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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七章 贵圈虚伪

    授衣传完信之后很快赶回主人身边。

    风沙扯线放着纸鸢,有意无意的带着赵茹逐渐靠近湖边的码头。

    其实他仅是拿人家小姑娘打下掩护,别要那么多怀着不同心思的少女跑来套近乎,顺便打发下时间,待云虚靠岸之后,打个招呼好走人。

    湖边多是柳树和秋千,以及荡秋千的少女和看少女的少年。

    秋千往后荡高,发似柳条婆娑,风压裙裾飘飘,惹来少年目不转睛,瞄得少女心儿荡漾。

    秋千往前荡高,似乎下一刻就会飞投高抛入水,惹得少女娇呼连连,听着少年心儿痒痒。

    赵茹见风沙频频扫量湖边,撒娇道:“奴家也想玩秋千。”

    风沙含笑点头,开始卷线收纸鸢。

    其实他看得不是秋千,看得是少女。准确说,是周嘉敏。

    周嘉敏并没有坐在秋千上,反而站在秋千后面,用力推着一位秋千少女的粉背,一下接一下,推得很重很高,都快反转翻上柳树梢。

    秋千上的少女殊无半点欢乐之意,如花似玉的俏脸上充满惊悸的神情,样貌有些眼熟,尤其她右颊那个略肿的掌印瞧着更加眼熟。

    好像刚才绣山坊被黄莹插着腰教训的那位少女。

    在场诸人都不是傻瓜,就算是傻瓜好歹也在贵圈里长大,哪怕没有心眼,眼力价还是有的,早就看出周嘉敏名为陪伴耍乐,实为当众羞辱和折磨。

    大家看破不说破,各自玩各自的,装作不知道而已。

    周嘉敏口口声声为不懂事的婢女向人道歉,亲自陪玩秋千,不管内里怎样,好歹面上仍是玩耍没错,往后总还说得过去。

    贵圈从来虚伪,面上过得去,那就过得去。

    一旦揭破,不但得罪周嘉敏,更是让那位得罪周嘉敏的少女愈发难堪。

    没人会傻到自讨没趣。

    黄莹一向眼尖,很快瞧见离近的风沙,骇了一个哆嗦,忙向小姐附耳。

    周嘉敏转头,恰好和风沙对上了眼,不禁花容微变,手上用力小了很多。

    一直很重,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突然变轻。

    那位双手紧抓秋千,浑身僵硬过头的少女用错了劲,屁股从窄窄的皮坐垫上滑开。

    这一下失了兜托,又正好往前高抛,双手瞬间失脱。

    真好似仙子下凡,凌空飞飘而后踏波,可惜坠水。

    水花很大,扑腾乱响,更兼得短促的呼救和呛水声,惊得四方齐相张望。

    岸边会水的少年其实不少,一直等着英雄救美的少年更多,然而全部围观,无一人下水。

    周嘉敏瞧见风沙的脸色蓦转阴沉,心中自然慌张的很,急忙叫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呀!”

    还是没人动弹,谁不知道周家二小姐心胸狭窄,更是睚眦必报,天知道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好心救人,却被人家给惦记算计,来个秋后算账可就不好了。

    湖边一片安静的时候,一副纸鸢自凹湖弯对面飞出,带着重重的筝啸横掠湖面,准确无误的扎到那位落水少女的手边。

    少女胡乱的挣扎,绝望的扑腾乱抓。

    这时一根稻草也是要抓的,何况纸鸢乎!

    不止抓,简直缠。几下扑腾,两臂都缠上了线。

    纸鸢线蓦地绷紧,接着哗啦一响。

    那少女居然被生生拉出水面,打水漂一样迅速扯回岸边。

    身体已经瘫软,四肢还在无力的划动,仿佛仍在水中。

    尽管双臂被线割破,染红衣衫和草地,好歹命是保住了。

    凹湖弯的两岸人树叠挡,究竟是谁出手救人,风沙这边看不见。

    授衣明眸光闪,附耳道:“是位内家高手,内功绵柔,像是道家正宗,精纯但不深厚,否则那个女人的手臂不会被线割破,婢子和姐姐联手可以敌过。”

    流火和授衣的父亲纯狐执法出身蜀地的武林世家,蜀亡之后投靠了辰流,从渝水帮的帮主变成副帮主,渝水帮被三河帮吞并之后,成为渝水堂执法。

    两女家学渊源,所学也是武林正宗,武功很高,眼力也好。

    要不是伏剑仗着三河帮的势力对已是属下的纯狐执法威逼利诱,这么厉害的一对双胞胎美人,绝对拿不到手里。

    风沙十分信任授衣的眼光,心里立刻有谱了,救人之人八成是武从灵。

    赵茹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道:“还好还好,吓死奴家了。陈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下受伤了怎么办。”

    风沙微怔,问道:“你认识她?”

    “陈小姐可是江宁府的名媛,奴家跟着父亲在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她的叔父深得唐皇陛下的倚重,就是名声不太好,与另外四位南唐权臣合称南唐五鬼。”

    风沙想起来了。

    之前在不恨坊对面的银阙楼,周嘉敏凭着凰台宴会上探听到的一些消息,把一位陈公子拉出来杀鸡儆猴,大肆羞辱了一番。

    这位陈公子的父亲就是南唐五鬼之三。

    各方势力于凰台宴会之上达成一致针对唐皇,唐皇之后被逼得动弹不得,无论南唐五鬼多么位高权重,又多么受唐皇倚重,终究免不了被强行剪除。

    这位陈小姐仅是那位陈公子的堂妹,家里并没有遭受诛连,但是地位肯定一落千丈。

    周嘉敏的行为看似刁蛮乖张,其实乃是延续之前的立威,提醒旁人别忘了她不但消息灵通,更有根底。

    无论李泽私下多么听她的话,明面上她既没有身份,太子妃姐姐去世也是事实,这是为了保持地位的应有之举。

    起码在周嘉敏看来,你不压人,人就压你。

    风沙向赵茹笑道:“原来赵小姐还是个百事通。我这一眼扫过去,就没几个认识的人。”

    赵茹羞涩道:“风执事是大人,无需看别人的脸色,都是别人巴着认识您。奴家可不敢认错人、说错话,否则不仅要挨父亲的教训,更会抹了使团的颜面。”

    风沙将收回来的纸鸢递给授衣:“这是赵小姐送给我的礼物,小心收好别弄坏了,有空还要约赵小姐一起放玩。”

    授衣小心翼翼的接过纸鸢捧住。

    赵茹玉面飞霞,既羞且喜。

    ……

第五百二十八章 招蜂引蝶的风少

    当初风沙故意让武从灵随韩晶的船回到王萼身边,其实是方便韩晶交好武从灵,建立一个与王萼沟通的渠道,韩晶可以通过武从灵设法影响王萼的决策。

    韩晶之后传来的密信表明,武从灵做的还不错。

    具体影响其实难以衡量,王萼成功在时限之内占据潭州则是既成事实。

    升天阁、三河帮和不恨坊在潭州庇护了一大批亲隐谷的高官,使他们免遭四灵和王萼的清洗,风沙立刻在东鸟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势力。

    这份势力并非仅属于风沙,属于他和云虚一起撑起的七人核心组织。

    另外,以潭州府一大批产业作为抵押换来的巨款也不用还了。

    因为这些不再是借款,而是保护费。

    这份好处全部属于风沙。

    风沙只看结果,不太关心过程。

    既然结果成功,他赚大发。

    那么,武从灵不但有功,而且功莫大焉。

    尽管之前和武从灵有些不愉快,风沙不会放在心上,反而还要大力奖赏。

    不光他要重赏武从灵,目前是云虚掌总,所以云虚也要予以重赏。

    当然,这些还得等韩晶正式抵达,厘清收获之后才能实施。

    无论赏人或者被赏,都会令人愉悦,风沙现在的心情就很愉悦,不知不觉绕过凹湖弯到了对面湖岸。

    那位陈小姐已经清醒,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双手掩面哭泣,瞧得狼狈可怜,偏得无人问津。

    本以为出手救人的武从灵也不在旁边。

    赵茹偷眼打量着风沙的神情,小声试探道:“瞧着怪可怜的。”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陈小姐惹了惹不起的人,这种事情她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不知道风执事惹不惹得起,所以抛了句万金油的话。

    如果风执事无力英雄救美也不至于难堪,如果愿意帮忙正好可以接话。

    风沙偏头道:“把她扶去车架裹伤,顺便换身干净的衣服。”

    授衣嗯了一声,过去安慰搀扶。

    附近诸人接连望来,不禁窃窃私语,又纷纷回望周嘉敏,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

    陈小姐夫人情绪很快平复,在授衣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过来,垂首道:“谢谢公子,给公子添麻烦了。”

    风沙随口道:“快去吧!春寒水冷,小心着凉。”

    两女走远之后,赵茹笑道:“风执事心肠真好。陈小姐从前很清高的,姐姐有次想搭话,没能搭上,回来还哭鼻子了呢!”

    尽管赵茹没出恶言,风沙还是听出弦外有音,恐怕不光没搭上话,还受了些羞辱。

    风沙柔声道:“以后不会了,柔公主尚有些面子,之前也是委屈你们了。”

    作为使团的眷属,要随之出席很多场合。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搭关系,使团官员去搭各家的显贵,使团的眷属则去搭各方显贵的眷属。

    辰流国小,本就没什么地位,加上至今还没得到南唐的正式册封。

    尽管云虚设法让使团混进了绣山坊,弄了个驻地,实际上辰流使团在南唐的官方层面就是草头使团,地位相当之低。

    赵夫人身为堂堂正使夫人,都被拉去过堂受刑,甚至关到牢里受罪,其他人的处境可想而知。受得委屈大发了,可不止是受人冷眼的问题。

    凰台宴会之上,李泽为此挨桌道歉,之后钟皇后亲自宴请赵夫人于中宫,辰流使团的悲催处境才得以逆转。

    赵茹甜甜笑道:“都是大人们努力争取,我们下面人才有了面子,风执事的功劳肯定不小。如今大家走出去也能昂首挺胸,连奴家都收到了好几份请柬呢!”

    风沙随意笑笑,转着视线到处找寻,始终没找到武从灵,倒是看见凹湖弯对面一个样貌普通,装束绝不普通的青年正和周嘉敏赔着笑、说着话。

    武从灵居然带着侍女跟在他的身边,稚嫩的娇容木无表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看着像是很恭敬,实则根本心不在焉。

    赵茹一直留意着风沙的视线,刚才风沙夸她是万事通的话,她牢牢记住了,忙予以介绍。

    “别看这位张泪张大人年纪不大,其实是南唐礼部的高官,我们使团收到的诰书都是他亲笔起草的。另外他还曾是郑王府的外执事,和风执事您一样呢!”

