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正式就职
赵大公子的船队过雍丘至陈留,距汴州已不到半日的路程,业已天黑,是以船队于关防暂泊,打算明早入汴州。
每过一城,赵大公子都会跑去当地最大的风月场游戏一晚,至今三晚,晚晚不空。
孟凡得了风沙的授意,有意接近赵大公子,与其交朋友。
这小子本就是风月场的浪里白条,与赵大公子“巧遇”搭伙同玩之后,两人前嫌尽释。
也不知孟凡到底耍了什么手腕,赵大公子居然跟他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哪怕回到船上也终日一起厮混。
风沙有次半天见不到绘声的人影,问过纯狐姐妹才知道,原来赵大公子拉着孟凡一起玩了弄珠,这件事在护卫仆役之间当作艳闻趣事乱传。
绘声知道之后气不过,把弟弟拉着好一顿教训。
风沙一阵无语,他的确让孟凡和赵大公子拉好关系,但也没说拉成连襟。
孟凡名义上是他的侍从,其实不算他的人,该说的话他都说过了,人家硬是不听他也没有办法,何况他现在没有精力顾及这些鸡毛蒜皮。
倒是今晚有些奇怪,赵大公子没跑去城里花天酒地,反而老老实实的呆在船上。
风沙难免好奇,把孟凡找来问话。
孟凡果然很清楚,答道:“他本以为到了关防,会有要人迎接,结果只来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关防官,他认为跌了面子,正发脾气呢!”
风沙不禁失笑:“算算时候,李重该到宋州了,赵老军使已经交出兵权,他是前军使的儿子,无爵无职无权,哪有什么面子,换做他爹来还差不多。”
孟凡笑道:“可不是吗!他以往来去风光的很,突然遭受冷遇,一时间接受不了。”
风沙沉吟道:“你不要怕他发脾气,要待人以诚,更要雪中送炭。”
孟凡笑嘻嘻地道:“这位赵大公子太爱面子,只要给足面子,不仅很好说话,而且很好哄,像个傻子似的。”
风沙皱眉道:“交朋友在信在心,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我可以收回成命,以后你不用再跟他虚与委蛇。”
孟凡愣了愣,小声道:“其实赵大公子心地不坏,不但大方,而且很讲义气,就是太要面子,容易遭人利用,我觉得这个朋友可以交。”
风沙斜眼道:“你说的大方,是哪一种大方?”
孟凡老脸一红,尴尬的干笑。
风沙轻哼一声,叮嘱道:“弄珠的身份存疑,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孟凡使劲点头,赶紧告退。
结果出去不久又匆忙回来。
“有人船下求见,赵大公子以为终于有人迎接他了,兴匆匆的把人请上船,结果言说求见您。他发了脾气,快在舱厅里打起来了。”
风沙微怔,问道:“什么人?”
他的身份和行程对外都是保密的,赵重光不太可能向人透风,倒是宋州玄武一定会透风给汴州四灵用以接洽,四灵高层也有充足的动机想要知道他的行踪。
孟凡回道:“来人神神秘秘的没有自报家门,其护卫明显训练有素,森然内敛,像是玄武卫。”
风沙思索少许,吩咐道:“你先去安抚赵大公子,把他拉走,完事我再过去待客。等等,多说点好话软话,面子一定要给足了,必要的话可以代我道歉。”
孟凡笑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应付他。”
大约盏茶工夫,敲门声响。
绘声答应了一声,催促正给主人整理衣衫的流火和授衣动作快点。
没曾想,敲门声继续。
绘声心里不高兴,过去把门开条小缝,探头出去看看谁这么不长眼,敢催促她的主人。
门外那人掀开黑头罩,轻轻道了声是我。
绘声明显一呆,回神道:“夫人稍后,婢子这就通禀。”
风沙已经听到门外的女声,脸色微变,扬声道:“是贺贞吗?进来吧!”
绘声立刻把门打开。
贺贞进门之后褪下宽大的黑袍。
绘声伸手接过抱住。
贺贞穿着一袭颇为淡雅的黄裙,容颜还是那么娇美,挪步间身形婀娜,仪姿优雅,一位风姿绰然的俏佳人,奈何体态孱弱,面色苍白,又太显得楚楚可怜。
风沙定定地打量少许,待她离近之后垂目道:“贺副使,请坐。”
贺贞本欲下拜,闻言容色黯淡。
她目前的阶级是青龙中执事,职位是北周玄武观风副使,也就是风沙的副手。
风沙称呼职务,态度实在很疏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流火和授衣分别为两人取来凳子,绘声挂好贺贞的外袍,又过来奉茶。
风沙入座道:“感谢贺副使前来迎接,既然咱俩见面,就算正式就职。”
贺贞微微躬身,凝视着风沙道:“是。”
风沙继续道:“接下来贺副使有什么安排,不妨说来听听。”
“一切听凭少主吩咐。让我留在身边,我就留下,不想我留下,我就在附近驻点,少主随时可以找到我。”
风沙盯着贺贞的眼睛道:“我想知道赵义和符尘修的近况。你大可以慢慢地查,查到什么告诉我,没查到什么我也不怪你。”
贺贞毫不犹豫的道:“我正要跟少主说这件事。”
风沙略感讶异。
“仪哥就任殿前司都虞侯之后,的确让义弟作为侍卫司特使前去宋州安排一些事情,但仅止于官方事务,主要维系赵老致休前后归德军及宋州的稳定……”
风沙眸光幽闪起来。
贺贞瞧了风沙一眼,沉声道:“当然也肩负秘密使命,那就是迎接晋国长公主,并从她手中接过少主,保证少主与长公主安全的抵达汴州。”
风沙失笑道:“有点意思,我姑且先当真话听。你继续。”
贺贞幽幽地道:“不管少主信不信,我都要说。无论义弟秘密扣押晋国长公主,还是他与符家三小姐的关系,仪哥事前皆不知情。”
风沙将信将疑地道:“是吗?”
“赵老密信急报陛下,仪哥才从侍卫司的渠道得知长公主出事。”
贺贞肃容道:“之后他特意询问了张永,进而想到弟妹之死,这才发觉义弟恐怕瞒着他在宋州做了很多事情。”
……
第六百六十三章 见惯烟花,独爱良家
随着赵大公子的船队离近汴州,风沙跑上甲板左右眺望。
汴州正在扩建为开封府,以应都城之规模。
入目尽是工地,沿河两岸无数丁夫来回纵横,挖渠河、建楼舍,场面极其浩大,端得热火朝天。
各种建材、粮食、货物亦走水路,以致河道严重堵塞,千帆成排,一望无际。
本来半日抵达的路程,从早上一直堵到中午,船队仅是稍微离城近些,实在没挪多远,遥遥可见汴州方向城墙、城门、水门,乃至粮仓都在大肆兴建。
风沙召来人问目下到了哪里,那位号称汴州通的随从瞪着眼睛转头来去,瞧了半天,红着脸憋出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就是不认识的意思。
再一问,他离开汴州也就三两月。
回程居然认不得地方了。
可见汴州兴造规模之大之快,全然大变模样,仅城东就多出至少两条运河,两处水门,也新开了多处城门,以及临时的道路、城门,丁夫的居所、市集等。
山坡变平地,平地陷沟渠,道路、房屋及各种建筑随之依附,地形、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沙头次见到一座新城、都城拔地而起,不禁颇感新奇,在船头甲板上站望这么久,愣是不觉得累。
本来贺贞陪着站了一会儿,奈何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受不得河风,更受不得渐增的工地扬尘,很快便回底舱。
进舱之前她劝说风沙由陆路进城,她就是由陆路出城再转水路的。
风沙婉拒。
城外全是工地,人太多,环境太乱。
呆在船上虽然速度慢点,但是安全。
待到下午,赵大公子在舱里实在闷不住了,跑上甲板透气。
不仅孟凡跟着,弄珠也跟来作陪。
由于赵大公子特别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所以弄珠的风尘气息很浓。
她曾经在订婚楼得罪过风沙,经过后来这些波折,不免对风沙感到畏惧。
尽管装扮很不良家,怯生生的样子像个乖巧的小媳妇。
当然,很可能是装的。
赵大公子与风沙寒暄两句,忽然坏兮兮的笑道:“凌兄果是我辈中人,到底有什么绝技,不妨教老赵我两招。”
风沙听得一愣一愣的。
孟凡缩着颈子想要走人。
昨天赵大公子冲着神秘而来的贺贞一阵发飙,他则冲赵大公子一阵附耳,说这是一位痴情女子,抛下丈夫跑出城找凌少幽会云云。
赵大公子顿时怒气全消,立时不闹回房了。
风沙没好气的横了孟凡一眼,肯定这小子又乱编什么瞎话。
孟凡脖子缩得更低,倒是不敢走了。
风沙岔话道:“论绝技我哪敢跟赵兄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城,本打算寻个好地方,好好答谢赵兄一路护送之情。看这情况,怕不是要等到后半夜了。”
赵大公子眉开眼笑道:“放心,我问过了,入夜左右肯定能够进城,地方我都想好了,就算比不上秦淮风月,定不会教凌兄失望。”
孟凡这么快和敌视他的赵大公子打成一片,甚至连襟,当然不是没有原因。
秦淮风月甲天下,他确是个中好手,不光添油加醋的吹嘘,随赵大公子花天酒地的时候更是没少捡来花样让姑娘们有学有样,又说比不得秦淮万一。
赵大公子如痴如醉,好生羡叹,相约有机会一定让孟凡带他遍逛秦淮。每次耍玩,更是离不开花样百出的孟凡,就差拜师了。
还在江宁的时候,风沙应酬繁忙,对风月场那些事都腻味了,随意笑了笑道:“赵兄选的地方定是好地方,可惜我旅途疲倦,还是让孟凡陪你耍吧~”
赵大公子笑道:“我都听孟凡这小子说了,凌兄才是真正的方家,早已见惯烟花,独爱良家。你放心好了,我们玩我们的,保管不会打搅凌兄与佳人幽会。”
风沙一阵无语,又横了孟凡一眼。
绘声恨恨地咬牙,伸手往弟弟软腰处掐了一把。
嗔恼的俏模样别说多引人了。
赵大公子差点拔不出视线,使劲咳嗽一声,艰难的扭开脑袋,冲孟凡道:“你这小子不地道啊!连主人身边的美婢都敢勾搭。”
风沙失笑道:“没事,他们是亲姐弟。”
赵大公子恍然,挤眉弄眼的拿肩膀怼了孟凡一下,笑道:“你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还有没有姐姐妹妹介绍给我,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亏待她。”
孟凡干笑两声。
风沙接口道:“有是有,也是我的人。”
赵大公子瞧瞧纯狐姐妹,又瞧瞧绘声,羡慕道:“你看你身边的美婢一个接一个,无不堪称绝色,更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不知哪来门道,可否介绍一二?”
