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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二章 迟来的大事

    在思想层面,当今儒释道三家鼎立,没有四灵什么事。

    四灵一向先控己后控人,内部不乱的话才有那么点余力往外扩散思想。

    奈何势力越大,内控越难,越容易乱。

    优点是组织异常严密,任何单独一部都能够如臂使指,战力超强,守则稳如泰山,攻则雷霆万钧。

    佛门者稳稳压住与道儒拥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隐谷。

    儒毕竟还不成教,道家又都是些爱信不信只要不要影响我飞升的家伙,下山收个徒跟要命似的,当然弄不赢拼命在世俗发展信众的佛门。

    好在道家的得道高人十分的高,一大群陆地神仙,修什么道的都有,随便跑出来一个爱玩的都不得了,奈何大多数更爱猫在山里比谁更懒得下山。

    至于这群懒鬼到底有多少,连道家自己都数不清,主要是懒得数。

    在武力层面,四灵与隐谷乃抵角之势。

    算上护圣营的话,四灵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若非四灵传承于墨修那种刺猬心态,不对,那叫非攻。

    以护圣营的实力于北地建国其实很容易,根本不会有北汉、北周什么事。

    佛门那点高手和僧兵,如果放在江湖层面乃至武林层面,绝对所向披靡。

    不过,与四灵和隐谷根本没有可比性。

    在势力层面,隐谷、四灵和佛门相差不多,这里你强些,那里我强些,总体上大约持平。

    总之,对四灵来说,佛门不是不能惹,但是很不好惹。

    一旦北周四灵开始参与、推动,甚至主导灭佛,东鸟四灵和南唐四灵将会受到联动影响,处于非常难受的境地。

    难怪任松会突然施以善意,他的屁股毕竟还是坐在东鸟总执事这边的。

    风沙一念转过,十分兴奋。

    他可以选择支持任松,阻止四灵参与灭佛。

    虽然会导致路走窄了一点,选择少了一点,还是相当划算的。

    道理很简单。不管现在有多少选择,随着事态的发展,选择一定会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条路,便成定局。

    所以,行进途中,其实每一条分叉路都可以拿来交换,只看值得不值得。

    朱雀一向肥的流油,不宰白不宰。

    任松见风沙木无表情,似乎无动于衷,忍不住道:“赵仪只是你的副使,他绕过你做了很多事情,有架空的嫌疑。”

    这挑拨离间也挑得太明显了,说明任松很慌很急很好宰。

    风沙失笑道:“不是嫌疑,他摆明要架空我。昨天就算我要杀符图,你也不会奉命,因为你不想和佛门决裂,对不对?”

    任松默默地喝了口酒,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觉并不好受。

    风沙又道:“你应该很乐见赵仪和符二小姐成婚。为什么选择跟我联手,而不跟他?人家是地头蛇,又有个好爹。”

    任松心道你也有猜错的时候,笑嘻嘻地给风沙倒了杯酒道:“赵仪一定会帮柴兴灭佛,他不会勾搭符二小姐,肯定是符二小姐勾搭他。”

    风沙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问道:“何以见得?”

    任松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轻声道:“有件事风少应该还不知道,否则不会有此一问。长乐公,死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风沙豁然起身,失声道:“你说什么?”

    任松凝视着他,复述一遍。

    风沙跌落座位,许久后道:“什么时候?”

    “大约是你还在宋州的时候。隐谷全力封锁消息,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

    任松耐心地解释道:“朱雀负责情报和生意,与隐谷的枝蔓交锋最密。隐谷突然全面回缩,朱雀高兴之余觉得不对劲,密查之。近日,我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风沙眸瞳幽闪起来。

    长乐公乃是隐谷之首,长乐公之死将会彻底改变当今的局势。

    隐谷将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

    无论灭佛一事是不是隐谷首先挑起的,隐谷都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继续推进,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那么,柴兴可以选择灭佛的刀仅剩四灵。

    这就叫做奇货可居,柴兴一定会对赵仪深寄厚望。

    如果赵仪助柴兴成事,将会获得超乎想象的收益。

    如果赵仪不能帮上忙。

    那么希望有多大,失望就会有多大。

    赵仪将直面柴兴的怒火。

    囿于四灵,柴兴的确不能把赵仪怎样,但是赵仪在周廷的前程绝对完蛋。

    赵仪被他逼得不得不放弃四灵内部的利益,只能全力追求四灵外部的权柄。

    所以,利益决定赵仪没有其他的选择,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拖四灵下水,替柴兴灭佛。

    风沙思索良久,举杯道:“我才是灭佛一事的全权特使,赵仪没有资格越过我做任何决定。灭佛一事,多有不妥,我看还需斟酌。”留了口子,并没有咬定。

    任松与之碰杯道:“何须斟酌?咱俩老熟人了,风少也别绕弯子,直接开价罢~小弟已经等着挨宰了。”

    他有野心想要争取晋升上执事,那么东鸟总执事的支持不可或缺。

    所以,一定要阻止四灵参与灭佛,那么风沙的支持不可或缺。

    至于汴州朱雀的利益?他是北周朱雀观风使,又不是汴州朱雀主事。

    简而言之,关他p事。

    风沙顿杯,似笑非笑地道:“我看中状元楼了,连同勾栏客栈及周边的铺面全部转给我,你没意见吧?”

    任松面露为难之色。

    其他好说,状元楼乃是汴州朱雀很重要的驻点。

    让出了状元楼等于将附近三街三巷六坊的地盘全部拱手让出。

    不提流油的获利。

    于此驻点,可以控制内城城南三门之中最重要的朱雀门和保康门。

    与之比邻的四圣观可以控制内城东南角一大一小两道水门。

    由南方入汴州内城,这水陆四门实乃必经之路。

    如此战略要地,想从朱雀主事手里要过来送人,并不容易。

    风沙老神在在,玉杯掌中转,就是不喝杯中酒。

    任松忽而咬咬牙一饮而尽,亮杯底道:“一言为定。”

    风沙含笑饮尽,同亮杯底道:“灭佛一事,十分不妥,需得设法阻止。”其实也没有完全咬死。

    任松喜动于色道:“小弟定将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全力相助风少阻止此事发生。”

    ……

第六百九十三章 开源节流

    勾栏客栈及周边的铺面可以交给初云,状元楼当然交给云本真。

    任松花了半天时间说(训)服朱雀主事。

    四灵的效率一向超高。

    当天下午,朱雀全面撤出状元楼。

    天还未黑,已然撤空。

    风门人手尽出,彻底接管之。

    自打江宁开始,风门一直驻于船上。

    看似为了保持灵活和隐秘,其实是风沙一直没能找到能够站住脚的战略要地。

    类似清溪别院,紫极宫之类的地方。

    状元楼的重要性比这两处当然差上不少,无法在地理上对皇宫形成威胁。

    不过,可以辖制内城城内两座城门。

    加之又处于四圣观和御街之间。

    如果还能设法拿下四圣观。

    那么极端情况之下,他能够以相对少量的人手封锁内城东南角,控制进出内城最重要的水陆四门。

    这一片并非内城最繁华的地方,却是人流往来最多的地方。

    就好像流城的升天阁和三河帮驻地形成的掎角之势钳制流城的水道一样。

    得了状元楼,风沙可以像在流城经营升天阁一样经营壮大之。

    有此前景,当然值得在此投驻风门。

    因为登上陵光阁走了暗梯的关系,风沙认为状元楼应该还有类似的设计,所以逼任松逼朱雀主事交出状元楼的构造图纸。

    研观图纸之后,发现状元楼的楼体不仅密布夹层、过道和机关,居然用精巧的设计隐藏了整整一层楼,正常楼梯到达不了。

    每层四角各有一间值房,值房里有暗梯可以上下通行,包括被隐藏的那一层。

    换句话说,由这些暗梯可以迅速抵达内栋和外栋的每一层。

    难怪朱雀卫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北楼。

    之前这一层驻扎朱雀卫,现在自然驻扎风门的弓弩卫。

    其间各类设施齐全,加之状元楼本来就是一间大饭馆,每天器具与食材消耗巨大,外人很难通过进出的物资查出什么端倪,足以无声无息的匿下数百人。

    如果储物丰沛,又不惧影响,可以拿几千人把这座状元楼塞成一座堡垒。

    当然,平常时候没必要挤这么多人,百十来人刚刚好。

    驻状元楼的风门近在咫尺,风沙总算有了些底气,下令将防卫圈扩至状元楼和勾栏客栈之外,身边仅留下几名贴身的婢女,维持最基本的安全。

    这种情况好像凰台禁武令,是一种立旗帜、划地盘的表态。

    相当于画了一个圈,圈内我就是绝对的主宰。

    有点类似皇帝的后宫,宫墙之内皆禁脔,墙外侍卫,墙内无需。

    这种表态的好处是他和这块地盘结成了一体,任何冒犯地盘的行为都会被视作意图伤害他本人。

    等于拉上四灵这块虎皮作大旗,以不算深厚的实力和少量的人手,形成了强大的威慑,划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地方。

    假设三河帮帮众在外面和人起了争端还打输了,就可以往状元楼或者勾栏客栈里面逃,逃进来就安全了。

    这种威慑是针对一定层次的势力,对小帮会乃至地痞流氓全然无用。

    当然,风门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

    云本真十分兴奋,住船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现在,她终于可以天天陪在主人身边,用不着两边跑,风门的事务也不耽误。

    她带着风门的人手入驻状元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查三街三巷六坊之内的大小帮会,给之后的收服预作准备。

    汴州朱雀肯定不会刻意阻挠,但也绝对不会主动交出以往建立的关系。

    就算汴州朱雀老老实实的交出来,云本真也信不过,大清洗在所难免。

    至于风沙,已经开始忙着会客。

    紧急召见韩晶见面,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让三河帮于内城的东水门码头立足。

    三河帮跟来的人手很少,还以水手居多,真正堪用的人手不过两百余,好手更少,顶多上算个不入流的小帮派。

    目前韩晶正通过闽商会馆于正在兴建的外城占了几个不起眼的小驻点而已,仅有一处靠河,有个临时的小码头,且不是汴河主流。

    韩晶听完之后,思索道:“就算在东水门码头硬抢下一块地盘,恐怕也保不住。一是人手太少。二是在码头立足的势力背景都深着呢!我怕你挡不住。”

    “你过来看城图。”

    风沙行于案前指点道:“你看,一旦你在这里站稳脚跟,就与状元楼一起把四圣观夹在当中。一旦形成包夹势态,我再以观风使的身份介入,能够反客为主。”

    韩晶美眸缓缓扫视,少许后嫣然道:“那样的话,状元楼、四圣观和东水门码头连成一线、结为一体,互为犄角,内城东南角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风沙含笑点头道:“所以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是一定要做到。”

    韩晶伸出纤指点上内城西南角,微笑道:“契丹使馆在这儿,位置类似状元楼,萧燕一向对你千依百顺,在某些紧急情况之下,你甚至可以封锁整个城南。”

    风沙岔话道:“光占地利远远不足,就凭我们这点人手,连最基本的地盘都难以维持,一旦遇上争端,更是支撑不住。”

    韩晶低声道:“伏剑已经和江都会谈妥了,正乘着晓风号带着一支三河舰队赶来,只要能撑过这一月半月就行了。”

    风沙摇头道:“北周一定会像南唐一样把三河舰队完全拆散于各处监看,来上十个人能混进来一个就算不错了,就算全都好手,仍不堪重负。”

    韩晶思索道:“云虚带使团赶去吴越,刚过江都不久,要不让她折返北上?她可以正大光明带些护军,三河帮可以通过辰流使团的渠道混进来。”

    风沙犹豫少许,拒绝道:“我希望在她到来之前,于汴州占得更稳当些。”

    韩晶柔声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害相权取其轻。”

    风沙还是摇头。

    韩晶不再多劝,沉吟道:“能指望易夕若顺风,不能指望易门逆水。如果魔门出面,帮会势力可以无视,会少很多麻烦,省下人手精力,易门也会改变态度。”

    风沙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主意好,既然难以开源,那就节流。

    ……

第六百九十四章 人手人手!

