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史前洪水
刘启明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正开着一架老旧的战斗机，飞在数万米的高空，冷风迎面扑来，冻得他发颤，战斗机也颤个不停，吱呀吱呀地发出巨大而尖锐的噪音，颠颠簸簸的，他感觉自己快驾驭不住它了！
“轰隆”一声巨响！他坠机了！
来不及吐槽梦里的场景有多不合理，还没睁开眼，他就听到了耳边传来持续的轰鸣，这巨响并没有因为他梦醒就停止，其中还夹杂着人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刘启明猛的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成百上千个高达三四米的巨人，稀稀落落的分散在四周，一个个虎背熊腰，用地球人的眼光来看，身材十分壮硕。
他们身围兽皮，披头散发，不少人手里拿着和他们身材相衬的巨大的骨棒或石棒，浑身散发着一股蛮荒的气息。
刘启明惊讶莫名，更让他感到惊恐的是，就在距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两座高耸入云的巨山，两座山相隔极近，两山相交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狭小的隘口，一股滔天的洪流正从那个隘口处泄出。
被洪流冲击的山石正一大块一大块地脱落，紧接着就是一声更巨大的轰鸣，震得刘启明耳膜颤动，在一瞬间几乎失聪，就见那个隘口被洪峰冲毁一大片，涛涛洪流席卷着山石，巨树和无路可逃的巨兽往巨人的方向奔腾而来。
此时天上还在噼里啪啦的下着雨，刘启明浑身湿透，他连打了好几个冷颤，感觉又冷又饿，头脑发昏，精神不济。
他匆匆往四周扫了几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一个正在全力奔跑的巨人的肩膀上。他双手箍着这巨人的脖子，同时巨人用一只强健有力的手牢牢地箍着他双腿。
虽然颠得他骨头都快散架了，但好歹没被甩出去。
巨人们的脚下，是高到大腿，激荡流动的洪水。
他们看着从隘口处滚滚而来的洪峰，都面露惊恐。眼前的灾难仿佛无穷无尽，逃了一劫还有一劫。疲倦，挣扎，焦急，麻木，绝望，巨人们心力交瘁了。
看到汹涌而来的洪峰，许多巨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撒开腿丫子朝着与洪峰相反的方向跑。
一个明显比其他巨人高出一大截，即便在巨人群中也显得鹤立鸡群的男人正在大声呼喝，声音略显疲惫，却仍旧沉稳有力。
这声音有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魔力！
巨人说的语言抑扬顿挫，和汉语一样是单音节，却不是刘启明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然而奇怪的是，他能听懂这巨人说的是什么。
“回来！别往后跑，我们跑不过洪水的！往两边跑，斜着往屾山靠！这附近屾山最高，只有到了屾山上才是安全的！”
巨人的声音在人群中传荡，正往后跑的巨人听到这句话，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返转身体，往两边跑去。
刘启明脑海中有了些许破碎的记忆，他隐约记起，屾山就是前面那两座山的名字。
这群巨人的活动范围不宽，在他们的认知中，附近地势低缓，有几座不是很高的山，唯有屾山高耸入云霄。
当他们离开群居地躲避洪灾时，附近有低矮的山峰可供他们的选择，有好几座山比屾山近，许多人都想着跑到近点的山躲避，但是为首的巨人力排众议，带领着部落的人往屾山跑。
这段距离成为了巨人们的噩梦！
巨人们体型高大，但在洪水面前却显得渺小无力。他们在途中碰到了几次洪峰，几乎被卷走了接近一半的人。
那些被洪峰卷走的人，大概率不会有活口了！
剩下的巨人们，一个个也已精疲力尽。然而屾山就在不远处，那是他们的希望！尽管比前几次更大的洪峰就在眼前，他们还是鼓足了劲，斜斜地朝着屾山狂奔。
脚下就是洪流，阻慢了他们跑的速度。
“羿？”刘启明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喉咙干涩。
背着他的巨人偏转脑袋，铜铃般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哥，我会带你走到屾山的！”
巨人说话的时候，刘启明感觉巨人箍住自己的手又箍牢了几分，勒得他生疼，但在滚滚的洪水中，反而增添了他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嚣声，刘启明抬头一看，只见一堵七八米高的浪墙铺面而来，转眼即到，羿根本无处躲闪，眨眼就被浪墙卷了进去。
刘启明被浪墙一拍，感觉整个人都被拍的散架了。
咕嘟咕嘟咕嘟！他在水中接连被灌了几口水，随后便迎来一种极度的窒息感，他的头脑更加昏沉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悚然而惊，头脑变得清明无比！
紧紧箍着他的那双手力道渐松，最终不敌洪水的冲击，完全松开。
在最后的关头，那双手还在胡乱抓攥，但仅仅撕下了刘启明裹着的一块野兽皮，却没能再次抓住刘启明。
两人被洪水冲散了！
脱离了那双手的掌控，刘启明变的彻底自由了，他被洪水卷着翻了几转，转得七荤八素，双手乱抓，想抓住任何可以让他停下来的东西，却徒劳无功。
仅仅是几个瞬息，他就被洪水冲出去了不知多远。
我要死了吗？
刚穿越过来就挂了？对这个世界都还没点了解呢！
如果真的挂了，那他是不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
但这种情况下，他还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吗？就连那些巨人们，都在滔天的洪水中挣扎，死去的不知凡几，以他这小身板，估计撑不过三分钟。
刘启明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到他的腿被一只手抓住，他随着洪流滚动的去势顿止，这只手拖着他在洪流中逆势前行。
过了片刻，他被这只手托出水面。
刘启明呛出几口水，看了眼四周，只见刚那波洪峰卷着不少巨人离去了，更大的洪峰正在滚滚而来。
他看着把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的巨人，一个名字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嘶声道：“谡，谢谢！”
谡面色虚弱，神情萎靡，笑着摇了摇头。
谡旁边的一个女巨人蓦然大哭起来，她指着刘启明骂道：“你去救他这个废物干嘛？他的命值什么？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谡一边托着刘启明往前走，一边撕心裂肺般地咳了两声，喷出的唾沫里可以隐约看到红色的血丝，道：“他是下一代启，不是废物！”
女巨人哭得更悲戚，她拖着谡，边跑边道：“你吐血了！”随后向刘启明“呸”了一声。
旁边有人道：“谡为了救明，被大树撞了！”
有人低声道：“谡要死了！”
这两天死去的人太多了，他们已来不及替谡悲伤，或者安慰哭泣的女巨人，只是奋力向屾山奔去。
刘启明往后望去，只见一棵直径足有五六米的巨树正随着洪峰远去。他刚刚若是被这棵树撞上，铁定死无全尸了。
羿绝望地一路高呼：“明！明……”远远地向着这个方向跑来。
附近有人高声道：“明在这！”
羿跑过来，从谡手中接过刘启明，放在自己肩头，用手臂箍紧。
女巨人还在哭泣，在拖着谡往前跑，然而谡的一只手捂着胸口，脚步越来越沉重，他跑不动了。
“羿，拉着谡走！”刘启明道。
巨人羿听话地用另一只手拉住谡，和女巨人一起，拖着谡向着屾山跑去。
……
第二章 启
屾山上。
天已经黑了。
上山的时候，刘启明看到路上无数奇形怪状的野蛮巨兽，在朝着山上狂奔，不少野兽为抢位置而打得头破血流，失败者要么就倒在半路，成为其他野兽口中的食物，要么就滚下屾山，被激荡的洪水卷走。
巨人们彼此搀扶，围在一起，警惕着周围的巨兽，带着疲倦和悲伤，一步步走上屾山。
刘启明扫了一眼四周，粗略一看，发现巨人的数量少了许多，又有一批人倒在了屾山脚下。
领头的巨人带着他们在半山腰的一处地方栖息下来。
不是他们不想再往上走，毕竟这样的大洪水中，站的越高就越安全。
只是在更高处，有着无数的凶残野兽在虎视眈眈，时不时可以听到它们的啸声。
在平时，部落的人都是躲着这些野兽走。也只有在经过和洪水搏斗后，这些野兽身心疲倦，才会稍稍收敛下它们的凶性，各种平时互不相容的野兽和巨人，能短暂相处。
天完全黑了。
一片悲伤气馁看不到希望的情绪在巨人间蔓延。
入夜了气温降低，又泡了一天水，刘启明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头昏脑涨。盘坐在他旁边受了伤的谡身子也在发颤。
黑暗中，巨人首领盘大声道：“生火！”
巨人们顿时行动起来，有的去拣地上的枯枝败叶，有的去砍伐树枝。很快巨人群中就堆了几堆木材。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刘启明惊呆了眼。
只见一群巨人们聚精会神，纷纷念念有词：“火三！”“火二！”“火四！”……
一团团小火苗倏忽之间出现在几堆木材上，却因木材潮湿而引不燃，在跳跃数下后纷纷熄灭。
刘启明瞪大了眼！
一团团小火苗就这样凭空出现了！这不科学！
在这群巨人的喊声中，有一声“火六”显得特别突出。这是唯一一个后缀为“六”的。
其他的巨人，喊的后缀数字最大的，是“火五”。不过喊“火五”的已经寥寥无几了，包括盘，他们的火苗都没能点燃木材。
“火六”出口，一团更大的火苗跳跃在木材上，经过接近十秒的炙烤后，木材被引燃，随后呼呼燃烧起来。
其他的人纷纷帮忙，又是“火三”“火四”的一顿喊，趁着“火六”的东风，引燃了更多的木材。
巨人们重复了几次这番操作，把场上的材堆都引燃了。
火堆燃起，刘启明顿感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不少，原本围在巨人四周的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也在火堆燃起后慢慢退去，间杂着几声不甘的嚎叫。
谡看着那个喊出“火六”的巨人，眼中露出欣慰，道：“融是一个好小伙！”
他已经虚弱得说话都气喘吁吁的了，他的妻子，那个女巨人，眼已哭肿，此时正双眼无神地发呆。
刘启明看向人群中仿若众星捧月般的融，只见他面容稚嫩，身材虽然和其他巨人没多大差距，但能明显看出他的年龄并不大。
看着谡的伤情加重，刘启明问羿：“部落没有医吗？”
“医是什么？”
“巫呢？”
羿眼露迷茫，没懂他这个哥哥在胡诌些什么。
刘启明叹了口气。他想要安慰谡的妻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一个现代人眼中，谡的伤势不算严重，然而看谡的妻子的样子，已是把谡当成了死人看待。她没了希望！
丈夫因救人而身亡，她没想手撕了刘启明就算是好的了！
刘启明知道草药可以救人，然而以他那道听途说的浅薄的医学知识，也就仅仅知道“草药”这两个字了。
哪种草药治哪种病，该怎么搭配？他一概不知。
更何况这是在异界，估计规则都和地球不一样了！从这群巨人凭空生火就能看出来。
他若是乱配药，结果可能不是治愈谡，而是导致谡伤情加重或者直接治死了。
谡的妻子表情悲戚，她抬头时见到刘启明看过来，便狠狠瞪了他几眼。
就在这时，一个巨人匆匆跑过来，呼唤羿和刘启明道：“羿，明，快点跟我来，启找你们！”
刘启明和羿赶紧跟上。羿见那巨人行色匆匆，满面悲伤，不禁心中打鼓，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巨人看他一眼，语气低沉，道：“启上山时被黑熊袭击了，受了重伤！”
“什么？”羿失声叫了出来，道：“怎么会这样？保护他的人呢？”
“当时大伙又冻又饿，刚从洪水里逃出来，都没什么力气，而且来了一大群黑熊，有一个又高又大的，特别厉害，我们死了三个人，还是让启受伤了！”
羿顿时急躁起来，他嫌刘启明走的慢，便捉住刘启明，放到肩上，让那巨人带路，一路跑着过去。
