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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二章 魔门和魔教

    寒天白正拦着赵旦,纯狐姐妹端菜上桌。

    两女常年习武不乏英气,华容婀娜,步伐矫捷,光看身姿就知道是绝色,尤其还是一对容貌肖似的并蒂莲花,当然引人瞩目。

    赵旦的视线瞬间越过寒天白的颈侧,一下就盯上去了。

    两女行如摆荷凌波。

    赵旦眼神都直了,觉得两女的侧脸和体态好像有些眼熟,然后就顺着两女搁菜碟的纤手看到了似笑非笑的风沙。

    一众跟班不止发现纯狐姐妹,还看到了绘声、钟仪心和白绫,颇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一个个不禁眼热,啧啧有声。

    赵旦打个激灵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寒天白,小跑着过来,冲风沙笑道:“凌叔凌叔,还真巧啊!怎么,你也瞧上这儿的初云小娘子了,我保证不跟你抢。”

    风沙反问道:“大公子呢?”

    赵旦笑道:“状元楼忙着呢!符图那家伙顶了我爹的状元,那当然是要顶回来的,不然他老人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风沙哑然失笑,拱手道:“那我要多谢大公子捧场了。”

    赵旦奇道:“我爹捧状元楼的场子,凌叔你谢什么?”

    他顿了顿,恍然道:“听说状元楼好像换了东家,莫非就是凌叔?”

    风沙含笑点头。

    赵旦猛一拍桌子,叫道:“早说嘛!”扭头道:“快去跟我爹说一声,别卡着数了,今天楼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包了,赏银加倍。”

    风沙失笑道:“你也不心疼。”

    赵旦得意洋洋地道:“我爹花钱,我心疼什么?他不也是花他爹的钱,有什么好心疼的。”

    风沙哭笑不得,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也不对,赵重光可是真正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一世英名,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孟凡忽然插嘴道:“大公子也来了,那我可要去陪他玩会儿。”

    他和赵大公子从宋州到汴州,可算是玩了一路,甚至还在弄珠身上当了连襟,彼此臭味相投,算是找到了知音。

    两人于汴州没少在一起鬼混,只是风沙不知道。

    不过,赵大公子和他儿子各玩各的,倒是很少凑到一起,所以孟凡跟赵旦只能说打过照面,不能算熟。这次这对父子俩一起跑来状元楼,其实很罕见。

    绘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掐弟弟。

    “去就去吧!这次算是代我招待一下大公子。”

    风沙笑着冲孟凡说话,同时以目光往寒天白身上划了一下。

    “好嘞。”孟凡心领神会,跳着起身,向赵旦告了个罪,过去搭上寒天白的肩膀,一边掰着往外走,一边絮絮叨叨。

    寒天白使劲摇头,奈何实在拗不过,被孟凡强行拖出门。

    赵旦不关心这些,继续向风沙问道:“凌叔是否也在打这间勾栏客栈的主意?啊!别误会,我当然不敢跟凌叔抢女人,只是随口问一下。”

    风沙微笑道:“我和初云姑娘乃是故交,目前就在这儿落足暂住。”

    赵旦愣了愣,这才知道他搬出赵府原来是搬来这里,忍不住叹道:“难怪难怪,大家都说初云小娘子很有背景,谁都不敢招惹,原来是凌叔的朋友。”

    风沙抱拳道:“往后初云姑娘若遇麻烦事,还望照拂一二。”

    “那是当然。”赵旦拧回头,冲他那群跟班道:“你们都听到了,凌叔的朋友就是我赵旦的朋友,谁再敢打初云小娘子的主意,我一定玩遍他全家的女人。”

    风沙脸色古怪,这小子威胁人都那么别出心裁。

    赵旦凑上来笑道:“这么说符图那天像狗一样被赶走,是凌叔干的?”

    风沙正色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赵旦挤眉弄眼地笑道:“明白明白,符图他作恶多端,欺男霸女,人神共愤,一群江湖好汉看不过眼,把他给行侠仗义了嘛!”

    风沙笑了笑,道:“跟你说句正经话,最近暴风将临,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尤其不要烧香拜佛。”

    楚涉和白绫听出风沙话里有话,像是暗示什么。

    钟仪心则一直垂着眼皮,毫不动容,像是知情。

    赵旦眼眸一定,小声道:“我爹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还让他尽量少出门。”

    “实不相瞒,状元楼也好,勾栏客栈也好,实乃是非之地,今天来都来了,那就算了,最近最好少出门。”

    风沙心知肯定是赵重光警告过儿子,赵大公子显然没当回事。

    赵旦听他也这么说,使劲点头。

    风沙往他那群跟班扫了一眼,沉声道:“我不知道你爹和你为什么会决定来这里,纵有一千个合理的理由,现在都是不合理的,你叫大公子留点心。”

    赵大公子纨绔归纨绔,绝对算不上蠢货,心里门清的很,比赵旦这小子强多了。既然话都点到,肯定能够发现不对劲。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跟我爹说一声。”

    赵旦嫌风沙啰嗦,应付一声,赶紧告辞,带人溜走。

    白绫见人走了,忍不住向风沙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涉轻轻地拉她一下。

    白绫不悦地耸开,继续道:“听说那天为了围住柳仙子,连禁军都出动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张德拿不住我们,所以拿柳仙子开刀?”

    楚涉对这件事也很紧张,紧紧地盯着风沙。

    风沙淡淡道:“谁动柳艳我动谁,至于你们俩,只要呆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可是……”白绫还要再说,楚涉打断道:“风少尽管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

    风沙还以微笑,挟起筷子道:“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钟仪心随之回到北楼,进门后再度行礼道:“南岳寻真台弟子守一奉师傅之命,前来拜会墨修。”

    风沙还礼道:“墨修风飞尘,见过守一道友。”

    钟仪心端庄且郑重地道:“圣门行走易夕若联合摩尼教,近来多有危害连山诀进展之举动。师傅希望墨修加以关注,并以援手。”

    风沙愣了愣,脸色阴沉下来。

    摩尼教乃外来之教派,前朝灭佛时,亦遭严重打击,变成秘密宗教,被彻底禁绝,不得公开传教,遂改称明教。

    几十年前,明教曾经割据淮北之陈、颍、蔡三州,其教主自立为天子,风头一时无两,旋即被灭。

    不管百家在外面怎么贬低魔门,内部还是称魔门为圣门。

    毕竟大家同出一源,打断骨头连着筋。

    对明教则是不折不扣的视之为魔。

    易夕若到底想干什么?

    ……

第七百二十三章 打瓦尼寺

    自打抵达汴州,风沙一直在联系易夕若,易夕若一直没有回应。

    尽管生气,风沙并没有设法强迫易夕若来见他。

    他确实于汴州势力薄弱,站稳脚跟都难,帮不上易夕若什么忙,把人召来又能怎么样呢?

    强扭的瓜毕竟不甜,人家都不情愿来,真要支援一些人手,给出一些帮助,风沙也不敢用,也不敢信。

    没必要自讨无趣。

    没曾想易夕若不甘于做个魔门妖女,居然还跟魔教勾搭上了。

    这下子触了风沙的逆鳞。

    墨修一脉和魔教很不对付,从来只有结仇,连半点交情都没有过。

    就算墨修还是魔帝的时候,也没少带着魔门和魔教斗法甚至血拼。

    原因很简单,同是外来的宗教,佛门千百年下来,其思想与百家融合很多。

    魔教则不然,一直拒绝融合。

    不仅墨修排斥,百家皆排斥之,也就佛门态度暧昧,但也不敢公开支持。

    简而言之,凡外来宗教入中土,必过百家这道筛子。

    不过筛子,休想扎根,就算一时扎下去,也会被百家千方百计的连根铲除。

    最关键,易夕若算是他的人,就这么跟魔教勾结,还被郭青娥借钟仪心之口揭出来,这跟当面打脸没有任何区别。

    被打脸就算了,大不了加倍打回去。

    奈何这件事别说还手,风沙都没脸连还嘴。

    当真颜面扫地。

    不光他灰头土脸,连墨修都跟着蒙尘。

    勉强维持着风度送钟仪心出门,转回头风沙便即暴跳如雷,连劈带砸,又蹬又踹,把个好好的客厅弄了个稀里哗啦。

    诸女趴在地上埋着头瑟瑟发抖,更是噤若寒蝉,别说劝,连大气都不敢喘。

    风沙发泄了好一会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冷冷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查到魔教在汴州的落脚点。”

    马思思大着胆子抬起头,小声道:“主人,婢子觉得张馆长或许知道点。”

    风沙歪头道:“过来说。”

    马思思手足并用爬过来,细声道:“魔教在闽地及沿海流传甚广,屡禁不绝,因为与海外关系密切,闽商会馆多多少少会有些魔教经手的海外奇珍。”

    马玉怜也壮起胆子道:“自从……遭难之后,闽地的反抗势力之中也有魔教的势力,应该和闽商的渠道有一些密切的交往。”

    风沙恍然。

    闽国被南唐灭了,这时一切愿意帮助反抗南唐的势力都是盟友。

    交往密切实在情理之中。

    风沙神情缓下来,手掌和腿脚都有些疼了,不免有些龇牙咧嘴。

    马思思一直偷瞧着主人脸色,见状赶紧挨坐过来,给主人按揉掌臂,同时向姐姐使眼色。

    马玉怜也爬了过来,挺身并腿,以腿做垫,抱住主人的腿放上来按揉。

    绘声噘着小嘴,心里好生吃味,没好气地瞪了纯狐姐妹一眼,心道真不给我长脸,让马家的狐媚子抢了先。一转念,跑去取了药,招呼纯狐姐妹帮主人敷抹。

    她则捧着个茶杯,小心翼翼地喂主人喝水,尽管心里很想把马家姐妹从主人身边挤开,倒也不敢真做。

    风沙喝了几口茶,沉吟道:“现在就去找张馆长,把魔教于汴州的情况弄清楚。”

    马思思应了一声,身子没动,小心翼翼地撒娇道:“事情办好了,婢子想向主人讨个赏。”

    风沙笑而应允。

    马思思动作很快,不仅迅速跑了一趟闽商会馆,还把张馆长本人请了过来。

    风沙赶紧接待。

    张馆长神情凝重,不及寒暄,进门便道:“事情我听思思公主说了,不知道风少可知三夷教?”

    “祆教,景教,摩尼教。前朝灭佛,殃及池鱼,三夷教遭受巨大打击。景教和摩尼教无法公开传教,祆庙我去过,与启圣院比邻。摩尼教就是魔教。”

    景教、摩尼教会发展汉人信徒,火祆教不会,只收胡人。

    既然祆教没有扎根中土的意思,仅是在胡人胡商之间传播,百家是不管的。

    若非如此,祆庙不可能还在汴州有庙。

    风沙心道这次柴兴灭佛的起手式,恐怕触动了三夷教对灭佛的恐惧,肯定会有所动作。

    其中祆教,景教实力微弱,可以忽略不计,摩尼教则不然,几十年前还立天子割据过呢!

    虽然被灭,首脑被诛,四散的信众也是极其庞大的力量,于国来说很小,但绝对远远超过江湖上所有的势力。

    易夕若与之搭上,并且有危害连山诀的举动,恐怕正是源于此背景。

    张馆长笑道:“既然风少知道,那我不必解释背景了。魔教于汴州有两处驻点,一处在惠和坊的对坊,闽商会馆的斜对街,对外掩饰成一间尼寺,名为打瓦。”

    打瓦即瓦卜,是一种占卜方法,击瓦观其纹理分拆,以定吉凶。

    尼寺就是尼姑所住的寺院。

    风沙心中一动,闽商会馆居然与魔教驻点比邻,看来两者相交颇深。

    难怪张馆长会亲自赶来,显然非常重视。

    最关键,这里也比邻魔门的地盘。

    “至于魔教另一处驻点……”

    张馆长叹了口气,歉然道:“我确实知道,但是不能跟风少说,还请见谅。”

    风沙正色道:“理解。”

    张馆长已经很坦诚了,哪怕只说知道打瓦尼寺,他也就信了,张馆长真有心隐瞒的话,没必要透露魔教在汴州有两处驻点。

    瞒下不说,显然真有为难之处。

    张馆长郑重的道:“不管魔教做了什么事情惹火风少,我本人愿出一份力做个中人。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贱,不敢自不量力,中人不成,传话也行。”

    风沙敛容抱拳道:“张馆长已经帮我很多了,此情铭记在心,必有厚报。这件事闽商会馆最好抽身世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张馆长面露犹豫之色,沉默少许,小声道:“打瓦尼寺有会馆中人,如果风沙有什么举动的话,能否允许我提前知会一声?”