    哪怕魔门出面,也是治标不治本,迟早撑不下去。

    人手人手,奇缺人手。

    这算是幸福的烦恼,谁要风沙一时贪心,强吞状元楼呢!

    皮太薄馅太大,的确很容易被撑破。

    风沙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开始谈另一件要紧的麻烦事。

    他让韩晶设计柳艳与龟儿寺起冲突,把隐谷拖下水。

    得知长乐公死讯之后,这件事必须立刻停止。

    “晚了。”

    韩晶为难道:“就在昨夜,柳艳被人调虎离山,花娘子受到伏击,连山诀遭劫。两女正在秘密追查,现在找不到她们。”

    风沙哦了一声,问道:“是谁出手?”

    “目前尚不清楚,应该是跟百家相关的某个江湖势力,我顺势做了假线索指向龟儿寺,让柳艳绕个圈子而已。”

    韩晶手头的实力太弱,只能弄些虚虚实实的玩意儿,并没有办法掌控局面。

    布局靠引靠骗,事态靠猜靠蒙,能放不能收。

    就好像拿饵钓鱼,偏偏无杆无线。

    诱饵的确可以使鱼冒头,甚至出现在想要其出现的地方,但仅此而已。

    一旦鱼饵扔出手,她就全无办法了。

    风沙思索道:“你让孟凡立刻赶去龟儿寺附近守着,无论如何要阻止柳艳和花娘子与僧众发生冲突,就算有冲突也绝对不能死人。”

    韩晶点点头,召绘声进门让她去叫孟凡,转回头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件事关系到彤管。如果不能把隐谷拖下水灭佛,彤管将会不受掌控,甚至反噬。”

    风沙倾身附耳道:“隐谷之首死了,隐谷无论如何不会再卷入灭佛一事。如果柳艳继续与佛门结仇,很可能会被隐谷牺牲掉,换来佛门息怒。”

    韩晶眸中射出震惊之色,很快敛目道:“恕我直言,柳艳远没有彤管重要,与彤管的关系哪怕多维持几天都是好的。”

    柳艳与佛门结仇,到隐谷牺牲柳艳,一定会有个过程。

    这个过程足以给彤管乃至柴兴一个虚假的希望。

    短则数天,长则半月,认为能够把隐谷拖下水灭佛。

    单以风沙的利益论,这段时间等于白赚。

    完全可以把彤管手中那个“便宜行事”的命令用到极致,且不用考虑后果。

    一旦事情暴露,彤管铁定完蛋。又因为隔着彤管,柴兴很可能都不知道此乃风沙掌控并推动,就算知道也没办法追究。

    风沙正色道:“我想办法帮彤管渡劫,柳艳更要救下。另外,你不用试探,我是逐利,绝非无情。换你处于类似的情况,我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你。”

    “或许你不知道你在别人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晶嫣然道:“冷酷无情那都是在夸你。无论云虚还是易夕若,只要和她们提到你,哪怕仅是不经意的一嘴,她们立刻变得战战兢兢,生怕说错半句话。”

    风沙歪头道:“你呢?我在你心中是个什么人?”

    “男人。”

    韩晶掩嘴娇笑道:“其实你对她们挺好的,怪就怪她们野心太多,爱玩小动作,偏偏又玩不过你,板子挨多了自然怕疼,难免畏惧。”

    风沙失笑道:“答非所问。”

    “论胆小,马玉颜的胆子最小,她就不怕你,甚至偷偷爱着你。正因为她只感受过你的疼怜,没有挨过你的板子。”

    韩晶深深地凝视着风沙,似乎在说马玉颜,又似乎在说自己。

    风沙岔话道:“孟凡人呢?怎么还不进来?”

    韩晶轻咬下唇,好像有些羞恼。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没过一会儿,云本真进来了,掐着孟凡的后颈。

    孟凡像是被猫叼住的老鼠,身子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哭丧个脸,颤声叫道:“韩先生救我。”

    韩晶瞥他一眼,向云本真道:“这小子是不是又犯毛病了?他要是敢调戏你,那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拖出去喂狗好了。”

    孟凡大叫冤枉,他见到云本真腿肚子都转筋,哪敢调戏。

    云本真冷着俏脸道:“他调戏初云,被我逮个正着。”

    在她看来,凡主人身边的女人都是主人的禁脔,哪由得其他男人亲近。

    孟凡大叫道:“我在查她是不是赵虹饮。”

    风沙给了个眼色。

    云本真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风沙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孟凡揉着后颈道:“这不还在寒暄就被,咳~我打算从客栈的伙计,及熟客入手,看看她是否一直呆在这里,是否曾经消失过。”

    风沙嗯道:“这事不急。”

    韩晶接口说话,让孟凡立刻去龟儿寺阻止柳艳和花娘子,并没解释为什么。

    孟凡苦笑道:“如果没有像样的理由,柳仙子不会听我的。”

    韩晶微笑道:“那你就给她一个像样的理由。编瞎话骗女人不是你的看家本事嘛?”

    孟凡脸色更苦。

    风沙吩咐道:“以防万一,给你调几个人。时间紧迫,现在就去。”

    云本真召绘声吩咐几句,把孟凡赶出门去,回到主人身后贴坐按捏肩颈。

    韩晶垂眸道:“你要联手任松阻止四灵灭佛;保下彤管必须推动灭佛。现在无法向隐谷借势,手上实力又不足。光着脚在两颗鸡蛋上跳舞,不怕鸡飞蛋打?”

    风沙淡淡道:“怕什么,光着我都跳过,现在好歹还有身衣服。”

    韩晶咯咯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说的衣服是指我吗?”

    风沙干笑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晶俯身凑到他的耳旁,美眸盯着眼神警惕的云本真,呵气如兰的轻轻道:“我倒希望你是这个意思。你从不缺美婢暖床,是否想过我的被窝空冷?”

    风沙有些尴尬。

    韩晶盈盈起身,娇柔地道:“人手人手我要人手,如果风少始终弄不来人手,妾身只好重操旧业,看看能不能迷住几个说话管用的恩客了。”

    风沙愕然道:“你不是打算找魔门帮忙吗?”

    韩晶嘴角微翘以示不屑:“魔门那些家伙什么德性你还不清楚吗?反正你嫌弃我出身风尘,我也不在乎被谁多拱几下,这是最划算的买卖了。”

    风沙苦笑道:“你别乱来,我去找魔门,我去弄人手。”

    韩晶娇哼道:“这还差不多。”

    ……

第六百九十五章 百废待兴

    韩晶走后,云本真讲了风门入驻状元楼的情况。

    以风门的人手,勉强布防状元楼和勾栏客栈的外围,想往三街三巷六坊扩展,实在力不从心。

    弓弩卫的规矩和玄武卫差不多,通常都是分成三批。

    一批执勤,一批训练,一批休息。

    紧急情况之下,可以强调休息的人手。

    除非万不得已,不会调用训练的人手。

    真正能够日常调度的人手,仅有三成。

    这三成至少还有一半拥有秘密使命,乃是风沙用来感知身边的触角。

    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抽调不动。

    风沙异常焦急。

    就好像一个饿了十天半月的人,饥不择食的吞下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结果包子太大,塞到了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

    明明把这个包子生咽下去就能够充饥甚至饱腹,偏偏快被饿死之前很可能会被活活噎死。

    奈何状元楼对他来说实在太香了,哪怕重来一次,他的选择也不会变。

    汴州玄武肯定不缺人手,奈何绕不开贺贞,也就绕不开赵仪。

    一些对外的事可以交给玄武,调玄武卫到身边,等于引狼入室。

    风沙犹豫半天,问道:“马玉怜和马思思呢?”

    云本真答道:“绘声说她们在赵家收拾收尾,这时候也该回了。”

    风沙吩咐道:“让她们直接去趟闽商会馆,请张馆长替三河帮招募些可靠的人手。”

    云本真点头。

    风沙沉吟道:“这样,你也跟着去一趟,请张馆长搭个线,你以风门的名义去魔门的地盘探探风。适当时候,以墨修的名义约见一下头面人物。”

    云本真继续点头。

    风沙犹豫少许,叹气道:“另外,留下望东楼的暗记,我要见宫青雅。”

    如果宫青雅坐镇状元楼,保管没有人敢跑来撒野。

    风门可以空裕很多人手。

    望东楼的那些女杀手配合三河帮的人手,强占一个码头绰绰有余。

    风沙仔细盘算一下,只要闽商会馆和望东楼一切顺利,魔门那边也搞定的话。

    那么他就拥有了自保的能力,虽然本有余力扩张,然而通过任松可以影响汴州朱雀,他自己可以影响汴州玄武,还有赵重光。

    虽然三者都有掣肘,不够如臂指使,已经足以插手汴州的形势。

    风沙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盖顶的阴霾散淡很多。

    这几件事,除了宫青雅有点棘手,其他都不算难。

    风沙撑了个大大地懒腰,出门逛逛。

    他只负责想出办法、做出决策、出面镇场子,并为此负责,具体的事务用不着他来操心。

    云本真一向很得力,都会安排好的。

    初云正在前厅忙碌工匠丁夫相关的事情。

    云本真去等候马家两女,流火和授衣忙着打扫房间,只剩绘声在身边随侍。

    后院里冷冷清清。

    因为谈妥扩建一事,勾栏客栈已经停止接待,仅有零星的客人尚未退房。

    风沙独占后院北面一整楼,三层共九间房。

    对他来说,房间多了点,空间小了点。

    另外,这一栋显然是原状元楼的卧房,或许曾经是给一些小管事住的。

    初云接手之后恐怕仅是简单装饰了一下,建筑其实有些旧了,不像其他几栋乃是新建。

    风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又站在院中打量北楼的构造,琢磨怎么改建。

    有了状元楼之后,他想要搬上陵光阁居住,在勾栏客栈弄一个对外的门脸也必不可少。

    “风爷,风爷是吧~”一个清朗磁性的声音背后响起。

    绘声悚然一惊,猛地旋身,护到主人身前。

    她居然没有发觉脚步声,脚软让人离到背后这么近。

    风沙跟着转身,仔细打量一下,恍然道:“是你呀!”

    被符图的亲随压在地上的那个伙计。

    那伙计笑道:“小人寒天白,手快腿快跑个堂,还没谢过风爷搭救。”

    风沙含笑道:“我与你的东家旧有交情,再者说也是有朋友凑巧带着人过来,否则还真难办。”

    寒天白本想凑近一些,奈何绘声睁大秀眸警惕地瞪着他,只好作罢,没话找话地道:“风爷这是打算在此住下了?”

    绘声脆声道:“住不住难道还要你同意?”语气有些冲。

    寒天白赔笑道:“哪能呢!我就一个跑腿的小伙计,这不想问问风爷要住多久,爱吃什么菜,有什么禁忌没有,免得往后伺候风爷的时候犯了忌讳。”

    绘声娇哼道:“怎么?盘道啊?跟你说得着吗?我告诉你,不准踏进北楼半步,没事最好少靠近,免得惹出什么误会。”

    寒天白点头哈腰,笑容不减道:“是是是,小姐说的话,小人全都记下了。”

    风沙饶有兴味的打量他,比手道:“寒兄弟,这边坐,咱们谈一下。”

    寒天白连道不敢,小跑着去到旁边的石桌旁,抽下搭肩的麻布,利落的甩扫桌面凳面,哈着腰请风沙就坐。

    绘声抢先一步,掏出怀中香帕,又将凳子细细擦拭一遍,俏眸睨着寒天白。

    寒天白偷瞟一眼,而后垂目。

    绘声对外的身份乃是孟女侠,她的装束打扮乃至气质也是女侠样,奈何总是下意识地的服侍主人、护卫主人。

    寻常人看来似乎有点情侣的感觉,明眼人看来其实很奇怪。

    风沙指着对面道:“寒兄弟也坐。”

    寒天白笑道:“风爷折煞我了,叫小寒就好。小人伺候人惯了,也站惯了,坐不住。”

    绘声坐到主人身侧,叱道:“废话真多,风少叫你坐就坐。”

    寒天白脸上堆着笑,躬着腰道:“风爷和小姐体谅,小人那就大胆坐了。”屁股沾了小半边凳子,并没有坐实,显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特别恭敬。

    风沙问道:“寒兄弟来勾栏客栈多久了?”

