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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八十六章 黑牢

    风沙拥有很多身份。比如流城四灵玄武主事,柔公主府外执事,升天阁东主,三河帮客卿,江湖人胡九道,甚至在辰流朝廷都有官职,然而最重要仅有二。

    一是墨修传人,一是四灵少主,前者比后者更加重要。

    四灵之首乃是墨修,所以四灵才被视为百家遗脉,而非相反。

    换句话说,拥有墨修传承的四灵才属于百家,失去墨修传承的四灵仅是个庞大的势力而已。

    天下势力之大,莫过于大统一的皇权。百家会依附皇权,但不会承认皇帝是百家,除非这位皇帝真的出身百家。

    正因为风沙背负着墨修长达数千年的传承,所以可以轻易获得百家的信任,甚至达成隔代的协议。没有人会怀疑他的信誉。

    这种令人无条件信任的信誉绝非势力强大就能够拥有的,那是一代又一代墨修一点一滴苦心积攒下来的。

    各家坚信,哪怕再过百年千年,其时的墨修仍然会无条件履行先代之约。

    其实各家情况都差不多。一旦哪一家哪一代的传人目光短浅,为一时利益违约不遵,那就是坏了规矩。

    强大的时候,规矩是用来约束别人的;弱小的时候,规矩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没有哪一家能够永盛不衰,势大之时破坏规矩,衰落之时将受灭顶之灾。

    好比易门衰弱至此,易夕若连自己都给卖了,但风沙绝不会越过她直接插手易门内务。

    易夕若是风沙的易夕若,易门是易夕若的易门,易门不是风沙的易门。

    这就是规矩。

    ……

    风沙郑重许诺。

    人偶浅浅一笑:“墨修爽快,小女子也就坦诚相告,这次江湖人攻打易门,小女子多少出了点力,比如露了点破阵之法,只是不知何为没能成功。”

    风沙恍然,就说花娘子怎么找去水阵的,原来背后有高人指点。

    人偶又道:“小女子虽然出了点力,也仅是趁机寻隙想给易门点教训。幕后另有其人,似乎别有目的。是谁别问我,真的不知道。”

    风沙躬身道:“多谢提醒。”

    人偶以优美的姿态福身还礼:“本来想继续捣点乱,既然已经答应墨修,小女子定当严守约定,告辞。”

    又是一阵淡雾卷起,人偶渺然无踪。

    绘声从头到尾云里雾里,在那儿怔怔发呆。

    风沙低声道:“今天所见所闻,漏出去半个字,就是个……死。”

    绘声蓦地回神,赶忙应是。

    风沙拽她一下,继续前行。

    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前方出现一棵歪脖子树。

    这也是乱石岗中头次见到树木。

    风沙轻咳一声,冲树道:“四灵风沙,求见贵门,望禀报。”

    半晌没有任何动静,约莫顿饭功夫,树后转出一位黑服少女,素颜披发,神情警惕,掌心摊开两个黑头罩,轻声道:“进来可以,头要蒙上。”

    绘声紧了紧剑,瞧向主人。

    风沙笑道:“客随主便,理所应该。”

    绘声见主人戴上,自己也戴上。

    黑服少女绕着两人转了一圈,仔细检查一遍,抓起风沙的胳臂搭上绘声的双肩,拉着绘声的右腕,转进树后。

    风沙感觉自己下了一条很深很窄的台阶,又穿过一条时冷时热的走道。

    目不视物,听觉和嗅觉就十分灵敏,尽管蒙着头罩,还是能够听到隐隐约约的怪啸声,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说不上到底是些什么,就是感觉很憋闷很难受。

    蒙着眼,速度快不起来,走了很久很久,久到风沙以为被人故意带着绕圈的时候,听得沉闷的嘎吱声响,好像打开了一道沉重的铁门。

    又是嘎吱一响,后方铁门合拢。

    那黑服少女的声音在铁门外面响起:“按规矩,外人进来必须在这里呆上三天,只好委屈两位了。请两位放心,食水绝不会缺。”

    绘声呆了呆,使劲扯下头罩,扑往铁门。手脚并击,咣咣几响,铁门纹丝不动。

    黑服少女面露讥讽之色。

    风沙慢条斯理的摘下头罩:“既然是规矩,自然要遵守,我们四灵最守规矩了。”

    黑服少女脸色微变,冷冷道:“不用拿四灵吓唬人,你们少主见到我家掌教都得毕恭毕敬,你还能大过四灵少主不成?”

    风沙不动声色道:“大不过,所以在下愿意遵守贵门规矩,只求姑娘尽快通禀,此来确有要事。”

    黑服少女面色稍缓:“不是我刻意刁难,实在事出有因。既然阁下愿守规矩,我会争取尽快。”快步离开。

    绘声忍不住道:“她……她太过份了。”

    风沙摇头不语。

    易云身死,易夕若为了坐稳掌教的位置,少不了铁血手段,清除异己实在情理之中。

    本就一团乱麻的时候,又有一群江湖人跑来搞事,甚至触动了护门阵法,人家当然风声鹤唳,谁都信不过。

    何况这个黑服少女不知道“风沙”之名,显然不算易门高层。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和她计较太多,那是自讨苦吃。

    风沙转目打量一下,房间很小,也就一床一桌一凳,无窗无灯,唯一的光亮就是铁门的窗口透进来的廊道火光,室内十分昏暗,隐约可见墙角有个恭桶。

    绘声过去摸了摸床榻,硬邦邦冷冰冰,哪里是床,根本就是块大石板。

    桌凳也是石头的,扎根于地,无法挪动。

    这里不像待客的地方,倒像个地牢。

    过不一会儿,黑服少女端了个托盘过来,顺着铁门上的铁窗递进来。

    绘声过去接下,借着光亮一看,不住皱眉。就是是两碟小菜,三个馒头,外加两碗水。

    黑服少女瞧她脸色,不悦道:“不想吃,我下次就不送了。”

    风沙扯开绘声,笑道:“姑娘别误会,我也能理解。外面突然跑来一群江湖人捣乱,贵门警惕也在情理之中。”

    黑服少女横了绘声一眼,向风沙道:“你这人还算通情达理。江湖人算什么,一群乌合之众。主要是来了仇家,上面下令严防死守,绝不能漏一丝空子。”

    风沙恍然。偃师一脉最擅长装神弄鬼,恐怕最近没少搞事,无怪易门草木皆兵。

    ……

第两百八十七章 牝马地类

    送来饭食,少少说了几句,黑服少女再次离开。

    绘声把托盘搁于桌上,凑头过去嗅了嗅,又屈指拨了拨馒头,皱眉道:“没点荤腥,还是冷的。岂有此理。”

    风沙去凳上坐下,淡淡道:“没见那位姑娘黑服披发吗?人家正在服丧呢!需得斋戒。”

    绘声微微一怔,轻轻嗯了一声。

    风沙取来馒头掰开,递给绘声一半,正色道:“必须吃完。”

    绘声小脸顿时苦了下来,接过来小小咬了一口,耿着脖子生咽,连嚼都不敢嚼,赶紧就着那碗冷水灌了两口才勉强吞下肚子。

    不像是吃饭,倒像是喝苦药。

    她先跟着云虚,后跟着风沙,尽管身份低微,日常用度绝对不低,寻常富豪也未必有她吃好喝好,哪吃得惯这种简陋的食物。

    风沙倒是咬着馒头吃得津津有味,又拾起筷子夹了口凉菜,忍不住笑道:“清水煮菜不放油盐。原汁原味,难得难得。”

    绘声一听小脸更苦,连筷子都好似重逾千斤。

    风沙瞧她一眼:“一人一盘菜,半点不准留。”

    绘声从来不知道吃饭居然也会让人倍感痛苦和煎熬,寡淡的冷菜就着更无味的冷馒头,配着冷水一把连硬灌进肚子里。

    好歹是光盘了。想着还要这样吃上三天,不禁冒虚汗。

    虽然看不见天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天黑就寝的时候,绘声收拾了筷碟,解下外氅当床垫铺上那张冷冰冰的石板床,然后爬上去躺下。

    这间黑房好像深处地下,并不像外面数九寒冬,顶多算得上恒温,加上这床无被又无垫,怎么也要先暖一下床。

    绘声平躺了一会儿,觉得石床不那么凉了,赶紧起身服侍主人睡下。

    风沙揪着自己的外氅当做被子裹上。

    绘声到床尾替他脱下靴子,抱在怀里暖脚。

    风沙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的虚踩两下,睡觉。

    刚刚闭眼,门外廊道传来动静,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只听得哐当一响,那黑服少女发出一声痛呼,似乎撞到附近的铁门上。

    一个男人骂道:“贱货,给脸不要脸是吧~”

    黑服少女压抑着痛楚,小声道:“我真的知道错了,黄师弟你饶过师姐吧!”

    黄师弟冷笑道:“你不是很高傲吗?怎么不笑我丑了?我这只癞蛤蟆不光要吃你这只天鹅肉,还要煎炒烹炸,摆出八十八种花样,变着法吃烂为止。”

    黑服少女讨好道:“人家不正在守孝吗~等……等孝期过了,师弟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好不好?”

    黄师弟道:“头七你就这么说,七七你还这么说,你到底要为你那死鬼师傅守孝多久?你若从了我,就我一个男人。若是不从,哼~小心人尽可夫。”

    黑服少女哀求道:“黄师弟别这样,你就再宽限一……半个月,让我尽最后一点孝心好吗?”

    “半个月?”黄师弟哼道:“就三天。再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你后悔做女人。”

    黑服少女沉默少许,媚笑道:“好,就三天。到时我亲手做几个菜,陪师弟多喝几杯。”

    “我也不能白答应你,还是老规矩。”那黄师弟嘿嘿笑了两声:“你看,我靴子又脏了。”

    黑服少女低声道:“知道了。”

    黄师弟道:“当年羞辱我的时候,没想要有一天风水轮流转吧?哈哈,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东西,看看你这副贱样。许师姐,许柔贞,你就是个贱货。”

    过了会儿,外面终于没了声响。

    绘声竖着的耳朵终于放下,从床尾爬到主人耳边,细声道:“她叫许柔真?看她一脸骄慢的样子,哪里柔了,下贱倒是真的。”

    风沙双手枕头,闭着眼睛随口道:“不是真假的真,是贞洁的贞,出自坤卦: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忽然住嘴,晃晃脚道:“冷。”

    绘声啊了一声,赶紧爬下去给他暖脚。

    又过了一阵,铁门的窗口忽然一暗,露出黑服少女那张素颜,冷冷道:“别装睡了,你们都听到了吧!”

    唯一能照进房内的光源在她身后,已经被头挡住,实际上她看不清房内情形,纯粹认定两人装睡。

    风沙睁开眼睛:“如果不想被姑娘灭口,我应该付出什么代价?”

    许柔贞没想到自己心思居然被人猜了通透,不免愣了愣,旋即恶狠狠道:“我都躲来看大门和地牢了,要不是替你报信,我……我……哼,都怪你!!”

    风沙翻身坐起:“报上去了?”

    “没有,他都不给我张嘴的机会……我也没想说了。”

    风沙淡淡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如果我死了个不明不白,四灵一定会把这里连根铲除,算是替你报仇了。”

    许柔贞笑道:“你真是个聪明人,我都有点舍不得让你死了。”

    风沙叹了口气:“看来姑娘主意已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请随意。”

    许柔贞沉默一阵,启唇道:“你不怕死吗?”

    风沙笑了笑:“路都是自己选的,选的时候哪知前方活路还是死路。死路不通,能怪谁呢?”

