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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七章 时不我待

    汉皇刘光世死后,他的弟弟据以河东一十二州,向契丹遣使,求取册封,约为父子之国,称契丹皇帝为叔,自称侄皇帝。契丹则册封他为大汉神武皇帝。

    不管这有多荒唐,北汉又多式微,也不是小小的辰流可以得罪的。

    风沙居然张口就捉北汉正使的公子,还在绣山坊这种地方。赵辛和赵茹自不免吓了一跳。

    赵夫人更是不禁色变,有心想劝说,提醒小心,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就像她刚才说的,国家大事不是她一个妇人可以置喙的,她的丈夫是辰流正使,耳濡目染之下,知道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后面有着很深层的背景和缘故。

    风沙心事重重,没耐心和诸女解释许多,报了个歉离席,出门上了赵夫人的车驾,等候流火和授衣把人擒来。

    那位邹公子似乎有一帮狐朋狗友,想要他落单并不容易,好在这小子是个好色之徒,本就没少纠缠赵茹,遇上流火和授衣更是差点色授魂与。

    尽管费了番工夫,三女还是把人骗了出来。

    人刚到马车旁边,就被流火和授衣擒住塞进车厢,绘声接手压住。

    这位邹公子并不是硬骨头,绘声吓唬两句问什么答什么。

    风沙问完之后脸沉如水,示意绘声将人打晕带走,至于弄哪里去,怎么样才没动静,不是他考虑的事。

    绘声将人带走之后,风沙坐在车厢里发呆。

    郭武驾崩了。

    今年正月初病重,同月中旬驾崩。朝臣秘不发丧,全力掩盖。

    北周乃四战之国,郭武篡位又没多久,事关国之存亡,以及当权者的生死,所以消息封锁的很紧。

    尽管晚了一个月,还是被北汉成功探知。

    毕竟代汉不是灭汉,哪怕高层大换血,中低层仍旧充斥着北汉旧臣。

    二月中,汉皇亲率大军南攻,甚至招引契丹精骑兵万余人。

    二月未,郭武的养子柴兴奉遗诏于柩前即皇帝位。

    消息传递需要时间。北周使团知道最早,立刻封门闭户,防止情报外泄。

    北汉过了一个多月才确定情况,于是北汉驻南唐使团也知道了。

    北汉自然没有帮北周保密的义务,甚至巴不得渲染的越大越好,奈何南唐正陷入皇权之争,外面天崩地裂也不如自家房塌,各方完全没有余力顾及其他。

    这位邹公子或许认定北周国丧必乱,北汉出兵必赢,所以才对赵茹说出北汉代周指日可待的话语。

    郭武的儿子早被刘光世宰光,除了三女儿尚存,就剩一个养子柴兴。

    哪怕不用鼻子,风沙也能嗅出整件事不对劲。

    郭武尚在壮年,还能生育,继位不久便生了个女儿,然后今年就病重驾崩。

    最关键的是:赵仪是柴兴的心腹。

    北周秘不发丧一个月,赵仪也就有了一个月的时间筹谋。

    不光赵仪,恐怕六位上执事早就知道了。

    难怪凰台宴会上一系列针对他的举动,又是分化他和云虚,又是拿任松卡住他本想得到的位置,弄得他颇为狼狈,好不容易才逼得东鸟上执事重新支持。

    现在能够确定,幕后黑手就是赵仪。

    其目的不外乎争位。

    争得就是四灵少主之位。

    事情真的大条了。

    随着柴兴登基,赵仪在北周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四灵的地位将会与之联动。

    以风沙如今可怜兮兮的势力,仅能拿墨修的身份硬抗赵仪挥手劈来的大势。

    在流城这座囚笼中被困了整整十年,现在他太需要时间,最缺的也是时间。

    东鸟情况尚在未定,就算王萼成功,也是东鸟上执事占大头,他顶多借用。

    如果不出意外,近日将有喜讯传来。

    闽王马政还在等封王,之后方能通过马玉颜施行鸠占鹊巢之策于闽地经营,怎么也要数年深耕。

    太子妃周宪未死,周嘉敏仅是情人,待到李泽登基,达到奇货可居的目的,最快也要三年五载。

    当真时不我待。

    风沙沉默一阵,向流火吩咐道:“你把这些情况告知云虚。”

    郭武驾崩,柴兴登基,赵仪飞腾。

    三件事一环套一环,对风沙来说至关重要,对云虚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更谈不上迫在眉睫,恐怕不会因此召开聚会。

    毕竟云虚是辰流的王储,不会情愿与北周未来的权臣发生正面冲突,尤其赵仪还是四灵中人。

    换句话说,他仅能一个人想办法扛住。

    “风执事,风执事……”

    赵茹在车外轻唤道:“晚宴已经齐备,母亲派人问您还得多久?”

    风沙回神道:“请赵小姐稍等,马上。”

    转向授衣低声道:“去契丹使团驻地报我的身份,试着求见萧燕,说我晚上欲正式登门拜访。如果不肯通传,试着弄点动静惊动萧燕露面。记住,安全第一。”

    授衣见主人神情说不出的凝重,郑重点头,领命而去。

    风沙钻出马车,神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向赵茹含笑道:“走吧!”

    两人前后进门,赵茹忍不住问道:“奴家刚才看见您的婢子把邹公子挟到旁边巷子里。他,他好像耷着头,不会有事吧?”

    风沙笑道:“不会。”

    赵茹抬头偷瞄他一眼,怯生生道:“会不会给使团惹麻烦?”

    风沙随口道:“不会。”

    “真的么?”

    风沙脚步略顿,凝视赵茹正色道:“十足真金。”

    对上赵仪他的确挺头疼,摆平一个北汉使团小菜一碟,根本不用他来费神。

    打四灵的招牌也好,打隐谷的招牌也罢,甚至打升天阁的招牌都能摆平。

    总不过就是吓唬人嘛~绘声干别的不行,吓唬人倒是得了云本真的真传。

    风沙进得榻席,诸女正扎着堆,神情紧张的窃窃私语,见风沙进来,纷纷回座。

    赵夫人迎上来道:“可以开宴了吗?”

    风沙点点头,转目扫视一圈,笑道:“干嘛愁眉苦脸的,出门之前我已让人托贵人帮忙说和,些许小事,不会有事。”

    诸女神情微松。

    风沙入座之后向赵夫人附耳道:“我请了隐谷的好朋友。”

    赵夫人微郁的眉目顿时苏展开来,小声道:“明白了,妾身不会乱说。”

    被强捉入牢之后不久,隐谷担心风沙发飙,赶紧将赵夫人保护起来。

    所以赵夫人对隐谷相当信任。

    更何况隐谷声名卓著,仅是提及“隐谷”两个字都足以使人心安。

    赵夫人是诸女的领头,大家见她轻松自如,心里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

第四百九十八章 萧思速完

    风沙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与诸女会餐,更是谈笑风生,恍若无事。

    过了会儿,绘声回来,向主人附耳报说已经解决,打得是萧燕的旗号。

    北汉皇帝就是个儿皇帝,真论起来,还得叫燕国公主姑姑。

    在绣山坊里,北汉使团实际上是契丹使团的附庸。

    契丹使团说往东,北汉使团肯定一东到底,若说往西,肯定一路向西。

    如果人家忘了叫停,北汉使团哪怕撞到墙上,都会以脸抢壁,脚步不停。

    风沙没把这事当回事,继续喝酒谈天。

    晚宴到半途,那位邹公子居然跑来道歉。

    不提诸女惊讶,风沙也不免感到奇怪,倒是绘声很得意的拿着腔调教训。

    邹公子被训得冷汗津津,好不容易抽了个空赔笑道:“还请小姐向思姑娘说几句好话,人亲自来了,就在旁边。”

    绘声愣了愣,忙向主人附耳道:“萧燕身边的女官,婢子见过她几次。”

    绘声和萧燕同是风沙的近侍,两女相处很久,关系一直不错。

    萧燕重飞枝头成凤凰,没有忘了昔日的姐妹,她自己不方便出面,就让使团派给她的女官跟绘声联系。

    这种事情很正常,绘声作为风沙的近侍,跟多方势力的要人的身边人都保有紧密的联系,一旦主人有事派她去找某方,她很快就能递上话。

    今天要不是风沙临时起意跑来绣山坊,绘声事先安排一下,绝不至于在坊门前被人拦下。

    总之,绘声在主人跟前是奴婢,在外面威风的很,萧燕的奴婢跟她的奴婢没什么两样,这次吓唬邹公子就打了萧燕的旗号,还报了这位思姑娘的名字。

    邹公子吃了亏总归不服气,又是将信将疑,真就跑去契丹使团的驻地查证。

    契丹使团有意防着风沙见自家公主,不会防着北汉正使的公子。

    邹公子一个纨绔进门容易,想见使团要人就难了,还是使团中人听说有人敢打公主的旗号,不敢确认真假,于是将事往萧燕身边报,也才有现在这一出。

    风沙当然不会记着萧燕身边某个奴婢,就算见过面也不知道叫什么,听绘声一说,心中大喜。

    他正愁联系不上萧燕,还让授衣跑去契丹使团驻地想办法,这下可以直接找萧燕本人了。

    向赵夫人报了个歉,带着绘声离席。

    邹公子把两人引导至附近一方榻席。

    一个汉人装束的契丹少女单独就座。

    邹公子战战兢兢的道:“思姑娘,人我带来了,您看……”

    契丹少女瞧见风沙和绘声,赶紧起身,以纯熟的汉话向邹公子道:“你走。”

    邹公子心中惶恐,忍不住道:“可是……”

    契丹少女手握刀柄,不悦道:“你滚。”

    邹公子心知契丹人一旦握刀绝对不会是吓唬人,那是真会砍人的,吓得直打哆嗦,忙不迭的逃走。

    契丹少女松开刀柄,跪下拜道:“婢子萧思速完,见过风少。”

    风沙微怔,旋即笑了起来:“这名字公主起的?”

    速完是契丹语,乃是音译。契丹姓名译成汉话大多听着稀奇古怪,比如萧燕本名耶律不吕,这位契丹女官估计叫萧什么什么速完。

    萧燕是懂汉话的,直接给人家改名为萧思速完。

    萧思速完的汉话说的比萧燕还地道,当然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红着脸点头。

    风沙入席坐下,萧思速完赶紧挪膝移过来,伏首道:“公主已经知道使团有人故意拦着风少,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们,保证没有下次。”

    风沙唔了一声:“我刚还派人求见公主,想必这会儿也该见到了,我欲晚点正式拜访贵使团,希望公主能够腾出点时间接见。”

    萧思速完回道:“公主命婢子过来看看,如果真是风少,她马上就来。”

    风沙摇头道:“不,还是我去使团驻地见她。”

    目前唯一能对北周形成有力制约的只有契丹人,风沙必须要做出一种可以影响契丹的姿态,才能够在四灵内部对赵仪形成足够的威胁。

    其实不是做给赵仪看的,是做给六位上执事看的。

    说白了,就是主动往三位分堂执事手里塞筹码。

    比如,三位总堂上执事若是拿赵仪在北周的重要性为总堂谋求更多的好处,三位分堂上执事就能把风沙和契丹的关系抛出阻止。

    世上没有无缘故的爱,想让别人支持你,先得问问自己能给别人带来什么。

    只要三位上执事可以利用他来谋得好处,就不会一面倒的倒向赵仪,至少也可以拿他去斗赵仪。

    简而言之,风沙是把自己送给人当棋子,换取三位分堂上执事的支持。

    有些戏码大家都知道是演戏,但是不演不行。

    萧思速完听完之后沉吟道:“婢子这就回去跟公主说。对了,公主让婢子带来了她的车驾,风少可以乘坐,保证畅行无阻。”

    风沙拒绝道:“不用。”