风沙笑了笑道:“赵兄莫怪我小气,我这人有藏花赏花的怪癖,如痴如狂,从我手里漏不下的。”
赵大公子笑道:“没事没事,我能理解。就像我几天不逛风月场,浑身上下都痒痒。我爹把我从小打到打,直到他老人家打不动了,我这癖好也没能改过来。”
风沙上下打量几眼,啧啧有声道:“赵兄好身体。”
赵大公子得意洋洋地道:“那是。之前孟凡这小子不服气,我便跟他比试一番,最后还是我技高一筹,不信你让弄珠说说谁厉害。”
风沙哑然失笑。
弄珠羞臊地低下头,两颊的腮红更红了。
绘声气鼓鼓瞪着俏眸,再度伸手掐弟弟。
孟凡使劲缩着脖子苦着脸,又不敢躲,又不敢喊痛。
赵大公子笑道:“你们姐弟俩感情真好。”
几人又聊几句,后方传来高亢的锣声。
有随从前来禀报,说是挂着符家旗帜的座船欲过,沿途船只让道。
赵大公子蓦地色变,咬着牙道:“让谁都不让符家。”
随从十分犹豫,现在不比当初,得罪不起符家。
赵大公子也不多言,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孟凡冲风沙小声道:“我打听过了,他二弟的妻子尹氏,正是赵义亡妻的姐姐,虽然这姐妹俩年纪相差有点大,确实是亲姐妹。”
风沙恍然。难怪赵义和符尘修勾搭上,赵大公子发那么大的火。
一来他的大儿子跟符尘修有那么一段关系;二来害他弟妹的亲妹妹枉死。
再仔细想想,这辈分这关系,只能啧啧两声,贵圈真乱。
……
第六百六十四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赵大公子愣是不让开水道,符家船只无法前行。
很快有小艇派使者登船,言说此乃符三爷的座船,让赵大公子赶紧滚开,免得挨抽。
赵大公子一听是符三爷的座船,更不肯让了,直接让人打断那使者一条腿,扔到了河里。
卫王符彦行四,人称符老四,符三爷就是他的三哥符图,乃是符家九兄弟之中最不成器的那个。
虽然符图早年间立过战功,也是位将军,仅是个骁骑将军。
骁骑将军属于中层军官,相对于符家的势力,根本不值一提,仗着符家的威风,足够符图在北周横着走。
当年上战场的时候,符图自马上跌下,摔瘸了一条腿,是以脾气暴躁,加上这次侄子符昭信横死于宋州,他赶着吊丧,情绪当然很不好。
尤其符昭信死在赵重光的治下,现在他又被赵重光的儿子给堵了路,自然更加光火。
符图和赵大公子都是北地有名的纨绔,论身份、论背景两人相差不多,一个拼兄弟、一个拼爹。
符图的兄弟再多再厉害,也翻不过四灵这座大山,何况赵重光本身也是手握兵权的军使。
北汉的时候,两人就因为场面上的事结过梁子,没少针尖对麦芒,这一回等于火上浇油再浇油。
赵重光已经致仕,交出了兵权,赵大公子还敢这么嚣张,符图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话说。
另外,符图瘸了一条腿,赵大公子居然把他派去的使者打断腿扔下河,顿时挠到了他的爆点,额头上的青筋都快气炸了。
奈何河道堵塞的厉害,赵大公子的船队并不算小,愣是横在前方不让道,符家的船冲不过。
符图盘算一下,发觉没法硬干,于是派了快艇先行进城告状,定要给赵大公子一个好看。
两只船队就这么犟着劲一点点的往前挪。
临近入夜,水门关闸,意图入城的船只纷纷靠岸暂泊,水道空旷起来,一些能够叫开水门的船队趁机行进。
比如赵家和符家的船队,一前一后进了东水门。
东水门内码头似乎刚刚扩修完毕,正在整修,附近更是在修造数个大粮仓,货物、建材、杂物等成片堆摞,着实凌乱。
赵家船队刚一靠岸,便有近百名巡城军成列围上,明火执仗吵着要登船稽查。
符家船队随之分散围来,把赵家船队堵在码头,进退不得。
巡城军属于北周禁军序列,分左巡城军和右巡城军,分掌争斗及审问之事,也负责救火之类。
左巡城军类似流城的巡城司武卒,右巡城军类似巡城司的捕头捕快。
喊打喊杀跑来堵码头的肯定是左巡城军。
带头之人乃是左军巡副使,类似流城的巡城司副卫,就是王龟那个不入流的小官,官阶不高,权力很大,知道的又很少,除了能管到自己的上司,谁都不怕。
这就是所谓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军巡副使亲自带着凶神恶煞的巡城军迅速冲上赵家船队的旗舰,占住甲板,甚至冲入舱厅。
赵大公子没资格带玄武卫,随行护卫仅是赵家的部曲亲兵。
这群护卫大多随赵重光上过战场,算是精锐,借着舱内狭窄施展不开,强行堵住舱道与巡城军对峙。
赵大公子闻讯后气得暴跳如雷,回来汴州没人迎接罢了,居然还敢打上门来,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怒火中烧的拔剑冲去大呼小叫,当然少不了自报家门。
岂知人家根本不屑于顾,那军巡副使阴阳怪气的道:“你想造反吗?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杀无赦。”
类似这种底层的官员山头划分严重,只占队不站对,得了符三爷的吩咐,有了符家的撑腰,根本不把无职无权的赵大公子放在眼里。
赵大公子哪受过这等气,吵着要砍了他,结果被亲随强行抱住。
跟巡城军不是打不打得赢的问题,是绝对不能打,否则事情闹大发了。
赵重光已经致休,指望着周皇及北周朝廷晋封升爵,正是抬手高一等,反手低一等的时候,可不好招风惹雨。
军巡副使冷笑一声,将手一挥,巡城军武卒一拥而上,将赵大公子等一干人等尽速擒下,拖死狗一样拖下船。
赵大公子的亲卫不敢还手,玄武卫可不怕和巡城军开打,早已守在舱底严阵以待。
虽然他们人少,个个是高手,武械又精良,别说据守狭窄的舱道足以一以敌百,就算强行破围都不算难事,根本不把这些普通的武卒放在眼里。
没曾想人家就是来抓赵大公子,捉到人便撤了,并没有下到底舱,倒叫他们等了个空。
风沙没料到一进城会碰上这种事,带着一众手下步上甲板,凝视码头情况。
弄珠慌慌张张的跟上来,相求风沙搭救无果,又转去求孟凡。
孟凡最近没少挨风沙训斥,实在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可怜兮兮的向姐姐使眼色。
绘声装作没看到。
带着黑头罩,蒙着脸的贺贞看了风沙一眼,低声道:“要不我出面?”
风沙摇头。
符图一瘸一拐的带着一众随从行来,得意洋洋地冲着赵大公子说了几句讥讽的话。
赵大公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被架得动弹不得。
弄珠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下船去,众目睽睽之下护到赵大公子的身前,向符图苦苦地哀求。
孟凡的神情有些古怪,忍不住道:“以往真没看出来,这女子还有情有义。”
风沙笑了笑道:“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弄珠有来历,当然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放任赵大公子在他眼皮底下出事。
如此一番作态,看似危险,其实有惊无险,成功博取赵大公子的好感。
风沙见火候差不多了,淡淡道:“走,我们也下去。”
符图这时已经摆弄起弄珠的脸蛋,不时斜赵大公子一眼,模样别提多得意。
赵大公子的眼珠子都快瞪爆,咬着牙嘶吼道:“你敢动她,我定跟你没完。”
符图嘿嘿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不但要动,还要大家一起动,且是大动特动,巡城军的兄弟们也都辛苦了,总得好好犒劳一番,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起哄。
……
第五百六十五章 桃花洞
说实话,赵大公子和符图都不算什么好人,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事情谁都没有少做。
寻常人等碰上他们这种人物,无论受到怎样的侮辱也得生忍了,敢有血性就是个死,甚至生不如死。
之前赵大公子擒下花娘子,正是打算当着孟凡的面将两人的尊严彻底践踏。
如今只不过时移世易,赵大公子终也尝到了任人羞辱,偏又无力反抗的滋味。
风沙想让赵大公子尝到点教训,又不可能让这家伙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否则根本没办法和赵重光交代,是以旁观了一会儿方才慢慢悠悠的进场。
玄武卫足有四十余人,除了近十人仍在舱底看着彤管之外,跟来了三十余人。
一众人等护着风沙等人快奔下船,三五成群或跃或奔,迅速分裂开来,一下子占住了码头上几处要津。
借着堆摞的杂物形成的豁口,竟是以寥寥的人手,对巡城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尤其夜晚不比白天亮,看着人影重重,到处都是,实难辨明到底有多少人。
相比一拥而上的巡城军,更衬托玄武卫训练有素,对比极其鲜明。
军巡副使总算反应过来,大呼小叫地指挥着手下赶紧围圈向外。
风沙缓缓走进,不禁耻笑、这个笨蛋居然还不赶紧叫手下熄了火把。
如果他还带来了一队弓手,这近百名挤成一团的巡城军全是活靶子。
保管盏茶工夫就能将其彻底击溃成乱跑的无头苍蝇,加上玄武卫堵了口子,顿饭时间就能将其全歼,比杀羊都快。
果真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符图好歹上过战场,骁骑将军不是白当的,一把揪住那个军巡副使,冲着他的耳朵喊道:“快熄火把,快排阵列,不要慌张。”
他嗓门太大,手劲更大,军巡副使被勒着脖子喘不上气,更差点被吼晕过去,晃着脑袋叫了几声。
柴兴发动十万丁夫于原汴州城外筑外城,以扩建成开封府,可想而知城防扩大了多少。
巡城军的人手严重不足,不得不从从丁夫里挑选青壮扩充规模,抽调原巡城军的下级军官充任外城巡城军的军官。
新组建不久,训练又少,军官能力不足。
吓唬老百姓自然绰绰有余,也没几个人敢挑战巡城军的权威。
一旦遇上胆大包天的硬茬子,立马无所适从。
无论那军巡副使怎么喊,手下根本没人奉命,照样一片混乱。
风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本来仅是想让玄武卫占据有利的情况,使人能够平心静气的听他说话,没想到对方不战自溃。
倒是符图及他的亲随丝毫不见惊慌,森然以待。
奈何被六神无主的巡城军裹挟当中,一旦真打起来,马上就会被自己人冲散。
赵大公子扭头看见风沙,欢喜的叫道:“风兄,快来救我。”同时用力扭动身体,推开了架着他的巡城军武卒。
那两人也是胆怯,被他一挣就忙不迭的松手。
本来被押着的一众护卫也纷纷还手,冲来保护自家大公子。
赵大公子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地,转回头又怒意勃发的冲符图跳着脚嚷道:“你快把她放了,不然我立马砍了你。”
符图黑着脸毫不示弱的道:“有种来砍呐!”
风沙这时走近,向赵大公子低声道:“叫他放人,放他走。”
赵大公子愣了愣,叫道:“不行,我要亲手砍了他。”
风沙摇头道:“赵老正待授爵,一旦咱们与巡城军厮杀起来,朝议上绝对说过不去。大公子不是给他面子,是给陛下面子,给朝廷面子。”
这是给赵大公子找个台阶下。
此来汴州本就在夹缝中求存,风沙当然不愿树敌过多。
尤其灭佛一事尚在待定,他并不想跟符家闹翻,否则选择的余地将会越来越少。现在多保留一条路,往后就多一点转寰的空间。
赵大公子纨绔归纨绔,对父亲还是很孝顺的,闻言恍悟道:“风兄说的在理。”
扭头冲符图道:“我今天给陛下面子,给朝廷面子,也给风兄面子,你把她放了,我让你滚蛋。”
风沙一阵无语。这位赵大公子怎么说呢!好听点叫耿直,实话实说有点傻。
符图重哼一声,转目打量风沙,粗声粗气地道:“你是什么人?”
风沙含笑道:“我与符三小姐倒是有点缘分,还请符三爷代我向三小姐问好。”
赵大公子顿时拉下脸,显得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符图盯着风沙看了几眼,似乎想把他的样貌牢牢记住,嘴上缓缓道:“既然是修儿的朋友,今次就算作罢。把她放了,我们走。”
弄珠一被松开,哭哭啼啼的扑到赵大公子的怀里。
赵大公子心疼坏了,心都快化了,一个劲的安慰。
风沙饶有兴致的瞧着弄珠。
弄珠也偷偷瞧他了一眼,仿佛害羞般触电似地收回视线。
过了会儿,赵大公子揽着弄珠的纤腰,转向风沙道:“今天怕是没心情玩了,不知风兄在汴州可有居所,要不去我府上住下?”
