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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二章 阴差阳错

    好不容易把李玄音给说了个哑口无言,风沙总算松了口气,准备上楼沐浴睡觉。这几天像驴拉磨一样连轴转,他实在太疲累了。

    没想到李玄音又道:“不管怎样,也是有人进馋言加害,否则钟学士在牢里呆得好好的,父皇为何突然把他赐死?”

    风沙干笑道:“有可能。”

    他总不能说你最敬爱的母后被你两个兄弟引得秽乱宫闱。唐皇震怒,偏偏钟皇后又被他强行庇护,所以只能杀其兄长解恨吧!

    就算说出来,李玄音也不会信。

    李玄音郑重其事的道:“我不瞒你,钟仪心一直在追查江宁盐帮的梁家,已经查到些端倪,我怀疑是惊动了幕后黑手,故意害死钟大人,连累她无法深查。”

    风沙啊了一声,一脸懵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宫天霜接口道:“还是仪心抽丝剥茧,发现其中多有蹊跷。昨天陈小姐突然对楚涉反口,还吵着离开,证明的确有人捣鬼,仪心判断无误。”

    风沙和伏剑对视一眼。陈小姐的母亲和两位姐妹为了救处境不妙的陈大人求到了盘丝洞。

    他为了不让李玄音继续闹幺蛾子,于是让北周邀请陈大人出使,足以解除陈家的窘境。陈小姐一知道此事,不会再冒着要命的风险当什么证人。

    看来是奏效了。

    风沙转目宫天霜,沉下脸道:“我不是让你首秀之前安心修业嘛?你怎么又掺和进来了?”

    宫天霜赶紧缩着脖子缩着肩,偷眼向李玄音投以求助的眼神。

    李玄音忙道:“你先不忙怪她,我的确查到了事关重大的情况,霜儿江湖上朋友多,所以我特意请她帮忙。”

    风沙歪头道:“什么事关重大的情况?”

    李玄音肃容道:“我们顺着梁家那个被人控制的小女儿,查到个秘密聚会,与会者皆是江宁几大家的亲眷,正好都是我们已经确认被人鸠占鹊巢的几家。”

    她的语气略有些得意,隐约又有些显摆,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小女孩,急切的想要得到父亲夸奖一样。

    风沙顺着话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李玄音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奈何聚会相当隐秘,防卫极其深严,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请霜儿帮忙,通过她的江湖朋友混进去。”

    宫天霜忙冲风沙挤出个笑脸。

    风沙食指挠挠皱紧的眉头,实在没力气生气了。

    李玄音俏脸凑近一些,红着脸道:“聚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不说了,你知道盘丝洞吗?”

    伏剑悚然一惊。

    风沙停下挠眉头的动作,抬起头正色道:“胡闹,你怎么能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李玄音愣了愣,忍不住避开风沙的视线,咬唇道:“你别打岔,就说这个盘丝洞,当真神通广大,他们所言之事,触目惊心,桩桩件件,令人难以置信。”

    风沙瞪了伏剑一眼。

    伏剑畏缩的低头。

    李玄音没注意两人眉来眼去,冷下俏脸道:“从买官捞人到灭门夺权,甚至还有污人名声,听着跟假的似的,事后一查,居然都是真的。”

    宫天霜粉脸涨怒,接话道:“我们所知仅是冰山一角,也足够令人瞠目结舌,不止是江湖的乱源,更是朝廷的乱源。”

    李玄音娇哼道:“尤其手段极其下作,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你知道吗?他们为了迫使东鸟的从灵公主屈服,居然肆意编造出种种丑闻,广为传播……”

    风沙猛地抬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联系从灵公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也在调查此事,而且也查出些眉目。哼,我们一定要把这个邪恶的组织连根拔除。姐夫,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风沙欲言又止,欲言又止,面对李玄音和宫天霜那两对各具不同风情,又同样漂亮迷人,同样期盼热切的眼神,苦笑道:“好。”

    李玄音和宫天霜喜动于色。风沙愿意帮忙,那就没有什么难事了,任凭那个盘丝洞再恐怖、再邪恶、再庞大,也将被犁庭扫穴。

    风沙心里琢磨的不是干掉什么盘丝洞,而是想趁机把这个以北苑为驻点,以清辉殿为核心,以李泽为首脑的金陵会,来个鸠占鹊巢。

    金陵会的组织结构相当有趣。

    断掉某一张“蛛网”,不会影响到其他“蛛网”,可以轻易来个壁虎断尾,且处处都可以壁虎断尾。

    如果像李玄音这样从下层往上层查,查一百年也查不上去,人家可以很轻易让李玄音查个鬼打墙。

    所有的“蛛网”都在清辉殿的张泪那里汇总,李泽作为首脑被很好的隐藏、保护了起来。

    就算运气逆天查上去了,至多查到张泪。

    别说李玄音能否把张泪这样位高权重的高官扳倒。

    期间,李泽拥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收尾。

    金陵会最关键的东西是那本总账,谁拥有那本记载所有人“以权换权”的总账,谁就拥有所有布设的蛛网。

    可以控制每一只“蜘蛛”,敢不从者就是身败名裂。

    何况,其中绝大多数人被人蹂躏的同时也在蹂躏别人,早就泥足深陷。

    简而言之,只要拥有这本总账,可以轻易换个汇总的地方和汇总的人。

    总账不毁,金陵会永不会灭。

    当然,不是谁得到这本总账都有用。

    毕竟“蜘蛛”仰仗父辈余荫的人多,拥有实际权力的人少,便是周司徒口中的“空中楼阁”,绝对禁不住真正的大风大浪。

    必须要有足够的实权作为最后的压舱石,方能保证风暴之中不翻船。

    这个金陵会明显是李泽用来夺权的工具,一旦唐皇被迫迁都。身为监国的太子,李泽可以把这本总账上的人由虚转实,替换掉相当一部分朝堂旧臣。

    又因为是他们子侄辈接任的关系,不会遭至剧烈的反抗,起码不会拼死反抗。

    通过这些人,李泽不必压抑几年,徐徐图之,马上就掌握了朝堂大权。

    所以,风沙十分想得到这本总账,倒不是想自己用。交给周嘉敏也好,毁了也罢,完全可以因形势而动,反正主动权在手。

    ……

第六百零三章 三手准备

    随着四灵大会结束,百家纷纷离开江宁。

    风沙更加紧张,不敢松懈半分,随时应对注定到来的反扑。

    自打抵达江宁之后,风沙渐渐从南唐局势的旁观者变成参与者,至如今已经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过程中,他也得罪了太多的既得利益者。

    少了四灵大会这样个大局压着,也就少了一个大局为重的前提。

    以往人家这也投鼠忌器,那也动弹不得。

    如今前提已经不在。

    包括六位总执事在内,很多人原先不敢做的事忽然间敢做了。

    这些人无不位高权重,没一个省油的灯,真掐起架来连点血都看不见,其实远比江湖上的血拼狠多了。

    最先出手的人是唐皇。

    一位唐皇的心腹重臣当着南唐总执事徐玄的面,希望唐皇将元武湖赏赐给他。

    元武湖对南唐四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徐玄当场怼了回去。

    唐皇这种看似莫名其妙的行为,既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威胁。

    暗示对四灵调动元武湖水师感到不满,威胁他可以收回元武湖。

    本来这种威胁对南唐四灵根本无关痛痒。

    奈何唐郎有情,徐妾有意,两人一拍即合。

    徐玄马上把来自唐皇的外部威胁,转为四灵内部对风沙的攻讦。

    最关键,六位总执事同样对风沙擅自调动元武湖水师极为不满,更对风沙越过四灵,庇护钟皇后的行为感到愤怒。

    这叫什么?这叫吃独食!

    尤其风沙因为这件事,欠了徐玄一个大人情,这个人情压得他连嘴都不敢回。

    只好耍起了光棍,把钟皇后抛了出去,爱谁接谁接。

    谁都不敢接。

    风沙能够接下,是因为他和隐谷拥有相当的互信。

    就算这样,隐谷也加以严厉的监控和制约。

    弄得风沙连钟皇后的面都不敢见,只能通过周嘉敏遥相控制。

    甚至都谈不上控制,顶多算默契。

    四灵要是敢接下,隐谷铁定发飙。

    宁可把钟皇后弄死,也非要阻止四灵插手南唐皇室不可。

    否则,明日的南唐,将是今日的东鸟。

    四灵显然不打算和隐谷正面开战。

    实际上,南唐四灵一直被隐谷压得死死的,根本没有翻天的实力。

    借着四灵大会,隐谷必须要给面子。就算这样,也就弄了个作壁上观。

    所以,钟皇后这个烫手山芋,只有风沙能够拿住。

    六位总执事显然也是虚晃一枪,真实的目的很快表露无遗,借此事施压风沙必须尽快去北周履职,还顺水推舟让他以特使的身份,全权负责柴兴灭佛一事。

    风沙当然不想接这活。如果六位上执事最终决定相助柴兴灭佛,他会被人家顺理成章的变成执行这一决策的刽子手,与佛家结下浓无可解的血海深仇。

    别说几百年,几千年都化解不了。

    这个仇将永远记在墨修的头上。

    如果风沙现在是四灵之主,结仇就结仇了。

    类似这种仇,以前也没少结。

    但是,替别人背锅的事,风沙傻了都不会做。

    四灵肯定不会诚心护持,他自认扛不住佛家各宗的反扑,一定会死的惨不忍睹。

    奈何,他无法直接硬抗六位总执事的一致决定,只能尽力拖延。

    没曾想六位总执事一日三召,日日不缀。

    风沙实在撑不住了,心知人家这是联起手来逼他走呢!

