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百万联军攻城【双更求订阅
杨星乔眯着眼,看向寻夏城头,似乎这座原本在他眼中,本不起眼的小小城墙,突然就高大了起来。
“对了,李趋取走我的左眼,还是为了治疗我的走火入魔。
这是我欠他的恩情,所以,你若是想对西楚动手,只能靠你自己。
若是威胁到了那小子的性命,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杨星乔负手起身,轻声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怪不得赵邦会开出这么大的奖赏来刺激我们,现在看来,分明是在利用西楚来消除诸侯的力量。
怪不得李避敢用这么几人来守城呢,若是这些人爆发全部的实力,百万联军,是不是只是一个笑话呢?”
没有得到夜来风的回答,似乎便是默认。
掀开轿帘,杨星乔高声道:
“诸位,既然现在我们的敌人就剩这西楚,不妨全军出击!
再拖下去,迟则生变。
宣平侯战死在选夏城下,我等必须要为他报仇!”
安江晔和江晔对视一眼,老东西果然是狡猾,单凭这一句话,他们就不得不响应。
孙黎枫也知道,若是自己等人在这里佯装着拖下去,待西楚大军反应过来,来了支援,他们攻破西楚的计划,可是要泡汤了。
反正留在这里的多是炮灰,精锐都跟着胡言歌绕攻雁门关,孙黎枫索性应声道:
“出击,目标寻夏城!”
一众诸侯,心中虽有计划,但可不敢在这时候暴露自己所想,皆是挥令而下,命全军出击。
黑压压的大军,同时向着寻夏城开进,百万之军,单是行动就有浑然而生的气势。
只是随着前进的距离,大军也不再是齐头并进。
本是靠后位置的石王之军,来到了打头的位置,身旁的友军也是换成了孙王之军。
而望北伯杨星乔的大军,本是在最前端,似乎因为装备过重的原因,反而是落在了众人的身后。
军中将领,本就喜好争个高下。
平左军将领笑着超过望北军时,嘲讽道:
“这么慢的速度,可得加速了,不然我们破了雁门关,你们还没到寻夏城呢。”
望北军的士卒心有疑惑,虽然他们的重甲的确不利于赶路,但是他们的速度,也没有必要这么慢啊!
望北军的将领彼此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苦涩,令大于山,他们奉命行事罢了。
尤其是杨星乔的那一句:“一有异动,快速分散逃跑,今日,我们不攻城!”
……
整整齐齐的联军,按着势力分成了十三个阵营,越是靠近寻夏城,众人越是泾渭分明。
为将者,谁不想拿到首功?
当先者,分明是沈王之军、石王之军、孙王之军、平左军和天策军。
其余八位诸侯的大军,像是没有赶上前排的空隙一般,不得不排在众人身后。
安江晔不露声色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江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被赵邦的奖励砸昏头脑的,还不多。
十五路诸侯,如今只剩十三路,年轻的兄弟二人,比起信武侯、昌平伯、望北伯这些人,还是差了些火候。
没点心计的人,又怎么会当上诸侯之位呢?
紧跟着沈王沈纪棠的书生,悄声道:
“王爷,这八位诸侯分明不打算出手,您又何必让自己的手下去送死呢?”
沈纪棠倒算是中年男子中,比较英俊的一位。
一身战甲的他,配上刀眉耸鼻,削尖的下巴,整个人宛如一柄绝世神兵。
只是此刻的他,满面苦笑道:
“安江晔和江晔杀了孟谦恩,他们就有了充足的势力,能让他们揭竿而起。
那群老家伙们,手下精兵至少也有三十万之数。
他们不怕泰安,甚至他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同时响应西楚,一并造反。
但是,我们不行啊!
兖州距离祥符不过两百里,天子怎么会容得下我们在他眼底下,称王称霸呢?
本王看上你的,是你的分田之策。
我们没有成国的气运,倒不如让我们的子民少受点战争之苦,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书生双眼微明,低声道:
“王爷是要用这十万将士的命,来向泰安效忠,没有威胁的我们,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沈纪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旋即摇摇头道:
“你若是真懂了,就不该说出来。
以后不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天子,可记得,不要去随意按着你的格局猜测王的意图。
你看到的是一城,我看到的是万民啊。”
万民?那可是整个天下!
书生慌忙跪地,连连磕头,满面惊恐道:
“小的知错,还请王爷恕罪!”
沈纪棠轻叹一声:
“来人,拖下去,斩!”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两名覆甲士卒拖出轿子,即便口中不住地求饶,还是躲不了这场杀劫。
沈纪棠一手托着下巴,翻看着书生写下的分田之策,心中呢喃:
没有书生的骨气,便是再有治国之才又如何呢?与其把你培养好了送给泰安,倒不如让我先杀了你……
秘密这种东西,可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说中了沈纪棠心思的书生,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官场的黑暗,可不是他能在书中学到的。
……
李避看着百万大军齐至城下,朗声笑道:
“六王四侯、两公三伯。
泰安十五路诸侯,如今只剩十三,不知各位,可敢攻城?”
沈王之军、石王之军、孙王之军、平左军、天策军,五军齐至寻夏城下,又岂会怕这城上区区几人?
朱日拨动手中的帝弓,看向平左军的众人,朗声道:
“当年若不是慈皇三定,老夫一定亲手宰了你乐正岚。
想不到今日你还敢主动来找老夫?
吾皇之仇,今日得报!”
一根银箭从朱日的袖口中伸出,箭头锋寒,凛冽之印上大开四口,在日光照射下更显耀眼的银箭,箭尾之处的翎竟是呈七彩之色。
无眉的朱日,头顶印日,金光遍体,手中帝弓满弦之势,银箭锁定前方平左军,张声怒吼:
“朱日老矣,亦能饭乎!”
第三百零三章 箭破平左军
画魅看着这般场景,当即调转手中画笔,顷刻间便画出一副箭指十万军的画像。
无眉的朱日,成了这画上的焦点,十万军马,似是只为了烘托这一人。
远在后方的乐正岚,闻听这如同梦魇一般的声音,磕磕绊绊道:
“雷鸣箭?
雷鸣箭!
朱日居然还没死,快退兵,退兵啊!”
独属乐正岚的金鸣声响彻寻夏城,正要进攻的平左军,听闻此声,皆是心头一震。
明明百万军包围着寻夏城,他们占尽了优势,为何要在这时候退兵?
军令如山,众将领当即命令后军变前军,向后方撤去。
但十万人,可不是一人,岂能进退自如?
箭势浑天,李避看着朱日双眼竟是流血,当即便要上前制止,却被黄三千伸手阻拦。
“由他去,这口怒火憋了三年,早就成了心病。
都是男人,谁能受得了这口气。
你想想若是戒吹在你面前,被生生拖死,你能容忍么?”
李避一愣,看着朱日,眼中生出了同情之意。
说到底,这一切还是因为栗帝李趋的慈皇三定,江湖人不得插手庙堂之争。
虽然减少了凡人的损伤,但是在这些绝顶强者的心头,又留下了多少难以恢复的伤疤呢?
“嗡!”
长箭轰鸣,直射就要退去的平左军。
似是银龙一般的长箭,瞬间在十万大军中划出一道空隙,近三人之宽的缝隙出现在平左军中。
这穿破空气的银剑,达到一定程度的速度,竟和空气摩擦出火焰。
便是连地上的绿草,都被烧焦,留出一地的黑印。
李避捕捉到了银箭的速度,可他却没有自信能拦下这绝强的一击。
朱日这一箭,和戒吹神掌第四式一样,一旦蓄足了力,那便是天下无敌。
怪不得李趋当年会制止这些江湖人的出手呢,若是每个国家的江湖高手都参战,只怕那场战争死去的人,会更多。
平左军静了。
百万大军同时安静了。
众人都能看到撤退的平左军中,似乎瞬间空出了一片,真空的地带,突然让众人怀疑,这就是江湖武者的实力嘛?
数着城头上的强者,不下十个,若是每人一发这样的攻击,百万联军又有什么意义呢?
平左军退去,众人望着那条数十丈的黑色地段,沉默而立。
李避手疾地拖住往后栽去的朱日,伸出二指放在其经脉之上。
果不其然,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就相当于自杀。
一股火热的气息,顺着朱日的经脉直逼他的心房。
李避当即从怀中掏出七根银针,连插朱日胸口穴位,这般逆火突袭,若是进了心房,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活朱日。
“咳咳……李避……你不用愧疚……
老夫……是为了报左……左丘的仇……
舒……舒坦了……”
另一边,黄三千看着阎纪淮的脸上突然变成了铁石青色,赶忙拍开他放在戒吹背后的双手。
一番感知,黄三千皱起了眉头,这戒吹的体内,竟是爆发出绝对的阴冷之气。
怪不得先前这阎纪淮,面上会如此冰寒。
按着佛语所言,真佛之力应该是温暖的。
只有那魔陀之气,才会有这般温度。
李避同样感受到戒吹身上的寒意,压抑着朱日体内的逆火,李避轻声道:
“逆火之温,没有冰山雪莲无法压制,这样下去,朱日最多活不过三日。
魔陀之冷,没有传说中的火山岩同样无法消除……”
“左尹!把戒吹抬过来。”
黄三千心头一动,便明白李避要干什么,快速将二人对立而坐。
黄三千轻声道:
“是要用长景岳的阴阳太极么?”
李避将黄三千的双手和戒吹双手平立,发力之后的李避锁紧了眉头,回声道:
“不行,我的道韵无法进入这二人的体内……”
进入二人的体内?
一番思索,李避双眼一亮:
“子舒昆定,道藏派的东西在你那里嘛?”
子舒昆定听着李避的呼唤,赶忙上前道:
“在的,在的!”
就地摊开道藏派的功法《道藏阴生阳》,一幅幅不可描述的图形跃然于纸上。
旗思芸等女子哪里看过这般大胆的图形,不由得面色娇红,碎骂道:
“不要脸!”
人彘昊渊却是暗中拉了拉赖穆宁的衣袖,笑着道:
“需要我给你形容一下,上面画的是什么么?”
赖穆宁听着昊渊口中的怪异的语调,也是兴奋道:
“快说,快说!”
“手提脚腕,一跃而下……”
“嗡!”
一杆寒枪,一张绿脸,突兀地出现在昊渊面前,戚胡琉冷声道:
“你莫不是想永远消失在这一章?”
昊渊满头大汗,当即闭口不语。
李避不停地翻阅着那本小册,心中的焦急,却越来越多。
他的体内因为红会三人灌输的道韵之力,将他体内不纯的杂力,排泄一空。
现在的李避,竟是无法调动这番道藏派的绝学。
没有阴阳调和之力,他就无法控制引导二人体内经脉的变化。
眼看着戒吹和朱日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李避愤而拍地道:
“明明方法就在眼前,我为什么做不到!”
子舒昆定看着李避这般恼火的模样,轻声询问道:
“陛下,我体内有这两种不同的力,可能帮到你?”
“不可能!”
一直盯着《道藏阴生阳》研究的画魅钟童鸢,突然出声道:
“这画册的神奇之处在于,男女的阴阳之力,才可融会贯通。
虽说画面不堪,让人热血冲动了一点,但是这细节之处,暗藏玄机。
两种全然相反的力,犹如火山与冰山,互相排斥。
怎么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的体内呢?”