风沙当然点头。
他人生地不熟,现在又是大半夜,没有地方寻落脚点。
一行人目下尚在新建的外城边缘,赵大公子有宅院于内城,也就汴州旧城,是以重新登船沿汴河进了内城。
下船之后,赵家车队早就候在码头。
车队往北过了数条偏街一条大街,又转东过了一座上清宫,终抵赵府。
还未下得马车,就掀着车窗帘,风沙差点看呆。
赵府正门对街,马车成排,桃树成列,香风旖旎,脂粉气息浓郁。
富丽堂皇的建筑占地甚广,其内房舍星罗密布,灯火通明,一眼望之不尽,显然客人众多。
形似山洞的大门落以人工瀑布,仿佛水帘洞的入口。
水幕之后窈窕身段变幻万千,莺歌燕舞皮影戏一般若隐若现,极尽诱惑之能事,靡靡声乐悠悠地伴着哗哗地水声透出水帘,引得人只想往里寻幽探秘。
瀑布顶端,洞口门楣,上书三字:桃花洞!
风沙尚是头次见到跟风月场住对门的家伙,不得不说赵大公子绝对算得上一位奇葩。
……
第六百六十六章 囤积吧!长公主
赵大公子当然有妻子也有儿子。
赵夫人是位看着端庄优雅的美妇,一看就知道乃是大家闺秀,携一子一女迎候丈夫归家。
她见着丈夫搂回来弄珠这个美娇娘,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和声细语的见过客人,有条不紊的招呼下人安排客院。
显然是一位厉害的角色。
赵大公子仅有一子,除了小女儿,其他女儿都已嫁人。
这根独苗名叫赵旦,跟风沙的年纪差不多大,比一向孱弱的风沙看起来还要弱不禁风,更是面白唇青,显然是个被宠坏的主。
风沙是从赵重光那里论辈分。
尽管赵旦很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叫叔叔,转转眼珠,又拉着妹妹找叔叔讨要见面礼。
风沙哭笑不得,就算差了辈分,这小子也已经成年,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他一路随船,哪带了什么礼物,只好言说先欠着,下次一定补上。
没曾想赵旦早就盯上了纯狐姐妹,直接张口讨要。
赵大公子一巴掌糊上他的后脑勺,骂道:“小兔崽子,你爹我都没好意思要,轮得着你吗!”
赵夫人赶紧把儿子拉到怀里,轻声细语地道:“时候不早了,大家旅途劳顿也都累了,还请尽快安歇吧!”
赵旦摸着后脑勺嘀咕几句,眼睛还是追着纯狐姐妹,一时看看流火,一时看看授衣,直到两女的倩影消失于转角。
贺贞跟到后院,转头扫量少许,认准了地方,轻声道:“旧城东南角有座四圣观,如果少主要找贞儿,派人去哪儿传句话就成。”
少主宁可跑来跟赵大公子挤着住也不找她安排地方,显然疑虑甚深,是以她一直没有吭声,如今把驻点报了,去不去由少主自己决定。
风沙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按规矩,这批宋州的玄武卫应该立刻返程,我现在去安排汴州玄武接手。不过,赵府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住这么多人,只能布设外围。寄人篱下很多麻烦。”
贺贞这是在暗示不住在四灵的地盘,既不安全也不方便。
风沙无动于衷地道:“知道了。”
贺贞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就此告辞,宋州来的玄武卫随之撤离。
风沙今天在船头站了一天,也受了一天的扬尘,早就疲惫不堪,奈何现在还不能休息,让绘声和孟凡结伴去寻找并联络先到的一干疑船人等。
他则强打起精神,找来彤管,进房说话。
“既到汴州,不知长公主有何打算?”
彤管木无表情地道:“我想回我的公主府,你让吗?”
风沙歪头道:“如果长公主真的坚持,我不反对。”
彤管显然不信,唇角翘一丝讥笑,笑意尚未扩散便即收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俏脸迅速冷下。
风沙仔细打量她的神情,提点道:“据我猜测,长公主似乎和驸马不睦。当然,公主府一定是长公主说了算,奈何外出了这么些日子,有些事情真的不好说。”
公主是君,驸马是臣。驸马看似风光,其实面对公主地位很低。
张永的情况又不一样,虽然在名分上低于彤管,实际上不然。
明面上公主府里当然是彤管说了算,私底下那就很难说了。
想要让一位已经死在宋州的长公主于汴州再“病死”一次,前提是在公主府可以一手遮天。
风沙能够想到这点,彤管当然也能够想到,纯是因为夫妻关系的牵绊,就算脑袋里冒出这种念头,也不愿意往深里琢磨。
其实就隔着一层薄纸,不点不破,一点就透。
彤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冷道:“我的公主府自然是我说了算,谁还敢把我怎样不成?”
风沙听出她嘴硬,其实心虚的很。
张永的杀意已经显露无疑,并且知道彤管知道他的杀意显露无疑。
那么,张永很有可能担心后果而不敢动手,但也有可能铤而走险。
总之,一旦彤管回到长公主府,她的生死在张永的一念之间,与她无关。
彤管沉默一阵,木然地问道:“你不是想奇货可居吗?既然要居奇,需得先囤积吧?”
风沙笑了起来:“当然,居奇得囤积,囤积得下本,只要长公主有心,我舍得下重本。”
彤管淡淡道:“你自己都寄人篱下,能为我下什么本?”
风沙微笑道:“长公主之所以难,归根结底是因为周皇或有心结。”
彤管脸色剧变,豁然起身,怒道:“你,你胆大包天,你什么意思?”
风沙摇头道:“长公主这么大的反应,说明你对周皇也有心结。”
郭武死的太意外了,尤其临死前殿前司的人事变动,以及之后张永对待彤管的态度,无不说明这当中波谲云诡,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太多,只是没人敢明说。
如果周皇真干了某些说不得的事情,那么对待郭武的女儿,可能歉疚,可能戒惧,更可能想要斩草除根,只是不能明着说,更不好明着做。
某些知道内情,又或者猜到周皇心思的人,自然不会把彤管这位晋国长公主放在眼里,甚至敢下杀手。
这是顺过来推断。
彤管这么聪明,又是密谍出身,当然会从赵义和张永对她的行为倒过来推断出:柴兴恐怕真的和她父皇之死脱不开关系。
彤管颤声否认道:“胡说八道,我没有。”
风沙不以为意的道:“不得皇帝宠爱的公主,仅是空有公主的名分而已。你应该尽快见到周皇,想尽一切办法讨得他的欢心和信任。这样,你才有未来。”
彤管那对漂亮的双凤眼发起呆,脸色阵青阵白,心口剧烈起伏。
风沙柔声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卧薪尝胆的典故我也不必赘言。如果任凭这样与周皇疏远下去,恐怕长公主到死都不知道是该报仇还是该报恩。”
彤管像被铁锤重击一下,俏脸尽失血色,连唇都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垂目道:“明晨我就进宫。”
“长公主不能空着手去,总要带份厚礼。如今周皇念兹在兹无非灭佛,又找不到操刀之人。”
彤管缓缓的坐下,点头道:“不错。然后呢?”
“你言说符昭信于宋州之死由你推动隐谷出手,周皇一定心领神会,对你暗加褒奖,更加寄予厚望,你就有本钱了。”
风沙含笑道:“放心,隐谷确实扯进来了。我安排的。”
彤管那对美眸登时亮堂起来。
……
第六百六十七章 第一天
符家拥有深厚的佛门背景,本身的势力亦足够强大,乃是柴兴灭佛最大的阻碍。
符昭信死于隐谷之手。
对柴兴来说,足以构建出一个拿隐谷把佛门和符家一起平衡掉的大局。
既然有大局,那就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凡是超不过大局的小利益,皆可放弃。
风沙这一份礼不可谓不重,彤管提着去见柴兴,不仅是暂时保命的问题,肯定会被委以重任。
佛门和符家的势力越大,对柴兴的威胁越大,彤管的重要性越大。
只要柴兴认为彤管尚有推动大局的能力,就算彤管想要龙榻跳舞,柴兴都会一笑了之,甚至兴高采烈的陪着一起跳。
哪怕真的因为郭武波谲云诡的死因而对彤管生出杀意,也要等到这个大局不复存在再说。
最关键,真正能够推动这个大局的人是风沙,所以自彤管将这份礼物交给柴兴的那一刻起,她已经被风沙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通过彤管,风沙已经可以开始影响柴兴的决策。
这,仅是他到汴州的第一天。
彤管进宫,风沙则开了赵府的后门,开始频繁会客。
客人无不神神秘秘,别说露脸,连身形都拿宽袍罩着,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绘声和孟凡昨晚几乎跑了半个旧城,亏得赵重光没有收回风沙那块衙内都指挥使的令牌。
两人打着替赵老军安排使致休事宜的名义,宵禁的巡城军不仅放行,还派人引路。
契丹使团和南唐使团有固定的驻地,很好找。又通过纪国公夫妇找到了云本真的风门船队,进而在天光蒙亮的时候去了趟外城,见到了韩晶。
至于易夕若,最近一直在内外城考察地段,居无定所,暂时没能联系上。
待两人返回的时候,云本真已经亲自带着一批风门的弓弩卫入驻赵府内外,从汴州玄武卫的手里接管主人的防卫。
期间闹出误会,两方差点打起来。
当然是云本真故意为之,这是特意向汴州玄武宣示她才是真正负责贴身保护主人的心腹。
并且显示自家的弓弩卫论武力、论武械、论精干、论忠勇,比之玄武卫皆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本真想煞了主人,蹑手蹑脚地从毯下钻到毯上,愣是把主人怀中的抱枕强行挤走,自己取而代之。
流火和授衣自然不敢跟她抢。
风沙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瞧着云本真那张亦喜亦羞的俏眸和俏脸,忍不住往她额心的火焰纹上雨点般乱嘬。
这是殉奴的标志,代表着卑贱的出身,云本真平常都拿束带扎着遮着,只有主人可以看,也只有主人可以碰。
这么**的地方,就算被主人捧着脸蛋多瞧上几眼,云本真都会动情,加上多日积蓄的思念宛如高筑的大坝开闸泄洪,顿时泛滥至不可收拾。
风沙体质弱,气虚易累。
流火和授衣帮了大忙,两女擅长的内功出自大彭一脉,乃是内家正宗,以长寿养生著称,左右相傍,以已之元壮主之精。
两女渡气,接连虚脱,风沙倒是精神奕奕,一大早便接连待客。
跟纪归公夫妇仅是宽慰敷衍一下,跟萧燕单纯喝酒聊天。
跟韩晶那就要商谈很多事了,其中相当多涉及云本真。
奈何云本真太疲倦,还在睡着。
风沙略有些不好意思,拉着韩晶东扯西拉。
韩晶随口戏谑,甚至还笑盈盈地追问细节。
说来残酷,云本真也好,绘声也好,纯狐姐妹也好,其实根本不算主人的女人,甚至连玩物都算不上。
唐律疏议有载: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一言以蔽之,是人非人,是畜非畜。