    不光四灵内部逼他,来自四灵外部的反扑同样令人倍感头疼。

    比如李泽。

    风沙正打算布局,从李泽手上篡夺金陵会,李泽的攻击先行到了。

    李泽刻意压下对辰流和马政的册封,还明确放出风声,就是因为风沙。

    这种情况,说明唐皇和李泽在逼走他这件事上达成默契。

    于是,风沙不得不面对云虚的“软语相求”和马玉颜的软语相求。

    这下,风沙彻底扛不住了,硬撑下去,将内外皆乱。

    于南唐的布局大部分收尾,离开倒也无妨。

    于北周的布局尚未敲定,这么过去,风险不小。

    伏剑还在和江都会磋商,尚未打通江都与大运河的水道,不打通这一段水道,与赵仪,乃至张德和罗欢的利益同盟便不算稳固。

    赵仪自不必多提。张德乃是大周驸马都尉张永的大公子,司星宗门人。

    罗彦则是大周护圣军右指挥使罗彦的大公子,四灵中人。

    两人的父亲都是抗击北汉和契丹侵略的主力大将,分量可想而知,实乃北周的地头蛇。

    三河帮的货运船队过不去,风沙与他们就没有实际的利益联系,来自地头蛇的护持将会极其有限。

    另外,风沙只信得过自己的人手,信不过四灵的人手。

    寻常时候,风门的弓弩卫做护卫绰绰有余。

    当今天下大乱,军使割据,流寇、水匪、山贼、乱兵,盘踞各地的大小帮会,北方还有马贼,根本数不胜数,弓弩卫再精锐也绝对不够用。

    经过反复审视之后,风沙发觉自己可以带走的人手极其有限。

    云虚必须等到辰流获得南唐的正式册封之后才能离开。

    云虚不动,三河舰队大部不能动。

    为了确保宫青秀的安全,还有某种程度的象征意义,升天阁只能跟着云虚。

    马玉颜要在南唐主持秘密驻点,以及经略闽地,最近扩张更快,加上已经给了他一批闽人,实在拿不出更多的人手。

    伏剑和云虚倒是一致同意调一支三河舰队为他护航,可惜江都实在是个坎子。

    三河帮一日不和江都会达成协议,三河舰队绝对过不了江都。

    风沙只好做三手准备。

    尽快让周嘉敏和江都会搭上关系。

    齐王和大皇子拼了个同归于尽,江都会失去靠山,正在寻找靠山。

    周嘉敏目前没有正式身份,给予不了江都会所需要的庇护。

    好在事态已经很明显,加上鸿烈宗做中人,足以对江都会造成影响,起码也是忌惮。

    同时请钱玑钱带上伏剑前往江都与江都会高层当面商谈。

    有钱二公子的面子,应该可以说服江都会放开水道,起码放过一支护航的三河舰队。

    如果此路不通,风沙只能随同贺贞,在北周四灵,尤其是赵仪的庇护之下进入北周境内。

    这么去北周,其实很危险。

    很多人急着逼他走,显然希望他这么去。

    ……

第六百零四章 筹备行程

    风沙硬生生顶着压迫,借口要参加宫天霜的首秀,又多呆了几天。

    既然很多人急着逼他走,那就更要安排好了才能走。

    其中一些人只是害怕他继续在南唐搅局,比如唐皇和李泽。

    有些人很可能存心要他的性命,四灵六位总执事都有动机。

    甚至赵仪都不能排除,所以贺贞在风沙眼中是不可信任的。

    过江都走大运河,这条水路无论如何绕不开,之后可以选择的水路很多。

    如果伏有杀招,必是这一段。

    另外,原汴州现开封府是风沙必去的目的地,汴州附近也要万分小心。

    为了途中的安全,风沙拉下脸求了很多人。

    其中有可以信任的,也有仅是相互利用的。

    比如,钱玑和萧燕就是可以信任的。

    钱玑对契丹不是一般的敌视,对契丹人则不然。

    尽管在国家层面上势同水火,其实两人的私交相当不错。

    愿意联手帮风沙这一把。

    风沙特意请萧燕同行,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到现在还找不到萧思的下落。

    萧思曾经带骑兵于燕雀湖与青龙山之间附近袭击云虚。

    袭击发起的位置离开善道场不远,云虚由南唐四灵总部办事回来的途中,最后逃入青龙山。

    这么一批骑兵,四灵居然找不到。

    从事后得利分析,也是四灵得利,成功杀鸡儆猴。

    这一切,令风沙十分怀疑南唐总执事徐玄藏匿萧思。

    萧思可以带着骑兵袭击云虚,自然也可以带着骑兵袭击他。

    总之,不得不防。把萧燕这个燕国公主带着身边更加安全。

    请钱玑同行的目的差不多。

    海龙王于长江中下游的势力庞大,更是威名赫赫,足以保证去江都的水途绝对平安。

    另外,钱二公子可以给三河帮和江都会当中人。

    风沙还请求纪国公夫妇近日上书唐皇,正式出使北周。

    使他在行程之中多了一种选择,可以用来迷惑人。

    这件事对李泽是一种示好的表示,唐皇则会更加记恨,可能会还以报复。

    风沙权衡之下,觉得唐皇就算想要报复,无非两手:一是通过南唐总执事;一是通过江宁至江都一段的南唐水军截击之类。

    前者已经用了,债多不愁。后者有钱玑坐镇,完全可以无视。

    至多在南唐疆域之内,遇上点官府方面的小麻烦,过了淮水就好了。

    用一点微不足道的麻烦,换取李泽别使绊子,十分划算。

    毕竟李泽掌控江陵会,虽然硬碰硬不够看,下起阴手远比唐皇容易。

    风沙还特意求了趟隐谷。

    王尘似乎已经离开江宁,仍是何子虚接待。

    风沙此来就是请求何子虚同行。

    如今他已经顾不上和隐谷走更近会不会受到四灵高层更多的敌视,首先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防备四灵作祟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拉上隐谷。

    何子虚犹豫半晌,坦言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办,必须要留在宫青秀身边。

    至于什么事情那就不肯明说了,只是暗示和代言王尘的隐谷行走有关。

    此人事关墨修未来的重大利益,风沙也极度关心,立刻表示理解。退而求次,希望柳艳随行。

    柳艳持着连山诀,无异于隐谷在百家和江湖层面的代言行走,百家对连山诀已经统一看法,目下仅剩江湖。

    带上柳艳或许会卷入一些江湖上的事端,换来隐谷的势力在身边若隐若现。

    相比另一个层次的麻烦,江湖的麻烦真的只是些鸡零狗碎而已,不值一提。

    对此,何子虚答应的很痛快。

    不过,再三强调柳艳只是顺路同行,一切任凭她的心意,不允许风沙打她的主意。

    风沙自然满口答应。

    至于七人核心,云虚迟早要去北周,暂时无法跟来。

    易夕若明确表示带着易门继续随行,也想将不恨坊开在汴州。

    风沙立刻让她透过司星宗的关系单独组建一支船队,和纪国公的出使船队一样,也可以用来迷惑人。

    云本真肯定会带着风门追随主人,这又是一支迷惑人的船队。

    韩晶也答应随行,并且答应风沙接替马玉颜的职务,代为处理日常事务。

    不过有个要求,要带上孟凡。

    风沙自然一口同意,心中暗喜韩晶果然看上孟凡,颇有点传授衣钵的意味。

    孟凡的确很多缺点,某些方面又的确很合适偃师一脉的天资。

    一脉单传的百家很难寻到天资契合的传人,绝对可遇不可求,但凡遇上一个,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收入门下,轻易不会放弃。

    比如风沙到现在都没找到适合墨修传承的人,所以很能理解韩晶的心境,羡慕的同时也很焦急,墨修的传承绝对不能断在他的手里,否则死都不会瞑目。

    至于伏剑,将会带着一支三河舰队同行,起码会一同去江都,与江都会高层商谈合作事宜。

    如果能够谈妥,就能够拥有一支舰队护航,行程会安全很多。

    宫青雅一直神秘兮兮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云虚知道她在干什么。

    如今问及才知道,宫青雅居然已经去北周了。

    风沙吓得不清,上次宫青雅来南唐,受大皇子请托当刺客,要不是他碰巧拦下,差点把李泽干掉。这次跑北周不会又要行刺谁吧?

    对宫青雅来说,杀谁都不难,难在之后惹起的动荡会导致事态无法预测。

    风沙从不怕麻烦,最怕出现无法预测的事态,就算要搅浑水,也该由他来搅。

    于是拉下脸,再三逼问。

    云虚毕竟怕他,实在扛不住,终于还是说了。

    居然是受赵仪的请托,与其同回北周,望东楼更是倾巢而出。

    至于赵仪要请宫青雅干什么,云虚也不知道,还对风沙笑言:反正不会杀你。

    风沙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反而毛骨悚然。

    四灵会缺杀手吗?当然不会。不提赵仪本身就是四灵的高层,单凭他爹玄武总执事,他岳父白虎总执事,护圣营里玄武、白虎两卫的高手数不胜数。

    就算武功远没有宫青雅厉害,胜在数量众多,并且还有青龙专门造来暗杀的武械。用得着请宫青雅,连带整个望东楼吗?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

第六百零五章 花山飞狐

    黄莹的蓬莱院开张本来只是件小事,宫天霜在此出道首秀,或许会办的热闹一些,层次仍旧不高,更多是宫天霜那群江湖朋友跑来捧场。

    顶着多方压力,几乎快扛不住的风沙十分庆幸还有这一茬,将此视为临行之前,最后准备的机会。

    宫天霜那帮朋友,孟凡、楚涉、白绫等人自然都会来捧场,包括风沙目下最想见到的柳艳,连伏剑都会低调前来。

    风沙还特意下私贴,邀请纪国公夫人钟仪慧秘密会见。

    另外,萧燕很想来,被风沙婉拒。

    燕国公主到来,一定会引起各方高度瞩目,届时又将是个漩涡。

    风沙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和时间继续纠缠下去,只求脱身越快越好。

    简而言之,这场首秀在场面上可以热闹,弄起的惊动越小越好。

    蓬莱院原是下水门码头附近的河丰帮,距离上浮帮不远。

    河丰帮乃是风沙送给周嘉敏的礼物,周嘉敏又交给黄莹打理。

    这是周嘉敏头一次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往后可以通过蓬莱院培养自己的心腹和人手,更能通过蓬莱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私事。

    譬如江城会之于东鸟皇室,金陵帮之于南唐皇室,三河帮之于风沙等等。

    帮派看似很不起眼,其实至关重要,甚至不可或缺。说难听点,像夜壶。

    周嘉敏对此十分上心,又不愿明着宣示自己和蓬莱院的关系,自然不会到场。

    就连蓬莱院的院主黄莹都弄了个专门对外的身份,叫什么蓬壶真人,还真扮出一副女冠的打扮。

    蓬壶者,蓬莱也。

    自前唐起,有太多公主做了女冠,不是为了修行,实是为了方便放荡、豢养面首,后来逐渐成为一种风气。

    或者像钟仪心一样,出家避祸。

    蓬莱院只收女子,入目之内尽是女冠。

    也不知黄莹从哪找来这么多姿色不俗的女冠,虽然端庄矜持,看起来仍旧琳琅满目,赏心悦目。

    黄莹这位蓬壶真人则是含娇含笑,隐透妖娆。

    明明是真人,看着很不真人。

    风沙这次特意扮成胡九道,以江湖人的身份到来,立刻被黄莹引入密室。

    云本真要忙碌风门启程一事不在。

    绘声带着流火和授衣一副江湖女侠打扮,随侍主人。

    蓬莱院正式成立,对黄莹来说实是大喜的日子。

    她不仅开心,而且兴奋,壮着胆子讨好道:“蓬壶是二小姐的意思,既是蓬莱院院主,更是投壶和唾壶。一壶二主,婢子既侍奉二小姐,也侍奉风少。”

    投壶就是以箭投壶的游戏;唾壶又叫痰盂。

    流火和授衣相视一眼,暗忖亏她穿着庄重,看着靓丽,居然这么不要脸。

    好在两女见过黄莹当场吓尿的德性,倒也没有太过吃惊。

    绘声则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南唐风气靡靡,美人壶在贵胄之间很流行,至于美人到底做什么壶,全凭主人的心意。

    风沙所见多矣,也算见怪不怪,不以为意的道:“今天你是主角,想必忙得很,不必管我。纪国公夫人若到,请来见我。”

    黄莹忙道:“天霜小姐正在装扮,已经数次问及风少来了没有,希望您陪着她,婢子该怎么回话?”

    风沙失笑道:“她一个大姑娘,又是化妆又是更衣,我一个大男人跑去算怎么回事?这样,绘声你去陪着霜儿,要她不要紧张。”

    两女应声退去。

    流火忙着奉茶,授衣取来点心喂主人。

    风沙边吃边喝边发呆,忽然问道:“你们姐妹俩好像混过几天江湖吧?”

    流火和授衣一.asxs.头。流火道:“在蜀地。”

    “江湖人都有外号,你们有吗?”

    两女的脸蛋一齐红了。

    流火细弱虫鸣道:“那时年幼不懂事,说来羞死人了。”

    风沙好奇道:“说说看,我保证不笑。”

    授衣嗔道:“主人每次说不笑的时候都在笑。”

    流火拽妹妹一下,害羞道:“那时大家管我们叫花山飞狐,婢子是大狐,授衣是小狐。”

    花山?风沙沉吟道:“那就出身峨嵋了,系出何派?”