    风沙淡淡道:“可以,今夜子时之后,不要呆在打瓦尼寺。”

    张馆长神情剧变,从风沙那平淡的语气之中听出了浓浓地血腥气息。

    ……

第七百二十四章 汝妻子,吾养之

    ps:前章出了bug,关于佛门和魔教的关系有删改。

    ……

    怒不兴兵,愠不致战。

    风沙准备大开杀戒,说明已经冷静下来,细细地考量过得失。

    送走张馆长之后,风沙立刻召见韩晶,将前因后果说了,问韩晶的意见。

    韩晶展颜道:“依我看,您正发愁怎么让人坚信四灵参与灭佛呢!强势灭了这个披着佛皮的魔教驻点,动静刚好合适。使佛门警醒,又不至真与佛门结仇。”

    “我确有此意。佛门高层非常嫌恶魔教,说不得还得感谢我灭了这个佛化摩尼的淫祠。最重要在外人看来,四灵对佛门动手的讯号将明确无疑。”

    “做戏要做足。一切效仿真正灭佛的情景,最好还能过分一些,把所有人都给吓住,以展现风少的威严,看谁还敢把您不当回事。”

    韩晶显然在特指易夕若。

    风沙哼哼道:“然也。你有什么具体的对策吗?”

    “以常理推测,柴兴应该以四灵为刀刃,军队为刀脊,官府为刀柄,握柄挥刀,锋刺刃砍。只要附和大家的想法,更易使人坚信不疑,可以过之,不能不及。”

    韩晶的思路十分清晰,娓娓剖析道:“那么这次就需调动禁军,巡城军,白虎卫。柴兴求之不得,加上彤管效命,禁军和巡城军都好说,唯独白虎有些棘手。”

    风沙连连点头:“赵仪是白虎观风使,还有他那个特使副使的身份,我没有办法绕过他动用白虎卫,如果请北周总执事出面,动静又实在太大了点。”

    北周总执事出面,象征意义太过鲜明,很容易弄假成真。

    韩晶往陵光阁的方向虚点几下,小声道:“听说赵仪已经把他的儿女全都送来陪贺贞?”

    风沙沉默少许,摇头道:“软禁贺贞只是因为她于四灵的身份和所行之为,她不能走,她的儿女来去自如。”

    贺贞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

    在别人看来,只可能是他强行软禁贺贞及其儿女,用以胁迫赵仪。

    恐怕连全程参与的赵重光和任松都会这么想,遑论他人。

    谁能想到贺贞是主动把儿女召来让他挟持,奈何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

    连韩晶都似笑非笑,一副“我懂”的样子,明显不信。

    看来他这个黑锅背定了,不背还不行,因为贺贞及儿女呆在他这里,的确会让赵仪投鼠忌器,至少可以起到预警的作用。

    汴州的形势波谲云诡,更是高手如云,背后的安全十分重要,起码不用时刻担心赵仪突然射来一支冷箭。

    尽管韩晶不信,也不会揭风沙的短,思索道:“既然绕不开赵仪,那就不绕,干脆让赵仪主持此役,咱们和任松通个气,不允许赵仪调动玄武和朱雀。”

    风沙眼睛一亮,赞道:“妙!”

    赵仪跟柴兴乃是一条心,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调动四灵的力量参与灭佛。

    所以,他欲灭打瓦尼寺,柴兴和赵仪绝对求之不得。

    他是灭佛一事的全权特使,赵仪除了是白虎观风使,也是他的副使,想要在这件事上调动白虎卫,两人的意见必须一致。

    如果他去请赵仪调动白虎卫,那就变成了求人,失却了主动权。

    如果把赵仪借助四灵的道路全部封住,赵仪就非得来求他不可。

    韩晶这一招也是以退为进,把赵仪推上前台,让赵仪需要为成功和失败负责,需要给柴兴一个满意的结果。

    于是,主客易位,本来他被赵仪掣肘,现在轮到他来掣肘赵仪。

    爽!

    风沙轻轻地拍案道:“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你代表我去见任松,我去找赵重光和彤管。”

    赵重光在具体事情上使不上劲,然而具有定风波的作用。

    连北周总执事都不会明着反对这位威望崇高的四灵耄老。

    获得赵重光的支持,来自四灵内部的阻力将会降到很低。

    “至于赵仪……”

    风沙有些犹豫,他亲自找上门,还是等着人家找来呢?似乎都不妥当。

    前者太心急,易生变数。后者太被动,没有转寰的余地。

    韩晶嫣然道:“风少何不把调动白虎的手令留给绘声,让赵仪见识一下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则好好陪着贺贞,让赵仪知道什么叫汝妻子,吾养之。”

    前者是刁难,后者是威胁。

    一硬一软,足以让赵仪没脾气。绘声出面,又留有余地。

    风沙拍手而笑,道了声“妙极”。

    送走韩晶,他把绘声叫来身边将事说了。

    “知道什么叫刁蛮吗?胡搅蛮缠懂不?撒泼总会吧?不会去问问你弟,他肯定经验丰富,这次你要帮着主人好好地出口气。”

    绘声当然知道什么叫刁蛮、撒泼、胡搅蛮缠。

    她在外面就是这个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主人面前当然要一脸懵懂,一副“我既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样子。

    说实话,装傻的俏模样当真妩媚迷人。

    风沙笑嘻嘻地捏捏绘声那滑腻的脸蛋,又探手裙内摸摸她臀后那手感极佳的毛绒尾巴,最后留下手令,出门去也。

    晚饭时分。

    赵仪火急火燎赶至勾栏客栈。

    同时,风沙再登陵光阁。

    这里居高临下,视野极佳,最适合欣赏夜晚绽放之花,红彤彤地那种。

    贺贞正带着儿女吃晚饭,怀中抱着小女持筷喂食,另外稍长的一儿一女坐于对面。吃饭并不老实,你锤我一下,我推你一把,活泼可爱。

    气氛和乐温馨。

    侍奉在侧的一众剑侍欲拜主人,风沙摆手制止,面带微笑地走近。

    贺贞的儿子瞧见了风沙,明亮的黑瞳好奇地注视,脆生生地叫道:“母亲,有客人来了。”

    贺贞扭头瞅见,忙放下怀中的小女,招呼儿女拜道:“快,快给少主磕头。”

    三童纷纷叩拜。

    风沙柔声道:“快起来罢~”

    从怀中掏了一本小书、一把木剑、一块令符,摊于掌心道:“初次见面,带了些礼物,喜欢什么就拿罢~”

    贺贞忙让儿女道谢,介绍道:“这是贞儿的次子德昭,德昭快叫少主。”

    她的长子和三子夭折,次子的年纪最大。

    赵德昭叫了声少主。

    风沙把掌心的三物伸过去,笑眯眯地道:“选一件拿去玩。”

    ……

第七百二十五章 父母债,子女还

    风沙掌心摊开三个物件,一本小书、一把木剑、一块令符。

    赵德昭不知该不该接,扭头去瞧母亲。

    贺贞显得十分紧张,缓缓地点头,目光充满热切地鼓励。

    赵德昭乌溜溜瞳珠地转扫风沙掌心三物,忽然取了令符在小手里抓紧。

    贺贞难掩失望之色,勉强笑道:“打小就是个官迷。”

    风沙含笑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男子汉当有此雄心壮志。”

    贺贞轻叹口气,继续介绍道:“长女章画,次女前图。”

    屈原九章怀沙篇有云:章画志墨兮,前图未改。

    贺贞知道少主出生于楚地,特别喜欢屈原,怀沙篇“怀沙”二字的意义不言而喻。

    志墨者,有志于墨。墨者,隐指墨家,墨修。

    本句更有“坚持前图,不易初心”的意思。

    总之,贺贞给两女的起名含义很深,颇费了一番心思。

    风沙眉尾轻跳,旋即压下情绪,伸掌笑道:“两个小妮子过来选一件。”

    赵章画看了眼妹妹,肉呼呼小手一把抓过了小剑,还似模似样的来回比划,可爱极了。

    风沙哈哈直乐。

    赵前图瘪下小嘴,可怜兮兮的拿起小书,十分羡慕的望着姐姐耍剑。

    贺贞则请风沙入座,又让剑侍取来杯盏碗筷,亲手倒了杯酒,又往风沙的碗里夹了几下菜。

    吃饭不语,很快吃完,风沙含笑看着三童在露台上奔跑耍玩。

    贺贞细声道:“少主要是瞧着还喜欢,以后常来看看他们,待他们长大一些,留在少主身边做个侍从婢女。”

    风沙垂下视线,持杯捻转。

    贺贞咬唇道:“贞儿自知寿元将尽,最放不下的就是儿女。生前不敢奢求少主原谅,望死后少主看在贞儿打小随您的份上,帮忙照拂他们好不好?”

    风沙笑道:“他们又不是没爹,我照拂得着吗?如果闹出什么误会,致你们夫妻失和,我倒里外不是人了。”

    贺贞轻柔却坚定地道:“不会。”

    “你真是很信任赵仪啊!另外,不怕子女被我教坏吗?”

    “贞儿更信任少主。”

    风沙沉默不语。

    贺贞深深地凝视道:“父母之债,子女报还。少主收下他们,那就是少主的人了,可以替贞儿还债。”

    “其实你并不欠我什么。你心中内疚是因为你还认我这个少主,所以既帮着赵仪坑我,又觉得对不起我,终究还是屡坑不止,说明你爱丈夫胜过忠心少主。”

    风沙淡淡道:“我完全可以理解,但绝不认同。心行合一方为实,心行不一全是虚。你口口声声说替你还债,敢说没有拿他们牵绊于我,利于赵仪的念头?”

    贺贞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从椅上跪到地上,垂首不语。

    正在玩耍的三童见母亲跪下,一个个赶紧跑了过来。

    赵章画拎着木剑站在母亲身前,赵德昭抓着令符站在母亲身边,赵前图抱着小书躲在哥哥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头。

    赵章画奶声奶气地道:“不准欺负我娘。”

    赵德昭不说话,只是使劲盯着风沙。

    赵前图瞧了风沙一眼,小脑袋忽然猛地一缩,又小心翼翼地露出圆圆的大眼睛,溜溜地打量风沙。

    贺贞轻轻拽开赵章画,低叱道:“不准对少主无礼。”

    风沙温柔地笑道:“没事没事,别吓着孩子。快起来坐下,你身体弱,地上又凉。”

    贺贞有些慌张,担心少主认定她恃童为质,赶忙起身入座。

    风沙冲赵章画笑道:“小小年纪,懂得保护母亲,不错不错。”

    赵章画鼓着肉嘟嘟的粉脸道:“你知道就好。”

    风沙笑了笑,转向赵德昭道:“你莫不是想记下我的样子,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德昭低下头,不吭声。

    风沙不以为忤,冲他身后的赵前图招手道:“你呢?你怎么想的?”