他们三人从巨人堆中穿过，刘启明坐在羿的肩头，看着巨人们围在火堆旁，一个个神色憔悴，精力枯竭，悲伤，茫然，绝望，每张脸上都流露着消极的情绪。
走上屾山，有了个暂时避灾之地，但这不是灾难的结束！
后面还有无数的困难在等着他们！
趁着这个空档，刘启明整理了下脑海中凌乱的记忆。
启，并不是一个人名，而是每个部落中都有的一个特殊的位置，就像“首领”一样。启是一代代传承的，这种传承，和首领一样，不是血脉传承，而是能力传承。当然，父子相继当启或者当首领的情况也并不是没有。
这一代的启，是刘启明和羿的父亲，叫玄。
在这个世界，人们拥有着一种叫“赋灵”的能力。就像刚才融生火一样，这是赋灵的一种。影响赋灵效果的，一是介质，干木材和湿木材，引燃的难度和效果会不一样；二是赋灵等级，即赋灵者掌握某一灵的程度。
在掌握赋灵的能力前，巨人们凭借蛮力和野兽、神怪搏斗，和它们没有任何区别。这些巨人尽管远比地球人高大强壮，然而异界野兽的凶残程度，也远超地球野兽，因此巨人们的生存状态堪忧，四处流离，躲避野兽神怪的捕食，一直处在食物链的中低层。
在掌握赋灵的能力后，人类才真正在大荒中立足，有了自己的一隅之地，在和野兽神怪的斗争中，虽然时时处于下风，却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赋灵是巨人们在蛮荒中筚路褴缕蹒跚前行的根本！
而启的能力，则是启灵。
当孩童们度过懵懵懂懂的年纪，启能启迪他们，让他们更容易获得赋灵的能力；在人们赋灵等级上升遇到瓶颈时，启能助他们更轻松地跨过瓶颈；启甚至能启迪人们获得新的灵能。
第一个捕获火灵的人，被所有部落尊称为火祖。据闻火祖获得火灵，就有那一代启的助力。
赋灵的使用和进化，可以离开启，但是有了启的参与，这个过程会少许多的坎坷。
因为启的特殊能力，部落里的人，几乎都受过他的恩惠。因此他在部落中的地位很特殊。
在刘启明的记忆中，玄是一位能力非常不错的启，他在这个部落的地位，仅次于首领盘。
第三章 危机
穿越之后就面临滔天的洪水，刘启明在它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被弄得七荤八素，他脑海里仅有的念头，是怎么活下去。
直到上山后，洪水的威胁暂时退去，他才有心思去考虑他眼下的处境。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现在的形势真的岌岌可危！
眼前的大洪水是一道坎。即使平安度过这次的洪灾，他以后的日子也会艰难无比！假如他的便宜老爹真的重伤不治死了——不对，这部落没人能治病，应该说熬不过去死了，那他在部落将没有立足之地！
之前他对他的便宜老爹还无感的，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突然多了个爹，你说能有什么感情？即使听到这便宜老爹身受重伤的消息，他也只是感叹了一下这个世界人类生存的艰难——这一天，他看到了太多的人在洪水面前无助地死去！而他这个便宜老爹，也只是众多受苦受难者中的一员。
他没有任何亲人将死的悲伤焦虑以及恨不能以命代命，以让亲人多活一时半刻的幻想。
当然，悲痛的样子他还是会做出来的。
但在他整理了记忆，发现以他现在的身份，不管是之前还是今后的生活，都和便宜老爹息息相关，而这个便宜老爹偏偏在这种特殊时期受了重伤时，他不禁慌了！
这不仅仅关乎到今后生活的好坏，更严重的，是会关乎到性命！
也许是给他们带路的人夸大其辞呢？在这个时候，刘启明也不禁在心里安慰起了自己。
路的尽头是一个山洞。洞外焚起了几堆火，部落里的勇士们围着火堆坐着，听到刘启明三人的脚步声，这群勇士纷纷露出警觉的神色，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骨器或石器，在看到是他们仨时，才放下了戒备。
融也在这群勇士当中。他时不时地往洞里张望，神色不安。
到了洞口，刘启明心中莫名地涌出一股紧张和畏惧的情绪。他愣了愣，猜测这应该是之前的那个“明”影响到了他。“明”很惧怕玄。
洞里熊熊燃烧着两堆火，有四个巨人站着，其中一位，是部落的首领盘。火堆旁，半躺着一个高约两米八的巨人，这是玄。
刘启明看到这巨人的第一眼，想的却是一个两米八的人，两个儿子又怎么会是一个四米多一个一米七呢？他俩真的遗传到了这巨人的基因吗？
刘启明赶紧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去。这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影响不了现在的局势。
再细看一眼，刘启明心里一沉。
只见玄腰部的兽皮，被鲜血浸透了一大块，殷红殷红的。这块兽皮上的毛十分鲜艳，一看就是那种没怎么被穿过的新鲜兽皮。
这意味着这块兽皮是新裹上去的，之前可能已经换过一块或几块兽皮了。
兽皮在部落里是非常紧俏的东西，若非是被血浸的不能再给玄提供温暖了，它们也不会被换下来。
玄流了太多血！刘启明很快就有了判断。
这不是个好消息！
玄的脸色很差，呼吸微弱。他微睁了眼，看到刘启明和羿，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道：“明，羿，你们来了！”
羿早已跑到玄身边，放下刘启明，扑倒在地，双手颤抖，抚摸着玄的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哽咽道：“启……爹……”
刘启明想到玄死后自己的艰难处境，也不禁挤出了几滴眼泪。
首领盘走过来，拍了拍羿的肩膀，以示安慰。
玄咳了两声，道：“别哭，你老爹我还没死呢，有什么好哭的？等我死了，听不到了，你们再嚎！”
羿忙擦了眼泪，强忍悲痛，道：“启，我们不哭！”
玄转过头，向盘说道：“我想和他们说几句！”
盘会意，领着另外三个巨人和带路的巨人一起走出了山洞。
玄用手撑了下地，道：“扶我坐起来！”
两人小心翼翼把玄扶起，羿用臂膀当靠背让玄靠着。
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在玄的脸上。他的脸呈现出了些许黑色，这是死亡的征兆。
玄向羿道：“你是部落里排的上数的勇士，爹不担心你！你记住爹经常给你说的话：不要畏惧死亡！奋力拼搏，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部落，死在野兽神怪的嘴里，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羿含泪点头。
玄的脸上露出神圣的光芒：“我这次是不成了！你们也不必替我难过！我协助盘，带领部落一步步走过来，看着部落越来越强，在我死的时候，即便是遭遇了洪水的侵袭，遇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和损失，部落也远比我刚当启的时候要强盛！
“我死后面对上一代启和前代的启们，可以摸着良心说一句：我无愧于心！这就足够了！
“我遗憾的，是没有培育出下一代启！”玄把目光转向刘启明，“还有就是，我护不了你了！”
玄叹了口气，道：“小兔崽子，爹今后再也护不了你了呀！”
刘启明迎上玄的目光，不禁心头一动，那目光中，饱含着玄对他的担忧，溺爱，怜惜，不舍。
在刘启明的记忆中，玄对他一向都很严厉，稍不如意，就动辄打骂。当然，在部落里，小孩子被大人打骂，是很正常的事，然而即便是在他长大后，玄对他的打骂也没少过。
这就是“明”畏惧玄的原因。
然而临死前的玄，最担忧的，却是“明”的未来。
这不是玄在惺惺作态。刘启明通过挖掘记忆，发现玄对他的感情和维护，是一如既往的。
“明”降生之后，天生体弱，在地球人看来，他是正常的体魄，放在这个世界，却弱的不堪。他的身高，他的体格，他成年后的赋灵等级，全面弱于巨人们的正常水准。
他猎不了凶残的野兽，爬不上大树，摘不到野果。在部落里，他一无是处。
蛮荒中物种竞争激烈，人类生存艰难。在大荒，流传着一句话：蛮荒不养闲人！
什么意思呢？想要在部落生存，就要有自己的价值，要时时刻刻为部落做出贡献！否则部落会驱离他，而大荒中的人，一旦离开了部落，就无法再单独生存下去。
不是部落薄情寡义，不讲道德，在朝不保夕，连吃饱都是种奢望的苛刻生存条件下，所有的情义和道德都是水月镜花。
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明”应该在出生不久后就被部落抛弃，丢到野外，成为某只野兽的腹中之物。
是玄保下了“明”，说他在“明”的身上看到了启的能力，他预料“明”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启。
每一代启都体弱，相对巨人们来说个子不高，但是像“明”这般浓缩的，却从没有过。
玄的这一决定，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但玄以他的威信强压下了部落的质疑声音。
然而随着“明”年龄的增长，他没有表现任何启的能力。于是玄每次见到他时，都是一顿臭骂，并对“明”的要求越加严格。
父子之间的关系，因此日生隔阂。
外人都觉得是“明”让玄失望了，又或是玄因自己的判断失误，降低了自身威望，因而恼羞成怒，把气撒到了“明”的头上。
幸好的是，启能力的觉醒，是一件虚无缥缈依靠概率的事，“明”现在未能觉醒启的能力，却不代表他以后不能觉醒。再加上玄在部落的地位日益牢固，威信日重，反对部落继续白养着“废物明”的声音始终不成气候。
因为玄的态度，“明”很畏惧玄，这畏惧中还带着一丝恨意。
然而刘启明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翻看了“明”的记忆后，却觉得玄对“明”的态度，未尝不是对“明”的一种保护。
若是他们父子间表现的其乐融融，其他人更会怀疑是玄在以“权”谋私，反对的浪潮恐怕就不止一点点了！
刘启明甚至怀疑，玄根本就没指望过“明”能觉醒，他这一说辞，就是在撒谎，目的仅仅是为了保住“明”。
在玄活着的时候，这一切自然不成问题，然而一旦玄死亡，刘启明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第四章 临死的鸡汤
刘启明上前握住玄的半边手掌，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凉意，更察觉到形势的紧迫，他单刀直入，道：“启，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玄愣了愣，“明”在他身前，一向是唯唯诺诺的，像这样的主动出击的情况，并不多见。
他喘了几口气，道：“我的时间不多，后面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按我的安排照做就行！”然后把安排说了一遍。
“不过我的安排也只能保你一时，想要活的长久，还是要觉醒启灵的能力！明，爹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玄在说安排的时候，刘启明听的很仔细。这是事关他性命的事，他不敢大意。
他穿越前就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性子，梦想就是躺着也能捡钱，因此对玄的安排完全没抵触，玄的安排省了他多少脑细胞呀！
他恨不能在玄的庇护下继续混日子呢，只可惜玄就快挂了。
一边听，他一边看着玄那张越来越黑的脸，脸上泛着淡淡的死气。
刘启明心有触动，玄的安排滴水不漏，虽然只是暂时解除了他的危机，但是玄临死前仍不忘给他找后路的舐犊之情，真的感动到了他。
刘启明眼中半真半假的泛着泪花，听到玄的提问，从记忆里搜寻出答案，道：“明，代表着光明，您是希望我能驱散笼罩在部落上空的黑暗，给部落带来光明！”
刘启明在心里想道，这还是因为部落尚没有文字，否则的话，日月为明，便又要给这个字赋予了更磅礴浩大的含义。
明这个字，在后世几乎被用烂了，课本上的小明，出现的频率是最高的，连小红都难以与之一拼。
刘启明这个名字，也很烂俗，他前世就挺不满这个名字的，觉得它毫无特色，谁知道在原始时代，一个启，一个明，这两个字，竟然都显得如此高大上呢！
玄点头道：“要做到这点，唯有成为启！爹一直看好你觉醒启灵的能力！部落这么久以来，一直没人能启灵，就是应在你的身上，部落在等待你启灵！你爹我，咳咳，在你出生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未来的一角，在那一角里，我看到了你启灵，看到你领着部落走出危机，走向了光明的未来！咳咳咳！”