    流火回道:“武阳龙尾派。”

    风沙眼睛一亮:“大彭正宗,难得难得。这么说你俩学得是导引术了?难怪身体那么柔软,咳咳~”

    龙尾派乃是大彭遗脉,不算百家,精通烹饪和养生,善导引行气之术,乃是除佛道内功之外,为数不多的仍属内家正宗的武林门派。

    尤以柔体术独树一帜,最厉害的是贴身缠斗。

    一掌之距,纵弱女也能绞杀壮汉,十分厉害。

    所以,尽管派名阳刚,其实派中以女子居多。

    擅烹饪、擅养生、擅柔术,还是名门正宗,龙尾派的女弟子乃是蜀地俊杰梦寐以求的佳妻。

    其中不乏嫁于武林世家,或者帮会的高层,甚至像流火和授衣一样本身就出身于武林世家。

    总之,龙尾派在蜀地很有影响力。

    流火和授衣没想到一向不关心江湖事的主人居然对龙尾派如数家珍,不由露出吃惊的神色。

    风沙奇道:“既然善柔术,为什么天天拎把剑?”

    流火回神道:“婢子尚会家传剑术。”

    风沙恍然道:“对对对,差点忘了,纯狐执法出身武林世家,你们家传的不会是寒王剑法吧?”

    上古纯狐氏乃夏王后羿之妃,与寒浞勾搭成奸,后羿捉奸在床,结果被寒浞反杀于榻,而后寒浞篡位为王。

    风沙提及“寒王剑法”其实颇有些玩笑的意味。

    没曾想两女齐声讶道:“对呀!主人怎么知道?”

    纯狐家对外只说家传剑术,从没提过“寒王”之名。

    她们本身对纯狐氏的上古典故并不知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年代又已久远,相关典籍早已轶失。

    除非拥有百家传承,保有上古典籍,并且苦读熟稔,否则谁知道几千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风沙干笑道:“随口猜的。对了,你俩会柔术,岂不是可以摆出正常人摆不出的姿势?怎么不早点说,嘿嘿。”

    两女服侍风沙有段日子,没少当抱枕,哪能不明白主人坏笑的意思,顿时臊得面红耳赤,手都不知往哪里摆了。

    不仅神情神态一模一样,手足无措的动作居然也一模一样,迷人之态倍增。

    ……

第六百零六章 疑船之计

    风沙不会无缘无故地打听流火和授衣的武功根底,想知道早就问了,轮不到现在。

    实是觉得去北周的路途未知的危险和掣肘太多,颇有些危机四伏的感觉。

    尤其六位总执事明显有意把柴兴灭佛一事往他身上压,等同于下了杀手。

    只是杀人不见血而已。

    既然动了杀心,那么风沙就不能排除人家抛掉顾虑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可能性,至不济也可以来个借刀杀人。

    毕竟十年一度的四灵大会刚刚结束,正是墨修对四灵的重要性最低的时候,不得不防备有人铤而走险。

    哪怕此行有一支三河舰队护航,相对于四灵,以及一些明里暗里敌视他的势力来说,仍旧微不足道。

    人家可以轻而易举的正面围剿,正面击溃。

    如果三河舰队过不了江都,那就更加危险。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只要敌人杀不了他,随他同去北周的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如果他死了,所有人都会一起跟着完蛋。

    合则必死,分则两活,风沙愿意赌上一把。

    来个微服简从,化妆潜行。

    以此避开更高层面的麻烦,尽量将麻烦压低到江湖层面。

    那么熟稔身边人的实力就相当重要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难得知彼,那就更要知己。

    风沙看似调戏流火授衣姐妹,其实是在仔细的探询两人的武功根底乃至细节,做到心中有数。

    正撩拨着,纪国公夫人钟仪慧来了。

    风沙已经派人跟纪国公通了气,纪国公出使北周就在近日,此时再见钟仪慧,无非是商量一下具体细节,想要把这一支出使船队变成疑船。

    希望纪国公保留一间或者几间密舱,做出他随船偷渡的样子。

    他可以偶尔搭上一程,然后又离开,弄个时有时无。

    疑船不止这一支,包括易夕若的易门,云本真的风门,三河舰队等等,越多越好。

    疑船路程不同,时间不同,也可以时快时慢,甚至变换先后顺序。

    不一定非要乘船,遇上合适的地理环境,比如两河曲蜒抵近处、某支流转向折远处,完全可以由陆路抄近路,从这一支疑船船队,换到另一支疑船船队。

    目的在于让人拿不准他的行踪,无法发起必杀一击。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无比困难。

    船队的调度,地理的熟悉,影响行船的种种因素。

    包括天气、水文、甚至在地势力的影响,都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每一次错误都会导致行程耽搁、逗留过久,使他暴露在危险中的时间变长。

    四灵的探子无孔不入,想要天衣无缝,必须要得到疑船主人的通力配合。

    比如纪国公。

    风沙是来求人的,所以姿态摆得很低。

    先是抱歉没能救出钟学士和钟大公子一家,又明确告知钟二公子钟新夫妇已经被他强行保下,并在未来将一直护持下去。

    钟仪慧从来都是那副文静的样子,眉目间总是积郁着散不去愁绪,如今不仅愁绪更生,娇弱的神情之中更多了几抹难以言明的哀伤,轻唤姐夫,轻声感谢。

    风沙叹气道:“仪心的情况我已经知道,我会保护她,什么时候想还俗都可以。这次天霜首秀,也邀请了她,她的朋友都在,或许能够帮你劝慰开导一下。”

    钟仪慧轻轻点头,又道了声谢谢。

    风沙这才扯回话题,问道:“那么关于我之前的提议,纪国公有什么回应吗?”

    “得亏姐夫指点迷津,使得七郎能够出使北周,不至陷入兄弟阋墙的泥沼,七郎和仪慧皆心存感激,报答都来不及,本不敢多提条件……”

    钟仪慧露出难以启齿的羞赧神情,细声道:“奈何七郎处境艰困,到北周之后更是举目无亲,只有姐夫可以依靠,所以,所以……”

    “明白了。”风沙正色道:“在我抵达汴州之前,实在做不出什么像样保证。但那之后,我保证纪国公必定有所依仗,我会尽力维护他的安全,给他撑腰。”

    “谢谢姐夫,姐夫的大恩大德,七郎和仪慧一定铭记在心,这件事一定办好。”

    其实钟仪慧仍有疑虑,奈何七郎已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大势之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如果七郎到了北周,两国再度发生矛盾、冲突,甚至战争,七郎的处境可想而知。

    最关键是,太子很有可能故意导致这种情势发生。

    难得姐夫有事相求,无异于仅剩的救命稻草,她不抓也得抓,不信也得信。

    风沙看出钟仪慧心中的疑虑,宽言安慰几句,送她离开。

    他的处境十分不妙,起码在抵达汴州之前,不会比纪国公强上多少。

    他本身的实力相对来说并不雄厚,一直玩着左右逢源、借势生势的戏码,使得自己处于举足轻重的位置,让任何一方都不敢对他轻举妄动。

    这个戏码的前提是有势可以借,可以拿一方平衡掉另一方。

    最近内外逼迫,造成的事态是他被人给平衡掉了。

    目的就在于逼他离开南唐。

    这个目的本身就足够风沙感受到致命的威胁迅速逼近,难免高度戒惧。

    尤其去汴州的途中,根本无势可借。

    抵达汴州之后,才有机会借势北周各方的势力,乃至皇权。

    否则,根本找不到足够的势力能够平衡掉庞大的四灵。

    至于南唐这边的形势,必须要等到周嘉敏成为太子妃,并且地位稳固;马玉颜经营南唐和闽地有了一些可观的成果。他被平衡掉的事态才会逐渐扭转。

    届时,他将在此拥有实打实的实力,而非借势。

    往好处想,他牺牲了自己的安全,使得在南唐种下的几根幼苗有了生根发芽的时间。

    只要他还活着,没人敢动他的势力、他的人。

    也就是说,绝对不能给人一网打尽的机会,不能让六位总执事联合唐皇李泽等人继续蓄势。

    现在人家还仅是逼着他走,待蓄势到一定的时候,多方的默契完全达成,那将是无可阻挡的必杀一击。

    ……

第六百零七章 侧翼不侧漏

    好戏开场,宫天霜登台。

    这是她的出道首秀,宫青秀要求她不能靠任何人的帮助,必须一切出自自己的策划、编排、布置等等。

    风沙坚信宫青秀正于某处偷偷观看,为了不让宫天霜紧张,又或者有所依赖,故意不现身而已。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白衣飘飘,黑瞳妖娆,掌绕素剑,披发如墨瀑,旋泼。

    黑白分明,对比鲜明,唯一色彩,便是红唇。

    也不知宫天霜从哪的来的灵感,以无形之敌,攻有形之她。

    明明身边空无一物,仿佛真有众魔环绕,四面八方向她猛攻。

    拧腰,侧肩,仰俯,回旋,女性体态之柔美表露无遗。

    反削,勾崩,斜挑、连刺,潇潇剑如雨,风骤雨更急。

    剑啸引心跳,心跳膨热血,热血漫眼眶,眼眶目佳人。

    佳人黑瞳黑发,白衣红唇。

    十步杀一人,节奏凌厉,充满韵律。

    伴奏弹琴的琴师是何子虚这小子,琴技似乎有了点进步,铿锵悦耳,倒是畅快淋漓。

    凡宫青秀下场演舞,恍如梦幻精灵、迷蒙仙子落凡尘,不管她离你多近,心中无不油然生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仿佛遥望雪山之峰巅,憧憬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的纯粹的纯净。

    单以剑舞的意境,宫天霜太过写实,与她师傅起码差了两个层次。

    在场多数都是江湖人,快意恩仇,豪迈激昂,倒是契合了心境,很轻易达成了共鸣。

    不止如痴如醉,好几个家伙竟是跃身登台,与佳人并肩同战无形之敌,居然还能引起一片喝彩。

    尤以楚涉那小子最激动,要不是身边的白绫冷着俏脸,恐怕也会掠上去与之同武。

    宫天霜来者不拒,于诸人之间左旋右飘、剑刺剑削,倒像正和一众伙伴并肩御敌。

    台上情况乱糟糟,风沙差点晕过去,手捧的香茶顿时不香了,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柳艳瞥他一眼,笑道:“天霜小姐性喜热闹,为人豪爽,爱交朋友,天生适合江湖。”

    风沙顿下茶盏,冷冷道:“柳仙子,柳女侠,柳姑娘,江湖好混吗?我的艳姐,柳副帮主?”

    柳艳脸颊微微一热。

    她在别人面前都端得起柳仙子的架子,唯独在风沙面前端不起,因为风沙太清楚她的根底。

    当初在潭州不恨坊,她作为易门的外围,柴刀帮的副帮主,其实就是个交际花,还被易云逼着牺牲色相,接待当时也是扮成胡九道的风沙。

    风沙没有轻佻,没有轻视,没有施舍的怜悯,平等的相处,朋友般尊重。

    那时两人的身份差距很大,她心里很感激。

    后来逃难途中,不知为什么奇遇不断,结识了很多大人物,甚至结为忘年交。

    原本需要仰视的人,原本不明白的事,完全褪去神秘的蒙纱,发现不过如此。

    唯有一个例外,就是风沙。

    随着她的地位越高,所知越多,近来更是与百家搭上了关系,本以为可以看透的风沙,反而愈发神秘。

    就好像每次以为自己已经登顶,打算一览众山小的时候,发现高峰之上还有高峰,仰望高峰之高峰,风沙的面容依旧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含笑俯视。

    风沙发觉自己失态,收敛神情道:“我不喜欢霜儿在江湖上厮混,这不是她的未来。我希望她一生安康喜乐,不会遇上危险,不必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

    柳艳轻声道:“她是风少的侄女,宫大家的徒弟,伏少的师姐,身份高贵,前途光明。一位名门闺秀,整天和那些风尘奔波的人混一起,的确跌份,不像话。”

    风沙听出讥讽,叹气道:“我也在江湖上混过,没有瞧不起江湖人的意思。正因为混过,所以知道水深水浅。她明明不必再混一遍,为什么要再混一遍?”

    柳艳愣了愣,正色道:“我知道风少心疼侄女,但是保护太过,并非好事,不禁挫磨,往后必吃大亏。总有一天她要展翅高飞,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吧?”