    迫于无奈,风沙只能利用契丹人来达成目的,并非真的与契丹同路。私下里怎么和萧燕相交都可以,明面上绝对不会跨过某条红线。

    回席之后,诸女明显态度起了变化,包括赵夫人在内,连个小声讲话的人都没有了,一个个诚惶诚恐的低着头,连眼神都不敢直视。

    尤其坐在风沙右手侧的赵辛,抢着给风沙倒酒不说,还差点洒到桌上,可见紧张。

    邹公子最近没少纠缠赵茹,别说赵夫人,就算她丈夫知道也无可奈何,只能交代女儿小心对待不要落单,最关键还不能得罪。

    岂知这位邹公子被风沙捉了居然还跑来当众道歉。

    也就是挨打的向打人的赔礼。

    邹公子乃是北汉正使的公子,同是正使与辰流正使不可同日而语。

    要知道辰流使团本来都不够资格入驻绣山坊的。

    如果是风沙教训邹公子还则罢了,结果风沙连嘴都没张,从头到尾都是他身边那个一直低眉顺目伺候主人的婢女教训人。

    诸女连邹公子都惹不起,风沙一个婢女就能将其训得不敢抬头,更不敢还嘴。

    这身份的差距一下就拉开了,且是天渊之别。

    诸女自然不由自主的拘谨起来。

    ……

第四百九十九章 别具特色的婚床

    诸女变得毕恭毕敬,一个个正襟危坐,要么贵妇样、要么淑女样,别说交头接耳,吃菜都仅着面前那盘。

    好好的会餐一下子变得好似落叶都有声。

    这就没啥意思了。

    风沙也不强人所难,为了避免真落个鸦雀无声,不时问几句闲事,诸如驻地的伙食好不好,有没有想回家乡、思念亲人之类。

    上位者的姿态瞬间鲜明起来。

    仅有赵夫人小心翼翼的接话,当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很开心,事情都很顺利,尽管想家,却有家书常来常往以慰相思云云。

    终于等到授衣自契丹使团驻地回返,风沙起身告辞,至于流火给云虚传讯后会直接回风门,不必等待。

    诸女纷纷离席相送,明显打算送出门去。

    风沙忙道“留步”。

    赵夫人招呼赵茹相送,听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想直接送人出绣山坊。

    风沙婉拒道:“我在绣山坊尚有些私事待办,诸位留步。”

    赵夫人颇为失望,不敢乱打听,也不敢强求。

    风沙乘坐赵夫人的马车进的绣山坊,他的护卫车架都在外面等候,去契丹使团驻地的情况并不想让辰流使团太清楚,所以没有找赵夫人借马车。

    出得膏粱楼之后,风沙带着绘声、授衣沿道路散步,就当消食醒酒。

    授衣赶紧向主人道歉,说事情没办成,她没能混进驻地,能没能见到萧燕。

    契丹使团驻地的守备不是一般的深严,没有潜入的可能。

    她仅是四下转悠于暗中观察,仍被契丹人盯上,好在轻功不差,勉强脱身。

    风沙回了句无妨。

    绘声挺得意的将萧思速完带着邹公子找来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还说萧燕已经知道主人要去,正在驻地等候云云。

    授衣和她姐姐流火出身江湖世家,尽管经过伏剑悉心调教,也仅是学会做奴婢的规矩,其实没有奴婢的心态。

    无法切身体会绘声为什么那么得意洋洋,甚至有点趾高气扬。

    当然,授衣还是很给面子的装出仔细聆听的样子,偶尔插口回句:“是吗?”“绘声姐真厉害。”“绘声姐好威风”之类。

    风沙听着好笑,转脸向授衣道:“看见了吗?这就叫做狐假虎威。”

    授衣也是这么想的,仅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绘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婢子就是主人的小狐狸,只要紧紧跟着主人,无论多凶狠的猛兽见了婢子都会害怕,离开了主人,婢子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风沙笑笑不语,授衣心道好不要脸。

    契丹使团驻地位于绣山坊最佳的位置,独占了一座山坡,不像个驻地,更像个居高临下的山庄型城寨,十分醒目。

    加上位于中心地带,只要人在绣山坊里,不光能够一眼看到,还能很快走到。

    三名侍女候在山庄门口,当中领头的女官正是萧思速完。

    萧思速完换了身契丹服侍,左衽长袍,腰间红带双垂,袍内穿裙,脚上蹬着一双长筒皮靴。裙短靴长,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见风沙到来,萧思速完迎上来道:“公主已在等您,请进。”

    沿途显然被萧燕下令净空,风沙居然连一个多的契丹人也没见到。

    萧思速完带了一路,最后把他领到了一间浴室外面。

    站在门外隐约可以听见门内传来哗哗的水响。

    萧思速完把门开了个一人宽的口子,请风沙进门。

    风沙面不改色的往里走。他睡觉喜欢抱枕,萧燕当然也没少“被试手感”,以前更没少服侍他沐浴,谁还没见过谁啊!

    这小蛮妞笨手笨脚,力气又大,后来都不愿意要她。

    绘声和授衣相视一眼,刚欲迈步进门,萧思速完飞快的把门关紧。

    风沙探头过屏风瞧了一眼,向门外道:“你们等在外面。”

    两女这才松开按剑柄的手。

    尽管有个热腾腾的大浴池,萧燕并没呆在池里,坐在对面晃着赤足撩水花,招手笑道:“你快来看看,这里布置的怎么样?”

    风沙边走边转着脑袋打量,奇道:“一间浴室摆这么多灯烛干什么?还有这几个火盆,还挂着镜子是几个意思?”

    大浴池四角都有个烧得十分旺的大火盆,每个火盆后面架着三面并排的铜镜。

    风沙扫一眼就发现了,一共十二面铜镜将火盆的火光反射至浴池一侧,把那里缭绕的雾气照得又红艳又通透,仿佛血海腾雾。

    萧燕起身迎上来,比手画脚道:“看见那张凳子了吗?我打算把萧思绑在那里,然后当他的面子和你在池子里……你们汉人有个说法叫戏什么来着?”

    风沙咳嗽一声:“鸳鸯戏水。”忽然感到不像血海,更像婚床。

    婚床不就是红通通的嘛?

    萧燕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

    风沙不禁奇怪,萧燕一向懒得动脑子,居然想得出这么精细的场景。

    萧燕见风沙疑惑,得意道:“我能想到,你没想到吧?”

    风沙一转念,恍然道:“潭州的时候,王夫人在船上给我摆了个美人浴池阵,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对吧?”

    萧燕得意的神情顿时僵住,蔫头耷脑的嗯了一声。

    风沙笑了笑,直入正题道:“凰台宴会上,我记得你跟我说,契丹使团有人担心你透露契丹的秘密,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讲,生怕你见我,对吧?”

    萧燕愣了愣,缓缓点头道:“你不要怪我,现在我也不想欺骗你,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风沙不置可否道:“郭武驾崩,北汉趁机南攻,契丹也配合出兵了,对吧?”

    萧燕更愣,结巴道:“你都知道了?我不想瞒你,是真的不能说,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风沙轻声道:“我不怪你。”

    这下实锤了。当时他为了撑一个大局,把萧燕抛了出来,引得四灵和隐谷都想通过他与萧燕私下会悟。

    现在看来,他把这个大局想小了。

    郭武驾崩,北周不稳,三位总堂上执事和赵仪恐怕比他预想中还要担心契丹大举出兵,更担心契丹和和南唐联手南北夹攻。

    ……

第五百章 麻杆打狼

    之前风沙还在奇怪,为什么总堂没有破坏分堂上执事与萧燕会面的举动。

    事前没有还则罢了,事后居然也没有,相当不正常。

    如今想来,不是没有动作,是赵仪不敢在明面上有任何动作。

    赵仪既想谋夺四灵少主之位,又希望能通过他阻止契丹出兵,尤其不能和南唐联手出兵。

    更担心把他给逼急了,真的通过萧燕撺掇契丹大举进攻怎么办?

    所以,赵仪只能暗使阴谋,以北周玄武巡风使的位置,换得东鸟上执事同意任松把江陵玄武执事的位置交给云虚。

    意图彻底分化他和云虚,把他给平衡掉,顺便把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卡掉。

    如果这个位置落到他的手里,想要探知北周的情况实在太容易了,无论赵仪想在北周地面上弄任何手脚,都再难瞒过他的眼睛。

    比如这次赵仪就是利用北周朝臣秘不发丧的一个月,打了个时间差,才能把他给坑到。

    如果在凰台宴会之前,他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不知道是谁坑谁了。

    赵仪作为柴兴的心腹,柴兴继位之后,北周的形势将会与他利害攸关。

    道理很简单。

    在此之前,香肉还仅是挂在赵仪的眼前。

    在此之后,香肉已经咬到了赵仪的嘴里。

    看得到尚未得到和得到之后被人逼着吐出来,当然是两码事。

    风沙不禁叹了口气,现在想想,他的确困难,赵仪更难,比他还难。

    时间拖得越久,北周的形势才能越稳固。矛盾在于四灵大会迫在眉睫,赵仪必须又快又狠的下手,同时又绝不能让他发现是谁在设计他、打压他。

    否则他一定会拿萧燕做契丹的文章,那样北周真的很危险。

    无论他是否真会引动契丹攻打北周,起码赵仪认为会,绝对不会傻到去赌他的能力和他的良心。

    所以,他和赵仪其实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双方都有极大的顾忌。

    一念至此,风沙紧绷的心情顿时轻松下来。

    只要有办法能够平衡赵仪,无需肉身硬抗,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或许是贺贞居住处出现暗示玄武的屏风的关系,风沙突然想到了她。

    赵仪是玄武上执事的儿子,身负墨修秘传的精神异力。贺贞是风沙目前所能想到唯一有可能泄露的人。两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就在下午,贺贞拉着他给李玄音唱了出好戏,明显是一个更大布局之中的一个小环节,后面肯定一环套着一环,勾连着更多的环节。

    刚才和赵夫人等诸女晚宴之前,他还在疑惑这个布局的目的是什么?针对的目标是谁?又是由谁主使?

    如果能够证明贺贞和赵仪合谋,那么事情就明朗多了。

    赵仪指使贺贞和李玄音搭上关系,正是看中李玄音的身份。

    风沙对自己这个小姨子当真下不了狠手,于是可以利用李玄音痛击他的腰肾,使他难以还手。

    现在尚缺能够将赵仪和贺贞串起来的证据。

    风沙又不是当捕头查案,当然不需要什么证据。

    仅需合理的推测就足够他做出判断,并且开始着手反击。

    每次转脑筋的时候,风沙就想吃甜点,这次也不例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结果还真在熟悉的位置摸到了一块,咬了一口才过回神,这里是哪里?

    萧燕正捧着个雕花木盘,盘上除了点心还有茶。

    风沙赶紧把手中的甜点一口塞进嘴里,随便嚼了几下,生生咽下,歉然道:“不好意思,想事情去了。”

    萧燕巧笑嫣然的单手托盘,腾出另一只手倒茶。

    “以前刚跟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还懒得很,往躺椅上一靠就是半天。当时还在心里偷偷骂你呆子,一动不动像只王八呢!”

    风沙喝了口茶,觉得挺苦挺对味,啧啧嘴笑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懒得跟你计较而已。”

    萧燕不高兴的瘪嘴道:“再看看现在,你一发呆,我就像被鬼神上了身一样,急急忙忙跑去给你拿点心备苦茶,还傻傻的举着等你拿,手都酸了。”

    风沙斜眼道:“换做绘声她们,还用我拿?嘴一张,她们就知道喂了。还有,我站半天腿不酸吗?也不说找把椅子扶我坐下,揉揉腿、按按肩什么的。”

    萧燕俏目溜圆,脸蛋都气红了,重重跺了跺脚……

    还是跑去拿了把椅子过来。

    风沙歪头道:“没有躺椅吗?”