说完，玄猛咳了一阵，泛黑的脸上露出少许红润。
刘启明不禁无语，都快要挂了，还搁这儿给他灌鸡汤呢！“明”是个怎样的货色，他还不清楚吗？
如若他没穿越过来鸠占鹊巢，“明”还是那个“明”的话，即使“明”对这番话深信不疑，刘启明也对“明”能否爆种成为启持极度怀疑态度。
刘启明对这碗鸡汤免疫了。
与其指望“明”爆种，还不如指望他这个穿越者带来奇迹呢！
可惜的是，在这之前，他已经找了许久，都没发现外挂的踪迹。他心里略感悲伤，没有外挂的穿越者，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对如何启灵，他也毫无头绪。按照记忆，启灵是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是种水到渠成的过程。
这……不是屁话吗？
玄死死的盯着刘启明，一副刘启明说个“不”字就不会罢休的表情。
刘启明只得点点头，装出被这番话打动的样子，道：“好的！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玄笑骂道：“部落没有其他人有启的能力，不然能便宜你这小兔崽子！”
他把刘启明和羿的手搭在一起，向羿道：“明是你的哥哥，保护好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俩兄弟，要互帮互助！”
玄的气色已经越来越差，他挥了挥手，道：“该说的都和你们说了，出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我死而无憾，不要为我悲伤！”
看着两人的身影走出洞外，玄微闭了眼睛，喃喃道：“各位前代的启们，请原谅我自私一回……”
……
天亮了。
雨终于停了，太阳在东方露出了一小角。
刘启明一夜没睡安稳，一时梦到巨人们纷纷吵嚷着要把他丢到兽巢里喂野兽，一时梦到昨天上山时看到的巨型猛兽一巴掌拍下来把他拍成肉酱，一时又梦到玄扯着一张死人脸，瞪着翻白的眼睛，冷森森道：“你怎么不启灵？”……
醒过来时，阳光在他脸上撒下了一缕。
刘启明原本低沉的情绪不禁稍有好转，阳光出现，这是一个好兆头。
四周的巨人们经过一晚的休息，精神状态也比昨天好，太阳的露脸，让一种叫希望的情绪在不少人心中升起。
屾山下，汹涌的洪水还在咆哮着。
刘启明张目远望，只见四周一片水茫茫，“明”记忆中所熟悉的各个小山头，尽被洪水淹没。
原本对盘带领部落的人往距离更远的屾山跑而不满的巨人们，在看到那些被淹没的山头时，不禁庆幸不已。
如果不是盘的坚持和明智，他们部落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盘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更高了一层。
很快就有人给他们分了早餐：瘪瘪的刘启明叫不出名字的野果，以及几片切割不均匀的带着馊味的肉片。
每个人分到的份量都很少，勉强充饥。
刘启明因为个子小，分到的食物不到寻常巨人的一半。羿想分一点自己的食物给他，被他拒绝了。
刘启明闻着肉片里传来的淡淡馊味，腹中一阵翻腾。本来不想吃的，可腹中强烈到极点的饥饿感驱使他强忍着反胃，狼吞虎咽地把早餐吃了下去。
按他记忆中的经验，下一餐估计要等到天黑了，份量肯定比早上的少，馊味会更重——这早餐，他不吃也得吃！
吃完早餐，刘启明更想念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了。
几个巨人走过来，在巨人们的中央略微清理，清出了一块空地，随后一群人走过来。
盘脚步沉稳，面色坚毅，走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是被一个巨人背着，另一个巨人紧紧扶着，脑袋耷拉着的玄。
看到玄这副样子，人们不禁一阵哗然，不少人失声喊道：“启怎么啦？”“昨晚的消息是真的？启受伤了？”……
第五章 悲壮
盘抬起双手，往下微压，道：“安静！”
等到巨人们的声音停息，盘脸上闪过一丝沉痛，道：“昨天的洪水，无情地夺走了无数个我们的亲人，伙伴的性命！让我们替他们哀思！”
巨人们听了这话，有的默默抽泣，有的嚎啕大哭，全都悲痛不已。
“昨晚启被黑熊袭击，保护启的勇士们，三个牺牲，两个重伤！启即将启程前往野外，临行前，他有话要对大伙讲！”
巨人们一旦受伤不治，或者因其他意外失去捕猎或采集的能力，就会主动或被动前往野外，以减少对食物的消耗，因此“前往野外”这四个字，就是即将死亡的一种婉转表达。
盘的话音刚落，更大的悲痛就在巨人群中爆发出来。
昨晚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人心惶惶了，巨人们还在指望着有人站出来澄清这是谣言，结果现在盘却确定了这一消息，这让许多人感觉天都要塌了一般。
这消息对巨人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启这些年来对部落的贡献巨大，几乎每个族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少年们的第一次赋灵，壮年巨人灵能的进阶，都有启的参与。
大荒险恶，每一次的战斗都有死亡的危险，因此灵能的每一点进步都至关紧要，没有启，他们中的许多人可能早就葬身野兽神怪的腹中了！
启是部落的精神支柱！
悲恸的情绪中，带着迷茫，甚至绝望！
无数亲人身亡了，启也要死了，而下一代启的影子都没看到，他们的将来，何去何从？
在许多巨人的眼中，未来的路，是一片黑暗！
玄的状态比昨晚更差，脸色枯槁，呼吸微弱。他微睁了眼，缓慢地扫了一圈众人，嘴里哆哆嗦嗦地开始说话。
他的声音很低，即便是蹲在前面的巨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盘站在玄的身旁，俯身贴耳，一句一句转述玄的话：“大家不用为我悲伤！这些年，我亲眼见证过无数的死亡，他们死在野兽爪下，死在妖树的枝丫中，死在大鱼的嘴里，死在神怪的肆虐下，死在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攻击下！他们为了我们的生存而死！他们都是部落的勇士！如今我也要跟随勇士们离去，族人们，这是我的荣耀！”
盘的声音沉稳而动情，听在耳中，给人一种厚重感。
巨人们眼睛红通通的，却强忍着不愿落泪。不少人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刘启明知道，这是赋灵-言六的效果。这番话原本就让人动情，在盘的言灵加持下，更让人热血不熄，众志成城。
器灵，火灵，言灵，这是迄今为止的大荒的三大基础灵能。
玄顿了顿，接着道：“这次洪灾，我们损失惨重！我们失去了亲人，朋友！但是，灾害从来从来打不倒我们！我们一路走来，碰到过多少困难和挫折？我们倒下了吗？没有！部落反而越来越兴盛！”
他吃力地转头，把视线聚集到一个个人身上，盘一一替他转述：
“羲，那一年五百岳兕突袭我部，我们部落才四百人，一战过后，死伤过半！你还小，你父亲把你抱在怀里，用他的背撑着，让你躲过岳兕的践踏！那一战过后，我们亡了吗？”
羲站起来，大声道：“没有！我们一只只围杀岳兕，消耗岳兕的力量，三年后，我们杀进了岳兕的老巢，没有给它们留下一个种！”
“禹，那年巨妖棘树入侵我们部落，一夜之间，无声无息杀死无数族人，鲜血浸染了祖地，我们亡了吗？”
“没有！我们撤离了祖地，重整旗鼓！我们都牢记着祖地的位置，终有一天，我们会杀回去，掘了巨妖棘树的根，祭奠死去的族人！”
“融，那年大火，把附近数个部落都烧成灰烬，无数族人被烧得尸骨无存，我们亡了吗？”
“没有！那一场火过后，部落里许多人的火灵等级都上升了，那一次，我领悟了火五！你说过，我们的火灵等级，是族人们用血和骨，堆出来的！在未来，我们要让所有的火灵，都乖乖地受我们操控！”
……
盘大声喝问道：“那么多的灾和难，我们都战胜了！这一次的洪灾，我们能战胜吗？能不能？”
“能！”
……
就连刘启明这个局外人，都被这种悲壮的气氛感染了！
他检视着脑海中的记忆，越发觉得这群巨人们的不易！他们和天斗，和地斗，和自然斗，和野兽神怪斗，艰难求存，碰过无数的壁，多少次在亡族灭种的边缘徘徊，却从不屈服！
前世他所享受的安逸生活，不也是建立在祖先的筚路蓝缕上吗？
他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这群人的，但是玄对他毫无保留的守护，以及这群巨人不屈服的精神，感染了他，让他调整心态，开始尝试着融入这个群体！
他能为这个部落，同时也是为了自己，做些什么呢？
就在这时，玄无力地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刘启明精神一振，他的戏份到了！
玄奄奄一息道：“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就在昨晚，明启灵了！我把启的重任交给他！从现在起，他就是你们的启！族群的意义，就是薪火相传！启会接过我的薪火，辅助族人，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盘一边转述着玄的话，一边眼神灼灼地看着刘启明，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
刘启明心里一突，盘却又向他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巨人们听到盘的话，不禁又惊又喜！
这是最近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一名启对部落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尽管刘启明才刚启灵，和玄相比，太过稚嫩，但总归给了他们一点希望！
有许多人不相信刘启明能够启灵，但是启灵这种事，是需要真凭实据的，即便假装也装不了多久。如果是谎言，很容易就会被戳破，因此不相信的人，也没必要现在跳出来阻挠。
刘启明默默回忆一遍昨晚玄教他的流程，然后深吸口气，带着忐忑，来到玄身旁，半蹲在地。
很快有族人带上来三尊木头雕像，摆在玄面前。
这是三尊很抽象的雕像，半只手高，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三个人形。
玄满脸肃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刘启明连忙身子前倾，牵过玄冰凉的手。
“器祖，火祖，言祖在上，盘部落第四代启，玄，于今日，传承给第五代启，明！三人祖见证！”
第六章 演戏
说完这句话，玄轻轻拍了两下刘启明的手，嘴角留笑，随后手无力垂下，闭眼溘然长逝！
刘启明心底升起一丝悲伤，轻声呼道：“爸……”
羿冲过来，抱着启的尸身，大声恸哭。
四周一片悲泣。
过了片刻，盘开口道：“逝者已逝！哀痛过后，我们要把目光看向未来！明，你怎么证明你已经启灵？”
刘启明站起身，面向一个个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巨人们，道：“你们有谁灵能遇到瓶颈的？可以过来尝试一下！”
顿时就有几个年轻的巨人站起身，跃跃欲试。刘启明招手让他们过来，融也在其中。
启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
玄曾和他说过，启灵就是启协助他人沟通灵能，然而启本身是感受不到灵能的。为何启感受不到灵能，却能助他人沟通灵能呢？玄也不知究竟，只知从来就是如此。
总之，启灵是件很玄妙的事情。
这几个巨人一个个蹲在刘启明面前。刘启明站着的身高，正好和他们蹲下的高度一致。
刘启明学着玄以前启灵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把手贴在巨人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极力搜寻那种玄所描述的玄之又玄的感觉。
很尴尬，什么都没发生！
刘启明的脑袋里犹如一团乱麻，什么玄之又玄，狗屁都没有。