    风沙怒道:“怎么不行!别说保护她一辈子,保护她下辈子都绰绰有余。”

    柳艳嫣然一笑:“听何先生说,风少最近遇上些麻烦?”

    言外之意:你自顾尚且不暇,如何保护别人?

    风沙敛目道:“不错,我近期要去北周,或许有人不希望我平平安安的去。”

    柳艳问道:“是什么人?”

    风沙摇头道:“不好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何先生请我护送一程,我总要知道对头是谁,也好有个防备。”

    风沙沉吟道:“是很难说,因为我也不太确定。”

    柳艳不再追问,又道:“关于行程,你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不妨听听我的安排。别的不敢说,应对追杀,我是行家。”

    风沙道:“请讲。”

    “一明一暗,我打算带着花娘子暗中跟随,你也小心一下行藏,那么盯上你的人不会太多,就算被人盯上,你吸引了注意,我可以来个黄雀在后。”

    “你这法子多付不同心的多伙人还可以,如果对付一伙人,成功一次你就会变成人家首要针对的目标。其时我不知道你出事的话,会更加危险。”

    柳艳自信道:“想盯上我,没那么容易。想要杀我,没那么简单。”

    风沙想想也是,隐谷绝不会放任柳艳被人干掉,有隐谷的护持,沿途的四灵必定颇多顾忌。

    事实上,任何一位总执事都不敢动用诸如玄武卫、白虎卫等直属势力对他下手,不会傻到让别人和自己人知道此乃四灵所为,因为后果实在太严重。

    四灵指使所属某某干掉墨修!

    这种事一旦宣扬开来,四灵将会彻底失去正统性,内部也一定会闹出大乱子。

    所以,只能借刀杀人,比如指使某地头蛇,甚至动用驻军,最好还能栽赃嫁祸给隐谷。

    有柳艳这样一个拥有隐谷背景的人物隐于暗处做侧翼盯着,足以使四灵更加投鼠忌器。

    因为某些背地的勾连,旁人不清楚,休想瞒过隐谷。

    届时宣扬一下,六位总执事加起来都绷不住。

    ……

第六百零八章 子虚乌有

    人人都在热切的关注宫天霜,很少有人在意琴师何子虚。

    何子虚收琴入套,背负于背,往风沙眺了一眼,又看了眼风沙身边的柳艳,默默的转过后台,进到中庭花园。

    一位容颜靓丽的女冠正软弱的肩倚廊柱,那对秀眸怔怔无神,望着花园中的池塘发呆。

    何子虚来到附近,柔声道:“仪心道友,我是乌有。”

    钟仪心仿佛从梦中惊醒,有些手忙脚乱的行礼,神态语气似乎说不出的吃惊:“何先生!你是乌有!真人让我见的人是你!”

    何子虚悠悠道:“子虚者,乌有也。凭你的聪慧,早该猜到。”

    钟仪心幽幽道:“我虽然入了天印观,尚未拜师入教,仍未身心顺理,未受经戒符箓,未过静室缘法,尚放不下凡俗尘务。难怪真人不愿传道。”

    “他非是不愿,实不能也。你的机缘不在唐,在周。”

    钟仪心啊了一声。

    “古有女真薛练师,不知何许人也。居南岳寻真台,外示同尘,内修至道,后于云龙峰冲举,尸解出‘仙传拾遗’,拥有此寄物者,便是你的机缘。”

    钟仪心忍不住面露讶色。

    冲举者,飞升成仙。凡尸解者,皆寄一物而后去,或刀,或剑,或竹,或杖,也有宝典。

    何子虚的意思:钟仪心与女仙薛练师一脉有机缘。

    对于钟仪心来说,等于拜入了仙家,半只脚踏上了仙门。

    对一心入道的人来说,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机缘。

    钟仪心非但不喜,反而迟疑道:“我以戴罪之身入天印观,恐怕无法离开。”

    何子虚淡淡道:“汴州兴建洞真宫,正在招收道职,其中就有你。近日我会抽空去天印观传你‘仙传拾遗’,算是为你筑基吧!”

    这是以道家的门路,绕开了唐皇的雷霆,使得戴罪出家的钟仪心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南唐去到北周。

    钟仪心犹豫半晌,低声道谢。

    她一直是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祸之后历事甚多,到处碰壁,也算尝遍了酸甜苦辣。

    家破人亡之后,又要离开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的家乡,心中不免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两人分头离开,孟凡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凝望着钟仪心转进的园口处发呆。

    他这不是轻功,是从韩晶那儿学来的幻术。

    准确说他以为这是幻术,其实是偃师巫术。

    连何子虚这样的超级高手都没能发觉有人在旁边偷听,厉害可见一斑。

    孟凡一直觊觎钟仪心的美貌,才不管人家是不是出家,趁机甩开花娘子,特意跑来献殷勤、表安慰,看能不能趁虚而入,结果听到何子虚那番云山雾罩。

    天生的敏锐,加上对钟仪心的兴趣,让他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于是便留上了心。

    至于那边的宫天霜,演舞挺快活,玩得挺快心,下台之后连妆都没卸掉,和她那群江湖上的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谈笑风生。

    风沙干等半天,宫天霜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绘声过去催了几次,宫天霜忙着招呼朋友,只说等等。

    风沙着急安排离开的行程,很多事情待办,待会儿还约了钱玑,只好先行离场。

    为了安全起见,他没办法把所有人招到一起告别,都是顺路碰上一面,顺嘴说上一声。

    云虚、宫青秀、马玉颜,包括萧燕等,莫不如是。

    没曾想居然没机会跟宫天霜道个别。

    风沙心里闷闷不乐,勉强打起精神找钱玑约好了出发的时间,又去找韩晶商定过江都之后的行程细节,看怎样才能安排的神神鬼鬼。

    偃师一脉皆是装神弄鬼的行家,韩晶对此非常感兴趣。

    一开始尚是风沙说,到后来被韩晶兴致勃勃的拽着推演,想走都走不了。

    直到半夜,风沙才回到芙闺楼,进院便吓了一跳。

    院内到处都是箱子,大箱小箱铺了一地,捆着绳子上着锁,好似搬家。

    李玄音在房内指挥着侍女继续打包。

    风沙愣愣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北周吗?出这趟远门,要带的东西不少呢!”

    风沙无奈道:“用不着。”

    “你懂什么,到路上这也缺、那些缺,干什么都不方便的时候,那就晚了。”

    风沙叹气道:“我不是说了轻车简从吗!你告诉我,这些东西往哪装?”

    李玄音嘁地一声:“你是说了,但我不信。就你这个懒洋洋的大少爷,出门不带上几十个人,恐怕你连路都不会走。”

    风沙哭笑不得地道:“就我,绘声,流火和授衣,四个人刚好。”

    李玄音俏脸瞬间冷下,会说话的美瞳寒芒闪闪,像是质问:我呢?

    风沙干笑道:“事到如今,我不瞒你,此次出行很危险,为了以策万全,我不能漏了行踪,带的人越少越好。”

    李玄音狐疑道:“什么危险?”

    风沙想了想,附耳道:“四灵高层有些不稳,我这个被废黜的少主首当其冲。”

    李玄音被他的嘴唇凑这么亲昵,不禁面红耳热,刚想发火,闻言发呆,忍不住道:“真的?”

    风沙使劲点头。

    李玄音凝视他少许,忧心忡忡的道:“那可怎么办。”

    风沙心里暖和起来,笑道:“只要我不死,你不会有事……”

    李玄音拧眉打断道:“我当然不会有事,我问你怎么办,我能帮什么忙?”

    风沙就摇头。

    “我告诉你,我是代姐姐管着你,想甩开我,门都没有。”

    李玄音顿了顿,加了句:“还有宫天霜。”

    风沙愣了愣。

    “宫天霜从宫大家那儿听说你要走,特意跑来求我带上她同路,我都答应了,你不会让我食言吗?本公主的的面子往哪搁。”

    风沙心道难怪霜儿不急着陪我,原来是以为跟我同行呢!积郁的不开心瞬间烟消云散,又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把你们都带上,我还藏什么头露什么尾,那不是等着人家打我伏击吗?不行,绝对不行。”

    李玄音不悦道:“我不管。你已经把我姐扔下了,难道还想把我也扔下?”

    风沙顿时闭嘴,好半天才道:“帮个忙。”

    李玄音气鼓鼓地道:“不是扔下我就行。”

    “扮成我。”

    ……

第六百零九章 风去楼空

    风沙突然在江宁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芙闺楼,风沙别院,人去楼空。

    行李全然不见,物什全然不变,仿佛他从未来过一样。

    江宁内外,从皇宫,到南唐四灵总部,不同的地方,雪片般发出相同的命令:盯住钱玑。

    目下整个江宁城,唯有钱玑的船队最安全,没人敢查探,没人敢盘问,更没人敢动手。

    长江中下游流域至出海口,乃至沿海水道上,海龙王就是无冕之王。

    海龙王打个喷嚏,江面海面狂风暴雨。

    风沙想平平安安的出江宁到江都,唯有随着钱玑走。

    钱玑正好带着船队返回吴越,必定过路江都。

    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如果连这点门子都想不到,那就不止是蠢的问题了。

    唐皇也好,李泽也好,徐玄也好,自然都不是蠢货。

    各方心照不宣,把这条生路弄成了一个口袋阵,等着风沙钻进去。

    钱玑的船队由上水门出城之后,顺江而下,过幕府山,过燕子矶。

    江北的河心洲夹河突然驶出一支小型船队,显然早就泊在夹河里。

    船队包括一艘大型货船,三艘中型货船。

    三艘中型货船一前一后一侧翼,另有小型战舰若干,给大型货船做护航,于江面展开队形,与钱玑的船队并行。

    钱家多得是经验老到的水手,很快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货船船队,分明是扮成货船的战舰,甲板上不似蒙货,似蒙着一架架重型军械。

    警讯长鸣,旗号急摇,钱家船队大小数十艘战舰货船陡然缓速,迅速展开战斗阵型,霸住上游。

    更有数艘小型战船斜里横江,前后交错以期断后,阻击对方回抢上游。

    钱家使者跳上小艇,驶去接洽,或者说质问。

    水师作战,上游就好像陆战的高地,谁占住高地,谁就占住了优势,射得更远、冲得更快,更加省力。

    另一方想要抢回优势,必须顶着巨大的牺牲仰攻,事倍功半。

    使者小艇尚在江心,后方江宁城水门方向,遥遥驶出另一支小型船队,同样一大三小共四艘货船。

    三艘中型货船也是一前一后一侧翼护住大船。

    不管这支船队真正的目的为何,实际上断了钱家船队的后路,同时占住了上游。

    钱玑立时发觉自己遇上埋伏,唯一的生路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顺流前冲,免得受到侧翼与后方的两面夹击。

    钱家不乏擅长水战的将领,马上阻止这个命令,强烈建议二公子立刻弃船登岸,先逃回岸上,再来决定是否逃回江宁。

    钱玑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不假,奈何不通战阵,不明白为什么。

    现实很快给了他答案。

    前方江道转折处,又一支小型船队缓速似泊的遥遥现身,同样一大三小共四艘货船。

    三艘中型货船,也是一前一后一侧翼护住大船。

    整体俯瞰江道,这三支船队一前一后一侧翼围住了钱玑的船队。

    这下子,别说三支船队的货船好似战舰改扮,就算真是货船,仅凭这三面包夹,哪怕一艘艘船头硬撞,都能把钱玑的船队分割击溃。

    钱玑的船队加起来大小二三十艘,其中光战舰数量就多于对方三支船队的总和,居然还未开战便已败了。

    其间也有十余艘过路的货船被卷进来,一艘艘忙不迭的打出降旗,或者争先恐后的靠岸,或者惊慌失措的打转,居然予人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好在三支船队并未逼近,似乎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

    钱玑正在犹豫是否登岸的时候,那个跳上小艇的钱家使者回返。

    带来了一面旗帜。赤底黑印,蛇绕龟身,龇牙吐信,极其传神。

    正是四灵玄武旗。

    使者言说:此乃四灵的船队,护送重要人员北返,恰好与二公子同行,绝无歹意云云。

    以钱玑的身份,当然知道四灵的存在,也知道四灵大会不久前刚刚开完,暗忖三支船队,还是北返,莫不是玄武、白虎和北周四灵高层的座驾?