    赵前图倒是挺乖巧的过来了,把本来于怀中紧抱的小书塞回风沙的手里,细声道:“还给你,我不要。”

    贺贞顿时急了,颤声道:“你,你怎么,唉~”

    少主送的礼物当然不是玩具那么简单。

    这份见面礼看似轻若鸿毛,其实重于泰山。

    三件东西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有着不同的功用,可以找少主换来相应的好处。

    少主嘴硬心软,毕竟还是心疼她的,否则哪有这么大方。

    打一开始,她最希望赵德昭去拿那本小书,这意味着自家儿子可以向少主求学,如果心性合适,资质又足够,甚至有机会拜入少主门下,成为墨修传人。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与之相比,一天之内被雷连着劈中两三次都还要容易些。

    三选一都错过,当真惋惜。

    好在小女拿到了,能向少主求学,总归会受益匪浅,没曾想居然又还了回去,等于把天大的机缘拱手让出。

    当真心疼极了。

    风沙手中翻着小书,眼睛看着赵前图,柔声道:“送都送你了,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我给你留着,等哪天想要了,再来找我。”

    贺贞立时松了口气,忙把赵前图拽到怀里抱住,急切地道:“还不快谢谢少主。”

    赵前图乖巧地道:“谢谢少主。”

    风沙微微一笑,转目内城东北。

    这里离打瓦尼寺很远,几乎跨过了整个内城。

    不过,陵光阁很高,与打瓦尼寺之间又无更高的建筑阻碍,是以天气晴朗的时候,可以清晰的观见寺院,细节自然不清,稍一天黑更是模糊。

    好在彻底入夜宵禁之后,那边一定会火光通明,届时大致的形势将会很容易分辨。

    风沙起身行至露台边沿,透过假飞檐特意留出的缝隙俯瞰勾栏客栈,一览无遗。

    北楼顶上拴着一段红巾,说明赵仪没走,应该正在房内被绘声闹得苦笑不已呢!

    不过算算时间,该走了。

    调白虎卫进城,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宵禁之前,大队出动,动静太大;乔装改扮,速度太慢。

    既然得到柴兴的支持,门禁形同虚设,完全可以像调兵一样调白虎卫。

    刚刚宵禁则刚刚好,街上没人,动静不大,时间足够宽裕。

    ……

第七百二十六章 鸡儿巷

    正值暴雨倾盆的紧要关头,孟凡在鬼混。

    当然是和赵大公子一起,还有赵旦和寒天白。

    得了风沙的警告,赵大公子并没有完全不当回事,但也没有太当回事。

    很听话的离开状元楼及这三巷三街六坊之地,并把自己和儿子的一众跟班全部赶走。

    父子俩带着孟凡和寒天白,径直去了鸡儿巷。

    顾名思义,很多鸡儿。

    此巷位于皇宫东北角,往东北过一坊是夷山的独居寺,往东南过一坊是闽商会馆所在的惠和坊及鬼市,惠和坊对街就是打瓦尼寺。

    孟凡经常向赵大公子吹嘘秦淮风月如何如何。

    赵大公子自负风流,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过?偏得在孟凡面前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遐想秦淮缤纷的同时,也不免想要震震孟凡,讨回面子。

    奈何数遍汴州风月,连他都不免觉得千篇一律,着实有些腻味,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花样能够让孟凡眼睛一亮。

    直到前些天赵重光封秦国公,赵大公子跟着水涨船高,紧接着符图在勾栏客栈闹了个灰头土脸。

    在某些人眼中,刚与符图的结怨的赵大公子便是始作俑者。

    这分明是赵家压过符家的象征,至少也可以比肩。

    一些本来不把赵大公子当回事的非纨绔子弟,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替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鸡儿巷分东西两巷,皇宫有两处宫门开在西鸡儿巷的附近。

    总有些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物喜爱光顾此巷,往往全身皆罩,直入秘廊,偶尔发声,尖细刺耳,听着像禁宫内宦。

    要说这里的特别之处,正在于童男童女。

    能够让某些特别的人特别上瘾,以慰藉残缺。

    总之,西鸡儿巷表面上好似寻常风月之巷。

    如果深寻,会发现门禁深严,不逊皇宫。

    如果再想深究,通常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行人换上罩袍面具,畅通无阻的直入秘廊,好像越走越下,到了地底。

    小厮举着一根嵌着夜明珠的手杖,沿墙壁引路,他的手腕上有一段粗绳,系着每个人的手腕。

    包括他在内的一行人拴成一串,后面稍有动静他能够感觉到,使客人不至走丢,也不至偷跑。

    地底很黑,火盆于当中围出一圈青石板铺就的圆形空地,好似太极图。

    这里最为明亮。

    周围则像是八卦图,每一卦位蒙蒙而亮,皆是垂有帘幕的包厢,虽然帘幕挡不住包厢之内发出的光亮,却能够阻止包厢内的人影外投。

    路过数间包厢,孟凡细细地瞧过了,只要不揭开帘幕,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里面传来种种动静,他则再熟悉不过了。

    终于行到地方,引路的小厮掀开帘幕请客人进入,点亮包厢内一盏盏灯。

    周遭一下子亮堂起来,打扫的还算干净,墙壁稍显故旧,装设相当简朴,没有多的摆设。

    带几的三榻合围,仅缺一口,缺口正冲着帘幕,入座之后,正好向外观看,从里面可以很清晰的看见火盆围成的太极圈。

    赵大公子大咧咧的坐上正当中的主榻,赵旦占了右榻,孟凡拉着寒天白去左榻,分左右坐下。

    几人纷纷脱下蒙头的罩衣和面具。

    其实赵大公子也没来几回,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

    “还是老三样,要新要嫩要雏,对了,你们俩要无冠的,还是要有冠的?”

    寒天白嗫嚅不答,显得坐立不安,红着脸局促的很,手都不知往哪里摆。

    孟凡一向聪明好学,不懂就问:“有冠怎么说,无冠怎么讲?”

    赵大公子心道总算有你不懂的了,兴致勃勃地解释道:“雄鸡无冠,雌鸡有冠。”

    还有雄的?孟凡干笑道:“无冠无冠。”

    赵旦叫道:“我要无冠双黄蛋。”

    赵大公子仅是瞪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小厮走后,赵大公子言说入夜之后这里还有一场关扑,他提前拿到了人家押下的赌注单子,其中有一位名噪江湖的女侠。

    他这辈子玩了很多女人,还真没尝过江湖侠女的滋味,是以带足筹码,志在必得。

    所谓关扑,乃是赌博的一种方式,玩法简单明了。

    下好赌注之后,抓一把铜钱掷出,背面多者为赢。

    这种赌法一翻两瞪眼,十分刺激,是以相当风靡。

    孟凡算是半个江湖人,很关心女侠是谁,想看看自己听过没有。

    寒天白同样很好奇。

    奈何赵大公子并不知道,赌注单子上只有简略的描述而已。

    反正关扑之前,赌注总要亮相,待会儿看看不迟。

    孟凡找赵大公子讨过单子,仅是扫了一眼,浑身剧震,连呼吸都停了。

    单子顶上第一项,居然是连山诀。

    孟凡好歹帮着风沙办了不少事,跟风沙的身边人也都很熟,尤其花娘子是他的女人,他对连山诀的情况相当了解。

    无论这本连山诀是真的还是假的,今晚这场关扑绝对龙虎齐聚,更会引来一大群牛鬼蛇神。

    他马上开始怀疑赵大公子之所以会过来,恐怕有人设局钓鱼。

    这份提前得到的赌注单子就是鱼饵。

    此鱼饵肯定是用来钓风少的。

    赵旦先跑去勾栏客栈见到风少,又被三言两语赶走,使得风少没有见到赵大公子,恐怕是设局之人没有想到的。

    孟凡顿时坐不住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离开。

    赵大公子当然不情愿,见孟凡坚持,解释道:“忘了跟你说,关扑结束之前,只能进不能出。再者说关扑入夜开始,正好宵禁,你就算出去,也出不得坊。”

    孟凡忙道:“我有老爷子开的文牒,可以过宵禁。”老爷子就是赵重光。

    赵重光借了几百牙兵给风沙,同时也给了些空白的官身文书和文牒,方便风沙的人入夜之后于内城通行,孟凡现在也有个牙将的身份。

    赵大公子摇头道:“西鸡儿巷的坊门外不远处就是晨晖门,外设卫所,以荆棘围绕。宫门附近的守备不用我多说,一旦开始宵禁,谁都无法通行。”

    孟凡一听,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心里更加确定这是个局。

    幸好风少没来,来了休想出去。一旦与手下隔开,那还不是任人宰割吗?

    ……

第七百二十七章 净风圣女

    孟凡本以为这里就是个故作神秘的风月场。

    没曾想之后种种场景,竟是把他都给镇住。

    来了六名白衣披发的童女,各个粉雕玉琢,稚嫩天真。

    这下别说寒天白,连孟凡都坐不住了,一脑门子冷汗。

    如果让风少或者韩先生知道,肯定活活扒了他的皮。

    赵大公子见孟凡这副模样,不由哈哈大笑,心道总算有你没见识过的了。

    孟凡出身贱籍,对大人物的后宅阴私十分了解,种种耸人听闻的事情数不胜数,什么没见识过,只不过现在有人管着,可以乱玩,不敢乱来。

    现在就叫乱来。

    孟凡正想跳起来阻止赵大公子和赵旦,忽然感觉四肢发软,脑袋发沉,别说跳,连坐都坐不住了,往一旁软倒。

    他可是韩晶手把手教出来的,除了幻术,多少也学了点偃师技艺。

    偃师一脉最擅长装神弄鬼,没有什么鬼蜮伎俩是不精通的。

    孟凡立刻发觉是中了幻香,暗咬舌尖,睁大双眼,装作失神迷茫。

    六名白衣披发的女童忽然间变得无比庄严肃穆,背站成圈,一人一角,排成了一个六角星,一对一地盯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这一双双又黑又大的瞳仁,有着远超年纪的深邃,智慧之光点点闪亮。

    仿佛漫天繁星,星空旋转,转成漩涡,充满着神秘的魔力和强大的吸力,好似连灵魂都被一点点地卷进去,慢慢地绞成碎片。

    孟凡眼珠定定,差点陷进去迷失,猛地定神默念韩晶教他的凝神法诀,眼前瞬间由暗转明。

    这种惑魂之术于常人看来神乎其技,对偃师一脉来说雕虫小技。

    阴阳一脉十分擅长这种手段,而且无需以幻香为引。

    如果连这都扛不住,偃师早就被阴阳灭了,不可能与之斗上成百上千年。

    孟凡尚有余光观察赵大公子和赵旦,两人已经变得很不正常。

    像是被关到了大火煮开的蒸笼里,凶狠地撕开自己的衣服,每一寸肌肤都红得发紫,好似蒸透一般,然后摆着不堪入目的姿态,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

    如疯如癫,偏又无声。

    对面的两童女单膝点地,分别高捧一件雕着种子花纹的瓷瓶过头,仿佛等着承接什么。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孟凡颈后的汗毛吓得倒竖,半点不敢动弹。

    盯着孟凡的女童咦道:“日光使大人,他怎么不动?”

    寒天白道:“明尊在上,难道他没有被暗魔污染?”

    语气充满惊诧,像是不可思议。

    女童问道:“现在怎么办?”

    “不可能啊!”

    寒天白疑惑道:“五类魔黏五明身,如蝇著蜜,如鱼吞钩,他分明**黏身,怎么可能见到电光童女显端严身还不陷入狂乱,析出明神?莫非你真身失纯?”

    那女童的大眼睛射出极度恐惧之色,颤声道:“日光使大人明察,我没有失贞。他确实陷入迷惑,只是没有狂乱。”

    “那就奇怪了,救业花从来没有失效过。”

    寒天白微微皱眉,伸指点住另一名女童:“换你来。”

    那名女童行来,一对黑瞳盯住孟凡。

    孟凡一向没皮没脸,其实不在乎学着赵大公子和赵旦的模样装下样子,以蒙混过关,但是寒天白和这些女童的言语行为实在太诡异了些,像是某种仪式。

    韩晶曾经告诉过他一些巫术的门道,无不奇诡绝伦,能够导致严重的后果。

    如今的情况就很像某种巫术,他宁可硬撑着不动,也绝对不敢轻易陷进去。

    结果连换两名女童,还是无效。

    最后空余的四名女童站成半圆,一齐盯住孟凡,一眨不眨。

    孟凡都快被盯得睡着了。

    一个悦耳到令人后脑发冷的寒音忽然于耳畔响起:“你胆子真大。”

    孟凡一个激灵,浑身绷紧。

    这女声十分冷漠,十分动听,也十分熟悉,是易夕若。

    众女童一齐拜道:“净风圣女。”

    寒天白跟着下拜,起身问道:“圣女怎么来了?”

    易夕若不答反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寒天白答道:“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靠着他姐姐献媚主人,结交了几个纨绔,倒也人模狗样,可惜狗改不了吃屎,成天到处鬼混。”

    “这话倒也不错。你知道他姐姐的主人是谁吗?”

