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猎杀名单
“呼......呼......呼......”
气喘吁吁的耶尘，躲藏在宅邸里一间阴暗的仓库中，通过施展空间存取，从手帕内取出一把轻盈短剑，以及一条细长钢丝，再是通过绷带将它们与失去灵活的渗血左手，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由于长刀掉落在书房，如今耶尘的近身战，也只能依靠这两件小玩意了。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深凹出一道大坑，正在缓慢恢复形状的金纹黑篷，又瞧了瞧被削去一大块肉的左臂，以及淤青发肿的腰腹。
接着，少年随即在血液中运转起奥灵之力，将伤口内兴奋乱动的深渊物质一扫而空，将这些试图进一步破坏自己**的恶心蠕虫尽数铲除。
不幸中的万幸，刚才被肖瓦鲁文用狙击枪击中的一刹那，耶尘及时用左臂与金纹黑篷护住了腹部，并且还极其关键地微微扭转了一下身形，从而大大抵消了那枚深渊子弹的杀伤，令得他仅在表皮层次上遭受重伤。
不然的话，此刻耶尘的身体至少也得报废掉一两个脏器，而那将会导致他直接丧失战斗能力，最终为第三道试炼带来失败的结局。
耶尘强忍颅内不断回荡的痛楚，从手帕里取出一瓶止痛药，往嘴里一连送了好几片。
而后，他扯起多余的绷带，将左臂与腰腹简单包扎了一下，又从手帕中取出一条细绳，将左轮的握把绑在了自己尚且完好的右手手腕上。
莱尔在耶尘出发之前，对于第三道试炼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提过单单肖瓦鲁斯领主一人，最多也只是要求耶尘将肖瓦鲁家族与深渊有关的一切都清理干净。
除此之外，莱尔根本就没有谈过肖瓦鲁斯那同为听见其歌声者的弟弟肖瓦鲁文，更没有谈过此人的奥灵术，竟然恰好是最难提防的隐身能力。
而这也导致耶尘最终被对方彻底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左手半残，腰腹受伤，显然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不过，对于莱尔刻意隐瞒试炼重点的做法，此刻的耶尘倒也没有感到多么恼火，反而是开始专心思索接下来要如何扭转战局，开始精心布置起自己的战略。
少年明白，莱尔之所以会这么做，为的就是要看看在如此出乎意料的艰难处境下，自己是否有随机应变的能力，从而力挽狂澜。
毕竟，莱尔对耶尘的要求向来高的离谱，而三道试炼一道比一道难亦是再正常不过。
如今，耶尘虽然一枪轰碎了肖瓦鲁斯的脑袋，但对方那个与深渊扯上关系的弟弟肖瓦鲁文，他自然也不能放过。
此外，耶尘更是还没来得及确认肖瓦鲁斯体内是否存在着深渊核心，是否会发生某种异变，因此还必须得在其尸体上补刀确定击杀才行。
要做的事还很多，要完成的试炼还很难。
而正因如此，耶尘眼下心中唯一想的，就是绞尽脑汁，豁出性命来跨越一切阻碍，将第三道试炼圆满地完成，从而让莱尔彻底确认自己的能耐，彻底见证自己的成长。
“呼......开始吧。”
少年下定决心，踏着迅疾的步伐，按照脑海中早已记牢的路线，直接奔跑到了肖瓦鲁豪宅的电闸房，举起左轮，对着巨大的电闸就是一连开了五枪。
砰砰砰砰砰！
五枚古铜色的子弹，即刻将电闸摧毁得火花直冒，致使宅邸内部的灯光瞬间全数断路熄灭。
莫大的肖瓦鲁豪宅，顷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灯怎么突然全灭了？”
“肯定是因为那家伙把电闸给毁了！”
“这说明他现在就位于电闸房，走，杀了他！为领主大人报仇雪恨！”
耶尘所造成的动静，令得整座宅邸内的全部敌人都知晓了他的位置，自不同的地点一起向电闸房全速赶来。
而耶尘自然知晓自己这一举动的风险，枪声一落就立马跑路，将自己的位置迅速转移。
肖瓦鲁文隐蔽身形，轻声行走在宅邸的某条长廊里。
他虽然也同亲卫们一样，听见了来自于电闸房的枪声，不过却并未急着赶往声源，反而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如此迅速地就找到了宅邸电闸的位置，说明这混账已经将这栋楼的位置构造全部记熟了，这倒有点棘手了。”
肖瓦鲁文喃喃自语着，现在他算是明白，先前耶尘为什么会要求管家带自己逛完肖瓦鲁庄园的角角落落了，原来为的就是应付眼下这个状况，想的未免也太过长远周到了......
“不过，这所房子终究是我们肖瓦鲁家族的地盘，你这外人就尽管做无谓的挣扎吧，呵呵！”
他冷笑一声，旋即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最先赶到电匣房的第一批亲卫队小组，没有看见耶尘的身影，便迅速分散检查起现场留下的痕迹。
没过几十秒，其中一名亲卫望着地板上的血滴，立刻压低嗓音，向同伴发出了提醒。
“喂，我在这里看到血了，快过来。”
十名亲卫迅速围在了一起，发现血滴若隐若现地洒了一路，直连向前方餐厅的大门。
“跟上去。”
众人毫不犹豫地追随血迹走向餐厅，随后发现里面已是一片狼藉，瓷砖地板的表面，到处都布满了餐盘茶杯等瓷器被摔坏的碎片与粉末。
亲卫们彼此间比了一个悄悄行动的手势，而后手持单发步枪，蹑手蹑脚地依次进入黑暗无声的餐厅之中，寻找耶尘的踪影。
而眼下躲藏在餐厅阴暗角落处的耶尘，细听着鞋底踩在瓷器碎片上的复数轻微声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悄悄探头，借着月光的掩护看清了来者的真面目。
并非自己料想中的肖瓦鲁文，而是他下午在豪宅门口见过一面的肖瓦鲁斯亲卫队一行人。
肖瓦鲁斯没有让亲卫队前往城外？他对我说谎了？
耶尘瞄着前方那警戒的队伍，心里不由得感到纳闷与疑惑。
明明他对于自己装神弄鬼的演技还挺满意的，没想到即使那样，都被肖瓦鲁斯多留了一份戒心。
虽然少年不知道亲卫实则是被肖瓦鲁斯的弟弟肖瓦鲁文私自藏在宅邸地下室里面的，不过现在这些问题都无关紧要了，此刻他优先需要思考的是，如今的这些人，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吗？
耶尘在脑海中，瞬间建立了两种猜想。
其一：这些人不过是肖瓦鲁文拿来凑数吸引自己注意力的，而真正具有威胁的肖瓦鲁文正潜藏在附近，等待自己一松懈就发动袭击。
其二：这些亲卫皆和肖瓦鲁斯一样拥有能够击伤耶尘，依附了深渊物质的子弹，而这也将会是最坏的局面，因为到时候，耶尘就不得不同时提防总计数十人的致命攻势了。
先假设情况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吧......
现在，已经容不得我留情了。
耶尘念想完，旋即将在场所有的亲卫都划入了自己的猎杀名单。
尽管他明白，这些亲卫或许都不清楚自己效忠的领主，肖瓦鲁斯，数年以来一直在尝试完成一场足以将永冬隐域一切生灵尽数毁灭的邪恶仪式，但事到如今，耶尘已经再没有心情留手了。
他不是神明，而是猎人。
不管对方知不知情，只要对他起了杀心，那就都是他的敌人，都是他的猎物。
他照样不会将其放过，不会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个。
人若欲杀我，我必终杀人。
少年心中谨记着老师的教诲，在此刻宣誓道：绝不会让仁慈成为自己的祸患！
第三十二章 拼刀对枪
耶尘下定决心，将右手指尖捏着的白霜金币用力一弹，精准砸中了餐厅另一端他临时设置的陷阱，一把倾斜在墙边，且披着餐布的扫帚。
突如其来的异响惊动了在场所有亲卫，他们同时将目光锁定在那把倒下的扫帚，在阴影的笼罩下，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扑倒在地上的人影。
“开火！”
亲卫队中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而后众人不约而同瞄准扫帚倒下的方向，发起了激烈的扫射。
砰——！
十发深渊子弹将扫帚射得满身疮痍，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正当亲卫们难以确认自己命中的对象到底正确与否时，耶尘已经从另一边迅速接近，稳稳举起那把映衬着月光的银色左轮。
砰砰砰砰砰！
耶尘手指大力连压五下，每射出一颗子弹，枪口就瞬间偏离一段恰到好处的角度，将五枚古铜色子弹分别甩向了不同目标的要害。
少年生死一线的专注，加上他握住左轮的右手几乎与枪身融为一体般的平稳，令这五枚子弹分别精准命中了距离他最近五名亲卫的胸膛与后背，令对方顿时翻倒在地上，无力地发出了闷哼。
这种以一制胜，制服多敌的枪法，要求使用者的精神集中到极点，并且握住左轮的手臂不能有多余抖动，每一次平移都要精确到毫米尺度，每一发子弹都要瞄准对方的要害，正是莱尔教予耶尘的第三项核心猎人战斗技巧：定点多方甩枪术。
五个。
耶尘内心默念着，立刻朝餐厅的后门飞奔而去。
“他在那！”
“别让他逃了！”
“射击！”
残余的五名亲卫来不及理会阵亡的同伴，立刻将步枪退膛，而后向耶尘那飞窜的身影进行第二轮猛攻。
不过由于光线太过昏暗，以及耶尘速度快到恐怖的原因，亲卫们的子弹只击中了他身后的大窗，空留一阵刺耳吵杂的玻璃粉碎声。
噼里啪啦！
下一秒，耶尘的身影便是于餐厅的后门处消失。
“先上膛再追！”
残余的五名亲卫一拉枪栓，纷纷将第三枚深渊子弹上膛，而后全速朝耶尘消失的后门追去。
然而，耶尘压根就没有远离餐厅，仅是藏在后门的侧边。
待到头两名亲卫冲出后门，却发现耶尘就在自己面前一米不到的距离内时，后者左手上紧缠着的沾血短剑，已然勾起了一道锋利到极致的寒芒。
嚓！
两名亲卫来不及举枪射击，头颅便是被血刃弯曲的刀路给一齐砍飞在了空中。
“啊！？”
第三名亲卫紧跟着冲出后门，却发现身前两位同伴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脑袋，神情即刻充满了震惊与动摇，立刻举枪瞄准耶尘开火。
砰！
耶尘压低躯体，猛踏步伐，令深渊子弹与自己擦肩而过，紧接着冲至敌人的身前。
只见其紧握沾血钢丝的两条手臂，一甩，一转，再是一套，不仅推开了亲卫的步枪，更是将其脖子用钢丝死死地绞住。
喀啦。
在耶尘血液的威力强化下，细长的钢丝俨然化身成无情的刽子手，顷刻间就引发出一阵骨头碎裂之声。
这名亲卫就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脊椎便直接被耶尘的钢丝给绞断了。
门内的两名亲卫亲眼见证了同伴惨死的模样，也是当机立断地抬起枪口，不过耶尘却是一脚踹飞第三名亲卫的尸体，令其将第四名亲卫扑倒在地上，而后自己向侧边翻滚，躲闪第五名亲卫所射出的子弹。
少年撤到后门边上，伸手抓起第一名亲卫掉落的步枪，紧接着立刻打了个回马枪，迅速探头往餐厅内射击，反过来利用深渊子弹直接枪杀了那名还在准备退出弹壳的第五名亲卫。
“呃啊啊啊！”
被同伴尸体压倒的第四名亲卫，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不过耶尘却是迅速后拉枪栓，直接用步枪给他补了致死的一击。
伴随着最后一名亲卫的无声倒下，这餐厅内的猎物，转眼就已经被耶尘给清理干净了。
十个。
耶尘内心默念着，倚靠在走廊中一座石柱后的死角，避免可能潜伏在走廊两端阴影中的肖瓦鲁斯，有机会使用那把狙击步枪命中自己。
虽然这步枪里的子弹涂有深渊物质，但只要不直接触碰，仅是放在枪膛中，就依然可以替自己来杀敌。
亲身验证了这一点的少年，快速确认了步枪中还剩下两枚深渊子弹，旋即将它背于身后。
接着，耶尘又用右手甩出左轮弹仓，将左轮枪身用左胳膊夹住，右手指尖有条不紊地将古铜色弹药依次塞进弹巢当中。
就在这时，他侧方五米处的地面，突然生起了一道细微声响。
那是耶尘事先撒在石柱附近的瓷器碎末，被某人给突然踩踏而引发的声音。
嗞。
耶尘猛然转头，旋即察觉到肖瓦鲁文那鬼魅的身形已然从虚空中浮现而出。
下一刻，他双手各握的两把涂满漆黑淤泥的匕首，即是撕裂寒冷的空气，直接划向耶尘的脖间。
就知道你会再来这一出！
耶尘早就时刻准备好迎接肖瓦鲁文的偷袭，因此在瓷器碎片声响起的瞬间，他左手缠着的短剑就已举起，翻身向肖瓦鲁文横砍而去。
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耶尘的沾血短剑划出一道红芒，肖瓦鲁文的深渊匕首则划出两条黑路。
单红与双黑的交锋，却迎来了毫无悬念的结局。
红芒大绽如火，黑路崩碎成片。
肖瓦鲁文袭来的两把漆黑匕首，在耶尘血红剑刃的斩击下，瞬间崩溃成了无数粉末，当着肖瓦鲁文的面，无力洒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
见到此景，肖瓦鲁文不由得惊呼出声，他完全意料不到耶尘手中这把平平无奇的短剑，不仅有资格与自己铸造的深渊武器抗衡，更能够在眨眼之间就将它们给粉碎成渣。
在他看来，耶尘的这把剑就是专门为了毁灭深渊而存在的武器一样。
但是肖瓦鲁斯不清楚，真正起作用的，是沾在剑刃上的耶尘之血！
耶尘的奥灵术，对深渊有着极强的克制性！
肖瓦鲁文的面色因为震惊而变得僵硬，不过耶尘的剑路并未理会这一点，在砍碎了对方的匕首后，他快甩剑身，又猛地向肖瓦鲁文的脑袋斩来。
“唔！”
肖瓦鲁文激发出全身的奥灵之力，举起左手强行偏开了耶尘的剑势。
虽说这一偏，令得他的手掌被削去了一半，不过结果再怎么说，都要比脑袋当场一分为二要好得多。
肖瓦鲁文抱着断手，面目狰狞地跳出耶尘的斩击范围。
当耶尘举起右手中的左轮，准备射出最后一枚血子弹的时候，肖瓦鲁文几乎同时隐去了自己的身姿，再一次与周围昏暗的场景融为一体。
耶尘无法看清肖瓦鲁文的身体，只能依稀听见他那不断回荡在走廊中的奔跑声，于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打出自己的底牌。
待到走廊尽头拐角处，一杆修长的狙击枪从空中漂浮而出，并将自己的枪口瞄准耶尘时，耶尘在扳机上等待已久的手指，这才动了起来。
此时此刻，纵使肖瓦鲁文隐藏了自己的身形，但那杆巨大的狙击枪，却还是暴露了他的位置。
耶尘毫不犹豫地向枪管下方的空气中射击，肖瓦鲁文则是紧随着朝耶尘的胸膛开火，后者稍微慢了前者那么一瞬。
砰！
两边的枪声，无缝衔接地响彻了走廊。
下一刻，蹲在地上的肖瓦鲁文，右肩直接被凶猛的血弹轰下了一大块血肉，而向一旁飞扑的耶尘，则是左肩微微挂彩，勉强闪开了对面的狙击。
第三十三章 火攻
耶尘伤势轻微，而肖瓦鲁文则是血溅当场，隐身能力都无法继续维持。
见到他这副狼狈模样，耶尘第一时间想要趁胜追击，打算直接解决掉眼前这头最具威胁的猎物。
不过，这时候餐厅外却突然传来了大片的脚步声。
显然，那意味着亲卫队的靠近。
耶尘当机立断，没有选择冒险追击负伤的肖瓦鲁文，而是立即飞奔向走廊的另一端，在阴影的掩护下，迅速遁去了身形。
第二与第三批亲卫队成员依次赶到餐厅，见到十具统一着装的尸体，纷纷苍白了脸色，又跑到后门长廊，随即就发现肖瓦鲁文正倚靠在一旁的墙面上，满头大汗，满身淌血。
“肖瓦鲁文大人，您、您还好吗？”
众人颤音问道，不过肖瓦鲁文仅是向他们摇了摇手。
“没事，这点伤我自己可以治好。”
说罢，只见他衬衣内的皮肤上，突然涌现出无数黏稠漆黑的泥浆，兵分二路，开始修复起肖瓦鲁文被切断的左手，以及被轰烂的右肩，将其覆盖，将其填充，将其替换......