    萧燕怒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女奴了,爱给你拿躺椅就拿,不想拿就不拿。”

    风沙笑了笑:“当然,你爱拿不拿。快去给我找把躺椅来。”

    萧燕那对晶莹剔透的黑眼珠瞪了风沙半天,终于有气无力的道:“拿就拿。”

    放下托盘之后,整个人腾腾腾地走往门口,沿途一脚踹翻了火盆后的一副镜架,顺手拔刀,把一面尚在掉落的铜镜凌空劈飞、当中劈断。

    其中半块铜镜啪地一下摔到热气蒸腾的池面上,居然还打了几个水漂。

    萧燕不禁一呆,扭回小脸得意道:“我的刀法厉害吧?看你还敢不敢使唤我。”

    风沙含笑道:“好刀法,当真好。”

    萧燕特别喜欢被他夸奖,喜滋滋道:“你知道就好。”

    待她再度进门,绘声也跟了进来。

    两女一起抱着一具黑黝黝的躺椅,以她们的武功走几步尚有些气喘,显然份量相当沉重,稍一接近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乃是名贵的沉香木。

    风沙指挥来指挥去:“放在这边,不要离池太远,潮气重,伤木气。又远了,搬近些,如果热气蒸得恰到好处,香味更加怡人知道吗?”

    两女好不容易摆好躺椅,萧燕抹抹香汗待要说话,风沙已经躺了上去,翘着脚喝茶。

    萧燕居然没生气,反倒挺开心:“这个躺椅好,摆得位置也好,正好能让萧思看得更清楚。”

    绘声依偎到主人身边跪坐,又是递点心又是倒茶,见主人脸上有汗,赶紧把袖子凑过去擦了几下,又低头给主人解腰带敞怀。

    萧燕意义不明的嘟囔几句,跑到风沙身后,拿手在他肩头捏了几把。

    风沙龇牙咧嘴,连叫轻点。

    萧燕嘻嘻一笑:“现在我爱捏重就捏重,想捏轻就捏轻,你罚不着我了。”

    嘴上这么说,手上已然轻了。

    风沙舒服的哼唧道:“今天我来找你没别的事,就是打算在你这儿住上一晚。”

    ……

第五百零一章 明争和暗斗

    浴室很大,浴池也大,有专人在附近水房内负责供水泄水,通过管道保持水温,所以浴池一直热气腾腾。

    萧燕本来只是让风沙看看这里的布置,没曾想风沙居然来了不走,还要过夜,这么热呆时间长了哪受得了,于是让萧思速完取来浴衣。

    她和绘声还好说,唯独没有男子的浴衣,只好让萧思速完取一缎褐稠,好歹让风沙有得包裹。

    两女习以为常,没那么多避讳,在旁人眼中未免亲密过头了。

    萧思速完从未见过这样的燕国公主,瞧过一眼之后整个人不仅晕晕乎乎,更是战战兢兢,从头到尾不敢抬头,生怕再看见不该她看见的场面。

    就算这样,仍旧看着两对女子的赤足与一对男足时碰时分,小腿偶尔贴近交缠,更令人对上面的情形浮想联翩。

    萧思速完知道公主和绘声关系很好,当真不晓得竟是这种好,不免更对这位神秘的风少感到好奇和敬畏。

    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够征服公主,使她心甘情愿的和另一个女人一同侍奉?

    风沙让绘声扑了点热水在身上,转目瞧见正于旁边垂首敛目的萧思速完,不禁好奇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萧思速完偷瞟公主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燕颇不耐烦的以契丹语唧呱几句。

    萧思赶紧回了一句。

    萧燕更不耐烦,以汉语道:“闹什么闹,杀了。”

    萧思速完赶紧应声退走。

    风沙好奇问什么事。

    萧燕冷哼道:“胡里胆敢阻止你见我,我亲手把他宰了,他的儿子居然还敢携刀闯来,不杀怎么行。对了,我把他的亲娘和妹妹送给副使室里当奴隶了。”

    风沙愣了愣,心道难怪他进来的时候畅通无阻,使团上下别说阻拦,连个敢靠近的人都没有。

    “是凰台宴会上跟在你身边那个人?我记得他是契丹驻南唐的正使吧?”

    “就是他。”

    风沙想了想,挑眉道:“他是萧思的人?”

    萧燕冷笑道:“要不是他偷偷传信,萧思那个混蛋怎么知道我来江宁了?现在我把他的脑袋挂在后院,把他的女人女儿送人蹂躏,看谁还敢跟萧思一边。”

    风沙垂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借题发挥,杀鸡儆猴,还知道让人手上沾腥,来个分而治之了?”

    宰了契丹正使父子,把他的老婆女儿送给副使当奴隶。

    不愁这位副使不答应,不答应就宰掉,找下一个,总会有人答应的。

    于是这位副使将跟萧燕牢牢地绑在一起,根本不用萧燕来操心使团中人反弹,这位副使会玩命似的把使团上下过一道血筛。

    然后会因为结仇太多,只能死心搭地给萧燕当狗。

    萧燕得意道:“跟你那么久,看也看会了。”

    风沙抓起萧燕的手,摩挲着打量一下,摇头道:“我说颈子怎么被你捏得汗毛倒立,原来刚沾过血染着煞。”

    “我仔细洗过了,不信你闻闻,还是香的呢!”

    风沙真就扯来鼻前嗅了嗅,确实挺香。心道这个小蛮妞好像越来越聪明了,加上在契丹地位尊崇,如果设法引导一下,说不定能够把契丹搞乱。

    “你这样随便杀人,不会有麻烦吧?”

    “以前还不觉得,自从跟过主人,发现他们就是一群笨蛋,又蛮又蠢,能有什么麻烦。”

    绘声忍不住噗嗤一声。

    萧燕脸蛋红了红,小声道:“绘声你说,主人是不是也这样看我的?”

    绘声拖着长音娇笑道:“当然……是了。”

    萧燕伸手掐了绘声一把,绘声娇笑着把身子往后缩,同时还了一手。

    两女穿着单薄的浴衣一左一右的笑闹,靠在中间躺椅的风沙大饱眼福。

    正闹着,流火忽然转过屏风,匆匆走来。

    风沙大讶,流火见过云虚之后应该回风门啊!怎么突然跑来了?

    莫非出事了?

    流火拜过主人,附耳道:“云首领说监看望归酒楼的人传信,永嘉公主中午现身酒楼,孤身坐在大厅里直到晚上,传信前尚未离开,好像在等什么人。”

    望归酒楼就是云虚和赵仪的夫人密会的酒楼,当时有玄武卫在附近警戒,弓弩卫没敢靠近,不知道具体情况。

    于是风沙让云本真安排人混进去就近监看,试图守株待兔,寻些点蛛丝马迹。

    后来弓弩卫跟踪楚涉发现,望归酒楼与李玄音的避难所处于同一片街坊,背靠着背仅隔着两栋建筑,离四灵下榻的清溪别院不远。

    风沙去过之后,发现这里肯定是四灵的秘密驻点,仅是无法确定属于青龙还是玄武。

    算算时间,就在他和贺贞分别不久,李玄音就去了望归酒楼。

    实在太可疑。

    李玄音为什么要去那里,究竟在等什么人?

    等云虚?还是赵仪的夫人?又或者是赵仪?

    是不是贺贞设下的大局之中的一环?

    风沙阴着脸吩咐道:“你告诉云本真,我要第一时间知道她见了什么人,另外调一队弓弩卫于附近潜伏,要保证睡不卸甲,随时可用。”

    流火领命告退。

    经此打岔,风沙没了闲意的心情,又开始默默推演形势。

    郭武驾崩,柴兴登基的消息一旦传开,唐皇算是缓了口气,迁都的事情可以继续拖下去,与李泽重回对峙的局面。

    好不容易稳定的南唐朝野又将波涛汹涌。

    南唐局势混乱,对总堂上执事,对赵仪相当有利,起码暂时不必担心契丹和南唐联手。

    但是反过来想,如果他能够展现影响南唐局势的能力,等于凭白多出了一块重要的筹码。

    可以用来威胁赵仪,也可以用来要挟三位总堂上执事。

    三位分堂上执事怕是乐见其成,明着未必作声,暗里一定全力支持。

    四灵大会的时间直到现在还没确定,说明六位上执事的意见始终未能就此达成一致。

    比如东鸟上执事肯定希望东鸟形势确定之后再行召开,他说话才更有力度。

    南唐上执事亦然。

    三位总堂上执事则希望越快越好,如果北汉汇合契丹精骑把北周打个灰头土脸,甚至难以抵挡,腰杆想硬都硬不起来。

    更不等能到契丹大举南攻,更怕南唐局势稳定之后决定与契丹联手。

    分堂的北周上执事处境最为尴尬,恐怕会保持中立。但也正因为如此,总堂分堂一定尽力争取他,免得他改变态度选边站。

    风沙发现自己之前撑起的大局已经远远超出他之前预计。

    能够同时影响六位上执事本人的态度。

    契丹这边有萧燕,一切好说。看来必须尽快展现一下定鼎南唐局势的能力,然后引而不发。

    毕竟剑悬在头顶才最具威慑力。

    ……

第五百零二章 女子相扑

    事情总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如今北周威胁已去,再想使唐皇迁都,实在不太可能。

    风沙看似闭目睡觉,其实一夜未着,想了整晚,始终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就算能够逼唐皇迁都,也没可能收放自如。

    哪怕用上激烈的手段,将事情做绝,顶多收获三位分堂上执事的支持,三位总堂上执事则会更加敌视。

    虽然还可以把南唐和契丹联手一事当作筹码,那就是手边最后一块筹码了,转圜的余地将会变得很小很小。

    稍不注意,鸡飞蛋打。

    这个以抛出萧燕才撑起来的大局就算彻底破了,损失太大。

    绘声乖巧的蜷在风沙的怀中海棠春睡。

    萧燕则毫无形象,小狗熊一样趴在另一张放平的躺椅上,四肢摆成“大”字,还是垂下来晃荡那种,倒像是趴在马背上睡觉一样。

    三人的浴衣都松垮的很,任何人瞧见这副场景都会觉得晚上没做好事。

    主人一动,绘声就醒了,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赶紧服侍主人起身。

    三人梳洗完之后,总算出了浴室吃早饭。

    授衣和萧思速完比绘声和萧燕尽职多了,守在外面一夜未眠,早就备下了早点。

    早餐油腻腻的风沙不太喜欢,勉强混个半饱,向萧燕告辞。

    他特意跑来契丹使团过夜是做给某些人看的,至于来之后谈没谈什么根本不重要,该胡思乱想的人自然会胡思乱想。

    萧燕不满道:“你答应和我约会的,上次去找你,你说有事,这次你自己送上门来,说什么也要陪我。”

    风沙想了想道:“今天可以陪你,如果有急事要离开,你别怪我。”

    他每天要等着周宪有空相召进宫,还有隐谷那边等着他给个交代,更要守在风门监看各种情况,方便应急处理,以及一大堆烦心事需要静下心仔细考虑。

    时间真的不够用。也是想着不能冷了萧燕的心,约会就约会吧!

    萧燕眉开眼笑道:“我早就安排好了,击鞠喜欢吗?我特意挑选了两队女子,你肯定喜欢看。”

    风沙翻了个白眼,好像他身边人都认为他极其好色,咳,那仅是觉得秀色可餐,赏心悦目。就像花园里赏花一样,真要是折下来就没意思了。

    萧燕又道:“击鞠不喜欢,相扑呢?”

    其实风沙根本无所谓,点头道:“相扑不错。”

    女子相扑当然很有意思,尤其浑身上下除了少数护具,仅着一短裤,绝对算得上激烈又香艳。

    萧燕似乎真的早就安排好了,不过吩咐萧思速完一声,没过半个时辰,场子就已经摆好。

    宽敞明亮的室内,一条颇宽的褐色纹龙流波长毯铺地,风沙和萧燕在这头席地而坐,褐毯那头跪有四名乐女奏乐。

    两边人和毯子的宽度正好隔出了相扑的场地。

    绘声和授衣在旁边服侍,萧思速完则不见踪影。

    萧燕笑道:“一边五人,五局三胜,左和右,你先选。输一个人,喝一杯酒。”

    风沙失笑道:“这有什么好赌的,无论输赢我都会喝酒,有什么意义吗?”