    许柔贞不服气道:“谁说死路一定走不通,我……我就是不服。”

    “姑娘或许以为我一定瞧不起你,其实不然。宁死不辱乃血勇,忍辱负重乃骨勇,宠辱不惊乃神勇。”

    风沙眸瞳幽闪起来:“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便属骨勇,姑娘就是骨勇之人,巾帼不让须眉,不逊当年淮阴侯。”

    许柔贞呆了半晌,忽而展颜笑道:“不管你这话发自真心,还是为了活命,我心里的确舒服多了。借你吉言,希望我的忍辱负重,能换来扬眉吐气的那天。”

    风沙摇头道:“不是扬眉吐气,是高屋建瓴。”

    许柔贞眼睛亮了起来:“受教了。阁下宠辱不惊,才是真正神勇之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听得门外轻微哐当,紧接着嘎吱一响,铁门打开。

    许柔贞轻轻走进来,垂首道:“我没有能耐把阁下到来的消息传上去,实在抱歉。不敢耽误要事,还请自便。”

    ……

第两百八十八章 上门硬杠

    见微知著。

    仅凭进来的些许遭遇,风沙能够认定易门处于混乱当中。

    换了掌教,就像换了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有人一飞冲天,有人零落成泥。

    这种情况必然导致青黄不接。

    接掌权利的人,未必熟稔事务。熟稔事务的人,已经无法行使权利。

    于是出现这种有事找不到人,人也做不了事的情况。

    相信易夕若正焦头烂额,发现易门就像突然冻僵的小兽,别说觅食捕猎,连奔跑都做不到,只能缩在窝里瑟瑟发抖,等待回暖还阳的那天。

    说实话,风沙相当失望。

    过了这么久,易夕若居然还没有把易门理顺。如果换做云虚那个小美妞,早就把易门上下盘得乖乖巧巧,如臂使指了。

    新年一过,他必须离开东鸟前去南唐,参加十年一度的四灵大会,这是他期望很久的机会,希望通过这场盛会争取到四灵中高层的支持,越多越好。

    所以打算带上易夕若,使得易门能够倚为臂助。

    别看易门衰落至此,只要易夕若在正式的场合,亮出易门掌教的身份,那就一定和各家传人平起平坐,也就是和隐谷之首长乐公同辈。

    四灵的六位上执事单论百家身份,跟她不是一个档次的,得毕恭毕敬的坐到下首去,乖乖听人说话,爱不爱听都得听。

    否则就是坏了规矩,一定会激起各家的强烈反应。

    这种时候,墨修传承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没有墨修的四灵,势力再大也没有正统地位,正式场合就是矮人一头。

    风沙宁肯向偃师传人许下可以传代的许诺,也要给予易门庇护,原因正是在此。

    结果易夕若就弄成这副鬼样子。

    哼!!!

    风沙带着绘声随着许柔贞出得地牢,进到一片荒颓的小花园中。

    这个花园很古怪,既不方也不圆,并不规则。有山有水有树林,只是都很小,像个微缩的地形图。

    许柔贞拿手指道:“这里尚属于阵法的范围,穿过门廊才算正式进了易门,我顶多送到门口。现在的易门和原来……嗯,有点不一样。之后怎样,我不知道。”

    风沙转目扫量四周,赶紧把绘声拽得紧紧的,低声道:“跟好许小姐,一步都不准踏错。”

    许柔贞惊讶的瞧他一眼:“你认得这个阵法?”

    风沙干笑道:“看着有点像大九州的格局。那边小塘这边小坡,中间一道蜿蜒小河,又有点阴阳相对的味道。”

    这分明是个绝杀阵,比外面那个五行大阵狠多了。看似很小很单调,其实一层套一层,繁复到了极点。

    阵法一般是往阵里加杀劫,这里是往杀劫里加阵,简直丧心病狂,根本没留下多少空当。踏错步就是个死,绝无幸理。

    给他个十天半月,说不定能够算出条路线,还不能保证每一步都对。最麻烦在,生门可变。等你绞尽脑汁算无遗漏,人家随便来点变动,你就得重头算起。

    百家传承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再是衰败也有压箱底的好东西。

    许柔贞道:“果然行家。”多一句也不肯说了,直接带路。

    有人带路,走起来就很简单了。

    绘声不知厉害,尚有兴趣左顾右盼。

    风沙则是战战兢兢,生怕不留神脚滑一下,来个死无全尸。

    小院本身不大,三人很快走到门廊外面。

    许柔贞道:“我就在这等你们,如果事有不顺,我再带你们离开。”

    风沙点点头,清清嗓子,朗声道:“四灵风沙,求见贵门。”

    本来安静的易门,像是被惊醒的虫巢,一下子悉悉索索起来。

    过了少许,一个浑厚的男声自楼舍中响起:“四灵少主大驾光临,真是鄙门荣幸。只是不告而进,破我护门山阵,哼~是否太猖狂了,视我易门无人吗?”

    这件事完全撕了易门的颜面,甚至攸关生死存亡,就算易门和四灵实力相差过大,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杠上。

    许柔贞不免呆了呆,神情一下慌张起来。

    如果来人仅是四灵的信使,她还能解释一下,然而带着四灵少主穿过易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根本与叛门无异,没人会听她解释的。

    风沙道:“事有轻重缓急,还请贵门倾听。”

    男声的语气十分严厉,甚至略带嘲讽:“尊驾请讲,我等恭听。”

    风沙也不在意,缓缓道:“此来代表偃师传人,求见贵门新任掌教,来为双方做个中人……”

    话没说完,怒骂声此起彼伏。荒唐、混账之声不绝于耳,更有粗鄙之语,不堪入耳。

    易云被易夕若亲手杀死,然后嫁祸给了偃师一脉。

    自家掌教被人害死,是可忍孰不可忍,突然有人跑来做什么中人,自然引起易门众怒。若非来人是四灵少主,那就不仅是骂人,而是冲上来开宰了。

    风沙充耳不闻,笑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难道易门死了掌教,就没人能做主了吗?无论谈与不谈,总要有人给个话吧!”

    此言一出,骂声更甚。

    “安静。”易夕若好听的嗓音冷漠的响起,怒骂声很快零星至无。

    并非全部人等立刻收声,显然仍有不少人对她很不服气。

    “师兄血仇不共戴天,偃师定将付出血的代价。风少主若是为此而来,现在可以走了。今日破阵之辱,他日必有返还。”

    众目睽睽之下,由不得易夕若势弱半分,否则本就不稳当的掌教位置会被立刻推翻,只能在心里暗暗祈求风沙能给她留点颜面。

    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强硬,还是有人相当不满。

    那个浑厚的男声冷哼道:“易门什么时候变成街市菜坊了?就算街市菜坊也有武卒执杖,巡逻宵禁。怎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众人纷纷吵嚷:“不错。”“正是如此。”“把他拿下处刑,以儆效尤。”

    风沙笑道:“说话者都是何人,报上名来,一个一个来,免得我听不清也记不清。”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他们还有自知之明,大家一齐起哄可以,被四灵少主单独惦记,那就是找死了。

    ……

第两百八十九章 退进之道

    一片安静之中,那个浑厚的男声再次发声:“易门易无咎。四灵少主可是听清了?”

    众人一下有了主心骨,底气似乎足了起来。

    有人冷笑道:“师傅别跟他啰嗦,弟子愿意把他拿下,倒要看他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这个声音很耳熟,正是之前欺辱许柔贞的那个黄师弟。

    风沙淡淡道:“易无咎是吧?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少这么说话?你有种再硬一些,最好骂上几句,或者让你的徒弟现在过来拿我。”

    稍等少许,没人做声。

    风沙又道:“你不敢,知道为什么不敢吗?因为我是墨修传人,四灵少主,敢当众刮我颜面的人不是没有……你还不配。不服试试,我很期待。”

    易夕若自楼舍中缓缓走出,绝美的俏脸上笼罩寒霜,那对美不胜收的异瞳闪动异芒:“风少主欺人太甚。墨修就高过阴阳一头吗?”

    风沙立时敛容躬身:“不敢。我单说他,绝非针对阴阳一脉。”

    易夕若冷笑道:“你嘴上说不敢,实际已经做了。侵门踏户,岂有此理。今天之辱若无交代,哪怕跟你拼个阴阳俱碎,我等也绝无退让之理。”

    “风某此来确受偃师传人委托,与易掌教当面商谈。并非故意闯阵,已然门外报禀,受到贵门弟子招待……”

    风沙忽然伸手一扯,把躲在后面的许柔贞拽到身边。

    “然而不知为何信息始终不通,我再三催促,贵门弟子心急如焚,这才领我过阵。是贵门怠慢在先,难道还不许我稍有怨言?”

    他嘴上看似究责,实则解释。口风已经软得不能在软了,姿态放的很低。比之刚才对待易无咎的态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易夕若冷哼一声:“虽然事出有因,一句怨言也无法带过今次之辱。风少主仗势欺人,在易门之内口出狂言,传出去恐怕有损墨修名誉,令百家刮眼相看。”

    风沙道:“风某一向心直口快,绝无侮辱之意。若是令易掌教感到不悦,风某往后一定注意。何必闹得百家尽知,让你我颜面都不好看。”

    易夕若莲步踏前:“易夕若虽然女子之身,也不是任凭欺辱的懦弱之辈。四灵虽然势大力强,也不能一手遮天肆意妄为。风少主不能不给个交代。”

    风沙轻咳一声:“也罢。今次我确有无礼之处,望易掌教海涵。”

    易门诸人见他步步退让,自家掌教步步紧逼,不由倍感解气。

    易夕若又往前踏一步:“仅是我吗?”

    风沙面露苦笑,往四方拱手,嘴上却是不肯说话了。

    有人小声嘀咕,似乎还想听他出言道歉。易夕若冷眸立时回扫,顿时人人闭嘴。

    易夕若霜容稍缓:“易门与偃师血仇深厚,并非外人所能化解,风少主若无他事,可以请回了。”

    “风某作为中人,受到偃师一脉全权委托。如果与贵门商谈妥当,起码短时间内双方不会再起纷争。如若不妥,风某也算尽了本分。”

    风沙干笑道:“我人都来了,易掌教总不能让我一无所获,空手而回吧?”

    易夕若沉吟少许,轻轻点头:“来者是客,总要奉上一杯茶水,免得各家以为我易门无礼。风少主,请。”

    风沙冲她露出个玩儿的笑容,迈步而进。

    进主楼阁舍之后,大厅内仅剩七人。

    除了风沙和绘声之外,剩下五人皆是易门高层,其中一个男人的脸色特别铁青。

    易夕若旋身摆裙,入座主位,待诸人就座,挨个介绍。

    四人皆是她的师弟。脸色铁青的男人就是易无咎,位份仅次于易夕若。

    他本来摆出强硬的姿态,想要煽动门内的情绪,以此获得大家的拥戴,结果被风沙当众羞辱还不敢作声,倒让易夕若压过一头,自然恨意满满。

    “诸位都是易门高层,不像门下弟子那样无知无畏。”

    风沙轻描淡写道:“风某今次已经给足易门面子,或者说墨修给足阴阳一脉面子,如果诸位还想多讨点面子,我忍的下,四灵忍不下。”

    没人敢做声,因为这是大实话。

    抛却百家的观感,四灵灭掉易门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

    冷场少许,易夕若启唇道:“易门愿意接受风少主的调停,但绝非无期限。师兄的血仇,不可能不报。”

    风沙颌首道:“易掌教的态度我很欣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易无咎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其余三人皆望向易夕若。

    易夕若寒声道:“我是易门掌教,阴阳传人,易门内事全权做主,轮不着墨修代我发问。”

    风沙微微欠身,歉然道:“知道了。”

    易夕若美瞳转扫,最后盯在易无咎脸上:“诸位师弟是否赞同本掌教的决定?”