数十秒之后，肖瓦鲁文扭了扭自己崭新的漆黑左手与右肩，站起身，看向众人难以置信的脸庞，表情严肃凝重地下达了新指示。
“敌人的反应、技巧、速度、力量、意识、经验，皆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对他的处理稍有不慎，今天或许就会是我们肖瓦鲁家族的灭亡之日......”
肖瓦鲁文口吻断断续续地说道，刚才他在暗处伺机已久，刻意看准耶尘专注于装弹才发起了偷袭。
肖瓦鲁文本以为能靠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将其了结，没想到即便如此都被对方给反应了过来，自己甚至还被其倒打一耙，险些遭受致命的重创。
耶尘这个人的冷静沉着，果断坚决，以及戒备到病态的谨慎，已然令他在肖瓦鲁文心中成为了一个恐怖的存在，一个在肖瓦鲁文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所遭遇过的最强对手。
“所以接下来，我们必须转换战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今晚都得是他的死期！”
“既然对方擅长在黑暗中作战，那我们就将让宅邸彻底亮起来，令他无所遁形，无所藏匿......”
“放火，烧楼！”
在得知肖瓦鲁文新命令以后，亲卫队残余的二十人脸上，无不是被错乱与惊恐所笼罩。
“放火......烧楼——！？”
“肖瓦鲁文大人，您、您确定？”
“这可是肖瓦鲁家族传了上百年的宅邸啊！”
然而面对众人的质疑，肖瓦鲁文却是面目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想好了，这就是我们目前成功率最高的战术，哪怕此处要沦为一片废墟，我也一定要替肖瓦鲁斯大人报仇雪恨！”
“你们现在就去取油放火！等豪宅全部陷入火海后，再到室外留守！”
“我先转移兄长的尸体，再前往制高点，靠狙击来支援你们！”
肖瓦鲁文说完，便是不带半点犹豫，直接奔向了书房。
亲卫们面面相觑，没有办法，只得听从肖瓦鲁文的吩咐，准备吹起疯狂到极点的反攻号角......
耶尘躲在宅邸二楼的一间卧室里，端起从手帕内取出的红血花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而后洒下鲜血，在左轮弹巢中凝结成为今晚第三枚血子弹。
而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就可以继续制造第四枚了。
经过刚才与肖瓦鲁文的第二轮交手，耶尘能够确定，肖瓦鲁文在施展近身攻势时是无法保持隐身状态的。
而且，对方能够隐身的事物种类也有限，目前仅包括自己的衣服与匕首，那杆巨型的狙击枪，并不在肖瓦鲁文奥灵术的作用范围内。
这样一来，问题就好办多了......
耶尘倚靠在窗边，沐浴在月光之下，将左轮装填完毕，即刻开始准备下一步行动，可是瞳孔却突然接收到了一抹诡异的赤红光华。
他转头望向窗外，随后便发现窗对侧的阁楼，竟然四处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灼灼烈焰，在阁楼的内侧欢呼雀跃，尽情展现着自己妖娆的舞姿，令得原本昏暗寂静的楼阁，刹那间，已是变得火红沸腾起来。
这群人......居然将自己的家给烧了？
耶尘讶然地遥望对侧宅邸中的火焰光景，只见数道人影自火光中走出，纷纷高举火把，继续焚烧起与阁楼相邻的屋室，令得原本宏伟壮观的豪宅一角，旋即就已是陷入进冲天的火势当中。
耶尘完全想象不到，对方为了揪出自己，竟然会做出如此心狠决绝的行为。
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步好棋。
毕竟在火焰的照映下，他不可能再像刚才那般潜伏在阴影中，借此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而且随着火焰的迅速蔓延，庞大的豪宅内可供耶尘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他终究是得被逼出开阔的室外，而到那个时候，耶尘则大概率会遭受肖瓦鲁斯等人的埋伏。
相信对方正是出于这个意图，才会使出一记如此狠辣的火攻。
真是狡猾啊......不过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他就是了。
耶尘内心感慨着，做了一道深呼吸，又望向自己手中蓄势待发的左轮，随后拿定了主意。
既然肖瓦鲁斯想要将他逼到室外，那么自己就倒过来选择反守为攻，主动出击！
只要在火势将宅邸完全吞并之前，将猎物全部杀光，那么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道理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耶尘收起左轮，拿出刚刚从亲卫尸体旁夺来的单发步枪，即刻向火势蔓延的最前方冲去。
与此同时，转移完兄长尸体的肖瓦鲁文，则拎着沉重的狙击步枪，打开豪宅顶层的天窗，迅速攀上了肖瓦鲁豪宅的圆环形屋顶。
在这里，他不仅能看到宅邸四面八方的庄园阔景，更能以不同的位置和角度，透过室内的各种门窗，观察宅邸一到二层的大部分室内景象。
显然，这无疑是肖瓦鲁庄园中视野最好，最适合狙击手潜伏的绝佳制高点。
倘若耶尘想要跑出室外从而逃离肖瓦鲁庄园，那么他必定要经过半径长达半公里的开阔庄园地带。
而到了那个时候，肖瓦鲁文绝不会再像刚才在后门长廊那般失手。
这一次，他将会全神贯注地抚稳枪身，尽情施展自己磨练了数十年的射击技巧，一发发将耶尘射成残破的筛子，令对方再也站不起来。
“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在火海中忍到什么时候......”
肖瓦鲁文手持枪托，望着脚下那片充满了往昔生活记忆，如今却逐渐被大火所吞没的肖瓦鲁宅邸，嘴角反而毫不在意地上扬，旋即发起一阵冷笑。
这名白霜人，任由脖颈下的深渊物质，在自己的脸颊上攀爬，扭动，其双眼映射着滔天的火光，不断闪烁出名为疯狂的色彩......
第三十四章 狩猎之夜
“咳、咳咳咳！”
亲卫队中的某名成员一边咳嗽，一边端起油桶，将燃油逐步灌满了熟悉的客厅与房间，而后再是扔出了一具火把。
曾经辉煌的肖瓦鲁豪宅一角，就这么被恐怖的火焰所吞噬。
“唉，真是可惜，这可是历史足有上百年的珍贵房子啊，结果就这么烧了。”
放完火，这名提着油桶的亲卫，随即忍不住发出了感叹与惋惜。
“别嚷嚷了，继续去别的地方干活，争取早点出去，不然在宅邸彻底烧完前，我们就已经被浓烟熏死了......咳咳咳！”
另一名手持步枪的亲卫催促起来，接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由于豪宅面积规模大的可怕，因此亲卫队要想让它迅速陷入火海，还得在室内忙活十来分钟以将事情办妥，哪怕口鼻都缠上了湿毛巾，他们也依然感到难受不已。
两人走出客厅，回到长廊，而后与大部队汇合，正打算向下一处纵火地点进发，却突然在长廊的尽头，望见了一道人影快步走出。
“嗯？那是......”
率先发现人影的几名亲卫，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
然而，对方却已是将手中的步枪稳稳瞄向了亲卫队。
下一刻，璀璨的枪火骤然生起，漆黑的子弹就这么跨越数十米的距离，直接陷入了队伍中一名亲卫的胸膛内。
十一个。
耶尘内心默念着，撤回长廊的拐角，手里有条不紊地给步枪退膛然后再上膛。
“敌人主动找上门了！杀了他！”
望着瘫倒在地，死不瞑目的同伴，亲卫队前排的八人顿时怒火中烧，猛抬枪身，便是一齐冲向耶尘所消失的方向，企图将其射成马蜂窝。
“喂，站住！别随便乱冲！”
亲卫队那名下巴贴着绷带的队长，卡明杰，立刻张口呼喊起来。
然而，不知是否因为与枪膛中子弹上的深渊物质近距离长时间接触的关系，冲出的亲卫队成员们的精神皆是产生了大小不一的错乱，彻底失去了冷静，完全不打算理会队长的劝阻。
紧接着，将最后一发弹药上膛完毕的耶尘，再次倾身探出长廊，举起步枪便是向冲在最前方的亲卫开火。
砰！
枪打出头鸟，深渊子弹穿过了这名亲卫的喉咙，令他成为了新的受害者。
见到耶尘再次探身，其余众人不留多想，反应迅速地向耶尘集火射击。
不过由于少年探出来的身体面积非常小，再加上他撤回墙后的速度非常快，因此七枚深渊子弹尽数射空，全部掠入了耶尘身旁的空气。
但是，与此同时，那潜伏在宅邸屋顶上的肖瓦鲁文，早已是察觉到了屋内的动静。
只见他位置一调，枪口一摆，扳机一按，漆黑的深渊子弹就这么从狙击枪修长的枪管中迸射而出，横跨百米夜空，冲碎长廊玻璃，直袭耶尘的侧身。
啪啦啦！
听到窗碎的一瞬，耶尘就立刻扑向室内深处，躲进了肖瓦鲁文的视野盲区。
可是他的腿部却还是因为子弹的擦伤而挂彩，在地板洒下了点点鲜血。
“反应还是如同先前那般快得恐怖啊......”
肖瓦鲁文忍不住低声感慨，收起狙击枪，继续等待下一次狙击机会的到来。
那个隐身的家伙躲在屋顶上了么......
察觉到肖瓦鲁文的位置后，耶尘看了一眼自己尚且还不必当场处理的伤口，旋即扔掉射空的步枪，奔向后方一间宽敞的澡堂内。
“哈！他被肖瓦鲁文大人打中了！”
“快追，一鼓作气杀了他！”
“呀呼！为大家报仇！”
七名成员失去理智般地大笑起来，而后退掉弹壳，狰狞着面孔，向耶尘躲藏的位置继续追击。
“队长，要跟上他们吗？”亲卫队队长身旁的一名部下紧张地询问道。
“不，不用了。肖瓦鲁文和我说过，倘若队中某些成员失去理智，不听指挥的话，就果断抛弃掉......”