    萧燕正色道:“我就要赢你一次,无论哪边输哪边赢,对我都很有意义。”

    风沙笑笑,刚想说话,脑海忽然过电,忍不住拍手叫道:“对呀!无论哪边输哪边赢,对我都行啊!”

    想使南唐局势稳定下来,唐皇和李泽必须分出胜负。

    风沙一直在实际上帮着李泽压制唐皇,所以思维走入了定式,一直绞尽脑汁打唐皇的主意,想着怎么逼其尽快迁都,进而琢磨怎么摆平钟皇后之类。

    一时间真没想到只要事情完全反过来,那些碍难迎刃而解。

    简而言之,唐皇和李泽谁胜谁负都可以。

    反正只要一方胜出,南唐局势立刻稳定。

    唐皇不好动,李泽好动啊!通过周嘉敏就行了。

    他又不是没有做过。之前拿枕边血书威吓李泽,现在也能拿同样的手段向某些人展示一下自己拥有让南唐局势迅速稳定的能力。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李泽生病或者中毒,无法理事。

    当然,仅是做个样子。真要把李泽压下去,周嘉敏就白白赔了,周宪乃至鸿烈宗的态度也不好揣测,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摆个引而不发的姿态还是很可以的,而且做起来相当简单。

    萧燕吓了一跳,嘟囔道:“你知道就好,叫什么叫。”

    堵在心头一整夜的郁闷突然得解,风沙高兴的很,揪了一把萧燕的脸蛋,笑道:“如果今天我输了,许你一个诺言。”

    萧燕顿时兴奋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正因为风沙守诺,她得以重获自由,所以风沙的承诺在她心中很有分量。

    风沙含笑点头道:“仔细盘算好了,别说出来再后悔。”

    萧燕使劲点头,急切道:“现在可以押注了吧?左还是右?”

    “左边好了。”

    风沙随意选边,然后转过头,绘声知机凑上耳朵。

    “你亲自去见周嘉敏,叫她这几天时刻准备着,只要我发出召唤,她必须立刻放下手中的任何事,到我指定的地方。态度要严厉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绘声不明所以,回了句知道了。

    萧燕见绘声突然离开难免惊讶,好在跟风沙那么久,懂规矩、不多问。

    这时,两队女子分从两侧入室,左手一侧的领头正是萧思速完,也换上了相扑装,麦色肌肤、线条分明、曲线诱人,充满健康的气息和青春的活力。

    两边各出一女上场,拜过公主之后,摆开架势扑击起来。

    不止纠缠滚打,更是凌波碎步,浸发香汗淋漓,累得喘息细细,倏然激烈互搏,时而娇呼痛吟。

    美人靓丽,身手矫健,撩人姿态无时不有,瞧得人血脉膨胀,的确很吸睛。

    尤其胜者辛苦搏斗之后制服败者,难免露出自傲且得意的样子,十分容易令人对其生出征服的**,撩拨得人心脏热跳,止不住的大声喝彩。

    风沙心情甚好,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和萧燕交头接耳,讨论谁的身手的更好,谁的身材更好之类。

    ……

第五百零三章 埋伏与打埋伏

    风沙与萧燕的约会竟是难得渡过了一整天,平安无事。

    云虚果然没有召集聚会的意思,仅是传信说:知道了。

    显然认为与赵仪对上,非但不符合她的利益,反而将严重损害她的利益。

    周宪居然也没有相召进东宫。

    第二天依然如此。

    这不是好讯号。很可能有事发生,仅是不知道而已。

    晚间,风沙去了紫极宫,月泮池畔。

    今天是隐谷讨要交代的最后期限。

    无需人通传,风沙到后不久,何子虚翩然而至,缓缓道:“希望风少带了来令人满意的交代。”

    风沙冷笑起来:“是需要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不过不是我给你,是你给我。”

    何子虚不动声色道:“怎么,风少想倒打一耙吗?”

    风沙淡淡道:“行刺周嘉敏的三个扮成望东楼的女刺客,分明就是白绫、花娘子和柳艳。何兄千万别告诉我,柳艳参与的事情,隐谷会毫不知情。”

    何子虚垂下眼皮不吭声。

    “我十分怀疑这次行刺乃是隐谷设局。我与周嘉敏的关系,我和你打过招呼的,你并没有表示反对。连声警告都欠奉直接动手,是你们隐谷坏了规矩。”

    何子虚不禁皱眉,这是很严厉的质问,他必须正面回应。

    “隐谷事前的确不知情,事后才知道,乃是柳艳她们自作主张。任凭风少倒打一耙,还是不能撇清你指使周二小姐谋害宣成公的嫌疑。”

    “任凭何兄倒打一耙,同样不能撇清隐谷指使柳艳她们刺杀周嘉敏的嫌疑。”

    何子虚冷冷道:“你这是诡辩。”

    “我诡辩?你说隐谷事前不知情,事后才知道,我就必须信?我说我事前不知情,事后才知道,就必须给个交代?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何子虚一向脾气甚好,这时也不免面现怒色。

    “隐谷有办法证明柳艳自作主张,我就有办法证明周嘉敏自作主张。如果你们找不到法子自证清白,凭什么要我自证清白?言尽于此,去留随意,告辞。”

    风沙重重一抱拳,拂袖而去,大步走远,很快不见。

    王尘蓦然现身于何子虚身侧。

    何子虚不忿道:“少主为何不发讯号?任凭他巧舌如簧?”

    王尘道叹道:“他有恃无恐,分明看穿我们仅是借题发挥,不会真把他怎样。”

    何子虚微怔:“他怎么会知道?”

    “旁观者清,他已经暗示了,可惜你心存怒火,并没有留意。”

    何子虚露出探询的目光。

    “他说柳艳参与的事情,我们不会不知情,其实是在暗示他知道我们知道楚少侠和白女侠曾经偷听他和周嘉敏的密谈。”

    何子虚不悦道:“这小子直说不就行了,何必绕弯子。”

    “他不能确定两人到了多久、听到多少,是否足以让我们认定此事乃周二小姐擅自做主,恐怕当时画舫上还有些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事情发生。”

    何子虚恍然道:“他是怕多说多错。”

    王尘眸光轻闪几下:“你说那艘画舫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在那儿会见周二小姐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何子虚愣了愣,肃容道:“我立刻去查。”

    风沙最担心他和周宪的关系暴露在隐谷眼前,尽管不知道能瞒隐谷多久,当然越久越好。

    这是一个已经点着捻子的爆竹,爆炸是迟早的事,只能希望炸开的时候不要握在手心里。

    可惜事与愿违。隐谷和法眼宗的关系及其密切,法眼宗在侍卫司的势力极大,且与周宪有着合作关系。

    何子虚一盯上初云的画舫,初云侍卫司的身份立刻暴露,马上查出她是周宪的人。

    风沙居然和太子妃拥有一个密切联系的渠道,再加上一个周嘉敏,已经完全超出隐谷所能容忍的极限,立刻采取了断然措施。

    接下来几天,风沙与周宪彻底断了联系,本打算派人向周司徒询问,周司徒反倒先派人问他最近是否进东宫见过周宪。

    说明鸿烈宗与周宪也失去联系。

    没有周宪这位太子妃运作,一堵宫墙无异于天堑鸿沟。

    周嘉敏私下承认可以偷偷进出东宫,但是仅限于寝殿。李泽显得十分憔悴,匆匆来匆匆走,顶多一起用膳,也不肯多说什么。

    风沙猜测周宪的病情突然恶化,李泽日夜相陪。

    奈何有一点说不通:如果周宪病重垂危,为什么连周司徒一并瞒着?

    风沙隐约觉得他和周宪的关系已经被隐谷发现,奈何他没办法直接询问。

    如果猜测错误,等于不打自招。

    如果猜测正确,隐谷又没有打上门咎责,那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人家都不追究了,他再不识趣的话,等于逼着隐谷找他的麻烦。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周宪的确病重,隐谷也的确进行了封锁。

    两件事情同时发生。隐谷强行阻止周宪进行任何身后之事的安排,尤其不准安排与他相关的事情,只待周宪亡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风沙十分紧张。

    现在是周宪,下一个肯定是周嘉敏。

    必须尽快迫使隐谷止步,否则真就血本无归了。

    就在风沙操心隐谷这边的时候,望归酒楼传来急讯。

    李玄音苦守多日,终于等到她要等的人,是个带着多名随从的青年男子。

    据潜伏望归酒楼的风门暗探判断:

    永嘉公主并不认识此人,其实仅是盯着一间一位不具名的贵客长包的厢房。她硬要闯入,被这位贵客的随从当场擒下。

    此人八成是四灵中人,因为他的随从太像玄武卫。

    藏于附近的弓弩卫同时传回讯息:酒楼附近已有二十多名玄武卫高手占据了要津守备。以护卫的严密程度判断,此人在四灵之中身份不低。

    风沙立刻让绘声带人去请周嘉敏,他则仅带了流火授衣姐妹前往望归酒楼。

    人带多了肯定引起玄武卫的警惕,进而惊动那人,少了出奇之效。

    一队弓弩卫早就安排在附近,随时可以暴起一击,根本不必现行安排。

    等于在别人的陷阱上另设了一道陷阱。

    人家既然敢埋伏他,就别怪他打埋伏。

    ……

第五百零四章 钓鱼的人和被钓的鱼

    之前云虚和赵仪的夫人曾在望归酒楼密会,风沙探知之后留了个心眼,随手布下闲棋冷子。

    这里显然是某个人打算用来吊他的鱼钩,李玄音则是用来引他上钩的鱼饵。

    一旦将来某个时刻布局完成,将会静待风沙咬钩,然后一网成擒。

    风沙先人一步抛下鱼钩,由被钓的鱼变成钓鱼的人。

    待得发现李玄音在此出现的时候,这个鱼钩等于拴上了鱼饵。

    说来讽刺,那个家伙亲手把鱼饵拴上鱼钩,然后自己张嘴咬了钩。

    风沙施施然的进到酒楼,登上顶层。

    把守房门的两名卫士听见动静扭头来看,不由大吃一惊。

    被一个陌生人无声无息的走到这里,居然连个示警都没有,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最清楚不过。

    流火和授衣忽然从栏杆外侧腾跃而起,飞扑而至,将猝不及防的两人当场打倒,然后一左一右拉开了房门。

    风沙这时正好走到门前,冷漠的往内扫量一眼,含笑拱手道:“既见君子,乐且有仪。江陵一别,赵兄风采依旧,当真可喜可贺。”

    赵仪高坐上首,目射冷芒,脸色说不出的阴沉。

    因为密谈的关系,房内并没有留下卫士。

    人家既然能够无声无息的走到这里,就算留有卫士恐怕也没用了。

    李玄音则跪在赵仪面前,下意识地扭头相望。

    只见俏目红肿,脸带泪痕,原本光洁的额头亦有红肿,显然不久前曾重重磕头,如花娇容除了布满泪痕还有满溢的震惊。

    “虽是不请自来,并非恶客登门。”

    风沙踏步进门,径直走到李玄音身侧。

    他面上带笑,心内羞恼。一向高傲的李玄音居然低三下四的跑来向别人磕头,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显然没少哀求,简直岂有此理。

    赵仪神情恢复如常,轻声道:“来者即是客,恶客也是客,风少请坐。”

    风沙超乎预料的出现,意味他被彻底拿住。

    如果风沙是来杀他的,那么他已经是个死人。

    更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风沙对他的布局又所知几何。

    换句话说,与之相关的一切布局全然枉费心机,必须推倒重来。否则又不知会在哪里被风沙寻到软肋,再被打个措不及防。

    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和沥尽的心血无异于打了水漂。

    李玄音总算回过神,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风沙转过身单膝跪下,伸手去扶住李玄音的双臂,嘴上道:“快起来吧!也不嫌地上凉。”

    李玄伸手推了风沙一把,厉声道:“别假惺惺装好人。”

    风沙一屁股坐到地上,差点摔了个仰八叉。

    流火和授衣赶紧抢身扑来搀扶主人。

    风沙起身拍拍屁股,若无其事的向赵仪道:“不知玄音和赵兄说了什么话,赵兄又回了什么话。我希望赵兄说给我听听,可以吗?”