    海龙王是个狠人,四灵在吴越境内扎不下深根。

    尽管不怕四灵,钱玑也不敢就这样得罪四灵高层,攻又不敢攻,逃又逃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下令启航。

    三支船队一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更像是一种护航。

    钱玑见状不禁苦笑,他在风沙面前吹了大牛,没想到甫一出城就被打了耳光。

    仅凭当下情况,可以轻而易举的推测出江都已经设好了口袋。

    这三支船队就是赶耗子进口袋的三根乱棍。

    只要风沙敢在江都下船,口袋口立马扎紧。

    那么风沙只剩一条生路,那就是过江都而不入,随他回吴越。

    届时江都之门彻底关上,还想北上去汴州,很难通过江都走大运河,陆路太遥远不切实际,只余海路一途。

    风险大不说,绕路也远,路上再遇点类似的阻碍,恐怕半年一年都到不了地方。

    好一通乱棍,隔空挥人不打实,半点血光都不见,谁在面对谁知疼。

    钱玑叹气道:“四灵果然厉害,我空有一身力气,居然想帮忙都帮不上。我和风少打赌,是我输了。愿赌服输,伏少有事说事罢~”

    伏剑含笑道:“除了当个中人之外,风少还希望二公子帮忙演场戏。”

    钱玑奇道:“好说好说,什么戏?”

    伏剑神秘一笑:“容我先卖个关子,待会儿二公子就知道了。”

    钱玑更加好奇,与伏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明显心不在焉。

    又过一会儿,风沙进舱。

    钱玑发怔道:“你,你……”

    风沙先是一礼,粗声粗气道:“钱兄别来无恙。”

    钱玑结巴道:“永嘉公主。”

    李玄音旋身转了一圈,张臂展示风沙的衣服,微笑道:“二公子你看,我扮得像姐夫吗?”

    钱玑起身绕圈,上下扫量,啧啧有声:“只要不近观,应该看不出。嗯~好像哪里不对。”

    李玄音和伏剑相视一眼,齐声追问:“哪里不对?”

    钱玑笑眯眯道:“风少一向慵懒,哪有公主这么俊秀精神,应该搬张躺椅上甲板,长倚不起喝苦茶,该有七分像,如果还有美婢相伴左右,那有九分。”

    两女一笑颜一脸红,一咯咯一轻啐。

    ……

第六百一十章 神神鬼鬼

    给风沙布口袋的不止四灵,唐皇和李泽也插了一手。

    三河舰队本就被迫分得很散,于江宁附近的支流码头停泊。

    伏剑本想聚集其中一小支带去江都给风沙护航,没曾想南唐水军有所调动,以防备水匪等名义占了河口设卡,以种种手段阻碍河道。

    三河舰队除了一些小型战舰和寥寥中型战舰,泰半连支流都出不来。

    晓风号出城之后,聚来护航的中型战舰居然连一掌都没过。

    目前晓风号是韩晶主事,也挂了个三河帮客卿的职务。

    韩晶一点都不着急,安坐于巨舰顶层望楼,有时远眺江岸,兴致勃勃的对岸边比着纤指,有时又低头持炭笔,在一副巨大的山川地形图上点来点去。

    这张山川地形图是风沙成为观风使之后找北周上执事讨要的,其上内容成于十年之前。

    韩晶此行还有一个任务,纠正地形图上河道的偏失。

    风沙叮嘱她尤其关注大运河的水道变化,及淤堵之处,此乃重中之重。

    任务的奖励就是这张还算详细的山川地形图。

    对懂行的人来说,这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给几座城都不换。

    从无到有穷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光,也就成这一副地图。

    期间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物力,丈量大江南北,深入戈壁荒漠,跋涉高山险谷,探险雪川冰原,遍行沿海航道。

    除了当世三大国之外,只有四灵、隐谷等富可敌国,组织遍布天下的庞大势力,才能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撑起这种看似无谓的巨大消耗。

    就算这样,仍旧错误百出,就算错误百出,仍是无价之宝。

    其中四灵更在意扩展地图的边缘,隐谷则偏爱详细中原之内。

    四灵之内,这件事一直由青龙主持,风沙被废黜之后,来自其他三卫的支持小了很多,十年来地形图非但没有扩展,甚至没有大的修改,仅有细节处的微调。

    这时,有弓弩卫进门禀报道:“不恨坊的船队已经出城。”

    韩晶微不可查的点头,问道:“风门三艘船目前的位置?”

    弓弩卫回道:“云掌教的座船已经去追钱二公子的船队,另一艘尚未出城。”

    其中还有一艘打着三河帮的旗帜,混在晓风号身边,做护航状。

    因为不恨坊的船队与晓风号前后脚出城的关系,只要打上不恨坊的旗帜,很快就能混到不恨坊的船队里。

    韩晶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猜风少会在哪艘船上?”

    弓弩卫使劲摇头,就算想猜也不敢猜。

    韩晶心道墨修就是墨修,耍起这些神神鬼鬼的把戏,丝毫不逊色于偃师。

    多支船队皆设有密舱和假扮的人,偏又是为明。

    三艘本就处于暗处的风门船只用于往来各个船队之间,乃是暗下之明。

    真正的暗处在于风沙自身,他在哪个位置,哪里就是暗,其他全是明。

    本来做起来相当复杂的事情,通过三艘风门的船只,一下子简单起来。

    无论因为天时、地势、人为的因素导致某支船队超前或者延误,三艘风门的船只就是缓冲,差距不是太过,都能以此藕断丝连。

    过江都后,支流多,风沙偶尔还会走陆路抄近路,届时其他船队皆明靶。

    做起来简单,意味着不容易出错。倒推起来复杂,别人很容易出错。

    但凡稍微变化一下三艘船的顺序快慢,连熟悉内情的她都难免晕头转脑。

    徐玄果然正晕头转脑,情报像雪片般飞来,虽然他笃定风沙一定会与钱玑同行,还是很关注最近出城往江都方向的船队。

    尤其关注与风沙有关系的船队。

    结果一下出城一大串,搞得人目不暇接。

    除了钱玑的船队之外,晓风号、不恨坊、契丹使团先后有船队出城,南唐的出使船队他也十分关注。

    因为纪国公的关系,这支船队和钱玑的船队一样,没法细查。同样也只能乱棍包夹,慑以围赶。

    江都乃是必经之路,设好了铁桶口袋阵,不管风沙如今在哪艘船上,进了江都全部现行。

    为了防止风沙提前下船,抄近路绕过江都。

    徐玄特意指使在地帮会沿江与码头巡逻,留意外地生人,尤其一男多女。

    也仅能如此。

    别说四灵,连在地的官府也下不到乡镇。

    这仅仅是预作防备,其实徐玄并不担心。

    本就人生地不熟,不走正路走小路,只会把自己绕晕。

    荒山野地,无路多险,野兽横行,渺无人烟,饿死也走不了多远,迟早要回归人间正道。

    正在各方紧锣密鼓,甚至摩拳擦掌的时候。

    风沙正优哉游哉的乘着一艘不大的客船顺流东去。

    钱玑的船队被人包夹的时候,这艘船惊慌失措原地打转。

    风沙则津津有味的倚窗观看。

    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指使孟凡跑去找南唐五鬼的陈家二房,通过陈家的关系,登上了一个小帮派的客船。

    四灵大会前日,陈家母女三人因陈家困境,跑来北苑相求盘丝洞。

    韩二、严老三和马老四借此试探风沙的能耐。

    风沙答应让北周使团会指名要求陈大人随同纪国公率领的使团出使北周,足以解除陈家的窘境。

    这是恩情。

    那日,陈家母女三女受到百般侮辱,他正是在座观众。

    这是威胁。

    之后,陈家母女被孟凡领到值房安置。

    所以,孟凡很容易就和她们搭上关系。

    倚恩亦胁,没可能不千依百顺。

    风沙这是钻了金陵会的空子。

    金陵会特殊的组织结构,可以轻易保证此事隐秘性,起码暂时不虞人知晓。

    陈家曾是梁家的靠山。

    梁家是江宁盐帮三大家之一,

    江宁盐帮皆是水陆要角,梁家更是龙头,熟识很多与之相关的大小水帮。

    在这些不入流的小帮会眼中,梁家的靠山陈家无疑是通了天的庞大势力。

    风沙细细寻觅山川地形图之后,由众多小帮会之中,精心选择了白沙帮。

    而后通过陈家的关系,搭上了白沙帮的客船。

    白沙帮乃是迎銮镇的地头蛇。

    迎銮镇处于江宁下游不远处的北岸,有一条很不起眼的小支流白沙河穿镇而过,直通樊良镇畔樊良湖。

    樊良湖位于江都城北,是大运河水道之一。

    也就是说,这条水路可以把江都完全绕过。

    虽然这条路实在很偏僻,确实有镇有人烟。

    ……

第六百一十一章 夜泊

    与风沙同船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迎銮镇的镇民,或去江宁采买,或去见见世面。

    一共大约四五十人,有男有女,也有孩童,大家都对押船的白沙帮众敬畏的很,显得谨小慎微,船舱里说话都不敢大声。

    因为陈家的面子,白沙帮众对风沙一行人很是客气有礼,本就不多的舱房愣是腾空两间,使风沙一行五人不必像同船的客人一样七八人挤一间舱房。

    从江宁城到迎銮镇本来用不到半天时间,偏偏江上的形势忽然乱了,且不止乱一次,几乎每一支稍大点的船队出城,都会乱上一阵。

    弄得江上那些零散的货船客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押船的首领是一个袒胸黑毛的壮汉,名为林老刘,据说是白沙帮的护法,笑容很憨厚,眼芒很锐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狠人。

    走私盐的就没有一个不狠的,不狠的早就死绝了。

    林老刘特意登门向风沙致歉,言说要等等看看,也不知今天能不能赶回去。

    同时送来些江宁特产的糕点,以及一些清水酒水,以示歉意。

    从江宁到迎銮镇不到半天的水程,再怎么藏私货、吃水深、船速慢,早上出城,午后铁定能到。

    所以,船上根本没有准备多少食水,也没有过夜的被褥,仅是简陋的铺盖薄毯。

    林老刘送来的点心酒水,似乎是押船的帮众或是自己采买的手信,虽然都是些很便宜的东西,看着还算精致,也是一份心意。

    风沙表示感谢和理解。

    大家出门在外,尤其是在帮押私盐的人,最怕沾惹莫名其妙的麻烦。

    别看这些人心黑手狠,绝不会没事找事,事不关己的热闹更不会凑。

    宁停十天,不闯一回,这是规矩。

    既然他是客人,自然要客随主便。

    结果这一等,等过了一整天。

    几乎每一支稍大点的船队出城,都会闹出些乱子,甚至不乏金陵帮的舰队围上去查船。

    搂草打兔子,似乎查到些走私船,大大小小的水战居然也有三五场,前后江道都被舰队截住。

    白沙帮这艘客船的舱底也压了些私货,见状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让人家瞧出蹊跷,追来围剿。

    风沙一直倚在窗口冷眼旁观,心里最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由庆幸自己选择小帮小船混出城,没有选择跟随船队。

    显然大家根本想不到堂堂风少居然这么不顾安危,仅带着寥寥护卫上路。

    钱玑的人的船队成功吸引了大半的关注,剩下这些使许多人噤若寒蝉的惊扰,其实仅是以防万一的举动。

    待得天色渐黑,江宁城水闸落下,金陵帮的舰队随之散去,本来瑟瑟发抖的一种散船纷纷逃入河心洲的夹河之内停泊。

    因为前方燕子矶的江道有个急转弯,惊涛拍石,汹涌澎湃。

    稍大点的货船或许还敢顶着风险入夜后强过,小点的船只根本连试都不敢试,只能进到夹河过夜。

    小船夜宿江岸,破船漏风,没有被褥,加上夜雨又起,尽管晚春近夏,还是很冷。

    风沙和流火、授衣住在最里间,隔壁是孟凡和绘声,隔壁的隔壁呼噜声此起彼伏,居然毫无阻碍的透到风沙听见,可见舱房的隔板有多薄。

    绘声和孟凡乃是亲姐弟,没那多避讳,舱房本就不大,于是挤在一起睡。

    孟凡这小子或许是风流惯了,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居然对姐姐动手动脚。

    绘声则是给主人当抱枕当惯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猛然发觉不对劲,一下子惊醒过来,自是又推又掐,把孟凡弄到拼命求饶。

    授衣倚到窗口值夜,隔壁的情况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劲的摇头。

    流火则合衣背身缩在主人的怀里,耳朵竖的老高,不时还动上一下,粉红且嫩,十分可爱。

    风沙饶有兴致的打量少许,凑唇去碰了碰,感觉有些烫,好奇道:“怎么这么害羞?换了地方,睡不习惯?”