“我们的任务，只是确保尽快将敌人逼出这栋宅邸而已。”
“他若是不肯出去，定会主动找上我们！我们此刻应该反攻为守才对！”
卡明杰回答完，带领剩下十名亲卫，继续向下一个目标地点出发，任由那冲出去的几个疯子自生自灭。
七名癫狂的亲卫跟随路上洒下的血迹，追进偌大的澡堂之中。
这里是肖瓦鲁斯过去经常放松自我，消解疲劳的休闲之处，只不过，如今却将成为猎人与猎物互相厮杀的血腥场所。
“血迹一路延伸至里面，而唯一的出口也就只有这道大门。”
“两人把守此处，其余人跟我进去分头他！”
“那人身上已经多处负伤，我们拿尸体堆都能堆死他！”
众人中理智残留最多的亲卫如是吩咐，而后便与同伴分头行动。
澡堂虽说没有被火势波及，不过由于澡池上方存在着一面玻璃大窗，因此月色能够极易渗透到室内环境，光线倒也显得不那么昏暗。
亲卫们各自持枪，搜寻着每一处阴暗的墙角，可是却始终找不到耶尘的身影。
“喂，快点出来，你这个卑鄙的懦夫！”
其中一名亲卫向寂静的澡堂大厅放声叫嚣着，而后突然听见中央的澡池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这家伙，难不成藏在了水里？”
他喃喃自语，绕过高大的石柱，走到澡池边缘探头一看，居然还真在澡池中央的清澈水底里，发现了一道缩成团的黑影。
亲卫下意识举枪射击。
砰！
子弹贯穿了黑影，虽然诡异地没有引发什么动静，不过，一团血色却是实打实地自其表面冒出，缓缓漂浮在了水面之上。
“哈哈哈！各位，我已经干掉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啦！”
见到血色从黑影中冒出，亲卫当即坚信自己已经中了头奖，满脸激动地拉起枪栓，一边狂笑，一边接连朝目标又射了四发深渊子弹。
与此同时，澡堂内其余六名同伴也被他的笑声与枪声吸引而来。
望着水面上越涌越多的血水，众人纷纷喜笑颜开，兴奋地举枪打起了靶子。
而就在这群傻蛋沉醉在自以为是的幻想当中时，耶尘本人却正蹲伏在众人身后那根高大石柱的顶部，默默观察着脚下的一切。
水池中的黑影，不过是他随便找了两张浴凳，用细绳与浴巾捆在一块，再将喝剩一半的红血花茶壶放于其中，所临时做成的诱饵罢了。
而就在众人围聚在一块，放松警惕的一刹那，自石柱顶端纵身一跃的少年，已然为他们敲响了死亡的钟声。
耶尘高高落下，径直扑倒最外侧的一名亲卫队成员，随后便是将左手缠绕的短剑，毫无悬念地贯穿了对方的后脑。
其余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动静纷纷转过头，而耶尘的左轮枪口，却已是稳稳地抬起。
下一秒，扳机连按，枪口连甩。
砰砰砰砰砰！
只听得五道枪声响彻澡堂，五具高矮不一的人影，旋即各自倒在了地上。
“啊！？”
仅存的最后一名亲卫，脸庞旋即涌上了无穷无尽的惊恐与绝望。
他尖叫一声，立刻举枪瞄准正在快速靠近自己的少年。
然而耶尘松开左轮，伸手就是一把推开了这名亲卫的枪管，两腿再是跃起一夹，即刻如同一把剪刀般钳住了亲卫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哇啊啊啊！”
亲卫被耶尘压在地上，开始拼命乱叫，奋力挣扎。
不过耶尘却是一边稳稳压制对方的动作，一边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的左轮上弹，然后将枪口贴着亲卫的侧脑，再是一枪过去。
砰！
伴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澡堂里的最后一头猎物也命归西天。
十九个。
耶尘内心默念着，倒出刚刚用完的弹壳，换上新的一发古铜色子弹，而后眼神冷漠地走出澡堂大门，继续享受着属于他的狩猎之夜。
第三十五章 誓死一战
“队长，肖瓦鲁宅邸百分之六十的区域都已经起火了。”
肖瓦鲁豪宅的一名队员奔跑到亲卫队队长卡明杰身边，大汗淋漓地报告着。
“嗯，很好。火势会自行蔓延到剩下的地方，所以我们不用再烧了，现在就出去！包围宅邸，蹲守敌人！”
亲卫队队长卡明杰大声向剩余十名队员下达了新的指示。
不过一声来自于屋顶的响亮枪声，却是突然击碎了众人后方一间燃烧厅堂中的某扇花窗，将他们吓了一大跳。
“是肖瓦鲁文大人开的枪！这意味着敌人已经摸到我们后方了！”
其中一名亲卫慌张喊叫起来，迅速举起枪，却只在厅堂中望见了熊熊烈火，找不到任何人影。
“队长，怎么办！我们该上还是该逃？”
另外一名亲卫立刻向卡明杰请求着下一道命令。
“唔......逃！肖瓦鲁文大人会帮我们打掩护，原计划依然不变！”
卡明杰犹豫片刻，最终拿定了注意，带领众部下便是奔向与厅堂相反的方向，直接朝着距离最近的出口冲去。
砰！砰！砰！
在他们飞奔的期间里，肖瓦鲁文的子弹不断在卡明杰一行人的身后引发着巨响，而且这股巨响还越来越清晰，显然是意味着耶尘正在一边躲避肖瓦鲁文的狙击，一边快速朝他们逼近而来。
卡明杰一边聆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一边带领队员向前狂奔，而内心却持续思考着某个问题，那便是耶尘为什么会刻意绕到自己的后方呢？
“那里已经全部是一片火海了啊，他若是要阻止我们放火，明明应该在前面埋伏才更好啊......”
“可是为什么又要刻意冲进火堆里呢？”
“这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牧羊人在驱赶羊群，引导它们前往某个指定的地点一样。
当卡明杰脑海中产生了这般想法时，他立刻向队友大声嘶吼道：“等一下，先站住别动——！”
不过他的提醒稍微慢了一拍，队伍中两名跑在走廊最前头的亲卫，已经被悬挂在地板上一根隐蔽钢丝给绊住脚踝，致使自身难以控制地摔倒在了地面上。
而钢丝经过他俩的体重这么一压迫，直接牵动了挂在两侧墙壁上的油瓶，令得它们中黏稠的液体，顷刻间就已是泼洒在了这两名倒霉蛋的身上。
而钢丝另一头所缠住的打火机，此刻也因为力道的传播而自动压下了开关。
哗！
火星在油水的簇拥下，瞬间膨胀为一片刺眼的火潭，将两名亲卫无情地吞噬于其中。
“哇啊啊啊——！”
浑身着火的两名亲卫，一名在地上打滚翻腾，却越烧越旺，难逃一死，另一名则拼命从地上爬起，失去理智般向前方狂奔，却紧接着踩到了阴影中潜藏的一道捕兽夹，整个人旋即被死死钳住，无法挣脱，依然躲不开被活活烧死的命运。
卡明杰眼睁睁看着两名同伴惨死，却是不敢轻举妄动，随后向残余部下大声吼叫。
“果然，敌人在之所以会刻意绕到我们的后方，就是为了将我们往陷阱里面赶，前面的道路恐怕已经布满了他的机关，不能再走了！”
此时，另外一名亲卫当即提出了别的主意。
“队长，走廊侧边有间仓库，里面有扇窗，我们可以翻窗逃出室外！”
说罢，他便主动跑向仓库的小门，将其一把推开。
“蠢货，先等一下！”
卡明杰再次慌张地阻止道，可还是再次慢了那么一秒。
亲卫推开小门的瞬间，就将面前堆成山的小麦粉给扇的满房间都是，与此同时，那拴在门把手上的钢丝亦是感受到了拉扯，即刻启动了墙壁上的打火机。
嘭！
爆炸的粉尘，瞬间将亲卫轰飞了数米的距离，令他狠狠撞向了墙边，无力地坠落在地上。
等到卡明杰将其扶起时，对方已经五官尽毁，死相凄惨。
“呃啊啊啊！那个狡猾的混蛋！该死！该死的——！”
卡明杰放下部下的尸体，悲愤地捶胸跺足，张口咆哮。
“队长，现在怎么办......”
最后的八名成员，一脸无助地向卡明杰求问。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该如何是好。
卡明杰紧握双拳，沉默片刻，最终咬牙切齿地回应：“还能怎么办，估计所有出去的路都被那家伙用陷阱填满了，原计划无法进行，那么后续步骤也只能交给肖瓦鲁文大人处理了，我们......如今只有最后一个选择。”
“他要战，那便战！”
“为我们的肖瓦鲁斯大人复仇，为我们白霜人的领主复仇！勇敢的亲卫队，请献出你们的生命！而我卡明杰自然也会同你们一起奋战到底！”
卡明杰双眼通红地吼叫着，其英勇的宣言，令得在场其余人的内心皆是深受感染，倍受鼓舞，将原本死寂的氛围再一次点燃。
“为了肖瓦鲁斯大人！为了我们白霜人的领主！”
亲卫队愤怒的战吼，传遍整栋豪宅大楼，众人旋即拿稳上好子弹的步枪，果断向后方耶尘原先所在的位置冲去。
“啧，又躲到盲区里了，这家伙的水平实在是太高了，外面世界的人，难道都这么厉害么......”
屋顶上的肖瓦鲁文，脸色不快地自言自语，然后又给狙击枪上了新一发深渊子弹。
刚才耶尘跑进他视野的期间里，肖瓦鲁文总共开了八枪，其中只有五枪命中了对方，而且都没有打准要害，这实在让他感到羞愧难当。
不过，对方的状态明显变得越来越差了，肖瓦鲁文坚信，这场复仇战的胜利天平，依然会倾斜向自己这一边。
肖瓦鲁文思考完，随即发现亲卫队正在全速返回耶尘所在的地点，内心也是迅速领会到他们要一决死战的斗志。
“看来那渣滓把他们的退路给封死了啊......”
“也罢，你们就尽可能削减对方的体力吧。”
“我肖瓦鲁文，绝对不会白费你们的牺牲！”
肖瓦鲁文喃喃自语，而后又架好了狙击枪，随时准备开火。
“呼，呼，呼......”
耶尘躲藏在一间钢琴房之内，大口喘息着。
他面前的地板，铺满了被肖瓦鲁文用子弹打碎的玻璃残渣。
而他隔壁的客室，则是被大火所簇拥，不断飘来呛人的黑烟。
耶尘因为提前在澡堂打湿了自己身体的缘故，倒也没怎么被附近的火势影响，不过肖瓦鲁斯在制高点所射下的子弹，却是令得他血色遍体，浑身上下皆是布满了创口。
期间，若不是金纹黑篷连续缓冲了好几发狙击子弹的威力，耶尘现在即便是不死，也将面临难以动弹的绝境。
“老师，这第三道试炼......当真比前两道难多了呢......”
耶尘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自言自语，而后苦笑一声，又磕了几片止痛药，握紧银色左轮，再度将疼痛的身躯支撑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尔虞我诈
豪宅屋顶上，肖瓦鲁文的目光透过瞄准镜，死死锁定在远处一楼钢琴房的大门。
那是钢琴房唯一的出口，一旦躲藏在墙角的耶尘脱离肖瓦鲁文的视野盲区，试图通过大门逃离房间，那么肖瓦鲁文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争取将对方一击毙命。
当然，耶尘也可以选择一直躲在他的视野盲区里，不过那样的话，隔壁房间的火势很快就会蔓延过来，耶尘拖得越久，落得的死法就越痛苦凄惨。
“来吧，让我看看你会选择哪种下场......”
肖瓦鲁文舔了舔嘴唇，兴奋地呢喃着。
然而，耶尘既没有离开肖瓦鲁文视野盲区的打算，亦没有呆在墙角等死的想法。
只见他将左手那柄用绷带缠着的沾血短剑猛挥数下，凭借血之奥灵术所强化出来的锋芒，即刻在钢琴房厚实的墙壁中央，切割出了一个等人大小的方型洞口。
耶尘攀过方型洞口，回到长廊当中，空留肖瓦鲁文一人在屋顶傻傻蹲守着钢琴房的大门。
虽然说凭借沾血短剑的极致锋利，耶尘完全可以一剑一剑地切开建筑的顶部，直接跑到豪宅屋顶上与肖瓦鲁文决斗，可是一旦未能将对方一击必杀，想必肖瓦鲁文会再次发动那棘手的隐身能力，从而逃之夭夭。
这样一来，耶尘白费功夫的几率就太大了。
所以，眼下他还是决定先将残存的亲卫队全部清理干净，再慢慢找肖瓦鲁文算账。
既然如此，就不必在弹仓里刻意留一发血子弹了。
耶尘一边想，一边取出左轮中珍贵的血制子弹，将其替换成普通的古铜子弹。
也不知道自己布置的陷阱能够令对方损失几人......
如果剩余人全部逃到室外了的话，那么自己就提前上屋顶赶跑肖瓦鲁文，抢夺制高点，然后再慢慢狙击剩下的猎物......
而如果对方没有选择冒险前进，反倒是选择折返回来的话......
那么他们首先该做的，就是设下埋伏，准备偷袭自己。
耶尘走在长廊里无法被肖瓦鲁文看到的拐角，简单思考了一下不同情况下的应对方案，然后从手帕中取出一枚小镜片，从地上悄悄地伸出拐角外。
然后，凭借镜面的反射，他即刻望见了一条阴暗寂静的狭长过道。
过道上空无一人，两侧仅排列着一堆装有稀奇古董的玻璃展柜。
然而凭借皎洁的月光，耶尘却是发觉，过道尽头处某座展柜上的玻璃平面，反射出了一道潜藏在尽头里侧的细长黑影。
望着那道模糊的黑影，耶尘联想到的第一样事物，即是步枪的枪管。
少年停顿片刻，旋即走进与过道相邻的房间，将那把沾血短剑缓缓地举起......
“过道若是响起了脚步声，先不要急着开枪，等他走了一半距离再出手，以确保敌人来不及逃跑。”
卡明杰一边握稳枪身，一边向部下悄声叮嘱道。
“是。”
得到部下们毫无迟疑的回答，卡明杰即刻投入到全心全意的倾听之中，很快就听见了一阵动静。
但是，那听上去俨然和人的脚步声搭不上关系，仿若是某类沉重事物在不断坠地所产生的声响。
咚......咚......咚......