    “也没多久,那时掌柜新盘客栈,正缺人手,小人在状元楼后门支个小摊卖零碎,掌柜看小人进项少,饥一顿饱一顿的,便赏了口踏实饭。”

    绘声冷冷道:“骗人。你分明会轻功,是个混江湖的。”

    “小姐慧眼如炬。”

    寒天白叹气道:“小人以前确实在道上混过,做过飞贼,结果学艺不精,失手被擒。也是遇上好人了,那捕快大哥放我一马,我答应他金盆洗手,再不做贼。”

    ……

第六百九十六章 再上陵光阁

    绘声使劲地盯着寒天白,将信将疑道:“你说不做就不做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寒天白正色道:“道上有规矩,一旦金盆洗了手,那就和以往一刀两断。也是小人入道不深,手上没有沾过红,否则想洗干净并不容易。”

    风沙见他对答如流,不是脑筋快就是早有腹案,含笑道:“能否向寒兄弟打听点事?”

    寒天白笑道:“好说好说,小人看得出来,风爷与掌柜的关系不一般,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风沙道:“没想到与初云再度见面,竟是那种状况,这种事情很常见吗?”

    寒天白小声道:“要说麻烦,确实不少,幸好掌柜在本地尚有些好友,多有帮衬,还算平安。符三爷这种人物,还真是头一次遇上。”

    风沙哦了一声,似乎漫不经意的问道:“她在这里朋友很多吗?”

    “掌柜是保康门一带有名的冰山美人,一向对男人不假辞色。不过,小姑独处,难免闲言闲语,传什么的都有。”

    寒天白似有意似无意的回避了风沙的问题。

    风沙也不深究,故作好奇的顺着话问道:“传些什么?”

    寒天白摇头道:“都是谣言,不值一提。”

    风沙似有不悦地道:“什么谣言,你倒是说几个听听啊!”

    “还是算了。传得乱七八糟,凭白污了掌柜的清名,”

    绘声听出来了,这小子分明在吊人胃口。

    风沙不悦道:“干嘛讲半截话。”

    寒天白左右张望一下,压着嗓子道:“有传言说掌柜是个克夫的寡妇,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不得不背井离乡,从蜀地迁来汴州。”

    绘声冷笑道:“什么蜀地,她是……”

    风沙于桌下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大腿。

    绘声立马闭嘴。她出身旧蜀王室,对“蜀地”二字相当敏感,加之初云从江宁来汴州生根,乃是她亲自通过四灵安排的,是以忍不住反驳。

    寒天白疑惑道:“掌柜不是蜀人吗?”

    风沙反问道:“她那些朋友都知道她是蜀人吗?”

    寒天白干笑道:“小人就是个跑堂的,掌柜和朋友说些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就凭寒兄弟和她共患难了一把,往后有得好日子。”

    “小人无非想混顿饱饭,没有什么大志向,除了腿快也没什么能耐,就算客栈扩建了,小人还是跑堂的伙计。”

    风沙含笑道:“那也是大伙计。”

    寒天白咧嘴一笑,起身作揖道:“承蒙风爷吉言,小人还有事忙,告辞告辞。”

    随他进到前堂,绘声忍不住道:“感觉这人怪怪的?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风沙淡淡道:“他看似说了一大堆话,其实多是废话,除了他那不知真假的来历,没有透露半点有用的消息,更有点套话的意味。这个伙计不简单。”

    他本来想向寒天白问些情况,诸如初云前些日子在不在客栈里之类。

    没想到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是绘声没沉住气,被人家套走了点东西。

    绘声恍然,小声道:“南唐密谍?”

    风沙耸肩道:“的确有可能是密谍,至于哪方的密谍那就很难说了。”

    绘声问道:“他真做过飞贼吗?”

    “不管是不是你都没法查。另外,这个身份可以拿来解释一些本来不合情理的事情。一句当过飞贼,一言以蔽之。”

    风沙顿了顿,笑道:“如果深问下去,人家有言在先:已经金盆洗手,和以前一刀两断了。”

    绘声心道确实,又问道:“要不要提醒初云?”

    “你怎么知道初云不知道寒天白是什么人?说不定寒天白也知道初云知道他是什么人,初云可能同样知道寒天白知道她知道。”

    风沙撇嘴道:“这类事我们不要乱插手,很容易两边不是人。初云不做声,我们更不必做声,心里有数就行。”

    绘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风沙沉吟道:“至于查还是要查的,让孟凡来查。这方面他很有天赋,是把好手。”

    绘声担忧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风沙随口道:“这谁说得准。”

    绘声俏脸凑近些,腻腻地撒娇道:“主人~让他在风门也挂个身份嘛~真遇上点麻烦事也方便招呼帮手。”

    风沙当然不想韩晶误会他抢传人,尤其风门拥有很深的墨修烙印,这种意味更明显,摇头道:“不行。”

    绘声噢了一声,怏怏地低头。

    在后院晒了会儿太阳,有弓弩卫急急报说萧燕秘密来访,目前人正在状元楼装作食客。

    风沙向绘声吩咐道:“我先去一步,你带她上陵光阁。”

    这是希望跟萧燕单独会面。

    绘声亲自出面领路,萧燕才会同意孤身独往。

    陵光阁原先那些薄纱美婢已经净空,然而丽色不逊反胜。

    云本真见得陵光阁妙处,于是调了些风门的少女也如此一般放上了陵光阁充做婢女兼护卫。

    这些少女的样貌气质自不必多提,大多出自闽王宗室,作为剑侍培养。

    其中最漂亮的十几名闽女,早已成为风沙的剑侍。

    云本真意属马玉怜和马思思负责陵光阁,风沙也同意了。

    待得两女办完事返回便即接手。

    总之,这些身手不错又足够漂亮的少女足以把本就十分安全的陵光阁保护得滴水不漏,为一个既兼顾安全又兼顾享受的好地方,用来居住和密会最好不过。

    不过,陵光阁上一任主人的品味实在啧啧,肯定不是任松。

    阁内的装饰太艳,甚至连门墙、窗格都雕了妙女春戏图之类。

    风沙一点都不喜欢,下令全部扒了重修,是以暂时没法居住,也只有露台可以待客。

    萧燕急匆匆跑上来,见到风沙便欢声大叫:“你怎么才找我,我想死你了。”

    仿佛一条大狗遇上久未蒙面的主人,欢天喜地的纵身而扑。

    萧燕劲大又蛮,风沙的小身子骨哪经得住这样一下,被当场按到地上。

    好在萧燕反应及时,叠着双臂垫住了风沙的后颈和后脑。

    风沙像是被充满弹性的软枕噗地砸脸。

    一下子竟是被砸蒙了,两眼发愣,手足无措。

    萧燕似乎觉得风沙这个样子很有趣,笑嘻嘻地拿脸蛋去蹭他的脸。

    ……

第六百九十七章 望东楼主

    萧燕太奔放太热情,风沙好不容易才逃出“魔爪”,入座后让绘声取来任松送的瑶浆冻蜜,请萧燕一起品尝。

    萧燕觉得太香腻不够烈,瞧在风沙的面子上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结果俏眸一亮,就着玉瓶往嘴里倒,末了还吐着舌头舔瓶口,指尖抹抹唇角,又去舔手指。

    就像一只迷恋蜂蜜桶的小羊羔,看着可爱极了。

    风沙让绘声继续开瓶,笑道:“慢点喝,这些都给你。”

    萧燕显然不知道这酒有多贵重多难得,就算知道八成也不会在乎,一口气灌了三瓶,还吸骨髓似的嘬了几下瓶口。

    风沙也不说话,仅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萧燕余光瞅见,忙从剑侍手中劈手夺来玉瓶,献宝似的捧上道:“主人你也喝。”又招呼绘声道:“你也一起喝呀!”

    绘声摇着头接过玉瓶,轻晃几下,给主人的杯子倒酒,

    风沙冲萧燕柔声道:“不是我不想见你,之前寄人篱下,确实有些不方便。现在好了,你有空常来状元楼玩玩。”

    萧燕愣了愣,神情黯淡下来,小声道:“我要走了。”

    风沙放下玉瓶,不动声色地道:“这么快?”

    萧燕俏脸上浮现怒意,冷冷地道:“那个混蛋向祖母告了我一状。”

    风沙皱眉道:“萧思?”萧思在下蔡被射了两弩一箭,居然没死?

    萧燕重重嗯了一声,神情转为无奈:“祖母来信了,就算你不找我,这两天我也要找你告别。对了,萧思恐怕已经到汴州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风沙现在正是入不敷出的时候,结果又来个麻烦,不禁头疼的很,思索少许,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到了?”

    “使团有人试图在江湖上找杀手。我心想杀手多得是,为什么要在江湖上找,问过才知道他们在汴州找望东楼,还想花重金请望东楼主亲自出手。”

    风沙对萧燕一直有所警惕,很多机密的事情并没有让萧燕参与、知晓。

    所以,萧燕并不知道望东楼和宫青雅与他有关系。

    风沙立时问道:“找望东楼杀谁?”

    萧燕轻哼道:“他们接了萧思的密令,只要找望东楼,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密令是通过秘密渠道传进使馆的,转了好几道手,很难查。”

    风沙心知秘密渠道肯定是契丹在北周的密谍组织,不禁疑惑道:“契丹使团怎么知道望东楼在汴州?”

    赵仪乃是通过云虚私下请的宫青雅。

    对于有官身的人来说,请杀手这种事很犯忌讳,赵仪不应该宣扬出去。

    难道有契丹密谍混到了他的身边?这不太可能吧!

    别说这小子现在管着北周侍卫司,玄武也不是吃素的啊!

    萧燕讶道:“你不知道啊!”

    风沙纳闷道:“我应该知道吗?”

    萧燕忙解释道:“是这样,高平决战的时候,北汉骁将张元被人阵斩,北周说是赵仪干的,其实是望东楼主出手。”

    风沙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赵仪请宫青雅是干这事。

    万军之中,阵斩大将!还真是一个敢请,一个敢干!

    “张元死后,汉皇亲自舞旗鼓舞士气,结果被望东楼主以飞剑击断了旗杆,导致北汉大军彻底溃散。”

    萧燕越说越兴奋,脸蛋都红了:“当时我军大将杨兖就在附近山上看得清清楚楚,吓得赶紧撤兵,没敢去救。”

    风沙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道:“契丹大将吓跑,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萧燕俏目放光道:“这么厉害的女人,我想拜她为师,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风沙默不吭声。

    之前,宫青雅在潭州城外斩了王萼的帅旗,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知道也不会多嘴。受南唐大皇子请托,于江城行刺李泽也被他所阻止。

    所以,望东楼的名声一直没能打出去。

    后来,望东楼从他这里走账,从此不再缺钱。

    于是,宫青雅念兹在兹仅剩一个念头:望东楼声名动天下,彻底压过升天阁,证明师傅当年选她师妹不选她是个错误。

    为此,居然不惜跑去战场之上行刺大将。不对,哪里叫行刺,根本是强杀。

    武功再高又不是无敌的,中箭挨刀也会死的。

    神仙下凡都不敢说够能在万军之中全身而退。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风沙一向不太关心江湖事,来汴州的时日尚短,又没能力铺开触角,否则稍微让人打听一下,这种轰动江湖的大事多少会有所耳闻。

    北周方面刻意保持低调也是主要原因,毕竟阵斩张元的功劳给赵仪了。

    萧燕又道:“主人你门路多,帮我找找她呗?让她随我去燕京教我武功,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风沙佯怒道:“好呀!要师傅不要我了。”

    萧燕撒娇道:“那不一样嘛!我就要走了,估计也没机会碰上她了。对了,这两天我陪着你好不好?”