    风沙哦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

    李泽现在受封吴王是为太子,之前一直封为郑王。

    郑王府的外执事其实就是李泽的首席幕僚,就像他名义上是柔公主府的外执事,实际上也是柔公主云虚的的首席幕僚一样。

    府外执事非心腹不可为,府内执事也是心腹,不过是太监。

    总之,官阶不高,地位很高,能够参与众多机密之事,也是夺嫡的操刀之人,起码也是之一。

    难怪对周嘉敏那么毕恭毕敬,显然对李泽和周嘉敏的关系也是知情之人。

    赵茹瞧着武从灵想了半天,羞赧道:“奴家不认识张大人身边那位小姐。”

    风沙不动声色道:“你过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不要惊动。”

    赵茹微怔,旋即点头道:“奴家这就去。”

    风沙踱步到了一棵垂柳之后,掩住了大半身形,安静的注目。

    赵茹带着她的小婢女脚步匆匆地转过凹湖弯,待稍微离得近了些,装作观看人家荡秋千。

    附近除了观看少女荡秋千的少年之外,也有一些等着上秋千的少女。

    赵茹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旁边有公子见她文静清秀,兼得年幼俏美,于是凑上来搭讪。

    赵茹俏脸微红,羞涩的回话,耳朵竖得高高,偷听人家讲话。

    风沙就顾着偷窥武从灵,忘了身边没了护身符,一些早就盯上他的少女见赵茹离开,立时围了上来。

    一位少女似乎会轻功,一个迈步行礼道:“奴家闽中连氏,见过风少。”

    风沙愣了愣,想起马玉颜前些天跟他提及的一件事:

    她兄弟马政想要再娶一位夫人,好像正是连氏。

    就知道一群妙龄少女跟着他铁定没好事,看似招蜂引蝶挺有女人缘,恐怕多是来求他帮忙的。

    ……

第五百二十九章 近之不逊,远之怨

    马政身为降王,一直住在皇宫东面的台城。

    台城原是东吴苑城故址,由孙权所筑,之后东晋重臣谢安主持改建,定名建康宫,历经南朝宋、齐、梁、陈,乃是多代皇宫。

    后来隋灭陈,将壮丽的建康宫殿群彻底夷为平地。

    南唐前朝于原址之上兴建金陵城,南唐取而代之后,恐怕觉得这里气运晦暗,于是另起炉灶,修筑起现今的皇宫,并改金陵为江宁。

    台城宫殿群并未完全废弃,命名为七福院,用以安置俘虏的敌国之宗室,比如闽王马政。

    看似优待,其实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马政被封为羽林大将军之后,仍旧居于七福院之中,受到的限制相对小上很多,他对受尽屈辱的王后及一众嫔妃难免生出心结,甚至算得上骨鲠在喉。

    另外,闽王后的遭遇使她的确不再合适以马政夫人的身份示众,更无法服众,那么另择一位夫人迫在眉睫。

    南唐方面,自然希望马政迎娶一位南唐的贵女,当然八成是宫娥奴婢之类,册封一个看似高贵的身份而已。

    闽国方面,包括马玉颜在内,强烈希望马政迎娶一位出身闽地世家,身份高贵清白的少女。

    然而,这样一定会引起南唐皇室及南唐朝野的强烈疑虑。

    无论是马玉颜选中了闽中连氏,还是马政看上了连氏,只能去求风沙设法予以政治上的庇护,使这场敏感的联姻不至于造成严重的后果。

    风沙在马玉颜身上有着重大的利益,对闽地则有着重大的企图。

    他十分希望通过这场联姻使闽王室与闽地本来被割断的联系重新勾连。

    届时,闽王室对闽地不再仅仅是“千丝万缕”的影响力,连家在地的势力将成为闽王室重回闽地的前哨站,实打实的伸手进去。

    连家也能够打着闽王室的旗帜于闽地收揽人心,扩张势力。

    对闽王室对连家乃是双赢的局面,对风沙来说更是大赢特赢。

    所以他愿意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庇护这桩婚事,哪怕会因此欠下一把大人情也在所不惜。

    对于连氏个人来说,这并非一桩好婚姻,马政也的确并非良人,奈何这场联姻的政治意味极其浓厚,她个人的意志无足轻重。

    风沙默不吭声,连氏急切道:“奴家多方打听,方知风少对闽国遗民庇护有加,玉颜公主更是对风少言听计从……”

    风沙打断道:“流言不足为信,我不过一介闲散人士,和玉颜公主有些交情罢了,远远谈不上什么言听计从。”

    连氏蹙眉道:“只要你能说服马玉颜,我保证不会让你白忙活。”

    风沙笑而不语,觉得连氏不但幼稚,而且实在拎不清。

    连氏对他的态度极为不满,话语尖刻起来:“实话告诉你,我在南唐有很多朋友。贵国正在谋求南唐册封,你不希望有人帮倒忙吧!”

    风沙委婉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小姐找我,无异于缘木求鱼。”

    连氏顿时一窒,恼羞成怒的道:“如果柔公主知道是你导致求册封遇麻烦,你觉得她是否会放过你?”

    风沙耸肩道:“请便。”

    他惯常与聪明理智的人打交道,却也知道更多人并没那么冷静理性,任性无知才是常态,与之解释争辩是浪费时间。

    连氏粉脸涨起怨恨之色:“你这是什么态度,瞧不起人吗?当我不知道是你买通内宦,把那些贱妇从宫里偷运出来?这是灭九族的死罪知道吗?”

    风沙微微皱眉,有些事可做不可说,连氏太没分寸。

    连氏见风沙皱眉,反而娇笑道:“知道怕了?如果我去告上一状,你和马玉颜,还有马政,全部吃不了兜着走。”

    风沙淡淡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连小姐慎言。”

    这女人没见过老虎咬人,还以为自己能把老虎打死,甚至吓死呢!

    只能说无知者无畏。

    “想要我不乱说话,可以啊!我不要嫁给马政。”

    “容我考虑一下,连小姐请回。”

    连氏非但不肯走,反而迈前一步,逼视道:“我现在就要听个准信。”

    风沙不想落到直面泼妇的境地,实在丢不起那个人,敷衍道:“也罢,我回去找马玉颜说道。”

    连氏自以为把柄在握,得意的得寸进尺:“现在就去。”

    风沙垂目道:“我还有点事。”

    连氏怫然不悦:“什么事比我的事更重要,你走不走?不走我……”

    话语忽然顿住,赵茹带着她的小婢女走了过来。

    赵茹仔细打量着连氏,脚步加快了些,冲风沙道:“让您久等了。”

    风沙笑了笑,拉着赵茹转身面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闲话。

    赵茹那个小婢女瞪着圆眼睛站连氏面前拦着。

    连氏几次插不上嘴。

    过不一会儿,授衣归来,瞧见当下的情况,不动声色的又拦了一道。

    连氏的脸上仿佛可以刮下一层霜花,偏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有气都没地方撒,只得冷哼一声,悻悻然地离开。

    风沙扭头瞟了一眼,向授衣使了个眼色。

    授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赵茹明明看到了,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风沙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赵茹忙道:“那位是刚到江宁的东鸟公主,请张大人邀请周二小姐以及她的一位朋友于私下聚餐。”

    风沙恍然。

    张泪显然是帮武从灵通过周嘉敏约见李泽。

    这样的话相当私密不官方,能够相谈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就好像四灵和隐谷在凰台宴会上通过他私下约见萧燕一样,不是两方没办法见到萧燕,而是不同的中人,能够相谈的深度和程度不啻天渊。

    如果走官方的渠道,那就全是官腔,不用见面都知道对方会说什么。

    走周嘉敏的路子,那就几乎没什么不能谈了。

    肯定不会是武从灵的主意,八成出自王萼那个儿子,以及东鸟使团的授意。

    张泪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帮这种大忙,更不会轻易向人透露李泽和周嘉敏的情人关系。

    既然亲自领着武从灵请周嘉敏帮忙,那么一定有值得他如此卖力的好处。

    ……

第五百三十章 念家山破

    风沙低头琢磨事情,赵茹忍不住偷眼的回瞟,寻找授衣在哪里。

    她刚才看见风沙给授衣使眼色了,授衣随即退走,显然不会没事乱跑。

    连氏气冲冲走到外围,授衣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忽然打了个手势。

    一众剑侍四下冒出来一拥而上。

    连氏顿时被捂着嘴牢牢制住,生生塞到旁边一架马车里。

    整个过程也就一眨眼的工夫,除非一直盯着连氏,否则肯定认为自己眼花。

    赵茹啊了一声,几乎同时掩上小嘴。

    风沙听声回神,顺着她的视线瞟了一眼,柔声道:“别乱说,知道吗?”

    赵茹捂着嘴使劲点头。

    之前风沙就在膏粱楼外面当场塞了北周正使的公子,之后不久那位邹公子还跑来道歉。

    当时赵茹很忐忑很担心,这一次也算有经验了,仍旧忍不住惊讶而已。

    这时已临近午时,在场公子小姐的侍从奴婢纷纷取来素缎铺地,摆上早就准备好的香炉香茗、春酒冷食、糕点果品。

    欢呼喝彩声没了,谈天欢笑声多了。

    授衣带着两名剑侍抱着素缎食盒过来,于岸边树下铺开摆上。

    风沙邀请赵茹同食。

    赵茹优雅的并膝斜腿,侧坐于素毯边缘,瞧着十分淑女且乖巧,抢着给风沙盛粥。

    这种情况在场很常见,不少青年男女并缎同餐。

    有些早就认识,有些上午刚刚熟络。

    当然也有三五成群,也有单人独享。

    湖对面的青龙山里冒起了烟火,一直高空徘徊的两只凶猛的鹞鹰不见踪影。

    萧燕才不会过什么清明喝什么冷粥,直接带着人马,猎犬和鹞鹰绕过燕雀湖尾,跑进青龙山里狩猎去了,看样子似乎有了收获,正在烤肉以做午餐。

    湖上忽然传来琴声和歌声。

    琴声如泣如诉,歌声嘶哑感怀,唱词悠然悲怆。

    大家突然安静下来,无不寻音眺望,更是沉浸其中。

    弹琴唱歌的人正是钱玑,背坐于扁舟之首,对面是端坐于舟尾的云本真。

    这一手对别的女人多半好使,对云本真根本是对牛弹琴,她心里没有半点欣赏和感动,就顾着担心主人吃醋该怎么办。

    风沙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谁写的词、谱的曲?像是念家山,偏又焦杀急促,催人泪下。这么好的词,我怎么不知道?”

    赵茹正听得不住抹泪,闻言一愣,小声道:“太子亲自作词谱曲,写给太子妃的念家山破,宫中民间日夜奏唱,短短几天已经遍传全城了。”

    风沙恍然之后又沉脸。

    李泽当皇子当太子不咋地,论才艺论文采绝对斐然,绝妙词曲出自他手不令人意外。

    令风沙意外的是,这首词曲居然是李泽写给周宪的。

    端得情真意切,思妻之苦、爱妻之深字字揉心摧肝。

    差点让人忘了李泽在周宪病中亡后仍与周嘉敏苟且。

    总之,落在风沙的耳朵里,异常刺耳且扎心,寒声道:“花言巧语,淆乱视听,我必禁绝。”

    赵茹心道此乃南唐太子所作,数日已遍传全城,恐怕数月就能遍传天下,怎么可能禁绝。

    也不知是否心有灵犀,风沙忽然和凹湖弯对面的周嘉敏对视,发现对方瞳中闪烁的冷意。

    同样是冷,含义大不相同。

    周嘉敏是嫉妒姐姐、怨恨李泽,风沙则是愤怒李泽、怜惜周宪。

    风沙余光往旁一扫,又瞧见僵坐一旁的武从灵。

    武从灵蓦地和风沙对上了眼,稚嫩的脸蛋腾地涨似滴血。

    自从她离开潭州,与韩晶同船同行,沿途没少受到韩晶的蛊惑。

    韩晶很快洞悉武从灵的叛逆刚愎且扭拗的性格,看穿她的心结就是被逼着与风沙联姻,居然还被风沙拒绝。

    于是反其道而行之。

    父亲当皇帝,女儿不就是公主了吗?岂不是能让拒绝联姻的风沙悔不当初?