大概半分钟过去，刘启明睁开眼睛，他面前的巨人和他大眼瞪小眼，道：“我什么都没悟到！”
刘启明点点头，换了下一个人。
四五个人过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刘启明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巨人们额头搭着的乱糟糟油腻腻的头发。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刘启明还是忍不住一阵失望。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声。玄的失手率可没这么高，在距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玄给五个人启灵，大概能成功四个。
这样一对比，差距就有些大了。
不过刘启明才刚启灵，成功率低也是正常的，巨人们在心里安慰自己。
下一个就轮到融了。
融神色悲伤，刘启明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当作是打招呼，融却视而不见，看向刘启明的眼神里，全是冷淡。
刘启明不禁“咯噔”一下，融就是玄安排来配合他今天的动作的，但是看融这情况，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莫非是玄刚死，他就不愿遵从玄死前的吩咐了？
融蹲坐着，侧头看向玄的尸体，泪水沿着他的脸庞滑落下来：“我是启看着长大的，我还记得年少时启第一次给我启灵的样子！
“我记得，我每一次火灵的进阶，都有启的帮助，没有启，就没有今天在部落里火灵等级最高的我！
“昨天傍晚，我感觉我的火灵又能进阶了，我去找他，却发现启被黑熊袭击了！今天启就……”
融转头看向族人，哽咽道：“你们都受过启的恩惠！”
他又转向盘，道：“盘，我们要不要报仇？”
巨人们群情激愤，慷慨激昂，道：“报仇！报仇！”
盘对融的表现不以为忤，他大声道：“当年岳兕侵袭，我们用时三年，把它们全部杀死，羲亲手斩杀了岳兕头领，替他父亲报了仇！如今，黑熊势大，它们的单体战力比我们高，数量比我们多，是比岳兕更难缠的敌人！但是，我们不会忘记这份仇恨！只是我们同样需要时间，等从洪灾中恢复，我们就会着手此事！我承诺，一定会替上一代启报仇！”
刘启明心中有些无奈。
按照规矩，玄已经把启的位置传给了他，部落中的人再称呼玄的时候，要么说“上一代启”，要么直接叫“玄”。启这个代号，现在是刘启明的专称。
然而融口口声声说的启，指的依旧是玄。他根本就没认同刘启明为“启”。
融作为知情人，自然知道刘启明根本就没觉醒启灵的能力。
刘启明走向前，像之前一样，把手搭在融的额头。
他现在只想着尽早把戏演完，不要出差错，否则他逃不掉这两天被丢到野外，成为某只野兽的口中餐的命运。
因此他心里还是很紧张的，生怕融在最后的关头不肯配合，还好融对他伸过来的手掌没有抵触。
刘启明闭上眼。
融这个名字，自然而然让他想到了神话人物祝融。不知是不是巧合，盘部落的很多人名，在另一个世界，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
刘启明又想到了火灵。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前世不一样，但在某种地方，却有相似之处。
器灵，火灵，言灵，是大荒的三大灵能。在前世，工具，火，和语言的使用，也是原始人类脱离茹毛饮血生活，有别于野兽的关键。
不知道前世的火和这个世界的火灵有什么区别呢？
前世的火，贯穿了整个人类的文明史。从炼制陶器，到青铜时代，铁器时代，蒸汽时代……
他想起前世偶然见过一次炼钢炉，那种能把铁炼成汁水的温度让他惊叹，这是人类的伟力之一。而这种温度，在前世，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没看到，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融的脸色突然变得痛苦不堪。
融“看”到了一幅画面，无数的火灵在空中飞舞，密密麻麻，占满了他的视野。这些数不清的火灵还在成长，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它们就一个个从小不点长成了巨无霸，咿咿呀呀地咋呼着，长相可爱，但其身体里蕴含的能量却堪称恐怖！
融从没见过这么庞大而又恐怖的火灵！
他现在亲和的火灵，和这些巨无霸比起来，就好比一个小土坡和屾山的差距！
巨无霸火灵们臃肿的身体挤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占据了整个空间，不留丁点间隙。
融“眼”中只剩下一片红和蓝。蓝色看起来十分温和，不像红色那般暴躁，然而在融的直觉中，那是比红色更可怕的存在。
“呼呼呼！”融感觉自己的神识被点燃了一样，一种难以忍受的炽热在炙烤着他！
由内而外，就在短短的一瞬间，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血液，他的骨和皮，都燃烧起来，下一刻，就会化为灰烬！
……
第七章 闻所未闻的怪事
“明！”一声大喝传来，打断了刘启明的思绪。
他睁开眼，把手从融的额头放下，疑惑地看了看喝止他的盘。
从他闭眼到被盘喝止，才十秒钟不到。虽说启灵没有时间限制一说，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演示启灵，做戏嘛，自然要做足，不然演的太拙劣，岂不是一眼就被人看破？
难道盘也对他不满，不想看他演戏了？玄一死，就人走茶凉吗？
刘启明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融一眼，却意外地看到融满脸的汗水，一滴滴地不断往下落，融的脸上，是一副险死还生的表情。
刘启明不禁大惑不解。他刚把手从融额头放下的时候，都没感受到有汗啊！
盘小跑过来，先是看了刘启明一眼，眼神凌厉，然后满脸着急和担忧，向融道：“你没事吧？”
融摇摇头，他望向场中的一堆树枝，轻声道：“火七！”
一个硕大的火团出现在树枝上，这堆木材很快被引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火势旺盛，把周围巨人们的身体和内心都照得暖暖的。
巨人们沮丧悲伤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生气。放在往常，融领悟火七，绝对是一件值得部落众人大肆庆祝的事。
盘部落除了融之外，其他的火灵等级最高的，也才火五。
火五和火七，差距可不小。用现代的话说，融在火道上，走在了时代前沿，是引领火之一道的人物！
至少在盘部落是如此。
融领悟火七，给洪灾后陷入困境的部落带来了一丝曙光和希望。
别看盘和玄对之前部落遇到的数次巨大挫折都轻描淡写，说那不算什么，他们哪次不是战而胜之？
这都是他们给部落打气的话。
事实上，玄提到的那三次，每一次都差点就毁灭了部落！他们小心翼翼，艰难求存，不敢踏错一步，因为一步踏错，就会满盘皆输！
再重来一次的话，他们都不敢保证能保全部落！
今日的部落，比以往更强，但是洪灾，也远比他们之前遇到的困难更大更严重。
这次部落还能延续下去吗？谁心中都没底！
于是融领悟火七，成为黑暗中的一抹亮色。
而且这还是通过明启灵领悟成功的！玄的牺牲，是部落的巨大损失，而在这个时候，明接过他的使命，并启灵融获得火七，也算是弥补了那么一点点损失。
火七在部落里，是高级灵能。启灵火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启，失败的几率都很高！
明作为新手，就能启灵火七，说明什么？说明明启灵的天赋非常高呀！至少和融的火灵天赋相当！
而融的火灵天赋，堪称妖孽！
巨人们沮丧和绝望的情绪，在那一团火出现后，如同雪遇暖阳，在慢慢融解。
在这个时候，部落最匮乏的，是什么？
是希望！
融的赋灵-火七，明的启灵，在这个关键时刻，赋予了族人们一缕难得的希望！
有许多原本看不起刘启明的巨人，如今看向他的眼神里再没了鄙视和轻蔑。
刘启明暗松口气，死亡的威胁暂时没了！
融昨晚就已经领悟了火七，是玄给他启灵的。今天的这场启灵仪式，就是一场表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融表现的异常，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盘对部落众人的安排和分工，打猎的，采集的，照顾伤患的，守卫临时领地的，抬着玄及其他死者出去的，等等，各司其职。
刘启明和羿以及融等人送玄出了临时领地，放下他们的尸体后，站在远处，看着饥饿的猛兽和飞禽把尸体分食。
大荒没有埋葬的习俗。
活着的时候，他们和这些猛兽飞禽是死敌，死了后，他们也不吝啬自己的尸身，暂时喂饱它们，以使它们在短时间内不打其他族人的主意。
巨人们一个个眼中噙泪，悲伤不已。
他们停留的时间不长，留下眼泪和哀思后，便红肿着眼，回转临时领地，开始做盘安排的事。
大荒并没有给他们沉浸于悲伤的时间，他们必须争分夺秒，为接下去的生存奋斗。
在回去的路上，融拦住了刘启明，示意他走出人群，道：“我有事要对你说！”
羿警惕地看着融。融一向对刘启明不假辞色，有时候就差把鄙视写在脸上，今天虽然帮刘启明度过了难关，但那是玄的安排，谁知道融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杀人倒不至于，但是不留痕迹地揍一顿还是有可能的。
因此羿有意识地站在靠两人中间的位置。
刘启明还真有点怵融，刚他“启灵”时什么都没做，却弄的融满头汗，甚至盘还严厉喝止了他，凭他的直觉，这中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他没弄懂的事。
要是坏事的话，难保融不会私下报复。
但羿往他俩中间一站，刘启明就觉得安心不少！
融没关注羿的小动作，等到其他人离开，只有他们三个的时候，他盯着刘启明，道：“你说实话，刚启灵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那种仿若烈焰焚身的感觉，到现在还让融心有余悸！
他毫不怀疑，再多几秒，他会被那无形的火烧死！
之前玄给他启灵的时候，从没发生过这种事，而且大荒里也从来没有启灵会有危险的说法。
何况刘启明并没能启灵，融是知道的，不然还找他演戏干嘛？
但当时和他有接触的只有刘启明，除了刘启明，还有谁能让他“看”到那幅火灵乱舞的画面？
然而说刘启明启灵成功了，那也说不通。
在这件事后，他的火灵并没有得到提升，虽然那幅画面总给他一副很高深的样子，每次回想，都感觉能从中悟到什么。
事实表明，这只是他的错觉。
数次回想，他什么都没悟到。
他和那些火灵中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但却厚到无法穿过的膜。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看到有座宝山在前面，却只能看着过过干瘾，无法挖掘。
这种怪事，他闻所未闻，所以他必须找刘启明问清楚。
刘启明奇怪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只是把手放到你额头上，你就满头大汗呢？”
“你没有启灵？”
“没有！我启灵了的话，何必找你演戏？今天的事，还得谢谢……”
“那你当时在想什么？”融忽然想到一点，直接打断了刘启明的道谢。
“想什么？”刘启明心念电转，融这么郑重其事而又急切地问他，肯定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而不像表面上的平静，他缓缓道：“我在想，火！”
第八章 大荒容不下多余的情谊
刘启明注意到，在他说火的时候，融的眼神不由一亮。
他自然不可能说炼钢之类的，这会暴露他的秘密，何况他说了，融也不会懂。
“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下吗？”刘启明问道。融的反应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也许自己在大荒没想象的那么废？
他得先发制人，不能让融问太多，只有知道“启灵”时融到底怎么了，他才好准备用怎样的谎言来应对。
