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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不容慈全文阅读

作者:笔落青花     医不容慈txt下载     医不容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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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是一场江湖事【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楔子】

    【内力境界:】

    一钧为万合,一合为万升,一升为万斗,一斗为万石。

    作品背景:

    【无关乎历史】

    【纯武侠】

    【无系统】

    【无后宫】

    【一份武侠情怀】

    泰安皇室史书记载:

    “道统元年百年之前,天下以楚为号。为保中原太平,楚朝耗费百年之时用四代人修设千道长城,西域十六国异族百年不得入中原。

    事分利弊,功过对半,大楚耗费如此巨资修建长城,导致国力衰竭,民不聊生。

    五路亲王倒戈相向,先后自立朝代:泰安皇朝、睢阳皇朝、选夏皇朝、盛乐皇朝、左丘皇朝

    大楚落寞于西北,依托长城改号西楚。

    天下大乱,六朝逐鹿中原。

    道统元年,泰安皇朝麾下有十五大将,各控制天下通往泰安皇朝的十五条官道,始封为【十五路诸侯】!

    一统天下,六朝归一!”

    ……

    西楚皇室仅存后人——李避和李之之。

    幼年时被送往医术圣地——长景岳,学习医术,侥幸逃过灭朝灾难。

    道统三年,李避兄妹下山,行走江湖,为了医人,也为了医自己!

    李避有一个心病:“该报仇嘛?”

    有些人努力活着就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

    正文:

    “岁寒、岁寒。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道统三年,泰安皇朝一统天下,平定乱世。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留着白胡飘然如那画中仙的酒楼说书人刘平安,轻拍一声惊堂木,又是张口说起说过了几万遍无关痛痒的开场白。

    扎着羊角辫一身麻布素衣约莫十五岁的小姑娘,拉着嘴角撅着下嘴唇摇头叹息着:“百废俱兴有个屁用,两天都没吃到好吃的了。”

    李避瞥了眼手中握着半根人身须的小家伙,没好气道:“李之之!我出来是行走江湖当那游医的,我还没开张,压箱底的药材都被你当零食吃了!还要什么好吃的?”

    “哥,你觉得咱俩能进那雁门关嘛?”

    雁门关是西楚过去的都城,那里埋葬着兄妹二人的全家人。李避揉乱李之之的额头的碎发,示意她当心隔墙有耳。在这街头巷尾岂能是议论这般事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泰安刚定,现在官府可正在满街寻找五朝皇室遗民在杀!

    李避岔开话头道:“明日一早就带你去包子铺边坐着,治病赚钱,给你买包子吃!”

    李之之从小跟着李避在长景岳的药山上生活,就对包子情有独钟……

    阅过无数医书的李避胸中已有万种药,所缺的只不过是一些病来展示他的医术。二人来这西北边关雁门关之后第一城的寻夏城。

    一方面是为悍守边疆的战士们解一份疾痛,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他西楚皇子的身份,十三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却想不到已经阴阳相隔了。

    坐在一家酒楼的门边,李避静静地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跟踪了一路之人。一身素衣走路轻盈的男子,是不是男扮女装李避不能确定,但他身上奇异的药香倒是格外吸引李避。

    此人恐怕不是泰安皇朝的人!

    说书人不再出声,酒客们自有懂那其中韵味之人,这是老先生在委婉地暗示他们想听的内容。无论是六朝乱斗百年争这天下,还是泰安开国立地近三年,只要你能给他一坛这价值10两白银的西域葡萄酿,他便能说出你任何想知不想知、敢想不敢说的史家野料。

    一坛红褐色的酒罐砰然放在桌上,微微开启一丝的盖口飘出香漫整个酒楼的葡萄香。出酒楼的酒客、进酒楼的酒客,皆是浑身一震,居然是价值百两白银的西域白葡萄酿!

    葡萄酿不以年份分高低,而已酒色争头魁,其中又以白葡萄酒为尊。比起其他的葡萄酿,要想将这白葡萄酒提炼出,整整要多出八八六十四道工序。便是这靠近西域的寻夏县第一大酒楼,这么多年也就才收集五坛白葡萄酿!