子舒昆定也不解释,当即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中默念道:
“子舒,来!”
一道阴寒之气顺着左侧身体的经脉捅出,另一道温热之力顺着右侧身体的经脉而出,一冷一热,同时出现在子舒昆定的双手上。
皇恩榜的强者们,瞬间瞪大了眼!
昊渊震惊道:
“这么说来,这家伙莫不是可以……
自交?”
第三百零四 大战将启
李避双眼一亮,让子舒昆定坐在自己身前,用阴寒之气的左手,按在朱日的心口,用温热之力的右手,放在戒吹的心口。
李避双手同时放在子舒昆定的背后,低声道:
“运转你的功法,我来操控引导。”
子舒昆定当即调动自己体内混然不同的两股力,感受着李避道韵之力的牵引,子舒昆定惊讶道: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浑厚的内力?”
面色阴寒的戒吹,感受到体内缓缓渡入的温暖,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丝红润。
额头生汗的朱日,似是回到了清泉之中,皱紧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
对于二人来说的剧毒,在对方体内,却是世间最好的解药。
一番调和,戒吹和朱日,这才恢复了正常。
看着二人盘腿调息,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李避感受着子舒昆定的境界变化,好奇道: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子舒昆定挠挠头,笑着道: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今日刚好拿这联军试试手。”
此话若是被一众诸侯听到,怕是会对子舒昆定下达必杀的追杀令,怎么众人围剿西楚,就成了他练兵的对象呢?
赖穆宁拉了拉昊渊,咧着夸张的嘴角,一脸惊叹道:
“你说,戒吹和朱日,这算不算双修?”
黄三千沉着脸轻咳一声,面上一本正经,心头却在想:
“黄老头,这下可有的话柄说你了……”
一番变故,众人向着城下瞧去,这诸侯联军,居然还在朱日的攻击中,没有缓过神来……
诸侯联军的背后,苏野看着遍地的尸骸,狠狠地看向了远方的空地。
足足十万大军,居然没有留住这夺魂门的龙令,苏锐。
若是今日只有龙令一人在此,苏野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苏锐,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苏锐身旁的那人竟如此棘手。
想来也是,夺魂门的出现,什么时候都是两人一组的。
舔了舔斧边的鲜血,苏野呢喃道:
“我的好师傅,下一次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苏王苏君临看着苏野面色不善地归来,忙问副官下属的伤亡情况,副官额头生汗,嘴角惨白道:
“阵亡三千,受伤七千。”
苏君临不禁咽了下口水,只是两个江湖强者,竟然就对他的大军造成了一万的伤亡?
想到这,苏君临反而有点庆幸,自己没有派精锐力量跟随联军去攻城。
不然那寻夏城头的皇恩榜强者,岂不是更恐怖?
苏野眺望着寻夏城头的空地,微微发愣道:
“这股气息,是雷鸣箭?
想不到朱日这家伙还没死,八成乐正岚要吃大苦头了。”
苏君临深深一叹息,看向身后的书生道:
“现在你还觉得战争,只是庙堂的游戏了么?”
面容白皙,身形孱弱,嘴角泛白的书生,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苏君临负手而立,一抖身上的蟒袍,低声道:
“我选择你,不过是看你心思淳朴,未受世道玷污。
你之所写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过于理想化了,我想证明你是不对的,却又无法从逻辑上说服你,只好带你来这战场上亲眼看一看。
你可知道,为何我们十四路诸侯,宁可看着自己的精锐惨死,也不愿退兵么?”
书生今日看到孟谦恩斩了自己的同伴,又看到那个最孤傲的书生,被沈纪棠斩首,他的心头忽然在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为官。
听着苏君临的反问,书生一时间回不过神,哑口无言。
似乎世人心中都有设想好的桃花源,但是那种理想的地方,却又无法真实地出现在生活中。
“是我太天真么?”
……
正当书生不解时,远处的寻夏城头上,传出一声怒喝:
“我西楚百年戍边,不曾让西域异族踏中原一步。
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今日泰安诸侯皆至于此,朕便向你们整个天下宣告,西楚回来了!”
于此同时,
益州城头,王婼熙一身紫衣浴血,身后站着如同从血水中捞出的瞿麦,二人带着葬剑军,俯视着整座益州城。
葬剑军之将,任易辰走上城头道:
“启禀陛下,此战葬剑军阵亡三百,轻伤两千,重伤一百。
歼敌七万,益州城中,再无顽抗势力。”
王婼熙缓缓起身,似有感应一般,看向寻夏城的方向道:
“今日,我姑臧城开城,夺下益州,告诉整个天下,选夏回来了!”
一众葬剑宗弟子,眼中皆是有热血涌动,蛰伏多年只为今日,谁人又知道躲在黑暗中的阴凉呢?
王婼熙回头看向任易辰道:
“你等在这里静候方静伦的到来,治理之策,皆由她来规划。”
任易辰猛然抬起头,这般意思,莫不是说王婼熙还要去驰援西楚?
“陛下,您的龙体……”
任易辰还未说完,王婼熙便飘下城头,瞿麦紧跟其后。
即便二人这般大战中,消耗不少,但是二人心头依旧挂念着那个男人:
要独自一人面对百万之军的李避!
……
苏君临看着城头的李避,轻声道:
“生子当如此啊,这世间又有多少年轻人,能做到这般事呢?”
久不曾出声的书生,忽然挺立腰身道:
“若是这世间没了希望,那天下人又岂会有活下去的动力?
道佛禅,皆是在人心中立下信念,面对种种极端之境时,才会有坚持下去的**。
我的大道之理,虽说过于理想化,但是整个天下却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发展。
十三路诸侯死不退兵的原因,还是因为在等待你们信念的到来。
或者说,诸王都在静等着天子的变化。”
苏君临拍手而笑,转身轻拍书生的肩头道:
“很有悟性,十四路诸侯的大军,同时至此,天子真的就会放心我们嘛?
是人都知道,不会的……
所以,我们都在做样子,在表演给暗中的人看。
孟谦恩的死,我是没有想到的,只是不知,这是天子的旨意,还是说这是天子的谋纵横之策呢。
你的天真救了你,安心看下去吧,看看这个江湖,到底还有多少强者。”
第三百零五 七人对四十万!
李避的话语,似是唤醒了沉迷的众人。
平左军的撤退,并未影响其他四路前军。
为首之将,毫无畏惧,怒吼一声道:
“反叛之军,大逆不道,天理难容,我等共诛之!”
喊杀震天,沈王之军,石王之军,孙王之军,天策军,同时向着城头进攻而来。
眼上缠着白色纱布的赖穆宁,一手抚在城头,辨别着李避的方向,笑着道:
“陛下之恩,赖穆宁定要回报,这彭逸柯的天策军,小子替您挡下了!”
赖穆宁翻墙跃下城头,人彘昊渊咒骂一声,紧跟其后道:
“跑错方向了,那边是树林!”
戚胡琉冷眼看向石王之军,绿色的面庞,忽而换为黑脸,两道水滴状的白纹将眼眶覆盖,带着一丝怒气细声一捏:
“石鹿闵的军队,今日,我倒要去会一会!”
秦佳凝口中涎着一根狗尾巴草,转动着手中的小锤,跟在其后道:
“姐姐一人去打架多无趣,我来陪着姐姐!
刚好我还想看看,我老爹打造的神器,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麦亦抽出背后的黑色圆锹,和子舒昆定对视一眼道:
“沈王之军,便交给我们了!”
倒提着虎头铡刀的子舒昆定,咧嘴一笑道:
“子舒,你可看好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剁上千个人头给你看看……”
李避正要起身,却被丝丝银线阻拦,黄三千笑着道:
“哪有一上来,就让皇出动的?”
说着,黄三千看向远处的角落道:
“梁泽惜,去找面龙旗来,今日我们西楚可要让天下大惊!”
银线伴身,黄三千跃下城头,朗声道:
“听闻上次孙王之军,在寻夏城欺负我新皇,今日西楚左尹,前来寻个道理!”
七位皇恩榜的强者同时落在四路大军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黄三千,看向其余六人道:
“年轻人们,比比谁杀得快?
看看你们这一代人的江湖,能不能赶上老夫那个时代的半分。”
都是血气方刚的武者,六人的情绪被黄三千一点就着。
声音未落,七人同时动身。
冲锋之力,丝毫不亚于这四十万大军。
遥遥看着寻夏城头的诸多诸侯,不禁低喃道:
“疯了……疯了!
七人对四十万?”
……
破枪门门主梁泽惜,从一众弟子身边穿过,来到李避身旁,咧嘴一笑道:
“陛下,我找来一面旗子!”
一脸邀功的梁泽惜,缓缓展开手中的长旗:
西北佳酿,楚楚动人。
将这旗子的前后三字遮去,恰好是西楚二字。
李避看着这带着一丝酒味的旗子,又好气又好笑道:
“这旗子,未免太寒酸了一点吧?”
西楚匆匆立国,百废俱兴,李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还没设计好龙旗,十四路联军便联手攻来,诺大的寻夏城头,竟是连一个西楚的标志都没有。
画魅钟童鸢看着这寒酸的旗子,转动着手中的画笔,一把扯过梁泽惜手中的旗子。
梁泽惜本要发怒,尤其是看着钟童鸢竟是直接将这旗子裁去一半。
只是还未开口,一道黑墨线,便出现在他的脚前半步处。
作为天下六大门派的门主,梁泽惜自诩天赋异禀,尤其是在观气这一方面。
钟童鸢画下这一道线,并未开口说什么话,但梁泽惜却感觉到了这道墨线背后的杀意。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敢越过这道墨线,等待他的,一定是混然的杀机。
李避拍了拍梁泽惜的肩膀,至少龙旗这一块,他是没有考虑到的。
旋即,李避毫不在意地跨过那道墨线,走至钟童鸢的身边道:
“曾经的大楚,因为被迫无奈,屈居于极西之地,西楚多少有点歧义的意味。
烦请姑娘去了那西字可好?”
翻过那酒旗,在其背后的白色处,就要落笔的钟童鸢,轻轻一笑道:
“公子就这么肯定,本姑娘一定会帮你么?
西楚去了西字,这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
李避反手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了那本西楚楷体的字帖,轻声道:
“西楚虽穷,还不至于空手套白狼的地步。
能得到画魅的赐字,倒是我西楚的荣幸,这份西楚字体的瑰宝,留在我手里多无用处,不若赠予美丽的钟姑娘。”
四四方方的字帖,朴素的装订,白线泛黄,似是诉说着这字帖的年代感。
“西楚楷体!”
一横一竖,入木三分,这可是西楚传承的瑰宝。
钟童鸢眉眼一跃,喜色爬上眉梢,嘴角一挑,拉起赤色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玩味道:
“公子倒是有趣,对他人自称朕,对我却要称呼自己为公子。
旗上要写楚字,张口闭口却不离西楚,若是你能解答我的疑惑,我便帮你写这国号,如何?”