融犹豫一下，道：“在一开始，我就感受到了无数火灵，每一个火灵都比我现在掌控的要大的多。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火灵，之前我见过的最大的火灵，是那一年大火烧了部落时看到的，也比刚看到的要小。它们更暴躁，更有侵略性和毁灭力，但是这样的火灵，才是完美的火灵！”
融眼露神往，继续道：“然后它们继续成长，越长越大，我感觉长到最后它们每一个都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我体内好像也有一团火，越烧越烈，如果不是盘喊你，我可能真的被那团不存在的火给烧死了！”
刘启明吓了一跳，如果融被烧死了，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不过融的话里蕴含的信息可太丰富了！
他只是在“启灵”时如电光火石一般把前世火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历程和作用想了一遍，顺便想了下炼钢，融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至于是不是他的想法在起作用？他想不到那时候除了他还有谁能对融施加影响。
刘启明带着兴奋，道：“那你的火灵在这之后有提升吗？”
“没有！”融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那种入宝山空手而回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在他的直觉中，这是因为他悟性不够导致的，当然这一点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刘启明略有失望，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感觉这火会烧死你？我没听说过启灵会对被启灵者有危险啊！”
融脸色慎重，道：“以前确实没有，但这不是我危言耸听！”
“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以后会注意的！盘要是知道我对你造成了危险，肯定会毫不犹豫砸死我的！”刘启明看到了启灵的希望，心情不错，不禁半开玩笑道。
融愣了下，道：“放心，这事我不会对别人讲！”
他稍微犹豫，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害怕伤害到别人，下次启灵你可以找我的，我不怕！明，我以前看不起你，为难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刘启明淡淡一笑，道：“没事！”
以前的明在部落，能做的事非常少，却每餐都需消耗半份口粮。对人人都吃不饱的部落来说，每份口粮都是弥足珍贵的，它可以养活一个可以做事的对部落有益处的人，无端被消耗在明身上，若是没人不满，那除非部落个个是不食烟火的圣人。
这是立场不同的问题，无关人品，刘启明有什么可记恨的？
融也向刘启明笑了笑。两人颇有一种相视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回到部落的临时领地，融和羿都匆匆离开。
刘启明什么事都不需要做，盘没给他安排，他作为启，只要负责启灵。
然而他还启灵不了呀！
看着忙碌的众人，刘启明觉得自己不找点事做，挺尴尬的，于是他在散场后找上正准备带队去打猎的盘，道：“我可以照顾伤患的！”
这是他自我感觉唯一能帮上忙的事。
打猎？想都不要想！采集？凭他这小身板，就只能够到低矮的灌木，而且和前世不一样，这个世界的植物也充满着危险，吃人的，吸血的，主动喷毒的，各种手段，防不胜防。
他要去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帮倒忙就是好的了。
只有照顾病患，他才能帮上忙。想一想，他这具身体，在大荒中，还真是废！
盘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道：“刚启灵的时候，你对融做了什么？”
刘启明吓了一跳。
盘手中拿着根硕大的骨器，这骨器的一头，足有刘启明的脑袋大，配合盘的赋灵-器七，只要一棒，绝对能把刘启明砸得脑汁飞溅。再加上他高大的身形，给了刘启明极大的压迫感。
刘启明假装惊愕，道：“我什么都没做！”
盘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刘启明起初有些躲闪，转念一想，融又不会泄露出去，我怕什么？于是顶着压力，直视着盘，显示出问心无愧的心态。
良久，盘移开视线，道：“明，你要安心做事，本分做人！你对部落毫无贡献，部落却养你这么久，已经算是仁尽义至了！你若是有什么小心思，就别怪我们驱逐你！”
刘启明点点头，心中郁闷，以前盘只是无视他，从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以后每过十天左右，我会安排人，让你启灵，你记住，这样的安排只有三次！”
言下之意，就是三次之后，若是刘启明还不能启灵，就会被放弃了。
刘启明点点头，道：“我知道！”
这是玄之前安排好的。
其实盘之所以愿意配合玄的安排，不完全是顾念旧情。此时的部落，需要一个新的启来提振士气。
没有启，那就造一个假的启出来！只要瞒过部族众人一段时间，等到洪灾的影响过去，没有了启，影响就没那么大了。
这是对双方都有益的事。不然单凭玄遗留的影响，盘恐怕不会这么做。
大荒的部落，哪容得下多余的情谊？
第九章 伤患
刘启明来到伤患聚集地，入眼的是满地巨人，坐着的，躺着的，斜倚着的，大多在痛苦地呻吟。
他们有的被野兽咬伤，有的被洪水席卷的东西撞伤，还有的是因长久浸泡在洪水中，受了风寒。
伤势严重，完全没得救的，都已被送到了野外。在场的，是伤势不轻不重的，伤势轻的，还在和其他人一起或打猎或采集。
乌泱泱的一片！满耳的呻吟声！
看到这幅场景，刘启明心里更加沉重。
今早盘没有公布部落的损失情况，刘启明目测了下，两千人出头的部落，一场大洪水过后，死伤过半，现在还活着的，不会超过一千。
这片场地里的伤患，接近两百，这两百个，又能存活多少呢？
其他巨人们，也不是高枕无忧，他们要面对饥肠辘辘的比平时更凶狠的野兽，以及饥饿，和致命的疫病的侵袭。
这是一次可能灭族的大危机！
场地里照顾伤患的巨人就三个。所谓的照顾，只是在伤患需要什么时帮下忙，以及在他们自觉撑不下去时把人抬出去等死。
没有其他的措施。
巨人们还没学会怎么救治伤病。他们只会简单的包扎，给伤口止血。
伤患们完全凭借自己身体的免疫力在强撑！撑过去万事大吉，撑不过去就是一个死字。
看到刘启明走过来，一小部分伤患和他打了声招呼，纷纷叫道：“启！”
有些人伤势在逐渐加重，形势不容乐观，死神已经向他们伸出了手，看到他时，脸上却仍旧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部分人接受了他这位启。
刘启明想起了玄以前探查伤患的画面。
玄一来，整个场面仿佛都沸腾了。伤患们此起彼伏地叫启，人人脸上有痛苦，却夹带着欢欣，启只是露个面，说几句话，却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去和伤病抗争。
刘启明做不到玄那样。眼前的伤患们，也不会像对待玄那样对待他。
但现在这样的待遇，就已经让他很惊讶很满足了。
启的权柄，不在他的位置，而是他给族人的帮助和恩惠。
刘启明自问什么都没做，只是冒领了启的名头，就受到一小部分人的期待和敬意，他受之有愧呀。
他笑着一一回应。扫视一眼，看到了谡，便走了过去。
谡的妻子和其他女巨人一起去采集了，谡靠着一棵树坐着，见到刘启明走过来，笑道：“启，我就说你会启灵的！他们还不信呢！结果呢？”
刘启明知道，谡不是相信他，而是无条件地信任玄。
“你感觉好点了没？”
谡的笑容中闪过一丝落寞，道：“没昨天那么痛了，但是我的器灵等级掉到二了，我发挥不出器二以上的灵能！而且我受的是内伤，只怕很难恢复了！”
在受伤前，谡最骄傲的，就是他能掌控器六，是部落里战功赫赫的勇士和支柱之一。
如今一次受伤，就把他从云端打落，成了废人。
刘启明心中难受，道：“谡……”
谡笑着打断了他：“你不用自责，我救不救你，都会被树撞的，躲避不了！而且救你出来，是我的一件大功劳呢！这样等我去见玄的时候，就不会有愧了！说不定玄还会给我奖赏呢！”
谡的眼神中，有缅怀，有向往。
刘启明心中一沉，他从谡的语气和神态中，看到了死志。
果然，谡接着道：“我对部落没什么用处了，明天我就会去野外，你不必阻拦我！”
刘启明没有急着说话，他想了想，道：“谡，你要是相信我，就不要急着去野外。你的伤，会好的；没了器六，你对部落也同样能贡献出一份力！你相信我！”
谡愣了愣，这样自信的明，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点点头，笑道：“好的，我相信你！”
刘启明见谡答应的很随便，就知道谡并没有被说服。
他也不指望能仅凭语言打消谡的死志，也许他言灵十级的话，能蛊惑到谡？可惜他的言灵等级很低。
何况即使谡打消了死志，他也不可能无限养伤下去，等过几天，谡若是还不能恢复，无法打猎采集，他不求死，部落的人也会驱赶他去野外。
部落养不了废人闲人，洪灾过后更甚，哪怕这个人曾是部落的勇士。
所以光语言说服是没用的，想要挽救谡和其他巨人的性命，刘启明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来，只有当驱赶谡的利益比不上留下谡的利益，谡才可能存活下来。
刘启明看着谡，语气陈恳，道：“你答应我，再等三天！三天过后，你再做决定！”
谡缓缓点头，道：“好，我等三天！”
三天时间，他等的起。
何况他现在有了一点兴趣，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明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他的想法？
刘启明站起身。
他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巨人仰躺着，巨人的大腿处有一个狗啃过一样的深深的伤口，红的血丝和黄色的脓交错，无数硕大的异种苍蝇在伤口上嘤嘤乱飞。
离他不远处，另外一个巨人受了风寒，半闭着眼，身体发抖，无意识地咳嗽，嘴里说着胡话。
刘启明走过去，用手探了探巨人额头，很烫。
像他俩这样的伤患，还有两百来个！
这些在前世不算严重的病症，在这个时代，却能轻易夺人性命。
在没见到这些病患前，刘启明还存着侥幸心理，在亲眼见过他们的伤势后，他的侥幸尽去，内心只有沉重：这些人，若是这样不管不顾，最后能活个一两成就不错了！
刘启明叫来照顾伤患的三个巨人，指着一块稍平的空地，道：“你们把受寒的人抬出来，放到那边，再给他们烤下火。”
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和前世很相似，刘启明觉得有必要预防交叉感染。
放在以前，这三个人他肯定是叫不动的，不过如今有了启的名头，他可以吩咐人做些不出格的事了。
三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道：“抬过去可以，但现在材薪缺乏，盘吩咐过，剩下的材薪要等晚上才能烧。”
刘启明点点头，没有为难他们。
吩咐完三人，刘启明深吸口气。
他要启灵！不启灵，他什么都做不了！
融的讲述，让他有了一些猜想，形势不等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这些猜想是否正确！
第十章 暴
刘启明重新找到谡，道：“我想要练习启灵，你能陪我一起，让那些还有行动能力的伤员配合一下吗？”
有些受伤的巨人，只是像谡一样暂时降低了灵能等级，去野外捕猎或采集就是送命，但并没有失去在临时领地内行动的能力。
刘启明想要拿做实验对象的，就是这些人。
尽管这些人的精神状态不佳，会增加启灵的难度，不是启灵的好人选，但对此时的刘启明来说，他们是唯一的选择。
其他人都有事要做，他不能去叫他们，估计也叫不动。
就连这些伤员，刘启明想要他们配合，都要带上谡，让谡去说，因为谡在部落的声望比他高多了。
刘启明有自知之明。