    放酒之人腰佩长刀,脚踩马靴,皮肤细白体有暗香,这绝不是寻夏县本地人!

    这副打扮,有股亡朝遗孤的味道。

    寻夏城周边曾靠有两朝,刘平安可不在乎对方是西楚皇朝遗民还是选夏皇朝遗孤,只要有酒他便能痛快地讲个一整天。左袖一抬露出袖中左手,戴着玉戒的四指没有丝毫皱痕,身体不动双手作揖:“老夫寻夏县刘平安,客官想听何事尽可说来!”

    年轻人并未在意老者没有起身的无礼行径,放下酒坛便坐在说书人一旁的角落,取下长刀横放于身侧长凳,二指轻转着手中茶碗,眼中似有万千愁绪的悲伤,微微张口道:

    “讲西楚,慈皇栗帝!”

    酒客们皆是低呼一声,对于此人的身份更是好奇起来!刚刚将酒坛封口略微掀开一半的老者,浑身如遭雷劈一般,但他很快将这份不安掩饰起来,不禁开口道:

    “好酒!白葡萄酿果然名不虚传。

    酒香传千里,直达朝祥符。问君何所忆,故国相思土。”

    双手捧起酒坛,九指在红褐色的坛壁上显出一丝异样的情调。擅说故事的人,定是经历过大悲痛之人,不然又如何能在这第一大酒楼立足呢?

    刘平安擦去嘴角的酒珠,轻轻一咳,熟悉说书人的便知道,这故事要开始了!

    听罢刘平安对于史书的一番描述,兄妹二人摇头苦笑。这天下的史,到底还是赢了的人说得算的!

    李之之将手中的根须全部放入嘴中,摇头嗤笑道:“居然放着五香味的连环屁!”

    年轻人放下茶碗轻轻摇头,起身背对说书人,说道:

    “你可能不知,西楚皇宫的尸体应该有四百零三具!”

    刘平安竟是挣扎着要站起身,却不想打翻了面前的书桌,震碎了那坛昂贵的西域白葡萄酿!

    酒客们从脑海的回忆中退出,第一次看到刘平安如此失态,这才明白为何此人从不曾站起身!

    刘平安竟是只有上半身!

    带着满脸辛酸泪,刘平安推开扶他起身的众酒客,声嘶力竭地喊道:“少侠!莫要去,莫要去那险地寻仇啊!”

    年轻人看了眼坐在门口的兄妹,奔远而去。

    李避手肘碰了碰李之之,李之之双眼凝神,低呼一声:“至少是一斗内力的高手!”

    深吸了口气,李避毫不怀疑李之之的这般一日能用三次,能感受他人内力深厚的特殊神功。摸着下巴思忖起来,自己不过是十二石内力的小菜鸟,一斗可是万石之力!

    这样一个高手,打听他们父亲的消息有什么目的呢?难道说,兄妹二人的踪迹这就被发现了?

    “四百零三人,除了兄妹二人,西楚还有人活着?”李避咬咬嘴唇,总感觉对方说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当夜,一人竟是闯入边关第一城雁门关,刀刺边关大将军何运鸿的面颊。

    若不是禁军赶到及时,怕是那大屠夫何运鸿当夜就要遭了毒手。

    西楚余孽犹存,边关六城同时戒严,封死了所有通往中原的道路。

    西域长城传出西北三军通缉令:寻找一名年轻长刀侠客!只准活捉不许杀!活捉者可进入雁门关受赏!

    ……

    天刚放亮,除了城门周围多出的禁兵,寻夏城还是像往日一般轻轻开启新的一天。

    “江湖纷争千刀事,

    何人能避意外情。

    西北神医小李避,

    药到病除无痛生!”

    李避肩上扛着一支细长的木杆,带着满面乌黑的羊角辫李之之,悠悠地走向刚刚开张的包子铺。

    “哥,你觉得那刺客会上当么?万一他不来找我们看病呢?”