好比赵大公子把弄珠拿来招待孟凡,那还是他新收的小妾。
再比如他的儿子赵旦,随口找风沙讨要纯狐姐妹。
皆因豪门之中赠送婢女,姬妾拿来待客正常的很。
让姬妾或者婢女服侍客人,默认就是可以陪床的。
至于尊严?根本没有把她们当人好不好。
主人用的顺手,就有地位。
主人用的喜欢,地位就高些。
主人用的习惯,那地位更高点。
仅此而已。
韩晶乃是风月场的花魁出身,要不是风沙给了她身份,她也一样,是以根本没当回事,还故意摆出花魁的姿态,似勾似引,媚死个人。
风沙则笑嘻嘻的作势欲叫孟凡。
韩晶顿时板起俏脸,别提多正经了。
她对别人可以有一万张脸孔,对孟凡仅有一种,那就是先生。
风沙见状,心知孟凡在她的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就算不是唯一传承偃师的人选,也必是之一。
于是顺水推舟,答应让孟凡回到韩晶身边当个侍从。
韩晶嫣然道:“今晨他找来的时候,我抽空考教了一下。这段日子他跟着风少果真长了见识,风少还给他解经讲典,我大致听他说了些,真不错。”
风沙笑笑不语。他特意没对孟凡教授墨家经典,就是为了不让韩晶误会他抢徒弟,又多以讥讽儒家收尾,就是为了今天。
韩晶果然很高兴,与风沙闲聊了起来,直到云本真起身,方才继续谈正事。
她先到这几天并没白来,已经通过风门和闽商会馆搭上了关系。
闽商会馆消息灵通的很,对江城、江州及江宁的事态早有所闻,对风沙之名早已如雷贯耳。
马玉颜对外一直暗示自己是风沙的女人,对闽人更是不遗余力表现自己和风沙的亲密关系。
对此,风沙相当配合,尽管从未承认,但也从未否认。
是以在闽人看来,风沙就是自家公主的驸马,且是在闽国危亡的时刻愿意鼎力相助,而且成功帮闽王纾困的驸马。
虽然他们对驸马的背景并不清楚,但是很显然无比强大。
韩晶在风门闽人的引领之下,打着风沙的旗号登门拜访,受到了闽商会馆的热烈欢迎。
双方已经开始了先期合作,三河帮可以借用闽商会馆的人手和驻点,不再两眼一抹黑。
另外,闽国驻北周显然有密谍组织,闽亡之后虽然损失惨重,体系并没有完全崩溃,由闽商会馆接手,得以维系。
韩晶尚不够身份借用,必须风沙亲自出马。
……
第六百六十八章 简单朴实的日子
想要在任何一个地方立足,既要顶天,也要立地。
只顶天,挡不下风,一定被刮得身不由己。
只立地,拦不下雨,肯定被淋得狼狈透湿。
通过彤管一杆子捅上柴兴,就叫顶天。
通过闽商会馆往汴州扎根,就叫立地。
顶天立地乃是呼风唤雨的前提。
如果自身立足不稳,一切白搭。
所以,风沙相当重视与闽商会馆的见面,不仅托付韩晶全权安排,更让云本真将随扈的弓弩卫多换以闽人。
还特意调了闽女为剑侍到身边服侍,由剑侍副首领绘声和纯狐姐妹分管。
进得风门的闽人都是经过马玉颜精心挑选的宗室子弟,就是为了讨好风沙。
马玉颜把这件事当作头等大事,是以曾经不遗余力的召来大批宗室的少男少女,进行层层选拔。
这些人要么是她的兄弟姐妹,或者堂兄妹、堂姐弟,或者侄儿侄女,堂侄儿、堂侄女,大都姓马。也有一些王后及后妃的亲眷,及部分死忠于闽王的家臣子女。
总之,凡闽王宗室或与之密切相关的家族,不管辈分,只要适龄,全在选拔之列。
正因为这些人与闽王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已经饱受亡国的屈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无不忠心耿耿。
马玉颜知道风沙喜欢乖巧的美女跟在身边养眼,是以对选中的少女反复多次,精挑细选。
既要漂亮听话,还要知书达礼,个个妙龄佳人,甚至有一两个堪称绝色,比她还要漂亮。
无非寄望风沙看上几个闽王宗室女,享受了倾心的服侍,心自然会往闽国这边再偏一点。
云本真这次又挑选了一遍,选出了最漂亮的十余名少女升为剑侍交给绘声。
风沙看了果然很满意。
这些少女不仅年轻漂亮,气质好,举止也优雅,显然出身高贵。
加之经过风门的锻炼,既显得青春靓丽,又不缺乏沉稳和英气。
完全没有什么生疏的过程,立刻就是称职的剑侍和贴心的婢女。
不过,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颇有点鸠占鹊巢的意味,起码赵家后院在一日之间变成了禁地。
住在隔壁的赵旦见院内的婢女没有一个不堪称绝色,当真垂涎欲滴,意欲调戏,偏偏被弓弩卫拦下,居然连门都不得进,自然勃然大怒,跑去找母亲告状。
赵夫人面上训斥儿子,转头去找赵大公子吹风。
她当然了解自己的丈夫,知道怎么把火撩起来。
赵大公子一听自家后院有美女成群结队,立时兴冲冲的跑过去,结果看了两眼,既不闹事,也不进去找风沙要人,反倒一手揪住跟来的儿子,扭头就走。
赵旦颇为不解,自己的纨绔老爹怎么转性子了?忍不住连声追问。
结果立马挨了老爹几个大耳刮子。
“蠢货,你看那些婢女的模样气质,随便拿一个说是公主都有人信。你爷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能得罪凌少,偏不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说明什么?”
赵旦捂着脸道:“什么?”
赵大公子气不打一处来,跳着脚道:“说明他来头很大,说明你老子我得罪不起。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要找女人去对面,别在家里碍眼,快滚蛋。”
本来他一路上都没有想明白这点,直到看到凌风身边忽然多出这么多美人,几乎瞬间想通。
以往他没少跟别人抢女人,无非看谁的后台大,谁的后台最大,当场最漂亮的女人就归谁。
没有足够的后台,找到漂亮的女人也留不下,肯定被人抢走。
所以,在他看来,谁身边的女人最多最漂亮,谁的后台最大。
他对凌风一直抱有敌意,态度之所以发生转变,就是因为发现凌风身边有三个绝色美婢。
就靠着这么简单朴实的逻辑,他纨绔归纨绔,霸道也霸道,还从来没有吃过真正的大亏。
风沙当然不会知道院外发生的这些琐事,特意选出了两位最漂亮的闽女,叫到身边问话。
一个叫马玉怜,一个叫马思思。
风沙见两女漂亮,容貌又肖似,忍不住多问了几句,结果差点听晕过去
两女论年纪仅比马玉颜小上一点,不仅差着辈分,还乱着辈分。
马玉怜不但是马玉颜的妹妹,还是马思思的姑姑,更是马思思的姐姐。
她们的母亲陈氏是个私生女,名义上的父亲有断袖之癖,陈氏的亲娘和父亲的情人私通生下了陈氏。
陈氏后来成为闽国开国君主的贴身侍姬,封为才人,育有一女,就是马玉怜。
马玉颜和马政乃是当时王后的子女,马玉怜确是马玉颜同父不同母的妹妹。
没多久,闽国开国君主亡故,马家三王子杀兄夺位,早就觊觎陈氏姿色艳美,不顾人伦把陈氏封为淑妃,后又立陈氏为王后,生下马思思。
如此,两女同母异父,同辈又差辈。
之后多年,马家兄弟还是杀来杀去,争着当闽王,最终被南唐一锅端掉,来了个一网成擒。
两女与马政不亲,马政投降的时候不在王城,没有被南唐俘获,闽地世家将她们藏匿起来。
后来马政获封羽林大将军,马玉颜广发宗室召集令,方才前去投靠。
其实还有很多闽王宗室的直系女子姿色资质皆不俗,可惜成为俘虏被关在南唐皇宫里受尽屈辱,大多被风沙亲手解救。
得知马玉颜要为风沙挑选婢女,无不踊跃报名希望报恩,奈何马玉颜只要处子,只好作罢。
风沙愣了半天愣是没能回过神来,难怪马玉颜宁可呆在中平也不愿呆在闽国,真特么乱呐!
两女显然也很羞耻身世,说完之后便红着脸羞臊地低头。
风沙吸吸鼻子直摇头。
仅看闽亡之后,闽王马政,乃至公主马玉颜仍在闽地拥有极高的威望,就知道闽国开国君主实乃一代英豪,把八闽之地开创得欣欣向荣,民心景从。
若非马家诸子杀来杀去,自家人杀自家人杀得元气大伤,南唐哪有那么容易趁虚而入,把闽国给灭掉。
当真自作孽不可活也。
……
第六百六十九章 魔门和正道
韩晶安排闽商会馆事宜的同时,花娘子找上门替柳艳传话,约风沙在皇宫东南角外启圣院见面。
另外,她还向风沙求助。
言说她们入城之后遭到了多次袭击,有几次差点丧命,有一次两女仅是侥幸逃生。
柳艳很确定是魔门中人出手,至于为什么这么确定,柳艳没说,只是希望风少能够给予些帮助。
启圣院?风沙一听就知道肯定跟隐谷密切相关,就像四灵位于汴州内城东南角的四圣观,又或者隐谷在江宁府的紫极宫,名称皆带有浓重的宗派意味。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都是对外的门脸,用来接待与自家有些关系又不能算自己人的地方。
平常时候,这里无论任何举动或者发声,皆代表一方正式的态度,所以各方会特别关注。
比如四圣观代表四灵,所表达的态度皆是四灵的态度。
看似权重,其实不然。
如果不能左右四灵决策,那么这里单纯是个传声筒。
风沙身为四灵高层,入驻之后一定会承担责任,未必能够真正主持事务。
哪天上面来道命令,会损坏他利益的那种,需要四圣观做出表态。
届时,他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偏偏躲都没地方躲。
总之,让风沙入驻四圣观的主意实在很缺德。
偏偏明面上合情合理,猛一眼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好像还是为你好。
在风沙看来,这无疑是个下马威,甫到当晚就提醒他:汴州高手如云,挖坑如雨,稍不注意,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至于魔门中人袭击柳艳,风沙既不吃惊也不疑惑,就是有些头疼。
魔门是江湖人的叫法。
魔门诸宗皆拥有百家的背景,属于百家之中已经式微,不入流的支脉。
正因为不入流又式微,所以手段越发激进极端,用以保持自身的延续。
魔门不局限于具体哪个百家,算一个松散的联盟,目的就是抱团取暖。
比如,易门就是魔门一支。严格来说,偃师一脉也算,甚至风门都算。
换句话说,魔门乃是百家主流之外的百家联盟。
其中势力最大,也算魔门主体的宗门当属佛道两家的几个支脉,被百家主流斥之为“外道”。诸如易门,被斥之为“邪门”。
邪门外道合起来就是江湖上广泛认定的魔门。
百家主流合起来就是江湖上广泛认定的正道。
论手段,如今的四灵比魔门还魔门,墨家支脉更是当过近千年的的魔门主体,比如数代墨修都有过诸如“邪帝”、“魔帝”之类的称号。
只是现在没人敢这么认定,连隐谷都不敢正式表态。
如果柴兴开始灭佛,维持的时间长一点、范围广一点,百家主流的意志和皇权达到了彻底的统一,那么今时之佛门就是未来之魔门。
易门参加了四灵大会,等于被百家主流所认可,起码在百家层面脱离了“邪门”的范畴。能否真正跃入主流成为正道,还要看往后的发展。
正因为魔门诸宗和百家诸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同宗同源一家人,所以永远不可能被真正的消灭掉。
包括儒道墨法佛在内的百家,谁还没当过几天魔门,被人喊打喊杀拿来灭啊?