谡有些好奇。启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从来就没有想要启灵就能启灵的说法。
只有在巨人们灵能遇到瓶颈，积累已经足够，感觉马上就能突破，但却迟迟迈不出那一步时，或者给年幼的人启灵最基础的器，火，言三灵到最低等级一级时，启灵才会拥有最大的成功率。
去给一个不在瓶颈期的人启灵，注定只能徒劳无功。
这群伤员不仅不在瓶颈期，而且本身就灵能受损，启灵成功的概率可想而知。
这样的练习能有效果？
谡笑道：“启，你不要太有压力了，启灵要一步步来，急也没用的！不过你要这样做，自然有你的理由。走吧，我陪你去！”
“我先试下给你启灵吧！”刘启明道。
“好！”
刘启明闭上眼，用手碰触谡的额头，头脑里开始有控制地冒出想法。
他这次想启灵的，是有关医药的。这么多的伤患，最需要的，就是药，而部落完全没这方面的知识。
他也曾想过去找些看起来像是药草的，给伤者涂抹，一一实验效果。但随着“明”的记忆不断涌现，他就知道这样行不通。
灵能，是大荒人族立足的根本。没有赋灵的石器或骨器，在巨人手中，就和废品差不多，对野兽而言，和挠痒痒无异，而经过赋灵的武器，却能给野兽输出成吨的伤害。
其中差距，不言而喻。
所以未经赋灵的药草，就只是草，而不是药，对伤患的治愈效果，会微乎其微。
只有巨人们获得这方面的灵能，给药草赋灵，才能让它们发挥出效果。
刘启明要做的，就是启灵他们，获得灵能。
根据上次的经验，刘启明得到教训，知道不能想超出时代太多的东西，否则可能有不可控的风险。
因此他这次只在头脑中回想前世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时试过的土法止血，其中一种叫艾叶草的，是他唯一知道名字，且效果很不错的药草。
小时候磕磕碰碰，弄出点小伤，把艾叶草搓烂了涂伤口上，血很快就能止住。
至于感冒伤寒？他前世都是吃感冒药的，连中药喝的都少，而不管是感冒药还是混合了多种草药且有固定成熟配方的中药，对这个时代来说，显然都是超纲的，因此刘启明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除了回想艾叶草外，他只在脑海里灌输一个念头，也许有某种草药，单独吃或用，也能对治疗感冒伤寒有一定效果呢？
半分钟过后，刘启明睁开眼，怀着期待，道：“你感觉怎么样？”
谡微微皱眉，疑惑道：“我感受到了一点东西，但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我的灵能也没有增加！”
这种感觉，和以前每次被玄启灵失败时一样！不过谡没有说出来，反而安慰道：“启灵不是件简单的事，何况我还不符合启灵的条件，失败也是正常的！”
刘启明却十分振奋！
他最怕的，是谡毫无反应，只要有反应，哪怕失败了，也证明他的想法对被启灵人是有影响的！这说明他的思路没错！
刘启明笑了笑，道：“麻烦你跟着走一下吧，去找其他人试试！”
于是两人奔走在还有行动能力的伤员之间，一个个尝试着启灵。
巨人们对刘启明的行动都很好奇，不少人心里嗤之以鼻，却还是愿意配合。
还能行动的巨人，只有四十来个，刘启明每次启灵，都只用半分钟左右，不过还要事前解释，事后再询问反馈，因此每人花费时间在三四分钟左右。
两个小时过去，刘启明试了三十多个。
大多数人毫无反应，只有寥寥几个像谡那样，有一点感觉，却又具体悟不到什么。
刘启明脑袋有些胀痛，心里也不禁多了几分急躁。
越是到后面，他的精神就越难以集中，头昏脑涨。按理来说，他就是想一天的事，也不应该这样的，前世他就总是胡思乱想，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有可能是启灵需要耗费精神力？看来每天启灵的次数并不是无限的。
谡看他脸色惨白，道：“要不今天先休息吧？”
刘启明看着剩下的五个人，摇头道：“只剩五个，很快就能完成了！”
到现在，他其实有点动摇了，他的思路到底对不对？这样真能起作用吗？
这些他尝试启灵的巨人们，在一开始，还抱着丁点期待，到后面，也都麻木了，也就配合他走个过场。
刘启明和谡来到下一个巨人面前，还没说话，那巨人便不耐烦地骂道：“滚开！别来烦老子！老子都快要死了，你还来给老子启灵？有几把用？能救老子的命吗？能不能让我安静地去死，别来瞎几把折腾我？”
刘启明退了两步。
只见这巨人浑身上下全是伤口，血淋淋的，都不是太深，看起来却相当吓人。
这些伤口都不是致命伤。但伤口越多，就意味着感染的几率越大，一旦有一处伤口感染了，他就离死不远了。
因此他虽然看上去还能活蹦乱跳，但其实已经一只脚踏在野外了。
谡喝问道：“暴，你怎么和启说话的？启一片好心，你不愿接受就算了，好好说，我们不会管你！你骂人干嘛？”
暴瞪着眼睛，道：“骂他？不是看在玄的份上，我早一石头砸过去了！怎么，老子没资格骂他？老子搏杀了这么多野兽，对部落的功劳不比这小子大？你喊这小子启，我呸！他凭什么做启？他能启灵火七？老子第一个不信！这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猫腻呢！”
听到这句话，谡面色冷厉，道：“你在瞎说什么？想死就滚去死，没人拦着你！你再敢瞎咧咧，你不想死，我也保管你会死的更快！”
第十一章 药灵
暴气势稍弱，他狠瞪刘启明一眼，翻过身去，不再理他们。
周围的巨人们都在看戏，没人站出来说话。
暴虽然脾气不好，平时战斗却极为勇猛，人缘并不差。
这些受伤的巨人们，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只有十之一二，如今痛苦缠身，死亡的阴影临近，谁还能有好心情？
有几人能慨然面对死亡？
刘启明来实验启灵，他们未必不烦，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而且他启灵火七的事，怀疑的大有人在。有极少部分人，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却洞悉了这种把戏，不过权衡利弊之后，这些人都不会说出来。
部落需要一个启！
暴是觉得自己逃不了一死，痛苦烦心之下，才会说出来。不过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刘启明站在巨人中间，看着他们麻木茫然的眼神，道：“我是真的想帮你们，救你们！”
巨人们没多大反应。
过了一会，他身后才传来一声：“启，你过来，我想试下！”
刘启明回过头。这巨人他有印象，好像是叫炎。
“好！”刘启明没有多说，直接走过去，把手按在炎的额头，开始启灵。
刚一开始起念头，刘启明就感觉头痛欲裂，注意力难以集中。
但这反而坚定了刘启明信心，有头痛的迹象，正说明他是在启灵，而不是在瞎折腾，不然他没道理会头痛！
他极力忍着痛，默念着艾叶草和治感冒风寒的草药，同时回想——其实不算是回想，他根本就不记得了，应该是想象着小时候用艾叶草止血的画面。
头痛的越来越厉害，刘启明眉头紧锁，面部表情已经略显狰狞。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直到头脑一片混沌，痛得快要炸裂，完全坚持不住时，才松开手。
松手后，刘启明一个趔趄，身体就要往下栽倒，谡忙把他扶住。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成功了！启灵成功了！”
“这是？新的灵能？”
“不知道这灵能有什么作用？”
“大荒没有抛弃我们！”
……
炎的手上，出现了一小团绿莹莹的灵能，苍翠欲滴，娇小可爱。
火灵为红，器灵多变，言灵无色，每种灵能的颜色不一，因此大荒的人们可以通过灵能的颜色来粗略判断它的性质。
绿色的灵能，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因此他们第一时间就断定，这是一种新的灵能。至少对于他们部落来说，是全新的。
尽管尚未知晓这种灵能的作用，喜悦已经在巨人中蔓延开来。
盘部落之所以能在不长的时间里迅速壮大，有相当一部分要归功于上一代启——玄启灵的新灵能，器灵的分支，灵能——骨器。
多一种灵能，对现在的部落来说，就是雪中送炭！
许多人喜极而泣，尤其是那些还有活命希望的。
即便是对自己的生命已经不抱希望的人，在看到这团绿色灵能时，也从心底感到高兴。
谁又不希望倾注了他们心血的部落的未来更好呢？
这团不起眼的，小小的灵能，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希望的种子。
之前凝重绝望的气氛，被它一扫而空！
谡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愕，而后很快隐藏住，欢喜得声音都在颤抖，道：“炎，这灵能，是干嘛的？你能感受到吗？”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刘启明坐下，像是扶着一根无价的骨器，生怕出了丁点意外，留下瑕疵。
刘启明头晕目眩之时，听到周围的响动，也不禁精神一振，双目灼灼地看向炎，想要知道这次启灵的具体效果。
暴脸上半惊半喜，难以置信的神色久久未能退去。他那一双硕大的眼睛紧紧瞪着炎。
炎把灵能挥散掉，笑道：“启，这灵能的作用，应该是能对大家的伤势有一定影响，也许能延缓伤情，乃至能让人伤口愈合，至于具体能达到什么效果，还需要找到施展灵能的介质，实验过后，才能知晓。”
听到这话，刘启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错！
巨人们听了这话，一个个更激动了！
许多原本躺着呻吟的人，都面带激动，强撑着或走或爬地靠过来，纷纷道：“炎，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有救了？”
炎不敢打包票，只是点头道：“我要先试试！”
刘启明招招手，示意炎靠过来，嘱咐道：“你去找那些野兽们经常吃的，或者去野兽受伤后经常光顾的地方找！”
炎眼神一亮，他郑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看来启知道这灵能是什么！炎只隐约感觉到，施展这种灵能的介质，可能是草，却不能确定。启的这句话，无疑印证了他的感觉。
而大荒里的植物，哪怕是一根小小的不起眼的草，都不能等闲看待。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毒死，没几个善茬。
启的这句话，直指要害。
炎的心里有着巨大的欢喜。
刚才之所以愿意主动让刘启明启灵，只是不想看他们继续争吵，给谡和明一个台阶下，他从没指望过自己能被成功启灵。
谁知道不仅启灵成功了，还是新的灵能，这新灵能还是有关救治的，这不仅解了部落的燃眉之急，对炎个人而言，也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解救了出来。
毕竟他的伤势也不轻，按以往的经验，活命的几率并不大。在这个灵能出现前，他只能静静等待生和死在他身上做出选择，提心吊胆，却无能无力。
启拯救了他，给了他希望！
炎以前对明的观感也不怎么样，但是被启灵后的那声“启”，却叫得真情实意。这声“启”，就是他态度的转变，是对刘启明最大的敬意。
谡满是笑意，他朝着巨人们拱拱手，随后大声道：“请启给这个新的灵能赋名！”
赋名新灵能是一件十分郑重的事，按部落以往的规矩，一般是有威望的首领或者启才有这个权限，所以这个命名权应该是盘的。
刘启明的威望值显然是不足的，不过从前也没有刚上位的启就启灵新的灵能的情况发生。
没人反对谡的提议，暴仍在瞪着眼，不发一言。
刘启明看着巨人们脸上泛出的希望，道：“我给它赋名为——药灵！”
第十二章 艾叶草
刘启明脑袋一片昏沉，炎刚走开，他就昏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天色已经过了响午，刘启明头脑尚有微痛。
睁开眼，只见病患们散去了小半，那些还能走动的大都不见了，只留下些重度伤患。
谡半躺在树干底下，沉思着什么，见到刘启明醒来，忙道：“感觉怎么样了？”
刘启明笑了笑：“好很多了！他们人呢？”
“帮炎采集草去了！”
“试了吗？效果怎么样？”刘启明期待道。
“听回来的人说，炎试了一些，暂时没找到有明显效果的草，他现在在对其他的进行尝试。”谡的表情有些患得患失。
刘启明清楚谡的心情，大概就是对新灵能的效果既有期待又有怀疑。