    流火红着脸悄声道:“孟凡好像睡迷糊了,手脚不老实,正挨绘声姐的教训呢!”

    风沙愣了愣,不禁有些头疼,开始怀疑带这小子同行,是对是错了。

    过了少许,流火又道:“那位林护法在上甲板叮嘱些事,好像是担心有人趁乱打劫,要大家小心防备。”

    授衣美眸闪闪的盯着窗外湖心洲,接口道:“不是好像。岸边灌木丛里的确有人鬼鬼祟祟地藏伏,数量似乎还不少。”

    流火愣了愣,扭头向主人道:“婢子出去看看。”

    风沙松开手,低声道:“江湖事江湖了,能不露面就别露面。”

    流火应了一声,起身出门。

    隔壁舱房,绘声没了动静,显然也发现岸边不对劲。

    又过一会儿,流火回返道:“是一伙水匪,应该早就藏在湖心洲劫落单,肯定没料到会来这么些船,恐怕不敢动手。”

    风沙放下心来,问道:“绘声好像跟着你出门了,她人呢?”

    “绘声姐在附近的船上发现熟人,想去确认一下,让我先回来。”

    风沙猛地坐直,皱眉道:“胡闹,立刻把她找回来。”

    流火刚刚应声,绘声匆匆进门,脸上神情有些古怪,至床边附耳道:“我看见何光了。没有看错,确实是他。”

    何光乃是潭州玄武上侍,潭州之时经常代表四灵与风沙打交道。

    尽管帮风沙做了不少善后的事,风沙还是不喜欢这小子。

    后来,何光唆使潭州城卫军扣了云虚一批货,因此得罪了云虚。

    云虚一向睚眦必报,于四灵内部使了些手腕,差点把何光逼死。

    亏得何光与任松乃是同出秘营的至交好友,任松找了风沙当中人说和作保,下了血本为何光赎命,云虚这才高抬贵手,放了何光一马。

    何光之后的情况,风沙就不清楚了。

    为什么跑来江宁附近,还出现在这里?

    风沙脸色微变,冷冷道:“那么他也看见你了?”

    绘声忙道:“没有没有,婢子很小心,一直藏在暗处,借着灯火看清他的样貌,他不可能发现我。”

    ……

第六百一十二章 凌风凌十雨

    何光的出现令风沙大为警惕。

    不管何光来此抱有何种目的,实乃四灵中人,又认识他。

    一旦让何光发现他的存在,精心准备的一切烟幕全告烟消云散。

    风沙顾不得向擅自跑确认的绘声发火,追问道:“他什么装扮,来这里干什么?”

    绘声小声道:“就是寻常打扮,拎盏灯在舱窗边上左右晃荡,不知道在干什么。”

    流火和授衣脸色皆变。

    流火忙道:“这是水匪惯用的招数,派探子混上客船货船,查清货是什么货,客人肥不肥,夜间以灯火发出讯号,指引同伙行动。”

    授衣接着道:“看来那艘船被水匪盯上了。突然这么多船因故泊在这里,水匪不可能动手,应该会等到明天后天,等到那艘船落单为止。”

    两女混过江湖,对这些江湖门道门清的很。

    风沙疑惑不解。

    何光好歹也是玄武上侍,就算遭贬,也不会沦落到当水匪吧?

    还从东鸟跑来南唐当水匪?

    无论何光因为什么缘故出现在这里,肯定与任松脱不开关系。

    风沙继续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针对我们这艘船?”

    流火摇头道:“水匪的探子必定混上肥羊的船,不弄清虚实不会轻易下手。”

    授衣接话解释道:“咱们这艘船皆是迎銮镇上人,除了我们,没有生人。既然都是乡里乡亲,不太可能有别人的探子,所以一定不是水匪的目标。”

    风沙想想也是,这要是做探子露了底,镇上全家跟着完蛋。

    何况水匪拼命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拼命而拼命。

    如今一大批散船泊在夹河这种狭窄且两头堵的水道里,这时还敢亮相劫掠,大家为了自身的安全都不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不联手灭掉他们都不行。

    现在的问题在于:何光真是单纯给水匪做探子吗?

    绘声怯生生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道:“要不,婢子偷偷过去干掉他?”

    风沙狠狠瞪了她一眼,敛容道:“你还不嫌乱啊?从现在开始,你和孟凡改装改扮,轻易不要露面,流火和授衣也要小心。”

    绘声和孟凡不仅认识何光,彼此还挺相熟,只要打了照面,没可能认不出来。

    流火和授衣则是来江宁之后才到风沙身边,毕竟时常随侍,保不准何光暗中见过。

    绘声回舱房帮弟弟改扮。

    流火和授衣则互相改扮。

    两女是一对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也一样的漂亮。

    一披发除衣,风沙仅能靠痣的位置分辨姐姐妹妹,站远一点就认不出了。

    据伏剑说两女唇色不同,风沙愣是没看出同样嫩红,哪个更嫩哪个更红。

    双胞胎姐妹显然惹眼,所以风沙让流火男装束胸,扮成一对双胞胎兄妹。

    两女年纪不大,经常束胸对身体不好,偶尔可以交换一下。

    反正谁兄谁妹,谁姐谁弟,谁也看不出来。

    至于风沙,早就扮成了江湖人,不是胡言胡九道,而是凌风凌十雨。

    论衡有云:风不鸣条,雨不破块,五日一风,十日一雨。

    谓之五风十雨,乃是风调雨顺的意思。

    风沙以此为化名,也有期盼此行一切顺利的意思。

    至于凌风,更有乘风而起的意思。

    或许真是化名起了作用,尽管一夜难眠,好在一夜无事。

    天刚蒙亮,泊在夹河的船只纷纷启程。

    昨天江宁各方如临大敌,今天江面上平静多了。

    显然大家认定风沙已经于昨天混在某支船队中离开江宁,所以他们的视线将随之转往江都。

    除了莫名其妙在附近出现的何光,风沙似乎成功避开各方的视线,由明转暗。

    江都足以把各方的目光拖住十天半月,起码短时间之内没什么好担忧的。

    风沙趁机在船上补了一觉,未到午时,白沙帮的客船已至迎銮镇。

    迎銮镇,出南门,慢步游,走河西,到码头,都会桥下水悠悠。

    都会桥是一座高大的石拱桥。

    桥面坡度很陡,且一边高一边低,小型货船可以轻易穿过。

    桥上居然有住家,还有商铺。

    住家、铺面占了大约一半的桥面,往西连接一所大宅自带的前院小码头,往东连着白沙帮的盐铺、仓库及码头。

    过了都会桥,就是白沙帮的码头。

    自打看见都会桥的第一眼,风沙就发现玄机。

    桥上的铺面住家恐怕是白沙帮用来沟通河西与河东的走私暗道。

    贩私盐很赚钱,这块流油的肥肉无论搁在哪儿,必定召至各方的垂涎,逮到机会绝不会放过盘剥,甚至不乏明强暗夺,暗道八成因此而来。

    沿海的淮盐可以由大运河进白沙河,至迎銮镇暂存,而后转长江水道运到江宁,完全绕过了江都,避开官府的重税和地头蛇的剥削。

    同时也避开了江都与江宁之间一大段长江主水道,从迎銮镇至江宁城仅不到半天的水程,被劫被查的风险都会小上很多,获利更会丰厚不少。

    风沙细观地形图时发现了这条不起眼的捷径,本地自然也有胆子大的聪明人,白沙帮恐怕就是以此支流贩私盐起家。

    这点获利在三河帮看来微不足道,对一个不大的小镇来说,绝对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迎銮镇的确不大,白沙帮占着镇上沿河最大的都会桥码头,阖帮上下也就百十来号人,在本镇已是数一数二的大帮派。

    都会桥就是关口,完全卡着白沙河的入江口。

    白沙帮不点头,片板休想由此入江。

    甫到码头,风沙吓了一跳,码头上壮汉列队,袒胸露毛,身板笔直。

    船沿触岸那一刻,锣鼓齐响,两队舞龙伴乐腾跃,于队列中来回穿梭。

    居然还有一群浓妆艳抹的“美女”,个个媚笑满脸,捧花摇动,腻声脆迎。

    显然因为陈家的关系,白沙帮把风沙当成了贵宾中的贵宾,早有帮众快艇回报,全帮上下安排好了场面,一大早就候在码头等船来。

    风沙差点当场凌乱,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场景。

    他千筹划万琢磨,想要来个微服夜行,知道他行踪的人越少越好。眼前这一出,恐怕全镇上下没人不知道打江宁来大人物了。

    ……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白沙帮闹这么大动静,风沙心里很不高兴,但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全程含笑致谢,并参加了人家摆设的接风午宴。

    席间听出点意思,白沙帮在本地有对头,乃是占着玉带河的玉带帮。

    玉带河位于镇南,东西走向,与南北走向白沙河大致形成一个“十”字。

    玉带帮的地盘位于镇东南的边缘地带,远不及镇中富庶。

    玉带河与白沙河交汇的十字河口虽然恰好截断白沙河的入江口,可惜没有地利辖制河口,顶多以小艇快舟骚扰之。

    所以,迎銮镇一直是白沙帮做大,玉带帮做小。

    最近,多有江都县的缉私船往复白沙河段,逮拿私盐贩子,而且专查白沙帮的走私船,一查一个准。

    白沙帮的人员倒没出事,货物损失惨重,几乎全到了玉带帮的手里,连盐袋都没换就来个二一添作五,换取白沙帮放开都会桥卡,以入江道。

    辛苦冒死从海边押来私盐,莫名其妙被人卡走一半,还不能不认,否则真就血本无归。

    换谁谁恼火,白沙帮没少跑到江都县疏通门路。

    奈何无一成功,仅是由老关系那儿听到点风声。

    据说玉带帮帮主的亲妹妹被江都县的一位高官收做了小妾云云。

    又有传言说玉带帮帮主献了自己的老婆女儿给人家做情人云云。

    风沙对于这种事情,听听便罢。

    两帮是对头,结怨还挺深,想也知道,哪怕好话也会往坏里说。

    倒是孟凡很感兴趣,一个劲的追问细节。

    林老刘等人说得口沫横飞,端得精彩纷呈,丝毫不顾及有女宾在席。

    白沙帮的帮主也姓林,叫林大方,好像是林老刘的兄长,尚能端着帮主的威严不插话,兴奋的脸色说明对此话题也很感兴趣。

    孟凡这小子借着这个话题,也就是两三杯酒的工夫,已经与人家称兄道弟打成一片。

    话题很快被孟凡故意引偏,气氛由戏虐转为此起彼伏的怒言怒骂,以此套出不少话来。

    原来白沙帮死活走不通门路,已经焦头烂额,再想不出办法,迟早被玉带帮一口口地吞掉。

    风沙恍然。难怪人家对他一行人这般热情,搞得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原来是指望借下光,压一压那个江都县的高官。