另外,没有魔,哪来佛,更无道。
养寇自重的道理,没有百家不明白的。
魔门对柳艳出手,更像是在演戏,起码在最高的层面应该有着某种默契,恐怕还是用来炒热连山诀。
以柳艳的个性,居然会让花娘子前来求援,说明她的处境真的很艰难。
风沙不明白具体的情况,随意插手干涉很可能坏了人家的大事。
连山诀将要和“天命”合一,已是百家共识。
对如今的百家来说,只要事关连山诀,再小的事也是天大的事。
不过,柳艳护送他一路,既有功劳也有苦劳,人是一定要救的。
风沙思索了半天,也沉默了半天,直到花娘子都快要绝望了,方才不紧不慢的道:“我所能做的不多,顶多给你们安排几个绝对安全的地点,用以避难。”
花娘子十分失望,她完全不明白风沙有什么好犹豫的。
风沙的势力这么大,认识那么多大人物,去哪都有面子,手下又有这么多人,不愿意帮忙出头就算了,居然连点人手都不愿意借。
她十分不理解,是以又气又怒,甩手道:“不必了,几间房子我们还是租得起的。”
孟凡赶紧拉住她,向风沙赔笑道:“要不我把我的房间腾出,让柳仙子暂时住一下。”
风沙有些无语,他不愿派人保护,正是因为不能随意往柳艳身边伸手,不能让人认为他想吃连山诀的独食。
尤其他已经和王尘形成共识,事关连山诀的利益都要通过王尘的代言行走。
如果把人接到自己身边,柳艳倒是安全了,他不仅破坏了墨修与隐谷达成的协议,还立刻成为百家公敌。
最关键,没办法跟人解释。
孟凡也好,花娘子也好,根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听不懂。局限于眼界和认知,甚至无法理解。
风沙不动声色的冲孟凡道:“要你跟着韩先生,你又跑来我这里干什么?给你透个风,事关魔门,她比我更清楚其中道道,能够使上劲。求我不如求她。”
孟凡啊了一声,和花娘子相视一眼,忍不住道:“真的?”
风沙笑道:“是真是假,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花娘子叫了声等等,狐疑道:“你是说韩先生是魔门中人?”
风沙不答反问道:“花娘子人称花蛛,手段邪门的很,你也是魔门中人了?”
花娘子急道:“胡说,我不是。”
风沙又道:“以花娘子的手段,以前在潭州的时候,或多或少也接触过一些魔门中人,至少也知道一些魔门的门道吧?”
花娘子顿时闭上嘴,不做声了。
风沙含笑道:“知道不一定就是。反正我给你们指路了,走不走是你们的事。至于安全的地点,你们找我,我还是要找韩晶帮忙安排,不如你们自己去找她。”
花娘子冷笑道:“合着你从头到尾都不想帮忙了。”
风沙吸吸鼻子,苦笑道:“虽然听着有些难听,确是如此。”
……
第六百七十章 闽商会馆
闽商会馆位于内城城东惠和坊,周围全是坊市,人声鼎沸,人流不息,十分热闹。
据韩晶说,这是白天是坊市,晚上是鬼市,就是江湖人的黑市。
只不过规模巨大,整坊皆是。一到晚上,全是夜摊,来往客众,不逊白天。
连寻常百姓偶尔都会趁夜溜出本坊,来此买些日常却违禁之物,比如私盐私药之类的私货。
几乎每间铺面都有地室,多数相连,四通八达。
这里才是真正的黑市,贩卖各种奇珍异宝,乃至军械武械,甚至于人。
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除了江湖人和亡命徒,也只有道上的人才敢进敢出。
汴州曾是魏都大梁城。唐李白侠客行中有名句: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正是此城。
千百年来,因兵祸及黄河决堤,整座城多次被埋入地下,又再兴建。
至前唐,于旧城之上再建新城,是为汴州,又称汴梁。
至如今,柴兴又再兴修。
简而言之,汴州地下有城,且相互层叠,不止一座,鬼市就是入口之一。
风沙一个念头转过,低声问道:“魔门的地盘?”
韩晶微怔,而后点头,笑道:“放心,我代你拜过码头了。”
风沙不禁撇嘴,墨修曾是魔门的魁首,他去魔门的地盘还用拜码头?
韩晶身为偃师当然知道这点,故意装作不知道。
他也从未当面揭破韩晶的来历,大家心照不宣。
随着马车转入惠和坊一条侧街,韩晶忽然冷不丁地道:“你让花娘子来找我问魔门中事,是几个意思?”
风沙呆了呆,干笑道:“这件事涉及连山诀,我真的动弹不得。我猜测你多少有些百家的背景,比我更适合处理魔门中事。”
韩晶美眸眨巴两下,嫣然道:“为什么涉及连山诀你就动弹不得了?莫非四灵和隐谷达成了什么协议,又或者你瞒着四灵和隐谷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风沙立马闭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韩晶也不做声了,仿佛没问过一样。
又过少许,马车停下,乐声陡鸣,端得喜庆。
绘声揭开车帘,马玉怜和马思思分别引风沙和韩晶下车,并跟着绘声和纯狐姐妹作为亲随紧随其后。
一栋简朴却高大的建筑,张灯结彩,缚成鲜艳醒目的彩楼,
近百名乐女门外成列奏乐,更有只多不少的舞女缤纷作舞。
大门内外挤满了前来欢迎的闽人,一个个十分兴奋,前排笑脸欢悦,后排踮脚伸颈,甚至蹦跃起跳,显得热情踊跃。
韩晶向风沙挨个介绍引荐闽商会馆的要人。
众人纷纷行礼下拜,不乏热泪盈眶。
风沙在簇拥下进得会馆,入得主廊。
南北天井两廊倾下瀑布水幕,就像桃花洞一样,不过规模更大,且两侧都有,仅是少了曼妙肢体上映窈窕扭动之妙影。
数百人围聚主廊上方的二、三楼走道,随着风沙走进来,纷纷扶栏观望欢呼。
什么叫做众星捧月,这就是了。
进到大堂之后,风沙立于上首,代表玉颜公主说了一些安慰鼓励的话语,引得诸人纷纷泣涕抹泪。
闽商会馆的馆长姓张,四十多岁年纪。
他适时上前,高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全赖公主周旋,驸马尽心,王上月前已获封鄱阳王,解除囚禁,搬出台城七福院,开府自立。”
众人先是倏然一静,鸦雀无声,过了少许,欢呼声蓦然喧天。
不少人边哭边叫,面南下拜,也有人来拜风沙。
闽王重新封王,意味着受到赦免,同时也意味着所有闽人受到了赦免。
就算仍旧受到打压,起码在身份上不再是贱民。
风沙在江宁时没少为马政操心,弄了不少手腕,使其成功获封羽林大将军。
本来马政早就该封王了,唐皇和李泽联手压下对辰流和马政的册封,放出风声,想把风沙从江宁逼走。
云虚和马玉颜果然向风沙“软语相求”。
风沙的确撑不住,他走后不久,云虚和马政双双获得南唐册封。
消息新近传来汴州,张馆长刻意瞒下,直到此刻借着接待风沙的机会才告之于众人。风沙也是现在才知道。
自江陵伊始,风沙一直庇护着马玉颜,到东鸟之后,更是千方百计的给闽人以政治上的庇护,至江城,至江州。
尤其在江宁府,直接面对南唐对闽国的压制,为了扭转乾坤,他曾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更是欠下了一把大人情。
之前的付出,现在终于看到了收获。
众人继续欢闹一阵,张馆长带着数名要人,请风沙入内详谈。
风沙只带了马玉怜和马思思,入内后向诸人介绍了两女的身份,代表这是一场仅有闽人参与的会见。
不过,只提两女父亲,提都不提她们的母亲。
张馆长等人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同是公主,马玉颜无论正统、嫡长、功劳,尊贵程度与两女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亡国之人,又远在异国他乡,得见闽王室,诸人还是相当激动,赶紧拜见两位公主,忍不住掩面哭啼。
两女也情难自禁,哭哭啼啼。
诸人絮絮叨叨地闲聊了起来。
风沙倾听一阵,这才知道原来张馆长乃是闽王妃张月华的大哥。
张月华似乎跟兄长有过通信,是以张馆长知道是风沙亲自从南唐皇宫中救出妹妹,对风沙的感激溢于言表。
风沙避而不谈正事,主要说马政与连氏的联姻,以及此事对闽人的益处。为了避免张馆长尴尬,也说了些闽王妃的事,故意掠过了难堪,仅捡些趣事说。
总之,过去都过去了,明天会更好。
就这么聊到中午,张馆长又请风沙参加闽商会馆摆开的大宴。
里里外外,满满当当,少说百来张大桌,在座男女老幼皆有。
其中各类打扮齐全,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穿着简朴的丁夫,不乏劲装的江湖人,似乎在汴州的闽人全都来了。
还有很多人没有位置,坐于台阶,甚至席地,依然热热闹闹,欢天喜地。
午宴过后,张馆长邀请风沙入住会馆。
风沙考虑再三,还是婉拒。
言说此来汴州一堆棘手事,无力给予帮助,还会惹来麻烦,如今闽人的境遇刚有些好转,不能再招风惹雨,希望闽商会馆能给三河帮一些帮助云云。
……
第六百七十一章 隐谷女仙
闽商会馆很强大也很弱小。
有钱有人,在地扎根。
但是,有钱有人并非万能。
像一片草地,无大树遮风挡雨,若来风雨,只能硬扛。
和风细雨,或许滋润;狂风暴雨,那就零落。
风沙新到汴州,暂时没有遮风挡雨的能力,那就不要给人招风惹雨。
此来闽商会馆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让三河帮和闽人正式搭上了关系。
赵馆长献出了原属闽国的谍网。
当然,只能通过马玉怜和马思思借用或者调用。
赵馆长这是在用极其有限的筹码,给自家的两位公主增加分量。
另外,他还派了一些侍从婢女侍奉公主,都是闽商会馆头面人物的子女,其中也包括赵馆长的幼子和女儿。
风沙乐见其成。
要知汴州兴修扩建,不仅外城由郊区变城区,内城也有许多地方大变模样,街道改道,坊市重分,哪怕拿着城图都走不清路。
无论去哪,必须要有熟悉本地的向导。
最关键,要忠心可靠,会馆首脑的子女就值得信任。
当然,这些人尚不够资格近身随侍风沙,他让马玉怜和马思思尽快从侍从那里熟悉汴州地理,以后带着她们俩就成。
风沙在汴州大致转了几天,发现内城的规模比江宁城略小,一旦外城建设完成,顿时大上好几倍,倒是有了些皇都气象。
这几天,他什么正事都没干,专门吃吃喝喝、游游逛逛,主要熟悉环境,更重要熟悉民风。
举目青楼画阁,罗绮飘香,花颜争美。
雕车宝马竞逐于街道,柳陌花渠不乏乐声巧笑,茶坊酒肆更少不了管弦之音。
虽然不像江宁那么烟雨靡靡,风气开放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说遍布全城的风月场,凡稍微大点的酒楼饭馆,皆有浓妆美妓驻于店内醒目处,以待酒客呼唤,少则数十,多则上百。狎妓之风甚浓。