“队长，这声音是他来了么？”
其中一名亲卫在听到那阵诡异声响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压低嗓音问起同伴。
“不，这应该是宅邸火势太猛，造成某些地方发生塌陷了吧，不用管它。”
另外一名亲卫表情冷静地提醒道，示意同伴不要慌了阵脚。
卡明杰没有出声，他内心虽然冥冥中感到些许不安，但也无法说出确切的原由，只能与部下们继续保持队形，守株待兔。
然后，数十米不到的时间，亲卫队侧面的墙壁突然传来了一阵颤动。
众人震惊地向其望去，只见本来应该毫无异样的墙面，突然显现出四道裂痕。
它们彼此相连，构成了一个等人大小的正方形，眼看就要直接从墙壁上脱落下来。
“开火，朝这面墙开火——！”
这一刻，卡明杰嘶声咆哮起来，并且率先转动枪口，率先向墙面由裂痕组成的正方形开火射击。
砰！
肖瓦鲁文正奇怪明明大火已经涌入了钢琴房，可是耶尘怎么还迟迟没有动静，却突然听得宅邸另一端传来了一声枪响，令得他脸庞瞬间涌上了浓浓的惊骇。
“怎么回事？”
肖瓦鲁文疑惑地碎碎念，旋即将瞄准镜对向枪声的源头。
在卡明杰的带领下，众亲卫也是毫不质疑地紧随开枪，八枚深渊子弹瞬间将墙面上巨大的正方体射得粉碎，一道贯穿墙壁，内部漆黑的正方形隧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瞄准镜中远远望见那墙壁上的洞口后，屋顶上的肖瓦鲁文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铁青。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耶尘脱身的方法，立刻醒悟到自己瞄了那么久的钢琴房，原来只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而已！
“他、他从隔壁房间挖出了一条隧道！？”
“开玩笑！这种事，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办的到？”
“小心，他应该就在隧道里！大家快点退膛上弹啊！”
亲卫们顿时慌成一团，而他们的惊呼声，也成为了耶尘绝佳的掩体。
当卡明杰发现墙壁隧道内空无一人，而下意识转头望向原来那条狭长过道，旋即便是惊恐地发觉，一道人影正在飞速朝自己这边狂奔来。
那隧道的出现，不过是吸引众人注意的佯攻，就连屋顶上的肖瓦鲁文都是吸引对象之一。
而在完成隧道的第一时间，耶尘就火速折返，当卡明杰在过道内望见他的时候，耶尘也早就跨越了过道一半的长度。
此时此刻，猎人与众猎物的距离，近在咫尺！
“他从过道来了！开枪——！”
卡明杰大汗淋漓，满脸惊恐地嘶声喊叫起来。
亲卫队众人听到队长的嘶吼，几乎是第一时间转头面向靠近的死神，即刻抬枪就欲开火。
然而，耶尘却是更快一步地掏出他的左轮，冲着人群来了一场六连抖枪射击秀。
在射倒亲卫队中的六道人影后，少年又紧接着俯身拉扯金纹黑篷，以笼罩自己的周身要害。
砰砰！
两枚深渊子弹脱离枪口，径直撞在金纹黑篷的表面，刻下两道深深的印子。
遭受大幅削减的子弹冲击力，渗透到耶尘的胸膛与胳膊处，即刻引发出了一阵骨头碎裂的闷响。
不过，只要尚不致死，那么就已足够。
猎人尚且还能动弹，而猎物则是无暇再开出第二枪，对于耶尘来讲，一切已然足够。
这场狩猎，是时候拉下帷幕了！
第三十七章 总算逮到你了
耶尘凭借金纹黑篷可靠的防御力，直接冲到了最后两名亲卫的跟前。
这一刻，位于宅邸屋顶上的肖瓦鲁文，急忙扣下扳机。
砰！
然而，他由于心态上的焦躁，致使枪口射出的子弹未能成功预瞄到耶尘的行进路线，仅是微微擦过了对方的脚跟，对其动作基本起不到什么干扰。
而耶尘也压根没有理睬这枚偏离子弹的打算，其湛蓝色的双眼，仅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两名猎物。
离他最近的亲卫，来不及给枪退膛，只能摆出茫然无措的表情，干举步枪，防护躯干。
然而在耶尘奥灵术的作用下，这一切终究只是无谓的挣扎。
只见少年紧缠在左手上的沾血短剑迅速一劈，亲卫横置在胸前的步枪枪身，顷刻间便已是断成两截，而他本人的面门，也是瞬间浮现出一条竖直的血线。
下一刻，血水狂飙，人首两侧。
在猎杀完倒数第三头猎物以后，耶尘又是毫不犹豫地奔向倒数第二头猎物，同时也是亲卫队现今的空杆队长，卡明杰。
不过，此时的卡明杰却做出了出乎耶尘意料的举动，他没有试图给步枪上膛，也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性动作，更没有转身逃跑，而是扔飞步枪，敞开双臂，主动朝耶尘抱了过来。
嗯？
耶尘内心大感不妥，不过已是来不及收剑回避。
下一瞬，短剑的锋芒，即刻贯穿了卡明杰的腹部，令得他面部一狰，鲜血喷涌。
不过，以遭受如此致命一击为代价，卡明杰却也同时将耶尘狠狠抱在了怀中。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惨白的脸庞上，出现了一道得意张狂的笑容。
“总算逮到你了......哈哈哈！”
他咧嘴笑道，露出满口的血牙，露出一个将死之人所展现出来的狠劲。
嘶嘶嘶。
耶尘听到自卡明杰身体里传来的怪异声响，立刻低头一看，旋即发觉到对方那敞开的亲卫上衣之内，如今竟然绑着一捆雷管炸药。
那嘶嘶之声，正是来自于它们引线上燃起的火星。
耶尘见状，脸色剧变，立刻运转起全身的奥灵之力，靠强悍的力量直接掰断了卡明杰的双手。
然而，他才刚刚从卡明杰的怀中挣脱，那引线就已烧到了头。
“一切都是为了领主大人——！”
感受着皮肤传来的灼烧感，卡明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与深渊物质接触久了，他的精神终究也步入疯狂的境地，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恐惧，反倒是一股无上的愉悦以及自豪感。
下一秒，无穷的火力，灼热的高温，即刻吞噬了卡明杰的整道身躯，并且将他身前的耶尘也一并吞入进腹中。
轰隆隆——！
炸药恐怖的威力，令得耶尘所在的过道顿时火光冲天，烟雾暴散。
一股强烈的震动旋即席卷了整座肖瓦鲁宅邸，致使宅邸屋顶上的肖瓦鲁文都险些失足跌落高楼。
“唔！”
他伸手抓稳身旁一片牢靠的屋檐，再是迅速爬回屋顶，观察爆炸中心的情况，而后便望见那片过道已是沦为了一片残破不堪的废墟。
浓烟滚滚，火光大作。
而在宅邸户外，那片喷泉庭院宽敞的地板上，则零零散散地瘫倒着九道高矮各异的人影。
其中八道身穿着残破不堪的肖瓦鲁家族亲卫队服，而剩下的一道，则披着一件雕镌有黄金花纹，看上去十分尊贵的纯黑斗篷。
只不过，经过刚才热浪的无情洗礼，这件斗篷如今已是扭曲成了一团，不过隐约却还在变形，仿佛在尝试恢复原状一般。
看起来，这九道身影正是刚才在宅邸过道内打成一团的人，而现在则是被那股爆炸性的冲击给通通震飞到了喷泉庭院内。
肖瓦鲁文在高耸的屋顶上目睹这一切，紧锁的眉目骤然舒缓而开。
“嚯！”
他忍不住激动地吹了声口哨，然后高扬嘴角，双手迅速地调整起狙击枪的角度，不由分说便是对那名披着金纹黑篷的人影开了一枪。
砰！
深渊子弹跨越长达百米的夜空，映衬着清冷的月色，精准命中了目标破绽大开的背门。
致命的弹头在金纹黑篷表面留下了一道深坑，令其迅速扭曲成了一个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则位于人影的心脏部位。
“这家伙浑身是迷，不可小觑。”
“以防万一，再多补几枪，不，再多补几十枪吧！”
“哈哈哈哈哈——！”
肖瓦鲁文猖狂地嬉笑起来，手法娴熟地给狙击枪退膛而又上膛，将几十枚深渊子弹疯狂倾泻于目标的心脏，再是后脑勺，最后是两手两脚。
砰——！
夜空之下的肖瓦鲁庄园，不断响彻起狙击枪的开火声，听上去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疯狂。
直到那金纹黑篷下的人影都快被子弹打成扁平形状，直到狙击枪的弹匣内已经一发都不剩，肖瓦鲁文这才一脸满足地收枪起身，从屋顶上跳下二层阳台，又从二层阳台跳到一楼的地面。
“肖瓦鲁斯大人，我亲爱的兄长......”
肖瓦鲁文一边走向倒满了人影的喷泉庭院，一边情绪激昂地望向头顶那抹满月，如是念诵道。
“虽然我们损失惨重，但终究还是将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给处决了......”
肖瓦鲁文跨过众多亲卫队瘫倒在地的尸体，眼神紧盯着最前方那穿着斗篷的人影，继续念诵道。
“我已替您复仇雪耻，所以......还请您安息吧。”
肖瓦鲁文与目标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原本感动诚恳的面孔，却突然因为皮肤上攀爬的深渊物质而扭曲成了一团。
刹那间，肖瓦鲁文的整张脸俨然不再像一个人形，而像是一头流满了口水的怪物，浑身散发着渴望吞噬一切的**。
“虽然我很想将你这个渣滓碎尸万段，挂于城中，但覆盖在我身上的宝贝们，似乎在述说着你血肉的鲜美呢......”
“好吧，既然是深渊所求，那我这就将你给吃了，将你的力量全部纳为己用，相信兄长在天之灵，也会微笑见证着这一切吧！”
“嘻嘻嘻嘻嘻——！”
肖瓦鲁文狰狞地狂笑着，眼看就要来到那道被金纹黑篷所覆盖的人影身前。
然而，下一秒，他扭作一团的脸庞却是骤然僵住。
因为，这一刻，肖瓦鲁文从自己身后听见了一道细微的动静。
接触枪械已有数十年的他，瞬间领会到，这动静的真面目，乃是左轮击锤被拨动的声音。
肖瓦鲁文抽搐着眼角，将脑袋向后方转去。
紧接着，他便看见了那名趴倒在地上，身穿着亲卫队外套的少年，此时正无言凝视着自己。
“总算逮到你了。”
这一刻，耶尘那湛蓝色的双眸，仿佛如是述说道。
然后，他那放在左轮扳机上的手指，即是果断地扣下。
第三十八章 异变
砰！
鲜红亮丽的血子弹，今晚耶尘所凝造出的最后一枚血子弹，飞跃短短十米不到的距离，无比精准地命中了肖瓦鲁文那尚来不及隐去的左腿。
嘭！
血光炸裂，肖瓦鲁文左大腿瞬间被炸穿，膝盖以下的部分直接被轰散而开。
刹那间，肉洒夜空，骨碎满地。
“呀啊啊啊啊——！”
肖瓦鲁文瘫倒在地上，五官扭成一团，而后发出了撕天裂地般的惨叫。
而他原本迅速隐去的上身，也开始因为被剧痛干扰的心神无法集中，而开始缓缓地变回人形。
“呼......”
少年一边喘息，一边放下左轮，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他脱掉亲卫队的外套，露出几乎已是完全被热浪所烧毁的衬衣，而后捂着淌血的腰腹，摇摇晃晃地走到肖瓦鲁文的身前，眼神疲惫地望向倒地不起的对方，望向自己今晚的最后一头猎物。
如今的肖瓦鲁文，已是再也无法施展隐身本领，再也无法从耶尘手中逃脱了。
显然，他已算得上是瓮中之鳖。
肖瓦鲁文谨慎了整整一个晚上，然而却在最后关头出了茬子。
那盲目的松懈与大意，最终令得形势再一次翻盘，最终让他倒地不起，匍匐在了耶尘的脚边。
“你这个卑鄙的混账，尽耍这些无耻的手段！啊啊啊——！”
肖瓦鲁文面目狰狞地捂着左腿痛叫起来，而后抬起一对血红的双眼，向耶尘嘶声谩骂起来。
然而对于他的侮辱言论，耶尘却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毕竟，耶尘很清楚，自己是猎人，而不是骑士。
对于猎人来说，要追求的恰恰就是狡猾与卑鄙，只要能够猎杀目标，一切手段无奇不用，这才是莱尔口中真正的猎人。
所以，肖瓦鲁文的诋毁对于耶尘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换个角度讲，指不定还算是褒奖之词。
“深渊......深渊......看在我与兄长二人对您如此虔诚的份上，请帮助我......扭转这道困境，请帮助我......除掉这个小人吧——！”
满脸因为剧痛而渗满了冷汗的肖瓦鲁文，开始低头苦求起来。
紧接着，那堆攀附在他皮肤上的漆黑淤泥，即是闻声向肖瓦鲁文断裂的左腿涌去，不断地缠绕盘旋，试图将其修复重造。
不过，只见耶尘的沾血短剑如残影般掠来，直插这堆深渊物质的中央。
下一秒，黏稠的淤泥们便是被剑刃上的血液所灼烧炙烤，生出一片鬼哭狼嚎之声，而后化作为无数飞灰，消散于晚风之间。
“呃啊啊啊啊——！”
耶尘的这一剑，不仅消灭了肖瓦鲁文体表上的大面积深渊物质，更是再度撕裂了肖瓦鲁文大腿上的创伤，令得寂静的肖瓦鲁庄园内，再度响彻了他那凄惨沙哑的悲鸣。
“哈......”