    寒天白不答反问道:“听圣女的话风,那位风少有些来头?”

    易夕若那对异瞳有些讥讽的闪芒:“你连他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居然敢动他的人?”

    “我知道他和四灵有些关系,跟南唐密谍的关系也很密切,好像拿住了晋国长公主什么把柄。”

    寒天白笑道:“我偷听到晋国长公主私下对他破口大骂,偏又不得不调禁军帮他。那天桃花洞外,圣女也在场,若非禁军压阵,你也不会半途退走。”

    易夕若问道:“所以你今天特意针对他设局?”

    “柴兴灭佛在即,我教或受池鱼之殃,如果能通过他掌控彤管,进而掌控禁军,实在太有利了。我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

    易夕若冷笑道:“你们要找死,为什么要拖上我?”

    “四灵确实很难缠,那又怎样,我教与四灵斗了几百年,又能奈我何?净风圣女入教不久,或许尚不知道我教势力之强盛。不必心急,迟早会清楚明了。”

    易夕若的神情恢复冷漠:“知道我还是净风圣女就好,你把他交给我。”

    寒天白摇头道:“我必须让他的光明回归明界,这对已经解脱光明的父子更不能活。暗魔以肉身束缚光明,罪无可赦,必须毁灭。”

    “你胆敢违逆我?”

    寒天白正色道:“虽然你加入本教成为净风圣女,实际上你我心知肚明,这是我教与圣门结盟的缘故。我可以给你面子奉命,也可以不给。”

    易夕若嫣然一笑,灿如春花。忽如闪电般掐住寒天白的脖子,轻若无物地将他拉到自己面前,眼对着眼。

    “你确定不想给我面子吗?我可以帮你把它拧过去。”

    寒天白闭目吟道:“肉身破坏魔即出,罪业殃及清净性。爱惜肉身终须舍,但是生者皆归灭……”

    易夕若轻哼一声,听得外面咣咣锣响,有人喊道:“鬼市万宝,落地金钱,头扑一女,花姓娘子,号为花蛛,性烈体软,江湖绝色,方家验货……”

    孟凡第一时间就扑了出去。

    ……

第七百二十八章 魔教汉化组

    陵光阁,露台边。

    天空已昏。

    遥望惠和坊鬼市,星火点点如萤虫成群。

    这里白天是坊市,晚上是鬼市,规模巨大,整坊皆是。

    一到晚上,全是夜摊,来往客众,不逊白天。

    无论是客还是商,皆持烛、不点灯,稍有风吹草动,随时可熄,随时可潜。

    地面上的夜摊接待三教九流,街头混混,乃至寻常百姓,买卖一些日常却违禁之物,比如赃物。

    真正的黑市处于每间铺面的地室之下,这些地室多数相连,四通八达,构建于汴州的地下城中。

    地下黑市的买卖盘口极大,动辄千万计,上不封顶。

    哪怕每月仅有一次成交,仅靠佣金就足够地面上的铺面吃上半月有余,何况地下黑市的场子及所卖的货品,多半就是黑铺出的。

    当然,也有客人寄卖奇珍。

    贺贞轻声介绍黑市的情况,风沙侧耳倾听,忽然笑道:“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晚了点?”

    “只要心不晚,就不晚。”

    风沙瞥了贺贞一眼,继续远眺。

    贺贞又道:“少主似乎很关注惠和坊的鬼市,是不是那边要出什么事?”

    风沙不置可否。

    贺贞低声道:“少主稍等。”转身去召拢三童叮嘱几句,然后让剑侍带他们回陵光阁内玩耍。

    风沙负手俯瞰勾栏客栈的北楼,楼顶红巾已经不见,说明赵仪走了。

    贺贞抱着条鹤氅回来,柔声道:“顶上风凉。”

    将鹤氅披上风沙的肩头,又转于身前,仔细的系氅于颈下,认真的扣上暗扣。

    风沙盯着贺贞美丽却苍白的脸庞,招手道:“你体弱,比我怕冷。”

    两名剑侍躬身退下,取一件披风捧来。

    风沙接过披风,亲手给贺贞披上系好。

    贺贞缩着香肩,脸颊浮上几缕血色,双手紧了紧披风,低声道了声谢。

    脸红不是害羞,是失望。

    少主对她这么客气,说明情分真的没了。

    要说牵绊,收下少主礼物的三童还有。

    至于她,显然一点都不剩。

    风沙沉默一阵,问道:“你对魔教了解多少?不要跟我说细节,我想知道更高层面的情况,比如教义。”

    贺贞低头抹抹泛红的眼眶,思索道:“据我所知,自从魔教造反失败,一直在寻求道门与佛门的认同,尤其最近几年,魔教高层斗争频繁,教义变动很大。”

    风沙十分感兴趣,凝视道:“具体说说?”

    “魔教认为世界分为光明与黑暗,光明斗争黑暗,目前黑暗胜过光明,但是光明终将获胜。引入阴阳之学解释,用以附随道门。”

    阴阳?风沙愣了愣,追问道:“怎么说?”

    “光明者阳,黑暗者阴。当今阴侵染阳,阴大于阳,所以需要驱阴还阳,直至阴阳平衡。至于平衡之后,是否要阳大过阴,暂无说法,可能留待后世智慧。”

    风沙的瞳光幽幽地闪烁一阵,微笑道:“魔教有高人呐!愿意汉化就好。佛门那边呢?魔教常以佛冠名,愚民易于渐染,佛门对此可是深恶痛绝的。”

    “魔教简化教义为“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八个字,不在示佛,对内称使,对外称明使。比如日光佛为日光明使,其麾下十二电光佛为十二电光明使。”

    风沙摇头道:“换汤不换药,佛门不会买账的。”

    贺贞点头道:“据传魔教与圣门的弥勒宗有秘密结社,以净土宗与弥勒宗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佛门再不满也不至于动手铲魔教的根,魔教做个姿态足矣。”

    风沙轻哼道:“那倒也是。何况佛门如今惶惶求自保,哪顾得上魔教种种。”

    贺贞瞧他一眼,小声道:“据说魔教的净风圣女出世,与圣门圣女乃是同一人。”

    江宁的时候,风沙没少为易夕若的事情忙前忙后,两人的密切关系瞒不过明眼人。

    风沙愣了愣,皱眉道:“据我所知,魔教的净风佛,咳,净风明使跟魔教少主必定是夫妻吧?”就像驸马都尉必定是公主的丈夫一样。

    “不错。”贺贞小心翼翼地道:“婚后为净风明使,婚前为净风圣女,既然还是圣女,肯定尚未完婚。”

    风沙冷下脸,不吭声。

    易夕若为了获取魔教的支持,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给卖了,就像当初卖给他一样。

    风沙生了会儿闷气,忽一转念,若有所悟。

    既然魔教引阴阳之学来解释教义,那么让阴阳一脉的易门掌教易夕若成为净风圣女,与魔教少主联姻,恐怕有着更深更长远的目的。

    易夕若对魔教的重要性绝不仅是代表魔门那么简单。

    两方绝对称得上郎情妾意,一拍即合。

    这时,咚咚街鼓声响不停,一更天了。

    待得六百下之后,城门闭、坊门闭、禁人行。

    街鼓擂完之后,白虎卫就将进城。

    风沙目视东北方向,自言自语地道:“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了?”

    他想不想得到易夕若是一码事,易夕若属不属于他是另外一码事。

    风沙的神情平静过了头,竟是前所未有的阴森。

    贺贞瞧得心下一颤,很想问问究竟是谁把少主给惹火了,偏生手足发冷,居然愣是鼓不起勇气张嘴。

    与此同时,西鸡儿巷地下城黑市。

    火盆围成的太极图分外明亮。

    图外一片昏黑,人影憧憧,只知很多人,不知多少人。

    这么多人全部罩衣面具,居然无人一发声,气氛异常压抑。

    一道道亮眸或冷或热,静静地围观太极图。

    太极图中仅有二人,以阴阳为分界,一前一后站于阴。

    花娘子被塞着嘴,直挺挺的俏立,腰后连出一根绳索。

    绳头在一个扎着红腰带的蒙面人手中。

    除了花娘子,孟凡是场中唯一没有穿着罩衣、戴着面具的人。

    实是冲出来太急忘了穿,只顾着埋头往太极图里冲。

    结果那红腰带从腰间甩出一根长鞭,抽陀螺一样把孟凡生生抽出太极圈。

    孟凡晕乎乎地转了好几圈方才站稳,身上居然不疼不痒连点伤都没有。

    显然庄家乃是高手中的高手。

    看来想要救人,只能硬赌了。

    ……

第七百二十九章 好多神秘人

    红腰带朗声道:“在场高手不少,在下提高点难度。十枚金筹一把,正面为字,背面为纯。在下先掷,纯比我多者,此女带走。不如我多者,金筹归我。”

    成圈围满太极图的人群之中,有人阴阳怪气的道:“再漂亮也不就是个女人嘛?你知道十枚金筹可以买多少个漂亮女人吗?”

    红腰带理都不理。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都是恰逢其会的局外人,没有资格参赌。

    红腰带径直抓一把金筹,电射于太极图的阴中之阳眼。

    竟是整整齐齐一个圆。

    刚刚说话那人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全纯!!!”

    人群中有人叫道:“我先来。”

    话音刚落,此人手腕轻转,十枚金筹电射于太极图中,也是成圈,十枚全纯。

    另一人笑道:“鄙人也献丑了。”同样掷出十枚金筹,成圈全纯。

    依次下去,没过一会儿,太极圈内竟有二十余金筹组成的全纯之圈。

    孟凡都看傻眼了,他武功不咋地,眼力还是有的。这些人根本不是在比赌技,分明是在比武功。

    以这些人的武功,想要多少“纯”就有多少纯,他怎么可能拼得过。

    花娘子花容惨淡。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男人有几斤几两,弄些惑人耳目的花招还行,面对这些高手,绝对撑不到最后。

    红腰带目光缓缓扫过,轻声道:“还有没有想要下场的方家?没有我开下一局了。”

    孟凡硬着头皮道:“我忘了换筹码,等我一下。”

    红腰带看他一眼,笑道:“兄台乃是本场唯一称得上光明磊落的人,当有此特权,请。”

    孟凡也不及分辨他是在夸奖还是在嘲笑,急匆匆地跑回包厢。

    寒天白和那六名童女全都不见,易夕若也不见踪影。

    赵家父子俩已经穿好了衣服,好似虚脱一般软绵绵地横陈榻上。

    孟凡叫了几声没见反应,赶紧去掏父子俩的荷包,很快翻出一把金票银票,也不细数,埋头奔回太极图,扯着嗓子叫道:“找谁换金筹?全都换了。”

    有小厮举着夜明杖过来略点一下,结巴道:“大爷确定全换了?”

    孟凡不耐烦的道:“废话,快点。”

    旁边一个瘦高个冷不丁地道:“筹码慢慢换,我的先借你。”声音嗡嗡,听不出男女。

    孟凡道了声谢,接过金筹,大略点了一下,攥在掌心,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睁眼哈地一下,一篷金筹横飞近数步之距,纷纷落入太极图内。

    与人家整整齐齐的圆圈相比,真是散乱的不忍卒睹。

    孟凡睁大眼睛使劲的细数,忽然跳了起来,欢天喜地地冲花娘子叫道:“全纯,是全纯。”

    人群中发出惊讶之声,不乏喝彩。是个人都看得出孟凡已经竭尽全力,别人都是以武功轻轻松松地围金筹成一圈,这小子才是真的靠着赌技和运气,了不起。

    花娘子直勾勾地瞧着孟凡,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红腰带甩出长鞭一扫,太极图内一圈金筹全被鞭子卷进阳中之阴眼。摞成一堆小金山,收鞭后从中抓出一把金筹,含笑道:“这次十一枚,要跟的继续。”

    借给孟凡金筹的瘦高个冷冷地道:“别浪费时间,至少加五枚,最好加十枚。”

    如果红腰带每次都投出全纯,所有人至多也就投出全纯,不可能多于他。

    一枚枚加上去的话,这一圈人不知道要被他白割多少次。

    这点钱在寻常人看来或许很多,这些人则未必在乎,只是不想耽误工夫,毕竟都还等着注定压轴的连山诀呢!