    韩晶的策略十分简单,用对了人又极其有效。

    武从灵本就有相仿的念头,果然更加心动,到朗州之后千方百计的撺掇王萼起兵。

    兵是起了,事与愿违,王萼决定向南唐称臣,还把她送来江宁为质。

    寄人篱下的日子当然不好过,为质的日子更不好过。

    身边充满了高人一等的轻视氛围和不胜枚举的轻佻言行,偏还无法反抗,能不能忍也只能忍。

    大势之下,没有给一个小女子留下任性的余地,甚至连死都不敢死。

    就算武从灵不怕死,也毫不在乎东鸟的利益,总还有生母的羁绊,更有着牵挂的家人。

    如今正是她倍感窘迫的时候,倏然与风沙对上了眼。

    无颜以对自不必多说,心中更是百味杂陈,尽管倔强的板住俏脸,毫不躲避的直视风沙的注视,异常荡漾的瞳眸总免不了闪起羞愤的情绪。

    风沙报以微笑,颌首示意。

    武从灵冷哼扭头,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周嘉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本来不想答应的事情忽然想答应了,叫来黄莹附耳几句。

    黄莹向坐于对面的张泪附耳传话。

    周嘉敏和风沙的关系见不得光,更不能让李泽对她和风沙的关系生疑,自然也不能在李泽的心腹张泪面前表现出对风沙有任何兴趣。

    初云被侍卫司除名之后,她和风沙之间已经失去了稳定且秘密的沟通渠道。

    两人都太引人注目,每天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见上一次面太麻烦,每次都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实在令人头疼。

    周嘉敏迫不及待的寻找可以替代初云的渠道,发现风沙和武从灵似乎有点眉目传情,自然而然动上了心思。

    张泪面露喜色:“多谢二小姐赏脸,届时我将和从灵倒屣相迎。”

    武从灵没露半点喜色,反而又恼火又无奈,十指指尖都拗白了。

    钱二公子功成身退已经撒手,东鸟急需一位足够分量的中人与李泽重新搭建一条密商的渠道。

    王萼希望在国内一切以皇帝礼仪,面对南唐之时也希望条件放宽松一些。

    这种事情相当敏感且棘手,东鸟使团求了很多人,始终没人敢做中人,唯独张泪回应,并且保证可以长期稳定的沟通。

    不过,武从灵就是东鸟为这个渠道所付出的代价。

    简而言之,张泪看上她了。

    ……

第五百三十一章 张德和罗欢

    午饭吃完,草地岸边又开始热闹起来。

    风沙已经很不耐烦,云虚把他拖这么久实在很过分。

    云虚也实在了解风沙,抵在风沙将要发飙的临界点使船靠岸。

    包括云虚在内,船上一共下来两男四女,一贯女扮男装的伏剑居然也在。

    六人似乎聊得很开心,两两成对散步,登岸之后仍旧相谈甚欢。

    风沙向赵茹报了声歉,带着授衣迎上去。

    六人缓步排开。

    云虚含笑相迎,几句客套之后介绍道:“这位是大周驸马都尉张永张大人的大公子张德,如今他的父亲正率领大军迎击北汉与契丹联军。”

    风沙悚然动容,颌首示意。张永原有发妻,郭武称帝之后,把唯一尚存的三女儿嫁给了张永,可见亲厚和倚重。

    赵仪刚才更是说了,柴兴认定此次与北汉、契丹这一仗乃是北周立国之战,授命张永领兵击之,可见柴兴同样信任和倚重张永。

    张德年少英俊,面白唇红像个瓷娃娃,行礼道:“父亲与南唐司天监提点齐大人师出同门,齐师伯对小侄提过风少,对风少赞誉有加,今日一见当真荣幸。”

    风沙心领神会,回以行礼。

    南唐司天监提点就是南唐司星宗的高层齐不凡,与他在凰台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为易夕若没能隆重亮相而打抱不平。

    张永与齐不凡师出同门,显然出身司星宗,张德提及此事,说他也是司星中人。

    云虚又介绍道:“这位是大周护圣军右指挥使罗彦罗大人的大公子罗欢,如今是梁州骑兵指挥使赵仪赵大人的副手,他的父亲罗大人正带兵驰援张大人。”

    护圣军乃是护圣营挂靠北周的招牌之一,护圣营左军使就是玄武上执事,护圣营右军使就是白虎上执事。

    短短一番话透露了太多情况。

    罗彦肯定是总堂白虎的中层,虽然在四灵位阶不算太高,顶多与风沙相平,然而兵权在握,等于实权在手。

    既然罗彦亲自带着护圣军驰援张永,说明总堂不惜血本助力北周击退这次契丹和北汉的联手侵犯。

    这也算正常。

    护圣营实际上替中原镇守着两条外族入侵中原的必经之路,一是河西走廊。一是河套平原之南的山脉“川”口。

    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无法驻关而守,只能坐镇机动,通过渭水迅速封堵。

    凡敢伸手,雷霆斩之。

    然而中原失却东北面的幽云十六州,中原的防御顿时出现了巨大的破口,护圣营驻扎西北,自然顾此失彼。

    另外,罗欢八成是总堂上执事带来参与四灵大会的俊杰之一,很难判断是由哪位上执事带来的。

    就好像赵仪虽然是玄武上执事的儿子,却挂在白虎名下一样。

    毕竟严父难教亲子,托于同僚易有出息。

    罗欢面黑短髯,是位魁梧的壮汉,气派作态一看就知道出身军旅,抱拳道:“罗欢见过风少。”

    风沙回以抱拳。

    云虚笑道:“三河帮伏帮主自无需介绍,这两位分别是北周使团正副使大人的大小姐。”

    两女优雅的福身,唤道:“风少。”

    风沙回礼道:“幸会。”心里不禁琢磨云虚会见这两位身份复杂的北周人物是想干什么?带上伏剑又是什么意思?

    云虚瞧出风沙的疑惑,含笑道:“伏帮主之前跟我说,三河帮有意过江都溯大运河往北方拓展,两位公子愿意助益,端得如虎添翼。”

    风沙恍然。

    云虚很不淑女、更不公主的拿手肘抵了抵风沙的腰,毫不避嫌的凑来俏脸小声道:“我们已经大体商定,最终还得你来点头,我可没你那么大面子。”

    风沙不禁苦笑。云虚肯定不止和人家商定三河帮的事,估计夹带了不少私货,这是绑在一起让他点头。

    他和云虚密不可分,为此宁愿交权让云虚掌总,也不愿两人生出嫌隙。

    这种当面的场合,必须要给云虚面子。

    尤其张德和罗欢一个是司星宗人,一个是四灵中人。

    风沙不能让人认为他和云虚分歧相左。

    根本不用问几人到底商谈了些什么,云虚之后会送来清单的。

    好在两人利益交融,所以风沙并不担心云虚损害他的利益,顶多为自己多谋些利益罢了。

    风沙掌总的时候,这类事情也没少干。

    比如建设君山青龙需要海量的资源,为此他把云虚从江陵一路坑到潭州,离开潭州也没放过。

    拿来抵押换巨款的那一大批潭州的产业,云虚也有份,而且份额不小。

    风沙没有经过云虚同意,来了个先斩后奏,弄了个木已成舟,总之先押来换钱了。毕竟云虚也有君山青龙的份额,算是给了。

    总体来说对两人都是有利的。短期来说,云虚没少大出血,更同他一起承担了巨大的风险。

    当时他认为这叫守望相助、风雨同舟,现在自然不能认定这是同床异梦、自相鱼肉,只能捏着鼻子向张德和罗欢道:“既然诸位已经商定,我定当鼎力支持。”

    张德和罗欢相视一眼,皆露喜色。

    云虚等于拉着伏剑和他们两人在风沙与赵仪商定的大局之下撑起了一个小局,割出了独立的一块。

    风沙这一点头,意味着这一块的利益将由他们四人共享,风沙和赵仪出力护苗,他们来收割果实。这么便宜的事情,能不高兴吗?

    当然,对于风沙来说,也等于借着两人把两人的父亲拉上了同一条船。

    归根结底还是把饼子烙大那一套。

    饼子大了,分饼子的人多了,护饼子的人自然也多了,敢来抢饼子的人就少了。

    总归还是赚的。

    风沙又道:“如果将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两位可以随时向柔公主通个信报,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云虚掌总,他就不能绕过云虚与人家私相授受。

    人家有事找云虚,云虚决定答应或者不答应,答应之后又交给谁来完成。

    这是规矩。

    比如他和赵仪达成共识,帮伏剑与贺贞搭上线之后,伏剑和贺贞具体怎么做就不归他操心了,他还得维系和赵仪撑起的大局。

    其实挺苦逼的。

    但是需要操心的事务会少上很多,省下了大量的精力。

    云虚这段时间忙得没空睡觉,层层粉彩都没能遮住黑眼圈,疲累可见一斑。

    谁要她身边没有马玉颜这种精明强干,又自带势力的人物。

    能力够的人,不够资格处理四灵相关的事务,够资格的人能力又不够,所以只能自己顶上。

    如此一想,风沙心里畅快多了,与几人闲聊一阵,托辞告辞。

    ……

第五百三十二章 雨雾看花

    李佳音安葬在隐里,隐里在江城附近,江城在江宁之西,所以风沙由城东郊外驱车穿城,去往城西。

    城西是长江,江心白鹭洲。路上过了晚饭点,出城之后已黄昏。

    出城之前,随从成排、车马架架;出城之后,云本真伴左,初云伴右。

    天明之时天尚晴,月明之后雨带风。

    多情白鹭洲前水,月落潮生声自哀。

    风沙面向西南远眺,夜幕之后是重逢,又转东墙望东宫,歉疚惋惜,悲感萦胸。

    云本真和初云各自张罗着贡品纸钱,一在西、一在东。

    火光起腾,照亮细雨,细雨成帘,不但模糊了火光,也模糊了视线。

    风沙左敬一杯酒,无言。右敬一杯酒,叹气。

    他对不起李佳音,但是夫妻同心同体,没有什么对不起。

    他对不起周娥皇,单纯因为利益,接受了周娥皇的感情。

    初云跪在一旁,一点点将火堆点得更亮,飞灰高飘,星火渺茫,随风入江。

    风沙半跪于侧,轻声道:“绘声已经安排好了,城外渡口有艘船,船上有相关人士护送你到汴州,当地会有人负责你的安全,不会涉入你的生活。”

    初云冲火堆叩头,又转来向风沙叩头,含着泪笑道:“如果将来风少路过汴州,还请来看望初云,初云还想再把您灌醉一次。”

    风沙微笑着点头道:“一定。”

    初云起身又福身,走入夜幕不见香踪。

    风沙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至消失,仿佛看见了正在远去并消失的周娥皇。

    人一旦失去了什么,总需要寻一个寄托,初云已经被他当成了周娥皇的寄托。

    那么对李佳音的寄托又在哪里?

    风沙再次转目东墙,遥望宫墙。

    这时授衣匆匆而来,没敢靠近,轻悄悄的打着手势。

    云本真过去附耳一阵,神情陡然一变,然后赶紧回到主人身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做声。

    风沙回神问道:“是不是没能拦住王龟?”

    云本真迟疑道:“二小姐不知怎么甩开绘声亲自护送,谁都不敢拦阻,也就没有露面,仅是远远跟着,宫门外等候接手的人不是纪国公,是……是永嘉公主。”

    风沙心道李玄音果然还是卷进来了,绘声办事从来就没有牢靠过。

    也幸好如此。

    如果宫天霜没办法出面护送,王龟一定会被拦下,宫青秀一定会亲自出面送走王龟,然后再跑来道歉。

    到时宫青秀免不了难过,还要哄她不难过,更麻烦。

    风沙叹气道:“安排钟仪心尽快见到她的父亲,并让她交好诸人,必要时让她立功,借此探知内情。”

    宫天霜、楚涉、白绫、柳艳、花娘子、纪国公夫妇和李玄音,已经在实质上成为了一个密切攸关的小团体。

    其中柳艳和隐谷千丝万缕,楚涉、白绫通过黄莹可以和周嘉敏扯上关系,宫天霜则和他密不可分,纪国公夫妇、李玄音显然和唐皇同进同退。

    花娘子是孟凡的女人,如果相求绘声,绘声就是个弟奴,恐怕会很好说话。

    幸好孟凡还没到,否则关系更乱。

    再往外攀扯的话,关系网愈发复杂。

    八个人为什么会凑成一团,暂时没法从头到尾捋顺。

    宫天霜、楚涉、白绫就是个三角恋的关系,本捏不到一起,偏偏捏到一起去了,加上柳艳和花娘子的话,还可以说为了追查最近的江湖之乱生拉硬凑。

    然而,李玄音和纪国公夫妇怎么都不会跟这些江湖琐事攀扯上。

    不过,楚涉、白绫、花娘子和柳艳四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忠于李玄音的,否则不会为了查李泽那本黑账,卷入那么多麻烦。

    另外,纪国公夫妇之前背叛了李玄音,李玄音已然知晓。

    这些人居然联合一起把王龟送进皇宫当太监,一定怀着什么相同的目的。

    其中明显少了一个或者几个关键环节,以及一个或者几个可以把所有人全部串联到一起的关键人物,

    目前太多未知。

    从外面往里看,宛如雾里看花。加上这些人和他风沙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李玄音和宫天霜更被他视作家人,难免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所以需要一双眼睛深入进去,抽丝剥茧看到核心。

    钟仪心的价值就在于此。

    云本真问道:“要不要婢子派人时刻保护永嘉公主和二小姐?”