耶尘又喘了几口气，强忍贯穿了全身的伤痛，绕到肖瓦鲁文的上身，举起沾血短剑，便是要刺穿猎物的头颅。
不过虽说身处在恐怖的剧痛之下，肖瓦鲁文的求生本能却还是令得他拼了命地举起双手，硬生生抓住了耶尘的手腕，全力阻止剑刃的下落。
“唔——！”
两人扭作一团，角力了半天，双方一个因为伤痛而力气大减，一个因为疲惫而体力不支，因此迟迟难以分出结果。
尝试了几个回合，耶尘感到此时自己的状态当真极差，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直接举起左轮，对准肖瓦鲁文的眼睛即是一枪过去。
古铜色的子弹与脆弱的眼珠相碰，激起的又是肖瓦鲁文那惨烈到极点的哀嚎......
抓准肖瓦鲁文难以自控的破绽，耶尘毫不留情的一剑将其脑门贯穿。
唰。
剑刃破脑，肖瓦鲁文的双手，终究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不过即便如此，耶尘的神情却依然凝重十足。
因为他明白，但凡与深渊扯上关系的生物，都不会那么轻松地死去。
眼下自己必须做的，至少还有两件事：确认肖瓦鲁文与肖瓦鲁斯两兄弟......以及他们体内的深渊物质，彻底死亡，彻底毁灭。
心念至此，耶尘短剑一拔，再是一斩，直接分离了肖瓦鲁文的身首，而后在其气管当中，果然发现了一枚与原先那头猿一样的漆黑圆石。
那是被淤泥物质所缠绕包裹的深渊核心。
咔！
少年手起剑落，直接将深渊核心劈至粉碎。
而在他挥出这一剑之后，肖瓦鲁文身体上的漆黑淤泥也是一边哭叫，一边化作干灰，最终消散而去......
“呼！呼！呼！”
见到肖瓦鲁文彻底断绝了气息，耶尘踉跄地退了几步，又忍不住仰天大口喘息起来。
此刻的少年，着实是累坏了，不仅遍体鳞伤，意识模糊，就连自主愈合这道奥灵术都是难以维持，令得原本堵住的伤口，纷纷又重新流起血来。
不过，即便如此，耶尘的任务也没彻底结束。
他现在还得去确认肖瓦鲁斯准确无误地死亡，才能让今晚这场狩猎之夜圆满地结束。
肖瓦鲁斯的尸体会在哪里呢？罢了，慢慢找吧......
耶尘内心如是想道，缓缓地抬头望向前方。
然后，少年便在喷泉庭院的另一头，望见了一道四肢攀爬在地面上的黑影，正与自己隔泉对望。
起初，少年看不清那黑影的真面目。
不过随着夜空中的浓云散去，满月的光辉重新铺满大地之时，他才随之发觉，那是一只肚皮上翻，四肢内折爬于地面，宛如蜥蜴一般攀爬行走的人型生物。
它浑身穿着一身染血的贵族老爷服饰，然而下巴以上，却是长着一团锥体形状的漆黑色肉块。
肉块中间裂有一道长口，长口中又延伸出来了数十条触手，在空气中来回地甩动伸缩，不时发出瘆人的低吟......
此时此刻，肖瓦鲁斯的尸体，自己主动找上了门，而且偏偏还是以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登场，回归到了耶尘的视野之内。
“嘶。”
耶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危险的信号旋即贯穿他的全身，令得所有肌肉都是紧张地收缩起来。
而变异后的肖瓦鲁斯，在与耶尘沉默地对视了数秒钟，猛然张开它那裂开的嘴角，抽动它那细长的触手，挥舞它那粗壮的四肢，为耶尘的狩猎之夜敲响了最终回合的金钟。
“咿呼呼呼——！”
怪物欢呼，怪物雀跃，怪物扭动起诡异的身姿，怪物猛踏出迅疾的步伐。
死而复生的肖瓦鲁斯，就这么向耶尘狂爬而来。
第三十九章 兽性
肖瓦鲁斯与肖瓦鲁文，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与噩梦锤炼后的强大**，成功与深渊物质建立了联系，被它们选为寄主，在各自的体内孕育出深渊核心，从而令肖瓦鲁兄弟俩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再生力。
不过，深渊核心却是存在兄弟二人无法通过实验知晓，也不敢通过实验知晓的另一道特点。
那便是宿主一旦死去，深渊核心就会取代其大脑，让宿主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复活。
而如今现身于耶尘眼前的肖瓦鲁斯，正是处于这般异形的状态中。
当然，虽然说是复活，但此刻肖瓦鲁斯的意识早已被深渊核心所替换。
所以实际上，此时此刻，张牙舞爪，尖笑连连，来找耶尘寻仇的肖瓦鲁斯，不过是一头披着他皮囊，渴望贪食血肉的深渊怪物罢了。
“嘎呜呜呜——！”
注视着对方那不断逼近的恐怖身形，聆听着对方那持续欢呼的尖锐嘶鸣，耶尘眼下的面部表情，却是彻底地放松，将内心中荡起的水花、涟漪、波纹......尽数抚平归静。
不要慌张，不要急躁，不要恐惧。
先冷静，后思考，再行动。
心如止水。
这才是猎人该有的心态，这才是我该追寻的方向。
因为，我是猎人，而它则是猎物！
短短的一瞬，耶尘脑海内回荡起数条莱尔曾经的教诲，而后迅速平定了心神，回归了冷静，并且勇敢地直视起肖瓦鲁斯那张可怕的非人面孔，观察着它那粗壮扭曲的四肢动作。
少年扩大瞳孔，瞪大蓝眸，下一刻，周围的光景在他眼中开始减速，而肖瓦鲁斯的一举一动也似乎渐渐地慢了下来。
一切变得清晰可见，一切变得缓慢可控......
耶尘明白如此近的距离，他已是无暇装弹，右手索性松开左轮，转而往左手绑着的沾血短剑上用力一划。
唰。
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道血口，新鲜的血液倾注在短剑的刃缘上，令得它在黑夜中显得更加鲜红，更加璀璨。
在耶尘完成这道简短的动作后，异变的肖瓦鲁斯已然扑到了它的身前，而后张开自己那张漆黑深邃，长满了触手的大嘴，直接咬向了耶尘的头颅。
少年不慌不忙地将右手抚稳左臂，瞅准肖瓦鲁斯进入到自己攻击范围的一瞬间，倾力将血红短剑刺进了它的漆黑大口当中。
嚓——！
剑尖贯穿了无数漆黑的血肉，直捅向肖瓦鲁斯的喉咙深处。
然而，与此同时，耶尘却也被肖瓦鲁斯的飞扑给压倒在了地上。
两道身影就这么扭成一团，紧接着在地上连续翻滚了数圈。
咚咚咚咚咚。
耶尘咬牙忍耐着眼前的天旋地转，拼命尝试将短剑逼向肖瓦鲁斯体内的深渊核心。
但是对方却是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不断阻止耶尘将那最关键的步骤完成。
一人一物拼搏一阵，终于止住翻势。
最终，意识模糊的人类，不出意外地被怪物那超乎想象的旺盛精力给压垮。
遍体鳞伤的身躯，就这么被强壮的四肢死死按在了地上。
“呜呜呜......”
肖瓦鲁斯四肢按住耶尘不放，脑袋却是一边兴奋难耐地呻吟，一边拼了命地往耶尘脸前凑来。
虽然此刻肖瓦鲁斯的嘴巴被耶尘用短剑给封住，既张不得也闭不得，不过它长在口舌两侧的触手，却是直接缠向了耶尘的脖颈与脸庞，企图将其活生生闷死。
“呃——！”
耶尘一边消耗着近乎残废的左手，使劲将短剑往上推，不让肖瓦鲁斯的嘴巴靠近，一边利用着体力不支的右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与缠来的触手之间，防止肖瓦鲁斯直接把自己给绞到窒息。
不过，眼下能暂时地维持住这个局面，就已经是少年的极限了。
他的短剑，实在无法探向肖瓦鲁斯体内的更深处了，他的身心，也实在扛不过肖瓦鲁斯体外的怪力了。
同一时刻，那从深渊触手上传递而来仿若幽魂般的诡异低语，更是在少年的颅内疯狂回荡起伏，不断冲击着他的心扉，摧残着他的神志。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接受我们吧......加入我们吧......”
“和我们一起，将世间生灵都吞噬殆尽吧......”
耶尘涨红着面庞，凝视肖瓦鲁斯大口中的漆黑，聆听肖瓦鲁斯触手间的沉吟，眼神逐渐变得飘渺，变得黯淡......
猎人被猎物扑倒反杀，似乎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我......这是要失败了吗？
已经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反抗了吗？
如果老师在场，他又会给我什么建议呢......
事到如今，自己还有可能颠覆这种局势吗？应该什么都做不了吧......
不行了，要输了，万事休矣......
我......我已经......
窒息的感觉，逐渐压过了痛楚，开始占据耶尘的大脑。
然而，就在他精神即将彻底崩溃之时，少年的耳畔，却是突然响起老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语。
“作为一名猎人，永远不要失去你的人性。”
“但更重要的是，永远不要失去你的兽性。”
兽......性？
耶尘思索至此，脑海猛然领会到了老师这句话中的深意，原本紧闭的双眼，在此刻赫然张开。
猎人猎杀猎物，一切方法无所不用。
而耶尘的血之奥灵术，除了凝造出高伤弹药以外，还能够强化所有锐器的效果，并不仅限于刀剑一类的金属。
正因如此，如今四肢受缚的耶尘，实际上还有一道武器没有用。
那便是他口中那由钙质构建而成的锐器。
他沾满了血水的牙齿！
“啊唔！”
少年脸色狰狞地张口，露出一嘴血淋淋的红牙，朝着其中一条锁住自己喉咙的漆黑触手，拼了命地咬下。
血之奥灵术，在这一刻尽其所能，全身心支援着主人，令其牙齿瞬间化作为数十把锋芒毕露的刀剑，轻而易举地分割漆黑的淤泥，撕裂深渊的血肉。
嘎嚓。
黏稠的口感，恶心的味道，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耶尘的牙舌之间，但是他却对此不理不会，宛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雄狮，大口将这根触手扯断之后，又紧接着咬向下一根。
嘎嚓嘎嚓嘎嚓——！
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少年就已咬断了肖瓦鲁斯三分之一数量的触手。
他那歇斯底里，怒不可遏的狂暴姿态，透露着一股来自于骨子中的野蛮。
而这也正是莱尔所说的兽性，与人性共存于耶尘的灵魂之中！
披着肖瓦鲁斯皮囊的深渊怪物，见到眼前突如其来的光景，全身动作都下意识产生了停滞。
显然，它没有想到，耶尘竟然会选择这种如同野兽般古老原始的抵抗方法，同时，它也更没想到，耶尘的牙齿竟然也与自己口中那把锋利短剑一样，对自己躯体具备极其明显的克制性。
“嘎唔——！”
肖瓦鲁斯怪叫一声，旋即飞速操纵起剩余的触手，一齐涌向耶尘的嘴巴，企图彻底封锁他的咬合力。
不过耶尘早就预料到肖瓦鲁斯会这般行动，右手在被触手稍有松开的一瞬间，即刻一把抓住了肖瓦鲁斯嘴边十几根触手的根部，而后再是探头一咬，顿时将肖瓦鲁斯大多数触手给一次性断了个干净。
“咿！？”
肖瓦鲁斯姿态产生了明显的动摇，立刻将脑袋向后仰起。
然而，耶尘一旦抓住猎物又岂能轻易松口，果断将咬断了触手的血嘴，转而扑向肖瓦鲁文那漆黑黏稠的脖间。
然后，少年就像是扑食的雄狮般，一口封住了猎物的喉咙。
污黑的血水，自肖瓦鲁斯脖间狂飙而出。
厚实的皮肉，被耶尘用血牙给无情撕下。
下一秒，一枚镶嵌在肖瓦鲁斯气管中的圆石，便是暴露在空气当中。
“呜噢噢噢——！”
感受到死亡的降临，异变的肖瓦鲁斯当即开始鬼哭狼嚎，企图拔腿就跑。
但是，就在它原本咬住耶尘左手不放的尖牙有所松懈之际，从束缚中解放的沾血短剑，即刻贯穿了肖瓦鲁斯的喉咙，直接刺碎了那枚深渊核心。
啪啦。
伴随着核心的瓦解，异变的肖瓦鲁斯突然停止了怪叫，停止了奔跑，停止了一切动作。
咚。
而后，它终究是无力横躺在了喷泉庭院的地板上。
任由其躯体表面的漆黑淤泥，一步步分离，崩溃，消解......
最终，这头骇人的怪物变回了一具空有下巴的无头死尸，变回了死去的白霜城领主，变回真正的肖瓦鲁斯所应该具有的模样......
第四十章 试炼的结果
耶尘拔出沾血短剑，松开肖瓦鲁斯，往后踉跄几步，便是不自觉瘫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
在确认将最终的猎物也彻底解决之后，耶尘紧绷的心弦终于是有所舒缓。
而这也令得他充分感受到了口腔中的那股怪异腐臭之味，当即忍不住低头咳嗽，甚至是呕吐起来。
经过刚才对于肖瓦鲁斯**的野蛮撕咬，耶尘无可避免地将不少深渊物质吞进了自己的食道中。
此般行为，除了令他感受到深刻的恶心感以外，那蠕动的淤泥更是直攻耶尘的体内，令他脑内的痛楚更上一层楼。
“唔......”
少年一边狼狈地呕吐，一边集中残余心神，令奥灵之力冲洗着体内的各个角落，及时将这些深渊的残渣给净化焚烧。
以这副模样在地上折腾了好一阵子之后，耶尘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他简单擦拭了一遍嘴角的唾液，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少年便看见了一片天旋地转的世界。
他紧捂住额头，踏起僵硬的步伐，走到那名盖着金纹黑篷，被少年假扮成自己的亲卫尸体旁，伸手将斗篷艰难地抓起。
最终，耶尘转身望向了后方那栋肖瓦鲁宅邸。
这座豪宅的所有区域，如今已是尽数被火势吞没，炎流席卷，热浪滔天，显然已是不可能放耶尘回去二层的书房，从而将他的长刀捡回来了。
罢了，回去吧......