    语气悠悠客气的很,眼神幽幽森然的很。

    李玄音冷笑道:“吓唬谁呢!你要他说他就说吗?”

    风沙面不改色道:“玄音你或许不清楚我的为人,赵兄可能比你清楚很多。为了利益我可以不择手段……”

    李玄音俏脸上冷笑意味更浓。

    风沙含笑续道:“……为了你姐我可以丧心病狂。”

    李玄音嘴角的冷笑陡然凝固。

    赵仪轻咳一声:“风少请坐,听我慢慢说。”

    “丧心病狂”四个字一出口,他就知道如果今次不当着风沙的面,彻底让李玄音对他死心,风沙绝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李玄音过电般倏然拧头盯上赵仪,俏眸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情。

    风沙步入客座,使了个眼色。

    流火和授衣迅速闪到赵仪的身后,垂首恭立,倒像是赵仪的婢女。

    风沙颌首道:“赵兄可以开始了,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说些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想听些什么。我这两个婢子性子急、手又狠,所以废话最好免了。”

    赵仪木无表情道:“永嘉公主求我相助唐皇陛下,哪怕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还说风少处心积虑谋逆犯上,希望我能出面收拾你,起码不再让四灵支持你。”

    李玄音颅内嗡地一下,娇躯跟着颤抖起来,那对俏目使劲瞪上赵仪那张相貌堂堂的脸庞,雪白的玉颜漫起猩红的血霞,不知是羞还是怒。

    想想刚刚赵仪多么高的姿态,多么深不可测的威严,令人不敢抬头、不敢直视,连乞求都不敢大声,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再看看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风沙轻哼道:“你一直不同意,所以她一直哀求你,尊严越放越低,甚至主动往你脚底塞,希望你快快踩上几脚,对不对?”

    李玄音发起呆来,鼻息止不住的急促,一双秀拳按着并跪的大腿握紧,低低垂首,脑中乱哄哄的好似十场水陆道场竞相同开。

    锣儿锵锵、鼓儿咚咚、钹儿咣咣,极尽嘈杂和纷乱。

    一时间什么也想不明白,唯剩极致的屈辱感溢满胸腹,几乎快透破天灵。

    赵仪不动声色道:“风少似乎小瞧人了。”

    风沙讥讽道:“是我不对,不该揣测赵兄的心思以为事实,还请继续。”

    赵仪继续道:“直到风少进门,我尚未同意。”

    风沙转向李玄音,柔声道:“玄音,我知道错了,我现在答应你,往后竭尽全力帮扶父皇,你现在跟着姐夫走好不好?”

    李玄音太单纯,不知人心鬼蜮,易被表象所迷,难免错把坏心当好心,把好人视敌人。

    所以没什么好责怪的,要怪也是怪他照顾不周,没有好好保护,导致被人趁虚而入,在思想上遭到百般玩弄。

    风沙那句“竭尽全力帮扶父皇”,令赵仪脸色微变。

    虽然一时间想不深入,却也知道一旦风沙如此剧烈的立场横跳,当下局势一定会发生剧烈的震荡。

    李玄音则充耳不闻,显然尚未回神。

    风沙打了个手势。

    流火快步过来,双手搀扶李玄音。

    李玄音木然起身。

    风沙出门前顿下步子,扭回头笑道:“对了,我还约了一位朋友吃午饭,就在这间望归酒楼的大厅里。赵兄若是想来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妨请早。”

    ……

第五百零五章 春秋笔法

    待风沙跨出房门,整座望归酒楼已被弓弩卫完全控制。

    楼上楼下全被净空,本来为数众多的客人们已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走光了。

    每个楼梯的转角都立有一名弓弩卫,每间厢房的门客都立有一名弓弩卫,绝对称得上刁斗森严。

    来了这么多人,还戒备的这么密集,别说话语声,连呼吸声都欠奉半点,安静的可听落针。

    严肃紧张的气氛油然而生,哪里是酒楼,分明是军营。

    意志稍微薄弱的人一旦身处其间,会不由自主的将嘴紧闭,将脚步放轻,心中战战兢兢,神色惶恐不安。

    上下四方满布防,唯有大厅空荡荡,仅有一桌,站了两人,正是周嘉敏和绘声。

    周嘉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风沙以严厉的命令叫来这里,心中难免忐忑,见到风沙下楼,赶紧碎步至楼梯口等候。

    绘声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风沙一行几人刚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的时候,李玄音忽然推开搀扶她的流火,身体略有些摇晃,脚步略有些不稳。

    光看脸色就知道她不仅手冰凉,恐怕心更凉。

    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拿何种面目面对风沙,只能以木然的表情地硬撑起自己最后仅存的一丝自尊。

    颅内的嗡鸣倒是渐渐平息,传来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仔细的听,用劲去想,才发现居然是姐夫在那儿说个不停。

    ……憋着劲跟你姐夫作对的人,能是好东西吗?你是你姐的亲妹妹,可不能胳臂肘往外拐,屁股要坐对,更要坐稳,咳,不是要你坐我身上,此坐非彼坐……”

    唠唠叨叨的听起来像个碎嘴婆婆碎碎念,与刚才笑面虎话里刀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知为什么,李玄音突然有些想笑,几近被捏爆的心脏终于得了一口轻松喘息。

    “……我跟你讲,外面坏人多,像赵仪这种坏人尤其多。在家里我听你的,在外面你必须听我的,知道不知道?”

    李玄音不禁有些生气,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一副哄孩子的口气。

    “……看见楼下那个女人了吗?一个坏女人。怎么坏我就不跟你讲了,总之就是坏。你不要理她,看我怎么修理她。”

    李玄音终于忍不住道:“她是周家二小姐,虽然总跟她姐姐捣蛋,哪里称得上坏了?”

    风沙冷不丁丢了句:“不然你以为宣成公怎么死的?”

    李玄音脚步顿停,盯着风沙结巴道:“不是因惊得疾而卒吗?”

    风沙淡淡道:“此言不假,春秋笔法。一只猫受到惊吓碰倒了燃灯琉璃盏,把宣成公烧得药石无医,活活疼死了。你看,是不是因惊得疾而卒。”

    李玄音呆了呆,失声道:“猫受惊?”

    “哪只猫哪天不受点惊?这不稀奇。要是有人利用这点来害人,猫又不会说话,也没法呈堂证供,哪怕猜得到凶手也找不到真凶。”

    李玄音将信将疑,心内不禁冒起凉意。

    风沙柔声道:“以后不要听人家说了什么,要想想有什么没说、为什么没说。没说的,以及没说的原因,才是最要紧的。”

    李玄音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赵仪判若两人的表现,令她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心态多多少少发生了转变,脑筋到现在还有些浑浑噩噩,正是心防最脆弱的时候。

    起码对风沙不再是一味的敌视了。

    风沙抹了抹额汗。

    哄赵仪都比哄李玄音轻松些。

    既怕说重了伤害她的自尊,又怕说轻了不管用,只能拐弯抹角的暗示人心险恶,更隔着层肚皮。

    终于下到大厅。

    周嘉敏等半天了,赶紧行礼唤了风少,瞄了李玄音一眼,又拜了公主。

    风沙回望楼上。

    赵仪正扶栏俯望,脸上看不出任何受挫或者恼怒的神色,端得古井不波。

    风沙特意让周嘉敏在赵仪面前亮相是有目的的。赵仪当下或许想不到原因,然而用不了多久,保管能从噩梦中惊醒。

    无论周嘉敏是否同意干掉李泽,在某些人眼中,风沙一定可以通过周嘉敏干掉李泽,于是唐皇瞬间翻盘,南唐局势立刻稳定,甚至可以与契丹联手攻北周。

    对三位总堂上执事来说,真到如此糟糕境地,本身实力将会因战乱遭受重创,四灵大会也一定大败亏输,话语权一落千丈,进而影响未来十年的势力消长。

    对赵仪来说,影响更大。

    这就是威慑,不在于你做或不做,仅在于你能不能做。

    风沙对李玄音和颜悦色,对周嘉敏就没什么好脸色了,随口扯了几闲话。

    三人入席上菜。

    周嘉敏殷勤且亲热的给风沙和李玄音敬酒夹菜,几乎把绘声三女的活计全都包了。

    李玄音常年在庐山修玄,江宁的熟人不算太多,周嘉敏就是寥寥之一。

    每次节庆宫宴,周司徒都会携长女参宴,所以她跟周宪交好,对周嘉敏也算了解,毕竟周家次女嫉妒长女的名声很有名。

    周宪尚未嫁给李泽之时,周嘉敏没少到处追着周宪于较个高低。

    李玄音也参与过几次,印象中周嘉敏相当自负且自傲,甚至算得上骄横娇蛮,实在无法和眼前这个陪着媚笑,一个劲讨好的少女联想到一起。

    尤其周嘉敏还说了几个绝对不符合身份的荤段子,居然以自己的身体为例。

    李玄音颇有些瞧不起,为周宪有这种妹妹感到不值,更对周嘉敏的变化感到极度的惊讶。

    风沙有意想让李玄音见识一下被人彻底拿住之后的后果,对待周嘉敏的态度自不免刻薄了一些。

    周嘉敏心内十分不安,非但不敢着恼,反而更加卖力的逢迎。

    风沙忽然笑道:“想当初周二小姐骄纵的很呢!一开始连正眼都不看我,为点小事还要杀我灭口。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趣。”

    捡了当时一些情况当笑话说了说。

    周嘉敏以为风沙要跟她翻旧账,更加诚惶诚恐。

    李玄音听得几句,不由回想刚才她乞求赵仪的情形,居然颇有些感同身受,不免香汗津津,又是恐惧又是后怕。

    ……

第五百零六章 对错黑白

    月明星稀,清溪别院,东南角小院。

    赵仪与贺贞相对而坐,四目亦相对而视。

    赵仪的手握着贺贞的手,神情透着颓败:“本以为胜券在握,岂知一朝翻盘。他把周嘉敏抛出来,连我爹都绷不住了,要我立刻停下所有针对他的举动。”

    自嘲道:“岂不知他已经把我将住,想动都不敢动。你知道吗?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浑身都凉透了,从未觉得死亡离我如此接近。”

    “少主还是心软了,如果他不顾及永嘉公主,任凭我们展开布局,最后一刻再行收网,我们就彻底完了。现在仅是败于形势,实力未曾受损。”

    赵仪缓缓点头,沉吟道:“你还是搬回来住,千万不要再去那里,不要再与云虚见面,更不要出门,实在太危险。”

    贺贞苍白的脸色浮起些许嫣红,微微地摇头。

    赵仪劝道:“不是我草木皆兵,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如果他猜出,哪怕仅是怀疑你,你都危险了。”

    贺贞柔声道:“他不会对我下手的。”

    赵仪急道:“刘光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谁弄死的。你我不是复过盘吗?再来一次,刘光世也必死无疑。一旦他盯上你,你绝对没有活路。”

    贺贞垂首道:“他责怪永嘉公主了吗?没有。他只会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就像他对我充满歉疚一样。只要我还认他这个少主,他就不会对我下狠手。”