    其实就是监视的意思。

    风沙皱眉道:“除非她们遇上危险,否则我无意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如果我想知道些什么,我会直接问她们。派钟仪心是为了盯住柳艳,明白吗?”

    柳艳武功太高了,不可能盯梢盯住,加上有隐谷罩着,很多手段没法用,只能派奸细一点点地靠近。

    云本真赶紧点头。

    这时两堆祭火渐熄,风沙垂首不语。

    又站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授衣的喝阻声。

    授衣过来道:“赵夫人求见,就一辆马车一个婢女。”

    风沙微微点头,转头望江。

    贺贞体弱,微雨江边又泥泞,抱着个小包裹颤颤巍巍独自行来,看见东西两堆将熄的祭火不禁一愣。

    风沙比手向西,柔声道:“佳音,贺贞来看你了。”

    贺贞随之拜倒,低声道:“夫人,贞儿来看您了。”

    展开包裹,摆上贡品,再点祭火。

    风沙仅是默默的瞧着,被细雨打湿的脸庞又被随风明暗的火光照得阴晴不定。

    许久后,贺贞起身,面向风沙垂首道:“我知道少主永远不会再信任我,我也仅能保证在不背叛仪哥的前提下,仍旧忠于少主。”

    “我记下了。在不与赵仪起冲突的前提下,我是可以信任你的。”

    贺贞苍白的俏脸浮现些许笑意,轻声道:“少主或许还记得,永嘉公主被迫离开纪国公府之后,我曾经庇护过他们一行人一段时间。”

    风沙目光幽闪起来,问道:“你是否知道些什么,又想告诉我什么?”

    “当时除了我,还有另一股势力于暗中给予帮助。当然,手还伸不到四灵的地盘,仅在外围偶有接触。有意思的是,我居然查不到是谁,永嘉公主也不肯说。”

    风沙喃喃道:“那就不出百家了。”

    ……

第五百三十三章 取连山易,守天下难

    贺贞寻来陪祭也好,刻意透露情况也罢,无非是想和风沙弥补关系。

    她很清楚,少主心中已生嫌隙,这条裂缝永远不可能弥合,所希望的也仅仅是抹平表面而已。

    其实不为风沙也不为她自己,单纯为了赵仪。

    都说嫁夫从夫,就这是了。

    风沙十分理解贺贞的选择,但绝不认同贺贞的立场。

    他又不是博爱过头的宫青秀。

    回神之后,既谈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络,回了句:“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记下了,定有回报。”

    有来有往,是为交易。

    既然是交易,那就光言利别谈情,谈情也是虚情假意。

    贺贞冰雪聪明,当然懂得含义,幽幽道:“除开那个未知势力之外,我发现柳艳的一切行为皆有隐谷操纵的痕迹,她对永嘉公主大有影响,不可不防。”

    风沙不动声色道:“感谢提醒。”

    贺贞打光了手中仅剩的两张底牌,见少主仍旧不冷不热,只能黯然轻叹,福身告辞。

    风沙静立片刻之后,返城直奔凰台。

    特意叮嘱不要惊动宫青秀,只找宫天霜。

    岂知宫天霜居然不在。

    宫天霜送王龟进宫之后立刻回来凰台,大家都以为她仍在凰台里。

    若非风沙特意找来,没人知道她不在房里,更不知道她深更半夜去了哪里。

    无论是她身边的剑侍还是侍剑,居然完全不清楚二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

    风沙气得火冒三丈,更是心急如焚。

    大姑娘家家的,深更半夜人不见影,能不着急吗?

    何况有一就有二。

    恐怕宫天霜已经偷溜出去很多次,这是第一次被发现而已。

    风沙不想让宫青秀跟着一起着急,只能强压下火气,让云本真立刻派人散出风门人手,撒开去找。

    着重找楚涉。

    风沙秘密到来凰台,能瞒过宫青秀,瞒不过何子虚。

    何子虚很快赶来求见。

    风沙猛地一拍脑门。他也是傻,宫天霜的行踪,何子虚怕是比他清楚多了,赶紧让人进门,当然没个好脸色,冷冷道:“你何子虚还要脸不要脸?”

    劈头盖脸的怒火使何子虚一脸莫名其妙,缓步道:“风少何出此言?”

    风沙拍案怒道:“霜儿呢?我的霜儿呢?你莫不是想告诉我,你不知道宫天霜深更半夜溜出凰台吧?”

    何子虚难掩讶色,忙道:“我确不知情。”

    风沙愣了愣,脸上怒色散淡。

    何子虚这小子的人品没得说,从来不撒谎,他说不知道,肯定不知道。

    风沙忍不住道:“不是为了宫天霜,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有正事急着找你,知道今天你可能不太方便,打算明天一早再去芙闺楼,刚才得知你来凰台,当然要过来说上一声。”

    风沙皱眉道:“你哪次找我有好事,我不听行不行?”

    何子虚哭笑不得,摇头道:“事情待会儿再说,我先安排人去找天霜小姐。”

    风沙使劲点头:“还不快去。”

    何子虚出门之后又很快回转,安慰道:“天霜小姐仅是活泼贪玩而已,绝不至乱来。”

    风沙阴着脸不住拍桌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个大姑娘深夜不归,溜不见影,岂有此理。”

    何子虚不吭声。

    风沙越想越气,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没好气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何子虚肃整神态,一字字道:“好教风少得知,江湖上最近将会兴起一句谶言:取连山易,守天下难。”

    风沙脸色微变。

    前半句“取连山易”,明显一语双关。

    既可以理解为取得“连山”容易,也可以理解为取得“连山易”。

    加上后面那句“守天下难”,含义就更加深刻且微妙了,立时关联了前唐魏征谏太宗十思疏中深入人心的那句:“取之易而守之难乎。”

    就是“取天下易,守天下难”的意思。

    简而言之,何子虚所言这句谶言把连山易和天下勾连了起来。

    因为只有先取得了天下,才够资格考虑守天下容不容易的问题。

    隐含着取得“连山易”便得到天下的意味。

    加上取得连山易的确比取得天下容易,所以更会让野心家趋之若鹜。

    风沙沉吟道:“明白了,我能做些什么?”

    何子虚以极其郑重的神情和语气,斟酌道:“伏帮主那边,不要停。另外,隐谷希望风少能够在四灵大会之上,以墨修的身份提及此谶言,并且认同之。”

    之前风沙觉得隐谷为了把连山诀再度炒热,有拿伏剑开刀的迹象,所以让伏剑赶紧把最近江湖上的混乱往连山诀上牵扯,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王尘通过三河帮发现伏剑的举动之后,果然乐见其成,更从中发现风沙已经洞悉隐谷的想法,于是搬出这句谶言,让何子虚找风沙言说。

    明显不再满足与区区伏剑在江湖上打配合,更希望通过墨修在四灵大会之上,当着百家的面前重重加码。

    何子虚这一番话看似简单,仅是让风沙在合适的场合说句合适的话而已,实则重如泰山。

    四灵和隐谷乃是当今百家之中势力最大的两股。

    一旦风沙以墨修的身份,代表四灵当着百家的面认同隐谷对连山诀的认定,必会引起连锁反应。

    万民如草,百家如风。东南西北风横刮,左右不定草乱趴。

    一旦百家所向,那么下至黎民百姓,上溯王侯将相,人心皆向之。

    人心所向便大势所趋。

    天下间绝不会有什么利益比人心所向更大。

    握着连山诀的隐谷就像拿上了一把巨大的摇扇。

    隐谷往哪边扇,风就将往哪边吹。

    大势将会因此落到隐谷的手里。

    风沙当然很想大势落在四灵的手里,可惜四灵短时间内形不成合力,根本无力争抢。

    如今契丹虎视眈眈,威胁迫在眉睫。

    中原大地到处割据,仅是半死不活的吊着口气,根本没有时间等四灵整合,更何况能否成功整合尚在未定之天。

    如果中原再不尽速统一,元气内耗愈大,终有喘不上气的时候。

    那时一切休矣。

    风沙木无表情的沉默半晌,冷冷道:“叫王尘来跟我谈。”

    ……

第五百三十四章 攻和不攻

    何子虚连夜急传风沙的回应。

    风沙的回应在紫极宫引起轰动。

    夜雨刚停,夜空分外清晰,空气分外清新。

    幽夜的花香似乎都荡漾起喜悦的情绪。

    包括王尘在内,隐谷于紫极宫的一干高层兴奋地聚首商议。

    墨修居然没有明确反对这一项注定能让隐谷在此次天下大乱归大治的过程中彻底掌握主动权的提议。

    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天边升起一线,尽管遥远且细,但已可见光明。

    王尘一直力主向风沙这位被废黜的四灵少主进行相当程度的妥协,在隐谷高层之中并非没有非议,相反非议极大。

    隐谷全面势败于东鸟之后,王尘更是承受了巨大的责任,不得不亲回隐谷面壁思过,连少主之位都受到质疑乃至动摇。

    隐谷之首长乐公不得不亲自出马,才稍定人心,也仅是稍定而已。

    如果王尘一败再败,黯然退隐是唯一的选择。

    一切的责难终于在今夜风淡云轻,对风沙的妥协终于换来了可喜的回报。

    墨修愿意商谈而非坚决反对,这种态度本身对于隐谷来说就是一种跨越天堑鸿沟似的胜利。

    天下间再也找不到比掌握天下大势的主动权更大的利益。

    隐谷等于已经立足不败之地,剩下的仅是赢上多少而已。

    一位儒袍中年人含笑捋须道:“既然墨修愿意谈,那就什么都可以谈。依我看,就算将来科举增设墨经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千百年下来,儒家已将为官的渠道渐渐缩紧至几乎只剩科举一途。想要从人下人变成人上人,唯有通过寒窗苦读换得鱼跃龙门的机会。

    如今兵戈乱世,尚不明显。

    一旦天下大治,那么除开相对寥寥的贵胄,寻常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求取功名,只能研读科举限定的经典。

    一辈子只读某些经典,思想自然也只会贴近这些经典,反过来又会维系这些经典,不乏增进修补,乃至发扬光大,形成良性循环。

    天下聪明人尽皆囊括其中,不太聪明的人同样囊括其中,哪怕穷经皓首依然考不上半点功名,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多瞟其他典籍半眼。

    于是经典之外,端得难求一徒,时刻遭受压挤,无奈愈发式微,形成恶性循环。

    对于百家来说,这是最为渴求分食的一张饼,仅有将既得利者扫荡一空的乱世,方有机会咬上一口。

    隐谷之所以在南唐对四灵占得全面上风,正是因为南唐自立国起,历经两代皇帝皆重视科举取士,以致儒风鼎盛的关系。

    朝野上下充斥隐谷门徒,想不一呼百应都不行。

    一位长眉老者接口道:“进士科绝对不能让墨家染指,明经科增设墨经,我不反对。”

    科举来说,进士科最为贵重,明经科逊之,诸科最次。

    一位苦脸老者皱眉道:“墨家信奉非攻,却比谁都好斗,实乃民乱之源,国乱之因。我不同意。”

    在墨家看来,想让别人也非攻的前提是你要拥有足够的实力让别人不敢攻。

    淮南子有云: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自墨家伊始,就不仅是学术思想上独树一帜的学派,还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政治团体,拥有悍不畏死的刺客团,规矩严苛的剑士团,乃至纪律严明的墨家军。

    先控己,再控人。

    另外,先秦时期遍布天下的墨家游侠,就是江湖的雏形。天下间大小帮派的组织结构追根溯源,无不源起于墨家。

    在儒家看来,墨家的确是乱之源。

    当然,在法家看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都不是好东西。

    王尘淡淡道:“明经科可立也可废,一旦大势所趋,无非时机而已。”

    几人相视一眼,或捋须或抚掌,皆笑。

    ……

    四灵继承了墨家之武,近十年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完全忘了攻是为了不攻。

    看似过程相同,结果大相径庭。一旦失去理想,外乱终不免反噬成内乱。

    何子虚走后,风沙发了很久的呆,终也就剩幽幽一叹。

    敲门声忽响,授衣进门禀报道:“找到二小姐了。”

    风沙立时挺身,急声问道:“她在哪?和谁在一起,哼,又干了什么?”