    三人相视一眼,齐声道:“我们赞同掌教师姐的决定。”

    易无咎无可奈何,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易夕若不放过他,逼问道:“无咎师弟默不做声,是否怀有不同意见?还请直言。”

    易无咎叹了口气,行礼道:“我和三位师弟一样,赞同掌教师姐。”

    易夕若美丽的异瞳中闪起些许得色,一闪即逝,转向风沙道:“风少主的面子,易门不能不给,但也不能白给。没有一二三,何来四五六?”

    “那是自然。风某作为中人,有责任维护双方的利益。”

    风沙微笑道:“十年一度的四灵盛会将在南唐举行,届时将邀请交厚的百家同道。风某可以做主,邀易掌教观礼。”

    包括易夕若在内,各人无不动容,连易无咎都不例外。

    百家之中,以四灵和隐谷势力最大,两家举办类似的聚会无异于百家盛典,稍微有点势力都会踊跃参与,这可是与各家联谊的大好机会。

    易门衰落很久了,类似这种盛会根本得不到邀请,几乎没有什么露脸的机会,顶多和一些同样式微的小宗派弄些不大点的聚会,总之惨淡的很。

    如果易夕若这次能够代表易门参与观礼,易门的地位将会大大提高。比如原先和易门同一层次的小宗派往后一定会以易门为首。

    类似这种无形的好处甚多,仅是重耀门楣这一点,就足以让易门挤破脑壳了。

    ……

第两百九十章 羞辱

    易门诸位高层喜动于色,易夕若正色道:“风少主之提议,本掌教喜难自禁,还请风少主划下与偃师休战的时间,容本掌教仔细考虑。”

    风沙道:“风某之所以愿意做这个中人,也是为此次四灵聚会考虑,不愿百家之间在此期间生出不睦,所以时间就定在聚会之后,不知易掌教意下如何。”

    这个条件已经好到跟白捡没什么区别,关键是这个说法合情合理,不可能有什么陷阱。

    各人脸上更见喜色,死死盯着易夕若,盼她快点点头。

    易夕若端了了会儿架子,轻轻点头:“那就聚会之后一个月。在此之前,易门和偃师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偃师中途挑衅,休怪易门不给风少主面子。”

    风沙正色道:“偃师若敢违约,也是不给我这个中人面子,风某一定会讨回公道。当然,反之亦然。贵门需得约束门下,别逼风某做不情愿之事。”

    易夕若肃容答应。

    风沙神情缓和,微笑道:“四灵聚会乃百家盛典,风某尚有些事关百家的具体事务要与阴阳传人私下商讨,所以……”

    易夕若转目道:“诸位师弟还请下去约束门下,万不可坏了今日与墨修之约定,本掌教尚有要务要与墨修商讨。”

    四人行礼退去。百家传人之间的密谈,他们的确没有参与的资格。

    易夕若起身比手道:“请进密室。”

    风沙跟着起身,侧头向绘声吩咐道:“等在这里。”

    易夕若头前带路,转入内室密室之中。

    重门刚刚合拢,她立刻收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样子,那对隐带凌厉的美瞳光芒敛尽,透着说不出的柔顺,并膝跪下,伏身埋首。

    “夕若多谢主人相助。”

    风沙没做声,直接去到座位坐下。

    易夕若膝行过来,继续伏身。

    风沙歪着脑袋道:“抬起头。”

    易夕若挺身仰脸。

    风沙一耳光抽上去,冷冷道:“掌权很难吗?”

    他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抽得到易夕若?

    然而易夕若结结实实挨了一脆响,根本不敢躲:“夕若知错了,任凭主人惩罚。”

    风沙反手又是一耳光:“还要我来帮你。”

    易夕若再次道歉。不管心里多么屈辱,她都强逼着自己撕碎所有的自尊。

    风沙甩她两下,手居然疼了起来,怒道:“好啊!你武功高,我抽不动你是吧!”

    易夕若挤出讨好的笑颜:“主人别生气,夕若自己……自己掌嘴。”嘴上这么说,手上实在舍不得打。女人毕竟爱美,何况脸抽肿了出去不好见人。

    “算了。”

    风沙抖抖有些麻疼的手,往后靠上椅背:“刚才挺威风啊!步步紧逼,逼得我当众给你道歉。”

    易夕若忙道:“那是主人睿智大度,赏给夕若机会。若非主人委屈自己,夕若也没这么快掌权。”

    “小嘴还挺甜。”风沙哼了一声:“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么长时间过去,你居然连易门都摆不平,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事?”

    易夕若精致的脸蛋浮起红晕,不知是掌印还是羞印。

    近段时间她煞费苦心,也就勉强撑住局面。

    哪曾想风沙一来,顿饭功夫就帮着她完全压下了易无咎的嚣张气焰,逼得几个从来不服气师弟一齐低头。

    如果说原来仅是巴着风沙的权位,现在则是真心畏惧了。

    风沙叹了口气:“我已经会过偃师传人,以墨修身份向她讨了人情,她答应这一代不会再找易门麻烦。”

    易夕若猛地抬起头,忍不住挪膝向他靠近一点:“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

    她卖掉了自己,卖掉了良心,卖掉了易门,毫无廉耻的任凭风沙肆意践踏她的尊严,不就是渴望拥有强大的庇护和支持吗?

    风沙这次显然下了血本,慷慨的证明她没有白卖,她很有价值。

    就算易云再活过来,也会羞愧的死过去。

    这个没本事的男人,活该去死。她没有做错选择。

    风沙盯上易夕若那对美瞳:“易云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所谓复仇这件事,慢慢拖吧~我今天起了个头,或许还能帮你拖上一次,再往后只能靠你自己。”

    易夕若默默的点头,咬唇道:“刚才当众凶主人,那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怕极了,要是您还憋着火气,就……就在夕若身上发泄一下……”

    风沙歪着脑袋盯她少许,忽然笑道:“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在外面你就能对我摆起易掌教的架子。私下屈辱,换外面威风,这买卖挺划算的。”

    易夕若玉容色变:“我……”

    风沙打断道:“还能煽动易门对我的敌意,你就是抵抗霸道风少的女强人,我非但没法把手伸进易门,易掌教更因总能让风少忍气吞声而声望愈隆,对吧?”

    易夕若娇躯簌簌颤抖几下。

    她心里仅是有点想法苗头而已,听风沙如此一说,居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念头一经转回,不禁开始恐惧。

    被人瞧个通透,甚至比你自己看自己还要通透,这感觉就好像冰天雪地里不着寸缕,连骨髓都冻硬了。

    “还是挺聪明的,我刚用这一招让你掌权,你就活学活用到我身上来了。”

    风沙伸出手指,指尖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我想把你怎样,就把你怎样。因为我想,不是因为你想。知道吗?”

    易夕若下意识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那对湛碧的异瞳像胆怯的猫瞳一般针缩,颤声道:“知道。”

    风沙收回手:“我不会越过你插手易门,尽管耍你掌教的威风,更要端起不恨坊头牌的架子。真把我惹毛了,我自然会拿你泻火。”

    易夕若小声应是。

    风沙想了想,问道:“许柔贞是易云的徒弟?”

    易夕若听得一愣,缓缓点头。

    “蠢货。”风沙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如果我是你,一定把易云的徒弟当成自己徒弟一样疼爱,甚至更加疼爱。至于为什么,自己去想。真是蠢货。”

    ……

第两百九十一章 回潭州

    风沙并没有留在易门过夜。

    那只幕后黑手把宫天霜和王龟当成枪尖,令他芒刺在背。

    种种线索反推,已经串成全貌。

    抛开繁复绕人的过程和波谲云诡的阴谋,最终目的很简单:利用宫天霜扎云虚,利用王龟扎易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幕后之人,绝对是个高手,两手同出,双枪齐扎。

    幸好他也不是省油的灯,顺手来了个移花接玉。

    拖宫天霜出漩涡,助易夕若稳易门。

    可以预期,王龟和花娘子这两柄本来狠狠刺向他的枪尖,将会自己对戳。

    可惜到目前为止,他顶多算个防守反击,连对头是谁都没弄清楚。

    带着绘声连夜驾马赶回通山镇客栈。

    伏剑还没成眠,一直在房里等着,见风沙回来,迎上来道:“我私下联系过,柳艳中午已经登船走了。”

    风沙轻哼一声。就知道是王龟弄幌子,糊弄那些江湖人攻打易门。

    “霜儿睡下了?没弄什么幺蛾子吧?”

    伏剑迟疑道:“入夜之后,江城会的楚涉来找过二师姐。”

    风沙皱眉道:“聊什么?”

    伏剑小声道:“没听见。两人聊了几句,楚涉告辞,二师姐就回房了。我叮嘱侍剑把住门窗,她肯定还在。”

    宫天霜只要出门,身边至少跟着四名护卫,两名剑侍,两名侍剑。

    剑侍是风沙的人,肯定不会听伏剑的。侍剑则是升天阁的侍女,她是宫青秀的入室弟子,当然可以命令。

    宫天霜一向活泼调皮,风沙不免担心,吩咐道:“你去她房间一趟,必须亲眼看见她。”

    伏剑轻轻点头,退出房间,很快回来道:“二师姐还在,已经睡下了。”

    风沙提着心这才放下,叹道:“这段时间怪事太多,我真害怕你二师姐又被什么人给利用了。”

    绘声冲伏剑道:“主人就是担心二小姐,一忙完就急着赶回来,全程快马加鞭,都不顾夜路难行。”

    伏剑听得心中一动,向风沙道:“要不要我调点人过来?”

    风沙想了想,摇头道:“算了。今晚我们都不要睡了,提高警惕,小心戒备,千万不要出任何漏子,明天一早赶回潭州。”

    胡九道这个身份在流城亮过相,楚涉回去一说,王龟肯定知道他来通山了。

    这小子正焦头烂额,应该顾不上烦人,可是楚涉又跑来找宫天霜干什么?

    是不是还在打什么歪主意?不可不防。

    然而从三河舰队调人,一定会惊动四灵和隐谷,这两家远比王龟麻烦多了。

    总之,还是低调点好。

    宫天霜习惯很好,尽管天冷也没有懒床,天还未亮便起床梳洗。

    风沙虽然十分疲倦,还是抖擞精神,找她过来吃早餐,期间有意无意的问道:“昨晚楚涉找过你?”

    宫天霜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道:“正不知道怎么跟风少说呢!他托霜儿帮点忙,希望伏剑师妹和他一起帮帮王师伯。”

    风沙恍然。

    王龟想要抹黑香竹帮、杠上花娘子,自然希望多找点臂助,与香竹帮结仇的三河帮最合适不过。

    伏剑是宫青秀的徒弟,三河帮与升天阁显然密不可分。

    奈何伏剑肯定不会给他面子,所以只能通过宫天雪或者宫天霜。

    宫天霜俏眸闪闪,露出期盼的神色。

    风沙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与你无关,近段时间不准乱跑。”

    宫天霜爱凑热闹,闻言顿时有些蔫巴,嘟嘴道:“知道了。”

    风沙挟着筷子点点她的碗:“快吃,吃完咱们回潭州。”

    宫天霜啊了一声。

    风沙皱眉道:“你有事?”