    风沙还没做声,绘声插嘴道:“现在应该赶紧追查萧思的下落,你倒是甩手走了,把麻烦留给主人。”

    萧燕不悦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派人查?你还是老样子,就爱吃独食,主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主人。”

    绘声俏脸阴下,气鼓鼓地道:“你有种跟真姐也这样说,看她怎么收拾你。”

    萧燕哆嗦一下,忙向风沙道:“我派萧思速完去找萧思了,这种事她比我能干,我让她留下来,直到找到萧思为止。”

    绘声娇哼道:“这还差不多。”

    风沙皱眉道:“她留下来安全吗?如果萧思对她动手怎么办?”

    “他敢!”萧燕被绘声拿云本真怼了,心里不高兴,脸上也就不高兴。

    “他敢动我的人,我杀不了他,那就杀光他在燕京的所有手下,以后凡是他的人敢路过燕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连马儿一起杀了。”

    风沙心知萧燕一向说到做到,而且毫不在乎人命,那是真敢杀的,眼睛不由一亮,含笑道:“你给萧思速完下个命令,等你走之后,让她听我的吩咐。”

    萧燕讨好的笑道:“我早就跟她说过了,她是我的女奴,就是主人的女奴。你想怎么使唤都行。”

    ……

第六百九十八章 雇佣军

    赵重光终于到汴州了,场面还是很风光的。

    赵仪奉柴皇之命,前去陈留迎候,并率战船护送,沿着汴河当先开道,将挤得满满的河道强行驱开通路,使得赵重光的座船畅通无碍,直入汴州内城。

    码头处鞭炮大鸣,侍卫肃立敬礼。

    赵大公子十分懵比,此等隆重的大阵仗远远超乎他的预料,本来他以为只有当日参宴的一众朋友会来捧场的。

    没曾想来迎者众多。

    柴皇的儿子年纪尚幼,由晋国长公主代表皇室相迎,还有她的驸马新任殿前司都点检张永,夫妻和睦的很,看不出什么龃龉。

    连符王都亲自到场。

    汴州各方的头面人物更是成排成堆,根本不像预料的那样冷冷清清。

    赵大公子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便拉他二弟询问,他二弟则笑他杞人忧天,以他们父亲的地位,加上又是交出兵权致仕,无论如何不可能冷清。

    除开赵大公子实在不成器,他两个同胞兄弟皆有官职在身。

    二弟赵延在高平之战立有军功,迁任左千牛卫将军,成为禁军将领,乃是虎捷军都虞候,为本军执法。

    赵延是虎捷军的三号人物,论官职其实和符图差不多,论实权高很多。

    北周的侍卫司与负有皇宫守备之责的殿前司合为两司。

    其中侍卫司又分为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兵司,与殿前司合称三衙。

    三衙的长官分别称为殿帅,马帅,步帅,是为三帅。

    三帅连同副手共九人,乃是禁军的最高指挥机构,统御所有禁军。

    张永乃是当今的殿帅,其下殿前司副都点检及都指挥使之位空悬,所以殿前司都虞侯赵仪在禁军之中位列第四,仅在殿帅,马帅,步帅之后。

    殿前司之所以执掌侍卫司的密谍体系,属于皇帝特命。

    毕竟侍卫司下辖的禁军并不像殿前司下辖的禁军那样时刻处于皇帝的眼皮底下,数量相对拱卫皇宫的禁军也庞大很多。

    皇帝派亲信直接掌控其情报中枢,其密谍体系本也有监察禁军的职能。

    虎捷军仅是侍卫司的步军司下辖的诸军之一。

    尽管赵延这个虎捷军都虞侯不归赵仪直接统管,得罪是得罪不起的。

    赵大公子的三弟赵进则是正儿八经的归德军衙内都指挥使,一直为父亲的亲卫首领,这次护送赵重光回汴州。

    风沙缩在赵家亲眷那一堆,和赵旦呆在一起,很不起眼。

    别看赵旦是赵重光的嫡孙,这种场合没有他露面的份。

    赵旦兴奋地道:“陛下这么礼待太爷,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更加横着走了?”

    风沙哑然失笑。

    赵旦与旁人交头接耳一阵,又凑过来笑道:“听说陛下要封太爷为秦国公,加封太子太师。”

    风沙暗自摇头。

    封号很有讲究,一般来源于春秋时期的国名,传统上以“秦、晋、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

    比如晋国长公主彤管的封号为“晋”,如果再往上晋升就是“秦”国长公主。

    次一等的封号是“鲁、赵、魏、梁、燕、宋、吴、越”等大国。

    再次一等的封号就包括卫王符彦的“卫”,他改封魏王就是晋升。

    两字封号则为郡王爵,地位较低。郡王之下是国公。

    虽然秦国公是国公爵位之中最尊的封号,毕竟没有封王。看来柴兴拿不出更高的爵位封赏赵重光,又或许认为不值得,只是在场面上搞热闹点。

    遥相观之,赵重光面带喜悦,看不出什么端倪,恐怕心里不爽极了。

    一番场面上的庆贺与应酬之后,众人纷纷登车,直奔赵重光的府邸。

    赵进则悄悄跑来请风沙登乘赵重光的马车。

    赵重光黑着脸正坐,见风沙登车,勉强露出个笑容,比手请坐道:“犬子回汴州之后惹了些麻烦,老夫全都听说了。”

    风沙还礼就座,轻声道:“赵老国公吩咐小子照拂大公子,小子时刻谨记呢!”

    赵重光捋须道:“虚衔而已,何况还未正式获封。一个国公,也就吓吓寻常人等,风少是个明白人,怎么也来嘲笑老夫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撒豆成兵为仙,呼风唤雨为龙,赵老国公既可撒豆成兵,也可呼风唤雨,区区虚衔,不图也罢。”

    赵重光笑了笑道:“来汴州就职还算顺利吗?他们没给你使绊子吧!”

    风沙叹气道:“不瞒赵老,直到现在,我尚未见过汴州玄武主事。”

    赵重光毫不掩饰的露出失望的神情,冷冷地道:“就算副手掣肘,你这个玄武观风使难道是吃素的?”

    他在四灵内部空有威望和地位,没有任何实权,所以对风沙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如果风沙能够掌控汴州玄武,他通过风沙就拥有了实权。

    没曾想风沙来了汴州这么些天,居然连一点进展都没有。

    风沙无奈道:“我对汴州两眼一抹黑,没有副手协助无法行使职权。那副手是青龙中执事,她的丈夫赵仪是白虎观风使,夫妻俩携手,可以把我完全架空。”

    赵重光唔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来安排,把汴州玄武的头面人物尽快找来和你见面。”

    风沙连声道谢,又道:“小子此来几天,并非没有任何收获。朱雀观风使是我在辰流的副手,与我关系交厚,不仅愿意奉命,还把状元楼送给了我。”

    赵重光眼睛一亮,喜道:“好呀!状元楼可是汴州朱雀的心肝宝贝,他居然能够逼着朱雀主事割爱,说明大权在握。”

    风沙叹气道:“可惜我来汴州实在没带多少人手,给我状元楼也难得吞下。”

    赵重光含笑道:“我尚有亲卫部曲千余人,正愁粮饷难筹,如果你愿意帮我养一下兵,借你几百人用用倒也无妨。”

    亲卫就是牙兵,乃是军使的私兵,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只效忠于军使本人,哪怕造反都跟着一起。。

    风沙喜动于色,拍着胸脯道:“赵老放心,我保证一力承当,不逊在军。”

    这是双赢的事,他出钱帮赵重光养兵,赵重光借兵帮他平事。

    简而言之,雇佣军。

    ……

第六百九十九章 来回松紧

    赵重光府邸外面摆大宴,密室里面摆小宴。

    汴州玄武的高层悉数到来,尚有北周分堂的朱雀和白虎的中层管事。

    总堂在汴州的中层也赶来七八个,同样包括朱雀和白虎的中层管事。

    除开汴州玄武,余下人等应该都是赵重光任玄武上执事时的亲信和心腹。

    经赵重光暗示,一位玄武副主事也是他的人。

    风沙心知肚明,有一位玄武副主事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他,如果玄武主事不听话,已经可以将其架空。

    除开玄武主事强颜欢笑,在场余下人等大都十分高兴。

    北周玄武观风使居然是赵重光的人,他们立马有了主心骨。

    赵重光位份再高,毕竟没有实权,顶多吹吹风,无法插手实事。

    县官不如先管,这些仍旧忠于他的人熬得很辛苦。

    玄武观风使不一样,那可是大权在握,不仅可以过问玄武中事,又因玄武乃是实际上的四灵主事,是以对朱雀对白虎都有影响。

    换句话说,他们这些本来靠边站的人春天来了。

    风沙见气氛热闹,赶紧让绘声把任松给请过来。

    任松是个知情识趣的家伙,把朱雀主事也给硬拽过来,恭恭敬敬的拜过赵重光,言语中似乎对风沙马首是瞻。

    不仅赵重光捋须乐呵,众人更加兴奋。

    有玄武和朱雀两位观风使的支持,赵重光立刻跃升为北周四灵举足轻重的实权人物。

    赵重光和风沙心知这个实权虚的很,毕竟风沙立足未稳,任松也并非真的唯命是从。

    不过,明面上的声势的确壮起来了。

    对任松来说,多了一个可以告状的高层靠山,算是各取所需。

    比如经此一次,朱雀主事会被他拿捏得更紧。

    风沙心里开心,不免多喝了几杯,醉醺醺的返回勾栏客栈。

    房外执勤的马思思迎来报说韩晶早就到了,一直在房内等他,好像有急事。

    “人手我已借个七七八八了……”

    风沙进门便笑:“张馆长那边怎么也能帮你募个百八十人,赵重光答应借我五百亲卫,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你全拿去压舱,对付帮会绰绰有余……”

    韩晶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过来搀扶风沙,同时给绘声她们递了个眼色。

    绘声和纯狐姐妹分去打水、烧火、煮醒酒汤。

    风沙大着舌头继续笑道:“魔门那边也有回应,我明天就去找他们打打秋风,量他们不敢不给我这个墨修面子。”

    别看短短几天,他头发都快愁白了。

    人手人手,奇缺人手。

    韩晶那天笑谈说去卖身,其实未必全是玩笑。

    如果他再弄不来人手,恐怕韩晶真会跑去试一试了。

    平常他享受着最大的权力,不平常的时候当然要付起最大的责任。

    这会儿总算弄来些人手,一下子轻松多了,不然都没脸见韩晶。

    韩晶美眸闪光,柔声道:“真是辛苦你了。我来另有事,孟凡没能拦住柳艳,她还是和龟儿寺起了冲突,打伤其主持,下午传来消息,那位主持伤重圆寂。”

    风沙一个激灵,瞳仁猛缩。

    绘声这时端来盆热水,给主人敷面。

    风沙抢过热毛巾随手擦了几把,急声问道:“柳艳人呢?”

    韩晶回道:“当时她和花娘子逃走了,目前不知所踪,孟凡正带着人到处寻找她们的下落。另外,我收到消息,佛门震怒,已经下发诛杀令。”

    风沙冷静下来,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我找云本真借了些弓弩卫,护住专留给柳艳的落脚点,还准备找你借些人手以作备用。这回出面的多是武林人士,仅凭赵重光的亲卫怕是不行。”

    风沙嗯了一声,道:“符家也出动了?”

    “不止。可以这么说,佛门在汴州的世俗势力,以符家为首全都动起来了,内城已经封锁,柳艳出不去了,一旦被人发现藏身处,肯定会被围攻至死。”

    风沙又问道:“隐谷方面有什么反应?”