    授衣回首一眼,小声道:“绘声姐一直和二小姐在一起。”

    风沙抬眼望向房门。

    房门半掩,绘声战战兢兢的探出半边小脸,又过电般缩了出去。

    云本真秀眉一拧,长腿飞掠,一手抓出门外,把缩着颈子的绘声生生扯进门来,直接拖到主人面前,刚想一脚踹倒,绘声已经趴在地上抖若筛糠。

    居然也是女扮男装。

    风沙瞧了绘声一眼,向授衣问道:“二小姐呢?也在门外吗?”

    授衣声音更小:“宫大家把二小姐带走了。”

    风沙不禁挠头,看来动静仍旧大了些,还是把宫青秀给惊动了。

    宫青秀绝不会包庇徒弟。

    如果宫天霜真做错了事,只会被罚得更狠,还得去求宫青秀下手轻点。

    一念至此,风沙忙问道:“宫天霜今晚到哪去了,干了什么?”

    绘声头也不敢抬,抖着嘴唇细弱虫鸣般道:“二小姐去,去了傲雪凌霜楼。”

    风沙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第二时间脸色剧变,喝道:“她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傲雪凌霜楼乃是秦淮河畔艳名最盛的几家风月场之一,楼里的姑娘以玩法极其特别而久负盛名。

    所谓傲雪的傲,其实是傲弄的傲,所谓凌霜的凌,乃是凌辱的凌。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

    周嘉敏为了给不恨坊购买荷官和婢女,没少到各家风月场挖头牌,又因为缺钱,向他讨了个好处,从升天阁走账。

    其中花钱最多,挖人最少的就是这家傲雪凌霜楼。

    但凡看过账本的人都会发觉不对劲。

    升天阁的帐一直是宫天霜管着。

    宫天霜发现账目不对,报给他查,他才发现傲雪凌霜楼挖人贵的原因。

    这种事当然不好跟个小丫头说,何况这家楼名与宫天雪、宫天霜犯冲,所以当时含含糊糊敷衍过去了。

    莫非宫天霜起了好奇心,屁颠颠地跑去查探究竟?

    这个小丫头居然跑去逛青楼,简直岂有此理。

    ……

第五百三十五章 弟奴绘声

    不久之前,李玄音从风沙手中接手了一大批产业。

    这么多产业,李玄音又没经验,当然管不过来。

    分派给与她共患难的几位朋友管理,她仅是就近打理离芙闺楼不远的一处码头,以及城郊山中的四处庄园。

    柳艳完全没有接受。

    楚涉和白绫被迫逃离江城会,不愿再沾惹帮派斗争,选中了郊外的马场和农庄。

    城中的三条街市及上铺面落到了花娘子的手里。

    花娘子曾是潭州第一大帮香竹帮帮主的妹妹,本身也是位堂主,管理街面事务驾轻就熟。

    她认为香竹帮是被王龟摧毁的,与其有着深仇大恨。

    当初在潭州马场,曾经当众行刺王龟,并致重伤。

    王龟被关在纪国公府上的时候,终于落到她的手里。

    一杀了之不觉解恨,要让王龟生不如死才感痛快。

    其实云本真那一脚踹的挺狠没错,准倒未必准。

    王龟武功高、反应快,避开了大半。

    之所以彻底断根,主要还是拜花娘子所赐。

    花娘子人称花蛛,精擅用毒,残忍狠毒。

    王龟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奈何柳艳很快介入,尽管花娘子又悔又恼,也只能悻悻罢手。

    她出身江湖帮派,讲义气、少服人,一旦服气那就言听计从。

    柳艳同样出身潭州帮会,与她经历相仿,武功又远比她高,更救她于危难,所以她十分服气。

    既然柳艳非要保下王龟,花娘子再不甘心也只能忍下,起码暂时忍下。

    寻找时机,再待报仇。

    毕竟她死了亲哥哥和一众感情深厚的帮会兄弟,这份血海深仇不是柳艳那一份恩情就能全数抵消的。

    岂知永嘉公主和柳艳突然一齐决定把王龟送进皇宫,深感报仇无望的花娘子在心态上起了变化。

    开始探寻王龟被送进宫的原因。

    虽然她与永嘉公主和柳艳交厚,很多事情也仅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永嘉公主乃是高贵的公主,天然的畏惧使她不敢询问。

    柳艳本就是老江湖,又因为身负连山诀的关系,历事甚多,根本滴水不漏,什么都没探问出来。

    花娘子没可奈何,只好把视线投往宫天霜。

    无论如何要弄清楚背景,否则根本没办法向已经入皇宫的王龟报仇雪恨。

    宫天霜亲自护送王龟进宫,是以她认定宫天霜乃是知情人。

    奈何她与宫天霜谈不上多深厚的交情,唯恐交浅言深不管用,于是打起楚涉的名号,又拉上绘声帮忙。

    绘声就是个弟奴。

    花娘子在她面前从来以弟媳自居,一口一个二姐别提多亲热了。

    绘声被哄得耳根软,心儿更软。反倒帮着花娘子说服宫天霜。

    宫天霜知道深更半夜跑去那种地方不好,奈何实在好奇楚涉为什么会在那儿约她,更经不住绘声一个劲地撺掇。

    到了之后才发现楚涉根本没在,只有花娘子。

    花娘子怕风沙怕的不行,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宫天霜起坏心思,就是一个劲的哭,哭哭啼啼的把王龟与她的仇恨说了个彻彻底底。

    恳求宫天霜能够告诉她一些王龟进宫的背景。

    尽管宫天霜听得怒火萦胸,仍旧不相信王师伯会做出屠帮灭派的事情,倒是不再生气花娘子打着楚涉的旗号约她来这种地方了。

    可惜,她对王龟进宫的背景的确不清楚。

    之所以亲自护送,一则王龟是她师傅的未婚夫。二则也是楚涉相求。

    白绫的父亲就是楚涉的师傅,与王龟乃是至交好友,相助落难的王龟实在很正常。

    宫天霜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加上情敌白绫居然在楚涉面前放低姿态恳求她,令她倍感得意,更是心内窃喜,于是同意。

    仅此而已,就算想告诉花娘子什么,也实在说不出一二三。

    绘声所知更少,哆哆嗦嗦的把傲雪凌霜楼前后之事说完,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听候主人发落。

    风沙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

    “我一早让你掌控花娘子,最近又派你到宫天霜身边看着她,结果你反倒变成花娘子的碎催,把宫天霜带往那种地方。你到底哪边的?”

    云本真一张俏脸都快涨出血来,裙下蛮足飞翻,一脚把绘声踹了个跟头,娇叱道:“主人问你话呢!”

    她是主人的剑侍首领,绘声是副首领,是她的属下。属下吃里扒外,都怪她有没调教好,自然倍感丢脸,更是羞愧难当。

    绘声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睁得溜圆,瞳孔完全散开全然失神,失血的唇瓣好似被牢牢粘住,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张不开。

    已经连抖都不敢抖了,娇躯侧倒,四肢屈僵,活像一只假死的小羊羔。

    云本真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一抽一扯竟是一根精致小巧的软鞭,唰唰两甩冷笑道:“装死是吧!”

    她罚剑侍向来不喜欢伤其皮肉,免得主人心生疼怜,分了她的疼爱。

    这根软鞭其实是常备给主人抽她的,如今居然拿出来抽绘声,可见气急。

    风沙没好气的摆手阻止,绘声天性如此,向来记吃不记打,罚多狠都没用,叹了口气,柔声道:“我问你,花娘子为什么会约在傲雪凌霜楼?”

    主人态度突转温柔,绘声僵硬的身子几乎瞬间春风化冻,心儿怦怦跳动几下,赶紧撑着趴下重新伏首,颤声道:“她刚买下了,现在是东主。”

    风沙抬眉道:“她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傲雪凌霜楼乃是秦淮河岸有数的顶尖风月场,绝不是有钱就能盘下的。

    风沙之前查过背景,这是江宁朱雀的产业。别说花钱,有权都没用。

    绘声说秃噜嘴,不禁呆了呆,怯生生道:“婢子替她出面说和了一下。”

    风沙苦笑起来,就知道是这样。绘声出面,江宁朱雀肯定认为他看上了。

    “她花了多少钱?”

    绘声结巴道:“五十两……银子。”

    风沙差点晕过去。

    要知道周嘉敏跑去挖傲雪凌霜楼的姑娘,从来就没有低于过五十两金子……每人。

    mmp~以为人家傻吗?这分明是拿来送人情的,以为不用还啊!

    风沙噎了少许,又问道:“花娘子买傲雪凌霜楼干什么?”

    绘声红着脸道:“她说孟凡喜好这口,特意买给他玩的。”

    风沙彻底无语。

    ……

第五百三十六章 守灵人

    绘声大致讲完了经过,风沙紧提的心总算放下。

    不管怎样,霜儿没有吃亏就好。

    风沙急匆匆跑去找宫青秀求情。

    宫青秀猜到风沙一定会跑来求情,前所未有让侍女守在门外拒见。

    显然非要把宫天霜狠狠罚上一顿不可。

    房内传来宫天霜含痛哭泣认错之声。

    风沙心都快疼化了,守在门外急躁的来回踱步。

    过了许久,宫青秀亲来开门。

    风沙迫不及待的往门里伸头。

    宫青秀赶紧拦住:“上了药正趴着呢!”

    任谁屁股上挨了顿板子都不会太雅观。

    惊鸿一蹩之后,风沙尴尬的缩回头,岔话道:“这事怨我,派了个不顶事的绘声。霜儿年幼活泼,好奇心重,你别生她气了。”

    宫青秀立时秀上白眼,端得风情万种,当真迷死个人,顺手牵起风沙的手,去往偏室就座。

    风沙有段时间没见宫青秀,心防难免有些松,陡然被这迷人的眼神电上一下,又被柔弱无骨的柔胰握上手,差点散了魂,止不住的露出色魂授予的神情、

    从走廊到入室入座,死活拔不开半点视线。

    不怪风沙定力低,实是宫青秀的容颜身段无不钟天地之灵秀,仿佛天工之巧雕,拥有超乎寻常的魅力,绝非生理所能克制。

    宫青秀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眼神没有看过?也仅有风沙的目光能够拨动她的心弦,双颊止不住地透出热霞,端得美艳至不可方物,螓首羞嗔道:“清明呢!”

    风沙倏然回神,施以最大的意志方才敛目斩断宫青秀所散发出的诱人引力。

    宫青秀皓腕轻动,给风沙倒了杯茶,柔声道:“燕国公主傍晚来过,好像先去过一趟芙闺楼,找你找不到。”

    风沙一拍脑门道:“怪我怪我。她说要送我猎获的,我当时赶着出城,把这事给忘了,最起码该给她留个口信。她没生我气吧?”