    “这寻夏城中,他不敢去找名门大夫看,肯定会上钩的!抓住他,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雁门关了!

    等会可机灵点,花了一夜功夫才偷来的东西可要布置好!”

    “放心吧,论演戏,咱可是天生的!”

    李避看了眼自己杆头的“医”字,轻声道:“报不报仇,总得先回家看看再说!”

第二章 行走的江湖郎中【新书求个推荐

    寻夏城戒严这是一件大事,但那只是对于进出城门的商人有影响,对于李避这类靠手艺吃饭的小角色来说,倒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似是街头巷尾走串累了,一长一少盘腿坐在包子摊边的淡灰色台阶上。

    “刚出笼的新鲜包子咯,五文一个!吃一个您神清气爽,吃两个您气血见涨,吃三个您烦愁皆忘!四五六个下了肚,保您夜闯西域能杀狼!”

    头戴白色毛巾的老板这番吆喝声,倒是让不少行人驻足,虽说这夸张的叫卖声让人不喜,但闻到这令人浑身一抖通体发麻的香味,路人们还是纷纷掏出腰包买个一两个。

    “哥,你看我的小肚肚,它瘪的好不好看?”

    “之之,你看那位裹着麻裙的面色红润胖大婶,走路虚浮,高低不一。女孩子呀,还是瘦一点好,你莫不是老了想活成像她一样?”

    “哥,我的意思是我饿了!你说这包子,他不香嘛?”

    羊角辫的女孩猛然站起身,指着李避忿忿大哭:“是你哄我出来找爹的,你说爹在边关吃香的喝辣的,每顿饭能吃两个白面馒头。

    以前我在家中还能每天吃一顿饭,现在却是三天吃一顿!

    你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李之之和李避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让那刺客上钩,二人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按理来说这刺客只能寻求他们来治病。这寻夏城可不会有其他人敢给他治疗,到时候治好了他,给他下点迷药,带他进入雁门关。

    这刺客就是兄妹二人回家的投名状!

    围着买包子的人群听到小姑娘的呼喊声,看了眼紧闭双眼的李避,不禁心头一动容,这里距离雁门关还有不到二百里路,男子不带她去的原因可想而知:

    “铁定又是死了父亲的孤儿……”

    心生怜意的麻裙大婶,用灰色的小布裹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小女孩:“莫哭、莫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寻你爹。”

    大婶想着这小女孩肯定会坦然接下,已经做好了如何应付小女孩谢意的准备,不曾想被小女孩一个举动弄得满眼红泪。

    李之之小心地捧着两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包子,狠狠地咽了下口水转身蹲在闭眼坐着的李避身旁,开口唱道:

    “祝君生辰与天齐,无病无灾无烦愁。君要把那边关守,勿忘家书道平安。”

    女孩的声音空灵而精怪,似有怨恨又有伤感带起了一丝相思意,勾起了众人心底的温柔。

    好一个乖巧伶俐又懂事的姑娘!自己都已经饿哭了,居然还想着哥哥的生日。而那哥哥的动作,同样让众人心中一颤。

    李避揉了揉满头乱发的李之之,满眼宠溺又有心疼道:“快吃吧,吃饱了,瘪肚肚就会变好看了!”

    张大了口恨不得把整个包子塞入口中的李之之,浑身一顿,吸溜了一下从嘴角垂下的口水:“哥,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你先吃!”

    再三推让倒也不好,李避张开一口白牙,轻轻撕下香喷喷的包子一角,连馅都没咬到就将包子递给李之之道:

    “哥吃饱了,再吃多就消化不了了。”

    看着李之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滚烫的包子,麻裙大婶眼中一红就要离开:“百年的征战,苦了多少这般孩子的童年?”

    “大娘,请留步!”

    掀起自己的麻裙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大婶转过身看向面色苍黄的年轻人,这家伙莫不是要趁自己心软之时问自己要钱?也罢,现在的乞丐越来越会讨钱了,既然让我心动那便给你几个钱!