    是以瘦高个一发声,应和者众多。

    红腰带不敢惹起众怒,苦笑道:“好好,一次加五枚,这一把十五枚。”语毕,投掷。

    还是成圈,仍旧全纯。轻松的好像随手洒水。

    诸人泰半摇头,纷纷袖手,退后一步。

    其中一些人未必掷不出十五枚全纯,但是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再往上加的话,更加拼不过,那就别丢人现眼了。

    另外,连山诀并没有出来,相当一部人有意藏锋,不愿意让人探明深浅。

    余人不足十,一圈掷完,轮到瘦高个。

    此人一直弹弹珠一样把金筹弹到半空又接住再弹起,明显等得穷极无聊,这会儿拇指方向一变,一枚弹出去,两枚弹出去,第二枚恰好压到第一枚的上面。

    迅若星流电掣,滞如亘古不变,简直神乎其技。

    如此反复,十五枚金筹冷嗖嗖地弹完,居然在地上笔直的摞成一叠,像烟囱。

    本就挺安静的场内彻底鸦雀无声,众人皆瞪眼屏息。

    每一枚都是“纯”朝上,不过没人深究,都吓忘了。

    过了少许,红腰带抱拳干笑道:“厉害厉害,鄙人佩服。”

    瘦高个根本不理,转目冲孟凡道:“该你了。”

    孟凡啊了一声,回神叫道:“我的筹码呢?怎么还没有送来!”

    瘦高个不耐烦地道:“先用我的。”

    孟凡拖泥带水地道谢。

    瘦高个催促道:“快点。”

    孟凡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心道你这么急赶着投胎啊!勉强一笑,接过筹码,合于掌心晃了几下,咬着牙抛出去,然后赶紧瞪目细数。

    花娘子也一样,紧张得芳心乱颤,又怀着希望,又害怕失望。

    孟凡这次同样抛得很凌乱,地上光线不甚明亮,加上火盆的光影随焰明暗不定,还真不是一眼就能辨清的。

    花娘子的俏脸上忽然绽放笑容,既惊且喜,被堵得嘴呜呜有声。

    孟凡忍不住揉揉眼睛,又数了一下,结巴道:“全纯!”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个人都看出孟凡已经力有未逮,居然还是全纯,也不知是扮猪吃老虎,还是走了狗屎运。

    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个瘦高个和红腰带死死盯着孟凡身侧不远一个带着狰狞铜面具的家伙。

    红腰带皮笑肉不笑地冲孟凡道:“小兄弟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孟凡尚在云里雾里,回以干笑。

    红腰带甩鞭一卷,再把金筹归入“金山”,转目扫视道:“这次三十枚……”

    话音未落,一片金筹自他袖中飞出,宛如宿鸟归巢,再度成圈,枚枚皆纯。

    红腰带向四方抱拳道:“献丑不如藏拙。这一把之后,鄙人退出,此女归属,再与我无关。”

    有资格继续赌下去的那几人一齐盯着瘦高个,接连后退,表示退出。

    这位瘦高个已经厉害得不像个人,身份呼之欲出。

    他们硬撑下去没有任何胜算,也没有任何意义,说实话也不太敢得罪人家,只是奇怪这尊大神为什么会来淌这滩浑水。

    没曾想瘦高个也退后一步。

    诸人一片哗然,闹不明白这到底唱得哪一出。

    瘦高个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铜面人,顺手抓了一把金筹往孟凡的手里一塞,冷冷地道:“该你了。”

    红腰带笑道:“目前就剩小兄弟了,再来一把全纯,此女归你。”

    孟凡精明过人,已经猜到有人暗中相助,武功高到能够隔空御金筹。

    他认为是柳艳,心里暗叫糟糕。

    这一场摆明是拿花娘子试探各人的深浅和身份。

    孟凡完全能够理解柳艳的无奈。

    花娘子必须救下,偏又不能硬抢。

    抢不抢的赢、逃不逃得走还在两说。一旦动手,连山诀不出场怎么办?

    这里果然是个局,就算没钓着风少,也可以钓着柳艳。

    ……

第七百三十章 鼠道难,难于上西天

    打瓦尼寺的周遭突然亮起火把,火把成线成圈又成片,照亮了内城东北方向的夜空。

    整座尼寺被光焰完全合围,仿佛大火煮着大釜。

    几乎同一时间,釜内剧沸,釜内之“肉汤”乱糟糟地翻腾扑腾,宛如被煮。

    贺贞难掩讶色,扑于露台边沿,极目远眺。

    风沙过去与她并肩,悠悠地道:“知道那是哪里吗?”

    贺贞的神情稍显迷惑,迟疑道:“看着像是一座寺庙,紧挨着惠和坊,嗯,好像是一座尼寺,名字我记不得了。”

    赵仪一直力主灭佛,此情此景令她立刻揣测是否是柴兴开始灭佛了。

    好像时间早了点,所以出乎她的预料。

    按理说汴州的暗战至少也要持续个半个月至一个月,待到万事俱备之后,再起东风。

    如今这才几天而已,火候明显不足。

    贺贞一直被关在陵光阁,内外消息隔绝,对眼前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试探着问道:“莫非柴皇开始灭佛了?”

    “不是柴皇,是我。至于带队之人,是赵仪。白虎卫为锋刃,巡城军为捕网,禁军于后压阵。”

    贺贞微怔少许,俏脸难掩喜色,旋即转为狐疑。

    “贞儿不解,为何不首攻夷山的独居寺,那里才是佛门于汴州的中枢所在,这样围攻附近的尼寺,不怕打草惊蛇吗?”

    风沙淡淡地道:“正是要打草惊蛇。”

    贺贞扫视城内各处,迟疑道:“汴州地下有城,如果不一起发动,各寺高层定会逃入地城。地城内情况错综复杂,四通八达,无人知道全貌,恐怕放虎归山。”

    风沙笑了笑道:“那不正好,不让人家真正的逃上一回,我怎么知道他们下一次怎么逃、往哪逃?”

    脑中宛如轰雷咔嚓一下,贺贞彻底愣住。

    “实不相瞒,云本真已经带着人分散潜入地城盯梢,韩晶派人于外城的陆路与河道的出口附近占住高点监看,届时将就着城图绘出一副绝世美画,嘿嘿~”

    贺贞小心翼翼地道:“少主是说,今次仅灭这一处尼寺,使佛门高层受惊而逃,又不至于真的逃掉?趁机找出他们的出逃路线,方便下次一网打尽?”

    “然也。”

    风沙指着打瓦尼寺的方向比划道:“你看,此尼寺与夷山相隔三街三坊,距离不远也不近。足以使人倍感紧迫,又不至于逼得人家狗急跳墙。”

    这一番谋划独具匠心,合情合理,他差点连自己都信了,不愁贺贞不信。只要贺贞相信,不久之后,赵仪也会相信,进而使柴兴坚信不疑。

    贺贞本来黯淡的美眸似乎因远处的火光映照而显得神采奕奕,苍白的两颊也因兴奋而浮现迷人的霞晕,端得明丽照人。

    风沙含笑道:“想必我这幅画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你觉得呢?”

    既然要来一出蒋干盗书,自然需要让蒋干有机会把盗得的书送回去。

    贺贞忙道:“贞儿现在就可以代仪哥做主,他一定会出重金购下,如果他出不起,柴皇出。无论少主想要什么都可以提,什么都可以谈。”

    风沙笑而岔话道:“我已经想好了,此图起名为狸猫戏鼠图,我要亲笔提诗:鼠道难,难于上西天。老鼠的鼠。”

    贺贞噗嗤娇笑,嫣然道:“少主好诙谐。此画无鼠之形象,有鼠之意境,确实堪称绝世美画。”

    风沙扭头瞧她一眼,柔声道:“多久没见你发至真心的笑容了,上一次还在十多年前,不容易呀!”

    贺贞渐渐敛容,俏目透出哀求之色:“每一次你们争锋相对,贞儿都心如刀绞,真希望少主能够一直这样帮扶仪哥,至少不要敌对。”

    风沙叹道:“你应该知道,形势所迫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扛起来多难。”

    贺贞黯然垂首,沉默不语。

    这时,围烧打瓦尼寺的火光开始由四面八方往寺内蜂拥,厮杀喊杀之声透过夜幕随风传至,隐隐地冷厉和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风沙的目光冷下,情绪也冷下。

    虽然打瓦尼寺是魔教的驻地,里面不可能全都是魔教中人,相当一部分女尼等人,乃是对外的掩护,这些无辜之人将会不可避免的惨遭屠戮。

    车轮滚滚地轧过,谁会在意那些被碾死的蚂蚁?

    无辜或者不无辜,根本不在赶车人的考虑之中。

    ……

    西鸡儿巷地下城黑市。

    火盆围成的八卦图中还在不停的做赌。

    庄家拿出货物,提出赌法,看上之人愿赌就赌,输赢自负。

    看不上则坐壁旁观。

    海外奇珍,海内异宝,车马、地宅、歌姬、舞女,应有尽有,还有人以某某帮会做赌,乃至某街某巷的势力归属。

    只有想不到,没有人家不敢押上黑市赌卖的东西。

    今次参与之人,明显都在等着压轴的连山诀。钱像不值钱一般乱撒,只求一场场地快过,不耐烦的气氛十分明显,侧面反映场中人真的不差钱。

    不过,这些与孟凡无关,他早已拉着花娘子跑进包厢里,好一阵起腻。

    花娘子有病,是个花痴,根本不能没男人,又嗜好被捆着,更爱刺激。

    这回被劫被绑被卖又被自己的男人给救了,完全满足以上所有的条件。

    要不是送筹码的小厮很没眼力价的进来打断,恐怕两人已经乱作一团。

    稍一冷静,花娘子总算想起现在不是乱来的时候,赶紧把孟凡推开,要出去找柳艳。

    孟凡拦阻道:“这里人人都罩袍蒙面,我们在明处,柳仙子在暗处,如果她要找我们,已经找来了。现在还不来,说明定有缘故,先等等再说。”

    花娘子觉得有道理。

    孟凡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被,咳,会来这里?”

    花娘子的俏脸忽然涨红,莫名其妙地发起了脾气,怪孟凡就知道花天酒地找女人,根本不关心她,更不天天陪着她,否则怎至于此。

    总之,又掐又打,又推又骂,闹了半天,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孟凡见花娘子这副样子,隐隐觉得自己的头顶上似乎有点绿。

    ……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上面打上面,下面过下面

    花娘子以往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甚至还有事后干掉情夫的习惯。

    孟凡对花娘子的欲远远大于情,还真不是那么在意,起码早就有了准备。

    如果换做巧妍,他肯定受不了。

    当然,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任凭花娘子撒泼,只是闷着头,不吭气。

    花娘子闹了一阵总算消停。

    孟凡冷不丁地道:“今天这场黑市是个局,就是针对风少,结果诓来是我。你最好实话实说,如果这个局真的危及到风少,后果不用我说,我甚至都不敢想。”

    花娘子怕极了风沙,不禁打个哆嗦,俏脸瞬白,咬了咬下唇,犹豫着小声道:“我一时不察,被魔教的人堵在巷子里,领头之人是魔教的日光明使。”

    孟凡一呆,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就在刚才,就在这里,寒天白以为他被惑魂失智,其后行为言语,以及和易夕若的对话,他都听得真真的。

    易夕若居然是魔教的净风圣女,魔教的日光明使就是寒天白。

    最近,他为了打探寒天白的底细,总找寒天白喝酒,花娘子有时也在,甚至一起喝几杯,与寒天白还算熟。

    最关键,寒天白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花娘子的行踪。

    难怪一向对行藏很谨慎的花娘子居然会被魔教堵住。

    想他终日打雁,居然也会看走了眼,让雁给啄了眼。

    花娘子细弱虫鸣地道:“我失手被擒之后,那个日光明使来过两次,每次他都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孟凡忍不住叫道:“你莫不是想告诉我,他只是看看你就走吧?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花娘子目光颇为闪躲,怯生生地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他好像也很精通,捆着我抽了几下,我实在受不了了,一时没忍住,把他当成了你……”

    孟凡的脸都快涨紫了,怒道:“你,你……”

    花娘子忙道:“不是,你别误会,我就是稀里糊涂的把他当成你,他问什么就答什么,问完他就走了,之后我,我都是自己解决的,心里想的是你,不是他。”

    孟凡的脸色稍微好看些,冷冷地道:“看来我还要感谢他了,如果他不止问话的话,你忍得住吗?”