李避缓缓将那西楚的瑰宝放在钟童鸢身边,若是黄三千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骂李避见色忘义。
这份西楚楷体的字帖,可是多少书法大家的精华汇聚,就被李避这么轻松地送出去了?
捋过耳边的碎发,李避揉了揉鼻头,轻声道:
“姑娘并不是我西楚人,所以我自当用江湖的礼节来对你。
至于我口中不离西楚,那是因为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西楚留给我的。
我的父亲是西楚的最后一任君王,自然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但若是复国西楚,继续屈居于这西北荒芜之地,未免格局太小了一点。
所以,我要复的是我父亲没有完成的夙愿,复我大楚之国!”
钟童鸢顺手将身旁的西楚楷体字帖放入怀中,低头抿嘴轻笑:
“果然是当皇帝的料,这嘴上的功夫,当真是厉害。”
收声而起,提着画笔的钟童鸢按平这旗子的四角,掏出四块砚台按压其上。
李避轻声赞叹道:
“不愧是画魅,这一出手就是天下四大名砚。
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
只怕就是现在的泰安,也不会凑齐这四块砚台。”
钟童鸢忽而高高跃起,钟灵般的声音落入寻夏城头:
“陛下这句说对了,先前却是说错了……”
第三百零六 好一个气势磅礴的“楚”!【求订阅呀
破枪门弟子,看着钟童鸢跃起的高度,不禁轻声暗叹:
这姑娘的轻功居然如此了得?
跳起足足有五丈之高的钟童鸢,双手持四笔倒跃而下。
“楚分四势:
昔年大楚强盛之时,先皇定行**,不顾民生哀怨,以一国之力修长城千座。
这“楚”起笔的木字,当用端砚。
端砚之字,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
后至大楚落寞,国力颓疲。
这第二个木字,当用澄泥砚。
澄泥砚字,坚硬耐磨,易发墨,且不耗墨,自如大楚末代。
楚之三势,当为西楚十二皇,不争天下,独抗西域强敌。
本姑娘曾作画三千,对比历代史记残存之画,心叹西楚十二皇的坚定。
若是他们不御外,一心对内,这天下又怎么会有六国纷争呢?
只不过胜内战,则必败于外患。
顶着灭国之灾,西楚都不曾让西域踏入中原一步。
这便是西楚十二皇的气度,何人能不羡叹?
这横折、外加一横一竖,必用洮河砚。
洮河砚字,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发墨细快,保温利笔,当如西楚十二皇。
而这最后的一个人字,撇为短,捺要承接于整个楚字。
这一捺,承载的可不是楚这前十二画,承载的是西楚十二皇,是大楚百年的积淀。
所以,最后两笔,必须用歙砚。
歙砚,又称龙尾砚。
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涤之立净。
大楚尽力一生,布局百年,可不能虎头蛇尾的结束。
而这龙尾……就是你李避将要承担的责任!”
大气磅礴的“楚”字,惊现于白旗之上。
破枪门之众皆是瞪大了双眼,他们何曾见识过这般字体?
梁泽惜瞪大了双眼,这字体,竟是如同流转的岁月,携带着历史的痕迹。
旗思芸更是捂住了嘴巴,她分明感受到,这字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李避闭上双眼,屏住了呼吸,这世间,究竟又有何人,能对楚的历史,如此了如指掌呢?
四根狼毫笔,轻轻落于四座名砚之上。
钟童鸢细足点地,双眼泛红,嗔视着李避,怒声道:
“陛下说错的是,钟童鸢不是西楚人。
画魅三岁提笔,二十七岁灭国,漂泊江湖三余载。
落叶归根,童鸢如何不是西楚人?”
这声音如泣如诉,带着深深的埋怨,席卷李避。
听着钟童鸢对于楚国的了解,李避已经肯定,这钟童鸢和西楚一定有着莫大的渊源。
一句戏言,竟是惹哭了皇恩榜的强者。
微微一怔,李避弯腰抱拳道:
“欢迎回家,是朕怠慢了。”
钟童鸢眼睛更红,侧身躲开李避这一躬身,双膝微曲,腾出双手,使出西楚皇室的礼节道:
“微臣画魅,钟童鸢,皇恩榜第一百零二,拜见吾皇。”
待着李避双手扶起钟童鸢,钟童鸢擦去面上的泪痕,看向梁泽惜道:
“枪来!”
毋庸置疑的声音,梁泽惜毫不犹豫地抛出自己手中的银枪,这画魅的声音就和那墨线一般,似乎根本不允许他反抗。
钟童鸢一枪挑起地上的龙旗,忽而跃起,立于寻夏城头。
一个硕大的白旗,随风飘荡,突然出现在寻夏城头。
石王石鹿闵率先发现,拍手道:
“小小西楚,我还以为有多猖狂,还不是乖乖立起了白旗?”
天策公彭逸柯,双手环于脖颈之后,悠闲地撑起一个拦腰道:
“既然西楚投降了,那接下来就是我们十三人的战争了,天子的赏赐,我可不愿放弃啊!”
白旗?
不对,白旗上似乎有字!
众诸侯此刻心情大不相同,望北伯杨星乔忽而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道:
“龙旗一起,风云汇聚,这选夏城头居然有紫气东来?”
独眼的男子,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轻声道:
“帝运已成,变数已生,只怕这次诸侯联军想要攻下西楚,是不可能的了。
杨伯爷,你要怎么选择呢?”
杨星乔重新坐回,一口饮尽杯中茶,狠声道:
“现在还有十三路诸侯于此,既然西楚国运已成,那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每个诸侯都少十万精锐,这样我们才会更有优势啊。
大概,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向泰安表忠心了……
传令,命望北军全军出击!”
夜来风转动着手中的茶碗,硕大的嘴,紧紧地闭住。
庙堂的艰险,远远比他想象的黑暗。
杨星乔明知前路进攻是死局,居然还要推动诸侯联军一同进攻,以此来消耗诸侯们的势力。
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沈王沈纪棠托着下巴,静静地看向寻夏城头的那个楚字,低声轻喃道:
“我原以为李趋的谋划只不过是西楚而已,却没想到你这儿子的野心更大。
这四种笔墨构写出的楚字,是在说你们大楚经历的百年历史么?
有趣、有趣啊……
原本你们只是和泰安的战争,现在却要和整个天下了。
好一个楚国!”
孙王孙黎枫看着那不同寻常的楚字,愤声道:
“狂!
张狂!
狂的没边了。
区区一城,就有复大楚的愿望?
等着吧,等我的义子从后方破开你们的雁门关,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可狂的资本。”
孙黎枫心有不甘,看向身旁的书生道:
“用你们的秘术,给西域那边传信,待胡言歌他们开始攻城时,让他们从正面也开始进攻雁门关。”
“王爷,少主的背后,可是被其他诸侯的精锐跟踪呢,贸然攻击,会不会……”
“这些只想当渔翁的家伙,我太了解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跟踪言歌么?
越是这样,越利于我们的行事,你说当言歌开始攻城,这些诸侯的部队会干瞪眼地看着么?
他们肯定不愿意这块肥肉被我们独吞,肯定会联合起来和我们一同进攻的。
待着我们和那边里应外合攻破雁门关,天子论功行赏时。
你说,天子会赏赐十三个说不清谁先谁后破城的人,还是会赏赐那唯一的一个带路的人呢?”
第三百零七 七人之强
一旁的书生双眼一亮,卷动起自己袖边的白毛巾,恍然大悟道:
“那需要我联系他们,来这边收尸么?”
孙黎枫眼神一寒道:
“隔墙有耳,这句话万不可再提!”
孙黎枫这么说着,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
“让毛巾会直接去雁门关!”
孙黎枫却不知,自己和毛巾会书生的对话,全被贼九听在耳中。
“原来少主的猜测,都是真的啊……”
贼九掀开孙黎枫的轿底,轻轻将先前和孟谦恩轿中一模一样的盒子,放在孙黎枫轿子的死角,静待着安江晔给他的指令。
……
李避双手按在城头上,看着眼前四大方阵后的诸侯联军,竟是向着前方包围而来。
这样一来,可是会加大城下七人的压力。
武者也是人,这般消耗战,这七人怕是凶多吉少。
转动着药箱,李避实则从药箱中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坛西楚缥醪酒。
原以为只是坐镇的其余联军,居然在这时候同时参战。
李避心头思忖道:“看来,又要进入那个状态了。”
……
望北伯杨星乔,给还在后方的一众诸侯传令道:
“皇城司,来了!”
诸侯们知道,天子一定会派人来督战的,他们的表现,自然也是日后论功行赏的一部分。
此刻收到杨星乔的消息,再看着望北军已经率先加入战场。
他们又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呢?
这一次的围剿之战,肯定会决定未来天下的走势。
挥手而下,后方坐镇的七路诸侯人马,同时向着前方冲锋而去。
诸侯之中,唯有安江晔和江晔依旧按兵不动,他们可不会跟着他人人云亦云。
卜算子没说的,他们就不会去妄动。
更何况,他们早就知道暗中有人监视,此刻看着杨星乔的好心之举,兄弟二人只觉得多此一举。
这分明是个圈套。
一个众人无法拒绝的圈套!
寻夏城头的梁泽惜,锁紧了眉头道:
“陛下,诸侯联军突然出动,他们七人会不会吃不消啊?”
“那倒不会,但凡江湖高手深陷阵中,只要对方没有强者制衡,在内力耗空之前,他们是不会惧怕群攻的。”
李避嘴上解释着,不过是为了安抚城墙上的甲士,他心中的焦急,又如何能当面说出来呢?
虽说这百万联军,气势汹汹地汇合在了一起,实际上真正能接触到这七人的士卒,少之又少。
联军只能向潮水一般涌向这绝强的七人,七人如同礁石,将这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推开,就看哪一方先将自己耗尽。
七人之中,声势最大的,是那一身戏服的变脸枪戚胡琉,和女匠秦佳凝,别看二女瘦弱,手中的招式可是虎虎生风。
戚胡琉的霸王枪,每一次扫击,带出的都是一大片空地。
繁冗的戏服下,却又有灵活的身手,时不时脸上换去一副别样的面孔,将周围联军惊吓一番时,破阵杀敌犹如探囊取物。
至于秦佳凝的攻击,简直就是一力降十会。
戚胡琉捅出一条缝隙,秦佳凝便会生生凿入其中,将联军好不容易调整的阵型,瞬间撕裂开来。
不论对方是圆盾,还是巨盾,皆是无法阻拦这二女的步伐。
眼看着两人已经踏入了石王之军的中段。
石鹿闵在后方愤而怒吼:
“一群酒囊饭袋,连两个臭娘们都拦不住,死了活该!”
石鹿闵却不知,攻来的戚胡琉,目标就是他……
和这边的气势磅礴相反,子舒昆定和麦亦的进攻,则显得安静了许多。
没有大开大合的招式,但此二人的进攻,却带着汹汹的杀机。
别看二人走得慢,可这两个家伙的背后,没有一个活口!