不是所有的灵能都很强力的，万一他开启的是那种弱鸡灵能呢？
刘启明心中也忐忑不已，对药灵没有万全的把握，但还是露出从容的微笑，做出一副万事皆在掌控中的样子，道：“放心！炎肯定能试出好药，治好族人伤势的！”
正说着，便见一大群人簇拥着炎回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抱着一大簇种类不一的草。
巨人们把草堆在人群中央，一部分人盘坐在地，和其他重伤患一起，眼巴巴地等着炎一一尝试，查看效果。
另一部分人放下草后，转头即走，呼拥着找其他的草去了。
刘启明好奇又紧张地看着炎，不知道药灵会不会起效果，又是以怎样的方式发挥作用呢？
炎神色疲惫，和其他巨人一样，盘坐在地上，捡起一根草，随后唤出绿色的药灵，让药灵把草完全包裹住。
草在药灵的作用下，散发出点点光辉，然后慢慢融化成渣和汁。
旁边马上有伤势相对较轻的人靠过来，让炎把渣和汁涂在伤口上。
涂完之后，不等炎开口询问，那人就咧嘴一笑，道：“有点清凉，没啥其他感觉！”
炎点点头，再次唤出药灵，换一个人实验其他草的效果。
此时药灵的大小，要比炎刚启灵时小了一圈，而炎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持续的实验对他的消耗很大。
渣和汁再次被涂在一个伤者伤口上，刚涂上去，那人就痛呼一声，用手捂着伤口，咬牙皱眉，汗水涔涔而下。
巨人们都心悸地看着他，有两人上去，和炎一起安抚他，试图减缓他的痛苦。
过了好一会，那人才安静下来，他用胳膊擦了下汗水，看着绽得更开，脓和血淋漓往下的伤口，面色惨然。
炎面带愧疚，正要说声对不起，那人强颜笑道：“没事的，你不用说什么，继续吧！”
炎点点头，带着憔悴，捡起另一种类的草，咬咬牙，继续在其他人身上实验。
刘启明看得心惊胆跳，虽然心中早有预料，知道事情不会很顺利——要知道前世的药方，很多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神农尝百草，中毒的次数肯定不会少，前世艰辛的事，在这个世界，又怎么会简单呢——但是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时，真是既敬佩又担心。
敬佩的是巨人们的奉献精神，不怕痛，不怕死；担心若是最后药灵不能成功救人，巨人们会把他们所受的苦算在他身上。
不过他该做的事都做了，此时根本插不上手，只能静待事情发展，期望炎能成功。
谡在一旁低声解释道：“原本炎是拿自己试药的，但是后面发生了同样的事，他们就不再让炎试，而是让其他人轮流来了！”
刘启明点点头。
炎继续试药，围观的巨人们，则从刚启灵药灵时的满怀希冀，到现在的忐忑难安。
一簇，两簇……炎试的草越多，药灵就变得越小，炎的脸色就越差。
试过的草，大多没效果，还有一小部分有负作用。众人奔走半天的结果，就是让部分人伤势恶化了。
然而不管是因试药而伤势恶化的，还是即将试药的人，都没什么怨言。
大荒的恶劣环境，养成了巨人们能吃苦能受难的性格，不然众人即便不暴动，也会有冷言冷语传出来。
下一个轮到暴了。
看着一身伤口，痂脓交错的暴，炎皱了下眉，道：“你伤势太重了，换个轻点的来吧！”
暴瞪着眼，咧咧嘴道：“我不怕，烂命一条，不试药也难活，死了就死了！”
炎选出一棵草，机械性地用瘦了一大圈的青绿色药灵包裹住。
随即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为之一变，只见那棵草在药灵的作用下，渐渐化为点点荧光，像漫天星辰般，点缀在药灵中，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化为渣和汁。
围观的巨人们也精神大振！
不同寻常的情况发生了！难道药灵终于寻到了和它匹配的介质，开始起作用了吗？
一双双带着希冀和紧张的眼睛望着那团青绿色灵能。
炎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把药灵中的荧光往暴伤口上移过去。
暴则身躯僵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像是怕把它们吓跑了。
荧光进入暴胸口处的伤口，神奇的事发生了：伤口处的脓水流了出来，嫩肉生长，愈合成痂，随后痂慢慢脱落，只留下一道瘢痕。
所有的变化，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
这神奇的变化让刘启明都瞪大了眼，药灵治愈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
围观的巨人们轰然炸开，有惊讶的，有欢呼的，有喜极而泣的，有在地上爬着仍欢喜得捶地的……
有人几步冲过去，抓住暴的肩膀，道：“怎么样了？你感觉怎么样？”
暴朝着刚被治愈的伤口捶了一拳，傻乐道：“有点痛，有点痛！”
“啥？”那人傻了，一惊一乍的，这是好了还是没好？
“好了好了！伤口好了！不然我硕大的拳头打在你伤口上，看你不痛的哭爹喊娘？我打伤口一拳，只一点点痛，这是好了！大好了！”
“哦！”众人齐呼一口气。
炎疲惫的脸上露出欢欣的笑容。他遥望着刘启明，道：“启，给这药命个名吧！”
“这草以前叫什么名？”
炎挠挠头，道：“这草没名字吧？不是特别常见的，没人有心思给它起名！”
刘启明点点头，道：“那就叫它艾叶草吧！”
第十三章 驱逐全部伤患？
天色渐沉。
狩猎和采集的队伍开始返回。
领头一人，拎着根硕大的骨器，气势磅礴，正是首领盘。
在后面跟着的部落众人看来，盘无论何时，身躯都是那么挺拔，他高大昂然的背影，就像他那打不倒的永不屈服的性格一样，光是看着，就能给予跟随的部众莫大的勇气。
盘站着，像根顶天立地的柱子，天塌下来仿佛都能顶住！
然而此时的盘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淡定。
一场洪水，带走了部落几乎一半人的性命，带走了他亲密合作毫无间隙的启，更摧毁了不少族人的斗志。
更可怕的是，根据前人的经验，洪水带来的灾难将远不止于此。
洪水过后，在洪水中受伤的会相继死去，十不存一；食物来源的匮乏，会活活饿死一大批人；更可怕的，是随着洪灾而来的传说中的瘟疫，据前人所说，这瘟疫不来便罢，一旦来袭，人会一批一批的死亡，毫无阻拦的办法，几乎没有部落能安然度过，不少盛极一时，人数上万的部落，都因瘟疫而衰落或消亡。
他们在山上，洪水对他们暂时没了威胁，不意味着危机就过去了！
盘的心里，一片焦虑。
他还得在表面上时刻表现出自己的镇定与满怀信心。
今天不管是狩猎还是采集的队伍，都收获极少。
到处都是饥肠辘辘的野兽，能吃的食物，早就被它们扫的差不多。而猎杀这些野兽，也比平时难，它们远比以前凶悍，在它们眼中，人类也是一个个移动中的食物源。
为了猎杀野兽获得少的可怜的食物，部落的勇士们又付出了两死三伤的惨重代价。而那三个伤者，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撑不过去的话，就是五条人命！
这还是洪水过后的第一天！
盘心中深叹口气，若是启没死，他还能找启商量，和启分享他的想法和焦虑，现在启死了，他又找谁去？
这个启，自然指的是玄。
还有那接近两百个的伤者和患伤寒的人。这些人，有多少能存活呢？
现在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明知道这些伤患的存活率会很低，那在部落食物严重匮乏的当下，还要不要继续养着他们？
盘在心里已经放弃了那些重伤的，但是那些伤势相对轻些的呢？他们还是有希望存活的。
然而即便是伤势较轻的，想要自然恢复到能打猎或采集的程度，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们的食物，又怎么保证？
分给他们食物，打猎的人能分到的就更少了，一个个饥肠辘辘，头昏眼花的，打猎还能有什么效率？不是上赶着给野兽送食吗？
食物越少，越饿，越没有力气猎杀野兽，食物更少，更饿……如此会陷入恶性循环！
但是把轻伤患一起赶出去，无异于把他们谋杀了：他们中不少人本来是可以活的！
盘部落从来没有赶走轻伤患的先例！
何况在大荒，能打猎或采集的人口的多少，即代表着这个部落的强盛程度，也代表着部落在大荒生存下去的难易程度。
大荒人族抱团取暖，每一个有效人口，都是一份战力，且有效人口增长艰难。这些轻伤患一旦恢复，就是有效人口！
放弃了，不仅可惜，而且可恨！
盘向羲招招手，示意他走出人群。
两人走到一旁，盘沉默良久，方道：“等会我回去后，会宣布驱逐所有的伤患！”
羲大吃一惊，继而脸现悲哀，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盘转头望着人群的方向，道：“食物不够了！我们今天才猎了多少？未来一段时间的收获，不会比今天更多！必须要做出舍弃！”
羲不忍道：“能不能留下轻症伤患？”
盘缓缓摇头：“不行！轻伤患接近一百，按照经验，最后能活命的，只有二三十，全部留下，食物肯定不够，留一部分的话，摊分了食物，也会影响其他人的战力，而且你知道谁能活到最后呢？羲，做出这个决定，我的心在滴血！”
羲难受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但是你要站出来，据理力争，反驳我的决定！而我会一意孤行！”
羲更难受了，不停摇头，道：“我不能这么做！”
“不！你必须这么做！我万一有事，就要靠你来带领部落走出困境了！”
……
远远地就能看到部落的临时驻地了，羲心情沉重。
在驻地留守的人，一个个肯定都饿了，此时想必正等着他们猎取了食物，好吃一顿，尽管不能吃个够，但好歹能填下肚子。
但他们等来的，只会是失望！
猎回来的野兽，少的可怜！
更惊心的是，众多的伤患，连这一顿都没得吃了！
他不敢想象当盘宣布这个决定时伤患们的失望和绝望！
驻地前，谡带着一群人，在等着他们的归来。
羲看着谡，心中不忍的情绪再次涌上来。
谡是他的好友，以前为部落奉献良多，然而这一次，谡和其他的伤患一起，要被部落抛弃了！
虽然他知道谡受伤后就心存死志，但是心甘情愿为部落而死，和被部落抛弃而死，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他看到谡的脸上满是笑意，那些迎接他们的伤患，也一个个充满希冀和笑容！
在洪灾之后，人人脸色沉重，这样的笑容，真的很难得！
他不忍心打碎这些笑容！
也许他们是期望着我们带回来丰盛的猎物吧！羲心想，只可惜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愿啊！
谡和伤患的笑容越真切，越灿烂，羲心里就越难受！
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谡拄着根拐，远远地喊道：“盘，羲，今天收获怎么样？”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没人回答，等到队伍走近时，盘才勉强笑了笑，道：“收获还行！”
然而这些收获瞒不过众人的眼睛，伤患们能看到的，只有数量寥寥的野兽和果实。再加上族人们那垂头丧气毫无精神的样子，伤患们很快就知道了，今天的收获堪忧！
羲能看到谡和其他伤患脸上露出失望，然而让羲惊讶的是，这失望驻留的时间并不长，笑意很快就返回到他们脸上。
谡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犹疑是在梦中！
“盘，有个好消息！启启灵炎获得了新的灵能——药灵！现在炎已经用新灵能治愈了好几位伤者了！”
第十四章 轰动
羲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这群伤患连食物即将短缺的坏消息都不是那么在意了？启？启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是盘反应快，此时已经满脸惊愕，大跨步走到谡面前，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谡点头：“千真万确！启给炎启灵了药灵！你看他们几个，都是经过药灵治疗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随你们出去打猎！”
盘和羲等人顺着谡指的几人看去，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气色看上去都比旁人要好。