    宫青秀没好气道:“谁敢生风少的气,她还不是眼巴巴的盼您多瞧她一眼,哪怕多上一眼都倍感荣幸,如果还能陪在您身边一会儿,岂止十代积德的福气。”

    风沙干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阴阳怪气了。”

    宫青秀自觉失态,敛容不语。

    她一直想照顾风沙的生活,又怕自己太主动把风沙吓跑,想着慢点也无妨。

    毕竟夫人早已去世,完全可以润物细无声的来个水到渠成。

    岂知李玄音横空出世,还以女主人的姿态接管风沙的家务。

    宫青秀深受打击。

    尽管她性子和顺不想争什么,心中终不免感到难受。

    风沙觉得宫青秀今天有些奇怪,想了想道:“我最近太忙,陪你少了,心中老想着你。正好我手上有艘空下的画舫,你有空能来陪陪我吗?”

    就是初云的画舫。

    宫青秀簇拥太多,更需保持超然的姿态,除了寥寥一些应邀参宴之外,很少抛头露面,几乎足不出户。

    一开始尚能乘着凰台的画舫四下转转散心,后来也被人给盯上了,去哪都围来一堆狂热的男人。

    初云的画舫算是小有名气,就算停泊凰台也不会令人联想到宫青秀,应该足够遮掩一段时间。

    宫青秀心里喜滋滋的,面上故作不在意的露出思索神色,矜持少许方才轻轻地点头。

    风沙笑道:“你肯同意,实在太好了。”

    宫青秀淡淡道:“光我同意有什么用,就算到了门前想要见你一面,还不是得永嘉公主点头?”

    风沙摇头道:“你想什么时候见我都可以。只要你愿意,任何人都不能拦你。”

    宫青秀嫣然道:“你这张嘴呀!死人都能被你说开怀了。”

    风沙笑了笑道:“玄音年纪小,和霜儿一样不太懂事,还比霜儿喜欢充大人,我这做姐夫的有些事真的不好管,你有空替我手把手教教她,我和她姐感谢你。”

    宫青秀心里更加高兴,凝脂般的脸颊露出淡抹胭脂的微晕,明眸流转的道:“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哪里会听我的话。”

    “玄音可喜欢你了,就是小女孩性情,喜欢又生怯。她知道你要出席不恨坊的开业庆典,吵着要去,我说你只参宴不演舞,她居然气呼呼的掐我一把。”

    宫青秀温柔的微笑道:“我知道啦!”

    风沙沉吟道:“待霜儿好点,能下地走了,要她尽快来见我”

    宫青秀收敛笑容,轻声道:“她给你添麻烦了吗?”

    风沙摇头道:“谈不上麻烦,我想知道一些事。”

    宫青秀螓首低垂,幽幽道:“王龟入宫,我是知道的。王家已经绝后了,青秀对他不起,更对不起王庄主,求风少放过他好吗?”

    风沙不动声色道:“与王龟无关,我有正事想问问霜儿。”

    宫青秀起身道:“我现在去把她带过来。”

    风沙忙道:“算了,现在恐怕多有不便。”

    宫青秀微嗔道:“知道不放便,刚才还使劲往里面瞅,你可别说什么都没看见,又来句误会了事。”

    当时风沙关心则乱,真不是有意,不免大窘,进而羞恼:“我误会你更多。”

    宫青秀霞生玉颊,嗔怪地白上一眼,露出的表情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流城升天阁的练功房和浴室连着,的确有那么一两次误会。风沙很快退出去了,之后没少搬出来调戏她,其实存在嘴上的远比看见的更多。

    风沙自觉重新占据主动,嘿嘿笑了两声,又道:“我现在并不关心王龟的死活,我更关心谁主使他入宫,以及入宫之后想干什么。”

    “霜儿说是楚少侠求她帮忙,楚少侠是王龟的世侄,有什么不对吗?”

    “安置在哪里不行?为什么非要进宫?”

    宫青秀横了风沙一眼,意有所指道:“天下间最险恶的地方便是皇宫,天下间最安全的地方也是皇宫。”

    言外之意:如果不躲进皇宫,说不定哪天死个莫名其妙。

    风沙干笑。虽然他没有明着来,的确没少暗害王龟。

    宫青秀嘴上埋怨,心里终究还是偏袒风沙,想了想道:“霜儿隐约听到永嘉公主与内宦交谈,似乎要把王龟送进东宫执役,为太子妃守灵。”

    风沙立时色变。

    ……

第五百三十七章 釜底抽薪

    清明深夜绣山坊,膏粱楼上文绣阁。

    文绣阁通常以衣做墙,以裳为顶,围得花团锦簇,端得缤纷旖旎。

    隐含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意味。

    这是一个让男人随意择衣更衣的地方。

    更,是耳鬓厮磨;衣,是温香软玉。

    伏剑不仅是三河帮的帮主,在辰流使团也挂有身份,经常来此就餐宴客,甚至仅是娱乐。

    有时一呆一整夜,不仅有喜欢的衣裳,而且远不止一件。

    总之,三河帮的伏少在膏粱楼很有名,大家都知道伏少喜欢女扮男装,但并不妨碍她上文绣阁择衣更衣,衣裳也都喜欢让她随意更之。

    伏剑最喜欢的一件衣裳叫做碧凝,今夜也是碧凝伺候。

    凝碧就是云虚。

    谁也想不到,堂堂辰流王储柔公主居然跑来膏粱楼的文绣阁当一件衣裳。

    当然,仅供伏少更之。

    云虚就像文绣阁其他的衣裳一样,细致的替伏剑渐渐解衣,柔媚的以身覆之。

    伏剑脸色说不出苍白,衬得红袍鲜艳,更是渐敞渐散,渐落于脚边,一寸又一寸的展露健康且匀称的身段、滑腻如凝脂的肌肤。

    云虚出神的凝视,白嫩的食指仿佛毛笔,于凝脂上一寸又一寸的勾勒描绘,神情略带戏虐,指尖更显轻佻,含笑问道:“才分手又紧急约见,出什么事了?”

    伏剑似害羞又似害怕的道:“有人正在追查我哥的下落。”

    云虚那对美眸中蓦地闪过恐惧神色,戏虐的神情同时凝固,指尖随之顿停,问道:“谁?”

    伏剑启唇吐出“流火”两个字,几乎立刻感受到公主的指尖倏地冷下,并且开始微微轻颤。

    伏剑忍不住道:“他追查我哥的下落,说明已经开始怀疑我。流火和授衣是我送给他的,既然怀疑我,为什么又让流火查。婢子,婢子实在糊涂了。”

    云虚凝眸道:“的确奇怪。”

    “婢子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你先别慌。”

    伏剑忙道:“是,是。婢子不慌。”

    云虚忽然怒道:“叫你别慌,你抖什么抖。”

    伏剑缩着脖子不敢作声。发抖之人,分明是把她当成椅子的公主。

    云虚深吸口气,定神道:“你怎么知道是流火在查?流火告诉你的?”

    伏剑摇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流火问到了知情人,知情人没敢说,赶来告诉我。我赶紧回查,方才知晓她最近秘密问询过很多人。”

    云虚神情微变,凝眸不语。

    伏剑继续道:“我已经把知情人全部扣下,随时可以灭口。”

    云虚拧眉怒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于告诉流火有谁知情吗?”

    伏剑怯生生道:“起码没有人证……”

    云虚伸手掐住她的两颊,逼视道:“蠢货,你以为是官府查案?他杀人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伏剑不敢躲闪,亦无法点头,只能拼命眨眼。

    云虚松开手,闪眸道:“明白了,这既是试探流火也是试探你,无论最终查到或者查不到,你和流火注定完蛋一个,或者一起完蛋。”

    伏剑啊了一声,露出不解的神情。

    云虚起身负手,幽幽道:“流火为了自保,只能把事情查个底掉,她的妹妹授衣就是人质。这一招叫做驱虎吞狼,又叫做以毒攻毒。”

    伏剑不解的神情转为惊惶。

    云虚沉吟道:“你立刻去见流火,威胁向风沙透露她们姐妹是你的奸细。告诉她,你是风少疼爱的三小姐,顶多挨顿板子,她俩则必死无疑。”

    无论流火和授衣一开始是不是伏剑塞到风沙身边的奸细,只要在风沙身边呆了一段时间,伏剑就能够以此威胁她们做奸细。

    正因为两女是伏剑送给风沙的,所以只要风沙起了疑心,她俩没有任何办法洗清自己的奸细嫌疑。

    其结果,要么真给伏剑当奸细而活,要么被风沙误当成奸细处死。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伏剑匆忙穿衣,顺口道:“我这就回去找她。”

    云虚冷笑道:“你扣下所有知情人,接下来必定有所动作,比如灭口之类。你以为流火不会盯死你?居然傻到约见我。”

    伏剑也是心急则乱,否则不至于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一经提醒,立即恍然,结巴道:“公主是说,流火已经来了?并且发现我们见面?”

    云虚回以冷哼。

    “你今晚必须收服她,否则风沙明天就会找个我讨说法。他能奈我何?但是你,哼,你猜风沙会怎样对你?不会真以为挨顿板子就能了事吧?我的三小姐。”

    伏剑香汗淋漓,坐而瘫软。

    ……

    尽管已经很晚,风沙还是向宫青秀告辞,离开凰台返回芙闺楼。

    他答应过李玄音,每天再晚也要回来住。

    哪怕李玄音今晚在宫里不在别院,他也不愿食言。

    绘声并没有受到惩罚,风沙仅是吩咐她留下照顾宫天霜。

    云本真心里很高兴,绘声恐怕很难再回到主人身边侍奉。

    这才是对绘声最大的惩罚。

    她终于可以独占主人,腻着讨宠了。

    风沙抱着手感大不相同的抱枕心事重重,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玄音、柳艳和纪国公等人为什么会下那么大力气把王龟送进东宫为周宪守灵。

    到底是谁的主意,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渐渐睡着,迷迷糊糊中又被云本真在耳边轻轻唤醒。

    “什么事?”

    “流火回来了,说有急事。”

    风沙打着哈欠扭头,睡眼惺忪向流火问道:“什么事?”

    流火将柔公主与伏剑密会的事说了,末了道:“三小姐威胁婢子,如果不替她掩盖,就说婢子是她的奸细。如今三小姐正在门外等候主人发落,柔公主也在。”

    为了让流火不受威胁,风沙早就埋下了伏笔。

    他并没有禁止流火将所查之事对谁保密,但亦告诉流火,泄露的结果是他再也无法信任伏剑和她们姐妹俩。

    换句话说,如果流火查不出什么,风沙将会默认她和伏剑联手掩盖,并且提前告之了下场。

    所以,流火只剩两条路可以选:一是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二是再也不受他的信任。

    只要踏上前路,就算流火曾经是伏剑的奸细,以后也不是了。

    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

    ……

第五百三十八章 舔

    风沙请云虚和伏剑一起进门上楼入卧房。

    除了云本真,所有的剑侍全部退出门外。

    风沙已经起床,很随意的披了件外袍,很随意的靠在躺椅上,很随意的把玩这一根小巧精制的软鞭。

    这是云本真惯常当腰带系腰的软鞭,和她扎额的束巾一样火红。

    伏剑越走腿越软,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变成了膝行,爬到风沙面前不住的发抖。

    风沙停下弄鞭,招手道:“云虚你过来,坐我身边。”

    刚才在膏粱楼的文绣阁里,云虚还底气十足的跟伏剑说:“他能奈我何。”

    真到风沙当面,她发觉自己比伏剑强不到哪儿去,僵硬的走来坐上靠椅的沿边,腿侧轻轻碰着风沙的腿,不敢离得太远,也不敢靠得太近。

    风沙伸出指尖轻触云虚柔软的后腰,

    云虚过电般剧颤一下,娇躯像崩断弦一样软绵绵的倒向风沙的怀里。

    她对风沙的畏惧深入骨髓,那是一次又一次败给风沙所累积的恐惧,本以为坚强的意志像是烈火融冰一样迅速化成了水,人也软成了水泡的泥。

    无论如何强撑,实在鼓不起半分胆气。

    风沙单手揽云虚于怀,嘴唇轻蹭着那娇嫩的耳廓,柔声道:“看见这根鞭子了吗?真儿花了好多心思制作,鞭身每天都会仔细的擦拭,还抹了些香汁……”

    云虚打断道:“你要抽我吗?也是应该的,是我做错了事,我很后悔,活该挨罚。”

    “你怎么会后悔自己做错了事,你只是后悔为什么会被我抓到。”

    云虚呆了呆,闭目道:“没错,被你说中了,我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风沙横鞭于云虚挺秀的鼻子下面:“我很好奇上面抹的香汁是个什么味道,你能不能尝尝然后告诉我?”