子舒昆定仰着那柄虎头铡刀,毕竟是女匠秦佳凝的得意作品,刀身不沾血,刀锋不卷。
凡是被子舒昆定遇到的,先是被道藏派的功法定住身形,下一秒便是断头台的行刑。
照理来说,武者的气息应当是逐渐减少的,而这子舒昆定,却是每杀一个人,身上的气焰就涨一分。
猩红的血液将二人脚下的沙地,染红变黑,寻夏城前,竟是出现了一条黝黑的血泥。
沈王之军历经多年的战斗,屠城、歼敌、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多次,许多老兵可以说是身经百战。
只是今日,面对这两个无声的杀神,他们真的害怕了。
这人间,居然有这种屠夫啊!
若说子舒昆定的斩头剁首,一众将士还能勉强接受,那麦亦的攻击,简直让他们胆战心惊。
一身粗布麻衣,面向普通到放入人群中,还以为是迷路的农民。
就是这样一个人,带着手中的一柄黑色圆锹,给沈王之军,留下了一场绝对黑暗的记忆。
这家伙杀人,宛若割麦!
凡是靠近麦亦三步的士卒,皆是被拦腰斩断。
那锋利的黑色圆锹,在麦亦手中,竟如庖丁解牛一般,顺着士卒的铠甲一划,一挑。
众多士卒的身体,便如秋收时的麦穗,被那农民轻轻斩断。
若说这些人的死相,还不算残忍,那高举盾牌的将士们的尸体,才是真正令沈王之军胆寒。
麦亦似是用圆锹挖地一般,径直铲入这些人的体内,一挖一挑,五脏六腑皆是被扬于沙场之上。
麦亦的身后,居然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中原的战争,终究是平和了许多。
三年的养尊处优,沈王之军又如何见过这般血腥的杀戮场面?
若是换成和西域异族对峙百年的西楚军来,只会习以为常,不会大惊小怪。
遍地的头颅,一分为二还在蠕动的尸体,四处血腥的内脏,沈王之军今日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沈纪棠默然而立,静静地眺望着自己下属的死去,轻声道:
“适者生存,接下来的中原,只怕是会更血腥。
你们若是适应不了的话,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天策公彭逸柯面色不善地看着前方大军溃败,若是自己的大军遭遇那气势汹汹的二女,或者杀伐果断的麦亦二人,他都能理解……
第三百零八章 马之初的诺言
只是看着那稀奇古怪的两个家伙,居然如此轻松地攻破自己的大军,彭逸柯的心头,便有无数的愤怒。
那蒙着双眼的家伙,似是昏睡一般,在自己阵中大杀四方。
明明看着一众将士的攻击就要落在他身上,总会被他身形怪异地扭开。
彭逸柯猛然想到,自己庐州城中,曾经便被一个嗜睡的年轻人入侵。
便是当时夺魂门的高手在,都不曾拦下他,蒙眼的家伙,莫不就是此人?
那跟在他身后,倒提着一柄菜刀的家伙,又是谁呢?
也就是彭逸柯不在场中,若是让他听到人彘昊渊口中的话语,他怕是要调集庐州的大军全部攻来。
昊渊手提着菜刀,跟在睡醒赖穆宁的身后,喃喃自语着:
“这眼睛不错,黑白分明,定是大补。
这耳朵真赞,又肥又大。
脸色红润,心脏一定健康,收了收了。
面有煞气,印堂高光泛红,定是肝火旺盛者,收了。
……”
昊渊像是在地摊买菜,寻到满意的货物便提刀而上,挖出所需的东西,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跟在赖穆宁的身后,昊渊只用在赖穆宁偏离前进方向的时候,调动内力,引导赖穆宁转向即可。
就是说起来简单的活,昊渊还是被赖穆宁的攻击击中两次,似乎肋骨断了四根。
强忍着伤痛,昊渊收集材料的动作,却好不减缓。
可怜天策军,先被酣酣大睡的赖穆宁击退,再被昊渊细细挑选。
二人的四周始终有近百人围攻,只是围攻的众人,时而少了眼、时而没了耳、恍惚间心肝便会不翼而飞。
而七人之中,进攻速度最快的,当属黄三千。
皇恩榜第二,可不是浪得虚名。
三千银丝环绕四周,本是围攻黄三千的士卒,瞬间调转手中武器,浑身不受控制的,朝着自己战友挥刀而向。
伴随着黄三千四散开来的毒物,黄三千竟是已然杀通了孙黎枫的军队。
“小小孙黎枫,当真是过分,居然敢欺我西楚之皇?”
此刻的黄三千宛若一个护犊子的老者,白胡飘飘,眉头紧锁怒意。
杀穿孙王之军,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众联军,黄三千得意地回过头,看清寻夏城头,画魅钟童鸢高举的“楚”旗。
黄三千瞬间大笑道:
“倒是老夫愚昧了,复国西楚?
屁的西楚,我家少主竟有如此雄心。
今日,老夫说什么也要去瞧一瞧这十三路诸侯,这些年到底有什么变化!”
三千银丝直指联军内部,本在撤退的平左军,此刻却因为后方队伍的进攻,被夹在其中,进退两难。
拥挤间,竟是有士卒拔刀相向,这一混乱,瞬间导致了联军的大乱。
寻夏城头,标宗马之初看着城下的混乱,暗自叹声道:
“谁能想到,西楚会有这般实力?”
李避看着后方悄然不动的两个势力,借着对方的旗帜,自然轻易辨别出那是安国侯和定江伯。
“马大侠,我有一个问题……”
马之初闻听李避一言,自知对方并没有将其归入楚国之中,索性抱拳道:
“但说无妨。”
“你护在萧金银的身边,是护一时,还是一世呢?”
马之初握着怀中的笊雀九尾,狭长的双眼微眯道:
“您,是何意呢?”
李避指着远处按兵不动的双方,轻声道:
“睢阳若是复国,你是继续留在萧金银身边,还是要回睢阳呢?”
“恩?”
马之初微微一愣,睢阳也能复国?
不可能,当初睢阳的皇子们,虽说也有存活下来的,但似乎早就被雁门关的何运鸿囚禁了起来,不知死活。
以他对睢阳的了解,似乎国内,并无能扛起此番大任者。
马之初轻叹一声,只当是李避在考验他,当即回应道:
“我本就是要死之人,承蒙大人救治,才能苟活于此。
我马之初一生重恩,萧君赫对我有大恩,这份恩情我自然会回报在他儿子的身上。
只是可惜,萧金银不是睢阳的皇子……”
李避咧嘴一笑道:
“他日若是马大侠有心违反此诺言,可记得……
我不会让你带走萧金银,甚至于,你还要欠我楚国一个人情。”
“大人是责怪我,没有出城迎敌么?”
李避摇摇头,轻声道:
“看下去吧,等等或许有人会来寻你,只愿你能言行一致。”
马之初不解,却也不多问,心怀死意的他,倒不会思考以后的事。
谁又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呢?
马之初眼有追忆道:
“到底还是皇室弟子好,做什么都有人,铺好了路。”
这声音很轻,李避紧盯着场中的战斗道:
“人人都说皇室好,却不知这老天最公平。
寻常人,一生过不好,最多丢人而已,无伤大雅;
皇室弟子,但凡错一步,就会丢命。
有多少人,只羡慕人前华丽,却不知背后之苦呢?
楚国的今天,是每一位前辈都在铺路,我不过是一个继续铺路的人,怎么能坐享其成地直接摘果实呢?”
马之初的身形一顿,双眼清明道:
“受教了,若有人攻上城头,标宗定为楚国出手。”
话音未落,只见百万诸侯联军中,有一道身影,踩着士卒的头颅,直奔寻夏城。
人潮之中的七人,被周身的士卒牵连,根本无法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离去。
想来也是,十三路诸侯的身边,又岂会没有绝世的强者?
马之初轻轻展开手中的笊雀九尾,眼光不善地看向来者。
能从百万联军的头顶,直踏而来。
这般轻功,怕是不再登堂入室的境界之下。
感受着浑天而来的强压之势,马之初手中瞬间射出两柄暗标。
暗标呈方形,虽不是笊雀九尾,却有偷袭之力,能探一探来者的深浅。
迎着这道攻击,不知名的蒙面高手双指一伸,夹住一枚方标的同时,猛然踏空跃起。
凭空发力,踏空步?
这可是登堂入室巅峰才会的招数!
马之初隐藏的后手,落在了空处,直射城下的联军……
第三百零九章 江准逼城
一枚暗标,竟是直接射穿了十人的身体。
身穿厚甲的甲士们,致死还不知道这攻击从何而来。
蒙面男子,平稳地落在城头,看向马之初道:
“暗标生方标?
原来标宗也归了西楚啊……”
松开指间的方标,拉下面罩,男子冲着李避抱拳道:
“不知西楚新皇,可愿与我谈谈?”
李避感受着男子身上并无杀气,用眼神制止了马之初的出手,轻声道:
“这位大侠,横踏百万军,若说直捣黄龙还差不多,就为聊聊,未免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男子轻笑道:
“我就是想看看,能让我那个窝囊废的师弟,变成名震江湖的真侠。
不知这李避,究竟有什么本事?”
师弟?
真侠?
鹰派?
李避一愣,苏锐当初说过,似乎鹰派还有一人,只不过那家伙早就离开了。
“阁下是?”
男子红唇白齿,皓鼻微挺,双手从怀中掏出一柄精致的小斧。
斧上栩栩如生地刻画着一个骷髅头,斧刃处,在阳光下映射着青蓝两色的微光。
细腻的木柄上,竟是雕有一只神物——凰!
李避和马之初或许不认得此人,但是却识得这武器。
皇恩榜第五十五,鬼斧,苏野!
苏野越过城头,背靠着城墙,静静地坐下道:
“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嘛?”
李避摇头道:
“陇涛义本身就是江湖的侠客,并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相反,倒是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眼下,诸侯联军还在进攻我寻夏城,我若是在这和苏大侠畅谈,未免有点太不恰当了。”
苏野双眼转动,看向李避道:
“我之名号,鬼斧一称,自有十步无敌的说法。
你我之间的距离,怕是这标宗的笊雀九尾无法阻拦的。
若是不愿与我畅谈,你不怕我能杀你?”
高举着楚旗的钟童鸢,面向城下,轻笑道:
“画魅虽说不擅长战斗,但是自诩防御的功夫还不错的,十步之内,你若是能起身,我便任你所为可好?”
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画魅右手拿旗,左手间多了一根神笔天晶。
苏野皱紧了眉头,背身的女子他到没注意,竟是那向来不谙世事的画魅钟童鸢。
这家伙UU小说的“固步自封”,似乎正好克制他的鬼斧之功呢。
苏野一脸释然,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打破场中的剑拔弩张道:
“我不过是想来问一问李避,有没有见过我的父亲,苏锐呢?”
苏野是苏锐的儿子?
李避一愣,本要开口,心中有所保留道:
“陇涛义的师傅,自有一面之缘,在真侠的坟前,我们曾有过短暂的交流。”
闻听二人见过面,苏野总算是摸清了自己心中所惑,阴沉一笑道:
“我父亲可是夺魂门的人,他没有杀你?
当初姑臧城突然封闭,夺魂门三人消失于其中,现在看来,这猴令和猪令,八成是遭你们毒手了……
见我老爹能不死,李避……
你是不是也加入夺魂门了呢?