    赵仪将贺贞冰凉的小手更抓紧了些,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贺贞温柔的双手反握:“我准备去见他,让他知道贞儿是你的妻子,没有你,贞儿一刻都活不下去,我相信他一定会罢手,起码不会直接对你下手。”

    赵仪默然半晌,冷不丁道:“他再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总堂不会放过他,我父亲更不会放过他,他不可能没有丝毫顾虑。”

    贺贞道:“如今他占尽形势,不一定非要杀人。如果他把你踢出本次四灵大会当成条件,六位上执事为确保形势不至失控,只能同意,包括你爹和我爹。”

    赵仪脸色剧变,十年一度的四灵大会,乃是四灵进阶最快的机会,错过这一次就没有下次,无论在北周地位多高,在四灵内部也只能苦熬资历。

    他是谁的儿子都没用,因为四灵高层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经过六位上执事一致同意强行提拔,非但名不正言不顺,实际上也是个空有名号的花架子。

    再想要登顶,更是困难加剧。很可能单纯沦为对抗风沙登顶的工具,因为手上并没拥有与之相匹配的实际权力,只能借用。

    就如同河滩堆沙堡,根本经不起任何冲刷,河水一涨一退便即溃散。

    赵仪沉默良久,艰难的启唇道:“他不会把你怎样吧?会不会惩罚你,甚至……欺负你。”

    贺贞摇头道:“少主是个好人,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他知道我怎么对待李玄音,我看到他怎么对待周嘉敏。”

    “我不一样,他仍旧把我视作自己人,再生气也会尊重我。”

    赵仪不吭声,神情十分阴婺,眸光隐隐闪烁。

    “他已经占住棋眼,如果他死了,南唐局势将由隐谷完全操纵,六位上执事都不会同意。既然杀不了他,不要埋伏他。”

    贺贞温柔的凝视着赵仪,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轻轻地蹭碰:“这一趟贞儿非去不可,否则你就危险了。”

    赵仪迟疑半晌,颓然低头。

    贺贞没有猜错,风沙果然准备把赵仪彻底踢出本次四灵大会,为此特意跑去见了东鸟上执事,希望他与其他上执事磋商时间的时候,把这个当成筹码打出去。

    东鸟上执事有些犹豫,这的确是个很好用的筹码,只要打出去,所有人都得同意。相较于赵仪,南唐的形势不至失控,当然更加重要。

    连玄武上执事都没可能反对。因为南唐的局势直接牵动了北周的势态,只要玄武上执事不希望北周陷入两面、甚至三方夹击的困境,同意是唯一的选择。

    压下赵仪冒头的机会,总堂这次在高层的人员就少了一位,对分堂十分有利。

    然而在四灵少主这件事上,赵仪又是个很好制约风沙的工具。

    东鸟上执事权衡半天,勉强同意。

    把赵仪搞定之后,风沙赶紧把精力投往隐谷。

    他不能干等下去,一定要设法打破隐谷的封锁,否则周宪一旦撒手人寰,又没能及时做好布置安排,周嘉敏很可能没办法成功上位,什么布局都完了。

    现在当务之急,无论如何要尽快见到周宪。

    风沙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芙闺楼传来消息,李玄音闹着要风沙回去,不然她就要搬走。

    风沙没奈何,只好由风门匆匆赶回芙闺楼,安抚这位磨人的小姑奶奶。

    刚一进门,李玄音冲上来就是一阵劈头盖脸。

    “你答应我要帮父皇?说话算不算话?人走了就没影,白天不在,晚上不回,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想要赖皮?”

    风沙想了想,柔声道“你过来坐下,姐夫跟你说点正事。”

    他觉得不能再因为担心李玄音受不了,就将很多事瞒着了。反倒搞得误会丛生,让别人趁虚而入。

    李玄音入座之后摆出审视的架势道:“你说,我听。”

    风沙斟酌道:“你认为帮你六哥就是戕害父皇,有没有想过帮父皇就是戕害你六哥?”

    李玄音寒声道:“六哥他太过分了,理当受到教训。”

    风沙小心翼翼的道:“如果你六哥赢了,恐怕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父皇赢了,你想过你六哥会怎样吗?”

    李玄音呆了呆,迟疑道:“顶多圈禁一阵。”

    风沙摇头道:“玄音你应该读过史书,太子争位失败,有善终的先例吗?”

    李玄音微怔,旋即花容色变。

    风沙柔声道:“远的不说,就说前唐高祖和隐太子,高祖尚得善终,隐太子是个什么下场?太宗可以放过他父皇,能放过他哥吗?”

    太宗是李世民,隐太子是李建成。

    李玄音两瓣嫩唇竟似发青,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道:“七哥不是那样的人。”

    风沙也不反驳,又道:“其实周嘉敏是李泽的情人,只要你现在点头,他明天就会一病不起,父皇赢定了。”

    李玄音的娇躯猛然剧震一下,目光忽变散乱,神情说不出的恍惚。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误会,其实我也很困难,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是非对错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些头真的不好点,有些事真的不好做。”

    ……

第五百零七章 突来之喜

    看别人抉择的时候,往往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要么恼其坏,要么笑其傻,换做自己一定会更好更佳。

    当抉择的权利真落到自己手中的时候,才会猛然发现,真的不容易。

    李玄音的确恼怒李泽,一直在李泽的打压追杀之下艰难求存,一心只想把李泽的罪证全部找出来,一心想帮着父皇制裁李泽。

    然而,一想到李泽会死,李玄音犹豫了、彷徨了,毕竟是她的亲生兄长,与她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个头死活点不下去。

    “我和李泽的关系仅止于你姐,谈不上亲近,尚且不希望他不得好死,对父皇更是如此。我所能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父子分出胜负,但不至于你死我活。”

    风沙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李玄音到了杯热茶,轻轻塞到她手里,语气说不出的温柔:“父皇迁都别居,李泽监国于江宁,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李玄音捧着茶杯愣了愣,这不正是当下的情况吗?

    “单论针对父皇,你肯定不满,甚至恨我恼我。希望你看长远些,能理解我的用心。想要两全其美,真的很不容易,我尽力了。”

    李玄音默默的喝了一小口茶,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

    风沙犹豫道:“有些事情还不能让父皇知道,否则局势会发生变化,看似好心,却会导致恶果,所以许多事我不能和你说。一来你未必信,二来你会泄密。”

    “那就和我说一些我能知道的事情。”

    风沙沉吟道:“自从李泽成为太子,早就放弃追杀你们。你可能听了不舒服,但是那本账册真的无足轻重,你们几个人,嗯,没有那么重要。”

    本想说微不足道的,想了想还是换了个不那么刺耳的说辞。

    李玄音满脸不信加不忿:“你胡说,不是六哥,追杀我们的人又是谁?”

    风沙垂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纪国公突然让你们搬出去?”

    李玄音呆了呆:“他说六哥向他施压,他扛不住了。”

    “知道他为什么扛不住吗?”

    李玄音迟疑道:“或许担心六哥认为他要争大位。”

    风沙耸肩道:“没错。所以他必须要和你们作出切割,不能让李泽认为他有心争位。”

    李玄音毕竟不笨,立刻领悟话里的意思,失声道:“你胡说!!!七哥怎么会派人追杀我们!”

    风沙也不做声,仅是静静看着她。

    李玄音粉脸上的怒意渐渐散淡,眼眶则渐渐红了。

    风沙叹气道:“纪国公夫妇为人不错,不是真的想要你们的性命,派人追杀仅是做个样子,向李泽表明他的态度罢了。其实他也很无奈,你不要怪他。”

    李玄音垂下头,脸色苍白的要命,喃喃道:“难怪……”

    最近的追杀远不像之前那么急迫严苛,她们应付起来轻松的很,已经浑然不当回事了,甚至有点自鸣得意,觉得经验丰富呢!

    任谁以为自己拼了命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突然发现其实根本微不足道的时候,难免心丧若死,何况还被信任的亲人背叛。

    李玄音面如死灰,泫然带泪,大颗的眼泪落到手捧的茶杯里都浑然不觉。

    风沙抽来手帕替她轻拭几下,柔声道:“只要你愿意相信姐夫,以后想要做什么事一定跟姐夫说,我不敢说具体事情顺你心意,其结果一定是为了你好。”

    李玄音接过手帕揪紧,使劲抹掉泪花,软弱的呢喃道:“我能信你吗?”

    “以后我能回来过夜一定回来,再晚也要赶回来。家里可是你说了算,我的小命捏在你的小手里呢!要是不小心得罪你,晚上还不得让我大叫公主饶命啊!”

    李玄音破涕为笑:“你又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肯听我的话是因为你,哪天你不高兴了,她们理都不会理我。”

    风沙正色道:“她们敢!家里你最大。”

    李玄音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垂首道:“宪姐的儿子夭折,她的儿子也是我的小侄子,听说她受不了丧子之痛,已然病重垂危,我好想去看望她。”

    风沙愣了愣,忽然拍桌道:“没错,你应该去看,不,是一定要去看。”

    他正愁联系不上周宪呢!猛然发现可以通过李玄音啊!

    李玄音一直没办法进皇宫是因为唐皇扛不住外在的形势,担心令不出宫门无法护住李玄音以致皇帝权威荡然无存。

    唐皇护不住李玄音,他护得住啊!只要他放出风去,公开庇护李玄音,打死李泽也不敢乱伸手。

    正好风沙想对某些人宣示一下自己有改变立场的可能。

    需要做出抛弃李泽,靠向唐皇的姿态,又不能真的改变什么。

    那么让李玄音进宫见唐皇就是上上之策了,既有暗示又有明示,还不会造成既成事实。尤其隐谷找不到任何借口阻拦李玄音。

    唐皇现在太需要这种支持,哪怕明知是假的,也会做出真的样子,李玄音一定会受到隆重对待。

    一箭双雕。

    “不怕姐夫笑话,虽然我是公主,其实根本进不了宫,好不容易见到母后,她劝我说目下国事艰困,诸事繁多,父皇暂时顾不上我,让我识大体……”

    李玄音的语调十分幽怨,说到最后更是哽咽起来。

    风沙正色道:“这件事姐夫给你办了,你想什么时候进宫都可以。”

    李玄音愣道:“真的吗?当然越快越好。”

    风沙嗯了一声,招绘声过来伺候笔墨,去案前提笔写了个条子,塞给绘声道:“交给何子虚,跟他说我要求最迟明天,迎公主进宫的鸾舆凤驾就要摆到……”

    想了想觉得芙闺楼实在不合适,沉吟道:“摆到御街口。跟他讲清楚了,我可不是求他,我是担心请燕国公主带她进宫,颜面上不好看。”

    绘声应了一声,接条出门。

    风沙也可以用这种办法进宫,奈何没法随意走动,不可能见到太子妃。李玄音不一样,她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只要进了宫,想见周宪太容易了。

    ……

第五百零八章 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李玄音没料到自己想尽办法也做不到事,风沙一张条子就解决了,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被废了吗?怎么感觉……好有权力。”

    其实她想提提赵仪,又不禁感到羞恼,甚至隐约有点不堪回首的感觉,于是换了个说法。

    “难道你真以为我就被废的四灵少主这一个身份?”

    李玄音好奇道:“还有什么身份?”

    望归酒楼那个刁斗森严的场面,也仅有她六哥摆得出太子卫队,可以一比。什么身份能拿出这么大排场?

    风沙淡淡道:“朝中有人好做官,被废的少主也是少主,大家明里暗里多少给点面子,开买卖也好,攒实力也好,远比寻常人简捷多了。”

    李玄音眼睛一亮,立时问道:“什么买卖?账本在哪里?你不是说家里我做主吗?我来给你打理生意。”

    风沙苦笑起来,就知道漏了口风,李玄音一定会顺杆爬。

    李玄音伸手推他一把:“你笑什么笑,快说呀!”