    花娘子低下头不吭声。

    孟凡知道她是个花痴,一旦激到癖好,她的意志根本不足以克制冲动。

    好在这顶绿冠毕竟没有真的戴到头上,孟凡勉强好想一点,没好气地道:“实话告诉你,那个魔教的日光明使其实是寒天白。”

    花娘子愣了愣,俏脸一下子涨得血红。

    居然是熟人!

    尤其寒天白还一口一个嫂子。

    花娘子感到难堪极了,进而恼羞成怒,咬着牙寒声道:“原来是他!”

    她的癖好很特殊,非但离不开男人,动情时更是丑态百露。

    原先她特别喜欢干掉情人,其实就是为了掩盖这些。

    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这叫情趣。

    让别的男人看到,她就会从花娘子迅速变回花蛛。

    之前不知道日光明使的身份,她实在无可奈何。

    现在知道了,心中杀机萌动,完全无法抑制。

    孟凡的心思也差不多。

    他的女人居然被别的男人吃了豆腐,是可忍孰不可忍。

    风少就算了,他实在没胆子得罪,但是寒天白算老几?

    孟凡脑筋急转少许,森然道:“你在这儿守着赵大公子和赵旦,他俩绝对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根本没法向风少交差。我出去一下,去去就回。”

    嘴上叮嘱,伸手去取罩衣和面具。

    花娘子过来帮他穿戴,问道:“你要干什么?是不是去找艳姐?”

    孟凡压低声音道:“我姐曾经私下跟我说过一个人,非常非常厉害的一个人,我找韩先生问过这个人的情况,如今这个人好像正在这里,就在外面。”

    花娘子怔了一下,问道:“什么厉害人物?”

    “就是借我筹码的那个人。”

    花娘子小声道:“那人显露了一手武功,好像是望东楼楼主。相信在场不少人都看出来了,所以一个个忙不迭的退出。对了,望东楼楼主跟风少什么关系?”

    孟凡苦笑道:“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姐和韩先生,我姐要我不要多问,韩先生要我不要找死。”

    花娘子担忧道:“望东楼是干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望东楼楼主有多厉害只要混过江湖,长着耳朵,没有不知道的,你招惹她干什么?”

    孟凡指了指筹码箱,理直气壮地道:“还她钱啊!顺便请她接单生意。”

    花娘子偷瞄他一眼,忽然大声道:“不行,我要亲手宰了他,不然你心里永远有疙瘩。只有你才能看我那副模样,其他男人,只有死。”

    孟凡心口一热,忍不住调笑道:“如果风少要看怎么办?”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呸呸几下,干笑道:“玩笑玩笑别当真。”

    花娘子又羞又恼,重重地娇哼一声,拧过头不理人。

    孟凡赶紧贴过去一阵好哄。

    他哄女人很有一手,哄花娘子更是手到擒来,

    很快两人便抱着起腻,外间传来骚动。

    花娘子还挂记着连山诀,赶紧探头看帘幕外的究竟。

    一个铜面人突然闪身进来。

    两人吓得分开。

    铜面人冷冷道:“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花娘子把孟凡拽到自己的身后,像只护鸡崽的母鸡般挺着胸,瞪眼道:“你是谁?”

    铜面人揭开面罩又迅速覆戴,竟是易夕若。

    孟凡和花娘子相视一眼,孟凡行问道:“出什么事了?”

    易夕若回道:“柴兴好像对寺庙动手,已经有不少人逃进地城了。”

    孟凡笑道:“动就动呗~上面打上面的,下面过下面的,”

    易夕若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偏得这次相当认真的解释。

    “外间骚动一起,连山诀肯定不会拿出来,当然有人会不甘心白跑一趟,这里马上就会变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外面已经宵禁,这里又临近宫门,根本出不去。”

    因为有姐姐绘声透风的关系,孟凡对一些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不敢轻易相信易夕若。

    ……

第七百三十二章 暗黑地下城

    面对孟凡的质疑,易夕若耐心地解释。

    “黄河泛滥,加上兵祸,千百年来汴州城多次经历毁灭与重建,都是以废墟为垫高之基,旧城之上再筑新城,最终形成地下有城,城下还有城的格局。”

    孟凡和花娘子面面相觑,怎么听着像奇闻怪谈。

    实际上,很多历史上的情况,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世人渐渐遗忘。

    对寻常人来说,只知今日生,不知明日死,日子都没过明白,鬼才关心几百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也就传承千百年不曾断绝的百家留有许多记载。

    “本来地下之城难免淤塞和陷毁,禁不住有心人偷偷地发掘古物和修造密室,于是地道渐密,甚至相互连通,宛如蛛网,最后变成藏污纳垢之地。”

    易夕若的语速很快,不时往外张望,予人一种急迫之感,好在口齿伶俐,听得清晰。

    花娘子恍然,喃喃道:“原来鬼市下的黑市是这么来的。”

    孟凡忍不住道:“也就说,地下很多地道,四通八达?”

    易夕若颌首道:“这里与其他黑市有通路相连,地上的宵禁,禁不住地下,快跟我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花娘子点头。

    孟凡叫道:“等等。把大公子和赵少爷带上。”

    易夕若终于不耐烦了,冷冷地道:“两个累赘带着干什么。”

    孟凡赔笑道:“他们俩要是出事,我回去没法跟风少交差。”

    易夕若那对美丽的异瞳冷芒闪烁,面具之下肯定脸罩寒霜,终究还是点头。

    孟凡赶紧向花娘子打个眼色,然后去拖赵大公子。

    花娘子跟着去拽赵旦。

    孟凡好不容易把赵大公子抗在肩上,双手拽着赵大公子的胳臂,发觉自己没有手去拎筹码箱了,忙向易夕若赔笑道:“您看这?”

    易夕若心口剧烈起伏几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沉重的筹码箱已经轻飘飘地拎到了她的手里,冷漠地转身道:“快走。”

    孟凡看着易夕若的背影,眼光闪烁。

    寻常人受到别人的帮助,通常都充满感激,把人往好处想。

    孟凡则不然,他是韩晶教出来的,首先考虑的是人心鬼蜮。

    魔教的日光明使寒天白抓花娘子于此做赌,以标有连山诀的赌单意图引诱风少前来,更使出惑心之术迷惑于人。

    易夕若身为魔教的净风明使,突然现身搭救。

    种种迹象,更像是发现情况有变,临时改变了计划。

    易夕若乃是风沙身边很重要的人物,跟韩先生那也是平起平坐的。

    居然这么卖力气帮他一个小人物,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孟凡满怀着疑问,跟着易夕若出去。

    包厢之外,已经乱成一团。

    这里本就十分昏黑,除了各个包厢内有灯,也就是火盆围成的太极图那边十明亮。

    没人傻到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往最亮的地方跑,是以那边空无一人。

    四下里虽然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也很难看清近在咫尺的样貌。

    憧憧的人影,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昏暗处更听见零星的打斗声,偶尔还伴有几声惨叫。

    显然有人在找那个准备拿出连山诀赌卖的人,奈何大家全都黑罩蒙面,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本就不明身份的人自然难上加难。

    于是少不了一些过激的手段。

    加上浑水摸鱼的,趁乱抢劫的。

    一旦开始失去秩序,最终一定会彻底失去秩序。

    尤其这种视线不清的情况,就算我不想杀人,也难免担心别人杀我,只好先下手为强。

    易夕若似乎很熟悉这里,直奔某个地方,路上凡遇阻碍,一抓一拧,随手扔开,像扔破麻袋一样,没有一个人能够挡下哪怕一招。

    好几次有人往孟凡和花娘子这边闯撞。

    两人各自背着人,花娘子武功高还可以闪挡,孟凡完全躲不开。

    易夕若像鬼魅又像夜猫,昏黑的环境似乎对她毫无影响,总能无声无息的飘来,及时地将人扔走。

    不知走了多久,易夕若领头进了一间包厢。

    这间垂帘的包厢看起来与其他包厢没什么不同,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乾坤。

    后方是照壁,像一堵石墙样的屏风,从正面看是一堵墙,一旦走近绕到侧面,其后有门,门后别有洞天。

    举目望去,一条宽阔的”墓道”,每隔几步摆着火盆。

    明暗不动的火焰照亮了”墓道”及两侧,尽是房屋内部的样式,有门、有窗、有柱、有梁,细节处不乏腐朽的摆设和精致的雕花,门窗外全是土墙。

    这里仿佛某间大宅的某间大屋,被黄土完全掩埋,因为建筑足够结实的关系,并没有垮塌,成为了一间“墓室”。

    孟凡和花娘子忍不住相视一眼,心道易夕若的地下城之说似乎是真的。

    “墓室”有门,易夕若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

    孟凡和花娘子刚想进门,被她伸手拦住。

    两人抬头一看,不禁呆住。

    门后的顶上嵌着许多夜明珠,好似星夜当空,尽管远不如白天明亮,足以视人睹物。

    大约二三十个黑袍蒙面人零零散散的站成一圈,正往他们三人投注目光。

    众人当中,居然是一口水井。

    孟凡忍不住环视周遭,像是大宅的后院,本该被黄土掩埋,又被人挖空,恢复曾经的样子。

    人群之中,有人呦呵道:“这不是那唯一光明磊落的小子吗?怎么现在又不光明磊落了?”

    孟凡低头看看自己的罩衣,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人群中传来笑声,有嗤嗤、有呵呵。

    那人指着他的身后道:“认不得你,还认不得花娘子吗?光你蒙脸有什么用,这里谁还不知道是你抱得美人归。”

    孟凡扭头看了花娘子一眼,尴尬的笑了笑。

    另一个人阴阳怪气地道:“喂,那个铜面的,原来你跟他真是一伙的啊!耍赌出千,那可是要剁手的。”

    孟凡愣了愣,这才知道那个帮他赢回花娘子的神秘人居然是易夕若。

    易夕若淡淡地道:“出千被抓住才剁手,你抓住我了吗?”

    那人轻哼一声,悻悻然地闭上嘴。

    易夕若问道:“你们等在这里干什么?”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大家一起转目井边。

    一个瘦高个负手于侧,冷冷地道:“因为我不许,他们走不了。”

    ……

第七百三十三章 星空血雨

    那瘦高个一出声,大家全都安静下来。

    孟凡忍不住问道:“是你借我金筹吗?”

    瘦高个恍若未闻,盯着易夕若道:“什么时候找出连山诀,什么时候才能走。你也不例外。”显然认出了易夕若是谁。

    易夕若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淌这滩浑水?”

    她当然知道瘦高个是谁,就是宫青雅。

    宫青雅道:“有人出了钱,让我抢回连山诀。”

    易夕若差点晕过去。

    目前汴州至少有一千个人在找连山诀,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是为了钱。

    现在有一个了。

    诸人同样一片哗然。

    像宫青雅这种层次的高手,漫天下数遍都没有几个,无不拥有崇高的威望和举足轻重的威慑力。

    宫青雅于万军之中阵斩北汉骁将张元,直接影响了高平之战的结果,改变了当今天下的格局,也使她真正跻身于当世顶尖高手之列。

    早知道望东楼还接抢东西的单子,各家花多少钱请都愿意。

    易夕若忍不住问道:“望东楼什么时候也会帮人抢东西了?”