    宫天霜赶紧摇头,言不由衷道:“没事。”

    风沙盯她几眼,没有多问。

    宫天霜暗松口气,继续吃饭。

    吃完早饭,她找了个借口溜下楼去,拉着掌柜小声嘀咕几句。

    风沙吃早饭的时候,绘声已经弄来两架马车停在客栈门口。

    几人出门登车,宫天霜和伏剑一辆,风沙和绘声一辆。两名侍剑做车夫,两名剑侍做护卫。

    上车之后,绘声道:“问了掌柜,是给楚涉留话,说事已办成,她回潭州了。”

    风沙目光闪烁几下:“出去说一声,不要一直沿大路,偶尔岔上一段,绕点远路。”

    他信不过楚涉,更信不过王龟。宫天霜毕竟不知人心险恶,等于泄露了行踪。小心驶得万年船,多个心眼准没错。

    通山离潭州并不算远,走路也就个把时辰,乘车更快,就算绕了点远路,也赶在中午之前进了城。

    回到晓风号上,宫天霜急着去看望伏剑救下的那些女孩。

    风沙卸下胡九道的装扮,睡下补觉。

    晚上,云本真回来,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伏剑大张旗鼓当街抢人,还是从香竹帮手里抢人,风波闹得不小,街面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香竹帮贩卖少女了。

    想也知道,只要伏剑肯站出来说话,香竹帮一定惹起众怒。

    王龟顺着追查下去的话,迟早查到四灵头上。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久守必失,老是这么被动挨打肯定不行。

    所以风沙打算让伏剑帮王龟一把,试着把水搅浑,看看能不能逼幕后黑手浮出水面。

    云本真犹豫了一下:“韩晶最近总是失踪,短则顿饭功夫,长则几个时辰,昨天更是全天消失,好像有意甩开我的人。”

    她总觉得这女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心怀叵测,奈何主人有意放任,不让她盯太紧。

    风沙沉默少许:“甩开就甩开。还是那句话,我让你保护她,不是监视她。马玉颜呢?上次让你跟她透风,你透了没?”

    云本真赶紧点头:“尽管她仍然和那些闽国故旧频繁往来,却是不准他们乱说话了。”

    风沙松了口气。

    马玉颜显然没有勇气独撑大梁,终究还是选择继续依附于他,然而想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可以理解,不必苛求。

    这小妞处理日常事务还是很得力的,人才难得,他并不愿少了这么个能够掌总局面的臣属。

    又问了几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响。

    云本真脸色一变,冲到窗前探身远眺,失声道:“是香竹帮总堂。”

    风沙来到窗前,瞧着夜空下大火卷起浓烟,神情说不出的凝重。

    他在反击,别人显然也没闲着。这一爆,水已经浑了,他再想搅和都没处下手。

    ……

第两百九十二章 王夫人

    风沙一声令下,情况忽如雪片般飞来。

    香竹帮不止是死伤惨重的问题,整座总堂爆炸起火之后,居然连一个人都没能逃出来。

    显然爆炸之前就已经没有活口了。

    分明有人故意灭口,怎么看怎么像四灵的手笔。

    这是很简单的推断,风沙能够想到,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何子虚很快打上门来,要他给个交代。

    风沙忍不住翻个白眼:“香竹帮被灭,跟隐谷有什么关系?别跟我说香竹帮是你们扶持的。”

    何子虚脸色严肃:“潭州乃东鸟都城,首善之地,竟有人胆大包天,做下如此惨案,弄得朝野不宁,百姓惶惶。隐谷身为正道魁首,怎能坐视不理?”

    又是这一套,风沙耳朵都起茧了,不耐烦道:“那你还不快去查找凶手,找我干嘛?”

    何子虚皱眉道:“我为什么来找你,难道你想不到?”

    风沙苦笑道:“的确很像四灵的手笔,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然而就是因为太像,反而觉得不是了。四灵杀人灭口,从来不藏着掖着,还用得着毁尸灭迹?”

    何子虚脸色微变:“风少的意思,有人嫁祸?”

    风沙摆手道:“这是你说的,我只是觉得实在蹊跷。事情一发,我便派人求见绝先生,他表示毫不知情。你什么时候见过四灵杀人不敢认的?”

    何子虚盯着他的眼睛:“四灵的确有灭口香竹帮的理由,你怎么解释?”

    “我承认香竹帮和四灵有那么点关系,也承认香竹帮的确沾了点荤腥……”

    风沙轻咳一声:“那批被拐卖的少女是伏剑带人救下的,四灵要找也会找我。找我要人也好,让我闭嘴也罢,干嘛跑去灭了香竹帮?说不通。”

    何子虚思索少许,缓缓点头,抱拳道:“打扰了,告辞。”

    他人一走,风沙就沉下了脸。

    他是真想把这件事查个清楚,弄明白坑他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所以并不乐见四灵和隐谷因此争锋相对。

    然而琢磨半天,始终没有头绪,完全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只得暂时搁下,等等看王龟那边会不会有什么进展。

    香竹帮高层被一网打尽,正是王龟推卸责任的大好机会,一定会上蹿下跳,拼命折腾的,说不定能扯出点什么线索。

    接下来几天,王龟频繁求见潭州地面上的江湖要人,竟是**上身,挨帮挨会负荆请罪,并祈求解释。

    以香竹帮拐卖少女为引子,把香竹帮和魔门弄成一挂的。

    总之将日月门护山大阵发动一事全部怪在花娘子头上,是香竹帮勾结魔门,戕害一众江湖侠士。

    他识人不明,惨遭欺骗,好生后悔,深感羞愧,愿意以身赎罪云云。

    弄到最后,这小子居然博得了广泛的同情,江湖声望不减反增。人皆赞他敢作敢当,堪称大侠。

    香竹帮则是自作自受,活该遭受魔门灭口。

    风沙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出点苗头。所谓香竹帮被魔门灭口这个说法,肯定有人刻意放出的风声。

    因为四灵和隐谷都在追查这件事。

    四灵最讨厌被人嫁祸。隐谷则自诩白道魁首,无法容忍闹市之中出现此等灭门惨案。总之双方一定会追查到底。

    这件事跟江湖人攻打易门的情况不一样,那是侵门踏户,自然死伤自负。

    事不关己,四灵不会理会,隐谷也不会干涉。

    这两家联手查同一件事,幕后黑手肯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不得不设法混淆视听。

    风沙立刻让云本真秘密调查这个风声的起源,奈何幕后黑手十分谨慎狠辣,最开始传风声不过是个寻常说书人而已,而且已经被灭口,根本查无可查。

    线索再次断了。

    眼看临近春节,风沙的事情和应酬渐渐多了起来,这件事只能暂时放下。

    这天,云虚到他这里显摆了一下隆重场合才会穿戴的冠服,除了华贵之外,就三个特点:薄、露、透,尽显女性曼妙的形体和高贵的气质。

    云虚盈盈转圈,巧笑嫣然。

    风沙赶紧行大礼参拜,口称公主。

    云虚显然很开心,咯咯笑了起来,又脆脆的轻咳一声,摆出威严的架子:“起身吧!”

    东鸟皇帝及朝廷已经打算赐予辰流玉册金封,并且正式册封她为公主,这套冠服就是正装。

    一旦典礼完毕,辰流就算获得了中原王朝的正式承认,往后向北汉和南唐求取册封的时候会容易很多。

    毕竟辰流国小地偏又是女王当国,这道门槛远比其他小国更加难以逾越。

    自己在家称公主自然没人管,到了中原其实就是个草头公主,根本没有相应的地位和尊重。

    一直苦求未能成功的事情,终于被云虚做成,可想而知她是多么兴奋。

    其实辰流也不是非当东鸟的藩属国不可,最后到底选择哪家依附,就要看谁家最有机会问鼎天下了。

    公主臣下的笑弄一阵,风沙坐下后轻轻一扯,云虚顺从的坐他腿上。

    两人亲密的依偎,风沙笑道:“我这样算不上大逆不道?”

    云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忽然两颊红透,比朝霞更绚丽,嗔道:“知道大逆不道手还乱摸,小心本公主剁了你的脏手。”

    风沙坏笑道:“我要是手脏,岂非更加亵渎了公主冰清玉洁的尊躯吗?”

    云虚娇哼一声:“不跟你胡扯,说正事。”

    风沙收敛神情。

    云虚起身坐到一边,正色道:“东鸟的驻点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主事我也选好了,你什么时候见见她?”

    风沙想了想:“我认识吗?”

    云虚道点头道:“大江商行王炳川的夫人。”

    大江商行是辰流有数的大商行,乃是三河船社中极少数没有被三河帮并吞,拥有独立地位的商行,背景可想而知。

    风沙吸吸鼻子,笑道:“见过面,不太熟。嘿~你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只是你把人家媳妇儿扔在东鸟,王炳川肯干吗?”

    云虚淡淡道:“合适的人选难寻,只能委屈他了。”

    风沙见她注意已定,点头道:“明天下午我有空。”

    云虚似笑非笑道:“王夫人可是闻名流城的美人儿,就算嫁入王家,依然很多人痴心不改,你就不想换个时间见她?我保证她对千依百顺。”

    ……

第两百九十三章 新年赌会

    云虚一番话听得轻佻戏虐,其实背后的含义很深沉。

    东鸟设立的秘密据点是她和风沙共有的。换句话说,王夫人作为主事算是一仆二主。

    尤其东鸟和中平的情况大不一样。

    中平国小,比辰流还小很多,全国仅有江陵一座大城。

    尽管这座大城的位置相当重要,既是几个大国无暇他顾的交汇点,又是水运和情报的枢纽,然而可以扩展的地盘十分有限。

    东鸟则是当今三大国之一,就算谈不上坐拥半壁江山,三成总有的,将来的扩张完全可以预期,更是个持续投入的无底洞。

    云虚仅是为先期设立出钱而已,如果将来没有风沙的全力支持,东鸟驻点别说扩张,连维系都会成为问题。

    如今她的人占下了主事的位置,无异于占了天大的便宜。

    所以,王夫人必须获得风沙的信任和支持。

    相比这个位置所带来的巨大权力和利益,所谓贞洁和尊严根本不值一提。王夫人必须任凭风沙予取予求,甚至生杀予夺。

    风沙想了想自己的行程,摇头道:“何光找我有事约到明天中午,晚上永王约我赴宴,这两位都推不掉,就下午吧~我请她喝茶。”

    云虚俏脸凑近少许,暧昧道:“下午也行,就怕时间短点,你没法尽兴。”

    风沙歪着脑袋盯着她。这小妞分明话里有话,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他嗜好人妻?

    云虚小声道:“你给她一个取悦你的机会,亲自感受过了,或许将来会少些猜忌、多点信任。”

    风沙恍然,失笑道:“你够了啊!别弄些强人所难的戏码。我信任你,就信任她,只要精明能干,我为什么不支持?不但支持她,更会尊重她。”

    云虚就算明知道这话成色有限,还是相当高兴,亲昵的牵起他的手,继续道:“第二件事,潭州四灵有人通过关系找上了我,要我帮忙押运一批私货去江陵。”

    风沙眸瞳蓦地缩紧:“四灵走私货干嘛通过你?难道潭州朱雀是吃干饭的?”

    云虚小声道:“的确奇怪,然而人家不肯说,这种事也不好深问。”

    风沙斜眼道:“出价不菲吧?”

    能让这个吝啬的小美妞连底细都不过问,就这么大包大揽接下的私活,肯定能攥得一手肥油,肥到她直接晃花了眼、迷糊了心。

    云虚比出个手势,正色道:“好处当然有你一半。”

    风沙咋舌道:“这么多。”

    云虚甜甜笑道:“就赚这一把,你坑我的……咳~设立驻点的花费起码够足三成。”

    风沙微微皱眉:“你知道何光明天找我谈什么事吗?”