相比秦淮风月,没有那么多**蚀骨的花样。
男子豪爽,女子大方,又不乏淳朴和热情。
毕竟地处北方,连番经历战火和毁灭,难免有些放纵性情,颇有点及时享乐的风气。
或许兴建新城的关系,近期涌入了大量丁夫和移民,不乏流民,不乏胡人。
不知是否因为此地拥有巨大的黑市,或者因为连山诀的关系,江湖人更多。
治安明显较江宁最乱的时候还要差上一些,一言不合,斗殴者不在少数。
发泄了情绪,打一会儿也就散了。很少见血,顶多鼻青脸肿,未见丧命。
巡城军巡不到的地方,江湖人会动兵刃。
很明显仅是江湖拼斗,并非动辄灭门的惨杀,更没见当街开打,很自觉的前往偏僻的地方。
说明官府权威仍重,治安乱,秩序不乱,依然稳定。
百姓畏惧律法,江湖人也担心事情惹大,收不了场。
或许风沙这几天悠闲过了头,很多人明显坐不住了。
他的附近,不明身份的人开始增多。
据绘声说,那些人之间已经开始有了争斗,甚至伤亡。
彼此又很有默契的于无人之处速战速决,没有惊动平民,没有扰乱秩序。
风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跑去兴国坊一家小酒楼吃饭,进得包房之后,让绘声迅速换上和他一模一样的装束,带着马家两女留于房内。
纯狐姐妹则抱着他顺着窗户翻入巷内,由侧面进到旁边的袄庙,再由袄庙后墙连跃数墙数巷,来到了启圣院。
风沙近日一直围着宫墙绕圈,游逛附近的坊市,这次终于抓到机会甩开跟踪,去赴启圣院之约。
虽然是柳艳通过花娘子发出的邀请,风沙不动脑子都能猜到,一定是隐谷中人邀请他,而且八成就是那位代言王尘的隐谷行走。
启圣院清幽静谧,小径曲折,小溪潺潺,环境上佳,风景挺好,就是略有些清冷萧瑟之感。
风沙悠然自得的踏步于石路,倒是纯狐姐妹显得异常紧张。
流火忍不住向主人附耳,动听的嗓音有些发颤:“好多人埋伏在附近,气脉悠长,都是高手。”
风沙哑然失笑,随口道:“跟我走就是了,没事的。”
流火见主人好像很熟悉这里,似乎认得路,满心疑惑,偏又不敢多问,只好向妹妹使个多加小心的眼色,然后乖乖地跟着。
风沙并不认识路,他仅是知道不管自己往哪个岔路走,一定会在启圣院的某个地方,见到要见他的人。
路经小池畔,一位美丽的女神忽然在余光的最边缘处降临人间。
多过去一点,无法发现。多过来一点,又不够惊艳。
真真恰到好处。
风沙缓缓地停步,轻轻地转身。
他见惯美人,依旧瞧怔。
这是一位明丽朴素的披发少女,宛如空山灵雨蓦然扑洒,雾涧之上折出一道亮丽的彩虹,似真似幻,艳又不艳。
明明离你很近,偏偏看着很远。
明明触手可及,偏偏又给你一种一抓就会抓空的感觉。
像雾、像云,像风拨弄雾和云,远观很美,近观全无。
这是风沙见过最像仙子的少女,不逊宫青秀的绝色,气质更是说不出的缥缈,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飘逝。
在专修精神的风沙看来,这位少女和王尘一样,周身伴着几乎显形的灵气,散发着奥幻的波动。
风沙歪头使了个眼色。
纯狐姐妹还在望着那少女发呆,仿佛魂都被吸走了。
风沙轻咳一声。
两女立时惊醒,看着主人的眼色,红着脸退走。
风沙行礼道:“墨修风沙风飞尘。”
少女还礼道:“隐谷郭妙郭青娥。”
风沙不禁抬眉。
郭清娥那对深邃又明亮的眸子仿佛能够洞彻人心。
“墨修没有猜错,我是她的妹妹。我刚刚见过她,她刚刚提过你。”
风沙笑了笑道:“我该叫你公主,还是仙子?”
如果说王尘代表隐谷儒家,那么郭清娥显然代表隐谷道家。
风沙实在没想到,除了彤管之外,郭武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在世。
应该早就入了隐谷,就像李佳音和李玄音一样少有人知,所以才能活下来。
郭青娥淡淡道:“无非代称,墨修随意。”
风沙问道:“以后怎么找你?不会通过你姐吧?”
“周皇欲建洞真宫,召南唐女冠守一为道职。墨修认识守一,守一也认识墨修,正可倚为联系。”
风沙再度抬眉:“守一是谁?”
“钟仪心。”
……
第六百七十二章 玩弄于股掌之间
彤管的妹妹居然是隐谷的代言行走,这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变数。
大到风沙暂时没有办法对事态的发展做出正确的预估。
比如,他通过彤管送给柴兴的礼物,能否顺利的继续?
这份礼物乃是通过柳艳杀死符昭信一事,把隐谷拉入灭佛的麻烦,帮柴兴创造出一个大局。
风沙原本打算借助隐谷的代言行走继续推动此事。
等于用隐谷这个杠杆翘彤管,通过彤管翘柴兴,最后撬动柴兴撑起大局。
这个大局,风沙可以拿来护身,也可以拿来砍人。
等于借用了柴兴的刀和盾,砍人麻利,当盾耐劈。
其实,这一招是仗着信息不对等做中间人赚差价。
抛开一切纷杂,本质就是从隐谷这边低价买,往彤管那边高价卖,彤管加点价,再卖给柴兴。
彤管加的这点价,就是她暂时的安全和一定的权柄。
没曾想她竟是郭青娥的姐姐,岂非可以完全越过中间人?
一旦两女直接联系上,风沙等于失去了掌控彤管的筹码。
这不是二减一等于一,这是一减一等于零。
因为彤管很有可能反噬。
郭青娥也会识破他的计策,阻止隐谷被他拖下水。
彤管当然不叫彤管。
彤管是彤管在侍卫司的化名。
其实风沙一直都不知道彤管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她一定姓郭。
见过郭青娥之后,风沙忽然很想见到彤管,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偏偏不知道彤管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出宫没有,更不知道怎么联系她,只能等着被她联系。
原本筹码在手,风沙笃定彤管一定会回来求他,现在不一定了。
离开启圣院,返回小酒馆,风沙有些沮丧。
出师不利,损失很大。
如果彤管这条线彻底断掉,他只能等着赵重光来汴州之后,亦步亦趋的尝试接触汴州的各方高层,慢慢地寻找缝隙往里扎根。
旷日持久,变数又多。
马思思见主人一个劲的喝闷酒,似乎心情不好,挨过去挤开流火,陪着笑给主人倒酒。
风沙看了她一眼,伸指往身侧点了点:“坐下来,陪我喝几杯。”
马思思十分高兴,赶紧拾来杯子。
马玉怜也挨了过来,挤开了授衣。
风沙笑道:“好好,你也坐下,你们姑侄俩陪我多喝几杯。”
流火和授衣相视一眼。
流火容色黯淡,微微低头,显得很失落。
授衣冲着马思思使劲瞪着眼睛,脸蛋都气红了。
倒是绘声面不改色,招呼两女给马家姐妹倒酒。
风沙似乎全无所觉,边喝酒边谈笑。
马家两女使出了浑身解数讨主人开心,又说趣事又吹捧,没过一会儿,一左一右的倚到了风沙怀里。
流火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添酒。
授衣的红脸都快气白了,心道你们姐妹俩好歹也是公主,拍起马屁居然这么露骨,这么不要脸,还这么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手都快伸到主人袍子里面了。
绘声斜她一眼,心道也不看谁教出来的,从云首领手里过的人,无论男女就没有不玩命讨好主人的。
不过,两女的马屁拍的这么肉麻,还是出乎她的预料,云首领可不会教这个。
却不知两女好歹也是金枝玉叶,不像绘声打小就是奴婢,也不像纯狐姐妹出身武林世家,又在师门长大,也就是受到长辈及师兄弟的宠爱而已。
她们打小被人拍着马屁长大,仅是有学有样。就算现在侍奉风沙,闽商会馆还是送来一批奴婢仆从侍奉她们呢!跟在主人身边是奴婢,回去就是主人了。
风沙正笑呢!敲门声响。
有个粗嗓子在门外问道:“大爷,还要加菜吗?”
绘声望主人。
风沙略一思索,微微摇头。
绘声高声道:“不要。”
粗嗓子又道:“那要添酒吗?”
马思思摇摇酒壶,觉得快要空了,刚要启唇,风沙伸手掩住,又向绘声使个眼色。
绘声愣了愣,故作不耐烦道:“不要不要,喝完了我们自己添。”
门外沉默少许,忽然嘎吱一声,门开了。
“哪能劳动小姐,添酒这种是还是我们下人来。”
一个伙计伸头进来,嘴上说着话,脸上笑眯眯,眼光似乎在环扫房内,视线对上风沙的眼睛立刻收敛垂目。
绘声粉脸涨怒,娇叱道:“谁许你进来了,滚出去。”
活计赔着笑,忙不迭的缩头关门。
风沙叫住他道:“进都进来了,加点酒菜也好。来点煎燠肉,抹肉淘。”
活计道了声好咧,退走。
风沙低下头把玩着半空的酒杯。
流火小声道:“这里是北食馆,他应什么川食……”
煎燠肉,抹肉淘都是川食,她们姐妹俩很拿手。
流火话到一半,忽然和授衣相视一眼,齐声道:“他不是这里的活计”
风沙轻笑道:“看来这顿饭吃得太久,有些人等急了,怕我金蝉脱壳,特意找个借口进来看看我还在不在,呵呵~”
马思思忙道:“主人神机妙算,那些笨蛋全被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风沙伸手捏捏她的脸蛋,笑道:“你也是个小笨蛋。”
马思思面现羞晕,挪去主人腿上挨坐,媚眼如丝的道:“所以要被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授衣终于忍不住轻啐道:“狐媚子,不要脸。”
流火急道:“闭嘴。”
风沙摆摆手,笑道:“我喜欢狐媚子,尤其喜欢大狐小狐一起来。”
流火和授衣俏脸同时一红。她们俩闯荡江湖的外号就是花山飞狐,姐姐是大狐,妹妹是小狐。这个外号她们只告诉过主人,连伏剑都不知道。
马思思向马玉怜咯咯笑道:“思思是小狐,姑姑是大狐,快来啊!”
马玉怜顺势挨坐,讨好道:“现在我们俩都在主人的股掌之间啦~”
马思思则向主人附耳呢喃着什么,眼睛得意的盯着授衣。
授衣低哼一声,扭头不看。
风沙突然伸手刮马思思的翘鼻子,笑道:“大姑娘家家,乱说话,也不害臊。”
马思思娇滴滴地撒娇道:“婢子要服侍主人一辈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如果连这都害臊,往后怎么伺候您嘛?”
……
第六百七十三章 图穷匕见
派人盯着风沙行踪的势力有很多,多到他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
仅四灵一方,北周和玄武两位总执事,包括贺贞,以及汴州玄武在内,肯定都会派人盯着他.
