口：“不过呢，既然是考试，就得是公平的不是，咱们这次考试的试题，应该不会提前泄露了吧？”
杜友文这么一说，顿时，其他一起过来的人就反应过来，对啊，如果你们维修车间的人，先得到了试题，那我们还考个屁啊。
其他的人还没有来得及附和，秦振华就开口了：“泄题？怎么泄题？是印刷室，还是打印室？咱们要不要先查查，看谁今天去过那里，然后，他们都有嫌疑，就别考了？”
杜友文感觉到后背上的汗水嗖的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个秦振华，居然知道自己去过打印室？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小子，精着呢啊。
秦振华的脸上带着笑容，望着杜友文：“小杜，你觉得呢？”
杜友文红着脸，没有说话，他也没想到，秦振华一句话就把他给堵死了，而其他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何尝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他难道偷偷跑过去找试题了？
秦振华转头看向了马盼山，说道：“马厂长，请放心，这次考试，绝对的公平合理，因为，压根就没有印刷试题。”
原来是这样！
杜友文顿时就明白过来了，远远地望了刘建志一眼，看来，刘建志也是不知道，还维修车间的人呢，连是否印刷试卷都不知道！
因为没印刷试卷，所以，自己过去什么也没有找到，这家伙肯定是打算现场出题了！这样倒也是可以的，他在上面说试题，下面人作答，试题都在他的脑海里，自然就不可能泄密了。
当然，他要是偷偷告诉了别人，这倒是另说，只不过，这也没法开口这么问人家啊，人家回怼自己一句，不相信我，觉得不公平，你可以不考啊。到时候，他能怎么回答？
“现在，给大家每人发两张白纸。”秦振华说道：“不够的话，可以接着举手来要。”
赵国栋和罗荣根两人，给打了下手，抱着纸张，开始分发起来了。
大家拿到了纸，也都郑重起来，看来，秦振华这小子，是打算口述题目了。
秦振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杜友文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太多的情绪在里面了。
杜友文，以前还曾经在职工技能大比武上，给自己出过考题呢，结果，被自己把考官给驳倒了，现在，轮到自己当考官了，他当考生，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心情？
秦振华的脸上带着微笑，又扭头看了马盼山一眼：“马厂长，那我们就要开始了？”
“嗯，开始吧。”
“现在，我来说今天考试的题目，结合国外坦克技术和我们现有的工业水平，改进我们的现有坦克和研发新的二代坦克。”秦振华轻轻地说出来了考试内容。
什么？
很多人都张大了嘴巴。
这算是什么考试？
大家还以为和上次技能大比武类似，是各种技术资料，动辄就是大段大段的需要记忆的东西，或者是需要有各种复杂的公式推导。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居然是…命题作文？
第一百五十章 不想写就交白卷
杜友文一下子就懵了，他本来以为，秦振华可能要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内容，这些他并不着急，他和他附近的几个人，都有自己熟悉的领域，大家相互帮助一下，总是可以最后拿个好成绩的。
但是现在，居然是要写作文！
别的都能抄，就是作文不能抄啊！
虽然说有什么天下文章一大抄的说法，那也得看你会钞不会抄啊，你抄意境可以，抄各种梗可以，但是，复制粘贴，绝对是不可以的啊。
现在，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说起什么资料来，什么技术来，或许能吹几句，但是，要是说写文章，那就难为他们的了。
现在，写作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是，他们也没内容可以写啊！
结合国外技术和我们现有的技术水平，改进我们的现有坦克和研发新的二代坦克，秦振华给的这个题目，其实是比较广泛的了，但是，他们照样是脑子里空空荡荡的。
要说现有工业水平，他们倒是能够说出一大堆来的，但是，要说国外的坦克技术，他们谁懂得？
能把现在的59坦克，69坦克吃透，那就够用了，谁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去研究国外坦克技术？还接触不到实车，只能是纸上谈兵！