    白沙帮眼中所谓高官,只是江都县的盐运司知事,真真九品芝麻官。

    吓唬百姓绰绰有余,但凡有点背景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

    风沙有些哭笑不得。

    平常与他打交道的南唐高官无不三公九卿,好像多如狗似的。

    实际上看看王龟就知道,对于大多数并无根底的小帮派来说,一个连品级都没有,根本不入流的巡城司副卫都算了不得的大人物。

    白沙帮最熟悉的大势力,正是江宁盐帮三大家的梁家。

    陈家作为梁家的后台,居然找白沙帮借船借道,白沙帮自是欣喜若狂。

    作为底层的小帮会,白沙帮并不知道陈家已经风雨飘摇、自身难保,在他们看来,官至枢密副使的陈大人当然是南唐高官,真正的大人物。

    实际上也是,枢密副使就是副相。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别说陈家的朋友,陈家的门子压过一个从九品的盐运司知事绰绰有余。

    对于地头蛇的互斗,风沙并不感兴趣,仅是礼节性的参宴,打算尽快离开。

    毕竟借了人家的船、借了人家的道,后面还有段水路需要人家帮忙。

    所以,风沙话里话外暗示绘声与陈家小姐乃是感情甚好的闺蜜,可以帮忙写张条子,传给陈家。

    陈家再不济,拿捏一个微不足道的盐运司知事小事一桩,根本不用已经随纪国公出使的陈大人出面,陈小姐打声招呼就能给办了。

    白沙帮诸人见风沙这么上道,无不大喜过望,敬酒更见殷勤。

    倒是林大方和林老刘眼底有疑色,面上不太显,每当风沙表示希望尽快离开的话语,皆被有意无意的岔开。

    两人看似豪爽做派,其实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毕竟是干着杀头买卖的私盐贩子,有利捧之,损利捅之。

    打骨子里并不畏惧什么朝廷什么高官。

    风沙不以为忤,由此去江宁总不过半天水程,往返一趟也要不了一天,神神鬼鬼的布置使他争出至少十天半月的时间,着急赶路也不在乎这一天。

    人生地不熟,需要地头蛇引路和护送,否则望山能跑死马,涉水能绕死人,没有必要得罪地头蛇。

    正在酒酣耳热的时候,有白沙帮众跑来附耳急报。

    林大方和林老刘神色皆变,随口说了点客套话,匆匆离席。

    绘声向风沙附耳道:“那人报说河口进来一条来路不明的船,靠了玉带帮的码头,来人颇有气度,似乎来头不小。”

    风沙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稍坐少许,找借口离席。

    白沙帮这个都会桥的码头等同于总堂,有铺面、有仓库、有演武场,当然也有客房,可惜没有独院。

    引路的帮众带着婢女安排了三间客房,由风沙一行人住下。

    每间房还安排了三名婢女轮流服侍,另外还有六名帮众随时听差。

    环境简陋的很,看似有些怠慢,实际上白沙帮条件有限,这已是贵宾中贵宾的待遇了,帮主也不过如是。

    孟凡立刻被姐姐赶去独居,绘声随侍主人住当中客房,流火授衣“兄妹”住在隔壁。

    还在展开行李的时候,总堂内外忽然乱糟糟起来,许多白沙帮帮众持着兵刃,纷纷奔向码头、跳上船。

    风沙召来听差的帮众询问情况。

    原来有数艘不明来路的船只将一艘货船击沉于入江口,几乎堵塞了水道。

    对白沙帮来说,这跟侵门踏户没有任何区别。

    更重要是水道被塞,以后往来人货怎么办?

    清理堵塞的水道耗费巨大,并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段时间大家喝西北风啊?

    白沙帮自然倾巢而出,打算冲过去拼命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贩私盐的,干得就是刀口舔血的活计,面对同镇乡邻的玉带帮还不敢轻易下死手,毕竟乡里乡亲,转两道弯恨不能都是亲戚。

    对外人那绝对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什么命都敢拼。

    ……

第六百一十四章 迎銮有宝

    迎銮镇接二连三来生人、出变故,还都在风沙到来之后不久。

    风沙心内十分警惕,让绘声和孟凡跟去探探情况。

    还是要求两人千万小心,宁可什么都探不到,万不可轻易露了相。

    过了好一会儿,绘声紧张兮兮的回返,怀中抱着一团湿漉漉的衣物。

    风沙见之色变。

    流火和授衣见之,脸上的神情和绘声一样紧张起来。

    绘声将怀中衣物撑开道:“遇袭沉没的正是昨晚何光所在的那艘船,有杂物衣物飘零河上或至岸边,婢子偷偷捞来一件看了,正是侍卫司的罩帽黑斗篷。”

    风沙当然认得这套南唐密谍的制式装束,沉吟道:“原来何光混上了侍卫司的船。”

    绘声忍不住道:“何光干嘛要带人埋伏侍卫司?居然还亲自混上船当内应。”

    风沙没有头绪,唯有猜测。

    既然何光不惜以身犯险,有两点可以肯定:事关四灵;所图非小。

    绘声忽而嗫嚅道:“孟凡怀疑这件事或许跟那艘靠了玉带帮码头的船只有关。他,他跑去打探船上人的身份了,我想拦来着,结果没拦住。”

    风沙摇摇头,没吭声。

    绘声和孟凡这对姐弟好奇心都重,又都爱惹事,还同样记吃不记打,怎么教训都没用。

    区别在于孟凡还算聪明,总有办法给自己擦屁股。

    这小子是个天生的探子,还有韩晶教授的幻术打底,想要藏行匿踪很简单,说不定真能探出个一二三。

    绘声则是正儿八经的蠢丫头,犯了错才知道错,知道错才知道怕,知道怕又只会哭,哭完之后继续错。

    流火沉吟道:“也不知船上有多少侍卫司的探子,一个或者整船都是?”

    风沙摇头道:“侍卫司的密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了不起一两个。”

    一个合格的密谍绝对万里挑一,关键还很容易折损。

    通常一个谍网,真正的核心人物也就一二个三四个,铺开的蛛网可以多达几十上百,密织遍布。

    能够让何光亲自出马对付的探子,必定是侍卫司的要角,至少跟初云一个档次。

    又过一阵,孟凡吊儿郎当的进门,瞧他这副欠揍的模样,就知道他带回了收获。

    果不其然,通过偷听下人的交谈,探听到了玉带帮客人的大致身份。

    客人姓张,北周人士,观样貌气度,出身不凡,应该是位官宦子弟。

    明明没有半点商人味道,偏偏弄一个盐商的身份,还扯着三河帮的关系。

    刚刚才出江宁城,乘坐玉带帮的船来到迎銮镇,和风沙的情况相差无几。

    风沙神色一动,向孟凡吩咐道:“你带授衣去认人,一定要小心,不要露相。”

    三河帮自辰流起一路打通水道关口,乃是寥寥几个能够在长江水道上畅行无阻的水帮,就差江都至出海口这一段而已。

    对于水运来说,运得越远,赚得越多。转手越少,获利越丰。

    三河帮掌控的渠道人人眼热,虽然在江宁扎根不久,已是声名远播江南的大帮会,隐有跃入天下十三帮会的架势,很有机会跻身于天下闻名的大帮之列。

    唯一的缺陷在于:三河帮的根基之地辰流国国力孱弱,没有足够的政治底气,又没有类似江城会、江都会那样独霸一城甚至数城的庞大势力。

    如今长江水道上,拥有三河帮的背景还算吃香,很多人愿意挂靠,甚至投奔,不乏小帮会,不乏商贾。

    也有相当一些势力愿意互利。

    在我的地盘,我庇护你,在你的地盘,你庇护我之类。

    北周人士,与三河帮有关系,刚出江宁,还姓张。这个范围很小了。

    孟凡和授衣很快回返,不出风沙所料,玉带帮的客人正是大周驸马都尉张永的大公子张德。

    张德跟他父亲一样,也是司星宗门人。

    那日清明踏青,云虚出面牵线,伏剑与张德,以及大周护圣军右指挥使罗彦的大公子罗欢达成互利的协议。张德的确可以搬出三河帮的招牌给自己用。

    事情有点意思了。

    何光和张德先后出现于小小的迎銮镇,南唐侍卫司的密谍横插一手。

    三方目的为何?是否相同,或者不同?

    风沙思索少许,向孟凡问道:“你说南唐的密谍有没有被何光逮到?”

    “匪船将船击沉后有靠岸搜索的架势,玉带帮和白沙帮先后赶到,双方目前隔着沉船对峙于入江口。既然匪船不肯走,肯定在等何光回返,应该还没捉到人。”

    别看白沙帮、玉带帮平常横行霸道,彼此还互斗不休,亦在乱世之中担负着守护乡土的责任。

    皆因帮众都是本地人,一旦有外人侵门踏户,当会毫不犹豫的一致对外。

    风沙眼睛一亮道:“有道理,你立刻放暗记联系花娘子,请柳仙子出手,务必把人捉到,我要问话。你随从协助。还是那句话,不要露相。”

    柳艳会带着花娘子跟在他附近暗中予以保护,两方约好有紧急的事情,在当地北城门、北镇口、北村口之类的角落地方留下暗记以做联系。

    至于柳艳和花娘子怎么无声无息的跟在附近,不归风沙考虑。

    两女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被追杀的经历更是丰富的很,某些能耐不是他可以想象的。

    当日入夜,堵在入江口的匪船终于退去。

    孟凡终究没能把南唐密谍活着带回来,人家毫不犹豫的自杀了,只从几个随从口中问到些事情。

    原来侍卫司老早就盯上张德了,一直尾随。

    张德以堪舆的名义,跑遍了江宁城内外的山山水水,自然而然引起了侍卫司的高度警惕,派人盯着,实属正常。

    司星宗对外的身份大多是司星官,乃是皇权的禁脔,与侍卫司一起在皇宫内办公。

    张德作为齐不凡齐大人的师侄,侍卫司轻易不敢得罪,虽然尾随,并没有出格的举动和敌意,更像是例行公事的监看。

    风沙眼睛越听越亮。

    张德堪舆就堪舆,侍卫司跟着就跟着,本来很正常,如此下去,不过礼送出境而已。

    何光袭杀侍卫司于迎銮镇,加上之前意图在湖心洲埋伏的举动。

    联想起来,意味深长。看来迎銮镇有宝啊!