到底是保护,还是跟踪?可能两者皆有。
他那个事关佛门全权特使的身份估计早就被人故意漏出去了,加上宋州发生的那些事,佛门和符家肯定会派人盯着他。
隐谷一方也难说。
还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士,会因为各自目的想要知道他的行踪。
比如赵义和张永之流。
柴兴很可能也会很关注他。
所以,他完全猜不到那个进来探风的伙计到底是哪方的人。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身上牵扯了太多的利益,偏又没有站稳脚跟,于汴州不具备足够的威慑力。
人家想跟就跟,甚至想坑就坑,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和郭青娥接上了头。
既然他没有明确表示反对,等于认可郭青娥隐谷代言行走的身份。
那么,隐谷将会开始全力推动连山诀一事。
不久之后,最有可能是五月初五端午那天,柳艳会象征性的将连山诀交给郭青娥。
自那一刻起,连山诀就等于“天命”。
尽管风沙不太关心江湖的事情,猜也猜得到,现在有关“取连山易,守天下难”的箴言,肯定已经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凡百家都在推波助澜,那么绝不仅止于江湖,下溯民间,上溯各方乃至各国高层,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别看郭青娥现在还默默无名,用不了几天,北周各方人士就会对她的芳名如雷贯耳。用不了十天半月,她的芳名更会遍传大江南北。
她的背景则会讳莫如深,不到一定层次的人绝难知晓,拥有一定地位的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出得小酒楼之后,风沙又装模作样的四下转了转,寻了个酒楼吃过晚饭才返回赵府的后院。
刚一进门,有弓弩卫急来禀报,说是彤管下午就来了,已经等他半天。
风沙想了想,进门屏退左右,不动声色的与彤管寒暄几句。
尽管干等了一下午,彤管的心情似乎很好,入座后笑道:“事情成了,我领了圣命,皇兄许我便宜行事,还拨了一队御龙直专由我差遣,不奉旁命。”
风沙扬眉道:“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原来是御龙卫。恭喜恭喜,现在长公主可是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呀!”
御龙卫就是皇帝的贴身亲卫,既是对彤管的保护,也是一种监视。
尽管御龙卫仅有一队,看似人数不多,实际上他们做任何事都会被视作皇帝的意思,无论调人还是调兵,谁敢不给面子?
哪怕他们杀错了人,那也是之后的事,被杀的人死了就白死了。足以保证彤管“便宜行事”的权力,也就是说可以先斩后奏。
彤管含笑点头,神情恢复平静,俏脸显得有些阴冷,语气莫明地道:“张永升任殿前司都点检。另外,皇兄欲拜符彦为太傅,由卫王改封魏王,将不日宣示。”
风沙立刻陷入沉思。
这两项任命,意味深长。
殿前司都点检才是殿前司的最高统领,然而常年虚置或者空缺,是以殿前司指挥使实际掌管殿前司。
张永居然成为殿前司都点检,其实是在制衡身为殿前司都虞侯的赵仪。
再往深点想,这是以司星宗制衡四灵。
风沙立刻领悟到柴兴的布局。
赵仪代表四灵作为外层的刀和盾。
为了防止刀和盾反噬,便在内层让相对弱势的张永和司星宗占据更高的职务,倚为保护。
如此一来,柴兴的身边形成递进式的制衡,他的安全有保障,同时绰有余力可以挥刀。
这是个攻击的布局,虽然相当高明,奈何汴州高手不少,能够看破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在当今这种事态之下,明显针对佛门。
柴兴应该早就有意布设,之所以一直没有任命张永,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按下佛门。
尚在蓄力,等待时机。
彤管带着礼物过去,很有可能把隐谷拖下水。
柴兴经过盘算之后,或许认为灭佛的胜算颇大,这才来了个图穷匕见。
拜符彦为太傅,由卫王改封魏王,则是明升暗降之举,虽然暂时还没有在实质上解除赴符彦的兵权,却是把这个老家伙硬留在了汴州,成为人质。
警告符家兄弟的同时,也有安符家之心,分化符家和佛门的意思。
柴兴能够当上皇帝,确实有几把刷子。
风沙回过神,笑道:“张永好歹也是你的驸马,听你的语气,好像对他升官很不满意呀?怎么夫妻生活不和谐吗?”
彤管为之气结,不悦道:“你就关心男女那点事吗?莫非看不出皇兄已经拔刀了?如果不能把隐谷拖下水,这一刀反手就会砍到我的脖子上,你也逃不掉。”
风沙笑了笑,大咧咧的靠坐,歪头道:“你还真别吓唬我,我倒要看看谁能砍了我。”
彤管怒道:“你,你什么意思?莫非你骗我不成!”
“柳艳确实有深厚的隐谷背景,也的确把符昭信给杀了,这都很好查。”
风沙耸肩道:“问题在于:隐谷和符家结仇,和佛门还隔着一层。想要因此把隐谷拖下水,我成你不成。”
彤管垂下美眸,轻声道:“所以我一出宫不就来找你帮忙了吗?”
风沙歪头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出宫之后去过别的地方,见过别人呢?”
彤管芳心颤抖一下,依然古井不波地道:“你也说了,是觉得。不代表事实如此。”
风沙之言,其实是在试探她和郭青娥的联系紧密到何种程度,是否无话不说。
目前来看,郭青娥并没有跟彤管交多少底,彤管也一样。
否则,彤管根本不用求他继续推动。
因为,无论隐谷想不想淌灭佛这滩浑水,郭青娥肯定是知情人。
如果两女说开,这件事已经没有以后了。
彤管根本没有找来的必要。
一想通这点,风沙的心思灵动起来,也微笑起来。
……
第六百七十四章 辣手摧花
风沙忽然发现自己可以继续掌控彤管这条线,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不管事实如何,我只是忽然觉得不划算。我帮你这么大忙,无非求个奇货可居,如果事成之后,你真像你说的那样翻脸不认人,咋办?”
彤管还以微笑道:“你不是说你是个商人,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愿意承受一些风险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长公主还没入局,我当然捡好听的说。如今长公主已经入局,无路可退,我若抽手,你就是个死。我又不傻,当然要趁火打劫。”
彤管心口剧烈起伏,敛目掩饰眸中杀机,咬着银牙道:“你到底想怎样?”
风沙摇头道:“不是我想怎样,是长公主想怎样。我一点都不着急,急得是长公主你。应该由你去想,怎么打动我。”
彤管沉默一阵,缓缓道:“金钱官位,美人奇珍,只要你想,我都弄得来。”
风沙哑然失笑,低头喝茶。
彤管眼眶红了,冷冷道:“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把你扒光,威胁上刑。最终不是没有吗?我还递条子让你逃走……”
风沙顿下茶盏,打断道:“第一,虽然你递了条子,我还是靠自己的本事逃走的。第二,我也救了你一次,扯平了。”
彤管深吸口气道:“宋州府衙那次怎么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归拿我当了人质。没有我,你什么事都办不成。”
风沙摆手道:“说的好像你当时能够不当人质一样。”
彤管闭嘴,眼眶愈红,那对美目瞪了风沙好久,垂首道:“你到底想把我怎样?我毕竟是长公主,你不能那样羞辱我。”
风沙笑道:“哪样羞辱你,像你羞辱我那样羞辱你?”
彤管倏然抬头,盯上他的眼睛,颤声道:“你毕竟是男人,我,我毕竟是女人。不,不一样。”
风沙不接话,朗声让马玉怜和马思思进来,顺便带些酒。
两女进来后,收拾了桌面,放下了几樽酒。
风沙冲彤管笑道:“我这有两个婢女,酒量还不错。今天你把她们两个灌倒了,事情我去办。如果灌不倒,那就只好劳烦你自己去办了。”
彤管转眸来回扫量两女,咬牙道:“一言为定。”
风沙伸手捏了捏马思思的脸蛋,柔声道:“你们都听到了,我和人家打赌了。好好灌她,把她灌倒,不然你们主人我可要大出血了。”
马思思忙道:“主人尽管放心。”
马玉怜板紧俏脸,使劲点头。
三女很快围坐一桌,喝做一团,你一杯我一杯,觥筹交错。
要知道,这是干喝酒,连下酒菜都没有呢!
风沙靠在旁边喝茶,含笑观赏。
他才不在乎谁输谁赢,他要的是彤管的服从。
让你喝酒,你就必须喝酒。
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
这就是权力。
想让一个人习惯性的服从,当然要从小事开始。
只要心防破开一个小口子,裂缝会被越扯越大,任何矜持都将迅速崩溃。
毫无底线的服从是迟早的事,届时可以随便玩弄于股掌之间。
随着酒意升高,三女的脸颊无不通红。
马思思忽然醉醺醺地挨过香躯,凑唇到主人耳边,羞涩地说了一句。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大家都听见了。
风沙瞬间变脸,冷冷道:“既然开了赌局,上了赌桌,不分出输赢,哪有半途离开的道理。继续。”
马思思吓得一个哆嗦,红脸都白了。主人一直很温和,待她也很温柔,忽然间这么吓人,顿时缩着颈子、发着抖,回到桌旁继续喝。
这一下,不止马玉怜,彤管同样白了脸。
酒也是水,喝了这么多,醉不醉先不提,首先肚子要能装下。
这么灌下去,迟早装不下。
如果必须一直呆在这里不能走,麻烦大了。
风沙乃是故意凶马思思,这叫做杀鸡儆猴。
既不直接针对彤管,又将意思清晰无误的传达了。
马玉怜和马思思一定不敢违逆他,那么彤管为了不认输,只能咬着牙强撑。
风沙又抿了口茶,让绘声和纯狐姐妹全部进来,一个对一个的伺候酒局。
这么多人看着,倒要看谁先撑不住。一丢脸,那就丢一片。
彤管简直快气疯了,勉强定下情绪,心道已经撑到现在,说不定再撑一会儿,两女就垮了。
半途而废的话,不光酒白灌了,凌风借口不认账怎么办?
那样不是丢脸,丢的是命。
彤管当然知道柴兴为什么会给她“便宜行事”这么大权力,如果因为她无法推动事态,导致柴兴的布局垮掉。想想后果,令人不寒而栗。
密谍出身的她,很清楚风沙在逼她服从。
奈何被人家彻底拿住,毫无反抗的余地。
她心里同样很清楚,其实凌风的手段还算温和,多少给她留了点面子。
真要把她扒光了上刑,甚至逼她献身,除了顺从,她别无选择。
风沙之所以没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倒也不是因为好心肠。
要知道他被彤管擒下的时候,确实被狠狠羞辱了一顿。
被人扒光绑住,任凭人家随意打量,甚至可以随意处置的滋味并不好受。
当时,他似乎蛮不在乎,其实黑账记得唰唰的,有机会当然要报复回来。
否则,真以为他好脾气,好欺负了。至于女人,女谍能算女人吗?