    韩晶摇头道:“起码在江湖上,没有听到风声。当然,隐谷有可能已经将她给保护起来。”

    风沙沉声道:“那样柳艳死定了。隐谷最终一定会把她给交出去。”

    韩晶试探着问道:“你能从赵重光那里借到亲卫,想必他也支持你掌控汴州玄武了?”

    风沙答非所问地道:“玄武不能出面保护柳艳,否则等于逼着四灵和佛门正面对上,我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韩晶提醒道:“就算你不出面,赵仪可能出面。届时,你会失去对柳艳的掌控,陷入被动。还不如出动玄武卫救下柳艳,起码可以掌握主动。”

    风沙头疼起来,揉着额头道:“你容我想想。”

    其实关节还是人手不足,赵重光的亲卫对付江湖人和帮会绰绰有余,对付武林高手跟白送没有任何区别,也就弓弩卫稍微顶点用。

    想找到柳艳并解救之,必须依靠玄武卫才有把握。

    这时,马思思进来禀报,说彤管来了。

    韩晶知机道:“我去里间。”

    风沙点点头,有请彤管。

    彤管在赵重光的宴会上也喝了点酒,不仅面色有醉色,更多是兴奋。

    “我就知道你说话算数。柳艳在龟儿寺大杀四方之后顺利逃走,佛门已经闹起来了,高手尽出,满城追杀,这下隐谷铁定被拖下水。”

    风沙头更疼了,勉强笑道:“还不能那么乐观,如果隐谷没能及时救回柳艳,让佛门报复得手。届时木已成舟,隐谷说不定会忍下。”

    彤管微怔,迟疑道:“柳艳帮隐谷一路护送连山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隐谷能忍下?”

    风沙轻咳一声道:“连山诀最近还是从她手里丢了,所以很难说。”

    彤管顿时急了:“这样,我派御龙卫去找她,你也借我点人手,务必在佛门找到她之前,把她保护起来。”

    风沙忽然有了主意,歪头道:“我哪有什么人手,你找你的驸马借呀!他现在是殿前司都点检,可以调动禁军的。”

    彤管沉下俏脸,冷冷道:“我才不要求他。”

    风沙微笑道:“这件事上,周皇绝对比你着急,你赶紧进宫求道圣旨,然后你再去命令张永嘛!”

    ……

第七百章 满盘皆活

    听得风沙的主意,彤管美眸一亮,娇笑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手上有陛下便宜行事的谕令,可以先逼着张永调兵,我再进宫求圣旨。”

    风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叫住她道:“就算有一万个正当理由,你也不能私调禁军啊!否则周皇必定秋后算账,说不定你这次进宫就别想好生出来了。”

    彤管忍不住道:“这不是事不宜迟嘛!”

    风沙嗤嗤笑道:“你傻呀!今天你能私调禁军找人,明天是否就能与某人合谋调开禁军,然后率军逼宫?”

    彤管结巴道:“我能与谁合谋。”

    风沙撇嘴道:“关键不在于你能与谁合谋,关键在于你‘能’与谁合谋。”后一个“能”字读了重音,意思与前半句截然不同。

    彤管的脸蛋唰地白了,轻轻地道了声谢,匆匆出门,赶去皇宫。

    韩晶由内室闪出来,似笑非笑道:“这位就是你口中很精明难缠的晋国长公主?”

    风沙干笑道:“她弄密谍那些事确是一把好手,我没想到她在政治上这么幼稚。”

    韩晶嫣然道:“也是件好事,哪天真是控制不住了,弄死她很容易。”

    风沙不吭声。他这人有个习惯,不管是被他逼、还是被他骗,只要对他有过帮助的人,他心里都是领情的,一般不会下死手。

    韩晶又道:“禁军出马,柳艳一定能保下。柴兴和佛门的冲突会加大,事态更加紧绷。加上隐谷铁定袖手,赵仪又蠢蠢欲动,你确定你还能掌控局面?”

    风沙微笑道:“最近一有空我就在想这事,倒是有了点想法,或许能够在柴兴、四灵和佛门之间三面逢源。”

    韩晶美眸怔怔,忽然探出柔胰按他的额头。

    “你是否酒喝多了,脑袋发烧?这三家哪一家好惹?你陷在里面能够全身而退就很了不起了,被扒层皮都算赚了,还想三面逢源?你说来让我笑一笑。”

    风沙嘿嘿笑道:“关键就在于柴兴为什么要灭佛。如果这件事乃是隐谷推动,我还真是被活活将死了,偏偏隐谷之首去世,隐谷铁定袖手,那就满盘皆活。”

    韩晶美眸剧闪几下,沉吟道:“你是说柴兴灭佛无关思想之争,所以并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从古至今,凡涉及思想之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风沙淡淡道:“没什么道理好讲,没什么对错可辩。大家都知道谁也无法靠嘴说服谁,最终难免诉诸武力,赢者圣,败者魔。”

    韩晶不知想到什么,美眸定定,怔怔发呆,少许后娇躯打了个寒颤。

    她当然知道思想之争有多么的残酷,偃师一脉经历过多次。

    风沙反倒轻松的很,笑道:“彤管告诉我,柴兴之所以灭佛,乃是缺钱缺人缺地所致。”

    韩晶啊了一声,忍不住道:“就为这?灭佛?”

    “佛门在这方面确实太过分了。聚铜铸佛,致无铜铸钱。贪利放利,致大肆纳地,广蓄奴婢。蓄奴不缴税,不服役;纳地不纳粮,损公肥私。”

    风沙冷笑道:“北周打北汉,居然兵征不足,粮饷不继,明明大胜却不得全功。柴兴有一统**之心,打苟延残喘的北汉都如此吃力,如何灭南唐,灭东鸟?”

    韩晶缓缓点头。

    “柴兴想要钱、想要人、想要地,其实并非想要命。在佛门看来,灭佛就是要命。这中间就有不平衡的地方,凡有不平衡的地方就有平衡的余地。”

    风沙的双瞳幽光隐隐,含笑道:“凡有平衡的余地就可以当中取利。”

    韩晶恍然道:“你想给两边做中人?”顿了顿,道:“很难。”

    要知道,风沙现在连人手不够,想要拨动代表皇权的柴兴和佛门这两个庞然大物。说好听点“很难”,说难听点叫“不自量力”。

    风沙耸肩道:“我当然压不住秤,四灵可以呀!所以,我必须要彻底压下赵仪,否则我等于被赵仪给平衡掉了,无法借助四灵之力。”

    韩晶想了想,又丢了句“很难”。

    风沙笑道:“你再想想。”

    韩晶垂首思索半晌,忽然抬头道:“你现在越过贺贞掌控了汴州玄武,她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尴尬,莫非你想在她身上动什么脑筋?”

    “本来她就是赵仪放在我身边的人质,换来了把我架空的机会。如今我没被架空,人质就是人质。你看着,只要贺贞得到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见我。”

    “如果她不来呢?”

    “那她那个玄武观风副使的身份等于废掉了。没有她这双眼睛和掣肘,我和任松联手,能够在四灵层面把赵仪活活玩死,县官不如现管,他爹来都不好使。”

    正因为白虎太强,所以在地位上位列最末。

    青龙负责武械,玄武负责内卫,朱雀负责赚钱,白虎通常只能在城外呆着,不得命令,不得进城。

    空有武力,既没有地盘,也没有钱粮。

    风沙和任松只用在内卫和钱粮上稍微刁难一下,白虎就得满头包还断粮。而且保证按着规矩来,占住所有道理,不由得白虎主事不屈服。

    届时就轮到赵仪这个白虎观风使被架空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爹去求北周总执事出面压下他和任松,别再闹什么幺蛾子。

    这才叫很难。

    总堂和分堂本来就相当对立,北周总执事的利益跟分堂是一致的,屁股实在不太可能坐到总堂那边。

    如果在这边帮着总堂给他和任松小鞋穿,北周四灵那些在南唐,尤其在东鸟任职的人士将会很难受,北周总执事也会受到两位分堂总执事的责难。

    如果不跟两位分堂总执事站在一边,本就相当弱势的北周四灵肯定会被总堂给彻底吞掉。这才是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任何眼前利益都会靠边站。

    简而言之,风沙和任松联手,能够在四灵层面把赵仪彻底赶绝。届时赵仪只是个殿前司都虞侯,加上有个玄武总执事的爹而已。其实与赵义无异。

    一旦柴兴发现赵仪在四灵的影响力远不如预期,这个殿前司都虞侯的职位能否保住那都很难说了。最起码赵仪在柴兴眼中的分量会轻上很多很多。

    ……

第七百零一章 曹公之癖

    风沙的猜测通常都很准,他和韩晶聊了没几句,马思思又进来禀报,说贺贞到访,着急求见。

    韩晶掩嘴轻笑道:“她果然自己送上门来当人质了。如果风少有曹公之癖,今晚就能心想事成,她根本无法拒绝你。”

    曹公就是曹操,曹操好人之妻。

    风沙没好气的横了韩晶一眼,向马思思吩咐道:“找间房请贺副使入住。如果她坚持要见我,你回‘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马思思领命出门。

    韩晶咯咯地笑道:“我不过说句曹公,你就把他儿子的诗搬出来,是否知道太过刻意便叫做欲盖弥彰呢?”“君子防未然……”出自曹植的君子行。

    风沙不吭声。

    韩晶讨了个没趣,咬唇道:“你说贺贞来找你,赵仪他知道不知道?”

    风沙迟疑道:“她最近住在四圣观,赵仪应该不知道。”

    韩晶星眸含笑,嫣然道:“真不知赵仪是信任他的妻子,还是信任你。”

    风沙皱眉道:“她体弱气虚,经不住那种事。”

    韩晶吃吃地笑了起来:“说得出这句话,说明你多少还是想过。另外,谁说猫儿偷腥非要吃下肚的?”末了睐眸舔唇,风情诱惑,勾人之极。

    风沙彻底无语,心道妖女。

    这时,流火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授衣捧来一碗冒着白气的混糖冰。

    绘声混之,喂之。

    风沙的酒意醒得差不多了,意思意思喝了几口。

    马思思又进来报道:“贺副使不肯走,在外面跪下了,说‘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韩晶啧啧道:“曹植的七哀诗,下一句是: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摆明勾引你嘛!”

    风沙摇头道:“这首诗确实是讲夫别离,妻哀伤。不过,她特意截取这一段,所言之‘君’并非夫君的君,单纯为敬称。”

    韩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此“君”仅是敬称,那么这首诗的意思就很有意思了。

    说明风少和贺贞很久以前有着很亲近的关系。

    结果贺贞最终嫁给了赵仪,风少被横刀夺爱?