怪不得夺魂门会撤去对你们的追杀呢。”
苏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根本不等李避回答,双手向着画魅举起,以示自己没有威胁,缓缓起身。
苏野就要离去之时,一道气息忽然锁定了他。
苏野的背后瞬间湿透,这种感觉,他也只有在面对夺魂门最强的老家伙才有过。
“你当这楚国的地盘,是你能来就来,能走就走的地方么?”
苏野爆发全身的内力,当即想逃,却被楚大一掌拍在背后。
“折梅手!”
感受着后背的痛楚,跃下城楼的苏野,踉跄地托着身子消失在联军阵中。
强压下自己的逆血,苏野双眼生恨地看向寻夏城头,恨意之下,却又带着一丝恐惧。
寻夏城居然还有如此强者?
马不停蹄地赶回苏君临的轿中,苏野将这消息告知于苏君临,却是隐去了那绝世高手的讯息。
苏君临当即向安江晔和江晔二人传出一道讯息:
“标宗在城头!”
听闻这般消息,江准瞬间起身,直奔寻夏城头。
马之初,可是当初睢阳的三大强者之一,他又为何会帮西楚呢?
莫不是他也被策反了?
江准说什么也要问马之初一个究竟!
黄三千先前看着蒙面男子飞过,想着墓陵军还在暗处,心中并无担心。
此刻看着绝强的江准,再次直逼城头,黄三千的心头不由生出一丝焦急,当即怒喝道:
“你我七人,加速破阵,围魏救赵!”
不知那江准的目的,七人只能反向救援,就看双方谁的速度更快了。
此刻的七人,瞬间不顾内力所余,皆是加速破阵。
画魅注意到楚大时,不禁惊讶道:
“你居然都没死?”
楚大笑着摇摇头道:
“欢迎回家……”
说罢,便消失在暗处。
李避看着这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直奔城头,心中也有了**不离十的猜测,只是对于楚大的来无影去无踪,心中吐槽道:
“怎么感觉,这家伙越来越会装了?”
江准毫无阻拦地落于寻夏城头,看着城头上寥寥无几的破枪门弟子,和一众红会三千人的尸体,微微愣神后,目光则是看向了李避。
“第十一的断江指,江准……
不知江大侠,这般落于我楚国城头,是为何事呢?”
江准尖脸尖眼,双眼放着幽光道:
“庙堂之内,你倒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一人,今日高兴,我便不杀你。
先前我定江伯三十万的装备,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随后,江准深吸一口气,似是赞叹道:
“不复西楚,而复大楚。
这般格局可不是一般人该有的……
你若是不知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可一点也不相信。”
李避对着江准回礼道:
“就喜欢这种说话痛快的,咱们也别拐弯抹角的。
苏野回去,八成告诉你,标宗在这里。
此时此刻你我皆是敌人,虽说只是势力不同而已,说不定未来,我们还有结盟的可能。
毕竟睢阳若想立稳脚跟,可得看身后的楚国和选夏支不支持……”
第三百一十章 诺言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
江准瞪大了眼,不愧是楚国之皇,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李避依旧看着前方,甚至不再正视江准,似乎城下的战争,才更让他担心。
马之初看着这二人,忽然明白了李避先前的话语之意,刚要开口,却被李避的声音打断:
“标宗离开睢阳后,侍奉于武安侯萧君赫。
萧君赫身死后,率十万貔貅军进攻宗周孙黎枫。
一心求死的他,被我所救,他和西楚不过是一命之恩。
因为一心报恩,所以现在待在萧君赫的儿子,萧金银的身边。
萧金银归于我楚国,所以标宗才会在这里。
江大侠,莫要兴师问罪,标宗也不过是身不得已。
标宗于楚国,只是我礼部侍郎的护卫,并不属我楚国。
所以,他若自愿和你们离去,便任由他去。
但若是他不愿,他便是我楚国之人,你若想明抢的话,最好回去问一问卜算子。
复国的睢阳,因为一个高手,招惹到楚国和选夏,到底值不值得。”
李避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有一丝漫不经心。
若论实力,江准定在李避之上,但是此刻显然不是纯粹的江湖争斗,涉及到了庙堂的复杂事,江准一时间却无法做主。
稍微一回味李避的话,江准这才心头惊讶道:选夏居然也复国了,还和楚国绑在一起?
按着江晔和安江晔的意思,江准来此,不过是要向马之初问个明白。
此刻突然得到了李避的回应,江准一时间却难以决断。
江准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般谋断之事,确实是他妻子更擅长,此刻的他却又不敢擅作主张。
“到底是英雄出少年啊,李避你这一步棋,可是让我们难受的很啊。”
李避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城下之众的争斗。
选择已经给了对方,他可不想和两位皇恩榜的强者,再有什么交流。
毕竟,言多必失。
看着城下七人,已经深入联军阵中,李避说不担心,那都是假的。
标宗马之初收起自己的笊雀九尾,越过身前二人,看向李避的背影道:
“大人……”
“不必!
马大侠只需记得自己先前许诺过我的话语便可,无需再对我阐释,不然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马之初静立于李避身后,似是心有纠结,身前的江准只说明一个问题,昔日的睢阳还没灭绝,他的国家,也要重新站起来了。
心中的死意,瞬间被强烈的情感凝聚,马之初的身上,竟是生出了一丝雄浑的内力。
这可是境界提升的标志。
死而后生,焉知非福。
如同凤凰涅槃一般,马之初终是破开瓶颈,从武学大宗师踏入登堂入室之境!
江准看着马之初的变化,对着李避抱拳道:
“感谢西楚之皇的成全。”
“不是西楚,是楚!”
李避的声音无怒无喜,倒不是他憎恶马之初的出尔反尔,而是这个江湖便是如此。
每个人的心头,总会出现,比那个曾经视若珍贵的东西,被还要珍贵的替代。
马之初满脸愧疚道:
“倒是我先前的诺言就似放屁一般了,萧金银,劳烦陛下照顾了!”
李避看着二人离去,沉默不语。
报恩与复国,哪里有什么对错可以去说呢?
李避突然想到:
若是有一天,李之之和复国,他又会怎么去选呢?
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李避看向城下的战斗喃喃自语道:
“赵邦,你在等什么呢?
一击必杀的机会,还是算计所有人呢?”
一众诸侯看着江准,竟是从寻夏城带出一人,不由得猜测起这家伙的身份。
不知何时,信武侯罗元熹,竟是来到了昌平伯邹阳熙的轿中。
满脸红光的罗元熹,一拳打在睡眼惺忪的邹阳熙的肩头道:
“还不出手么?
再不出手,那七个家伙就要打进来了。”
邹阳熙浑然不觉,冷声道:
“还不是苏野和江准非要去寻夏城头挑衅?
这七个家伙才会像打了鸡血一样……
来了就来了,来了也没多少内力了,等死罢了。
又不关我们的事,静静等着就好,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罗元熹搓着双手,轻声道:
“我就是看着别人打架,自己不去掺和掺和,就觉得心里烦躁。
眼馋、眼馋啊!”
罗元熹双手抱着后脑勺,理了理自己的长袍,继续道:
“你说当诸侯多爽,干嘛非要复国呢?
这李避和王婼熙是年轻人也就算了,现在睢阳的卜算子也要跟着凑热闹。
朱日更是放了左丘绝世的一箭,你说我们盛乐再不动弹,岂不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邹阳熙冷眼一瞪罗元熹道:
“闭嘴,说不定赵邦还在等着我们出现呢。
渔网这东西,肯定得等鱼都钻进来,才能收网嘛……”
狞笑声中,一道身影,夹带着蚕蛹般的银丝,径自穿过诸侯联军。
白眉白须的老者,看向孙黎枫的方向,语气中夹杂着嘲讽道:
“孙黎枫,出来让我瞧瞧是什么模样,居然敢对我楚皇出手?”
孙黎枫本是一代枭雄,三教九流乃至毛巾会皆有勾连,别人怕黄三千,他却不怕。
一把扬起紫色的门帘,孙黎枫双手揣于袖中,半昂着头颅,立于轿上,看着黄三千道:
“怎么,打了小的,惹了老的出来报仇?”
黄三千左手一扯身后的银丝,孙黎枫手下强大的拒奔军,像是被丝线操纵一般,竟是在黄三千身后围出一堵结实的后墙。
“报仇?
孙黎枫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点,我黄三千一生,只与药和人打交道。
先前我只当孙黎枫是个人名,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两条腿走路的牲畜罢了。
你说这小狗咬了人,人会咬回去嘛?
有什么现在冲我来,莫要再去骚扰吾皇。”
孙黎枫面色阴寒,这里有如此多的诸侯,黄三千分明是要把他孤立出来,如此针对自己,孙黎枫岂能忍下这口气?
“为老不尊的家伙,莫不是真以为就你一人,就可以和我们十三路诸侯对抗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血色毛巾再现江湖【五更求订阅!】
黄三千笑而不语,这孙黎枫倒也是个人物,受了这般侮辱,还能和一众诸侯牵连起来,这却是黄三千没有想到的。
江晔看着江准和马之初回来,心中又多了一丝安全的保障,也是时候和孙黎枫杠一杠了。
打了个哈欠,从轿中走出,江晔慵懒地靠在轿边道:
“孙黎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这条狗,莫不是以为混进人堆里,就可以当人了?
要不你也来个率军冲锋,我让你也成为和孟谦恩一样的,为泰安捐躯的烈士。”
安江晔双手撑在轿边的栏杆上,皱着眉头道:
“哥你这嘴太毒了,黄左尹也是,你们太过分了一点……
小狗这么可爱的动物,与孙黎枫相提并论,岂不是有辱狗门?
你们信不信,这孙黎枫剁碎了喂狗,狗都不会吃。”
兄弟两一唱一和的话语,让孙黎枫的脸色更黑。
压着心头汹汹的怒火,孙黎枫看向兄弟二人道:
“好你个安国侯、定江伯,这般事了,我一定会告诉天子,所有的真相!”
安江晔拍了拍手,笑着道:
“听闻当初孙王在这寻夏城损失惨重,不仅丢了血刀门,更是差点和毛巾会扯上关系?
我寻思着孟谦恩一个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不查还好,一查吓一跳啊……”
安江晔的声音刚落,孙黎枫轿底的贼九听到这信号,一挑那小盒。
从孙黎枫的轿中,滚出一个和先前孟谦恩轿中一模一样的盒子。
半开着的盒子红,露出一条血红色的毛巾。
看着此物,安江晔一脸惊恐道:
“天呐,孙黎枫大人的轿中,怎么也有这毛巾会的东西。
看着颜色,莫不是传说中的血色毛巾?”
血色毛巾?
这可是大忌讳之物!
先前,一众诸侯还在泰安祥符之时,九皇子赵泽曾向众人介绍过:
“毛巾会这组织,以特殊的颜色来分其中的制度。
西北毒品阿芙蓉、边关将士尸体的倒卖,与血色毛巾和紫毛巾有关……”
先前寻夏城的驻军将军薛瑟,本是一众诸侯怀疑的对象,毕竟薛瑟的谐音就是血色。
但是孙黎枫在祥符,将自己和薛瑟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甚至为了摆脱嫌疑,不惜将血刀门逐出宗周城。
没想到,现在却是从他的轿子中,掉出了血色的毛巾。
自然一众诸侯也不是傻子,怎么就这么巧合的在这个时候,会从孙黎枫的轿子中掉出一条血色的毛巾呢?