    “大娘,我不是乞丐,不能吃白饭!吃了您的包子,我便尽我所能为你做一件事!”

    看着这小子指了指斜靠在他身上的细杆,大婶不禁被这小子逗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怎么可能还是行走江湖的郎中呢?再说了,自己又有何病呢?倒是这不卑不亢的模样,让人好生欢喜。

    “大娘走路高低不稳,右脚触碰地面之时,眉头总会轻皱一下。若是小生所料不错,怕是您的右脚有顽疾!”

    准备拒绝年轻人好意的大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这小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看着麻裙大婶直接坐在了李避身边,众人好奇地围了上来。周围的路人最喜欢看这般能人异事,仅仅看着对方的动作就能判断出对方生了什么病,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将鞋子脱下来嘛,给我一瞧么?”

    麻裙大婶红了脸,这般在室外露脚可是有辱妇德的。但想到自己早年边关战死的夫君与小儿,自己孜然一身还要每日受脚底这般疼痛,心头难免生出一丝怒火。

    去他娘的妇德!

    褪下短靴,褪去黄麻长袜,大婶的脚一看就是常年保养,没少用各类药材浸泡。这般玉足竟是比她手上的皮肤还要光滑,不少男子在远处低声赞叹着。

    李避心中却是生出一丝疑惑,五指分明,经脉肉眼可见,这分明是一个功夫不俗的江湖之人……

    捧起大婶的右脚,果不其然洁白的脚心正中央,有一个深黄色蚕豆大小稍稍隆起的凸点。

    李避从自己的药箱中掏出一物,均匀地涂抹在大婶的脚底,关切道:“这是由于长时间挤压脚底引起的鸡眼,我只是帮您暂缓了疼痛,如果想根治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让我帮您切除。”

    穿好袜子站起身的大婶原本还有一丝怀疑,自己疼了几十年的病痛怎么可能说好就好?随意走动两三步的大婶,竟是兴奋地原地蹦跳了几下!

    “神医!当真是神医!”回想起李避之前说的话,大婶当即兴奋道,“今日就可,小神医今日可去我家中替我治疗?”

    李避摇头道:“今日我有约了……那止痛与您的包子,二者相抵,如果需要治疗,还得添加一些费用,需要您支付。”

    麻裙大婶恨不得现在就带李避去她家中,只要能根除她这几十年的病痛,莫说是钱,就是她这身子也愿意给!

    二人约定好三日后相见,麻裙大婶欣喜地离开。想不到施人于好,竟能根治自己的顽疾。

    众人一看这年轻人当真有两把刷子,当即便又有一面色如蜡黄的男子坐在李避身前,轻声道:“大夫!我有一隐疾,您若是能治好,多少钱我都给你!”

    李避点点头,男子俯身在他耳边道:“寻夏城中最有名的大夫早年给我治疗肾虚之后,我便阳强不倒……”

    “可曾有腰膝酸软,两腿无力,心烦易怒,还会有眩晕耳鸣、形体消瘦、失眠多梦、颧红潮热、盗汗、咽干?”

    李避说一句,男子的身形便抖弱一分,只剩不住地点头。

    “你这还是肾虚,只是比较特殊的肾阴虚。费用可不低,得一两白银!”

    男子不住点头,大惊道:“大夫可有治疗的办法?”

    “生地、元参、龟板、地骨皮,熬制煨汤,一日三次,所谓补而兼清,半旬即可改善;长期服用,房事有度,按时作息,可根治。”

    还不等男子感谢,吃着包子的李之之突然飞奔跑向远处茅房道:“哥,包子有问题,憋不住了……”

    李避转头瞪向包子铺的老板,莫名的他从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那官府禁药——阿芙蓉!