    贺贞摆明是拿从前的情分,博取风少的同情。

    韩晶并不知道两人的过往,更不知道两人根本没那种关系,已经在脑海中演绎出“抛弃旧情,嫁于新欢。为了夫君,返求旧爱。”之类的戏码。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风沙叹了口气,向马思思道:“她身体不好,别跪着了,夜里风寒,小心着凉,跟她说夜已深,确实不方便。你扶她歇息,明早我一定看她。”

    马思思出门。

    韩晶掩唇笑道:“风少居然也会怜香惜玉。如果让云虚和易夕若知道,怕不是争着抢着撒娇献媚。”

    风沙哼道:“我来多久了,仍旧联系不上易夕若,也不知她是真忙,还是故意躲着我。”

    “这女人属猫的,根本喂不熟。易门不是精擅五行嘛?依我看,她五行缺揍。”

    偃师一脉跟易门结仇千年,要不是和墨修达成协议,韩晶绝不可能跟易夕若相安无事。

    顺嘴嘲谑,实属平常。

    风沙阴着脸,不说话。

    韩晶继续道:“她见咱们在汴州举步维艰,根本不想共患难。待到咱们站稳脚跟,再跑来同富贵。”

    风沙柔声道:“韩晶,我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鼎力相助,我现在不止分身乏术,更是焦头烂额。”

    韩晶美眸忽明,凑香唇到他耳畔道:“你要是真的感谢我,今晚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风沙哭笑不得,他好像才色兼收占了便宜,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要说话,马思思再次进门道:“贺副使说今晚定要见您,不然长跪不起。”

    韩晶收敛颜色,淡淡道:“那就让她进来。”转眸向风沙道:“你就别说话了,让我会会她。”

    风沙犹豫少许,缓缓点头,加了句:“不要太过分。”

    韩晶唇角溢出一丝莫明的笑意:“放心,妾身自有分寸。”

    马思思出门少许之后,扶着贺贞进门。

    贺贞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今更像过了风霜的小白花,娇柔颤微,惹人心怜。

    风沙下意识的站起来,想要过去搀扶。

    韩晶顺势起身,挽住了他的胳臂,亲昵的依偎。

    另一只手顺势探怀过怀,往额心抹了一道人面红纹,耳目口鼻,五官俱全,尤为醒目吸睛。

    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一般,竟然使她的绝色容颜瞬间模糊起来,那道人面红纹反倒异常清晰。

    偃师一脉最重要就是身份保密,擅长装神弄鬼,加之精擅人偶,掩藏自身几乎是本能反应。

    韩晶看似恍若无物的玉臂轻环着风沙。

    风沙好像双足生了根,愣是连脚都抬不起。

    心里不由哀叹,他身边的女人好像没有不会武功的,按他都好像按小鸡。

    贺贞瞅见韩晶,不禁一愣。

    她以为风沙言说不方便仅是托辞,没想到大半夜真有一个女人陪在房里,还这么漂亮。

    至于怎么漂亮说不上来,无论怎么凝神细看都好似雾里观花,仅有个非常漂亮的印象。

    贺贞打小跟着风沙,对精神异力了解不少,立刻警觉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垂下俏目,柔弱无力地并膝跪好,轻柔地唤了声“少主”,然后就那么双掌按腿攥裙,低头露颈,温顺的好像一只明知待宰,已经认命的羔羊。

    风沙见她的娇躯微微地发着抖,好似受了凉、好似不经跪,难免心疼,看了韩晶一眼,终究没有作声。

    韩晶暗叫厉害。

    这女人就这么一跪一低头,能够让任何男人疼怜到骨子里,保管什么火气都烟消云散。

    “真是个惹人心怜的可人,快起来,坐到姐姐身边来,让姐姐好生看看你。”

    贺贞怯生生地偷瞄风沙一眼,见他木无表情,乖巧地敛目起身,碎步行于韩晶身前,再度跪下。

    韩晶心下冷笑,她让这女人坐下,人家偏得跪下,看似顺从,其实不听话,还让你有火发不出。

    你要是借题发挥,那就上当了。

    人家根本不在乎你怎么看,摆明演给风少看。

    你越是凶狠,她越是怯懦,风少心里那杆秤马上跑偏。

    ……

第七百零二章 故人南来

    贺贞越想演给风沙看,韩晶越不会让其得逞,脸颊贴上风沙的肩头,亲昵的附耳道:“今晚我陪着赵夫人,你独守空闺吧!要给我留着,不准偷腥。咯咯~”

    看似说悄悄话,刚好能够让贺贞听到。

    风沙确实拿贺贞没什么好办法,想了想觉得交给韩晶处理也不错,于是点点头,顺便投给韩晶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不准过分。

    韩晶双手推着他往外走。

    贺贞忍不住叫道:“少主。”端得楚楚可怜。

    风沙的步子立时慢了。

    韩晶也不做声,仅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风沙。

    风沙又不傻,知道真留下来被贺贞缠住,对他绝没有好处,干脆作出一副被人捉奸的尴尬样,很有些狼狈的匆匆逃出门去。

    不过,尚有闲暇拿眼神示意纯狐姐妹留下。

    既是服侍,也是监看,免得出什么意外。

    风沙心中有事,不想回房,领着绘声行到院中,吹了吹风。

    初云忽然从阴暗处袅袅行来,雪白颈上仍旧系着风沙亲手给她带上的项圈和银铃。

    月光下,银铃生辉,泛着略寒的光芒,响着悦耳的叮当。

    风沙随口打了声招呼,笑道:“白天忙着扩建,晚上也不说早点休息。”

    初云忙道:“我找寒天白安排明天拆墙的事,结果一转眼他人不见了。”

    风沙哦了一声,问道:“客栈里面都找过了吗?”

    初云点点头,道:“我也让人去坊门问过了,没有见他出去。”

    风沙沉吟道:“会不会去状元楼了?”

    风门的弓弩卫已经把防卫圈扩展至状元楼和勾栏客栈之外,街口设卡,沿坊驻扎,临高盯墙,并购下处于要津的房屋做为驻点,防止偷入、翻越。

    瞭望点都由云本真亲自安排,保证每一段至少有三个人以不同的方向、高低来回巡视。

    哪怕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也难以躲过无处不在的视线。

    其实这些事情,精干点的三河帮帮众就能做得很好。

    要不是目前奇缺人手,轮不到弓弩卫来干这种糙活。

    坊市的封闭型的构造使得很容易把守,每到夜间宵禁更方便分隔内外。

    坊门一闭,出入断绝,本坊之人只能在本坊活动。

    白天坊门不闭,也能守着门监看进出,杜绝兵器。

    其内,除了状元楼和勾栏客栈拥有少许看场的人,再有就是隐藏的那层和陵光阁防守极其严密。

    除此之外,并不设防。

    实乃外紧内松,禁武之举。

    连跟着彤管的御龙卫都得卸下武器才能进来。

    现在已经入夜,开始宵禁,寒天白如果出去,初云问一声就知道了。

    既然坊门说不知道,那么不在勾栏客栈,就该在状元楼。

    初云摇头道:“状元楼我也找过了,他不在。”

    风沙也觉得奇怪,问道:“勾栏客栈有密道吗?”

    初云继续摇头道:“没有。”

    勾栏客栈原是状元楼的一部分,风沙看过状元楼的图纸,状元楼是有密道的,勾栏客栈的确没有,之所以顺嘴问一下,是因为初云很有可能私自挖上一条。

    初云说没有,风沙也不深究,丢了句:“那就怪了。”

    他不太关心寒天白,倒是觉得初云是拿这个借口搪塞,目的是在掩盖她一直盯着北楼这件事。

    想必南唐密谍会相当关心彤管来访这件事,并且很想知道内容。

    否则哪有这么巧,他刚一出门就在院里碰上初云了?

    谁大半夜的像他一样没事跑到院里晃荡。

    无论什么事情碰上初云,那就是顶风腥十里,近摸全无鱼。

    怎么看都像巧合一样。

    瞧在娥皇的面上,风沙并不想把初云扒个干干净净,睁眼一闭一眼权当不知。

    初云显出踌躇的神情,怯怯地道:“有点事想求求风少。”

    既然有事相求,在院里等候当然正常的很。端得滴水不漏。

    风沙失笑道:“你说。”

    初云小声道:“我有两位江湖朋友想入住客栈,不过两人身后带了麻烦,我担心给风少惹麻烦。”

    “江湖朋友?还两位?”风沙斜眼道:“你千万别告诉我是我认识的。”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柳艳和花娘子。

    初云细弱虫鸣般道:“风少认识。”

    风沙眼睛更斜:“你是否还要告诉我是江宁的故人?”

    初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风沙头疼起来,他是很想保护柳艳和花娘子,谁出面都可以,唯他不行。

    如果他直接插手,那么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等等,不对!

    初云怎么与柳艳和花娘子扯上关系的?她们三个应该不认识啊!

    初云是芙闺楼的花魁,男人见得多,女人见得少,加上侍卫司的身份,使她很少公开亮相。

    后来作为帮他沟通周宪和周嘉敏的秘密渠道,连客都不接,不再轻易露面。

    初云毕竟身为密谍,倒是很有可能认识持有连山诀的柳艳,至少见过画像。

    然而,柳艳在江湖上再出名,和初云八竿子打不着啊!

    初云这时说道:“就是楚涉和白绫。”

    风沙呆了呆,嘴巴啊了起来。

    身侧的绘声也呆了呆,以为听错了,失声道:“什么,你说谁?”

    初云略有些紧张,又说了一遍。

    风沙眼神锐利起来,冷冷道:“在我的印象中,在你的画舫上,楚涉和白绫是和你打过照面,那次周二小姐也在。我只是不知道,你和他俩有这么熟吗?”

    初云低下头不做声。

    风沙道:“你先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来投奔你,又是怎么找到你?”

    初云犹豫半天,轻声道:“风少知道我的出身,我发现了侍卫司的求助暗记,想着异国他乡,能帮就帮,忍不住过去看看,我也没想到竟是楚少侠和白女侠。”

    绘声冷笑道:“仅是想着异国他乡,能帮就帮吗?还是说你一直都……”

    风沙打断道:“我知道白绫确实和南唐侍卫司有点关系,你这个说法我认了。”

    当初在江州,金陵帮通过白绫的父亲白枫掌控了江城会的江州堂。

    那时南唐有意攻打东鸟,江州首当其冲。这算是临战前的布局。

    白枫应该是南唐侍卫司埋在江城会的内奸,又或者被收买反水。

    后来白枫被江城会视作叛徒追杀,与徒弟楚涉和女儿白绫一起逃至江宁。

    从此之后,白枫再无半点消息。

    无论白绫是不是南唐密谍,好歹和她爹逃了一路,知道些求助暗记很正常。

    问题是楚涉和白绫在江宁呆得好好的,住着大庄园,帮李玄音经营产业,为什么要跑来汴州?

    ……

第七百零三章 魔帝的女人

    楚涉和白绫的出现,令风沙有一种预感。

    某一股和南唐侍卫司相关的势力正在往汴州集中力量。

    这股势力其实一直在他的身边若隐若现。

    或许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又或许太过显眼,反而忽略。

    总之,他一直没能察觉。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布设,亮在现实的眼前,藏在思维的角落。

    风沙的脑海之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张永远也忘不掉的脸庞。

    周宪含着笑意,深深地凝视着他。

    垂发如瀑,眼彩飞光,媚颜风香。

    风沙垂下眼皮,淡淡道:“我与楚少侠、白女侠是有交情的。他们遇上麻烦,我不能视而不见。”

    初云喜道:“多谢风少。我让他们躲进来。”

    风沙问道:“有人追杀?”

    初云叹气道:“好像是的。我仅是短短见了白女侠一面,她很紧张,我没有多问,约好了暗记联系。”

    “让他们尽快住进客栈,有什么麻烦我来扛。”

    “是。”

    初云窈窕的倩影在黑夜中袅袅远去。

    风沙冷不丁地道:“你说周宪真的死了吗?”

    绘声小心翼翼地道:“太子妃殁了,南唐昭告天下,这还能有假?”

    风沙不置可否地道:“当日见到王龟破坟毁墓焚棺,我很愤怒,一直不能冷静的思考。换个思路想想,再也不知道棺中人是谁了,对不对?”

    主人问话,绘声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旋即会意过来,俏目一下睁得溜圆,失声道:“难道不是她?”

    风沙神情莫明地道:“毁也毁了,烧也烧了。是与不是,谁又知道呢!”