    云虚摇头。

    “苏环通过她父亲的故旧,从东鸟四灵弄一批物资打算运往江陵。这事跟你说过的,何光希望我出手抢下。如果事成,也有你一份。”

    风沙叹了口气:“后来因为霜儿,我找何光帮了点忙,份额少了很多,细算下来仅是不赔。中间有很多牵扯,这件事上我不能坑他,哪怕亏本也得认了。”

    他需要何光这个地头蛇照拂不恨坊,哪怕人家不是真心照拂,总好过三天两头找麻烦。总之扯上了易夕若和易门,牵一发动而全身,他不能轻易食言。

    云虚听得脸色微变。

    风沙瞧她一眼,解释道:“何光早就盯上他们了,他们也应该发现自己被人给盯上了,所以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敢启运。居然找上你,恐怕真是无可奈何了。”

    云虚不满道:“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你要想办法。否则我甩开你自己干,你有本事来抢我。”

    风沙扬眉道:“这可是你说的。”

    云虚重重甩开他的手,美眸射出森森寒芒,顿时褪去那副小鸟依人的温柔作态,尽显柔公主的威严和凌厉,浑身冷意渗人。

    对视许久之后,云虚的态度还是软了下来,咬咬下唇,晃晃香肩,娇嗔道:“你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好吗?人家毕竟是你的情人,你总不能向着外人。”

    从饥饿的母老虎瞬间变成撒娇的小白兔,居然毫无突兀感。

    风沙不禁打个寒颤,干笑道:“这样,你给我点时间,待我明天见过何光,和他谈谈再说。”

    云虚明眸微微闪烁,忽然往前倾身:“你今晚不是要去不恨坊吗?我给王炳川弄份请柬,让他带夫人过去?”

    不恨坊年搞了个新年赌会,从今晚开始,一直到除夕。

    风沙待会儿就会过去给易夕若捧场。

    说是捧场,其实是一种表态和压阵。因为这场赌会的宾客就是他通过四灵和隐谷的关系张罗来的。

    不光权贵云集,连百家中人都有赏面子出席的。第一天他绝不能缺席,起码要过去亮亮相,否则就是涮大家面子了。

    风沙皱眉问道:“让王炳川带王夫人……你几个意思?”

    云虚嫣然道:“她要留在潭州,少不了要跟东鸟各方人士打交道,结识的大人物自然越多越好,这次不恨坊的赌会岂非大好机会吗?”

    “是吗?”风沙脸上写满不信。云虚明明是临时起意,否则要给请柬早就给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何况东鸟是秘密驻点,主事没必要抛头露面,想要结识大人物用不着、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很多事情根本不能密室之外的地方言说。

    “我接下那单生意,已经答应把利润全部交给她用。既然你还要考虑何光,我只好让她自己想办法找你要……”

    云虚见糊弄不过去,老老实实道:“你要是觉得值,设法帮帮她,如果觉得不值,活该她前期受窘。”

    风沙哭笑不得。

    说来说去就是小气,不舍得出钱,反正赖上他了。

    云虚双手轻拎裙边,以极为淑女的以典雅仪姿盈盈起身:“不跟你扯了,我要进宫去了。”

    东鸟皇后今晚在宫内单独设宴款待云虚,蕴含一些非正式的意涵和宣告。

    其实该商议的事情,云虚早就和东鸟陛下私下商议完了,皇后的晚宴算是一种表演,就是做给朝野看的。

    所以云虚才穿得这般隆重。

    总之属于政治上的事,与辰流与云虚关系很大,与风沙关系不大,他仅是知道而已,一点都不关心,更不想掺和。

    ……

第两百九十四章 柳腰嗡鸣

    风沙一向不喜欢抛头露面,迫不得已需要出席的场合,也惯常喜欢缩在角落里,有意无意的隔出一段距离,表明一种疏离的态度。

    该看到他的人会看到他,不该接近的人不会自讨没趣凑上来。

    今晚受邀来不恨坊的宾客非富即贵,人数其实不算多,仅有正常营业时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一个个衣饰华贵,要么气势凌人,要么富态逼人,有些白发苍苍,有些大腹便便,少许中年人风度翩翩,以及更少的青年俊杰。

    然而身边女伴无不青春靓丽,貌美动人。或是自己府内带来的,或是风月场的名妓,也有些不恨坊的侍女荷官。

    总之,女多男少,满目琳琅,无不赌得兴高采烈。

    风沙也就能玩玩骰子押押大小,其他什么赌法都不会,寻了个边角的小赌桌就座,也不知道这桌什么玩法,反正每把扔点筹码就是了,输赢随意。

    这次他仍带着云本真和绘声。

    两女难得换上了华衣丽裙,以女伴的身份左右陪伴,亲昵的紧挨着,与厅中的男女宾客似乎没什么不同。

    大厅正当中一张大的赌桌,坐赌和围观的人最多。

    易夕若独坐一边,其他三面皆堆满了人,男抱女、女拥男,与冷漠孤傲的易夕若形成鲜明对比,更给她增添与众不同的诱惑感。

    人人都大肆甩着筹码,筹码跟不要钱似的。

    他们玩得是什么,风沙看不懂,反正易夕若举手投足赏心悦目,十分吸睛,气氛随她玉臂翻飞而热烈起伏。

    倒是在易夕若身后看到了许柔贞,如今也是一副荷官打扮,穿着不恨坊招牌的紧身裙,浮凸的身段一览无余。

    比之初见时的清汤挂面,挽系了长发,粉上了淡妆,竟是说不出亮眼。

    看来风沙的话,易夕若听进去了,开始重视易云这个徒弟,甚至带到了身边。

    风沙今天不是胡九道的打扮,许柔贞当然认不出来,然而她认得绘声,所以目光不时扫来,似乎犹豫又似乎犹疑。

    过了一会儿,她走来替下风沙这桌的荷官,熟练的摆弄起赌桌上的玉牌,时码牌时发牌,没有特意瞧向风沙,也没有特别说话,仿佛对待陌生客人一样。

    偶尔会有宾客带着女伴过来坐上一会儿,玩上几把,和风沙似乎很随意的谈笑几句,也就是些得无关痛痒的客气话,然后便即离桌。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听不出言语中的玄机,许柔贞心里透亮,寥寥几人显然和百家有关,过来和四灵少主套点近乎。

    没过一会儿又来一个熟人,乃是与易门同属阴阳的司星宗高层。

    她跟着师傅拜见过,那时这位师伯满脸倨傲,对他师傅爱理不理,毫不顾念同宗之情,哪像现在这般含着微笑,轻声细语。

    甚至都不敢多打扰,没坐一会儿就抱歉离开,似乎生怕扫了人家玩牌的兴致。

    其实厅内风沙的熟人还不少,不全是四灵和隐谷的关系。

    比如伏剑也来了,同桌的男人多是富态的商贾,同桌的女人大都浓妆艳抹,颇为风尘冶艳,就她一个英姿爽飒,比同桌男人更有气概。

    王龟不知道怎么也混进来了,孟凡与他同桌挨坐。

    两人身边各有一位胡姬,殷勤的喂酒喂食,不乏以嘴渡之,场面颇为香艳,一看就知道是从对面的侧卧当垆带出来的。

    满厅的男人,在外面要么位高权重,要么富可敌国,或许道貌岸然,或许威严庄重,然而今天这个场合,无不放浪形骸。

    有些甚至堂而皇之的对着女伴上下其手,没有半点形象。

    简而言之,到场的宾客大多属于东鸟最上层的那一小撮人,谁不知道谁呀!没什么可装的。

    正是这种能够完全放开的场合,很多平常积累下来的梗结更容易解开,与那种互握把柄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要是装样,反而融不进来。

    比如楚涉就在那儿坐立不安,浑身不自在。他是厅中寥寥几个没带女伴的男人,也没有参与赌博,显然并不习惯这种场合。

    风沙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纯粹是易夕若相求,于是帮忙不恨坊搭这个场子帮忙压阵而已,已经穷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睡觉。

    绘声忽然凑他耳边道:“花娘子。”

    风沙倏然抬眉,顺着绘声指尖瞧去。

    一个不恨坊侍女打扮的女子托着个酒盘,缓步穿过大厅,有意的低着头,掩饰样貌,瞧她侧脸,的确有些眼熟。

    香竹帮总堂整个炸毁了,明明没有活口逃出来,她怎么没死?

    如今扮成这副样子跑来,显然没有安好心。

    除非死死盯住她,否则很难发现托盘底下按着柄匕首

    风沙伸手点了点花娘子,向许柔贞道:“偷偷把她扣下,不要惊动客人。”

    无论花娘子想干什么,反正不能让她闹起来,今天这个场子是他撑起来的,出了事丢他面子。

    许柔贞瞳光闪了闪,点头退下。自有荷官接替她继续。

    绘声又道:“她好像是冲王龟去的。”

    风沙打量少许,缓缓点头。

    也怪王龟最近甩锅甩得太干净,一口大黑锅结结实实扣到花娘子头上。

    花娘子自然也会将香竹帮覆灭之仇记到王**上。

    就在花娘子快要接近王龟的时候,忽然感到后心一麻,全身都僵硬了,连双膝都弯曲不了,自然更别想走路。

    许柔贞一只手挟住她的胳臂,另一只手接过托盘,毫不费力的把她拖走。

    动作很自然,像是荷官侍女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往外走,并没有引起附近宾客的主意。

    风沙见许柔贞干净利索的得手,不禁点头,继续扔筹码玩。

    许柔贞很快返回,替下荷官,冲风沙点点头,表示做完了。

    又过一会儿,两位来晚的宾客从大门进来。

    一男一女。

    男子英俊斯文,年纪不大,十分文弱。女子相当漂亮,脸庞白皙,下巴尖尖,然而双眼有些狭长,略显凶悍,抿起的双唇也稍显薄了点,隐约刻薄。

    女子踏入大厅就转目打量,寻见风沙,眼睛就是一亮,挽着男子的胳臂直接走过来。

    她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华裙,尤其突显不堪一握的蛮腰,莲步一挪就腰扭臀摆,如同晃钟敲响,抖抖荡荡,似乎有声,且是嗡声长鸣。

    ……

第两百九十五章 阴刀子戳人

    一男一女走的太笔直,目标太明确。

    风沙背对自然瞧不见,许柔贞则立刻盯上两人,向风沙使了个眼色。

    风沙扭头一瞅,不禁笑了起来,起身招呼道:“王兄怎么也来了,王夫人你好。”

    男子像个害羞的女子,显得有些扭捏,叫了声“风少”便即住嘴,显然不善言辞。

    女子像男人横女人一样横他一眼,落落大方的行礼道:“风少好久不见,老爷子在家总念叨您呢!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家炳川好好跟您学。”

    风沙笑道:“王老爷子抬举了,王兄、王夫人请坐。”

    男子就是云虚提过的王炳川,乃是王老爷子老来得子的幼子,所以不是一般的疼爱。

    王老爷子为辰流在中原各地奔波了一辈子,劳苦功高,交友更是遍及天下,乃是年高德勋的老臣,更是王室的家臣,谁都会给足面子,风沙同样很尊敬。

    云虚离开辰流之前的送行宴会就是王老爷子出面举办的,帮她牵线搭桥,与各个势力搭上关系。

    云虚这一路上获益匪浅,至少有在地的抓手,不至于两眼一抹黑,送礼都没门路。

    王炳川和王夫人并肩坐下。

    王夫人虽然漂亮,比之满厅的莺莺燕燕并不算特别出彩,更比不过易夕若那般绝色,唯独细腰丰臀太过相得益彰,绝对引人眼球。

    附近已经有好些个男人不住望来,惹得身边女伴娇嗔吃醋。

    单论身材,云本真立刻被比了下去。绘声则忍不住的挺直了纤腰,着意凸显自己的“优势”,想要压过人家一头……起码压过了桌面。

    或许这是男女都有的天性,遇见同类的时候,难免感到某种威胁,忍不住攀比大小。

    奈何绘声这身着装更注重端庄典雅,并不刻意展现身材,无论怎么挺腰甚至扭腰,看起来也不够人家那般惹火。

    绘声顿时感到自己被人比下去了,还是当着主人的面,不由鼓起粉脸,十分不服气,认为这女人仗着合体的剪裁,未免胜之不武。

    王夫人眸中闪过一缕得意之色,充满风韵的并膝侧身,腰臀扭出一个足以让男人瞪掉眼珠子的优雅姿态,转眸轻扫风沙的脸庞:“原来风少爱玩小牌九。”

    她见风沙面前筹码高摞,以为是个高手。

    风沙稀里糊涂赌了半天,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叫“小牌九”。最有趣的是他居然还赢了,且赢得不少呢~

    王夫人俏目深处迸发些许麻人的电光,勾着风沙的眼睛,微笑道:“风少要对我家炳川手下留情啊~”

    她和风沙之间还隔着云本真。

    因为坐在赌桌拐角边上的关系,她看着右手边的风沙必须微微侧脸,坐她左手边王炳川完全看不见自己的娇妻正向风沙眉目传情。

    风沙笑了笑:“战场无父子,赌桌无兄弟,王夫人可是强人所难了。”

    他当然认得出什么样的眼神叫做勾引,心里对这位王夫人的第一印象差了很多。哪有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向另一个男人抛媚眼的。

    漂亮的女人的确讨男人喜欢,起码看着养眼。不过他更喜欢既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瞧不上仅想靠着容貌身材上位的女人,于是话风隐约带刺。

    王夫人虽然碰了个软钉子,笑容依旧不减:“风少说的有道理,妾身妇道人家,却是不懂这些。”

    风沙盯上王炳川:“我喜欢玩个爽利,比大小如何?”