耶尘暗自叹了一口气，以颤抖无力的右手，扶住近乎残废的左臂，一步接着一步，走出肖瓦鲁庄园的大门，前往白霜城的出口......
城中的街道上，拥挤着无数人影，他们皆是刚才被肖瓦鲁斯强行驱逐出城外的白霜城居民。
经过肖瓦鲁斯的一死，居民与守卫所受的精神催眠通通解除，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明白眼前是怎样一个状况，不过本能还是呼唤着他们回家，以至于将街道挤得人山人海起来。
其中便是有不少急着赶路的白霜城居民，与一位身披黑篷，遍体淌血的少年擦肩而过。
但是由于场面过于混乱的原因，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名少年的异样。
“呼......呼......呼......”
耶尘望着来往不断，喧哗吵闹的人群，一边衰弱地进行着呼吸，一边拖着步子向白霜城城门走去。
再坚持一会，只要再坚持那么一会，就行了......
他咬牙念想道，强行撑起沉重的眼皮，挺起破碎的肋骨，缓慢地，吃力地，艰难地与人流逆行，不断缩短自己与城门的距离。
痛苦的煎熬，持续了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最后是三十分钟。
当耶尘走出白霜城的城门外，实在是因为精疲力尽而倒向一旁的雪地之时，老马黑奇已经感应到他的接近，不顾马厩管理人的阻拦，直接飞跃护栏，冲到了耶尘的跟前。
“黑......奇......”
耶尘半睁着单眼，望向停在自己面前那熟悉到极点的马蹄，不自觉地伸手想要将自己从地上撑起，然而最终却是不支地倒下，意识彻底陷入到黑暗之中。
“呜嗯......”
老马低头注视着昏厥不起的少年，意味深长地低哼一声，而后一口叼住了耶尘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甩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随后，黑奇便是乘载着耶尘，一路飞奔向远方的雪山，踏上回家的归途。
......
少年双眼一睁。
苏醒过来的第一刻，他的心头便是因为不安而咯噔地蹦了一下。
“嗯！？”
耶尘一声惊呼，而后猛然从长椅上坐起，望向周围的景光。
宽敞清冷的大厅，破烂简陋的墙壁，矗立在光辉照耀下的破碎神像，以及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名闭目凝神，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
这里是......老教堂的祷告大厅......
耶尘注视着眼前场景，脸上的茫然开始一步步消散。
我被黑奇送回来了么......
他暗自呢喃道，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上面的绷带不见了，洞穿掌骨的深口也不见了。
不仅如此，耶尘此刻身躯的状态，也就只有衬衣与裤腿破烂不堪，周身的皮肤再也寻不着任何伤痕血迹，而且原先断裂的肋骨与臂骨也全部复原。
好似先前那场恶战，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眼下的他，毫发无损，完好如初。
耶尘语塞一阵，随即醒悟过来，这是老师的成果。
在黑奇将自己送回到老教堂以后，莱尔便是将耶尘全身上下的伤势全部治愈得一干二净，不留半点痕迹。
而后，少年摊开的掌心，便是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一股名为不甘心的情感，涌上耶尘的心头，令他死死咬住了嘴唇。
耶尘本来以为，这最终一道试炼，他也定会像前两道那般凯旋，完美地回应莱尔的期待......可是到头来，自己还是忍不住昏了过去，还是得麻烦老师施以援手......
事到如今，他又哪有脸对莱尔说“老师，我完成狩猎了”呢？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了啊！
耶尘咬着嘴唇，将左手握得嘎吱作响，显然是懊悔到了极点，怨恨自己的身心为何不能再强大那么一些......
不过，坐在他身旁的莱尔，在这时候缓缓睁开双眼，望向耶尘，旋即看出了他的心思，接着语气平和地开口。
“就算回来的样子狼狈不堪，你也不必摆出这种表情，因为不管怎么说，你都已经猎杀了肖瓦鲁宅邸内所有与深渊扯上关系的猎物。”
“这第三道试炼，依然算你通过。”
“做得好，耶尘。”
听到老师的评价，少年怔怔地抬起头。
然后，耶尘便是瞄见了莱尔微微上扬的嘴角。
在此之前的十七年，耶尘从未见到对方的这副表情。
对待耶尘，莱尔向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浑身充满谜团的男人，竟然朝着自己微笑了，而且还是一股发自于内心，深感欣慰的笑容。
“......”
耶尘与莱尔对视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原先充满了懊悔与怨恨的心头，如今已是被浓厚的温暖与感动之情所颠覆，令耶尘感到极其的舒适，极其的自豪。
“谢谢你，老师，我完成狩猎了。”
少年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尖，旋即也会心一笑，向老师骄傲地汇报起他此行的成果。
第四十一章 凝视深渊
“对了，耶尘，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莱尔将笑容收敛，口吻平和地关怀起来。
耶尘听罢从长椅上站起，扭了扭头，晃了晃肩，快速打了数轮空击，数阵踢扫，旋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管是体表的皮肤还是体内的骨骼都没有再度裂开的迹象。
“完全没有。老师，您的治疗手段太厉害了！用的莫非是类似于自主愈合一类的其它通用奥灵术？”耶尘神采飞扬地回答，满脸好奇地追问。
莱尔摇了摇头。
“不，通用奥灵术中的治疗手段就只有自主愈合那么一道，要想对别人施展，就只能仰仗于本命奥灵术以及遗物了......”
“而你现在之所以能够完全恢复，便是归功于我其中一件契约遗物的效果。”
“可以的话，我真想把它也传给你，但是高阶遗物的契约连着我的灵魂，只要我活着，你是无论如何都带不走的，唉。”
话说到这，莱尔的神情突然黯淡了几分，令耶尘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提这个了，新衣物我放在你房间了，清洗完再换，你现在这副样子太不体面了。”
耶尘听到莱尔的提醒，低头又扫视了一遍自己破烂撕裂的衣衫与裤腿，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尴尬，他现在这姿态，简直就和乞丐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少年连忙进行了一番洗漱，而后换上了崭新的白衬衣、黑长裤、以及一件厚实保暖的新狼皮大衣，看上去既有模有样，亦是方便他伸展手脚，在未来的战斗中行动自如。
耶尘换好衣服，从房间回到了祷告大厅。
莱尔见状，伸手一拿，旋即将旁边长椅上横置的一把长刀传递给耶尘，正是后者遗落在肖瓦鲁宅邸二层书房中的修长直刀。
“你掉在宅邸里面的刀，我帮你拿回来了，现在还给你。”
少年惊讶地接过长刀，此刻它的刀面虽然还算是光滑如镜，不过刀柄处缠着的皮带还是全部被烧到焦黑如灰的程度了。
显然，莱尔是在大火之中将它拿回来的，也不知到底施展了何等神奇的手段。
“老师果然厉害啊......”
耶尘低声念叨，内心对他老师的崇拜之情不由得更上一层楼，天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暗地里还藏有多少珍稀罕见的宝贝呢？
莱尔沉默良久，脸上突然涌现出了些许的歉意。
“耶尘，抱歉，在进行这次第三道试炼以前，我隐瞒了诸多关键的信息，导致你不停遭遇变故，关于这点，还请你原谅我。”
少年见老师突然做出如此郑重的道歉，连忙摆手回应：“没、没关系！我完全不在意！老师之所以会这么做，想必是想检测我的随机应变能力，我完全能够理解！”
耶尘一脸尴尬地解释起来，他对莱尔可谓是尊敬到了极点，先前在与猎物厮杀的过程中都未生莱尔的半点气，如今试炼已经过去了，耶尘又怎可能对此耿耿于怀呢？
莱尔腔调一转，欣慰之情遍布脸色。
“不过，你这次的表现当真出乎我意料......”
“第三道试炼，我从头到尾都在旁观，许多次甚至忍不住打算出手干涉了，结果你还是凭借头脑与胆识，硬生跨越了重重困境，最终独自一人完成了试炼......”
“耶尘，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用力量与智慧成功通过了考验，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猎人......事到如今，我认可了你的独立自主，同时也敢放心让你独自前往迷宫之外的世界......展翅翱翔了。”
耶尘默默聆听着莱尔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夸奖，起初脸庞发红地摸起了脑袋，然而，在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心里突然咯噔地颠了一下。
“独......自？”
少年一脸茫然地复述着。
突然间，祷告大厅之外轰鸣大作，仿佛有着无数台火炮同时引燃炸裂，令得祷告大厅的地板随即陷入到无比剧烈的震动当中。
轰隆隆——————！
“老师，这是！？”
耶尘表情瞬间涌上了狩猎时刻的警惕，连忙向莱尔询问道。
“别慌，这是雷声，乃深渊入侵前引发的现象之一，目前还对我们起不到什么影响。”
莱尔面色平淡地安抚道。
深渊......入侵！？
听到这句话，耶尘的心头旋即变得更加震撼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完成第三道试炼以后，还有充裕的闲暇来做准备，结果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刚从昏迷中苏醒，那诡异莫测的深渊后脚就将要踏进这个世界中了！
莱尔不再开口，仅是踏着平缓的步伐，向祷告大厅外走去。
而耶尘则是迅速检查了一番手头里的左轮与直刀，而后战战兢兢地跟在莱尔的身后。
师徒俩一起走出室外，来到教堂院内宽敞的雪地，透过庭院大门望向远方。
下一秒，耶尘的脸庞便是被眼前的远景给震慑住了。
此时此刻，映射在他瞳孔中视网膜上的，不再是昔日耶尘所熟知的连绵雪山，茂密雪林，广阔雪原，而是一片无穷无尽，密不透光的漆黑领域，宛如不存星辰的夜空一般，将除了老教堂坐落的雪山以外其它区域，全部尽数吞没......
“这......这些......”
“难不成......都是......”
“深渊？”
耶尘望着笼罩了整片冰雪世界的黑色汪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随后以颤抖的嗓音询问起自己的老师。
先前的试炼中，仅是对付两头被深渊沾染的生物，就近乎要了耶尘的命，而眼下，他实在难以想象，要怎样做才能与数量如此恐怖，规模包揽整片世界的深渊抗衡......
不过，就在少年深感动摇与恐惧之时，男人却是一把拍了他的肩膀。
“不要怕，耶尘。”
“深渊最喜欢的情感就是恐惧。你越恐惧，就越容易被对方乘虚而入。直面它们，就像你先前在最终试炼中所做的那样。”
“让它们记住，当深渊在凝视你的时候，你同时也在凝视着深渊！时刻铭记你的人性与兽性！任何时候，都不能屈服，绝不能屈服！”
莱尔斩钉截铁的话语，如同一道镇心剂，直接激发了耶尘内心中那股身为猎人的觉悟与斗志，令得他的双手顷刻紧握起来，眼神中亮起的高光，代表着再度燃起的斗志。
“是，老师！”
耶尘声音响亮地回答道。
“很好。”
见徒弟迅速恢复了冷静，莱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再度将视线锁定在那不断逼近的漆黑汪洋，平静的眼瞳深处，突然浮显出了辉煌的金色。
哗！
下一刻，老教堂上方处，在那还未被深渊所吞噬的苍穹顶端，一阵璀璨的金光飞掠而出，直射漆黑汪洋的一角，犹如岩浆涌入冰川，令得无数深渊黑影顷刻间消融分离，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赫然烧出了一条空洞的道路。
耶尘愣愣地抬起头，紧接着便是在那苍穹顶上，望见了一枚无比硕大的眼眸。
这颗眼眸漂浮在穹顶，半径足足长达数公里，中央的虹膜处呈现出一片耀眼的黄金色泽，正是与此时莱尔那眼眸中的颜色一模一样。
望着这庞大到不可描述，此前从未见到过的事物，少年内心本该感到诡异与惊悚。
然而在见到它的刹那，一股熟悉与亲切的感觉却是迅速涌进了耶尘的心头。
直觉告诉他，正是因为这枚潜伏在苍穹之顶的黄金眼眸，莱尔才得以时刻洞悉这片冰雪世界中的一切，才能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守护着耶尘的人生，令他得意从一介孱弱的婴孩，成长为一名独立的猎人。
第四十二章 金眸
“老师本命奥灵术的媒介……是眼睛？”
少年抬头凝望着穹顶的庞大金眸，只见它一边从瞳孔内持续轰射出灼热的光柱，一边转动躯体对雪山四面八方的漆黑汪洋进行全方位的焚烧炙烤。
在金眸这般无声但却极具震慑力的轰炸之下，无边无际的深渊领域，顿时被烧融出了无数开口与裂痕，显露出了无数混沌与虚空。
少年又低头注视起身旁的莱尔，只见此时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仅是怒睁金黄的双眸，毫无畏惧地与笼罩天地的深渊对视着。
而在莱尔这般聚精会神的注视下，穹顶上的黄金巨眸，火力爆发的更加凶猛了，犹如黎明前冉冉升起的烈阳，汹涌澎湃地驱散起周围的黑暗，用自己的光芒重新拿回世界的统治权。
不过，黄金巨眸的轰炸范围，虽然已宽敞到了堪称恐怖的地步，但是与足以遮天蔽日的深渊领域之间，却还是有着不可跨越的沟壑。
在眸光集中轰扫漆黑汪洋的其中一块区域时，其它区域的深渊便是一同涌出，大肆扑向雪山半腰处的老教堂，企图将其一举吞没殆尽。
不过，这些黏稠的海水刚刚抵达教堂的上空，便是被一股黄金色泽的屏障所拦下，一切与屏障直接触碰的深渊物质，无不是瞬间蒸发的一干二净。
在耶尘细心的观察下，他很快发现，这股屏障乃是由他的老师莱尔用无比浓郁且纯粹的奥灵之力而生生搭建出来的坚实壁垒。
其中流淌的能量纯度，与耶尘现在体内流淌的奥灵之力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是目前他完全没有资格比拟的境界。
“老师，真的好厉害啊......”