    第二天清晨。

    风沙彻夜难眠,始终没有睡着,站在窗口看着天光渐明,看着贺贞孱弱的背影。晨霞沐照发髻香肩,仿佛凤冠霞帔。

    微颤的娇躯、紊乱的碎步,仿佛新婚之妇临入洞房前那样娇怯紧张。

    渐行渐远,凤冠渐高,霞帔渐长,着地拖之。

    晨霞照不入客栈的前堂,进门的那一刻,凤冠褪无,霞帔扯落。

    风沙的心神剧颤一下,心知经此一次,他和贺贞的情分,断了。

    且是他主动断的。韩晶出面,他不出面,等于没有留给贺贞最后挽回的机会。

    其实他已经给了贺贞很多次机会。

    贺贞冰雪聪明,当然心知肚明,可惜从来没有试图挽回过。

    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对她的心软。

    风沙无法接受贺贞多次帮着赵仪给他下绊子,拿着两人以往的情分做为羁绊,使他挨了打还无法还手。

    他完全可以理解贺贞的立场,但是完全无法容忍贺贞的行为。

    往后,公事公办。

    尽管贺贞咎由自取,风沙还是忘不掉十多年前,那个缠着他和佳音撒娇的小妹妹,那样单纯活泼,可爱俏皮。

    韩晶来了,特意来告之,贺贞走了。

    风沙很想问问韩晶究竟跟贺贞说了什么,对贺贞做了什么,沉默良久,提及楚涉和白绫,简略说了一下两人的背景,以及他的一些猜测。

    南唐皇室陵园那破坟毁墓焚棺的现场,韩晶也在。

    当时风沙怒不可遏,还是韩晶相劝,说这件事似乎触动了什么核心利益,如果不依不饶的话,将会引起众怒,让他谨慎行事。

    事后看来,韩晶所料无误。

    这根本是周宪临死前的布局,通过王龟把多方势力拧成一股,再利用周嘉敏对她这个姐姐的嫉恨,让王龟借着此事获取周嘉敏的信任。

    周嘉敏因此获得了多方势力的助力,并且在她身边形成相互制衡的事态,成为最终的获益者,太子妃之路再无阻碍。

    韩晶对于此事的前因后果还是很了解的,对于白绫不太熟悉,经过风沙描述,沉吟道:“这么说,你胁迫白绫掌控黄莹,很可能遂了某人的心意。”

    风沙苦笑道:“我以为拿黄莹制衡王龟,对周嘉敏就拥有了莫大的掌控力。现在看来,最终的控制权并不在我的手里,仅是自以为在我的手里而已。”

    包括唐皇、鸿烈宗、法眼宗、隐谷在内的多方势力在王龟的身上形成合力,影响周嘉敏的同时,也在遏制他通过黄莹完全掌控周嘉敏。

    可以确定唐皇、鸿烈宗和法眼宗肯定与周宪密切相关。

    如果白绫真是周宪的人,黄莹也就处于周宪的控制之中。

    就算白绫如今来到汴州,也拥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后手,维系控制。

    简而言之,周宪两边通吃,她才是真正掌控周嘉敏的人。

    当然,前提是她真的还活着。

    “你说她真的去世了吗?”

    风沙不希望周宪去世,抛开他对周宪的情感,居然被一个香消玉殒的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他很难接受。宁肯相信周宪仍旧活着,仍在暗中操纵。

    他对周宪没有任何敌意,甚至给予了很多方便和帮助,所以陷入局中而不知很正常。

    韩晶柔声道:“她去世在世很重要吗?这个布局并没有危害到你的布局,与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全然同向。我看你仅是不服气有一个女人比你还聪明。”

    风沙不吭声。

    韩晶笑了笑,岔话道:“你今天不是要会见魔门中人吗?因为柳艳的事,现在江湖上有些乱,你打算约在哪里见面?”

    风沙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真儿以风门的身份安排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你有什么要提醒的吗?”

    韩晶道:“隐谷和魔门的最高层似乎有些默契,郭青娥亮相之后,魔门好像也打算推出一位代言行走就连山诀与之打擂。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

    风沙微怔,斜眼道:“难道你想当这个魔门妖女?”

    韩晶答非所问道:“那样的话,可以利用魔门势力为己用,咱们不会缺人手了。”

    风沙大为心动,谨慎的问道:“你想以什么身份在魔门亮相?”

    偃师一脉特别喜欢藏头露尾,很讨厌被人知道身份,尽管他心知肚明,也从不说破。

    如果韩晶亮出偃师传人的身份,魔门诸派保管求之不得。

    要知道偃师最擅长装神弄鬼,当个魔门妖女再合适不过。

    尤其偃师式微,无论如何占不了大头的利益。

    如果不亮的话,那就很难了。

    韩晶巧笑嫣然道:“魔帝的女人行不行?”

    ……

第七百零四章 五行缺揍

    墨修当了很久的魔门魁首,有过诸如邪帝、魔帝之类的称号。

    后来四灵的势力渐大,成为天下间举足轻重的一股势力。

    只要四灵反对,没有任何一方可以做成任何事情。

    如此情况,主流不可能再放任四灵继续游离于主流之外。

    四灵也就顺水推舟,就此“从良”。

    不过,依然保留了魔门时的习惯。

    比如,四灵中人对组织的人员结构讳莫如深,甚至动辄灭口,不择手段的保持隐秘性。

    事实上,四灵和魔门各宗的行为作风几乎类同,如果抛开名头和势力,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区别。

    正因为两方有着很深的香火情,四灵乃是少数和魔门井水不犯河水的正道势力,甚至在一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多有合作。

    比如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诸如贩卖奴隶,走私黑货之类。

    与朱雀联系紧密

    魔门的势力加起来其实不算很弱,然而各宗各行其事,仅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勉强维持着大体的稳定。

    比如易门总舵在潭州附近,潭州就算是魔门的地盘。

    魔门其他宗派可以通过易门在潭州做些事情,共享情报网之类。

    仅此而已。

    如果易门不同意,那就不同意。

    当然,大家为了报团取暖,只要没有过度损害到自家的利益,多半还是会相互行个方便。

    又因为魔门和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各家的高层一直都有着某种看破不说破的默契。

    比如连山诀一事,百家势力云集汴州,魔门的情况也差不多,很自觉的跳出来与正道打擂台,当反派。

    对于魔门各宗来说,闹得动静越大,涉入的程度越深,说不定也能咬上一口肉。是以默契归默契,该拼命抢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反正死的都是下面人。

    哪怕最后百家把肉全部分光,也会心照不宣的把肉汤留给魔门。

    这是默契,也是规矩。

    能够传承至今的百家都很清楚一个道理:强大的时候,规矩是用来约束别人的;弱小的时候,规矩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没有哪一家能够保证自家永盛不衰,势大的时候破坏规矩,衰落的时候很难东山再起。

    ……

    惠和坊西面鬼市。

    白天的鬼市看起来跟寻常坊市没有什么区别。

    酒楼茶馆林里,店铺摊贩众多,热热闹闹,还算繁华。

    沿街建筑普普通通,看起来有些古旧,充满市井气息。

    十字大街的路口有一间“仙洞”茶坊,占地不算广,三层小楼。

    云本真与魔门相约之处就在这里。

    按规矩,风沙到魔门的地盘与魔门一众大佬会面,魔门应该押一个重要的人物在他的地盘,以为人质。

    然后,双方都不能带太多的随从。

    不过,魔门找不出足够分量的人质,押了等于没押。

    云本真与之谈妥,风沙可以多带点人,并且可以接管茶坊。

    魔门一方除了众位大佬,以及一个接洽人之外,不能带任何随从。

    当今魔门十道,分为三门七派,都不是本来宗派的名称,皆有化名。

    风沙知道易门化名日月门乃是三门之一。

    除此之外,对魔门宗派的情况并不熟知。

    今天来了两门四派之主,易门不在其中。

    诸魔五男一女,男子或仙风道骨,或宝相庄严,女子则是个雍容貌美的贵妇,无论如何看不出什么邪恶之处。

    风沙亲自来魔门的地盘拜码头,已是给足了面子,是以人在汴州的魔门大佬几乎都来齐了。

    一来墨修在魔门确实很有面子。

    二来墨修见以往的同道绝不会空着手。

    来者皆有份,不来白不来。

    风沙果然准备了厚礼,送出了一成长江水运的渠道,就是三河帮辛苦建立的渠道。

    别看仅是一成,价值巨万。足够几家分了之后,还能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伏剑已经与占了半边出海口的江都会谈妥,吴越那一半的出海口,钱玑放了行。

    三河帮的货船可以由辰流直接出海,上中下游畅通无阻,还可以溯大运河北往。

    这也是把魔门拉入伙的意思。

    几乎一半的淮水水道和全部黄河水道控制在北周的手里,张永和罗彦看起来并不可靠,未必能够作为坚实的依仗。风沙不得不多几手准备。

    如果魔门能够在这方面出把子力气,打通淮水和黄河水道之后,三河帮的货船能够完全覆盖中原最繁华的地方,无有遗漏。

    届时,获利是难以计数的。

    毫不夸张的说,财源滚滚好比江水灌注,赚钱的速度比兴建存钱的仓库还快。

    当然,想维持所有关口的畅通,花钱的地方所在多有,总之还是大赚特赚。

    别人过不了的地方,运不了的东西,你能运。

    那就还能够获得政治影响力,这是无法用钱来计算的。

    更别提通过这条水运渠道,将众多势力拧成一股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

    为了维护丰厚的利益,与之相关的势力都会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维持。

    只要不必付出超过这个利益的代价,那就什么都好说。

    拥有共同的利益,就是最稳固的同盟,没有结盟胜似结盟。

    风沙带来的礼物不可谓不丰厚,自然宾主尽欢。

    风沙见气氛合适,把韩晶介绍给大家,委婉的暗示这是自己的女人,希望她来做魔门的代言行走。

    众魔的神情一下子古怪起来。

    冷场少许,那位风韵犹存的妖娆女魔头借故把韩晶支开,言说圣门的代言行走已经有人选了,正是日月门的掌教。

    言语相当暧昧,众魔的神情同样暧昧的很。

    日月门不就是易门吗?

    风沙立刻明白了。

    韩晶那个“魔帝的女人”的主意,恐怕易夕若先行用过了,向魔门诸人暗示和他有多么多么亲密的关系,把魔门的代言行走抢到了自己的手里。

    无论风沙心里多么不爽,易夕若毕竟是他身边的核心人物,他不会在外人面前拆台。只能做出尴尬的样子随口应付几句,算是认下了。

    难怪易夕若今天不敢露面,这是怕他不配合,届时麻烦大了。

    摆明想借他的身份占便宜,又不想为他现在艰难的处境付出代价。

    要不是他为韩晶争取代言行走,所以提了这么一句。

    魔门诸人肯定不会就情人这种事多嘴多舌,那么这件事就瞒下了,起码暂时瞒下了。

    mmp~这小妞果然五行缺揍。

    ……

第七百零五章 雌雄大盗

    离开仙洞茶坊,往保康门的方向笔直往南,一路走到底就是状元楼的路口。

    到得路口之后,韩晶往东去码头,风沙往西回客栈。

    车厢里,风沙一直阴着脸,琢磨怎么教训易夕若。

    马车忽停,同乘的云本真掀开车帘,问怎么回事。

    授衣从外面凑到窗边小声道:“巡城军封锁本坊。姐姐过去问情况了。”

    过了一会儿,流火赶回来道:“说是有一对雌雄大盗逃进坊内,官兵正在加紧搜拿,目前禁止出入。”

    她声音压低了些,继续道:“弓弩卫正在坊门处与巡城军对峙,好像打伤了一些人,事情闹大了。”

    坐在主人另一侧的绘声忍不住道:“雌雄大盗?莫不是楚涉和白绫吧?”