    云虚倏然睁开美目,眸光说不出的狠冷,恶狠狠道:“我愿意受罚,你大可以抽我一顿解恨,但不能这样羞辱我。”

    风沙讶道:“怎么羞辱你了?”

    云虚瞪了旁边低头束手的云本真一眼,厉声道:“当我不知道吗?这个贱奴最爱你拿这根鞭子抽她,我才不要,不要……你换个方式罚我。”

    风沙含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让真儿把你带下去了。”

    云虚怒道:“你,只有你可以罚我,我也只让你罚。你要是敢让这个贱奴碰我一根毫毛,我宁可去死。”

    云本真原是她的奴婢,还是最低贱的殉奴,打小便任凭她百般蹂躏还得拼命表示喜欢,她无法容忍与其角色对调,死也不要。

    风沙的神情语气说不出的平静:“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生气,如果你和我一样,也不希望我失去理智的话,最好不要让我更加生气。”

    云虚本就急促的呼吸瞬间紊乱,沉默一阵,轻轻地点头。

    她不怕风沙发火,不发火的风沙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她还不服软,风沙真的会失去理智,她不敢想象风沙失去理智的后果。

    风沙持鞭轻碰云虚的鼻尖又碰唇,歪头道:“舔。”

    云虚俏脸已胀红似溢血,紧闭美目,艰难的启唇,吐舌轻舔。

    风沙问道:“什么味道,好吃吗?”

    云虚双手捂着细颈,勉强道:“很涩,还咸,不好吃。”

    风沙吐了口气,收鞭笑道:“我的心里突然畅快多了,谢谢你告诉我。”

    云虚使劲抹了几把唇,忽然干呕起来。

    风沙一面拍着她的粉背,一面叫道:“真儿快,快给云柔端茶漱口。”

    云虚听他唤自己的本名,揪着的心立时松了。

    云本真端来茶水。

    云虚一把夺过,灌了一大口又吐出来,连续三四杯方才消停,红着俏目瞪着风沙道:“你气消了?要是还不满意,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直到你消气为止。”

    她知道风沙无意再罚,故意捡好听的说。

    风沙不接话,把鞭子塞给云本真,叮嘱道:“记着随身带着,以后惹我生气,还要狠狠地抽你的屁股。”

    云本真兴奋的喘了几下粗气,很快回神偷瞄云虚一眼,赶紧接过鞭子,小心翼翼的缠上自己的小蛮腰。

    云虚听出严厉的警告意味,掩着嘴低下头。

    她了解风沙,风沙也了解她,知道她最不能忍受什么,看似很轻的处罚,其实是在狠狠蹂躏她的自尊。

    一次就够了,她根本受不了第二次,更担心风沙会加码,真把她塞给云本真处理。

    风沙伸手轻抚云虚的脸蛋,柔声道:“我已经消气了,保证到此为止,既往不咎。”

    云虚垂目道:“我可以走了吗?”她倍感屈辱,一刻也不想多留。

    风沙微笑道:“不讳言,蹂躏你的自尊令我很兴奋,真希望还有下回。”

    云虚骇得哆嗦一下,低声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回。”

    风沙点头道:“那就祝你一次成功。”

    云虚咬了咬唇,起身道:“你真是聪明的令人讨厌。”

    风沙笑了笑,跟着起身相送。

    云虚从头到尾没看伏剑半眼。

    伏剑一直爬在地上发抖。

    她对风沙的感情很深,其实不光是怕,更多是难过和后悔。

    风沙回转之后俯身去抱她,结果死沉死沉的,愣是没抱动,没好气道:“还要我请你起来呀!”

    伏剑哭道:“婢子知道错了,您罚我吧!怎么罚都可以。”

    风沙摇头道:“你只是被云虚牵线玩弄的木偶,自打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所以我不怪你也不罚你。”

    伏剑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噙着泪道:“真的吗?”

    风沙含笑点头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伏剑撑着起身,到他身侧跪坐。

    风沙摸着她的脑袋问道:“赵侍卫是你什么人?”

    “哥哥,亲哥哥。”

    风沙嗯了一声:“让他亮在明处,不要躲着了,我保证云虚不敢拿他威胁你。”

    伏剑流着泪使劲点头。

    忠心是绝对经不起试探的,所以风沙从来不想试探谁的忠心。

    无论对流火也好,对伏剑也罢,都是设法祛除使她们无法忠心的威胁。

    如果不能给予庇护,那就别怪人家不忠心。

    当然,也分人。

    ……

第五百三十九章 礼乐之争

    千呼万唤始出来,清明之后是谷雨。

    四灵六位上执事一致决定,四灵大会将在月底的谷雨当天召开。

    距离谷雨不到半月时间,望四灵所属全力配合,全力筹备云云。

    东鸟上执事特意派人警告风沙最近安分点,不管好事还是坏事,什么事都别做,四灵不缺他一个帮忙的,反正别帮倒忙。

    风沙乐得如此,他正忙着跟王尘密谈。

    墨修和四灵少主两种身份,分别代表着两种利益。

    风沙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四灵的利益,维护墨修的利益。

    四灵的利益无非是金钱地盘,乃至实实在在的权力。

    墨修的利益则是看似虚无缥缈的礼乐。

    礼就是规矩,乐就是教化。

    两者结合,就能塑造思想。

    塑造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思想,而是一个文明的主体思想。

    比如一个没有类似愚公移山传承的文明,绝对不会产生人定胜天的概念。

    百家之间的礼乐之争延续了数千年之久,其中有增有删、有改有编。

    整体上儒家占住全面的上风,法家次之。

    好比在危机四伏的大地上设了两条平行的栏杆。

    两条栏杆之间就是路,这条路就是皇朝。

    栏杆就是“礼”,撞上栏杆就是“失礼”,栏杆损毁就是礼崩乐坏的乱世。

    将无形之礼变成每个人心中有型的栏杆,就得靠“乐”,也就是教化。

    于是大多数羔羊再也不会乱哄哄的乱窜乱跑,将会顺路而行。

    不至于路入歧途,掉下悬崖,跑进沼泽,被狼袭击。

    尽管单只羔羊无比孱弱,群体同向则会形成无可阻挡的滚滚洪流,遇山移山,遇水填水,可以轻易踏平凶猛的狼群。

    栏杆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束缚,总有壮羊不服,非要以角顶之。

    这时就要以鞭抽之,以儆效尤。

    鞭就是法。

    这条道路上最大的利益为何?

    自然是礼,也就是谁家之礼是栏杆。

    其次的利益是“设礼”。

    领头之羊将决定如何设下两条栏杆,决定了羊群前进的方向。

    哪头羊才能成为领头羊中的一头?当然需要一套规矩。

    这个规矩迭代很久,产生过无数斗争,最后胜出的是科举。

    风沙争得就是在隐谷设定规矩之中插入墨修的利益,尽管占不了大头,多少要分上一杯羹。

    这是个极其慎重且郑重的过程,失之毫厘将谬以千里。

    任何一点现在看似微不足道的让步,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造成极大的影响。

    当然唇枪舌剑,锱铢必较。

    风沙比较吃亏,这件事他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他。

    看似和王尘放对,其实王尘身后一堆鬼才。

    总之,两人白天在凰台的密室里吵架,晚上各自赶回去准备明天如何继续吵架。

    连吵几天,始终僵持不下。

    期间,南唐皇室低调的宣布太子妃下葬。

    风沙收到讯息,王龟以内宦的身份出现在下葬的队伍里。

    对此,风沙倍感奇怪,然而实在分不出精力兼顾,只能让云本真派人留意点。

    风沙和王尘又吵了一天,决定明天罢吵。

    因为不恨坊明天开张。

    两人都怕弦崩太紧以致崩断,心照不宣的找个借口缓和一下。

    当天傍晚,绘声传回消息,韩晶的船终于进城。

    云虚亲候码头迎接,宫天霜代风沙迎接。

    韩晶途中已经收到报信,知道如今是云虚掌总,所以一切事宜先将向云虚汇报。

    待云虚梳理完毕之后将会召集聚会,怎么也得三两天。

    天色已黑,风沙难得偷闲,绘声和宫天霜带着孟凡来了。

    其实风沙和孟凡没什么太深的关系,绘影、绘声和巧妍是他的人,孟凡算个人质,顺便爱屋及乌而已。

    对于孟凡第一时间来看望他,风沙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也知道孟凡哪里会念着他,八成是绘声的主意。

    自从被主人留在二小姐身边,绘声别提多失落了,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来看望主人,自然想要讨好。偏又不敢跟云本真抢活,只能可怜兮兮的拿眼偷瞄。

    孟凡带来了绘影和巧妍的手书。

    风沙十分开心,一张又一张展开细读,末了收信笑道:“你绘声姐和花娘子在江宁给你弄了一个极乐窝,我只想说你别极乐升天,忘了巧妍还怀着身孕呢!”

    孟凡显然已经知道了,干笑点头。

    绘声忙接话道:“二小姐和花娘子摆了桌酒给孟凡接风,若是主人无事,能否赏光?”

    风沙摇头道:“你们玩你们的,我就不去了。孟凡留一下,你们去外面等他。”

    尽管绘声十分不甘心,只得随宫天霜出门。

    风沙向孟凡道:“既然你来了,把该做的事继续做下去。”

    孟凡低声道:“我听二姐说他进宫当太监了,这是真的吗?”

    风沙嗯了一声:“这件事十分蹊跷,霜儿和花娘子都有涉入,柳艳牵扯更深,你听我跟你细细道来。”

    孟凡一向轻浮轻佻,一点都不稳重,与人交朋友倒是一流,哄女人更有一手,天生是个做探子的料。

    从潭州开始,巧妍一直于暗中主持对付王龟,孟凡则和王龟做酒肉朋友,没少混在一起吃喝玩乐。

    将大致情况讲诉之后,风沙道:“花娘子对你言听计从,你又和霜儿交好,我相信你能轻易混进去。我想要知道一些我还不知道的人和事情,越快越好。”

    钟仪心加上孟凡,应该能够查清楚大致情况。

    孟凡转转眼珠,轻轻点头。

    风沙又道:“巧妍不在,我有责任替她看着你,办事归办事,不准胡搞乱搞。如果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我的耳朵里,不光你姐跟着倒霉,还有花娘子。”

    孟凡脸色微变,苦着脸点头。

    君山的时候,大姐管他管的很紧,岳州近在咫尺,愣是连一天都没好好玩过,巧妍有孕在身,不能乱来,之后又坐了那么久的船,简直快憋疯了。

    秦淮风月甲天下,本想好好领略一下,一下船得知花娘子居然为他弄了个在秦淮都算顶尖的青楼,简直快喜疯了。

    结果这会儿被风沙当头凉水泼下,心里那个苦啊!

    早知道就不该听二姐的话,屁颠颠跑来看望风沙,这不是自找不自在嘛!

    哪怕晚上几天也好啊!

    ……

第五百四十章 顺手坑赵仪

    江宁不恨坊的开业庆典,风沙没有太过关注,仅是顺手出了一些力。

    倒是云虚出力更多一些。

    总体来说十分热闹,多是以年轻人为主,之前清明踏青就算是一种热场,基本上当日到的人,今天大都到了。

    除此之外还是多位南唐的高官,外国使团也不乏大人物参与。

    比如钱玑和赵仪。

    反倒是云虚因故婉拒。

    韩晶带来了有关王萼起兵的许多具体情况和细节,牵扯到整个东鸟的利益分配,除开她和风沙在潭州的利益,还有王夫人在东鸟迅速扩张的秘密据点。

    这一切都要与升天阁、三河帮和不恨坊所庇护的那群亲隐谷的高官相勾连,方能形成稳固的利益链。

    肯定会与四灵、隐谷和王萼的在地利益发生冲突,又该怎么办?