还是孙黎枫在和安江晔争执的时候……
安江晔的身边,可是有着天下第一神偷称呼的贼九,想来完成这种嫁祸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吧。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还好,用巧合还可以解释。
两次的话,未免有点太假了。
只不过在十三路诸侯,其心各异的时候,谁都巴不得能少那么一两个竞争对手呢。
即便安江晔演得差了点,众人可不会傻傻地拆穿。
这演戏的功夫,可是一个比一个道行深。
满脸红光的信武侯,罗元熹,一脚踢开门帘,从邹阳熙的轿中走出,愤声道:
“好你个孙黎枫,无怪乎我泰安境内民不聊生,敢情就是你和孟谦恩两个王八蛋惹的祸,就你这种玩意,还能当诸侯?
我呸你娘一脸黑,三天三夜洗不白!”
杨星乔锁起了眉头,在轿中轻声道:
“看样子传说不假,这罗元熹和邹阳熙真的是穿着一条裤子的。
只是这二人会是故国之臣呢,还是准备新立门户呢?”
夜来风静静地捧着手中的《蝶恋花》,轻叹道:
“好一个一弦一柱思华年,这天底下有的没的爱情事,都被这姑娘写尽了。
快乐的乐曲啊……”
杨星乔不解夜来风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般话,静待着下文。
夜来风闭着眼,轻哼起一首童谣: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心贪。
杨伯爷,您说这盛乐的乐,是快乐的乐,还是乐府的乐(yue)呢?”
杨星乔蓦然想起,曾经盛乐有三宝:
“体术、剑斩、乐府嚎。”
鬼哭狼嚎的乐曲,曾不被天下人理解,乐府便被盛乐逐出国度。
而那乐府的府主似乎就是罗元熹和邹阳熙。
二人对于盛乐的恨,念念不忘,于是就有了拉扯起势力后的复仇。
之前曾能解释的通的一切,似乎现在看来,便成了盛乐的伏笔。
只是,盛乐的先皇,真的就放心将皇朝的传承,交给一个奏不出曲的乐府么?
杨星乔不语,静静地看向场中。
当下,一众诸侯也只是装着糊涂,看着孙黎枫要如何应对。
“砰砰!”
一杆金枪刺穿人群,锤鸣声起,戚胡琉和秦佳凝杀出人群。
尖叫声四起,人彘昊渊抓着沉睡着还在出拳的赖穆宁,同时落于黄三千身边。
“还有两个……”
昊渊掐着赖穆宁的人中,将其从假寐之中唤醒,轻笑道:
“该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麻烦,让一让,我两有急事过去。”
密密麻麻的诸侯联军中,竟是出现一道黑缝,麦亦倒提黑色圆锹,子舒昆定拖着虎头铡刀,缓缓走出人群。
一众诸侯联军,竟是无一人敢阻拦。
二人的身后,似是有一条血河蔓延,单论杀敌数量,这二人绝对在七人之中排首位。
带着浑身的煞气,麦亦朝着黄三千点点头道:
“有点累了,就走出来了。”
十三位诸侯同时沉默,便是暗中的贼九等皇恩榜的高手,也是沉下声来。
这麦亦,未免强的过分了一点。
黄三千感知着麦亦身边的气息,轻叹道:
“居然从圆锹中悟出了剑意,怪不得杀敌如此轻松,单论这剑意,你也能排得进天下前十。”
麦亦咧着一嘴黄牙道:
“虚名而已,我儿子比我更强一点。”
百万诸侯联军,被七人杀了个通透,一众将领深觉颜面无存。
团团包围着这七人,从未有过的屈辱出现在众将士的心头。
只要诸侯下令,他们必要再次冲锋。
既是军人,便有豪情在心,这般屈辱,可是众人无法忍受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白袍楚皇提酒来
孙黎枫愤怒地一脚踢开轿边的盒子,看着血色毛巾,不禁愤怒道:
“好你们十二位诸侯,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诬陷对么?
这分明是和宣平侯一般的场景,是有人在暗中分化我们,你们居然还要沉默?
联军?
联个屁,都被敌人杀到面前了,你们居然连屁都不放一个。
我孙王,耻于同你们为伍。
先害死孟谦恩,再害死我,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们。
若本王猜测不错,这东西和贼九少不了干系。
安国侯和定江伯分明是在联手清除异己,你们还在帮凶。
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不懂么?”
孙黎枫愤怒的声音落下,诸侯间自有人去响应。
石王石鹿闵看向孙黎枫道:
“今日之事,还有待细察,诸侯,不能再死了!
武安侯、宣平侯,这二人的死去,已经要打破诸侯的平衡了。
若是孙王也死去,只怕我们都会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
崔王崔佳述难得和石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出声赞同道:
“我们十三人还没有必要,从一开始就你死我活地争斗,各位心头都各有心思,又何必自相残杀呢?
蚕吃不下一整片桑叶的时候,就会将桑叶分割成一个个小块……”
江晔知道,今日怕是无法借着机会,再除掉孙黎枫了。
江准拍了拍江晔的肩膀,轻声道:
“面前楚国七人,皆是纸老虎,别看他们气势汹汹,都是外强中干。
这般杀戮,他们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站在这里,空有气势罢了。
晔儿若是杀不了诸侯,杀这七人,也可以。”
安江晔和江晔一对视,主意瞬间从心头生起。
江晔看着孙黎枫,皱起眉头道:
“既然诸位都不赞同先除了你,那便有你来处理面前这些人吧。
别说我针对你……
毕竟,当初和李避有矛盾的,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孙黎枫冷哼一声,心中暗笑江晔的天真,面上一脸不情愿道:
“毕竟雁门关的头功是我的,这正面灭敌的功劳,我也没必要和你们再去争了。
天子肯定知道,绕开寻夏城,这领路人才是破开雁门关大门的重功之臣。
若是我一家独大,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还是把机会留给各位吧。”
果然孙黎枫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众人跟着胡言歌去雁门关的事,这般说开来,反而让一众诸侯,心生惊叹。
黄三千等人此刻当真是憋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李避在城头遇险,七人不顾一切地冲至此地。
还好李避并无大事,只是他们七人,却没有多余的内力再凿回去了。
毕竟他们七人可是生生凿穿了百万之军。
也亏得七人内力深厚,换做寻常江湖人,早就内力不支,暴毙而亡了。
硬撑着这口气的七人,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慌了神。
李避肯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没有高手的雁门关,就算有新城,真的能抵挡诸侯联军么?
石王石鹿闵看着众人都不动身,当即笑着道:
“既然各位有心不与本王抢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好我这还有二十架射神铳。
没什么高手庇护我,我只能靠着这个,一命换一命了。”
谁能想到,轿子被毁的石鹿闵,竟然随身携带着二十架射神铳。
黄三千看到石鹿闵背后的东西时,面无表情道:
“等等烦请各位不遗余力跑回寻夏城,将这消息告诉楚皇,这射神铳由我来对付。”
戚胡琉微抬额头,一脸白面碧眼官腔脸,似是传递着决绝的情绪,倒提霸王枪道:
“左尹大人,小女子不过一年多的活命时间,这世间早已没有期待,倒不若让在下断后。”
横起霸王枪,戚胡琉冷声清喝道:
“古有项羽不过江,今生胡琉不忘家!”
百万联军堵死了七人的后路,众人却是纷纷恳请断后,不愿主动离去。
这才是最单纯的江湖。
现在身至险境,没了退路,黄三千看着六人争先恐后的模样,先是回到了三年前的西楚,身心坦然道:
“老夫此生已经活够了,你们年轻人多活一天,是一天。
此事就莫要在和老夫争执了……”
石鹿闵看着七人窃窃私语,放声大笑道:
“西楚余孽,勾连西域,扰我泰安大乱,伤我甲士万千。
今日,石王石鹿闵,替天行道!”
正当石鹿闵就要放箭之时,一人提酒,白袍翩翩,轰然落于场中。
斜挎药箱,左手提酒,朗声大笑道:
“十三路诸侯,名不虚传,竟是将我楚国七位强者围剿于此。
只是若让我远远看着楚国的强将葬身于眼前,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不知哪位诸侯,先来讨教?”
“陛下,寻夏城边有小路,诸侯们已经派兵去攻打雁门关了,恐怕西域那边也会从正面进攻。”
李避知道黄三千是在间接地劝他回去,但他又如何能看着七人葬身于此?
“若是我楚国强军,连这雁门关都守不下来,楚国还有复国的必要么?
你等先归寻夏城,我来和一众诸侯谈一谈。”
黄三千有心劝说,却见李避回头怒视道:
“够了,莫不是连朕的旨意,你等都要顽抗?”
黄三千眼睛一亮,李避分明在用唇语道:“你们先退,我有办法。”
当下,黄三千也不犹豫,转身便带着六人离去。
即便六人似有不情愿,被黄三千的银丝束缚,也无力反抗。
憋着一口气的登堂入室的高手,又岂是这百万联军可以阻拦的?
七人毫不费力地以轻功跨过众人头顶。
自然,也是因为诸侯的注意力全部在李避身上,百万联军没有诸侯的旨意,岂敢擅自出手?
江晔和安江晔同时皱起了眉头,这李避到底有什么底牌,敢孤军深入呢?
罗元熹和邹阳熙也是不解,哪有皇帝为了救人,独闯敌营的?
不对!
这小子怎么和他老爹一样,这么不怕死?
这幅场景,不正是和那李趋一模一样么?
莫不是他也能以一己之力,抵挡百万雄兵?
第三百一十三章 楚皇要醉了
即便此刻的众将士被皇恩榜的强者,强压得萎靡不振,还有一部分人马绕去寻夏城的后方,留在这里的,少说还有五十万大军。
这楚皇哪里来的勇气呢?
还是说,他对他的轻功很自信?觉得能从万人之中,轻松逃回寻夏城?
石鹿闵咧嘴一笑,看向李避道:
“最要杀的人就在这里,多说无益。
放箭!”
二十架射神铳轰鸣而动,凛冽的破空声直逼一袭白袍的李避。
苏君临还是第一次见苏野受了如此重伤,看着苏野背后那道阴黑的手掌印,苏君临不由得皱眉道:
“石鹿闵对李避直接出手,那个绝强的高手,还会置之不理么?”
苏野调息许久,突然强行运功,咳出一滩黑血,面色这才恢复正常。
“那个绝世高手,恐怕境界还在登堂入室之上,只是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庞,不知他究竟是何人……”
盘腿坐于轿中,苏野双手缓缓下压,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轻声解释道:
“射神铳对于一般的武者还有用,这李避八成也会李趋的绝招,八门遁甲打开的话,单凭一个石鹿闵,可拦不住他。
只是不知,李避和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君临看着李避身遭出现绿色的气体,口中惊呼道: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带颜色的异术,当真是大开眼界啊!”