第三章 毛巾会!【求收藏、求推荐呀

    寻夏城东门外,两个身材娇小柔弱的妙龄少女,一身劲装悠然地靠着粗壮的槐树,脚边却放着两柄弓身比她们胳膊还要宽厚的长弓,四个深褐色骨质的箭筒中露出森然寒意的箭羽。想来是某个富家公主外出游玩,这般身形却不像是能使这悍兵利器的,大概只是个装饰物。

    看着白马悠闲地吃着野草,一身靓妆劲装的少女仰头看着天空道:“何叔又骗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大雁?”

    ……

    李避刚刚起身准备询问这包子店铺的老板一二,心头不由得想到李之之离开时对自己比划的口型:十石左右!

    此人可不是简单的包子铺老板!和那麻裙大婶一般,都是江湖的习武之人,他们在这里莫非还有其他身份?

    被李避治好的麻裙大婶和面色蜡黄男子怒视瞪向包子铺的老板,正围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铺的围观之众们,一时也是后退三步。

    买包子纯粹是好奇这小老板的叫卖声,眼下却是有一场大热闹要看!

    “黑心的商家,莫不是在这包子中填了什么人吃不得的东西?让一个小女孩有如此反应!”麻裙大婶心头正喜困惑自己多年的顽疾可以治愈,眼下巴不得替着小郎中做点什么。

    解开头顶的白色毛巾,中年男子摁在自己的蒸包盖上面色不善道:“在这边关、人心就不能善!老子给你两个免费的包子让你施功德,事了居然还被你们咬?恐怕是吃惯了猪食,吃不惯这新鲜的包子?”

    李避抖了抖自己的深灰色长袍,双手提起放在地上的医药箱挂在身侧,作揖道:

    “多谢二位直言相告,晚辈在此谢过了。

    大娘记得注意保养,三天后我来寻你,在此街头等候;

    大哥莫要熬夜,可多吃黑米与枸杞。”

    看着包子铺老板一脸怒气,李避略一抱拳轻声笑道:“老板性烈如火,做出的包子中想必带着一股天然的血旺之气,估计并不是您的包子有问题,而是小妹胃虚性凉,受不得这般热。拉了肚子倒不怪您。

    既然这包子是您的,那便是您对我的一番好意。小郎中不才,略通医术,愿以此来答谢您的二包之恩!”

    卖了好几年包子的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此刻他却有点捉摸不透这小鬼口中的血旺之气指何物,一番犹豫后低头抱拳道:

    “大夫莫怪,我前些年得了一种怪病,双手总是易冒火光,揉出的面团中带着浓郁的阳火之力,能否进入屋内帮我一探?”

    麻裙大婶和面色蜡黄的男子脸色微冷离开此处,围观之人也是纷纷散去,口中却是对这以德报怨的小郎中赞叹不已,说之后要来寻这小郎中看病

    李避略一犹豫,随手拨出一颗糖果般的丸状物含在口中,这才轻点额头。中年男子不忘拿起自己的白色毛巾,嘱咐了一遍打杂的长工好生看管摊铺。

    静候在一旁的李避和那面色普通的长工对视一笑,李避以为是他发现了自己洒下的药粉,急忙错开眼,却是看到了长工塞在腰际的黑色毛巾。

    李避突然想起一句江湖传言:“西北黑道三分天,毛巾遮盖万丈渊。”

    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李避进入包子店内,伸出白皙的二指轻轻地放在中年男子的腕脉之处,李避微微皱眉,这奇怪地脉象着实罕见。每分钟超过一百的脉搏,速脉?无怪乎他会说他的双手时常冒火呢!

    中年男子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扣了三下木桌,发出三声轻响,李避还当是他在催促自己,解释道:“你的脉象跳动过快,这般火烧的感觉估计是心出了问题。”

    “不愧是神医,只是不知我这病想要看好需要多少银两呢?”

    李避摇摇头,打开自己的药箱又取出一个药丸含在嘴里,将另一个药丸递给中年男子道:“你和我一样,都是心火过盛,根治是不可能的,只能延缓。治不好的病,我向来是不收钱的!”

    中年男子哑然一笑:“既然治不好,那你就别走了!”

    阎王包子铺,生来活不回!