若非他那时机智,把彤管给唬住了,密谍的手段能让他下三辈子都不敢做人,绘声和孟凡受到的痛苦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另外,他知道自己制约彤管的筹码极其有限,时效也短,必须趁着这段时间让彤管习惯性地屈服于他。
所以,只能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
一旦手段过激,又失去压制彤管的能力,彤管肯定立马反噬。
那才叫一个鸡飞蛋打。
三女一壶接着一壶继续灌酒,过了一阵,越喝越慢。
个个扭捏不止,坐立不安。
风沙使了眼色。
绘声和纯狐姐妹不光帮忙倒酒,也开始帮忙灌酒。
今天中午小酒馆里,纯狐姐妹吃了味,这会儿自然手不留情。
绘声曾经伺候过彤管几天,倒是有几分情面,奈何主人盯她盯得最紧,只好加倍卖力。
再过一阵,马玉怜开始上吐下泻,仿佛传染似的,马思思和彤管接二连三。
虽然三女皆绝色,但是这副场景绝对称得上惨不忍睹,更算得上辣手摧花。
还是自“摧”自擂那种。
……
第六百七十五章 松松又抱抱
无论房间如何狼藉,也用不着风沙自己收拾。
绘声和纯狐姐妹麻利的很,很快清理得干干净净。
马家两女被扶下去梳洗醒酒,彤管就在风沙的房间里梳洗醒酒。
彤管醉成这个样子,已经无心抗拒也无力抗拒,只能任人摆布。
风沙笑嘻嘻地趴在浴桶的边沿,看着绘声给彤管灌下醒酒汤,而后沐浴。
彤管醉眼朦胧,柔弱无力地道:“我,我赢了。”
风沙笑道:“对,你赢了。放心,我会安排好。”
彤管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时又想不清楚,含糊道:“你出去……”
风沙笑笑不理,拿话逗她,无非提提她和驸马什么什么的。
绘声的娇躯忽然一僵,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风沙奇道:“你停下干什么,快洗呀!我都快等不及了。嘿嘿~”
绘声忙向主人附耳道:“她是完璧。”
风沙愣了愣,垂目道:“知道了。小心点,不要让她着凉了。晚上你陪着她,我去隔壁挤一晚。”
绘声赶紧点头。
风沙转身出了屏风、出了门,站到院子里吹吹夜风、看看月亮,好一会儿摇头叹气,神情古怪地喃喃自语:“郭武啊郭武,你也算一代英豪,死得真特么冤。”
彤管居然还是处子,当然不可能替郭武笼络住驸马张永的心,自然也就看不住张永,更看不住侍卫司。
换做是他,如果娶个能看不能用的公主,同样不可能对郭武有什么忠心。
符尘修和死掉的符昭信知道彤管是处子,风沙还是头次知道,思路一下子更加通畅,郭武的死因也更清晰。
然并卵。
想的再清楚,顶多满足下好奇心,早就木已成舟,根本于事无补。
突然发现彤管是处子,风沙不免觉得自己刚才的手段有些过激了。
人家好歹是一位黄花大闺女,那就不能那么没底线。
只能换些相对柔和的手段了。
第二天清晨,风沙难得起个大早,在院子里等待彤管起床。
这一等,等到了日上三竿。
房门倏然打开,彤管寒着俏脸走出来,神情明显很憔悴,那对俏目也略微浮肿。并未削弱丽色,反而更添风情。
风沙赶紧迎上去,挤出个笑脸道:“昨晚你赢了。我已经派人往外散发柳艳的行踪,想必用不了多久,符家就会打上门报仇。”
彤管霜容不减,很努力的板着俏脸,意图掩盖心内的羞窘,寒声道:“那还是符家,怎么扯上佛门?”
“别急嘛!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
风沙含笑道:“只要柳艳和符家冲突再起,往佛门引还不简单吗?你只需考虑一下选择哪座佛寺就好,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彤管霜容稍缓,轻声道:“虽然是打一巴掌塞把甜枣,这把枣子毕竟是甜的。只要你保证甜枣时刻喂到我的嘴边。昨晚的事,我认栽。”
“既然你什么都懂,我也不妨直接点。”
风沙笑眯眯地摊开掌心:“想吃甜枣,就要听话,你说呢?”
彤管的脸蛋止不住浮起红晕,勉强定下突然慌乱的心神,咬着唇将冰冷的手放到风沙温暖的掌心上。
风沙握住彤管的手轻轻一扯,象征性的抱她在怀里,仅是虚抱,凑嘴到耳边道:“你的付出是有收获的,我保证事态将在你的掌控之中。”
彤管的脸蛋不由自主的热腾起来,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偏又努力的睁大,强压着颤声道:“希望你说话算话。还有,你抱够了没有?”
风沙丢下一句“没有”。
彤管只能使劲咬着唇。
风沙凑鼻子往她鬓边大力地嗅了几下,笑道:“真香。”
彤管慌张道:“你,你松开我。”
“我又没用劲,你要离开,随时可以。不过,你应该知道后果。”
彤管立马闭嘴。
风沙略微紧了下怀抱,又道:“真软。”
彤管这回学乖了,急喘几下,强制按捺,身子还是忍不住发抖。
风沙松开怀抱,牵起她的手,凝视道:“你没有拒绝我的余地,知道吗?”
彤管忍不住躲闪他的注视,气道:“你也太霸道了。”
风沙又是伸手一扯,再度将她揽在怀里,且是实抱,凑嘴道:“我的耳朵不好,你说什么我有没听清楚,能否对着我的耳朵重复一遍?”
彤管气急,心口剧烈的起伏,好一会儿才凑唇过去,低声道:“我说: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风沙嗯了一声,又道:“我更想听你回答:知道了。”
彤管闷声道:“知道了。”
风沙松开怀抱,重复问道:“你没有拒绝我的余地,知道吗?”
“知道了。”
风沙并不满意,扬眉道:“眼睛看着我说。”
彤管只好抬头看着他,答知道了。
没曾想风沙一个字没改,从头再问一遍。
彤管只好老老实实的看着他,答知道了。
风沙还不满意:“眼神乱闪什么,一点都不诚心。”
彤管心下羞恼,一只手将裙摆都攥皱了。
风沙总算将她松开,摆手道:“算了,这次放过你。”
彤管如释重负。
“昨天你的裙装弄脏了,绘声这身裙子你穿着不合身也不合适。”
风沙上下打量道:“我让人买了一套,连夜剪裁了,你试试是否合身。”
流火和授衣分别捧着一摞叠得很整齐的裙装递上。
打眼一看,居然还有里衣。
彤管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怒,又或者该羞。
尽管不想承认,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被凌风给彻底弄乱了。
风沙温柔的道:“我现在去给佛门挖坑,有消息立刻派人告诉你。对了,你现在住哪?”
彤管勉强定下复杂的情绪,沉声道:“我就住在我的长公主府。”
风沙挤眉弄眼的道:“如果我去找你,你的驸马不会不高兴吧?”
彤管冷下脸道:“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我的府邸,我说了算。”
风沙促狭地道:“你跟他这么不和睦啊?要不要我扮成你的情人,故意在他面前装成亲热的样子气死他?”
彤管垂眸道:“幼稚。”
风沙微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给你带去好消息吧!”
彤管为之气结。
……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三龙夺珠
柳艳的安全屋乃是韩晶准备的,风沙想要坑她实在太容易了。
最简单的办法是让韩晶在江湖上放风,诱使符家找上去报仇。
进而引导柳艳还击,随便打上一间佛寺,佛门就被牵扯进来。
风沙当然不会做的这么粗糙,打算由连山诀入手,而非柳艳。
这件事,他并不方便直接出面,只能交给韩晶去办。
他则专心致志的研究汴州城图。
这是张馆长亲自护送,亲手交给马家两女,两女又交给他。
城图描绘十分详细,包含部分地城的通路,及部分皇宫的地形,堪称绝密。
明显来自闽国密谍。
因为汴州扩建、大修的关系,相当一部分内城的布局已经不准,新建的外城也只描绘了大致的轮廓,标识了少少的要地。
尽管如此,风沙还是如获至宝。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谓知,就是认知。
认知是判断的前提,认知越全盘越详细,做出的判断才越准确。
弓箭再强,箭法再好,目不能视,无法观察,全都白搭。
地形图也好,城图也罢,能够帮助全盘认知。
至于能够看到什么,观察多少,个人看个人。
一座城市的布局往往高度相关在地各个势力的情况。
必须要对各方势力都有所了解,才能够看出点门道。
比如,观江宁城图可以看出四灵和隐谷把南唐皇宫夹在当中对峙的局面。
此格局叫做二龙戏珠。
其中四灵进攻性更强。
正因为四灵的进攻性相对隐谷更强,反倒说明四灵处于相对的弱势。
不得不靠张牙舞爪来维系与隐谷之间的平衡。
宋州一样。
风沙没机会看到宋州城图,仅对宋州的佛门势力有大致的估摸。
总之,有些人看城图仅是城图,有些人则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眼界不同,能够看到的东西并不相同。
一份并不算准确的城图,令风沙对汴州势力的分布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是个三龙夺珠的格局。
起码这张城图上是如此。
四灵占住上风,其次隐谷,再次佛门,魔门居然紧随其后,而且和佛门的主要地盘挨得很近,不乏犬牙交错之处,很有点沆瀣一气的味道。
汴州扩建乃是改格局的大好时机,各方但凡有能力一定会相争,目前恐怕还未定局。
风沙正在细品城图,绘声报说赵大公子于赵府对面的桃花洞设答谢宴相请。
赵大公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离得又不远。
风沙欣然赴约。
这几天他出门晃荡,多次经过桃花洞,从来没有进去过。
这回也算开了眼。
说实话,很失望。
桃花洞算是汴州顶尖的风月场,几乎独占半坊之地,可见规模。
奈何内里的风月相比秦淮风月逊色远不止一筹。
不是说这里的姑娘不漂亮、不妩媚、不迷人,就是花样太普通,一句“搔首弄姿”足以带过。
与酒店饭馆的驻妓相比,也就是人多些,形式上千篇一律,挤于各处以待客召,毫无新鲜感。
因为来风月场的关系,风沙难免顾忌闽人的观感,所以没有带上马玉怜和马思思,绘声和纯狐姐妹也都女扮男装,仍旧江湖人的打扮。
弓弩卫不好大张旗鼓,扮成三五成群的客人尾随而入。
婢女引领,到得东面一楼一厅。
厅不算小,容纳百人绰绰有余,乃是对向开席,一侧大约二三十席,中间乃是宽阔的过道,也足以容纳十数名舞姬列队起舞。
一席能容三人,案中稍高两边较低,方便一男拥二女,挤一挤四五人也能容下,前后左右各席之间隔得很开,既有隐秘感,也方便侍从坐立。
目前厅内空空旷旷,有些姑娘占着席位,或凑头嬉笑,或拾掇案上瓜果。
弄珠也在其中,占着主位端坐不动,浓妆华裙金首饰,肃容端庄不理人,很有些雍容贵妇的味道。
赵大公子身边围了七八人,正在谈笑。
风沙还以为是单独宴请他,没料到是个宴会场合,略一犹豫,还是迈步入门。
赵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左臂环着一位浓妆女子的纤腰,右手搭在另一位浓妆女子的肩头,色眯眯的扫量过绘声和纯狐姐妹。
视线尤其往纯狐姐妹相同的容貌上使劲打转,艰难的移到风沙的脸上,笑道:“凌叔可算来了,你们俩快叫人呀!。”
两女娇滴滴的齐唤“凌叔”。
她们容貌肖似,也像是一对姐妹花,仅能说还算好看,浓妆使风尘气息太浓,很难看出真实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
风沙随口应了一声,问道:“你爹这样摆开场面,是有什么事吗?”
“我爹收到信,爷爷已经启程,估计过两天要到。我爹打算组织朋友前去欢迎一下,不能太冷清,丢咱赵家的面子,更不能让某些不开眼的家伙闹了场子。”
风沙哑然失笑:“原来如此。”
赵大公子纨绔归纨绔,还真是挺孝顺的。这老小子回汴州之时受到了冷遇,还被符家老三弄了个灰头土脸,不想他爹重蹈覆辙。
不过,孝顺归孝顺,脑袋的确不太好使。
赵重光交出兵权回汴州致休,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而且相当高层,无论受到冷遇还是热遇都不是一个纨绔大少够资格掺和的,掺和也掺和不动。
“我爹广撒请柬,汴州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一个不落。凌叔初来乍到,今天可是大好的机会,随便搭上一两个,足以在汴州城里横着走。”
赵旦的脑袋显然跟他爹差不多,毫无自知之明,手还不太老实,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那两名浓妆女子摸得媚眼横飞、花枝乱颤。
风沙笑道:“我又不是螃蟹,干嘛横着走。就是过来吃吃看看,长长见识。”
赵旦得意洋洋地道:“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除了我爹,汴州城里掰着指头数遍,也没几个人能够号动这么的大场面呢!”
这时,门外又来一伙人,赵旦眼睛一亮,小声道:“看看,张驸马家的二公子都来了,我去迎一下,凌叔你自便。”
也不待风沙回答,搂着两女迎出门去。
张驸马就是张永,他的二公子正是彤管名义上的儿子。
风沙不禁失笑,随便找了个角落就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