    他也就能数清牌面上的点数,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懂,想玩别的也不会。

    斯文过头就是懦弱,王炳川居然不敢与风沙对视,忍不住去瞧向王夫人,等着老婆拿主意。

    夫妻二人,王夫人显然说一不二,径直道:“就依风少,咱们比大小。”招手让旁边侍奉的侍女兑来几盘筹码。

    风沙嘿嘿一笑,向许柔贞道:“发牌吧~”右手则微不可查的点着王夫人打了个手势。

    卦象含义很多,当然也可以用来当暗号,懂的人一看就懂。

    许柔贞眸光隐闪,轻轻点头。开始麻利的掷骰,按顺序给几人发牌。

    第一个是绘声,然后是风沙,接着云本真,之后是坐在侧边的王夫人和王炳川。

    一人两块玉牌。

    风沙看也不看,直接掀开。

    云本真和绘声掀牌看了看,又相视一眼,按牌不动,瞧向王炳川和王夫人。

    她俩可不知道主人赌得漫不经心,一直战战兢兢的不敢赢,又不敢让主人瞧出端倪,只好轮番打着眼色,仗着武功偷偷换牌。

    现在赌桌上又多了个两个人,那就更麻烦了。如果主人输了,她俩自然要为主人赢回来。

    王夫人拿牌一看,立时轻皱眉头,神情迷人,别有一番韵味,将牌一盖,并不揭开,叹道:“运气真差,输了输了。”

    风沙微微一笑,没有深究。许柔贞发牌不会发错,王夫人手中的牌肯定赢了,只是不敢揭开赢他而已。

    王炳川将牌掀开,点数没有大过风沙。

    云本真和绘声舒了口气,亮牌扔出去,也是输了。

    接下来继续玩,王夫人光滑白皙的额上迅速浸出香汗。

    她居然把把都赢,总不能次次盖牌吧?刻意做开间隔,硬着头皮亮牌赢了几把。

    十几把过去,连她都觉得盖牌次数未免太多了些,实在有些瞒不下去了。

    她还是头次发觉赢钱都能赢得胆战心惊。

    傻瓜都知道这是被刻意刁难了了,如果始终想不出对策化解尴尬,必定被人家看轻。

    讨好风少,取得信任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来之前的满满自信,短短时间就被挫磨成胆怯畏缩。

    阴刀子戳人,谁疼谁知道,喊还喊不出。

    风沙就像纨绔大少一样,左手轻轻把弄着云本真光滑的脸蛋,半边身子依偎在绘声香软的怀抱里,右手懒洋洋的再次揭牌。

    点数依旧不大,随随便便就能输。

    王夫人忽然玉手按玉牌,冲王炳川道:“这把感觉不好,想和你换换牌。”又别转俏脸向风沙道:“风少不介意吧?”

    风沙露出玩味的笑容:“夫妻本一体,你又没揭牌,自然随意。”

    ……

第两百九十六章 暗腿汹涌

    王夫人之所以来晚,正是因为云虚拉着她面授机宜。

    云虚了解风沙,别看他嘴上什么牵扯太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要王夫人让他瞧中意了,什么麻烦都可以轻易淌平。

    王夫人能被云虚选中,自然选中的道理。

    云虚相信她能够获得风沙的赏识,如若不能……以她的心性,王夫人的下场恐怕会很凄惨。

    王夫人当然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

    总之,已经成了过河的卒子,可进不可退了。

    风沙在流城的名声一直不太正经,花边从没少过。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段又一向很有信心,不信迷不住这个流城出名的纨绔。

    哪曾想风沙不动声色就让她如坐针毡,勉强取了个巧,把丈夫手中的牌变成自己手中的牌。

    一副牌变成两副牌,转寰的余地何止翻倍。如果想赢还是很难,想输那就容易多了。

    风沙果然对这个女人起了兴趣,起码不良的映像好上很多。有急智意味有能力,一个有能力的女人,还长得很漂亮,起码过了他愿意支持的门槛。

    一旦过了这道门槛,他就会宽容很多,也会给予一定的尊重,起码不会用这种近乎调笑的办法试探了,要试也会拿正经事。

    风沙又向许柔贞打了个手势,输赢立刻正常起来。

    这样玩了一会儿,王夫人总算松了口气,知道难关过了。

    她见得风沙赌博还不忘撩拨身边那两个美丽的少女,心中一动,足从裙底探起,拱起足趾,勾上风沙的小腿轻轻摩挲。

    时而轻、时而重,时而转圈,甚至往上慢溯。

    这些都在赌桌之下,赌桌之上反而端庄起来,就像个精明贤惠且护夫的妻子,有时小声帮拙言的丈夫圆下场、热下场,有时凑耳边出出赌牌的主意。

    风沙恍若不知,一切如常。该翻牌翻牌,该甩筹甩筹。

    这女人显然想用这种近乎当面偷情的方式表达一种宣示:她什么都舍得,什么都愿意,就是完全臣服的意思。

    这是种病,爱走捷径的病。很多女人都有,尤其以漂亮的女人居多。是病就得治,一旦养成习惯,本来经得起用的,迟早变成不堪一用。

    风沙还没善良到会去考虑王炳川是不是委屈了,倒是对王老爷子后继无人感到惋惜。

    王炳川实在没有显露半点能耐,更没有半点男子气概,时刻瞧着老婆眼色,自己半点主意也无,简直像条温驯的吐舌狗。

    回家里你想怎样都可以,那是爱妻宠妻,甚至算得上闺房之乐。在外面还这样,不能让女人的倚靠,反而事事依赖女人……只能说太给男人丢人了。

    隔在两人中间的云本真对桌下的勾当一清二楚。

    她心里很不高兴,又不敢搅扰,于是把身子挨主人更紧了些,对主人的抚摸脸蛋回应更强烈些,偶尔拿讥讽的目光扫过王夫人。

    她能光明正大的亲昵主人,这个贱女人只敢背着丈夫偷偷摸摸。她感觉自己高人一等,竟是十分得意。

    绘声终于发现了桌上的气氛和桌下的情况,不禁咬住下唇暗骂几句,然后也加入了争风吃醋的行列。

    孟凡在场,而且离得并不算远。当着弟弟的面,绘声难免害羞,明面上不敢像云本真放的那么开,居然在桌下和王夫人斗起腿来。

    你把我挤开,我把你蹬离,争着抢着贴着风沙的腿侧。

    风沙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几条美人蛇缠绕蠕动一样。

    当然温香软玉且充满热力和活力,绝不像蛇那样冷血,滋味……当真难以言述。

    绘声是想讨好主人,并非想碍着主人,不敢用太多力气,否则一定更加激烈。

    尽管如此,赌桌下的动静还是很快惊动了云本真,当然不甘示弱,立刻加入暗斗之中。

    一开始风沙尚能分辨谁是谁的腿,毕竟对两女相当熟悉,云本真的腿最具弹性,绘声的腿浑圆丰满。

    王夫人轻重拿捏最合适,比之青涩的两女更具诱惑,似乎武功也不错,居然始终没有被两女逼退。

    慢慢竟有点三国的味道,有时蜀连吴抗魏,有时吴连魏抗蜀。

    就这么点桌底事居然被三女活生生玩成了一场热闹戏……舒服还是挺舒服的,就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许柔贞本本分分的做着她的荷官,偶尔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说明心里清楚的很。

    一赌桌人,仅有王炳川完全弄不清情况,还一直坐在那儿老老实实的数点算筹。

    风沙难得起了些许怜悯之心,终于拉下脸,轻咳一声。

    三女顿时安分,止住桌上桌下的明争暗斗。彼此相视一眼,脸颊都不禁发烫。

    这一冷静下来,她们才发觉真是荒唐。

    风沙对赌博实在不感兴趣,玩了这么一阵有些不耐烦。

    加上面对懵懂无知的王炳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琢磨是不是该回去,转目去瞧主桌的易夕若,眼神忽然一凝,凑见一个熟人。

    竟是寻久未见的任松。

    东鸟四灵有两个参与四灵大会的青年名额,一个是他,一个就是任松。

    新年一过就要启程,任松肯定会在此之前赶来东鸟,算算时间差不多该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出席这种场合。

    此次宾客是他召来的,请柬是他以易夕若的名义发的,易夕若往名单上加了少许人,都是经过他同意的。

    王龟、孟凡和楚涉肯定不在名单上,也没这个资格。他们能漏进来,肯定是巧妍怀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从而弄来了请柬。

    他故意交给巧妍不少权利,并且平常不过问也不干涉,其实算是一种考验。

    所以一看见孟凡跟在身边,风沙顿时心里有数。

    任松想混进来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东鸟没什么地方拦得住四灵,问题在于他混进来做什么?

    任松坐在主桌的边角,不仔细看还真不起眼,和其他宾客一样时刻注视着宫青秀,也和其他宾客一样,不时甩出筹码。

    风沙不打算走了,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跑来扫他面子、搅他局的罢~

    ……

第两百九十七章 黑手和借刀

    ps:上章屏蔽,已作删改。带来不便,十分抱歉,下次一定注意~

    ……

    任松对易夕若很感兴趣,像只暗中窥探的猫,目光一直盯着易夕若打转。

    他是厅中寥寥几个没带女伴的人,孤单的坐于边角,说话不多,动作也少,仅是时不时扔下几块不大不小的筹码。

    混在一桌情绪热烈的赌客之中,十分不起眼。

    王夫人见风沙目光不在赌桌上,显然心不在焉,忙拉着王炳川告辞。

    没想到两人刚刚起身,任松目光就转了过来,按桌而起,含笑过来。

    风沙挑起眉毛,向许柔贞轻轻摆手。

    许柔贞放下赌具,欠身退开,示意附近的侍女站远了些。

    云本真和绘声也起身分开,站位与赌桌旁的梁柱形成三角。

    行经的宾客只要还长着眼睛,见状都会识趣绕开。相当于隔出一个看似开放,其实密闭的空间。

    任松很快错过云本真,坐到风沙对面,含笑道:“风少好久不见。”

    比起从前,他的神情更见沉稳,嗓音也低沉了些,说话很慢,似乎出口的每个字都先在脑中想过了一遍。

    风沙歪着脑袋打量,从任松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云虚曾经抱怨他教出个专门做混账事的“好”徒弟,当时他矢口否认,其实心里很清楚,云虚并没有说错。

    流城三年,虽然他没有用心教,任松可是用心学了。

    “你来潭州多久了?”