盘指着其中一人，道：“我记得你大腿被白额虎咬伤，肉都被撕碎了吧？”
那人连连点头，语气激动，道：“对对！你看！”他挠起披在腿上的树叶，“好了！伤口好了！”
盘凑近去，细细观察，只见那人大腿处一片红通通的，细小的血管交错着，纤毫可见，鲜嫩无比，但这确实是好肉，而不像他早上看到的那样血肉淋漓。
仅仅是一天，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的眼睛不会骗人！
旁边的几人也纷纷展示自己已经愈合或接近愈合的伤势。
盘心中激动，这是新的灵能！只有灵能，才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虽然他不懂谡口中的药灵是什么，但是种种迹象在表明，这是种新灵能，可以快速恢复人的伤势！
那他之前纠结的事，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之所以放弃伤患，是因为伤患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要消耗食物，却没有产出。若是这些伤患能快速痊愈，那他们就能外出捕食，食物的产出和消耗就能维持平衡了！
盘差点想仰天长啸来表示他内心的激动了！
然而玄已经追随着前代的启而去了，那启灵这新灵能的，是谁？
就在这时，羿放下了他的猎物，欢天喜地地蹿了过来，道：“是我哥！是不是我哥？他启灵了新的灵能？那什么，什么，药灵？”
谡点头，面向着众人，道：“是的，明，我们的新一代启，在成为启的第一天，就启灵了新的灵能——药灵！这个灵能，已经拯救了近十个伤者，它还将拯救更多！有了这种灵能，我们今后在和野兽神怪的搏斗中受伤后，也不再是听天由命，一筹莫展！它，能治好我们！”
五级的言灵，让这话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巨人们轰动了！
新的灵能！
一种能治愈人伤势的灵能！
整日里和野兽怪物搏斗，谁又不会受伤呢？
以往受了伤，完全是靠自愈，靠硬撑！撑过去就活，撑不过去，或者留下后遗症，无法打猎采集，就只剩下死这条路！
这种灵能，相当于给了人第二条命！
盘大笑三声，道：“好！好！好！这是先祖保佑，连赐我们两个天才一样的启！明秉承上一代启的意志，第一天就启灵了火七和新的药灵！有这样的启，我们将来的路还会难吗？洪水能击倒我们吗？”
众人欢呼道：“不能！”
食物短缺的阴霾，被扫去不少，部落的勇士们，脸上也开始洋溢着笑意。
羲满脸笑容，盘不用宣布那个可怕的决定，他也不用去假惺惺地演戏了。
……
刘启明在炎，谡和羿的陪同下，再次走进山洞中。
山洞里面，除了盘，还有羲。
盘站在山洞中央，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随后向四人和煦笑道：“请坐！”
盘收敛了气势，不再像之前见刘启明那样显得咄咄逼人，而是满面春风。
他狩猎回来后，找人了解了详细情况，再加上自己的分析，终于认定是刘启明启灵了新的灵能，这里面，很难有猫腻。
新的灵能太宝贵了，尤其是像药灵这样的灵能，这是关乎无数伤者性命的事，以玄的性格，他若是拥有这一灵能，绝不可能隐藏。
玄只是想保刘启明一段时间，但他不会用族人的性命去保！
何况炎以前在部落中，也不是很出众，不管是玄还是明，都和他交集不多。
既然确定是明启灵的，那明在盘心中，就是这一代启！而且还是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天才人物！
刘启明和羲打了个招呼，随即和众人相继坐下，道：“我有事要和诸位商量下！”
盘笑道：“我也正好想要了解下你们对部落形势的看法！启有事尽管说，不用顾忌！”
“上午的时候，我给炎启灵了新的灵能，药灵，下午的时候，我又给他启灵到了二级！药灵的大致效果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我现在要做的，是把它的效果讲的更细致些！”
当听到刘启明说到启灵二级药灵时，盘和羲神色都有些动容。
一天两级跳，即便是低阶灵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启明继续道：“事实上，族人们了解到的药灵的效果，有很多夸大之处！我们现在找到的介质，还只有艾叶草这一种，以炎的二级药灵，只能治愈症状较轻的外伤！它对内伤，伤寒，都没有作用，对症状较重的外伤，也只有轻微的缓解效果，无法治愈！”
盘点头道：“你说的倒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刚听到他们讲时，就感觉有夸大之处，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完美的灵能，能够把人从鬼门关里轻易拉出来！不过能够治愈症状轻的外伤，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了！有了药灵，部落未来会少死不知道多少人，而这，都是你们的功劳！”
羲神情黯然，道：“要是这药灵早点出来，以前部落里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谡也神色一黯，显然是想到了之前部落里因救治无门而死去的族人们。
刘启明转向炎道：“二级药灵具体一天能诊治多少个，我不是太了解，炎你来说吧！”
炎向刘启明递了个感激的眼神，道：“今天我花了三个时辰，诊治了十个轻症，其中两个诊治无效，三个重症，只有一个在治疗时稍有好转，到傍晚又复发了。诊治十三个人，灵能也快要耗尽了。我估算了下，一天大概只能诊治十五个左右！现在的轻症外伤，大约有七十个，按现在的速度，全部治疗，需要四到五天。”
“好！很好！这几天里，我们会尽量多捕猎，获取食物，给你争取时间！那两个诊治无效的是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让人听到名字就颤抖的瘟疫
炎道：“不知道原因，药灵能进入他们的伤口，但是不起作用，有一个还恶化了！”
盘点点头，这点失败的概率，他没怎么上心。
“那重伤和风寒的人呢？有办法吗？”
炎犹豫了，不禁看向刘启明。
这是刘启明也不愿面对的话题，他沉默了一会，道：“以今天的尝试来看，二级的药灵对重症很难有效果。”刘启明感觉每个字都重愈千钧，这句话说完，他浑身都像是脱力了一般。
此时的部落，有关药灵和治疗的，只有他和炎是权威。他的判断，在很大程度上会左右盘的决定。
而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判了重伤者的死刑。
盘在权衡利弊后，肯定会放弃这些治愈几率渺茫的重伤者。
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命，他不仅毫无办法，还亲自发话把他们提前推进了死亡的大坑里。
然而他能怎么办呢？
今天下午尝试的三个人，在重症伤者中，还是程度较低的，连这三个都救不了，其他的人又能有多少希望？
炎的药灵等级从一级到二级，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刘启明给炎启灵七次，方才成功。这对两人精神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而炎在药灵晋级后，说自己隐隐感觉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横在了面前。在短时间里，他晋级无望了。
让重伤者提前去死，这不符合刘启明的新时代价值观！
刘启明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伤寒的呢？”
“患伤寒的，我建议另外找介质尝试，今天我们尝试过的草，大多是长在临时驻地里面或者附近的，远的地方我们不敢去。只要找到对的介质，我相信患伤寒的是能治的。”
盘思考片刻，道：“今天治好的那八个伤者，我明天不安排他们去狩猎，就让他们去远点的地方摘草吧！另外我会让部落的勇士们在狩猎采集有余裕时，顺便采些不同的草回来。”
盘站起身，在山洞角落里的土墩子上拿起两块光鲜的兽皮，给刘启明和炎一人递了一块，道：“这次你们给部落立了大功，这两块兽皮，算是奖赏，是你们应得的！”
刘启明没有矫情，直接接过来，用手摸了摸，发现比他身上现在批着的这块更柔和更暖和。昨晚睡觉总感觉有点凉，这兽皮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炎也笑着接过，没有诚惶诚恐。
盘接着道：“伤患的问题，就靠你们了。另外部落还面临着食物匮乏的问题，这个我们会带领部落的勇士们尽力多猎些野兽！还有一个，就是瘟疫！”
盘脸色凝重：“有关瘟疫的传说，你们都听过。几乎每次大灾过后，都有瘟疫，甚至死于大灾的人数，都比不上死于灾后瘟疫的人数！它比大灾和野兽更恐怖！
今天下午狩猎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了一个人，死在一个小山坳里，在他旁边，还有几只飞禽和野兽的尸体。
怪异的是，那些饿绿了眼的野兽都不去吃那些尸体，反而躲着那山坳走！很多野兽的直觉都比我们强，我猜想那个人和他旁边的飞禽野兽都是因瘟疫而亡的！
我不敢靠近，远远看了一眼，发现这个情况就带着族人绕走了！如果我的猜想为真，那瘟疫离我们不远了！”
羲等人听得心头一颤。
谡问道：“是我们部落的人吗？”
“看体型不像。可能是随洪水从其他地方飘来的，也可能是有其他部落也上了屾山，如果是后一种的话，那我们就更要警惕了，也许他们部落已经染上瘟疫了！”
屾山很大，两个部落没碰到也是很正常的事。
刘启明有些疑惑，按理说，灾后的瘟疫不该来的这么快。而且飞禽野兽直接死在遭了瘟疫的死人旁，也过于夸张了，哪有这么厉害的瘟疫？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这是在异世，任何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能再以前世的眼光来看待。在前世，有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完全治好人伤势的药灵吗？
而且瘟疫致死越高越快，传染下去的概率就越低，这样在极短时间内致死的瘟疫，很难大范围传播出去，反而是容易防范，危害相对较小的。
然而这是相对于人类整体而言的，对于盘部落来说，这样的瘟疫正是他们最害怕的。
部落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一旦这种高致死的瘟疫来袭，部落就可能直接被团灭。
团灭了他们部落以后，瘟疫没了宿主，也许就传不到其他部落去了，但这对盘部落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随盘一起去打猎的族人，看到盘刚描述的这一幕时，可能都在瑟瑟发抖。
野兽或妖树来了，还能英勇反抗。瘟疫来了，再英勇的族人，也只能躺平任其蹂躏，死的莫名其妙。
盘道：“药灵有可能对瘟疫有用吗？”
炎再次看向刘启明。
刘启明摇头，道：“二级的药灵没用！”心里想道，瘟疫在前世都没完全解决，别说二级，就是十级药灵都难有用处。
“阻止瘟疫最好的办法，是预防和隔断。预防和隔断没做好，指望药灵治疗，是不现实的事。”
羲眼神一亮，道：“怎么预防和隔断？”
“不要靠近死者？”盘道。
“这是最基本的。
不要接触因瘟疫而死的人接触过的任何东西；有症状的人要隔离开；密切接触过有症状者也要和其他人隔离；
这段时间，再饿也不能吃早就死了的飞禽野兽，特别是浸泡在水里的；
不要乱喝不干净的水。山腰下还没退去的洪水，不要去喝，这水里泡着不知道多少尸体！山里流下来的溪流可以喝，但是最好沿溪去查看下，以防上流或源头不干净。
不能生吃食物，特别是肉类，部落里还有人有生吃或者半生吃的习惯，这习惯不好，我提议禁止！”
盘逐一记住，他审视刘启明良久，道：“这一天里，你变得太多了！要是玄还在，他一定会替你骄傲的！”
刘启明心里一突，难道盘看出了什么？
不过他没多少惧意，就算看出了什么又怎样呢？
他在部落，不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