    一卷白色的手帕突然出现在李避面前,这般气味,蒙汗药?咬碎口中的药丸,李避佯装瘫倒在地上。中年男子狞笑着起身看向倒下的李避,碎出一口浓痰。

    “我说二哥你真是越来越敏感了,这分明就是没了家,靠手艺吃饭的小郎中么,干嘛要敲杀他的暗号?”

    看了眼手拿着红色毛巾的三弟,中年男轻轻折好自己的白色毛巾,皱眉道:“咱们的包子加了那东西,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吃了拉肚子的!

    这小子又说我们的包子中血旺!我能不怀疑么?

    更可气的是,我第一次见到给人治病只收一半钱的郎中。江湖哪个郎中恨不得看一场病把你全部身家都给卷走,这小子倒好,无论大病小病通通只收先前说好的价格的一半。最看不惯这种真君子,既然选择了闯荡江湖,就不该这么善良!

    看了两个病人,居然不问对方的名字?换你,你不怀疑么?”

    李避身旁的男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他们这一行小心驶得万年船。扛起昏迷的李避,黄毛巾摇头走向内房深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中年男子被李避两句话说中了心病,看向手中的药丸,不再犹豫仰头服下。感受到一股清凉意,心中一喜快步跟上自己的兄弟。

    莫看着包子店铺门面极小,里面却是弯弯绕绕波折极多。

    拐过第十四个弯,迈出第三百七十五步,三人这才到了他们真正的根据地,一间巨大的停尸房!

    两个肥壮的胖子看着进来的三人,一人伸手接过李避的身体兴奋道:

    “呦!他娘的居然整了个活的?好久没剁过活人馅了!”

    另一上身**挂了一件黄色牛皮的胖子,将手中的锋利的宰猪刀狠狠地插入面前的桌板道:“老四!他娘的该你剁这西域异族人的尸体,浑身的味,臭死老子了!”

    “不剁!说好了一人剁一天,这才半天你就受不了了?”

    中年男子没理会二人的争执,倾倒出李避的药箱,一番寻找后,看着颜色形状差不多的药丸正准备放在怀中。

    “二哥!你又准备自己吃独食了?”

    每天呆在这阴暗的房间里和尸体打交道的两个胖子,早就有了不小的怨言,此刻看到二哥又寻到了什么好东西,当即愤愤不平地叫喊道。

    也不管是什么,两个胖子夺过丹丸就吞服了下去,二哥面色微黑道:“老子他娘的气血不平,好不容易找个药,你俩在这抢个屁!”

    两个胖子摇晃在二哥面前,一副看不顺眼你来打我呀的模样。摸着李避细滑如玉的皮肤,胖子一边解着他的长袍,一边贱兮兮地贼眉鼠眼问道:

    “三哥,蒙汗药下的量够嘛?我爽完再处理可以嘛?”

    三哥看了眼这停尸房昏暗的环境,微微一皱眉转过身道:“动作快一点,完了麻利地把他剁好,叶太太可是催了好几天了要新鲜的货!订金都已经到位了!”

    另一个胖子麻利地将一具异族人的尸体分解开来,剔骨刨肉的动作那叫一个潇洒,还不等李避的衣服被扒下,他面前的骨肉已经处理完毕。

    “真不知道这些知县太太是得了什么病,喜欢吃人肉?真特娘的晦气!”

    三哥看着还在倒腾那医药箱的二哥,将自己的红毛巾围在脖子上对着剁肉的胖子解释道:“这些年官府对于禁药把控的越来越严,我们想走这一条路,就必须投其所好!

    你杀的异族算什么?那边甚至有人在收购边关将士的尸体!据说吃了这些人的肉,能生津活血!”

    “啊?”剔完骨头的胖子面色一红,愤愤道,“那可是护国的忠烈,对他们下手,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说着,胖子手起刀落,又是一具新鲜的碎肉……

    另一边正欲行那不可描述之事的胖子,突然惊呼道:

    “二哥!日……日轮花……”

第四章 日轮花乃天外天【投资啦

    二哥听到这三个令人生畏的字甚至没有顾上掉在脚下的白毛巾,转身迅步踏向李避的身体,看着他左胸口栩栩如生的齿轮状的花瓣,不禁惊呼道:

    “惹麻烦了!”