    ……

第六百一十四章 宝从何来

    任松现今乃是四灵的北周朱雀观风使,朱雀本就负责情报和敛财。

    玄武也收集情报,主要针对四灵内部,对外关注政情为辅。

    朱雀除了关注政情之外,还会关注军情、商情、民情之类。

    任松与被四灵高层强力压制的风沙不一样,四灵大会尚未召开,他已经开始实质上主持北周朱雀观风使的事务。

    受总堂三位总执事,以及赵仪的委托,任松于江宁就地上任,为北周将来攻打南唐做长远布局。

    除了一些常规的手段之外,任松还特意相请司星宗的张德帮忙勘察江宁城防及内外地理地势,以期寻找易于突破的薄弱之处。

    观星术乃是最上乘的堪舆术,司星宗绝对是这方面的大方家。

    为了有备无患,也为了给处境困难的好友何光解套,任松让其领一队朱雀卫于暗处保护张德,尤其要阻止南唐密谍察觉张德的行为。

    何光出身玄武卫,正是这方面的行家。

    如今终于重获实权,不再提心吊胆,更不必担忧朝不保夕,自然十分卖力,既是报恩,也是求功。

    张德本来就是北周的勋贵子弟,对这件事同样十分上心,在师伯齐不凡的庇护下,几乎跑遍了江宁府内外及周边。

    薄弱处的确发现不少,可惜早就被南唐以布防和修造一一堵住。

    南唐司星宗也不是吃干饭的,尽管与北周司星宗同门,但也各为其主。

    齐不凡敢让师侄到处乱转、随意探勘,自然有着十足的自信。

    张德乃是司星宗的青年俊杰,发现江宁府已成铁桶也不气馁,反而另辟蹊径。

    他遍观江宁左近的山川地形图,还翻阅了很多古史典籍,最终与风沙一样发现了白沙河这条毫不起眼,实则可以绕过江都的支流。

    隋书高祖纪记载:开皇七年,开山阳渎以通运漕。

    通鉴记载:开邗沟自山阳至扬子入江。

    张德考证,扬子就是迎銮镇。

    山阳渎即古邗沟,初凿于春秋末年吴国。

    隋炀帝修造大运河,扩建山阳渎。

    前唐山川变化,长江改道,扬子以南,也就是玉带河,已不能通船。

    槽船不得不绕道扬子以东,就是白沙河。

    此段运河不但曲折迂回,还多为风涛所损。

    几百年间,前唐多次择新地开凿新运河,迎銮镇运河段连同曾经的繁华渐渐湮没于历史之中,成为贩私盐的黑水道。

    其实类似的水道远不止一条,仅是迎銮镇离江宁最近,所以张德由这里开始勘察而已。

    风沙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江都,去到北周都城汴州。

    张德则琢磨着北周水军如何绕过江都,对江宁发起奇袭。

    那么,更需要实地勘察。

    毕竟水道有宽窄、深浅、淤积,还需要考虑沿途人烟是否密集,官府是否关注,容不容易暴露之类。

    总之,保密很重要。

    不仅要找到合适的水道,还不能让南唐知道他找到了。

    奈何,侍卫司盯得太紧,恐怕会一直盯到他离境为止。

    人家是专业的密谍,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根本不可能甩脱。

    最后,还是何光想出主意,让张德选在风沙离城那天跟着离城。

    何光被风沙坑过太多回,坚信风沙一定能够在万众瞩目之中来个金蝉脱壳。

    届时,所有人的视线都会慌里慌张的盯寻风沙,张德可以趁乱乘坐玉带帮的客船甩开侍卫司的监视,至少可以甩开大半。

    然后,朱雀卫装成水匪于湖心洲设伏。

    张德只需要找个借口让客船绕湖心洲一圈,埋伏将立刻发动,彻底切断尾巴。

    只要失了张德的行踪,朱雀再布下些疑阵,足以使侍卫司查无可查。

    为此,何光想尽办法,提前混到侍卫司的船上,亲自当内应。

    奈何千算万算,没算到江面上的动静闹地那么大,所有的散船皆吓得不敢动弹,最后全逃进湖心洲的夹河过夜,再发动埋伏那是找死。

    不得已等到天亮,眼见张德随同玉带帮的客船进到迎銮镇,何光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发起奇袭,将侍卫司的船击沉。

    在入江口外干掉跟随的密谍,顶多让侍卫司疑神疑鬼,做些手脚的话,可以引开他们的注意。

    要是密谍跟着张德发现他意欲在江宁周边勘察水道,一定会有所防备,那么一切全都白干了。

    风沙并不清楚背后这些弯弯绕,仅是通过何光的出现,猜到四灵对迎銮镇相当感兴趣。

    张德的出现,说明北周和司星宗对此同样很感兴趣。

    侍卫司的出现,说明这里有什么对南唐来说十分重要。

    何光居然不怕麻烦,敢在南唐的地头干掉侍卫司的密谍,说明极度不希望南唐知道些什么。

    这么有意思的情况,风沙当然生出十二万分的兴趣。

    反正要在这里呆上一天,说不定能找出点好东西呢!

    麻烦在于,何光为了灭口那个已经自杀的侍卫司密谍,似乎进了迎銮镇。

    在这里呆久了,很可能与之照面,有暴露行踪的风险。

    第二天大早,风沙偶染风寒,卧床不起。

    林大方和林老刘好生紧张,要找大夫被风沙婉拒。

    两人今天本来准备了一些游乐节目,打算先把凌公子哄开心了,之后有意无意的与玉带帮的人撞面。

    最好撺掇两方闹些矛盾,借着凌公子的背景狠狠刮刮玉带帮的威风。

    没曾想人家居然病了,自是好生失望,只好转而求其次,邀请陈小姐的”闺蜜”绘声。

    绘声以照顾凌公子的借口婉拒。

    其实是风沙实在放心不下她,担心这个蠢丫头又干出蠢事来。

    好在孟凡说自己有办法让人完全忽略他的相貌和声音,哪怕与何光打照面也不打紧。

    这一听就知道是偃师一脉的神技,风沙不好多打听。

    想了想,干脆把孟凡推上前台,流火和授衣“兄妹”暂时充当他的侍从,让他与张德正面或者侧面接触一下,探听下情况。

    孟凡拿了鸡毛当令箭,兴高采烈的带着流火和授衣,跟着林大方和林老刘当贵宾耍乐去了。

    ……

第六百一十六章 醒酒术

    张德的处境与风沙有些类似,都是见不得光,都有人于暗中保护,同样借助地头蛇进到迎銮镇,也同样被地头蛇寄望背景,压过另外一条地头蛇。

    唯一不同处在于:风沙提前一步察觉,把孟凡推到前台与之打擂台,他成功保持潜行,得以暗中观察。

    白沙帮和玉带帮存了相同的心思,孟凡和张德不出意外的在戏台撞了面,还因为抢好座生了些事端。

    说实话,这种手段实在太低级。

    在帮的人血气方刚,好勇斗狠,尤其当着戏院众佳丽的面,绝不肯失掉面子,一定会闹掰,于是想当然以为所有人都一样。

    没曾想,孟凡和张德几句话盘道之后,非但没有闹起来,反而凑到一桌,倒把那两帮人给撇下了。

    并非因为孟凡有风沙撑腰,什么包票都敢打,什么背景都敢充,实是张德从孟凡的身上嗅到了偃师一脉的味道。

    阴阳一脉与偃师一脉千年之前结下仇怨。

    阴阳家对偃师的手段实在太熟悉,孟凡易容改声的幻术,怎么看怎么像偃师倡技。

    百家中人一旦凑到一起,报恩也罢,报仇也好,那是另一个层面的纠缠,向来高来高往,绝不会扯上世俗人事。

    易门和偃师斗了几百年,双双衰落。

    司星宗则从来依附皇权,倒是很少与偃师发生正面冲突。

    张德发现孟凡身上有偃师的味道,第一反应不是动手,首先要确定偃师一脉现今对待司星宗的态度。

    如果偃师仍旧放不下千年之前的仇怨,从易门扩及到司星宗的话,那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各凭手段就是。

    如果偃师没有这个意思,张德不会没事找事。

    哪怕最不起眼,最式微的百家也是很难缠的,而且一缠可以缠你成百上千年。

    张德自认担不起这个责任,更不能代表司星宗挑起这种事端。

    其实韩晶根本没有跟孟凡交底,是以孟凡对此全然没有概念。

    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又是跑来打探消息的,没两句就和张德打得火热。

    白沙、玉带两帮本来剑拔弩张还在对峙,孟凡居然拉着张德给两帮说和。

    落在张德眼中,偃师传人非但无意找司星宗寻仇,反而有点想要化解仇怨的意思。这可是大功一件,自是大喜过望,立马来了个顺杆爬,开始称兄道弟。

    两帮人面面相觑。

    就好像两伙人约群架,各自叫来后台大哥撑腰,结果两位大哥居然是好兄弟,这架顿时打不起来了,还得围一起喝酒。

    其实两帮人没有深仇,玉带帮劫货归劫货,从来没动过白沙帮的人,白沙帮也仅是想着找后台压过玉带帮一头,从来没有连根铲的意思。

    加上今天还有并肩御敌的情分,话说开了,大家又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几坛猫尿灌下了肚,居然喝得兴高采烈,尽管骂骂咧咧,气氛相当火热。

    晚间,流火授衣“兄妹”架着醉醺醺的孟凡回来,一进门就将这小子给制住。

    无他,这混小子手脚太不老实了,醉酒之后更是无法无天。

    两姐妹私下里挡下,面上还得强装笑颜,心里早就憋满火。

    憋着劲回来给他好瞧。

    脚跟带上房门,流火一下子从后面以柔术勒住孟凡的颈子,迫使他只能张开嘴。

    授衣劈手夺来桌上的茶壶,揭开盖子往孟凡的喉咙里灌。

    灌点茶水其实没什么,如果水下不去喉管,只能漫在鼻腔里的话那就难受了。

    效果和溺水一模一样。

    亏得两姐妹居然用一壶凉茶造成溺水的痛苦。

    绘声先是发呆后是发急,冲过去推开授衣,拿手去掰流火的玉臂。

    没想到流火弄了个十字绞,两臂一横一竖生生锁死了孟凡的脖子。

    绘声越用劲掰,反而绞得越紧。

    孟凡眼珠子快瞪出来,模样活像一只被踩瘪肚子的青蛙,除了鼻腔里呼噜呼噜的水声,连喉管嗬嗬都不出来声。

    风沙一直不动声色的瞧着,摸了摸鼻子道:“好了。”

    流火气呼呼的松手,尚不解气的照孟凡后腰踹了一脚。

    孟凡摔了个狗啃泥,大口呼吸,大声咳嗽,一个劲的吐水喷水。

    绘声赶紧过去扶起他,给他揉心抚背。

    孟凡总算清醒过来,有气无力的骂娘。

    流火和授衣早就来到主人身侧。

    流火恶狠狠的冲孟凡瞪着眼睛,向主人附耳说事兼告状。

    孟凡还要再骂,被绘声一下子揪住腰间软肉,痛得作声不得,一转目发现风沙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禁打个哆嗦,立马闭嘴。

    风沙听了一阵,向孟凡笑道:“这叫做醒酒术,看来很有效。你的酒是不是醒了?”

    孟凡心里大恼,怒不可遏的脱口道:“太特么有效了,你怎么不试试!”

    流火和授衣同时拧起一模一样的秀眉,一左一右的抬起胳臂,对准孟凡的脑袋。

    两女虽然出身江湖,经过伏剑和风沙两道调教,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剑,什么该用弩。

    绘声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捂住孟凡的嘴巴,带着哭腔道:“他喝多了,说的都不是人话,主人饶过他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风沙歪着脑袋不做声。

    绘声更是惊慌,裙下一脚踹上孟凡的腿弯。

    孟凡立时扑到地上。

    绘声伸手压着他的脑袋,急道:“快给主人道歉。”

    孟凡这时也回过味来,吓得浑身大汗淋漓,这下酒真的醒了,颤声道:“风少,我知道错了,罚我什么,我都认了。”

    风沙含笑道:“不急。你先告诉我,张德此来到底想干什么?”

    孟凡勉强定神,回忆道:“他本来想支持玉带帮取代白沙帮,将迎銮镇走私的渠道完全掌握在手里,现在改主意了,想让两帮联手。”

    风沙笑道:“流火说了,你做的中人,能耐不小啊!”

    孟凡连道不敢,又道:“主要是他有办法。他希望两帮一起疏浚水道,以后走货更多更赚钱,大家一合计,对呀!这样赚的更多,不愁吃不够了。”

    风沙眸光闪动几下,轻笑道:“疏浚水道?有点意思。好了,这次算你立下一功,不用切了陪王龟了。流火你去说一声,叫他们明早备船,天一亮咱们就走。”

    本部完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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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