    云本真知机掀开车帘一角。

    风沙眺望坊门方向。

    巡城军果然正和弓弩卫对峙。

    除了一群捕头捕快,还有十几名巡城军武卒。

    官兵一方显然吃了亏,不敢靠太近,仅是隔空叫嚣。

    云本真眼睛尖,伸手指道:“主人看那边和那里,有人在盯着坊门,沿墙。这些江湖人才是正主,巡城军只是被他们召来的。”

    凡城门坊角,皆有军巡铺,驻有军巡武卒。

    大城门百人,大坊三十人,小城门二十人,小坊五人。

    一有犯罪,或者某处起火,便齐拥而上。

    像状元楼这一片风月场扎堆的繁华大坊,一坊驻百人都不止,只是大多不在编而已。

    原来驻坊的军巡铺武卒全是朱雀的人,现在自然被风门的弓弩卫所取代。

    跑来堵门的巡城军吃亏就吃亏在这里,谁曾想他们一声招呼,赶来的武卒非但不帮他们,反倒帮着对方。

    这三巷三街六坊之地,皆是这种繁华大坊,想要全部控制,至少需要千人才能够维持最起码的轮休。

    风门的弓弩卫不过四百余人,其中百多人身负秘密使命,加上还要驻扎状元楼,剩下三百人不到,仅能勉强控制一坊。

    风沙冷眼看清形势,淡淡道:“那些不是江湖人,是朱雀卫。绘声你去找他们的首领,亮我的身份。”

    绘声领命出得车厢,带着几个剑侍往巷内飞掠。

    过了一阵,一个江湖人飞奔至一位捕头身边附耳。

    那捕头明显不太情愿,最终拗不过,忍气吞声的让手下扶助伤员,率众离开。

    绘声领着一个青年往马车这边行来。

    云本真掀着窗帘看了几眼,向风沙道:“是何光。”

    风沙微怔,转目透窗瞧去,恰好与何光对上了眼睛。

    何光垂下目光,小步快跑了过来,行礼道:“卑职汴州朱雀上侍何光,见过风正使。”

    他第一次见风沙的时候还是在潭州城外,风沙是流城玄武主事、下执事,他是潭州玄武副主事、上侍。

    那时他还敢跟风沙掰掰手腕,毕竟他是地头蛇,风沙也不是他的正管。

    现在风沙是北周玄武观风使、中执事,他还是个上侍,更从玄武变成朱雀,严格来说降级了,毕竟朱雀的权力远没有玄武大。

    谁让他得罪了云虚呢!要不是任松下了血本给他赎命,他差点被活活整死。

    总之,他和风沙的差距已经大到不敢直视的程度,他仅是底层中的高层,连中层都算不上,风沙则是高层中的底层,然而再怎么底层也是高层。

    最关键,风沙可以管着他了,不由得他不战战兢兢。

    风沙笑道:“故人相逢,何必多礼。”

    他上次知道何光的行踪还是在江宁附近的迎銮镇。

    侍卫司的人尾随张德,何光袭杀侍卫司于迎銮镇外,显然是在保护张德。

    那时,他还让孟凡接近张德探探底,得知张德也对迎銮镇那条可以绕过江都的水道感兴趣,其时他着急赶路,并没有深查。

    何光显得十分拘谨,干笑两声,不敢说话。

    绘声扬着下巴,拿妩媚的大眼睛斜他一眼,冲主人道:“婢子问过了,他正在追杀楚涉和白绫。问他原因,他居然不肯说。哼!非要主人亲自问你吗?”

    作为风沙的贴身侍婢,绘声负责很多对外联络,潭州的时候,她经常跟何光打交道,是以熟的很。

    何光这家伙挺好色的,没少调戏,她原先只能装作没听见。

    如今再见何光,这小子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了,更是战战兢兢的赔着笑说好话,还拍了她两句马屁,她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立刻就端起了架子。

    何光见风沙盯住他,不禁嗫嚅道:“卑职只是奉命办事。要不,风正使找任正使问问?”任正使就是任松。

    绘声冷笑道:“你别拿任正使吓唬人。这状元楼的地界就是任正使送给我家主人的,你胆敢带着人打上门,还堵门,你敢说也是奉了他的命令?”

    何光都快哭了,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心道谁知道你们天上的神仙打得什么烂架。

    风沙柔声道:“你转告任松,楚涉和白绫暂住勾栏客栈,如果他俩身上有什么事,最好先知会我一声。”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准越过我插手”的意思。

    “实不相瞒。两人身上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就算卑职不能夺回来,也一定要确保此物不被转手。还请风正使与任正使沟通一下,别让卑职难做。”

    风沙问道:“什么东西?”

    何光看了看绘声,看了看蒙面的云本真,又看了看四周,十分不想说,奈何人家是玄武观风使,本来就有权阅览朱雀的所有机密,甚至有最终决策权。

    所以,尽管犹豫,何光还是说了:“一卷羊皮纸。”

    风沙皱眉道:“密写那种?”

    何光再度扫量四周,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风沙似乎漫不经心的道:“不会是张德丢失的吧?”

    何光神情剧变,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张……”猛然闭嘴。风沙有资格知道他知道的机密,他没有资格知道风沙知道的机密。

    风沙心道这卷羊皮恐怕跟迎銮镇那条水道有关了。

    这是一条可以绕过江都直奔江宁的水路,就算通行远不如大运河畅通,一支偏师奇袭,足以暂时截断长江水道,震动江宁府。

    如果配合大军压境的话,能有一战定鼎之功效。

    前提是南唐对这条水道一无所知。

    另外,张德乃是司星中人,最擅长堪舆,恐怕勘探过不止这一条水道,更会勘探与之相关的水文和地理。

    如果张德丢失的羊皮纸上记满了这些东西,那么这份羊皮卷价值连城。

    关键不在于上面记载了多少条水道。

    毕竟南唐近水楼台,自己也能勘探。

    关键在于北周知道了哪些水道。

    南唐起码要弄清楚需要防备的大致地方,到时候才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

第七百零六章 千里之外的命案

    阔别许久,再度见到楚涉和白绫,风沙还是挺高兴的,请两人吃午饭。

    勾栏客栈有厨子,客栈也有几张餐桌,仅是不为主营。

    厨子做得川食。至于味道,只能说能吃。

    流火闻了一下,想带妹妹重新做一份,被风沙阻止。

    虽然勾栏客栈是他的地盘,勾栏客栈本身是初云的地盘。

    在什么地方,他就吃什么地方的饭,除非硌得他牙疼。

    当然也有酒,酒倒是好酒,状元楼的窖藏。

    对北方来人,这酒绵了点,对南方来人,这酒烈了点。

    楚涉就是从南边来的,他说话很少,寒暄几句之后,一个劲的喝酒,哪怕呛口也不停,很快脸就喝红了。

    白绫的变化很大,根本不拦着楚涉,反倒一个劲的向风沙敬酒。

    她本就不是一个八名玲珑的女人,所以强挤的笑颜和刻意的奉承,显得分外尴尬,尤其故作撒娇,叫着“风叔”,好像多亲近似的。

    要说楚涉叫风沙一声“风叔“,还算说得过去,虽然两人年岁远没有差辈,毕竟可以从宫天霜那里论辈分。虽然楚涉从来不这么叫。

    风沙不同意楚涉和宫天霜恋爱,那是单纯从楚涉的身世考虑,何况楚涉有未婚妻了。

    其实他对楚涉的感官很不错,这是个侠义热心肠又不乏聪慧的小子,当个朋友还是不错的。

    白绫忽然一口一个“风叔”,令风沙直起鸡皮疙瘩。

    楚涉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一样,只是闷酒喝得更急。

    风沙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下楚涉的举杯,问道:“你们不呆在江宁帮玄音打理生意,跑来汴州干什么?”

    白绫低下头,眼眶立时红了,手也攥紧了酒杯。

    楚涉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师傅被人杀害,我们要给师傅报仇。”

    白枫死了?风沙愣了愣,继续问道:“仇人是谁?”

    白绫咬着牙道:“是北周的高官,名叫张德。”

    旁边侍奉的绘声和纯狐姐妹顿时相视一眼。

    风沙不动声色地道:“张德没有官身。”

    白绫和楚涉一齐望来,楚涉道:“风少知道他?”

    风沙点头道:“之前柔公主在江宁城郊办了一场清明踏青会,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聊了几句。”

    白绫急切的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没有官身,为什么会有北周密谍全程护送?”

    风沙不答反问道:“我想知道白堂主被害的始末。”

    白绫瞪着红眸,急不可耐的按桌而起,叫道:“你先告诉他到底什么人!”

    流火和授衣已经不动声色的闪到她的身后,左右包夹。

    楚涉吓了一跳,忙抓紧她按桌的手腕,低喝道:“不要对风少无礼。”

    风沙摆手道:“是我问话唐突,不该揭疤。白女侠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白绫心口急促起伏几下,垂首落坐。

    风沙看着楚涉道:“张德的身份很不简单,单凭你们俩想找他报仇,那是飞蛾扑火。所以我必须知道经过,总不能让我不清不楚与人结仇吧?”

    白绫道:“不是他是谁?难道他手下杀的就和他无关吗?”

    楚涉赶紧握紧她的手,用力捏道:“风少所言在理,不要顶嘴。”

    “他这是借口,摆明不想帮忙……”

    白绫重重甩开楚涉的手,怒道:“是了,他是宫天霜的叔叔,你当然跟他站一边。我爹死了,你就不在乎我了……”

    楚涉酒红的脸庞浮现怒红,又强行压下,满脸无奈。

    风沙淡淡道:“白女侠,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杀人的。如果你不能好好听我说话,那就只能下辈子再帮你这辈子的爹报仇了。”

    流火和授衣随之按上白绫的双肩,绘声无声无息的拦到楚涉身侧。

    楚涉慌张道:“她听话她听话,一定听话。绫儿,你快冷静下来。”

    白绫使劲扭动几下,当然挣脱不开纯狐姐妹的关节技,发热的脑袋总算降温。

    她当然知道风沙的厉害,否则刚才也不会故意讨好,无非想求人帮忙报仇。

    若非突然失去理智,她哪敢跟风沙这么说话。

    现在稍一清醒,香汗就浸透了背裳。

    风沙使了个眼色,纯狐姐妹松开手,人并没有退开。

    楚涉松了口气,忙道:“师傅之所以遇害,与迎銮镇的郊外发生的一起命案有关……”

    风沙眸光幽闪起来。

    “师傅的一位老友在迎銮镇外被人杀害,师傅带我过去调查,绫儿知道后也跟来了。调查发现,张德有重大嫌疑,于是我们一路追踪他……”

    听楚涉说到这里,风沙心知白枫南唐密谍的身份已经实锤。

    “张德落足樊良镇,在江宁和江都之间转了很久,也不进城,专游小河湖泊,我们多次试图接近都不成功,反遭围攻。师傅怀疑是北周密谍出手。”

    风沙心道北周侍卫司绝对不敢南唐境内袭击南唐侍卫司,顶破天搞点暗杀。

    只有四灵才这么嚣张,敢在城镇里肆无忌惮的进行围攻,八成是何光领头。

    “那些袭击的人都是高手,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樊良镇,到樊良湖附近的树林里躲了几天。师傅单独出去了一晚,早上浑身是血的倒在树林外围,奄奄一息。”

    白绫嘤嘤地哭了起来。

    楚涉揽着她的肩膀,抽出手帕给她抹泪。

    风沙静静地等了一会儿,问道:“白堂主亲口说是张德下手?”

    楚涉略一犹豫,轻声道:“师傅撑不住了,没说什么,只是带回来一件张德的东西。”

    风沙盯着他追问道:“他让你们来汴州?”

    楚涉看了白绫一眼,摇头。

    风沙转目瞧向白绫。

    白绫垂眸道:“爹没跟我说什么,我追来汴州只是想报仇。”

    风沙听出她言不由衷,也不揭破,问道:“张德的东西给我看看。”

    楚涉忙道:“说来惭愧,不是我们一路追杀张德,是张德的人一路追杀我们。到汴州的时候,我们担心东西被人夺走,交给了一位朋友代为保管。”

    风沙嘴上问“是谁”,心道应该是初云。

    楚涉张嘴欲言。

    白绫狠狠地瞪他一眼。

    楚涉紧了紧她的手:“实话实说,风少才有可能帮我们,至少会保密。另外,她们的处境很艰难,需要帮助,现在也只有风少能够帮上忙。”

    白绫低下头。

    楚涉向风沙道:“交给了柳仙子。”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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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