    “三天。”

    “是吗?”风沙笑了笑:“我隐约有种感觉,你应该来很久了。”

    从看见任松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冒起些苗头,坑他的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是任松?

    任松愣了愣,展颜笑道:“潭州最近的情况我都听说了,大概了解一些,风少是不是怀疑我在暗中搞鬼?”

    风沙不否认,掰着指头道:“熟悉宫天霜,认识王龟,了解云虚,清楚四灵和隐谷之间的一切规矩,在潭州有足够的根底。想让我不怀疑你,实在很难。”

    幕后黑手做的那些事情虽然隐秘,然而掀起的波澜实在很大,四灵更不是吃干饭的,当时顺着查弄不清楚状况,事后往前复盘并不算难。

    诸如宫天霜带人抄云虚的场子,王龟挑动江湖人围攻易门之类。

    总之,都有迹象可以追寻,能够轻易的把几件事串联起来,只是线索最后追断了而已,和风沙查到的情况差不多。

    任松叹气道:“我也觉得像我,可是真的不是我。我的确刚到潭州,何况做这些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风沙冷冷道:“我的确没想到这样坑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过没想到不代表没有。”

    任松苦笑道:“风少既然开始怀疑我,那么无论我怎么解释也没用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由得风少处置好了。”

    风沙没吭声。

    人家一副委屈的样子,既不否认,也不解释。他还真的拿这小子没办法。

    任松毕竟是江陵玄武主事,抛开四灵少主的身份,单论四灵中的地位,其实两人一般高。

    无论什么原因,动任松必须通过四灵。私下解决不是不可以,代价实在太大,

    一旦坏了四灵的规矩,损失最大的其实是他自己。

    任松肃容道:“绝先生对此事十分恼火,在我面前数次提及,说是想要找出谁在当中搞鬼,然而查到现在,没有半点头绪。”

    他声音压低了点:“你……你有没有怀疑过……云副主事?”

    风沙倏然抬目,双瞳幽光剧闪,又迅速收敛,冷然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不得不警告你,或者你们,谁敢动云虚,我对谁翻脸。”

    任松笑了笑:“不管谁在搞鬼,目标明显是风少,既然风少这个苦主都不想追究,别人也没有狗拿耗子的道理。”

    风沙哟呵一声:“你小子胆肥了,敢跟我这么说话。”

    任松赶紧赔笑:“许久没见风少,这不一见激动的很,勿怪勿怪。”

    他还是很畏惧风沙的,这跟地位实力都无关系,纯粹是当了太久的副手,后来又是把把惨输,在人家面前根本硬不起腰杆。

    风沙哼了一声:“差点忘了问,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才到潭州就听闻不恨坊的夕若姑娘艳绝东鸟,倾国倾城之色不逊宫大家。我好歹也在潭州呆了几年,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原来怎么不知道……”

    任松往易夕若那边瞧了一眼,笑道:“还是堪比宫大家的绝色,自然好奇的很。听闻不恨坊开赌会,特意过来看看,啧啧~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合情合理,风沙姑且信了。

    任松压低声音:“听人说不恨坊是易门的背景,和风少也有点关系?”

    风沙点头道:“所以别打歪主意。”

    任松笑言不敢,然后起身告辞,没有回赌桌,反而径直出门。

    风沙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闪烁不定。

    他盘问半天,实在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反而更感觉扑朔迷离。

    难道真是云虚?任松如此一说,是不是四灵查到点什么?又或者是挑拨离间?

    云本真和绘声回来左右坐下,许柔贞过来继续摇蛊发牌。

    风沙心不在焉的玩了几把,云本真忽然小声道:“孟凡跟王龟走了。”

    孟凡和王龟各自带着胡姬出门,楚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风沙随便瞧了一眼,并不在意。

    没曾想过了一会儿,孟凡又跑了回来,鬼鬼祟祟的缩在个角落,微不可查的嘘嘘几声。

    风沙歪了歪头,绘声起身过去。

    两人凑头低语几句,孟凡匆匆离开。

    绘声回来附耳道:“王龟让他去侧卧当垆等着,然后带着楚涉上了一辆马车。他偷眼往里瞧了瞧,仅看到侧脸,好像是刚才跟您说话的人。”

    风沙手中正转着一块筹码,闻言顿时停住,皱眉道:“知道了。回去后你去跟天雪说一声,让她这几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宫天霜。凡是下船,身边多带点人。”

    任松居然和王龟勾搭到一起去了,还带着楚涉,不由得他不多个心眼。宫天霜和楚涉关系很好,别又被人当枪尖使了。

    绘声不明所以,乖乖点头。

    风沙想了想,向许柔贞道:“你去把花娘子……就是刚才叫你押下的那个女人。警告她不准在不恨坊搞事,然而把人放了,顺便露个口风,王龟在侧卧当垆。”

    ……

第两百九十八章 总有刁民

    风沙做事很细节,看事很宏观。

    在他看来,形势好比一潭水,无数暗涌水底激荡,激荡也意味着抵消,水面反而异常平静。

    换成朝局,叫朝局稳定;换成江湖,叫江湖不波;换成天下,叫天下太平。

    没有任何一股暗涌能够大过一潭暗涌的合力,所以关键并不在于某股暗涌的大小,而在于暗涌之间的平衡。

    能够掌握这种平衡的人,再小的力量也能放至最大。一旦失去平衡,再大的力量也会被抵消至小。

    无论到哪,风沙首先平衡当地的形势,没有平衡也会千方百计的创造平衡,哪怕仅是局部的平衡。

    他不会单纯因为好恶,仇恨或者敌对而杀人,然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宰掉破坏平衡的人。

    诸如江陵的高王储,后来的何光和王崇,甚至王龟等。

    如果要杀,理由可以找出百条千条。一直没杀,理由仅有一条:杀了会破坏平衡。他没有被东鸟上执事干掉,理由完全相同。

    这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个幕后黑手其实并没有要命的打算,风沙依旧念兹在兹,非要查到不可。

    因为那时的阴谋一旦成功,费劲苦心维持的平衡瞬间告破,证明此人不但有破坏平衡的能力,也有这个意愿。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这人是谁,等于不在原本的平衡之中,所以也无法把这家伙给平衡掉。

    像是一颗随时可能丢进水潭的石子,你知道石子一定会丢进来,却不知道什么会丢进来。

    这就叫变数。

    风沙最讨厌变数,变数会令人寝食难安。哪怕身边人冒出一丁小事,都得琢磨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这种痛苦,若不身处其中,很难有切身的体会。

    皇帝之所以孤家寡人,道理正是缘起于“总有刁民想害朕”这种挥之不去的念头。时间一长,那就是噩梦,谁做谁知道。

    任松出现,并且和王龟搭上了关系。

    风沙面上不显,心里十分兴奋,因为变数有了化实的可能。

    他甚至希望任松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好像行路一样,不怕路长不怕路短,就怕不知道路往何方。

    ……

    许柔贞快去快回,眼神示意人已经放走了。

    风沙把手中把玩的筹码扔上赌桌,拍腿起身道:“都赏你了。”准备要走。

    如果花娘子在侧卧当垆顺利干掉王龟,他当然离得越远越好。

    哪怕没能干掉,也有打草惊蛇之效。反正花娘子不是他的人,他一点都不心疼,更不会亏。

    许柔贞追紧几步,张唇欲言又止。

    “有事?”风沙停下步子。

    许柔贞小声道:“谢……谢谢。”

    自从师傅死去,好似晴天霹雳,击碎了原本笼罩在她身上的那层光环。

    甚至都来不及悲伤,几乎立刻陷入悲惨的境地。短短时间,不知遭受到多少羞辱。

    一开始倍感愤怒和屈辱,还奋力还击,结果如同螳臂当车,原本高傲的自尊心被众人扯烂撕碎,狠狠丢在地上,肆意蹂躏,反复践踏。

    都怪她从前太骄狂,仗着掌教弟子的身份肆意妄为,没少欺辱同门,哪曾想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自己以前多么可恶。

    后来带着风沙过护门大阵,以为人家仅是个寻常信使,没曾想居然是四灵少主。

    这下罪过大了,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曾想非但没有受到严惩,掌教居然还把她带到身边,并且相当照顾。

    原本被彻底击溃的光环很快又回来了,原本充满恶意的一道道目光,瞬间恢复成以往的畏惧和恐惧。

    私下里纷纷跑来求饶,尤以欺负她最狠的黄师弟为甚。

    她面上发怒,其实心里反而不气,一点都不气。

    因为看着他们一个个丑态百出,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的确很容易风淡云轻。

    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然而琢磨半天,只有四灵少主在掌教面前帮她说话这一种可能。

    她心里真的很感激,又不知怎么感激,千言万语仅化作一句谢谢。

    风沙笑了笑,道了句“客气”,转身离开。

    云本真和绘声赶紧跟上去。

    回到晓风号已是深夜,云本真放热水,绘声跑去暖床。

    沐浴梳洗折腾一阵,风沙舒舒服服的钻进暖和的被窝,刚翻了个身,咄咄敲门声急促的响起。

    云本真过去开门,一看清来人,还没来及的问话,来人突然推开她冲了进来。

    结果才跑到床前,就被云本真狠狠掐住后颈,死死按到地上。

    风沙定睛一瞅,居然是巧妍,忙道:“轻点。她怀着身子呢!”

    “可是……”云本真还想争辩一下,见主人瞪起眼睛,赶紧闭嘴,手上稍松了点劲,起码让巧妍能够抬起头来。

    巧妍慌张道:“主人救救孟凡。”

    绘声正在乖乖当抱枕,闻言倏然抬起头来。

    “别急。”风沙沉声问道:“慢慢说。”

    巧妍勉强喘匀了气:“她被人捉走了,我派的人跟丢了。”

    云本真秀眉微蹙,手上又加了把劲。

    交给巧妍的人手,是风门的人,也就是她的人,她当然很不高兴。

    风沙冲云本真道:“松开她,去倒水。”撑着身子坐直,向巧妍道:“过来些,慢慢说。”

    巧妍挪膝靠近些,三言两语将事说了。

    孟凡在侧卧当垆喝酒,哪知突然冒起一股烟雾,弥漫浓重,完全遮挡了视线。

    暗中保护他的人冲进去便发现烟雾异香,赶紧又退了出来,结果还是一阵晕乎,也不知晕乎了多久,反正清醒之后,孟凡就不见了。

    风沙不动声色道:“王龟在不在?”

    巧妍摇头道:“他跟人上了一辆马车,让孟凡在侧卧当垆等他。”

    绘声忍不住道:“定是花娘子,看见孟凡和胡姬……”却是瞧见主人脸色瞬间阴沉,顿时闭嘴。

    “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今晚就在我房里睡下……”

    风沙边说边掀被下床,扶巧妍起身道:“安心休息,千万别伤了胎气。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找人,一定找回来。”

    他随手抓过袍子胡乱套上:“绘声跟我走。真儿你留下来照顾,千万别让她乱跑,小心着凉受寒。”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

第两百九十九章 来人,活剐了她

    找人,根本用不着风沙出马,更多是表现一种重视的态度。

    不光做给巧妍看,也是做给绘声看,更是为了绘影。

    想要人家为你卖命,你至少也得为人家卖力。

    何况花娘子是他放走的,本打算让这女人给王龟找点麻烦,结果却害了孟凡,既感到意外,多少也背上些责任,必须要把人找回来。

    伏剑从睡梦中被敲醒,简单询问之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调派人手。

    一队队三河帮众奔下船去,冲出码头,分头钻进各条大道小路,在潭州城内散发开来。

    诸事排定之后,伏剑搂着绘声道:“放心吧~孟凡不会有事。”

    风沙也安慰道:“三河帮出面,找个人不难。”

    伏剑忙道:“不错,三河帮在地的江湖朋友不少,都是些地头蛇,只要孟凡不是飞走的,一定能找到。”

    绘声稍稍安心,松开绞紧的双手,不禁感到有些冷,这才发现出门太匆忙,还穿着睡袍呢~

    伏剑赶紧取来自己的衣服给绘声披上,又叫侍女挑热炭炉,煮来热茶,当然也端上了点心,总之把两个侍女使唤的团团转。

    风沙好奇的打量。

    伏剑有些尴尬,红着脸没话找话:“二师姐救的那批少女无处可去,我就选了几个漂亮的做婢女,剩下的人大多愿意进升天阁,还有几个加入了三河帮。”

    自从成为三河帮帮主,她一直养尊处优,习惯被人伺候,然而当着主人的面子,突然间倍感不自在。

    风沙失笑道:“我还以为就我喜欢漂亮的婢女,原来你也喜欢。”

    绘声本来愁容不解,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

    伏剑脸蛋更红。因为脸圆,怎么看怎么像颗熟透的苹果。

    风沙见她窘迫,岔话道:“你和江城会关系怎么样?”