耶尘瞪大双目，满脸激动地观望莱尔以一人之力强撼深渊侵蚀的壮观景象，不禁感慨连连，原先一直紧握的双手，此时也因为充盈的安心感而松开。
尽管原先他就一直认为自己老师的实力深不可测，但现在亲眼一见之后，耶尘的心灵依然深受震撼。
从莱尔如今所展示出来的力量来看，耶尘先前那三道试炼的猎物就算一齐上，不，就算数量再翻个成千上万倍，也对莱尔起不到丝毫的威胁。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只需要简单地瞥猎物们一眼，所有敌人便是会灰飞烟灭，如烈日下的冰屑，无声消融......
莱尔所展现的实力，就是这般的恐怖与夸张。
然而，这个男人此刻所面临的深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莱尔的金眸每在漆黑的深海中扫出一道巨大的裂口，就会有成千上万头漆黑的身影接连填补于其中，灼热的金光不断轰散着老教堂四面八方的深渊，而老教堂四面八方的深渊又不厌其烦，前仆后继地朝灼热的金光扑来。
与莱尔恐怖夸张的火力相对应，深渊亦拥有着顽强到极致的再生力，而且这股再生力，隐约还渐渐占起了上风，令得老教堂周遭的光景愈发昏暗，愈发沉闷。
见到此情此景，耶尘原先那激动不已的脸色，很快便是阴沉了下来。
以他先前的经验来看，若不摧毁掉深渊的核心，这些恶心的东西就会永远地再生下去，可是在规模如此庞大的深渊领域中想要找到核心将其破坏，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的举动。
莱尔的力量固然强大，但终究会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师徒二人又该怎么办呢？
“老师......”
焦虑心忧的少年，低声呢喃，却又不知该给些什么建议，只能摆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然而，纵使处境如此凶险，这个男人却还是一脸悠闲地转过头，冲着耶尘温和一笑。
“别担心，如今我还在，就不会让深渊动你。”
话落，原先莱尔目光所及之处，金光扫射之处，被深渊所填补之处，突然再度爆发出无穷的烈焰，将那些区域的漆黑海域再一次焚烧毁灭。
与此同时，这些烈焰彼此相连，竟是在冥冥中组建成了一道玄奥的光阵，不仅在转瞬之际就将老教堂四面八方的深渊暂时性地震散而退，阵中心所衍射出来的光丝，更是径直连向了漆黑深海中的某一点。
“找到核心了。”
莱尔低吟一声，视线猛地转向汪洋中的那一点。
而后，苍穹顶端的金眸亦是跟随莱尔向其转动，瞳孔所迸发出来的金光，直接向着光阵所指之处，贯穿而入。
哗——————！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耶尘愕然察觉到莱尔所轰之处，深渊海水突然变得扭曲抽搐，好似在痛苦挣扎一般淡去了漆黑的色泽。
从那退散的漆黑迷雾之中，耶尘紧接着望见了一道巨物的轮廓。
它的外表虽然有些类似耶尘过去所破坏过的深渊圆石核心，但体积却是膨胀了万倍，且表面还长着饱满厚实的血肉，以及清晰可见的脉络，远远望去，就好似如山一般的心脏。
只不过，这枚心脏的中央却是被焚烧出一道大坑，俨然停止了跳动，因为洞悉了它位置的莱尔，已经让穹顶金眸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它。
在心脏的陨灭之下，老教堂四周的漆黑汪洋也紧跟着支离破碎，消融瓦解。
深渊消散，少年的表情本是豁然开朗，可是却又被眼前呈现出来的诡异之景所撼动。
因为，在它们散退之后，耶尘记忆中所熟知的雪山，森林，平原却都没有回来，留下的，仅是一片昏蒙蒙的混沌。
除了混沌以外，再也别无它物。
“老师......其它的地方去哪了？难不成它们全被深渊吞噬掉了么......”
少年忐忑不安地询问起老师。
如果耶尘的猜想成真，那么就说明老教堂以外的所有区域，以及这些区域上存在的所有生灵，全部都没能逃脱深渊的魔掌。
他曾经狩猎过的群山，群林，群原，以及他曾经拯救过雪风村众人，以及那名可爱又可怜的白霜人女孩，还有他曾经拜访过数次的白霜城，白霜人文明的象征......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荡然无存，都在深渊的侵蚀中，湮灭飞散，不留一丝痕迹......
这，显然是耶尘不愿意看到的，显然是不被他的天性所接受的结果。
不过，在见到耶尘心急如焚的面庞后，莱尔却是忍不住地摇头苦笑，而后用简洁明了的话语，即刻抚平耶尘那疯狂颤抖着的心灵。
“放心吧，永冬隐域其它的区域，在你昏迷期间已经被我提前送出去了，毕竟深渊只对你我二人感兴趣，所以没有必要拉着这些无辜生灵下水。”
耶尘听罢，脸色瞬间变换了两重。
起初在听到芸芸众生不至于灰飞烟灭后，他如释重负。
但是在听到深渊的矛头直指自己与莱尔后，他惊愕失色。
然后，莱尔那平静却又坚定的话语，再次传达到了耶尘的耳畔。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耶尘.....”
第四十三章 残酷的现实
“轮到......我？”
耶尘听到莱尔这番话，心中顿时涌现出极端不详的预感，因为莱尔口中并没有提到“们”这个关键字眼，所谈及的，仅仅单指耶尘自己一人......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耶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嗓音颤抖的语塞询问道。
“虽然眼下的深渊尽数消散，但那不过是暂时的，刚才的深渊之景，只是本体的试探手段罢了。”
“等本体亲自现身，它就无法在幕后注意着其它事情了。”
“而那时，就是你离开此地的唯一机会。”
莱尔一边面无表情地分析起情况，一边踏着毫无犹豫的步伐走进祷告大厅，而耶尘则是脸色苍白地紧随其后，心中的忐忑越发严重起来。
二人走到祷告大厅的中央处，在那里矗立着一尊古老神像，是莱尔十几年以来每日都会朝之静坐沉思的神像，而神像旁边则伫立着一匹黑色骏马，是耶尘十几年以来每天都会抚摸问好的骏马。
老马黑奇，与破碎神像一起等候着他们师徒二人的到来。
同时，耶尘迅速意识到，那遍布了神像表面的无数条裂痕与碎纹，此刻正在昏暗的大厅中隐约散发着光辉。
这种现象与原先穹顶上那枚金眸一样，亦是他过去十七年前从未见到过的光景。
事到如今，耶尘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尊神像并不是祷告大厅原来就有的东西，而是他老师莱尔所拥有的另外一件迷宫遗物。
“等深渊本体正式现身，无暇顾及暗处之后，我就会在这尊神像中开启一条隐蔽的通道，耶尘，届时黑奇会带着你从此地逃离，进入全新的世界之中，我这么说，你应该就能理解状况了吧？”
莱尔脸色平静地扫视起破损神像全身上下的各个角落，一边检查它的状态是否正常，一边向耶尘平心气和地解释起来。
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耶尘却是目瞪口呆，全身上下都是忍不住地打抖发颤。
“那......老师你呢？”
“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莫非你是要独自留在这里——！？”
耶尘惊愕质问道，嗓音越说越大声，越喊越沙哑。
尽管心中对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心里基本已是有了数，但正因如此，少年才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是错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误会罢了。
然而，莱尔背对着耶尘，身姿停顿了片刻，最终将脑袋点了下去。
“嗯，我必须留下来拖延深渊的本体，不然你和黑奇是逃不掉的。”
耶尘顿时哑然，沉默一阵后，几乎是以乞求般的口吻确认道：“那......之后呢......老师，你会来找我们吗？你一定还有其它什么宝贝或者手段脱身吧？我们......我们还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相见，对吗？”
莱尔听罢，没有回话。
耶尘等待了一秒钟，五秒钟，乃至十秒钟，莱尔都没有回话。
“回答我啊！老师！”
“哪怕那一天再久也好......也请你告诉我......”
“请你亲口告诉我，我们有一天能够再见面——！”
少年急切地追问着，额头都渗满了焦虑的汗珠。
然而，莱尔却是闭上了双目。
他这个人从不做虚无缥缈的保障，因此只会给予耶尘最现实，最残酷的回答。
哪怕这道回答，会给予耶尘内心毁灭性的打击，莱尔都不会说谎。
对耶尘，他从不说谎。
“不，我们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你会活着离开这里，而我则会战死于此。”
“这便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
男人的声音，冰冷地落下。
少年的手掌，无力地松开。
如此突如，前所未闻的情况，让耶尘即刻陷入到错愕的沉默当中。
他原本对离开这片冰雪小天地充满了期待，对外面广阔大世界充满了向往，以至于在无数夜晚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然而，这一切的期待与向往，无不是建立在他以为到时候，自己会与莱尔以及黑奇一齐前往广阔新世界的前提条件之上。
在耶尘的心里，莱尔的份量已然与父亲无疑，是他的榜样，是他的目标，更是他不可替代的家人。
正是如此，耶尘才着实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以至于开始憎恨起莱尔为什么先前从未与自己提到过这一点。
“不一样......这不一样......”
耶尘望着莱尔，摇起头，茫然失措地低语起来。
“这和我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样啊啊啊啊啊——————！”
耶尘失去理智的咆哮，响彻了清冷空旷的祷告厅，响彻了永冬隐域最后仅存的雪山一角。
在此之前，他从未向莱尔发过任何一次火，发过任何一次脾气，然而，摆在眼前冷冰冰的事实，却是令得耶尘的理性再也无法将感性压下。
此时此刻的他，不是一名冷酷无情的猎人，而仅是一个极度渴求着亲情的孩子。
毕竟，这十七年以来，除了老马黑奇，莱尔便是唯一陪伴在耶尘身边的家人，他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黑奇与莱尔，便是他的全部。
而现在，耶尘却不得不失去其中的一半了。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啊......”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那外面的世界......我也不去了......外面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了......”
“我要留下来陪老师......我哪也不想去了......哪也不想去了啊......”
耶尘跪倒在地上，用手紧紧捂着额头与双眼，不断低吟着。
过去纵使无数次遍体鳞伤，身临险境，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耶尘的心智都不曾动摇，猎人的心态始终把控着他的一切。
然而，在得知即将痛失亲人以后，耶尘的此刻模样看上去却是那般悲伤，那般绝望，以至于那湛蓝的双眸，此刻渐渐浮现出了模糊的泪花，那是任何**上的伤痛都无法逼出的泪花。
莱尔低头望着面前这位失声痛哭的徒弟，原本平和淡然的脸庞，隐约浮现出些许的挣扎与无奈。
不过，他的这些动摇很快便是被一股坚定的信念所压制。
毕竟早在百年以前，莱尔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如今，任何事物，任何情感都不可能阻止他，也绝不能阻止他。
第四十四章 再见了
莱尔弯腰低身，蹲在耶尘身边，将手轻轻搭在耶尘的肩上，黄金的眼眸中不断浮现出昔日的时光与往日的景象，而后嘴角不觉浮现出一抹苦笑。
“耶尘，我从你三岁起，就逼迫你进行各种苛刻的训练，阅读各种晦涩的书籍......”
“白霜人的父母都会给孩子买各种玩具，而我却只会给予你刀剑枪火......白霜人的父母会陪伴孩子玩耍，而我却只会通过数不尽的残酷修行来摧残你的身心......白霜人的父母永远鼓励着孩子去结交朋友，而我却只会让你去学习话术与欺诈，无时无刻不提防着他人的背叛......”
“因为我的存在，你的童年不仅不能像其他同龄人那般幸福饱满，反而时刻充满了枯燥与辛酸，到处充斥着血腥与暴力，关于这一点......我当真深感抱歉......作为你的......老师......我着实觉得自己未能尽职尽责......”
耶尘听罢，情绪暴走的更加厉害，当即难以忍受地吼叫起来：
“可我根本就不是白霜人啊！你说的这一切，我压根不在乎！从头到尾就没放在心上过啊！每当老师教导我新的知识与记忆，我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老师对我的要求之所以如此严格，其中的良苦用心我也早就明白！”
“和老师在一起的日子，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啊——！”
“我已经满足了啊......早就已经满足了啊......”
“我之所一直如此拼命地修行，拼命地学习，就是想成为独当一面的猎人，回应老师的期待，让老师为我感到自豪啊！”
“但是......如果老师死了......那这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么......我不想这样啊......真的不想这样啊......”