    风沙轻咳一声:“目前是闽国的玉颜公主替我掌总事务。”

    李玄音美眸浮现怒意:“你什么意思?你跟她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替你管账?你心里还有我姐吗?好呀!难怪你一直瞒着我,原来是找野女人了。”

    风沙狼狈的很,干笑道:“我和玉颜公主是清白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太没底气了些。

    李玄音冷笑道:“一个亡国公主,也配和我姐争名分。你叫她把账册全都交出来,否则本公主要闽王好看。”

    “别乱说。我需要闽国的势力,玉颜公主需要足够的庇护。我和她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又比你想象更复杂,只能让她打理一些事情,换做别人不行。”

    李玄音顿时恍悟,难怪姐夫拿的出那么多武械精良又精干的人手,原来得到了闽国公主的支持,顿时更加不满。

    “我倒成了别人了,她才是你的人对吧!你欺负我什么都不懂吗?这分明是联姻的前兆。”

    风沙摇摇头不做声了。就算闽国未亡,马玉颜也没资格跟他联什么姻。

    连佳音都是唐皇送给他的礼物,也就是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否则当个奴婢也就当了。按正常的情况,他本该与一位理念相近的百家中人联姻的。

    毕竟皇朝顶多数百载,百家才能千年传。

    “你摇头什么意思?我不管,你答应让我管家,账本就要交给我。”

    风沙思索少许,觉得给李玄音找点事做也好,总比整天胡闹强。

    “这样,我给你一批新在江宁府购置的产业管着,先熟悉一下情况。”

    李玄音想想也行,毕竟她从没掌过事,姐夫难免担心她败了家业,实在不可能一下子全部交给她。

    “好吧!我可告诉你,你别想用几个小铺面打发我。”

    风沙笑了笑:“最近我在江宁购置了一个码头,三条街及上铺面,城东一座山及四处庄园,还有郊外一处马场和八处农庄,随便你选,想管多少都可以。”

    李玄音眼睛都听大了:“你,你……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风沙起身去到书案,抽出一卷城图展开,执笔勾出了一个又一个小圈圈,搁笔道:“我会吩咐下去,凡是圈上的地方,你可以实地去看,随时接收。”

    李玄音似乎瞧失了神,仅是啊了一声。

    风沙失笑道:“都是连管事带活计一起买下的,日常经营不想管就不管,有空查查账就行。楚涉和白绫不是跟着你吗?他们两个干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李玄音总算回过神,结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风沙将城图卷起,塞到她的手里,露齿笑道:“十足真金。”

    李玄音赶紧将城图抱着怀里,不敢重也不敢轻,重了怕瘪,轻了怕掉。

    风沙趁机说道:“你明天要进宫,正好托你办点事。”

    李玄音喜滋滋道:“姐夫你说,办什么都成。”

    风沙心道早知你这么好打发,我废那么大劲干嘛!又咳一声道:“你问太子妃一声,她有什么事急需我办,我一定办妥,并且十分希望尽快见她一面。”

    李玄音不禁满脸狐疑:“你见她干什么,你跟她什么关系?她是我亲嫂子!不准你乱来。”

    风沙忙道:“别误会,闽王的后妃被关在宫里没少受罪,我这不是希望托太子妃改善一下她们的待遇吗?既然有求于人,自然礼下于人。”

    李玄音这才稍稍释怀,忽然美目略斜,瘪嘴道:“你对那个亡国公主还真好,什么时候让本公主见见她,看看有多么国色天香,能不能比上我姐。”

    风沙不悦道:“胡说八道,她怎么能跟你姐比。”

    李玄音顿时闭嘴,挨了骂反倒挺高兴。

    流火进来附耳道:“贺贞门外求见。”

    风沙神情一僵,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李玄音问道:“什么人求见?”

    风沙避而不答:“时间还早,玄音你何不出门看看产业。英夕你过来,往后公主出门不得少于三组护卫,我调一队人归你统管。记住,公主不能落单。”

    英夕赶紧点头。一队人好几十呢!她这一下就威风起来了。

    李玄音不满道:“我才不要去哪里都让你知道。”

    风沙点点头,向流火吩咐道:“传令下去,除非出事,否则不得向我禀报公主的行踪。”

    李玄音还在再说。

    风沙截话道:“事就这么定了,你真要做些不想我知道的事情,可以让柳艳她们去办。事关你的安全,我不会让步的,何况你也需要人手管看产业。”

    李玄音拢了拢怀中的城图,总算点了点头,带着英夕三女出门。

    流火也跟出去拨付人手。

    没曾想贺贞半天没进门,倒是李玄音又跑回来道:“贺贞找你干什么?她不肯说。我不要走,要听你们说什么。”

    风沙淡淡道:“我和她都是四灵中人,要守四灵的规矩,外人听到我们谈论四灵内事,是要被灭口的,我可不想害你。”

    李玄音立时想到那天她在楼上偷听风沙和贺贞交谈,俏脸不禁色变,忙点头掩饰道:“知道了,这就走。”

    ……

第五百零九章 裹着毒药的毒药

    贺贞终于进门,独自一人。

    与前两次见面不同,贺贞换了身装扮,贴身窄袖,飘逸帔帛,裙腰高系以绣花合围于胸前,裙裾长拖,行如流波。

    这一身不仅凸显修长细巧的身段,纹饰搭配更见淡雅清新,不再是未嫁的黄花,分明是个靓丽的少妇。

    贺贞的脸色太过苍白,身体太过虚弱。

    尽管抹了稍艳的胭脂和唇脂,仍旧不腻不艳,反而画龙点睛一般恰到好处的点出含羞的清丽,宛如不胜凉风的荷花蓓蕾。

    端得一分尖红、九分嫩粉,十分亮眼,惹人疼怜。

    换做以往,风沙一定迎上搀扶,如今安坐不动,仅是冷眼打量。

    贺贞孱弱无力的行于风沙面前,跪下伏首,轻唤道:“少主。”

    风沙皱眉道:“身体不好,别僵着了,过来坐下。”

    贺贞道了声谢,于风沙身侧并膝入座。

    风沙轻哼道:“你不是说你患了场大病,从此体弱气虚,此生嫁不得人吗?现在这身打扮怎么回事?”

    贺贞轻轻道:“我欺骗了少主,贞儿早已嫁给赵仪,并育有三子两女。长子和三子早夭,贞儿伤了本源,从此体弱气虚。”

    风沙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怒不可遏地拍桌道:“到现在还骗我!你身体不好是仅是因为丧子吗?”

    贺贞作为四灵少主的青龙近侍,本来就是协助少主修炼的,勉强算得上身负半颗“种子”,也知道些零碎的口诀片段。

    应该是以残缺的口诀强行补全残缺的“种子”并且种给赵仪。

    过程之危殆,宛如盲人骑瞎马,绝对会导致走火入魔。

    贺贞能够活到现在,还生了下五个孩子已经算得上奇迹,其中两子很可能正是夭折于此。

    总之,不可避免的伤了本源,所以体弱气虚。

    尽管这样,赵仪的“种子”仍旧徒有其型,未获其神,想要圆满,除非从风沙手中获得完整的“种子”,更要获得完整的口诀。

    风沙掌拍矮几,啪地一响。

    贺贞连眼皮都没眨下,叹道:“少主猜到了,少主不高兴了。”

    两人第一次在清溪别院见面的时候,她给风沙端上了一杯茶。

    只要风沙喝下,精神将会恍惚一阵,口诀就能问出来,还不虞被发觉。

    奈何风沙远比从前阴沉太多,不管面上待她多么温柔,心中明显充满疑虑,手中捧着茶杯转了半天,居然连一口都没沾。

    再往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风沙急喘几下:“对,我猜到了,我不高兴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盗窃神威于少主危殆,私授神通于夫妻床底。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贺贞呵呵笑了几声,神情陡然转厉。

    “你以为玄武上执事为什么愿意和我爹一起保你,因为我嫁给了他的儿子!十年之前,我已经为你尽过忠了,在那之后,我只忠于我的丈夫。”

    风沙沉默下来,少许之后幽幽道:“这次你来找我,希望我放过赵仪?”

    贺贞垂首道:“是。”

    风沙嗯了一声:“本来我可以同意,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对李玄音下手。自李玄音走进那间房的那一刻起,你就把佳音对你的好全部喂了狗。”

    这下轮到贺贞沉默了。

    “现在我也可以同意,但不能白同意。第一,云虚升任流城玄武主事,江陵玄武主事由我指定。第二,北周玄武观风使的位置我要定了,任松也不能被刷下。”

    其实风沙一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那是还将贺贞当成自己人,神情一恢复平静,那就不是了。

    既然贺贞挟恩图报,那就是交易。既然是交易,那就有来有往有标价。

    脂粉之下,贺贞的脸色全然无血。

    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不光指尖凉透,心都凉透了。

    当初为了造成这样的局面,玄武和白虎两位上执事在利益上做出了妥协。

    等于花费巨大的代价给东鸟四灵的任松买下了一个玄武观风使的位置,换取东鸟上执事的默许,目的就是为了坑风沙。

    结果现在还要再给风沙买一遍。

    加上赵仪的话,要买第三遍。

    总共三个玄武观风使的位置,也是最好的三个位置,买一次好说,买两次代价肯定翻倍,连买三次能让两位上执事立马吐血。

    何况其中两次还是花自己的钱让别人好。

    东鸟上执事好处也拿了,位置也占下,保证笑开花,嘴都合不拢。

    最令人难受的是:

    付出的代价虽然巨大,总比赵仪被赶出四灵大会强那么一点。

    换句话说,想扭头就走又舍不得。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这就是了。

    风沙淡淡道:“千万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为什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点都没有多要,谁搅起的乱摊子归谁平,这叫做自作自受。”

    贺贞颤声道:“贞儿知道错了,求少主格外开恩。”

    “那我再给赵仪另外一个选择,彻底废掉鬼神之眼。”

    常年修炼精神异力的风沙时常靠着身边一众美女的强烈刺激偏又强行把持,用以迅速精进,说明精神异力与人之**密切相关。

    一旦废掉,那么赵仪作为一个男人,从此以后徒有其型,已失其精。

    贺贞面露犹豫之色。

    她之所以体弱气虚,乃是因为强练残篇、强凝残种以致数度走火入魔。

    移种赵仪之后,身体并没有弱上加弱,加上对鬼神之眼仅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废掉之后究竟会有什么代价。

    其实一旦移种,她已经失去生育能力,尚且不知而已。

    风沙仅从贺贞生子的状况就能够猜到:

    移种赵仪的时间肯定在她最后一次生育之后。

    十年生了五个孩子,赵仪拥有鬼神之眼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

    贺贞思索半晌,低声道:“请容贞儿回去与他商量一下,好吗?”

    风沙抬手道:“请便。”

    相比占得一时便宜,风沙更希望赵仪废掉鬼神之眼。

    在赵仪看来,乃是失掉争夺四灵少主的因由,其实仍有办法另辟蹊径。

    在风沙看来,这是保住了独一无二的墨修传承,付出多大代价都值得。

    一个是短期代价,一个是长远代价,就看赵仪如何选择。

    反正他怎么都不亏。

    ……

第五百一十章 送礼

    贺贞走之后,风沙很伤心。

    他对贺贞是很有感情的,忘不掉得那个曾经屁颠屁颠追着他撒娇的小妹妹。

    没想到两人多年之后重逢,竟变成这个样子。

    风沙让流火取了点酒,自斟自饮。

    结果脸越喝越白,人也晃荡起来,似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流火和授衣吓了一跳。

    流火赶紧叫妹妹把酒和酒杯收走,伸手去摸主人的额头,并不甚热。

    又把手伸到主人衫内摸摸心口,没有冒汗。

    流火想了想,解开主人的腰带,把手探进去触碰大腿内,烫得不行,急声问道:“主人冷不冷?”