    伏剑忙道:“老关系了。长江水运非要走通江城会的门路,否则根本到不了下游。”

    风沙缓缓点头,沉吟道:“你留意一下江城会的楚涉。”

    伏剑愣了愣:“我刚才还在不恨坊见过他,和他聊了几句。”

    风沙抬眉道:“都聊什么了?”

    “也没什么……”

    伏剑回忆道:“都是些场面话、客套话。主人想知道他的情况可以问二师姐啊!他们关系很好的。”

    风沙没做声。

    绘声凑唇到伏剑耳边悄声道:“主人不就是担心二小姐和他……被他骗了吗?”

    伏剑恍然,摇头道:“不会啦~楚涉已经有未婚妻,两人都快成婚了,二师姐也是知道的。”

    风沙噢了一声,问道:“这么从没见他把未婚妻带在身边?”

    “人在江州呢!”

    伏剑想了想,又道:“楚涉的未婚妻在江湖上小有名声,人称青衫水罗刹,她爹就是楚涉的师傅。两人不但青梅竹马,还是指腹为婚。”

    风沙放下心来,打趣道:“听外号就知道楚涉这小子往后苦日子多着呢!”

    伏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然而见主人似乎十分高兴,赶紧挤出笑颜。

    风沙待要再问几句,门外婢女匆匆来报,说孟凡找到了,而且就在门外。

    绘声顿时快奔过去。

    孟凡果然在门外。

    绘声眼眶不由红了,一阵训斥。

    孟凡点头哈腰,不住赔笑,一口一个好姐姐。

    绘声心立刻就软了,勉强板起脸,继续教训。

    风沙在房内柔声道:“别骂了,让他们进来。”

    他们?绘声猛转俏目,花娘子居然就在孟凡身后,不禁有些发愣。到底怎么回事?

    风沙又说一遍,她才回过神,让开门。

    孟凡赶紧进来,不待风沙发问便解释道:“今天全都是误会,花娘与王龟血仇不共戴天,既然误会说开,就跟着我来见风少了。”

    他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虽然有些语焉不详,明显略过了一些细节,大致情况还是讲清楚了。

    风沙连蒙带猜,也算明白了头尾。

    花娘子潜入不恨坊打算行刺王龟,竟见得孟凡与王龟抱着胡姬谈笑风生,难免心生恨意。

    被许柔贞放走之后去了侧卧当垆,没见着王龟,又见着孟凡和胡姬在那儿鬼混。

    她和孟凡毕竟有那么一层亲密的关系,恐怕怒火攻心,实在没忍住,连王龟都顾不得了,出手把孟凡掳走。

    孟凡本来就很会哄女人,为了保命,自然更加巧舌如簧,跟黄娘子说他和王龟有不共戴天之仇,乃是故意接近,伺机让王龟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云云。

    总之连蒙带骗,居然把花娘子这个老江湖都给哄迷糊了,稀里糊涂就跟他来了晓风号。

    风沙听得哭笑不得,转向伏剑道:“把人手都撤回来。”又向绘声使了个眼色。

    需得尽快向巧妍报个平安,毕竟怀着身子,可受不得担心太久。

    绘声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转头瞪了孟凡一眼,扭腰出门。

    花娘子怔怔盯着风沙,忽然启唇道:“你是胡九道!!”

    风沙含笑点头。

    花娘子眼神锐利起来,转向孟凡道:“他到底什么人?”

    孟凡干笑道:“好人,大好人。花娘你声音轻点,千万别惹他发火。”

    口中说着好人,听话风实在相反。

    花娘子又盯上伏剑,冷笑道:“今天我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香竹帮和三河帮结仇很深,几乎快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孟凡可没跟她说来的是晓风号,否则她根本不会来。待发现是晓风号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大群人围上来,她只能束手就擒。

    亏得孟凡还有点良心,让人松开她,没有把她押上来。

    见花娘子还在嘴硬,伏剑冷下俏脸:“杀你剐你有什么难的,你要是真不怕死,也走不到这里。不过你死不死不由我说了算,风少说了算。”

    花娘子不吭声。

    如果她真不怕死,刚才被围的时候就该拼命了,又怎会束手。

    风沙轻咳一声:“伏少说的有道理。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想被活活剐死,想就说个是,我保证立刻让你得偿所愿。”

    花娘子死死咬住下唇,双手捏拳。

    风沙往她拳头瞟了一眼,淡淡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来人,活剐了她……”

    ……

第三百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听得风沙吐出“活剐”二字,花娘子捏紧拳想扑过去。

    伏剑面露冷笑。

    孟凡一下拦到花娘子身前,赔笑道:“风少别生气,她不想,她不想。”

    说着他便扭回头,皱紧脸使劲弄眼,小声道:“别找死!”

    风沙皱眉道:“你让开。”

    孟凡有些迟疑。

    风沙拉下脸。

    孟凡不禁打个哆嗦,忙不迭的往旁让开,又向花娘子道:“快道歉,否则真会死的。”

    风沙歪歪脑袋:“让他闭嘴。”

    伏剑抬起手。

    门外蓦地冲来两个人,一人一脚踹到孟凡左右腿的膝弯上。

    孟凡顿时咚地跪地,吃痛声还在嗓子眼里,头发就被人往后紧拽,脖子几乎快要折断。

    吃痛声还憋在嗓子眼里,硬生生变成嗬嗬声,旋即被一只覆脸的大手抓住下巴,不光叫不出声,甚至连倒都倒不下。

    风沙看也不看他,冲花娘子道:“问你最后一遍,想不想被活剐?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

    花娘子俏脸涨红,少许后细如虫鸣道:“不想。”

    风沙问道:“所以你是求我了?”

    花娘子微不可查的点头。

    风沙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花娘子无奈道:“是,我求你不杀我。”

    风沙满意道:“那么你就欠我一条命了?”

    花娘子只能乖乖说是。

    她见过强买强卖的,没见过这么强买强卖的。奈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除非她真的想死。

    风沙笑了笑:“香竹帮已经覆灭,身为你的救命恩人,我让你跟三河帮勾清一切仇怨,你会听我的话……是吧?”

    花娘子沉默一阵,咬牙道:“是。”

    风沙不肯放过她,追问道:“是什么?”

    花娘子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我……我和三河帮的仇怨一笔勾销。”

    她一直以为这个胡九道是个装成豪侠的嫩雏,现在才知道人家原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风沙点头道:“那就好。你可以走了。”

    花娘子呆了呆,迟疑道:“我……我可以走了?”

    风沙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花娘子不敢多言,瞧了孟凡一眼,低下头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发觉双腿软绵绵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着舱壁才出得门去。

    伏剑挥挥手,让押着孟凡的手下退出去,嘴上讥讽道:“胆小鬼,真不禁吓。”

    风沙淡淡道:“她心防破了。不是我吓她,是她自己吓自己,越想越怕死,越怕死越害怕,你只要顺着她所想轻轻推上一下……”

    他忽然住嘴,斜眼盯着伏剑:“你觉得她胆子小,是不是觉得自己胆子很大?”

    伏剑吓得一个哆嗦,讨好道:“婢子在外面胆子特别大,在主人面前胆子特别小。”

    孟凡挣扎着爬起身,揉着下巴嘟囔道:“马屁精。”

    伏剑嗔怒道:“你皮没痒够是吧?我就不该让他们放了你……”

    风沙伸手止住,笑道:“这小子才是真正的胆大包天。幸好怕姐姐,否则我还真拿他没办法。”

    孟凡顿时不吭声了。

    他又不傻,这么明显的威胁,当然听得懂。

    风沙神情转冷:“你一而再再而三拈花惹草,对得起巧妍吗?”

    孟凡忙道:“不是事出有因吗?我出去……巧妍也是知道的。”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很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来就理所当然,巧妍贤惠,不会计较。

    姐姐不是也经常鼓励他多找点女人,好为孟家开枝散叶吗?

    风沙冷笑两声:“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不管。花娘子杀王龟,比你出手牵扯更小。今天我破了口子,你可以利用三河帮她。回去和巧妍商量办法。”

    孟凡愣了愣,叫道:“她会死的。”

    风沙手指来回点,冷冷道:“王龟是我的麻烦,却是你的问题。如果王龟变成我的问题,你就会有麻烦。”

    孟凡呆了半晌,颓然应是,神思不属的告退。

    伏剑气愤道:“他也太不懂事了,巧妍怀着身孕,他还天天跑出去鬼混。”

    “巧妍不是盏省油的灯,也不是个大度的女人。一个本来不大度的女人突然大度了,一盏不省油的灯突然开始省油……”

    风沙叹气道:“孟凡在作死的路上狂奔还不自知啊!”

    伏剑小心翼翼的道:“婢子找机会劝劝他?”

    风沙默默摇头,想了想道:“虽然认为没用,你劝劝也无妨。”

    伏剑转着眼珠,轻轻应是。

    风沙回到自己房间。

    巧妍躺在他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厚被子,直接拉到肩头,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肚子处平坦,还不见明显的鼓起。

    云本真坐在旁边不吭声,绘声小声跟她说着话。

    三女见主人进门,赶紧行礼。

    风沙冲巧妍挤出个笑脸:“她俩就算了,你躺着别动。”

    云本真让出自己的凳子,风沙挨着躺椅坐下,柔声道:“孟凡回来就好,也没缺胳臂少腿。天天跑出去鬼混,气死个人,今晚别跟他睡,跟我睡,也气死他。”

    巧妍的俏脸上红霞蔓展,眸中羞晕流转,小声道:“婢子身子不……不方便……”

    绘声忙道:“主人跟你开玩笑呢!同房不同床的。内室有床,今晚我照顾你。”

    风沙轻哼一声:“你就知道顾弟弟,不知道顾主人。”

    绘声咬着唇瓣,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和孟凡本没有关系,其实管不着他,也不想管。可是你俩是我的人,又不能不管……”

    风沙分别瞧了两女一眼:“他总这么鬼混下去,你们姐妹之间肯定起矛盾。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打哪边都是疼。若是孟凡有个三长两短,还要怨我照顾不周。”

    巧妍听出话音,眸光如波闪。

    绘声急道:“孟凡是有点调皮爱玩,婢子往后一定严厉管束他。”

    风沙嗤嗤笑道:“你都把他宠到天上去了,还舍得管他?要管也是他的枕边人管。”盯上巧妍:“是吧?”

    巧妍聪慧过人,已经感觉到很明显的警告意味,轻轻嗯了一声。

    “之前我说过,孟凡胆敢欺负你,我给你出头。如果你实在有心无力……”

    风沙歪歪脑袋:“我让真儿帮帮你。”

    巧妍和绘声一起色变,然而色变的理由绝对不一样。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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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