    西北有言三月三,日轮花乃天外天!

    四人面面相觑,猴急猴急的肥壮胖子本就没穿衣服,那身前的牛皮服内撑起的小帐篷,在看到这个图案的瞬间便塌陷了下去。便是剔剁死尸三两年都不曾发抖的双手,此刻却是连带着双腿一起颤抖起来。

    自己居然差点上了日轮花的人?

    想到这,胖子不禁冷汗、冷尿、惊怕泪,通通倾泻而出。二哥没有理会胖子失态的动作,日轮花出,阎王落泪。西北的众多妇人在哄乳孩都是说:“再哭,日轮花可要来了带走你!”不懂事的小孩都会瞬间噤声,何况这懂了事的胖子呢?

    “难道说……咱们已经被何运鸿盯上了?不应该啊,大老板不是说他在军中有人么?”

    站在李避身后的三哥,方方正正叠好自己的红色毛巾,二指放在李避鼻间感受到平稳有序的呼吸,嫌弃地看了一眼**胖子,微微冲着另一个胖子比划了一个摸脖的动作。

    二哥赶忙挥手制止了拔刀就要刺下的胖子,皱着眉头呢喃道:“按理来说日轮花的人不应该这么没脑子啊,会不会是他们打探情报的探子被我们给意外截获了?

    说不定是个雏,第一天开工!我们若是杀了他,那才是真正惹上了日轮花……”

    **胖子想到了自己的失态,给自己未来的事业带来了诸多晦涩之光,不由得握紧了手中刀:“二哥!三哥!让我来杀了这个雏吧!”

    三哥没好气地看了眼叫嚣的胖子。

    二哥冷声道:“杀个屁!那刘平安当年可是衙门里多了不起的里正?

    就是奏书说了句何鸿运双斧开山提刀回,怕是倒塌的西楚禁地现在的雁门关还有诸多未解之谜。你想想他被日轮花那个组织给祸祸的多惨?妻离子丧丢却双腿!好好一个从九品的官的坦荡仕途,却落得酒楼说书人的下场。

    咱们毛巾会本就是江湖中只赚黑钱的帮派,最怕惹上官府的注意,更别说这西北王的情报组织了!”

    胖子此刻被吓得浑身哆嗦,便是他在这停尸房的尸体身上下上活动,都不曾出过这么多汗!他突然想起了江湖流传的那句话:

    “好死别入包子铺,恨生惹上日轮花。”

    伸了伸脖子咽下口水,胖子猛然挑直眉毛撑起鼻孔瞪大眼睛!

    一柄小剑竟是从面对他的三哥胸前透出!灰白的汗衫上顷刻间泛起一丝血花,像极了他们毛巾会藏在这寻夏城中的三堆药材!那才是他们毛巾会真正的立根之本!

    红色的血滴落在三哥叠放整齐的红色毛巾上,三哥世间最后一句话竟是:“怪不得我得不到血色毛巾的称呼,原来血色和红色不是一个色……”

    二哥刚刚弯腰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白毛巾,还以为三弟是在开玩笑,竟是一脸砸在了他纯白色的毛巾上。毛巾会中毛巾就是身份的象征,岂能容忍这般亵渎?正要发火的他注意到毛巾上的血色,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就要抽出腰间的暗器银针。

    “三十息!刚刚好!”

    场中剩余的三人刚要调动自己的内力,便是被经脉灼烧的痛感掀翻在地,生痛传入腹部哪里还有力气起身?

    李避悠然自得地站起,伸出皙白的双指轻轻扣好衣扣道:“我这才入世三天,差点被你夺了初红,当真是胆大妄为啊!”

    转过身看向这个不久前还是一脸暴躁相的包子店老板的二哥,李避抽出那洁白的毛巾道:

    “毛巾会?真是厉害的帮会啊,居然干起了倒卖尸体的行当?还能剁成肉馅?”