“那是他体内运转的内力,将汗水蒸发,才会出现的颜色变化。
体术中的最强术。
整个江湖,掌握这般秘术的,也就只有李趋和李避了。
就是不知道,这李避能开到第几门。”
苏君临听完苏野的解释,也就不再吃惊,李避能轻松挡下二十支射神铳的长箭。
他的视线越过李避,看向诸侯联军后方。
立着“沈”旗与“崔”旗的大队人马,并未追击而回,竟是朝着寻夏城直逼而去。
“这沈纪棠和崔佳述还真是会钻空子,这个时候去进攻寻夏城,是为了完成天子的计划呢,还是为了不直接面对李避呢?”
苏君临自言自语着,托起下巴看向李避,轻声道:
“我还是想看看,楚皇到底有什么底牌,敢直接深入这大阵之中呢。”
轻松闪躲开射神铳的攻击,李避扬起手中的酒坛,豪迈道:
“今日,我替楚国先烈们,敬各位一杯,只看众位能不能接下了。”
一仰头,李避将那稀有的楚国缥醪酒,统统灌入口中。
酒香四溢,一众诸侯联军在李避身后,不由得深深吸了口这酒气。
传说中的西楚佳酿,竟有这般提神醒脑的功能。
众将士们羡慕地看着李避手中的酒坛,心生渴望,军中之士,何人不喜饮酒?
尤其是这有价无市的西楚名酒啊。
“砰!”
一支银箭将李避手中的酒坛轰然射碎,碎片落了李避一脸,残剩的酒水,将李避的白袍浇了个通透。
李避却是依旧保持着饮酒的动作,丝毫不在意自己狼狈的模样。
石鹿闵放下手中的巨弓,大喝一声:
“天子说过,能杀李避者,封地封侯,赏黄金万两。
石军,给我宰了他!”
石鹿闵的话语,很快便在诸侯联军中传开。
一众诸侯看着自己下属渴望的眼神,虽说不愿与西楚结敌,但当下,的确是一个消除李避绝佳的机会。
除了沈纪棠和崔佳述的大军去进攻寻夏城,江晔和安江晔的部署依旧按兵不动,其余诸侯皆是下令进攻李避。
孙黎枫看向轿中的书生道:
“让血刀门的高手来,这可是除掉祸害最好的机会。”
十指凝动,一个精细的千纸鹤跃然于书生的掌中。
隐藏在远处深林间的血刀门之众中,一名浑身释放着血光之气的男子,突然起身。
“小的们,终于轮到咱们出场了,等等进入联军之中,杀人的时候可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我们的目的是收集新鲜的血液,可别去招惹那个煞星。
学会了八门遁甲的楚皇,又怎么可能怕群战呢?”
随即此人又展开手中的密信,看向雁门关的方向,心中呢喃道:
“言歌这次却是去了最危险的地方,我可不信李避这小狐狸,会不知道这条小路。
比起正面的厮杀,或许李避更大的杀手锏还是在雁门关啊。”
近千名血刀门弟子,褪去身上的红衣血甲,换上了拒奔军的装备。
很少露面的众人,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阳光的照射。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若婴孩,粉嫩的皮肤,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只是他眼眸中的复杂,似是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带着血刀门弟子,沿着小道汇入孙黎枫身后的护卫中,他人并未在意,只当是孙黎枫留下的暗哨。
孙黎枫见着血刀门的人到来,寻到那面色白皙的男子,轻声道:
“胡兄,这次劳烦你了。”
血刀门门主胡奇,并未理会孙黎枫的寒暄,而是看向轿中的书生道:
“让毛巾会别去雁门关了,那边可是死局!”
书生知道胡奇的身份,当即用他的千纸鹤传信而去,胡奇看向了场中那被诸侯联军团团包围的李避,轻笑道:
“待这般战争结束以后,我奉劝孙大人,还是回去细细看一看武林轶事,了解一下江湖中人高手的招式。
这样在以后的战争里,才不会犯这种相同的错误。”
孙黎枫不解地看向胡奇,胡奇不语,朝着李避努努嘴道:
“对付八门遁甲,最蠢的就是围攻。
恐怕,这一招,能杀上万人!”
上万人?
不待孙黎枫震惊,一直仰着头的李避,醉醺醺地转动着脖子,宛若一个醉汉,哪里还有什么汹汹的气势。
踉跄的步伐,半眯着的双眼,耷拉着的双手,就这样的李避,似乎比之前清醒的他,威胁要小的多。
石鹿闵不耐道:
“喝醉了死,确实能减少痛苦,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
杀啊!”
众将士们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堂堂楚国的皇帝,能就这么轻松地被他们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都给我坐下!
围绕在李避四周的将士们,同时刺出了手中的武器。
虽说联军并无人指挥,但是常年征战养成的习惯,却不会改变。
长刀劈头,长矛刺身,长枪断喉。
这些相同的招式,近乎是相通的,众人的攻击也就不会阻拦到他人的进攻。
远处的将士们,急切地看着场中,不知楚皇的人头,究竟花落谁家呢。
众人心底又不愿楚皇就这么死去,毕竟若是他死了,这个距离,他们连汤都分不到。
靠近李避的众人皆是军中精锐,出手自然不凡。
面对李避这个醉酒的状态,就像是在劈砍靶子一般,夹杂着汹汹的杀气,直劈而下。
“嗝……”
睡眼惺忪的李避,眼皮上泛着斑斑红点,眼看着没有死角的攻击近身之时,李避忽然双腿一盘,坐在了场中。
根根长矛本是刺身而去,此刻落在了李避头顶三寸处,接连拼凑成了一个盾,挡住了长刀的劈砍。
李避拍着地面,大着舌头,看向头顶锋利的武器道:
“酒……酒品太差了,喝醉居然拿刀砍人?
我得教训……教训你们。”
“轰!”
李避身遭突然出现了蓝色的气浪,不同于先前的绿色,此刻的李避,浑身之气变强了不止一倍。
“八门遁甲……
第四门,伤门。
开!”
盘腿坐着的李避,握紧双拳,又打出一个酒嗝,这才向着地面挥去。
“不懂规矩!
喝酒……怎么能站着喝呢?
都给我坐下!”
“拳极崩,三震无人敌!”
李避的双拳像是两柄巨锤,轰然麾下,整个地面竟是如同地震一般,出现了道道裂缝。
起初李避双拳插入地面时,众人只觉得微微有点摇晃。
不到一息的时间,整个地面竟是像大海的波浪一般,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咔!”
两道夸张的裂缝突然出现在联军之中,一些反应慢的士卒,瞬间就掉进了黝黑的地缝。
围着李避的众人,哪里还能握住手中的武器,摇晃着寻找着平衡,晃动间,手中的武器钩扯到了身旁的战友。
不少还没站稳的战士,竟是被身旁的武器给划伤,一些倒霉的,更是直接失去了性命。
波动依旧在持续,以李避为中心,波浪一阵一阵地向外扩散而去。
伴随着震动,李避坐着周围的地面,竟是下陷了两尺。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场中,静坐的李避周围,却没有一名站着的将士。
除去还在远处的大军,李避周围五万人竟是统统摔倒。
一个巨型的空地出现在场中,四周皆是粗长的裂缝,甚至还有继续向外扩散的趋势。
李避撅嘴一笑,拍着肚子道:
“这样就顺眼多了,喝酒嘛,就得坐着喝。
后面的那些,你们自己找位置坐啊,别客气……”
眼见得李避四周无人,石鹿闵愤声道:
“有了空间,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放箭,射死他!”
“大人,李避的周围还有诸侯联军的将士,万一误伤……”
“愚蠢,只要杀了李避,我们就能立大功。
到时候这些人还不得跟着我们沾光?
出了事,我来担着,给我放箭。”
石王之军,瞬间搭弓引箭,一阵箭雨当即将李避覆盖。
醉态的李避,身手似乎更加灵活了一点,扭转着身躯,在这箭雨中翩翩起舞。
箭能近李避,却不能伤李避。
而李避周围,因为地动而倒地的联军将士,则没有这么好运了。
细密的箭雨,根本没有给众人生存的空间。
除了手中拿着盾牌的将士,其余众人纷纷被钉死在原地。
满面红光的罗元熹,眼中透着一丝盛怒道:
“石鹿闵,你他娘在干什么?
老子的兵还在里面呢!”
石鹿闵迎着一众诸侯愤怒的眼光,不慌不忙道:
“火气怎么都这么大呢?
战争自然避免不了伤亡,乱世之中,唯有枭雄可以存活。
各位的伤兵,抚恤金由我来出。”
“放你娘的屁,百万联军进攻楚国,楚国到现在有伤亡吗?”
罗元熹愤怒地咆哮着。
其余众诸侯听着石鹿闵的允诺,面色这才稍微好转。
石鹿闵也没想到这李避居然这么灵活,在这种箭雨下还能存活下来。
刚要继续箭雨的他,却见李避转身向着寻夏城跑去。
“诸位,可不能放虎归山!”
众诸侯同时调令,命手下将士不惜一切去阻拦李避。
浑身酒味的李避,如同一条机灵的鱼,在人潮中上下番飞。
左手拍去进攻他的长枪,右掌轰然而出,借着反震之力,李避快速向着前方穿行而过。
但凡是李避一出手,倒下之人便再无声息。
先前楚国七位武林强者,他们撕破联军的防线,还没有这么轻松。
李避的速度,竟是比那不顾内力损耗的七人还要快。
石鹿闵愤声道:
“射神铳,还没准备好嘛?”
久不曾开口的平左公乐正岚,愤怒地看向石鹿闵道:
“石王若是再不顾一切地出手,可别怪我和你翻脸!
我的兵,可都是爹生娘养的,不是你说杀就杀的。”
石鹿闵没想到乐正岚居然会如此言语,对方毕竟也曾是最强的诸侯,石鹿闵说不怕,还是有点慌张的。
刚好射神铳的装填需要一定的时间,石鹿闵索性借坡下驴,愤声道: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跑回寻夏城。
不然我们十三路诸侯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石鹿闵很聪明,他这一点拨,众人自然知道若是李避逃回去,给他们将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到了这个地位的众诸侯,有时候,名声和面子,可比一两条命要重要。
百万诸侯联军被七人凿通。
楚国新皇凭一己之力,救回七人,再重新凿通百万联军。
众诸侯,如何能丢这个面子?
安江晔和江晔对视一眼,无奈道:
“不管怎么说,世人也不会相信你我的军队没有出手。”
江晔轻叹一声,看向身旁的马之初道:
“没关系,虽说诸侯联军铁定包括了我们,但是面子这个东西,丢了还可以挣回来。
毕竟我们睢阳的春天,也要来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楚皇力破诸侯联军【四更求订阅呀
马之初皱起眉头,轻声道:
“江侯爷,在下觉得李避,似乎不是在逃跑。”
“恩?”
江准和马之初本就是老相识,闻听此言,江准双眼微凝道:
“他好像是在追沈王和天策公的军队。”
二人这么一说,江晔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哪里别扭呢。
若是逃跑,肯定是直线最快捷,就凭李避一拳击倒五万人的实力,他若真想跑,只怕不会轻易被阻拦。
但是现在这李避的方向,竟是绕了一条弧线,直逼着那准备攻城的两个步行方阵而去。
先前孟谦恩的宣平军的巨马,被戒吹的佛音震于此地,似是一道围墙一般,挡住了沈王之军和天策军的前进。
借着这个被耽搁的空档,李避总算是追上二军。
李避旋着身子,白袍如雪,落于地面,挑着眉毛,喘着粗气道:
“酒都没喝完……你们跑什么?”