    风沙含含糊糊的道:“冷,快给我披条毯子。”

    “毯子没用。”

    流火把主人扶到塌上靠坐,俯身褪其靴,以裙盖其膝,以腹暖其足,以怀捂其手,又招呼妹妹快去抓药煎药。

    风沙勉强打起精神,歪头听着,末了问道:“你们姐妹俩还懂医术?”

    “婢子的娘亲是渝州有名女神医,和授衣打小耳濡目染,多少会点。主人这是因阳虚、火衰所致的恶寒之症,手冷足冷,毯子没用,最好捂着。”

    冰冷透过衣衫凉到胸腹,流火双颊晕红,含羞低头,声音越说越小。

    风沙感到流火的身体迅速发烫,手足一下就不冷了,整个人倦怠起来,把脸枕在流火香肩上掺起了瞌睡,嗅到颈侧香香的,又拿鼻子蹭了几下。

    可惜还是难受,脑袋辗转反侧,从左肩睡到右肩,又从右肩睡到左肩,明明很困很迷糊,偏偏连眯都眯不着。

    流火又痒又麻又冷,自不免晕红流霞,丽色生春,倒比风沙更像喝多了酒。

    不知过了多久,周嘉敏小心翼翼的端着汤药进门,授衣警惕的跟在旁边。

    流火忙轻轻叫醒主人。

    周嘉敏并腿屈坐于侧,拿勺舀药汤几下吹凉,一勺勺喂给风沙喝。

    风沙喝了好几口才发现是周嘉敏,奇道:“你怎么直接来找我?”

    以往见周嘉敏都是通过初云,主要还是担心让李泽知道他们关系密切,虽然不怕,总归是有些麻烦的。

    “不恨坊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里改建装修差不多成了,我去看了看,挺不错的,想请风少也去看看,顺便选个开张的良辰吉日。”

    周嘉敏性喜奢侈,野心又大,多少钱都不够用,最近挥霍不少,偏又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

    风沙通过升天阁支援了不少,仍旧不够用,就指望不恨坊快些开战,来个日进斗金。所以一得到筹备完毕的消息,自是大喜过望,马上跑来找风沙撑腰。

    风沙哦了一声:“你和夕若姑娘商量好之会我一声,开业的场子我来撑。”

    周嘉敏喜形于色,持勺喂上一口汤药,小声道:“最近手头实在很紧,想求风少资助点、周转下,待不恨坊开业,一定尽快还上。”

    风沙凝视着周嘉敏,似笑非笑。

    这个女人显然发现自己更加重要,于是马上试着讨要更多的好处。

    有点意思,是件好事,起码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如果周嘉敏像李玄音那样傻乎乎的,那才令人头疼呢!

    就是眼界还是矮了点,居然只会要钱。

    周嘉敏被风沙笑得心里发毛,强撑着撒娇道:“风少,人家真的撑不住了嘛!”

    “下水门码头附近有一个河丰帮,占了一坊之地,拥有大小货船五艘,帮众近百,水手数百,包括几船满载的货物,现在都是你的,算我送你的开业礼。”

    风沙让马玉颜收复了几个靠码头吃饭的小帮派,帮着组建了货运船队,准备在未来用以支撑南唐的秘密驻点。

    虽然风沙很不喜欢周嘉敏,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挺能折腾,不光心狠手黑,关键还很识时务。

    惹得起你,比谁都乖张骄纵,甚至算得上残忍恶毒。

    惹不起你,比谁都乖巧听话,奴颜婢膝,谄媚逢迎。

    风沙很少以个人的好恶来行事决断,既然周嘉敏未来可期,周宪又不打算找妹妹报杀子之仇,那就值得投注。

    这一对姐妹花没多少相似之处,但是同样聪明,并且同样超乎寻常的理智。

    风沙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哪怕短期吃点亏都没关系,因为这类人不会动不动脑袋发热,做些无法预测的事情。

    长久下来,总是赚的。

    周嘉敏听得蒙了,不能置信的啊了一声。

    风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

    周嘉敏倏然回神,不禁轻喘几下,笑靥如花道:“我从小到大还没有收过这么重的礼呢!一定好好经营,绝不会辜负风少的期望。”

    “虽然帮派不大,好歹有了属于自己的人手和地盘。就像一颗种子,只要精心呵护,浇水施肥,给予庇护,很快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反过来为你遮风挡雨。”

    周嘉敏兴奋的点头,一时都忘了喂药。

    流火赶紧轻咳几声提醒。

    周嘉敏赶紧继续喂药,整个人几乎都快腻到风沙的身上,还似有意似无意的含了一口想要以红唇渡之,风沙摆了摆手,才一口咽下作罢。

    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周嘉敏也不急着走,讨好的笑道:“难得可以借着正事光明正大的来找风少,今天说什么也要好好陪着您。”

    流火一直以胸腹给风沙捂着手足,场面香艳了点,风沙又生了病,令周嘉敏动了些念头,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

    正因为一直给李泽当情人,所以周嘉敏认定风沙之所以给她权利给她好处,是看上她了,否则凭什么?

    风沙一直没要她,其实她心里挺慌的,认为自己没有摸准喜好。

    一旦拖到人家不耐烦,肯定新账旧账一起算,现在吃了多少,将来都得吐出来。

    风沙喝了药感觉强了些,不像刚才那么不舒服了,想着有个人聊天也不错,就和周嘉敏随口聊起了李泽。

    周嘉敏一直很不情愿在风沙面前提李泽,担心风沙心里不舒服,如今见风沙似乎对李泽很感兴趣,自不免奇怪,于是又动上了心思。

    言语中十分贬低李泽,甚至偶尔带出一两句私房秘事,不乏讥笑和嘲讽。

    ……

第五百一十一章 敌友之变

    周嘉敏不仅言辞越来越露骨,狐姿媚态也越来越大胆。。

    流火和授衣在旁边不但脸红而且侧目,一齐在心里骂她好不要脸。

    两女全然忘了自己也没少被主人上手,流火正在给主人暖手暖脚呢!

    风沙更关注李泽身边的事,尤其是细节,如果周嘉敏把话往男女之事上带就插嘴扯开,但也谈不上积极。

    单纯作为一个男人,听到一位美人在那儿贬低另一个男人讨好自己,心里还是难免充满满足感。

    期间有各方人士派人邀请或问事,绘声见何子虚还没回,流火又忙着给主人当暖宝,多是授衣外出接待,进来附耳。

    进进出出很是忙碌。

    自从风沙入住以来,芙闺楼的生意特别好,几乎所有的小院和相当一部分上房都被各怀心思的人士长期包下。

    监看动向也好,派员驻使也好,不安好心也罢,俨然一个各方汇集,类似使团的驻地。

    芙闺楼本就鱼龙混杂,如今更是乱上加乱,好在乱中有序,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周嘉敏见风沙很忙,精神还越来越不济,只得不甘心的告辞离开。

    又过一会儿,马玉颜派人送来一份来自羽林大将军马政的请柬。

    风沙才不信马政会关心那几个尚没能出宫的侄女,这次邀请恐怕另有目的。马玉颜倒是很关心几个小侄女,所以这也是一种隐晦且温和的提醒与问询。

    相比于马政,风沙当然只会在乎马玉颜的情绪,奈何现在宫内情况未知,实在没法给予答复,犹豫少许,还是婉拒邀请。

    过了一会儿,云虚也派人来了,说的正是不恨坊开张的事。

    现在是云虚掌总,有什么情况非得先过她一道,自然慢点。

    正所谓令不出多门。

    这是规矩,必须遵守,否则这个由多方多人所联合的组织一定会乱套,进而散架。

    风沙没什么好不满的,反而相当庆幸,现在他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若非云虚撑头掌总,当下肯定忙得连病都病不起。

    辰流使团也同时送来份请柬,以王夫人的名义邀请风执事于清明踏青,字迹分明是云虚手书。

    看样子除了邀请使团的年轻男女,似乎还邀请了各国使团的年轻男女,以及南唐一些贵族的子女。

    小小的辰流使团哪有这种面子,很明显打了风沙的旗号。云虚很清楚风沙清明一定会陪着亡妻渡过,才不会傻到以自己的名义邀请,那是找骂。

    仅是手书表态,隐有恳求之意。也就是希望他无论如何露个面,露面之后再走都成。

    这次皇权之争一乱就是大半个月,南唐的外事活动完全停滞,辰流谋求的册封根本浮不上台面。

    谁也猜不到南唐的局势究竟会乱到什么时候,就算平复下来,还要处理堆积成山的积压公务,真要慢慢等下去,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云虚肯定有些着急了,想要尽快作出突破。

    风沙心里挺解气的,心道仍是我掌总的话,这事早就给你办成了,现在还不是要求到我的头上。想了想,云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也就答应了。

    绘声赶回来说何子虚已经同意,将会有隐谷背景的朝臣进宫觐见唐皇,请唐皇下诏召永嘉公主明日入宫。另外,询问风沙此举的目的。

    风沙当然理都不会理,他才不信隐谷猜不到。

    猜到和证实还是有着相当的距离,他为什么要凭白帮隐谷证实一些事情?

    再晚一些,东鸟上执事派人传来急信,说是商定四灵大会的时间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应该会在最近几天得出结果。

    这是要风沙预作安排的意思,诸如司星宗和易门观礼的事情,必须开始安排与落实。

    另外,如果风沙还有筹码的话,也是交给东鸟上执事打出去的最后机会。

    如果风沙还要什么条件和位置,也是最后要求的机会。

    话句话说,留给赵仪的时间同样不多了,该如何抉择迫在眉睫。

    六位上执事磋商时间的聚会,才是四灵真正的核心聚会。

    四灵大会仅是用来宣布他们议定的结果,好像走过场,其实不可或缺。

    正是要昭告百家与各方,既是表示定鼎无悔,更是确立正统无疑。

    无论之前六人有多大的分歧与冲突,四灵大会一经召开,六人的态度将会完全一致。

    当日深夜,贺贞突来求见,将风沙领到院外一架马车旁边。

    附近全被清场,除了弓弩卫仍旧警戒,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贺贞缓缓掀开车帘。

    赵仪神情平淡的安坐于车厢之内,依然精神充沛,壮硕魁猛,一对眼珠精光溢射,丝毫不见虚弱之态。

    风沙偏头示意,绘声带着弓弩卫迅速撤开。

    当下仅剩风沙、赵仪和贺贞。

    贺贞轻声道:“仪哥已将鬼神之眼废掉,请少主查验。”

    风沙沙瞳眸剧闪幽幽,洞视逼视。

    赵仪瞳眸的光彩就像风中残烛,一阵急晃,散乱不定,将将欲熄。

    贺贞急叫道:“少主。”

    风沙立时瞳珠紧收,幽闪不复,向赵仪行礼道:“赵兄当断则断,果非常人。”

    贺贞福身道:“少主与仪哥已经没有为敌的缘由,自当下起,恩怨两清,希望往后是友非敌。”

    赵仪下得车架,正式回礼。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愿全力相助风少复位,希望风少全力助我北周谋权。为表诚意,北周玄武观风使一职非风少莫属,任松改任北周朱雀观风使。”

    风沙大为意动。

    赵仪真乃人杰,以此为和解的契机,舍弃四灵内部的利益,换取四灵外部的利益,端得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硬把坏事变成好事,把敌人变成朋友,拉上他一起撑起一个共同的大局。

    不由得他不动心,毕竟两人身后站着玄武、白虎两位上执事。尽管他通过南唐的局势占得一时上风,不可能与两位上执事永远争锋相对。

    只要他还想成为四灵少主,每一位上执事的支持都弥足珍贵,也绝对绕不开。

    加上东鸟上执事,他已经能够获取一半上执事的支持,只要再努力争取一位,马上可以开始布局登顶。

    一旦重为四灵少主,届时发展自己的势力也好,借助四灵的势力也罢,总比他一点一滴的积攒便捷太多。

    哪怕六位上执事依旧各自为政,利还是远远大于弊。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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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