    总之,十分繁复且琐碎。

    云虚一面询问韩晶,一面设计具体的方案,既要占得大头,又不能太厚此薄彼。比如让风沙出力多取得少的话,核心聚会的时候肯定通不过。

    伤神是一定的。

    相比于不恨坊开张,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且迫在眉睫。

    因为潭州与江宁相隔遥远,命令传达本就会慢上很多天。所以必须尽快达成共识,形成决议,然后赶紧传回东鸟执行,尽快抢得利益,否则黄花菜都凉了。

    期间这段空窗期,就得看在地主事人的能力了。

    不恨坊大厅不仅热闹非凡,而且春意盎然。

    易夕若和周嘉敏不惜血本到处挖花魁,又天天在对面的银阙楼当众训练,早就在城中引起轰动,没有请柬慕名而来的阔少公子也着实不少。

    极其昂贵的进场费都挡不住他们火辣的热情。

    大人物自然不会呆在大厅里,各自有包厅,更大的人物则在贵宾小厅。

    风沙、钱玑和赵仪又凑到一起,易夕若特意给三人安排在姿始堂的云行厅。

    取自乾卦,万物资始,云行雨施。

    无论从易经卦辞上看,还是从建筑布局上看,这就是江宁不恨坊最好的堂,最好的厅。

    易夕若首先过来陪三人玩了几把,又盈盈告辞。

    今天每个贵宾堂贵宾厅她都要走上一遍。

    不恨坊向来以易经卦象布局,她由乾卦伊始,至姤卦收尾。

    周嘉敏则恰恰相反,由姤卦伊始,最后才会来到乾卦的堂厅。

    易夕若走后,三人立马屏退所有荷官和侍女,凑头在一起絮叨个不停。

    风沙急切地想知道北周和北汉、契丹那一仗打得怎么样了。

    看赵仪的脸色,就知道战况不佳。

    问才知道,原来北汉和契丹联军号称十万大军分多路进逼泽、潞二州。

    北周援军未至,泽潞军使仓促之间仅有步骑两千迎敌,尽管瞅准了击其一路,仍旧寡不敌众而败北。

    泽潞军使狼狈遁逃,据城而守,打死不出城了。

    契丹和北汉联军已经合围潞州。

    郭武称帝之后,移都于汴州,升汴州为开封府。

    一旦契丹和北汉联军攻破潞州,马上就可以攻打泽州。

    过了泽州便出了山区,此往开封府一马平川。

    风沙默想着山川地形图,摇头道:“北汉和契丹联军明显打算一举灭周,一旦攻下泽州,天险只余黄河。再过三两月,黄河水枯,处处有漏,不可能守住。”

    钱玑脸现急色,语气还算平静:“大周驸马都尉不是正率大军迎击吗?听说天下第一军护圣营也出了一支偏师星夜驰援,想必潞州可以保下。”

    风沙没接话,瞧了赵仪一眼。

    赵仪的神情古井不波,问道:“风少觉得有胜算吗?”

    风沙答非所问:“泽潞军使先败一场,没了机动兵力,恐怕更愿意据城固守。如果我来指挥联军,仅需留少量兵力围城,主力长驱南下,直奔泽州。”

    护圣营驻扎凤翔府,距离太远,恐怕无法及时赶到。

    驸马都尉张永率兵不多,还是长途赶路连翻群山,很容易被人家以逸待劳。

    总之就是不看好的意思。

    钱玑神情微变,马上认同了风沙的判断,皱眉道:“泽潞军使被困于潞州,泽州上无主事之人,下无富余之兵,更难免人心纷乱。这一仗,难了。”

    赵仪不动声色道:“不知风少可有什么对策吗?”

    风沙比他更不动声色:“有是有,不过我说了不算。”

    赵仪盯上他的眼睛,缓缓道:“愿闻其详。”

    风沙笑道:“还是算了,免得你觉得我坑你。”

    钱玑不满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有办法你就说,卖什么关子。”

    风沙笑了笑道:“我觉得赵兄应该立刻北返,说服柴兴御驾亲征,以赵兄之天纵奇才,必能助你皇全歼来犯之敌。”

    钱玑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馊主意。赵仪的确称得上文武双全,但又不是天兵下凡,更不会撒豆成兵。”

    赵仪眸光轻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风沙看似玩笑之语,其实说出了大周如今最大的碍难。

    郭武就是以抗击契丹为借口,把能带的兵并全部带走,途经澶州时,士兵发动兵变,“逼着”他黄袍加身,“逼着”他率兵返都,“逼着”他代汉称帝。

    大周不是没有兵力,实是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柴兴又不傻,他才继位不久,绝不敢让大将带重兵迎敌,自己捆住自己的手脚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旦北汉和契丹的联军攻下泽州,大周将失去地利,除黄河之外再也无险可守。

    攻击只需一个点,防守需得一大片。

    北汉和契丹联军很容易突破黄河,尤其契丹精骑足以在平原上纵横无敌,再多兵也不够人家杀的,最后只能龟缩开封府据城而守。

    危矣!

    如果柴兴抢在地利尚存的时候御驾亲征,一切碍难迎刃而解。

    赵仪十分心动,又十分犹豫。

    风沙的对策听着不错,其实包藏祸心,更暗藏试探。

    立时让他陷入两难。

    如果柴兴御驾亲征,他伴驾柴兴才能够获得最大的功勋。

    奈何战情紧迫,如果想要说服柴兴,马上就得动身启程,铁定缺席四灵大会。

    他废去鬼神之眼,向风沙明确的表态:他愿意舍弃四灵内部的利益,换取四灵外部的权柄。

    所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

第五百四十一章 赌馆赌客两欢喜

    赵仪心不在焉的叩着一块筹码。

    钱玑这会儿也回过味来,沉吟道:“风少此策确有极大的胜算,赵兄应该试试,我愿意发急信向父王陈述利害。若南唐胆敢趁乱取利,鄙国不会坐视不理。”

    契丹的后方是渤海,南唐的后方是吴越。

    柴兴御驾亲征的话,必然无法兼顾位于刚刚从南唐手中抢来的淮水北岸诸州。

    吴越国可以轻易拉住南唐的一支脚,使南唐难以趁机收复失地,不会在实际上形成与北汉、契丹南北夹击北周的局面。

    赵仪一向当断则断,很快下定了决心,扔筹于赌桌,欣然道:“风少此策大善,我愿意一试。二公子实在高义,多谢了。”

    钱玑瞟了风沙一眼,肃容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理所当然,何必言谢。”

    风沙难得老脸一红。

    虽然钱玑没出恶言,其实隐隐责备他勾搭契丹威胁中原。

    他是迫于四灵和隐谷之间夹缝求存的形势,仅是装个样子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法和人解释,因为他不可能戳破自己设下的大局。

    赵仪长身而起,分别向风沙和钱玑抱拳,缓缓道:“我拟即刻启程,就此拜别。贞儿体弱,不能随我劳途奔波,还望风少和二公子多加照看,赵仪先行谢过。”

    钱玑肃容道:“仪兄放心,只要弟妹还在江南,我保证她安全无虞。”

    赵仪含笑谢过,转目盯向风沙。钱二公子不知道贺贞的真实身份,单纯保护一位赵夫人,没什么困难的。

    他更需要风沙的保证,因为只有风沙才会让贺贞变得不安全。

    风沙歪着脑袋、屈着食指,指尖勾着眉尾,似乎眉头有点痒,正忙着挠痒。

    钱玑轻咳一声:“风少,你也说句话呀!”

    风沙干笑道:“二公子与赵兄有着托妻献子的交情,当真令人羡慕。”

    言外之意,他跟赵仪的交情还没到那一步。

    风沙不答应,钱玑也不强求,向赵仪道:“仪兄尽管安心,我会亲自护送弟妹过江。”

    风沙眼睛一亮,向赵仪道:“我也是为了避嫌,既然二公子愿意同行。那好,我也愿意为赵夫人的安全出把子力气。”

    钱玑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当真不愿意帮忙呢!”

    赵仪可不像钱玑一样是谦谦君子,立刻瞧出风沙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风沙点头,起码不会对贺贞出手,总算放下心来,向两人告辞。

    赵仪刚刚出门,风沙迫不及待的向钱玑道:“既然二公子要护送赵夫人过江,不如顺路稍带一下三河帮的伏帮主。”

    江都会若是不同意,三河帮的船队根本过不了江都,更进不了大运河。

    三河帮面对江都会实在没什么筹码可以谈判,只能拼命给好处,让人坐地刮油,非但没得赚,反倒还得赔。

    奈何为了尽快打通北方的水道,赔多少也得认。

    海龙王于长江中下游流域的势力极大,更与江都会共同辖着出海口,江都会不可能不买钱二公子的面子。如果钱玑愿意出面,事情会好办很多。

    哪怕一船货一两银子也赚不到,也总比一船货倒赔银子强多了。

    以三河帮的运力,无论赚还是赔,很快都会累积成一个海量的数字。

    钱玑凑近道:“清明那天,柔公主找我谈过了。我已经答应做中人,替伏少和江都会搭个关系。”

    风沙恍然,连声道谢。云虚心眼多不假,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渤海的情势,心情皆低落下来。

    侍从进门向钱玑附耳,钱玑挥退之后向风沙歉然道:“我尚有些事,风少你慢玩。”

    因为知道钱玑会来的关系,所以风沙没有带上云本真,待钱玑走后,他让流火和授衣陪他玩玩骰子,顺便召了两位荷官,一摇骰、一记筹。

    云行厅是贵宾堂中的贵宾厅,荷官与侍女皆是专属,姿色绝对上之上乘。

    潭州不恨坊的荷官侍女很多是落难的贵家小姐,江宁不恨坊的荷官婢女全部出身风月。漂亮归漂亮,略微矫揉造作,有点故作媚态的味道。

    比之流火和授衣这对漂亮且英姿勃发的姐妹花差上不少,不仅少了健康阳光的活力,更少了干净清新的魅力。

    尤其两女内媚,绝对不负纯狐之姓中的狐字。

    当然,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不恨坊的玩法都一样,玩起来相当刺激。

    尽管风沙对两名漂亮的荷官没什么意思,为了恰好赢中两女腰间配牌表示的筹数,还是不知不觉地投了大把的筹码。

    两位美女荷官曾是秦淮风月中顶尖的头牌,自认见多了多金的豪客,也没见过金筹论把压注的。

    如果还在当花魁,每一把金筹的价值都足够把她们买下来,藏入私房随意把玩,如今几十把进出,居然还没有得到她们的资格。

    两位荷官连带旁边侍奉酒水点心的侍女无不娇喘细细,浑身香汗淋漓。

    倒比风沙这个老是输钱的人还要兴奋、更要紧张,一双双紧盯着风沙的俏目,一只只水灵含雾,仿佛要滴出蜜来。

    一位侍女忽然贴近,流火立时拦住,侍女只好停下脚步,小声道:“有贵客想和风少玩上几把。”

    风沙头也没回的点头。

    不恨坊的布置和设计全部出自易门手笔,蕴含易门之礼。

    看似轻松随意,其实等级深严,管理更严,不同身份地位的人会被引领到相匹配的堂厅。

    堂厅之间既有相融的模糊地带,也有宛如雷池般跨不过的屏障。

    比如有些身份的商贾能和有些身份的江湖人士做赌,有些身份的商贾能和有些身份的官员做赌,江湖人士除非例外情况,否则绝对碰不上官员。

    简而言之,同一堂厅的赌客要么处于同一阶级,要么有互补的需求,彼此间有些差距,差距又不太大。

    是以,总能找到合胃口的赌友,聊得来、赌得开、赢得了、赔得起,自然越赌越开心,甚至颇有所得。

    于是,赌馆赌客两欢喜。

    总之,能来到云行厅找他风沙赌上几把的人,一定够资格跟他赌上几把。

    所以,风沙连来人是谁都没问,直接同意。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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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