寻夏城头的画魅钟童鸢,看着李避这般模样,询问向黄三千道:
“这家伙,喝醉了?”
黄三千皱着眉头,喝醉的李避他也是第一次见,只是碍于此刻内力还未恢复,他无法调动银丝去感知一番。
“像是喝醉了,只是这实力增强的,未免有一点太夸张了吧。”
子舒昆定看向李避,他突然想起了在寻夏城的那一幕,长大了嘴巴道:
“他又喝醉了?
喝醉的楚国之皇,可是很恐怖的!”
麦亦看向刚刚和自己杀了个畅快的男子,一点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轻咦道:
“很恐怖?”
“现在的李避,敌我不分,但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目标。
上一次这样的李避,可是连君芷茵都没法阻拦的存在。
看来刚刚诸侯联军中的空隙,八成是他弄得。
这下好了,诸侯联军要吃大亏了。”
赖穆宁趴在城头上,看着李避的方向道:
“这股陌生的气息,居然会如此强大,似乎已经可以和周围隐藏着的高手相提并论。”
人彘昊渊压低声音道:
“这周围还有隐藏的强者?”
赖穆宁撑了个懒腰,点点头道:
“有九十个是一般的强者,九个差不多是你我这般实力的,还有一个,似乎是重伤苏野的那位。”
昊渊愤声道:
“靠,这么强的人,还在隐藏什么,索性一起杀出去,将这诸侯联军杀个通透,不好么?”
赖穆宁指向诸侯的方向道:
“那里面的高手也有不少,只是他们控制了自己的呼吸,我只能隐约感受到他们的强大……”
黄三千轻轻点头道:
“没错,李避安排的高手,只怕是为了应对这些人的。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内力,若是大军来攻城,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着,赖穆宁忽然扬起来头,似是在眺望远方道:
“远处似乎有十九道和阎纪淮相似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着这里。”
阎纪淮皱起了眉头,盘腿调息的他,并未睁眼,戒吹攻入他体内的寒意,实在是太强大了。
“和我气息相似,是佛宗么?”
黄三千的担忧地看向李避,同是医者的他,现在却能感受到李避体内,有大量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不知这是李避喝醉的症状,还是他开八门遁甲的症状。
诸侯联军看着李避对立而站,也是愣了一下,这家伙居然不跑了?
他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拦住攻城的二军?
李避摇摇晃晃地走向一匹卧倒的巨马身边,看向诸侯联军,醉声道:
“我们玩个游戏……
谁接不住,谁喝酒!”
“拳极崩,二震破奔马!”
有八门遁甲的加持,李避的拳力已经突破了常人理解的范畴,这一拳挥在马背之上,被佛音震晕的巨马,瞬间毙命。
它庞大的尸体,如同攻城的巨石,轰然砸向诸侯联军。
“哗!”
巨马夹带着巨大的惯性,在人群中,砸出一条通路。
什么天下第一盾的拒奔军,什么扛着厚甲的天策军,面对高速飞行的巨马,皆是玩具一般。
李避打了一个酒嗝,指着远处的众人道:
“没接住,喝酒!
不许赖……”
“轰!”
一脚踹向另一匹马,巨力带动着巨马的尸体,再次以高速轰向诸侯联军,又一条通路出现在诸侯联军之中。
昊渊咽了下口水,他现在才知道李避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即便以他现在的实力,最多将那两三百斤的巨马踢个五丈远就不得了了,这李避居然将巨马当作蹴鞠来踢?
太强了!
石鹿闵瞪大了双眼,他看着落在自己不远处的巨马,双腿发颤,这种攻击,可是人能拦下的?
现在的李避,似乎不可阻挡啊!
“撤退,撤退!”
众诸侯同时下令,众将士气势汹汹的阵型,在李避面前,简直就是纸糊的。
聚集在一起,只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众人甚至无法靠近李避!
必须远离那块巨马阵,再做打算。
江准看向李避,轻声道:
“他的这种状态怕是持续不了太久,等他酒醒了,或许就不会这么强了。”
江晔兀自点头道:
“真的是强啊,一个人,竟是能将五十万诸侯联军打退。
等这般战事结束后,我们也得不惜一切手段,收买江湖高手了。”
江准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没了慈皇三定,真不知道这对江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正踢得开心的李避,不知从哪里又捡到了一个酒袋,一手叉着腰,一脚踩在巨马的背上道:
“跑什么?
喝不下去,给我说啊,爹给你们带!
跑了可太扫兴了吧。”
仰头喝下酒袋中的酒,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李避竟是又向众人追逐而来。
被李避靠近的士卒,不顾一切地挥出手中的武器,李避轻轻拨开,笑着道:
“酒品太差了,喝醉怎么能打人呢?”
李避轻飘飘的一拳,落在士卒的身上,却是如同雷霆一击,被李避拍中的人,皆是浑身骨碎而死。
那可是开了八门遁甲第四门的李避!
简直就是众将士眼中的死神……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佛宗到!
滑稽的一幕再次出现,李避一人,竟是追逐着数十万诸侯联军。
浑身放着蓝光的李避,手中拉着两匹巨马,追逐在联军身后。
眼看着李避就要冲入诸侯阵中,江准和贼九同时起身,众诸侯的身边,皆是有实力不俗的武者,从暗中来到明处。
李避停下身形,咧嘴一笑道:
“车轮战嘛?
爹爹的酒量可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无底洞,今日就陪你们喝个痛快!”
“拳极崩,四震神鬼避!”
李避朝着身前的地面挥出巨力的双拳,比先前震动更要剧烈的地动,瞬间覆盖了所有的诸侯联军。
赵邦赐予众诸侯的轿子,竟是同时炸裂开来,地上一道道裂缝,瞬间遍布场中。
不少将士连人带马,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缝中。
诸侯联军一时间人仰马翻,狼狈不堪的模样,惹得李避哈哈大笑。
“怎么还没开始喝,你们就躺下了?
我可不会放过你们,今天必须喝个开心!”
望北伯,杨星乔瞪直了双眼看向李避,气愤道:
“好你个李避,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中……”
刚要用狠话发泄情绪的杨星乔,被夜来风拦下:
“没必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打过来,我不一定能拦住。
贱人自有天收,有更厉害的家伙来了!”
孙黎枫身旁的胡奇还未出手,猛然转身,看向身后道:
“不得了,老怪物来了,这下可有人能治李避了!”
一众诸侯在身旁强者的提醒下,皆是看向身后。
佛音阵阵,沁人心脾,如沐春风。
单听着这声音,便让人有一种宠辱偕忘的快感。
“人间不值得。”
一袭红衣黄袍,道道金丝布于袈裟之上,一手竖握禅杖,一手立掌,口中呢喃着经文。
面上无皱无痕,双眼清明似水,斑斑麻点布于脸上。
佛宗第九长老,寻麻!
在其身后,还跟着十八名黄衣小僧。印着黄铜色的面上,皆是眼露凶意,这便是佛宗有名的十八铜人!
传闻十八铜人,修有罗汉法身,刀枪不入,棍棒难行。
凡是江湖中出现臭名昭著之辈,十八铜人便会替天行道。
只是让众诸侯诧异的是,久不曾出世的佛宗长老,居然会来到这里。
天子有令,道佛禅三宗,泰安不可轻扰。
这般宗门的地位,似乎还要在泰安皇室之上。
寻麻手中的禅杖有一丈零八寸,禅杖浑身涂有金光,杖尖之处,有四道月牙扣于尖头,牙锋印寒。
月牙之上又有两道圆形铁环,伴随着禅杖的动向,发出沙沙的轻响。
禅杖底座之处,有一个圆形托盘。
寻麻混然站定,手中禅杖落地,轻声一响,李避弄出的地动,瞬间归于平息。
寻麻没有理会一众诸侯的问候,双眼清明地看向李避道:
“施主好大的杀气,杀了这么多人,可知罪孽深重?”
浑身酒气的李避,又怎会和这高僧去讲道理,他的攻击被打断,心头的不爽可是占据了全部。
“小光头,你不喝酒,就不该上桌子。”
寻麻一愣,小光头?
这么多年,天下人谁见佛宗不是恭恭敬敬,这西楚的新皇,居然敢如此侮辱佛宗之人?
原本寻麻下山,只是听闻有西域塔尔寺的布道者来到了中原,一番找寻无果,便打算向塔尔寺前去。
在接近这必经之路的寻夏城时,众人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佛源之力,强大却又陌生。
寻麻当即带着一众弟子追随而来,便看到了如魔头一般的李避,一人追着上万人狂奔,杀人的手法血腥又残忍。
竟是用活生生的马匹,来砸死一众诸侯联军的士卒。
本不愿沾染世间因果的佛宗高僧,这才准备出手拦下李避。
只是让寻麻没有想到的是,李避居然如此不讲礼数。
寻麻不愧为高僧,即便这样,还是能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合十双手道:
“世间芸芸众生,皆有其归数,施主何必仗着自己的武艺,强牵因果呢?
巨马因你而死,万人因你而亡,施主切勿沉迷魔障,回头是岸。”
石鹿闵看着寻麻似是并不知众人至此的目的,误会了李避和众人的关系,当即添油加醋道:
“大师不知,这西楚的目的可不是复国,而是要重振当年蛮横的大楚。
而这李避,不仅篡夺何运鸿的西北之地,更是与西域异族勾连,对我中原人士,大杀特杀。
我等一众泰安诸侯,这才奉天子令,前来缉拿李避。
却不想,这家伙武艺高深,带领着一众皇恩榜的高手,杀伐果断,前前后后,我诸侯联军有近十万人遭其毒手。
轻伤、重伤者,不计其数……”
石鹿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讲述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双眼愤恨道:
“宣平侯孟谦恩,更是壮烈牺牲,寻麻大师,您可要替我们讨回一个公道啊!”
寻麻皱起眉头,心灵通透者,自然不会被一面之词利用,他还想听一听李避的解释。
“李施主,贫僧曾与汝父有一面之缘。
当初的他,许下慈皇三定,可是让整个天下都佩服的举措。
如今,你又为何要违背你的父命呢?”
满身血腥杀气的李避,摇头晃脑,甩着双手,目光呆滞地看着寻麻道:
“小光头,光说话不喝酒,可是不行的。”
一步剁地,李避竟是越过倒地的诸侯联军,向着寻麻冲拳而来。
“阿弥陀佛。”
寻麻微微低头,轻声叹息。
身后十八铜人弟子,当即纵身跃前,横于李避和寻麻之间。
寻麻轻声道:
“八门遁甲第四门,又有道韵护体。
你等可用五分力。
切记,不准伤敌。”
十八铜人听闻可以使出五分力,眼中皆是放出了精光,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在佛宗之外的地方,和人用这么多的力来战斗。
“喝!”
一声低喝,为首的铜人,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将李避的攻击拦在了原地。
闻着李避身上的酒味,立于李避身前的铜人,轻声道:
“几个菜呀,就喝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