等等！
杜友文突然想到了什么，记得以前的时候，他和宋主任晚上去维修车间，那个时候秦振华在讲课，讲的就是德国的豹2坦克，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没错，这个秦振华，早就准备了，一直都在铺垫，虽然他们这些人厚着脸皮过来了，一起参加考试，但是，这个考试，他们也绝对捞不到什么名额的，只有那些认真听过秦振华课的人，此时才能够有想法啊！
想到这里，杜友文就想要开口了，不行，我抗议，你这是拉山头，搞小团体，这个题目我不同意，必须要换一个！
现在，他们这些外来的蹭名额的人，比维修车间的人多出来不少，大家一起抗议，还有马厂长在，看他秦振华还能不能玩这个花样！
只要杜友文喊出来，大家一定会响应的，因为现在所有的外来者都是这样懵逼的状态，谁都没思路，大家想要赚个名额，只能是一起来起哄抗议了。
而且，还有马厂长在啊！马厂长绝对是会秉公处理的，要是只有赵国栋，还有那个罗荣根在，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杜友文看了看马厂长，果然，此时的马厂长也是一脸惊愕，很明显，他也没有料到秦振华会这么考大家。这种考试，以前根本就没有过啊。
一般来说，写作文，那是文科的事，而坦克厂，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工科，工科生，有谁能写作文的？
这太有些儿戏了！
“我抗议！”看着马盼山的表情，杜友文心中的底气就更足了，他向着马盼山说道：“马厂长，他这分明就是假公济私，说什么要公平地考试，实际上，在考题上限制下来，这是要让我们根本就没的写。”
说完，他望了望四周：“大家说，是不是啊？”
眼看就要鼓动起来其他人了，秦振华的嘴角带着一丝的冷笑：“不想答，可以交白卷啊，我已经出了考题了，时间从现在开始计时了，两个小时，你们是选择在这里抗议，还是在这里答题，自己看着办。”
秦振华这个轻蔑的语气，却让很多想要跟着闹腾的人停下来了。
时间已经开始了，两个小时，很宝贵的时间啊！
“我又没主动请你们来的。本来还以为你们是追求上进，没想到，还是这么目光短浅。”秦振华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然后，扭头看向了马盼山：“马厂长，我们今天考试之后，从中选择出来最优秀的几份，把他们凑成一份完整的报告，以工厂的名义，向上级递交，到时候，还得劳烦马厂长呢。”
等等，这个考试，居然还要上交？这是怎么回事？
杜友文是不会知道的，但是，马盼山却已经是心下雪亮，漂亮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秦振华，虽然给工厂出难题，让他们难堪，但是，如果要是平心而论，秦振华还是有本事的，这又是给工厂争光的一件事啊。
马盼山已经明白过来了。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而且，刚刚秦振华在说这个考题的时候，自己就该想到的啊。
这次，出国考察，就是要考察西方的先进的坦克工业，而且，国家还会投入资金，把其中的某些项目引进过来。
那么，到底引进什么？这是需要严格的论证的，在其中，主要负责生产坦克的一机厂，自然也是能参与进来的。
现在，在出国考察之前，如果己方就递交了这样一份报告的话，那就是在提前做功课的了，上级一定会满意的，甚至，如果是按照了己方的这个报告来对应引进的话，更是会说明一机厂的报告获得了上级的认可啊。
这可是一份荣誉！
虽然在表彰大会上，秦振华的表现算是让厂领导丢人了，但是那都是对内的，对外来看，一机厂研发了新型穿甲弹，穿深三百二十毫米，已经值得炫耀的了。
现在，一机厂的某些作风不被上级看好，这次大领导下来，何尝没有敲打他们的意思？现在呢，他们有这种主动追求上进的精神，领导肯定会赞许的啊。
“没错，就是这样。”想到这些关节，马盼山哪里还会反对，立刻就表示了赞同：“我们就是要这样做，今天考试之后，挑选出来其中优秀的答卷，组成一个报告，由厂里审核之后上交。”
杜友文感觉到眼前一片昏暗，马盼山已经同意了，他认同了这种考试形式，现在，他还能说抗议吗？
要么认同这个考题，继续考试，要么，就滚蛋啊，毕竟，人家也没有邀请他们。
马盼山这样肯定，其他的人，顿时就不敢说什么了，现在赶紧想内容啊，或许还有机会，万一自己真的写的好，被看上呢？要是递交上去，里面有自己的署名，那也光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