    这一问,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无比屏息聆听。

    宫青雅答道:“杀人的单子只杀一个,抢东西可以杀一群。”

    诸人齐汗。

    有人叫道:“不管是谁出了多少钱,我出三倍,四倍,五倍,随楼主开价。”

    众人纷纷如此道。

    根本没人问底价,一个赛着一个开价高,且都是以倍叫价,一副副根本不把钱当钱的样子。

    宫青雅充耳不闻。

    诸人此起彼伏的叫价一阵,见没有任何回应,只好闭嘴。

    他们这会儿也会悟过来,杀手行当最重要的是信誉,人家不可能卖了雇主。

    易夕若又道:“你怎么知道连山诀于在场某个人身上?那人说不定已经从正门走了。”

    宫青雅冷冷地道:“此间之乱因外间生乱,你为什么要从这里走,那人就为什么不从正门走。”

    易夕若顿时语塞。

    宫青雅不再理她,转目扫视道:“现在拿出来,可以继续赌也可以继续卖,一切按着规矩来。”

    众人相互打量,无人做声。

    宫青雅等了少许,不耐烦道:“没人认吗?那好,从在开始,任何人想要离开,要么留下衣服,要么留下性命。”就是脱光搜身的意思。

    “连我也要吗?”易夕若的铜面具改了声音,嗡嗡之声显得很愤怒。

    在场知道易夕若的很少,见这个铜面人居然敢怼望东楼楼主,无不大为惊诧。

    宫青雅瞥易夕若一眼:“我知道你是他的女人,你也别拿他吓唬我,就算他在这里,我也是这句话。”

    众人恍然,原来这个铜面人是个女人,和望东楼楼主认识。

    易夕若知道宫青雅和风沙很不对付,甚至像有结仇。

    之前江宁一次核心聚会,宫青雅取代马玉颜的位置。

    在此聚会上,宫青雅毫不掩饰对风沙的敌意。

    云虚甚至对说出宫青雅说出“帮风沙的前提是为了害风沙”这种话。

    易夕若没想到宫青雅居然在外面也不给风沙面子,不满地道:“你别忘了规矩。”

    再怎么说,七个人是一个核心团体,拥有共同的利益。

    宫青雅身为七人之一,胳臂肘不能往外拐。

    宫青雅冷笑道:“好像你很守规矩似的。”

    易夕若再度语塞。

    此来汴州,她把风沙给抛开了。

    但仅是躲着,真要被风沙逮个正着,她不敢不老实。

    毕竟不恨坊在潭州在江宁都拥有重大的利益,这些都需要风沙的势力维护。

    奈何她的确没守规矩,当然没资格要求宫青雅守规矩。

    人家拿这话堵她,她没法反驳。

    也没法事后算账,更没法找风沙出头。

    因为一旦开始算账,她也在清算之列。

    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代价。

    宫青雅继续扫视众人,十分不耐烦地道:“无人出来,我就要点了,点到谁是谁。要么留下衣物,要么留下性命。”

    有人怒道:“天下第一杀手怎么了?大爷我就不信邪,我……”

    诸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人高大的身子便是一转,然后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仅在落地时发出沉闷地一响。

    他的身边一下子清空一片。

    场内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有人大着胆子过去伸手探颈脉,旋即嘶声惊呼道:“他死了。”

    诸人哗然。

    宫青雅笑道:“现在,你们总该信了吧?”

    有个背负长剑的家伙沉声道:“你武功再高,也不能惹起众怒。”

    下一刻,宫青雅仿佛瞬移般到了他的前身,双手一探,掐着两肋举高高。

    这人活像一个装满水的皮囊,被巨力挤开了袋嘴,像喷水一样喷着血,整个人被迅速挤扁,鼓鼓的皮囊迅速软成皮袋。

    一时间,星空血雨,诸人沐浴。

    又听得一声沉闷地噗响,瘪掉的身体跌落地上,背上的长剑跌出剑鞘。

    寒芒闪闪,是把宝剑,正好映着主人无神的瞳仁。

    别说还手,他甚至都没能及时反应人就死了,当真死不瞑目。

    宫青雅飘回井边,仿佛从未动过,问道:“还有谁不想要命?”

    这句话在江湖上十分平常,一天也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说上多少遍。

    由宫青雅口中说来,这句很平常的话便仿佛天威律令。

    没人敢做声,连大气都没人敢喘,生怕被宫青雅误会。

    安静少许,一个扎着红腰带的蒙面人走了出来,缓缓地道:“连山诀在此,既然宫楼主想要,这便赠予。”

    说话间,一本小册脱手,凌空的速度并不算快。

    诸人的视线随之而动,若非宫青雅镇着,他们已经出手抢了。

    宫青雅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通体洁白的玉剑,随手一拨,玉剑像拥有某种吸力一般,小册附于剑身。

    人群中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连山诀落入宫青雅的手里,那就谁也抢不回来了。

    宫青雅持剑掂量几下,转剑于身侧,问道:“是这本吗?”

    另一个蒙面人伸手取来翻了几下,沉声道:“是。”

    花娘子立刻听出来,这是柳艳的声音。

    孟凡则盯着那个红腰带一眨不眨。

    这个人扎的红腰带就是卖花娘子的那个人扎的红腰带。

    不过,他觉得并不是同一个人。

    尽管身形有罩衣遮挡,这个人的行姿轻飘飘的,太像寒天白。

    ……

第七百三十四章 羊怨虎吃

    打瓦尼寺内外的火光还是很亮眼,喧嚣已经平息。

    就像一锅被大火熬干的汤,热度依旧,不见沸腾。

    这一晚,很短又很长。

    许多人夜不能寐,许多人彻夜不眠。

    一个是无法睡,一个是不想睡。

    前者震恐,后者振奋。

    启圣院,听松涛阁。

    郭青娥挥手拂琴。

    琴声一直铮铮,激昂慷慨,多有杀伐之意。

    终也婉转低回,恢复小桥流水的安宁平静。

    钟仪心匆匆进门,行礼拜道:“师傅,徒儿回来了。”

    琴声顿止,郭青娥匀息转粗,缓缓睁眼,以目光询问。

    钟仪心迅速喘匀了气道:“是风少没错,他说魔教的梁子他会一力接下,易夕若他也会压下,请师傅不必再为此操心。”

    郭青娥沉默少许,轻声道:“能者多劳拙者闲,巧者劳而知者忧。墨修既是能者也是巧者,王尘看重他很有道理。洞真宫的事务你先放下,暂且留在我身边。”

    就在昨天,她因为易夕若联手魔教试图影响连山诀的进程而感到愤怒。

    抢连山诀没什么,大家都在抢,隐谷也巴不得大家都来抢。

    抢得越热闹,岂非越突显连山诀的重要?

    只要不超出隐谷设定的“剧本”就行。

    魔教正是犯了此等大忌,抛开了隐谷的“剧本”,拿出了自己的“剧本”。

    连山诀对隐谷至关重要,关乎到“天命”之局。

    魔教的行为不止在挖墙脚,更是在刨大梁,任其发展,大局垮塌的风险将与日俱增。

    此大局涉及隐谷未来几百年的利益和布局,隐谷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郭青娥愤怒之余,让钟仪心找风沙讨个说法。

    无非想通过风沙警告魔门,进而限制易夕若的行为。

    仅此而已。

    如果风沙能够约束易夕若,早就约束了,等不到现在。

    所以,郭青娥并没有期望立竿见影的效果,更没指望风沙能够影响魔教。

    针对此事,她安排了不少对策,风沙仅是其中一环,且是不太重要的一环。

    比如连山诀将会出现在西鸡儿巷黑市一事,她通传百家,唯独漏过了风沙。

    毕竟地下城乃是法外之地,哪怕风沙有办法调动禁军也使不上劲。

    她不认为风沙能够这么快化解架空,御使四灵。

    就算可以调动四灵,她也信不过。

    隐谷仅是和墨修合作,与四灵还分属敌对。

    风沙本身的势力更不被她放在眼里。

    总之,这件事找风沙,帮倒忙的可能性远远大过帮忙。

    夺回连山诀的希望,她还是放在百家和柳艳的身上。

    只要落在百家手里就行,具体哪一家倒是无所谓。

    柳艳的确很能干,居然把望东楼楼主给请了出来。

    郭青娥寄望尽快抢回连山诀,使事态在五月初五之前回复。

    离五月初五不到半个月,时间极其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

    至于报复魔教,隐谷现在根本没那个精力。

    将来魔教是否会继续捣乱,也只能见招拆招。

    结果还没过夜,白虎卫,巡城军和禁军居然一齐动手,强势灭掉打瓦尼寺。

    魔教于汴州的驻地遭受重创。

    这一招釜底抽薪,端得又快又狠,最关键特别吸仇恨。

    之后,不管魔教有何针对,易夕若又作何反应,已与隐谷无关。

    风沙等于把责任一把揽过、一肩挑起,没有她郭青娥什么事了。

    既有好能力,又有好担当,令郭青娥对墨修刮目相看。

    难怪王尘宁可顶着隐谷高层的巨大非议,非要坚持与墨修合作。

    关键时刻,人家确实顶得上,还能够顶得住。

    墨修的分量在郭青娥的眼中迅速拔升。

    守一作为墨修的联络人跟着水涨船高。

    郭青娥预感到将来需要和墨修频密联系,自然要把守一放在身边。

    钟仪心十分兴奋。

    她在何子虚的安排下,由江宁赶至汴州,拜入郭青娥的门下,实际上打一开始就不受待见,甚至连师傅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提传道受业了。

    如今师傅允许她留在身边随侍,这可是亲传弟子才有的待遇。

    无论求道还是求权,近水楼台先得月。

    郭青娥思索道:“魔教很可能会对墨修展开报复,你率洞真宫弟子给予墨修适当的帮助和维护。切记,尽量不要跟魔教发生正面冲突。”

    墨修已经把魔教的仇恨吸走,她可不想再吸回来。

    钟仪心郑重点头。

    郭青娥想了想,欲言又止,放下弦琴,闭目修行。

    她当然能够看出风沙灭打瓦尼寺有针对佛门的意图,甚至更有深意。

    奈何隐谷之首新丧,隐谷实在没有意愿,更没有精力掺和灭佛一事。

    何况,这是王尘该考虑的事情,她只负责推动并维护连山诀的大局。

    除此之外,与她无关,懒得去想。

    夷山,独居寺。

    星空黯然,愁云惨淡,夜钟空响,虫鸣也哀。

    直到后半夜,寺内寺外才渐渐地安宁下来。

    只有打瓦尼寺,不是全城大索。

    然而,柴兴联手四灵一齐灭佛的阵势已经显露无疑。

    这情形无异于杀鸡儆猴。刀子已经砍下,血溅光头。

    大雄宝殿之内烛火通明,梵音不绝。

    许久之后,一袭灰袍的符尘心披发出殿,下山直奔勾栏客栈,又转上陵光阁。

    佛门这次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她获得了重大的授权。

    风沙连夜于陵光阁上设宴,低声叮嘱贺贞几句,要她下去状元楼准备。

    就是暂时支开的意思。

    风沙带着符尘心行至露台边沿,沉默观火。

    符尘心眸中映着远方的火光,清丽绝俗的风姿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统一和平的契机曙光绽现,三武之厄的法难之劫迫在重演,值此极端矛盾的时刻,不知风少会是何等心境呢?是欢喜,是愤懑,是悲哀,或者无动于衷?”

    风沙柔声道:“都不是,是无奈。”

    符尘心难掩惊讶,扭来俏脸深深地凝视道:“不知风少能否满足尘心的好奇心,究竟是什么居然能令风少也感到无奈?”

    “符二小姐没必要绕弯子试探,我也不想和你说什么大道理。现实就是佛门太肥,又不强;柴兴太饿,精且壮。任你口灿莲花,人家急等饱腹。”

    风沙淡淡地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忍着疼自己削肉,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等着人家饿极拆骨。至于谁对谁错,好比羊怨虎吃,没有任何意义。”

    ……

第七百三十五章 有人是人,有人非人

    风沙的羊怨虎吃之说,令符尘心沉默下来,过了一阵,轻叹道:“墨修眼光独到,见解深刻,所言十分透彻。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有求生之路?”