耶尘双手紧捂着脸庞，指尖将脸颊抓出一道道血痕，无法自控地喊叫着。
宽敞的祷告大厅内，处处回荡着他悲哀的呼喊与沉吟。
“你已经足以令我感到自豪了。”
莱尔温和响亮的话语，传入耶尘的耳内，令得他抬起自己哭红的双眼，泪汪汪地看着莱尔那平静如水，视死如归的眼神，一时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这是你在猎人生涯中，最后一次表现的如此软弱......就这一次......我只允许你软弱这么一次。”
莱尔语重心长地说完，将一本封面崭新，质地精良的日志展现在耶尘的眼前。
“我在这本日志的前一半记录了各种利于你今后前进方向的情报与信息，离开此地以后记得马上看。”
“而日志的后一半则记载了关乎你人生安危的机密......我的身份，以及你的身世，全部都写在里面了......不过，只有你与迷宫的联系强到某一境界时才能看得了。”
“记住，这本日志至关重要，绝对不要让别人看见里面的内容，我这么做的原因，你以后自会明白，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只需要牢牢记住我说的一切就行。”
莱尔说完，将耶尘从地上搀扶起来，拿出一张印有奇异符文的手帕，利用空间存取将日志储存于其中，而后一并转交给耶尘。
“现在这张手帕里除了日志以外，还有各种战斗用道具以及生活必需品，能够帮助你在外面的世界——圣光净土中支撑一段时间，不过若是想要长久地生存下去，你还是得加入猎人团......正式成为奥灵猎人。”
莱尔表情郑重地吩咐着。
“奥灵.......猎人？”
耶尘将眼泪擦拭干净，下意识复述了一遍这道奇特的称呼。
“没错，我曾经就是奥灵猎人中的一员，抵达圣光净土之后，前往奥灵猎人总据点，然后加入他们，只有那里才有可能成为你在外面世界的归宿。”
莱尔平心气和地说完，只听祷告大厅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起来，一股摄人心魄的音波毫无征兆地降临，而后同时轰碎了祷告大厅中的每一扇花窗。
嘶——————！
音波狂暴地席卷起祷告大厅的每一个角落，而后疯狂地朝中央处的破碎神像汇聚而来。
不过莱尔的脸色却是毫不意外，伸手一张，便是释放出浓郁的奥灵之力将耶尘、黑奇以及破碎神像一齐笼罩在了其中。
音波猛烈冲击着屏障，却始终难以击溃它那坚硬的防守，只得在奥灵之力的焚烧下无功而返，于虚空中消亡。
“深渊本体即将现身，是时候送你们走了。”
莱尔目光透过祷告大厅大门，望向远方那朦胧的混沌中，凭空弥漫出来的漆黑奇点，当即发出了最后的宣告。
他快步走到黑奇的身前，伸手大力抚摸起黑奇那结实的脖颈。
“黑奇，我无法确保深渊那边会不会派来追兵，所以耶尘就拜托你了。”
“这是我身为主人的最后一道命令，请你保护好他，将他安全送到迷宫之外。”
“这之后，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吧......”
莱尔嗓音低沉地嘱托道，看待黑奇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与自己征战多年的战友一般，充满了不舍，而同时又充满了信任。
“呜哼！”
黑奇响亮地长鸣一声，接着将硕大的脑袋用力蹭了蹭莱尔的脸颊，在这最后时刻，这匹老马展现出了一副无比可靠的姿态，与主人做下了生死之别，让主人可以安心地离开。
得到了回答的莱尔，如释重负般微微一笑，而后向破损神像伸出掌心，激活彼此间的联系。
叮！
伴随着一道清脆响声的生起，破碎神像的表面赫然破裂开来，从碎片与粉末中涌出了无数光尘。
它们迅速地聚合在一起，最终融合成了一道庞大的空间隧道入口，隧道之内，犹如星尘一般五彩斑斓，闪烁变幻。
莱尔无视耶尘的抵抗，伸手一抓即是将他拋到了黑奇的马背上，指尖即刻散发出两股奇异的奥灵之力，硬生生将耶尘黏在其中，挣脱不得。
“耶尘，今后我不在了，也就没有人会在暗中看管你，保护你了。所以未来的道路，你只能依靠自己，只能信任自己。我身为你的......老师......只能帮你到这了。”
耶尘聆听着莱尔的话语，几乎是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仅能任由无力与悲痛在自己心中泛滥成海。
“如果你现在还不明白活下去的意义何在，那就先建立一个目标吧，什么目标都行，最起码让你的人生有方向，有动力。”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是时候分别了。”
“耶尘，加油，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毕竟你可是我最引以为豪的......徒弟。”
莱尔说完，露出一抹黯淡的笑容，而后便是转身离开，踏着平静而又坚定的步伐，朝着祷告大厅的门外走去。
“我......我......”
黑奇与莱尔背对相离，即将就要踏入那破碎神像所制造出来的空间隧道，这一刻，马背上的耶尘凝望着莱尔那愈发朦胧的背影，紧咬下唇，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那一份道别。
“老师，您对我来说，一直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听到这，莱尔的背影赫然停滞，原本紧握的手指，在这一刻突然猛烈地开始颤抖，那早已做好的决心，竟是为耶尘这一声称呼而动容。
“我也很庆幸这么多年以来。陪伴在我身边的是您这样的人——！”
“我会成为一名强大的猎人，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绝对不会辜负您的苦心！”
“所以......所以......”
耶尘说到这，嗓音梗咽的一塌糊涂，但最终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老师，再见了。”
少年如是告别着，终究未能说出“永别”这个词。
然后，他即跟随老马一同步入了空间隧道，消失于其中的万千星象之内。
而伴随着一人一马的离去，空间隧道赫然消失于虚空，而那尊破碎神像似乎也因为长年累月的消磨而不堪倒地，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化成无数粉末，彻底失去了光芒。
转眼之间，陈旧的老教堂之内，就只剩莱尔一人了。
“哈哈哈哈哈——！”
孤身一人的莱尔，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表情显得满足到了极点。
笑完，他做了一道深呼吸，又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仅是一句称呼，就让我觉得百年时光，皆是值得......人情，真是一件恐怖的东西啊......”
“耶尘，希望你以后不会被这玩意给拖累，成为一名冷酷到极致的猎人......”
“然后，走得比我更远......一定要走得比我更远啊！”
莱尔一阵低语，而后脸上的笑容开始一步步转变成激动，兴奋，以至于癫狂的地步。
那是一个老猎人在时隔百年以后，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操旧业，杀戮猎物，品味鲜血的表情，那是莱尔一直隐藏在面具下的本性。
下一刻，他取出专属自己的那张手帕，从中取出了一尊黄金色的十字架。
那是与莱尔整个人同等大小的十字架，那是四端末尾被无数剑棘所缠绕包裹的十字架。
即便此刻的祷告大厅昏暗到了极点，十字架的表面却还是金碧辉煌，闪闪发亮，无形中散发出一种高贵的神性，仅是稍微在地上一放，顿时就将祷告大厅的地板轰出了无数碎痕，碎痕之中，更是散发着一股隐约的金光。
这把十字架，正是莱尔的第一迷宫遗物。
他轻描淡写地单手拎起十字架首端的握把，而后扛在肩膀上，战意昂然地走出老教堂的大门。
此刻的门外，已经不存在任何的大地与苍穹。
整片世界，整片空间，仅剩下无穷无尽的漆黑。
那股阴冷到极致，贪婪到极致的漆黑。
深渊，即将吞没一切。
而莱尔就是它下一个目标。
“好久不见。”
莱尔扛着十字架，毫无惧色地打起了招呼。
而伴随着他的问候，那股笼罩天地的漆黑中央，一道巨大的轮廓缓缓自黑暗中浮现而出，显露出了无数道沟壑，无数道纹理，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人的大脑一般。
“你——这——骗——子——”
轮廓吞吐着含糊不清的字眼，将整片空间都震出了裂痕。
“呵呵，是你太不经世事了。”
莱尔不屑地一笑，紧接着他身后整座教堂赫然间开始了变幻，旋即凝结成一枚巨大的黄金眼眸，正是先前轰杀漆黑汪洋的穹顶金眸。
下一刻，深渊咆哮，金光璀璨。
黑暗与黄金，将整个空间夸张地割裂开来。
混乱与震荡之中，莱尔淡淡一笑，念出了那道独属于奥灵猎人的狩猎宣言。
“金眸猎人耶伦，现在开始猎杀深渊畸神哈维约旦。”
第四十五章 老马
少年骑在老马背上，于失重的空间隧道内飞跃，穿梭。
这是一片神秘到极致的领域，周围的星尘时远时近，时大时小，千姿百态，五色十光，好似在自顾自地于虚空中漂浮荡漾，又好似直勾勾盯着少年与老马，全程紧随二者旋转盘绕。
如此奇异玄妙的光景，倘若是换做平时，耶尘一定会深深陶醉于其中不能自拔，然而现在他却根本无心理会这些，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与莱尔过去点点滴滴的生活片段，脸庞的黯淡与哀伤，不言而喻。
他回头遥望，后方原先那连通了祷告大厅的隧道入口已然不见，伴随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一起，永远消失在了星辰的彼端。
“......”
耶尘紧咬嘴唇，正想将注意力从万千思绪中转移回现实，却是突然从后方那不断变幻的星象之景中，瞄见了极端异常现象。
在周围五彩斑斓的星色照映下，三抹极端显眼的黑芒凭空浮现，在耶尘震撼的视线凝望下，它们在转瞬之际就一一化变化成了三道黝黑的空间入口。
紧接着，三道身形诡异的黑影便是从中蹿出，犹如幽魂一般游曳于星象之中，以鬼魅而又迅猛的势头，直朝耶尘与黑奇游来。
少年脸色一白，当即理清楚了状况，对身下的老马大声警告：“黑奇，深渊的追兵朝这边过来了！”
黑奇双眼一沉，疾驰的四蹄旋即迈得更加有力，通过奥灵之力的爆破作为强悍的推进力，带着耶尘向隧道的深处全速猛冲。
耶尘强忍腹中发作的失重感，再度回首遥望，立刻看清了这三道黑影的真面目。
它们的上半身酷似人形，不过脑袋上长着无数颗眼球，而两条细长的手臂则零散悬挂着无数漆黑的利刃，下半身类似于章鱼，延伸出无数条粗壮的触手，在虚空中不停摇摆甩动着。
仅是远远地与那群眼球对视一回，耶尘即是瞬间感觉心神不宁，胸腔内开始泛滥起恶心之感。
直觉告诉他，这三头来自于深渊的怪物，应当是深渊旗下的精锐，水平与小世界三道试炼中所遭遇的深渊敌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极端的危险。
然而纵使黑奇全速狂奔，想要将三头追兵甩掉，但这种类似于深海的失重空间毕竟不是它的主场，而对方却是如鱼得水，几个片刻之后，便是急剧缩短了双方的距离。
看起来避免不了一战了。
耶尘想到此处，果断拔出长刀，在手臂上割出一条血痕，而后甩出左轮弹仓，凝造出一枚鲜红的血子弹，最后试探性地先朝众追兵射去五枚古铜色子弹。
砰......
少年的开火声被不断变幻的空间隧道所吞没，而那三头人形章鱼甚至是连躲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用身体硬接下了这些子弹。
子弹撞击深渊精锐的腹部，犹如石头落水，仅是荡起一丝波纹后就没有了动静，也没从精锐后背出来，居然就这么直接被它们在体内给消化成了渣滓。
很好。
耶尘在见到对方自大的态度以后，毫不犹豫地将血子弹推上枪管，然后朝着最近的一头人形章鱼直接开火射击。
砰！
鲜红的血子弹飞跃星象，如先前一般命中了不躲不闪的深渊精锐。
不过这一回它却没有像寻常火药般被吞噬分解，而是直接在精锐的胸膛上轰出无数黑色的肉沫，令得这头家伙瞬间失去平衡，在狭长的空间隧道里翻转扑腾，一下远远落在了后头。
姑且还是有效果。
耶尘暗自结论道，转头张望，发觉剩下两头人形章鱼已然逼到了他的两侧，双臂上悬挂的漆黑獠牙，在空中旋转闪烁，下一秒便是直接袭向乘载着耶尘的黑奇。
耶尘反应迅速地猛挥直刀，向其中一头深渊追兵的触手砍去，然而紧接着他双手便是从长刀上感受到了一股极端明显的阻隔感。
嗯！？
耶尘满脸惊异地望向刀尖，发现其刃缘在砍中敌人的第一条触手之后，竟然便是被其漆黑血肉紧紧卡住，无法进一步完成劈砍的动作了！
怎么会这样！？
耶尘在内心震骇地惊呼起来，这还是他在觉醒了血制奥灵术以后的头一回遇挫。
以往但凡耶尘用沾血尖刃挥砍物体，都是无往不利，一劈两断，然而如今他的奋力一砍，却是被单单一条触手给死死钳制住，关键这条触手，还是对方下身最瘦弱的一条......
眼下突如其来的光景，令得耶尘顿时深刻领会到，这种上身人形下身章鱼的深渊精锐，与自己存在着一条天险般的沟壑，完全就不是他现在能够应付的存在！
以耶尘如今的境界，根本就没有资格与它们抗争。
一对一单挑，只能任其宰割，更别说一对二了！
就在耶尘劈砍不成，甚至连长刀都无法拔回，破绽大开时，那名钳制住他刀刃的深渊精锐与对侧另外一头怪物，不约而同地将矛头指向了耶尘。
下一个刹那，四支挂满了獠牙的手臂，即刻凶猛地抓向耶尘的躯干。
不过就在少年即将被两头漆黑猛兽给制服的紧要关头，少年身下的老马却是赫然发威。
只见这一刻，黑奇张开的口中突然光芒大绽，无数光丝凭空浮现聚合，迅速凝结成了一把修长的深黑镰刀，其柄端被黑奇紧紧咬在了嘴里。
老马叼住镰刀，急转身形，直接向后方两头深渊精锐来了一记凶悍的大回旋。
蕴含有强悍能量的镰刃，黑光暴显，猛甩而来，竟然是干净利落地斩飞了深渊精锐的四支手臂，同时更是将缠住耶尘刀刃，使他无可奈何的触手一并切割成了碎末。
两头深渊精锐双手被斩，不由得降低速度，接着被老马一举甩在了后头。
“黑奇......你原来这么强吗......”
少年心头震撼地甩去刀刃的血肉，而后忍不住凝望起黑奇嘴中的那柄长镰。
过去，他一直以为黑奇仅仅只是一匹奔跑极快，智慧极高的马儿，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藏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能够灵活施展如此奇妙的镰刀。
那两头怪物，耶尘根本拿它们毫无办法，然而黑奇一镰下来，便是将其统统击退，真不愧为莱尔的坐骑，本事也和莱尔本人一样充满了谜团。
这么看来，也难怪莱尔会如此信任黑奇，将保护耶尘的重任托付给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