    明显是故意把墨修搬出来。

    风沙的确不愿让墨修一脉与佛门结下血仇,装作踌躇少许,顺水推舟道:“砍刀之狠不在锋锐,在于握刀之人,轻一分切肉,重一分断骨,深一分夺命。”

    符尘心别来俏脸,深邃的美眸绽放动人的光辉,远方的火光给无暇的侧脸蒙上一层圣洁的霞彩,柔声道:“尘心真诚恳求墨修轻一分、浅一分,结一份善缘。”

    风沙苦笑道:“我在四灵的处境,瞒不过明眼人。我很想说了算,可惜我说了不算。”

    符尘心轻挪莲步,贴近少许,轻轻地扬起俏脸,不染一尘的洁白脸颊显得异常平静,动听的脆音比神情更加平静。

    “天下之事,莫不有数,人有人的劫,佛有佛的劫。既有造业之因,当有业报之果。”

    风沙哑然失笑,脑筋哪怕转慢一点都听不出来这番话有好几层意思。

    其一,他在四灵的处境,是他自己造业。

    其二,此次佛门之劫,是佛门自己造业。

    其三,现在帮着灭佛,将来一定有报应。

    隐含规劝之意,也不乏威胁。

    总之,要他不要再造孽。

    听着好像有道理,其实不然。

    既然承认佛门造业,那就该当有劫,咎由自取。

    符尘心干嘛跑前跑后,又相求又威胁,真虚伪~

    “可惜你信奉的圭臬,我是半点不信的。”

    风沙含笑道:“鬼神之明,赏善罚恶;鬼神之能,赏贤罚暴;施行不谨,鬼神视之。你说造业,我说恶暴,在你看来是劫难报应,在我看来是鬼惩神罚。”

    墨修向来认为自己是借鬼神之力,代鬼神洞察,代鬼神赏罚。

    墨修砍人从来都是代鬼神砍人,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在造孽。

    佛门要是不信邪,尽管把佛祖召出来去跟鬼神打群架,打赢再来说话。

    符尘心平静的道:“你我争辩,辩不出结果。”

    风沙点头道:“你我争辩,于事无补。”

    辩到最后,就是动手,毫无意义,不如罢斗。

    哪怕现在佛门有求于风沙,风沙也不想抬高到思想之争的层面,尤其现在还在灭佛的档口,稍没压住事情就大了,那才真是不死不休,没完没了。

    符尘心继续道:“墨修非计较功利之人……”

    风沙赶紧打断:“不不不,我很计较。虽然我在四灵有那么点身份,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佛门肯定要配合我演戏,我也不能凭白担上这么大的风险。”

    符尘心的神情静如止水,缓缓道:“佛门愿意配合墨修。不知风少还想要什么?”

    “反正世俗的势力你们现在也不用上,不如帮帮我。顺便撇清下关系,方便得保全。比如符家。”

    符尘心不急不缓地道“关于符家,我现在就能答应你。”

    风沙满意地道:“我不贪心,愿意与符家相互帮衬,仅此而已。至于其他,我肚皮小,怕撑破,更拦不住四灵伸手,只能说好自为之。”

    符尘心秀目透出复杂的神色,旋即平复于无波,轻柔地道:“我记下了。”

    对于符家来说,风沙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值此佛门大劫,不必受制于人,还能得到庇护。

    与那许多因为失去佛门庇护,然后被四灵强行接掌的世俗势力相比,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之后,风沙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以及之后如何联系,怎么配合之类。

    目前仅是个大的概念,必须等符尘心回去得到佛门的认可之后,方能继续。

    届时种种细节,风沙准备交给韩晶商谈,并且负责实施,用不着他来操心。

    大致谈了一会儿,贺贞上来了,按着风沙的要求,摆上了一桌菜。

    有酒有肉全是大荤,半点素食都没有。

    风沙好像不知道符尘心是佛门仙子,兴致勃勃地敬酒,兴高采烈地夹菜。

    符尘心居然恍若无事,尽管轻轻抿酒喝得少,小口咬肉吃得少,倒是来者不拒,颇有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的意味。

    风沙心下凛然,特意拿话逗了她一下,其中一些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过分。

    结果符尘心竟是不恼也不怒,至不济沉默。

    风沙很快确定,这小妞分明是位狂信徒。

    这种人做任何违背自身意志的事情,都会视作为了信仰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会将任何手段都视作为了信仰而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任何因此所导致的负面情绪都会转变成壮烈且崇高的情绪。

    为了信仰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的一切。

    其实狂信徒已经不算人了,乃是信仰在人世间的投影,并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思想和意志。

    起码在风沙眼中,这位清丽绝俗如仙子的少女,仅是一具躯壳,外美中空。

    风沙一向很喜欢漂亮的女人,对符尘心多少有些旖念,这会儿则彻底失去兴趣。

    看这种人,跟看一尊佛像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他绝对没兴趣抱着一尊佛像睡觉,哪怕手感再好,也是佛像,至少不算人。

    贺贞在旁边奉酒,偶尔细声细气的说几句,想要探听两人刚才谈了些什么。

    风沙一本正经得岔话道:“对了,我正在作画,乃是一副狸猫戏鼠图。”

    贺贞只好闭嘴。

    符尘心难免奇怪,抽出一方绢帕轻轻地抹了抹唇侧之油,转眸凝视风沙,微露探寻神色。

    风沙往贺贞使了个眼色。

    贺贞便绘声绘色的把“鼠道难,难于上西天”快速说了一遍。

    符尘心秀眉紧蹙起来,实在没想到风沙灭打瓦尼寺,居然还有敲山震虎的目的。她心里很清楚,确实被震到了。

    这副图无异于一副绞索。

    如果落到柴兴的手里,不知道可以绞死多少人,而且全是佛门的重要人物。

    风沙刚答应给佛门留条生路,下手轻点、浅点,结果又弄出这副要命的图。

    到底什么意思?

    ……

第七百三十六章 打瓦余波,荡漾不尽

    漫长的一夜艰难的过去,天光大白。

    鬼市郑家药铺的后院一颗枣树之内突然咚咚作响,几长几短,颇有规律。

    一个穿着褐色麻衣的中年人正在一片药圃里锄地,闻声动作微僵,侧耳聆听少许,然后抡高药锄,锄头卡上一条似乎用来分割药圃的粗铁链,用力扯之。

    听得咔咔作响,枣树之下的根茎之侧突然起拱,翻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孟凡、柳艳和花娘子先后从洞口里跃出。

    由地下重回地上的感觉,令人通体清爽,格外的舒畅。

    昨晚连山诀到手,宫青雅让柳艳先下得看似水井,实则出口的井内。

    柳艳赶紧叫上了花娘子和孟凡。

    宫青雅推说还有事,让几人离开,不用等她。

    三人以为宫青雅是留下来断后,并没有多想。

    柳艳下来的时候有人引领,混乱一起,便即走散,她只记得大致的方位,走了不少冤枉路,直到天明才找来出口。

    麻衣中年人肩扛着药锄迎上来唤了声柳仙子。

    柳艳彼此做了介绍。

    麻衣中年人姓郑,正是郑家药铺的东家兼掌柜。

    柳艳唤之为郑神医。

    郑神医连道不敢,说叫他郑掌柜就行,然后低声道:“对街出大事了,目前巡城军还封着坊市未曾撤走,你们暂且不要上街。”

    柳艳问道:“什么大事?”

    郑掌柜声音压得更低:“昨晚宵禁不久,大队巡城军跑来封了鬼市,大家很惊慌,以为官府要查抄黑市,结果遭殃的是对街对坊的打瓦尼寺。”

    孟凡和花娘子相视一眼,花娘子忍不住问道:“一座尼寺有什么好抄的?”

    昨晚地下的惊动那么大,不仅鬼市下的黑市,隔着数条大街的鸡儿巷黑市居然也受到波及。他们穿行地下的时候,所经之处无不一片混乱。

    就像有人往蚂蚁洞里灌上了一壶滚烫的开水,整个地穴都沸腾了。

    难道仅是因为一座尼寺被抄?实在有些不合情理。

    “巡城军大队巡街,还守着坊墙屋顶,在下仅是藏上房檐偷瞄,看不太清,只知道连弓弩都用上了,嗖嗖声响了大半夜,后半夜还有零星的惨叫。”

    郑掌柜长吁短叹道:“寺里那些师姑,实在太惨了。”

    柳艳美目寒芒作闪,冷着俏脸道:“官兵为什么要屠寺?”

    郑掌柜摇头道:“刚才倒是有人敲着锣穿街过巷报了说法,说打瓦尼寺乃是藏污纳垢之所在。”

    柳艳愣了愣,问道:“是吗?”

    郑掌柜冷笑道:“是个屁!就在对过,我能不知道?全是些苦命人家的女儿,实在没办法才送到尼寺,佛门慈悲,来者不拒。平常做些女工,贩些绣作过活。”

    柳艳难掩怒色,道:“我去看个究竟。”

    郑掌柜忙虚虚一拦,叫道:“不可。街面上都是巡城军,这样冲出去太危险。”

    柳艳待要说话,远处响起锣声。

    一个大嗓门伴着锣声大叫,大意是在说打瓦尼寺伤风败俗,名为尼寺实为淫祠云云。

    锣声由远及近,许多人或上墙,或沿街围观。

    柳艳一行人也趁机翻上墙头眺望。

    一队巡城军押着几辆板车缓缓前行,还有十余名穿着极其暴露的师姑被麻绳绑成一条,跌跌撞撞地掩面而行。

    封街的官兵随之撤去,显然已经解禁。

    车板上码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物件,足以让任何良家女子面红耳赤,掩面羞看。

    大嗓门叫嚷说这便从打瓦尼寺搜出来的证物。

    柳艳和花娘子都不是雏,一看就知道这些玩意儿是干什么的,不禁脸脸相觑。

    孟凡更是熟悉的不得了,忍不住道:“真是座淫祠啊!”

    郑掌柜难掩讶色,喃喃地道:“不应该呀!不应该呀!”

    沿街很快围上许多人,见之不禁哗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更有甚至开始往那些师姑怒骂呵斥,扔掷杂物。

    鬼市本是个坊市区,没有那么多居民,一大早不该有这么多人。

    之所以这么热闹,要么是夜市未归的寻常百姓,要么是下到黑市的江湖人。

    区分江湖人和百姓很简单,江湖人多是冷眼旁观,百姓多是义愤填膺。

    官兵押着人、车当面而过,郑掌柜倍感难堪,抖着嘴唇,脸都青了。

    柳艳不好多说什么,叹道:“既然已经解禁,我们这便走了。”

    郑掌柜心不在焉地道:“好好。”

    孟凡忽然盯上一位师姑,一眨不眨,直到错过,还盯着背影瞧个不停。

    他和赵大公子不久前去城西新建的外城一间新开的风月场尝鲜,有位风尘女好像就是这位师姑,怎么几天不见,居然削发剃度了?

    花娘子吃味地推了孟凡一把,嗔道:“看什么看?你是不是挺后悔被抄了才知道这种地方?”

    孟凡回神干笑道:“没没。”

    如果告诉花娘子,花娘子又要怪他花天酒地找姑娘,闹腾个没完。

    尽管这件事情的确挺蹊跷,但是关他p事,何必自找麻烦。

    花娘子还想不依不饶,柳艳已经跃至街上。

    花娘子娇哼一声,跟着跃下,理都不理轻功不咋地的孟凡。

    孟凡苦笑不已,拖泥带水的翻下墙来。

    街边行人还在三五成群的谈论那些师姑和物什,不乏轻佻之语。

    一行三人行至街角,柳艳忽然驻步,向孟凡歉然道:“我和花娘子尚有点要事要办,晚上她再去勾栏客栈找你。”

    事关连山诀,她信不过孟凡,只信得过花娘子。

    孟凡不以为忤,忙向花娘子叮嘱几句,别又被人堵了,捉了,卖了之类。

    花娘子心里甜津津,故作不耐烦的甩手走了。

    孟凡太了解花娘子了,心知今晚肯定爽到家。

    想到不可言说处,竟是当街嘿嘿有声,像个傻子。

    “这位爷,楼上有客人请你一聚。”

    一个伙计打扮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孟凡的身边。

    孟凡回神一愣。

    他现在看见伙计就想到寒天白那小子,心里不禁打怵,一言不发,拂袖便走。

    那伙计陪着笑拦道:“那位女客说她姓易。”

    孟凡登时顿步,想了想道:“头前带路。”

    伙计哈着腰引路。

    孟凡抬头打量,这是间坐落于鬼市十字街口的茶坊,名为仙洞。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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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