    一脚踩在瘫倒在地的肥壮胖子的脸上,李避寒声道:“跟我说说,你们做这一行多少年了?”

    二哥发觉自己不仅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此刻更是腹如刀绞,像是一柄长刀在他的肚中使出了万千刀法,将他的五脏六腑通通搅成了一锅粥!

    听清这个胸口印有日轮花的年轻人的话语,二哥咬着牙瞪了一眼肥壮的胖子。

    毛巾会的第一条规矩:身死误连人,恩怨肚中消!

    若是他们泄露了帮派的秘密,那死的可不止他们这几个人了,还有他们的亲人、朋友,甚至会株连到任何和自己有过交集的人!

    肥壮的胖子刚还看着自己的二哥瞪着眼,下一秒便看到他的脖子诡异地调转了方向。李避用那洁白的毛巾擦着刀上的血,坐在两个胖子正中间的砧板上,咧开嘴道:

    “小妹说你有十石左右的内力,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看来倒是你的脑子限制了你的武力。下辈子记住了,郎中的药,不仅能救人,杀人亦行!”

    “我问你们问题,回答快得可以得到这瓶能缓解你们疼痛的小药。”

    左膝弯起踩在桌上,左手拿着小药瓶,李避晃着悬空的右腿道:“这些尸体你们是从哪里买来的呢?”

    剔尸的胖子还有一丝犹豫,毛巾会的规矩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之前趁李避装睡就要上的胆小胖子,不顾一切慌忙开口道:“尸体不是买的!是紫毛巾!我们没见过紫毛巾,每次收货的地址也不一样,一般提前一日会告诉我们,以紫色为记号!”

    李避微微思忖着,紫色可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颜色,想必定是在军中担任着高职!能和紫有关的,也就是和泰安朝的皇帝沾亲带故的那几位了,倒也不是不好排除!

    将一粒丹药放入胖子嘴中,**的胖子感受到食道传来的一阵凉爽之感,腹痛竟是真的舒缓不少,不禁享受地呻吟了一声,好不恶心!

    另一个胖子眼巴巴地看着李避,仿佛已经做好了抢答的准备!

    “毛巾会有几个人?”

    “七个!”

    “一百个!”

    这一次二人的答案却是出现了不一致,李避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说一百的胖子,笑道:“想爽的话,不仅要真,还要干脆!”

    “毛巾会有三类人!普通人也就是一般江湖常见的颜色,像三哥就是红色;核心人物是纯色,白毛巾的二哥就是我们这里的负责人!还有我们从未见过的颜色,都是在全州各地担任高官的贵人或是武林中的高高手,他们有的以自己的姓取颜色,有的以自己的职位取颜色……”

    李避似乎很满意胖子的回答,当即弹出一粒丹药,剔骨剁肉的胖子这才感受到这般舒适的感觉。

    原来,活着还可以这么爽!难怪四哥会呻吟!

    “阿芙蓉在哪里?”

    “阿芙蓉?”两个胖子陷入了沉思……我怎么就没听过还有阿芙蓉这么个东西,是女子嘛?

    李避双手撑着这巨大的砧板,轻声道:“是和我给你们吃的断肠散一样的药材,花型为重瓣,花色丰富,花瓣紧密排列,整朵花外观似毛球。”

    两个胖子躺在地上,对视一眼,话之十分九假一真最难防。胃中之痛稍有缓释的他们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该不该说是一回事,能不能说是另一回事。

    李避看穿两个胖子的小心思,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意外之财啊!没有经过详细的计划,终究还是容易出现纰漏的。得不到那毒药便算了,世间福源,不可强求!

    跳下地面,李避低声道:“最后一个问题,答对的可以得到一瓶小药!”

    两个胖子瞬间凝神会力,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剑客们顿悟的境界,但凡是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牵起他们的应激反应!

    实在是没有那丹药,腹痛难忍!这家伙的毒药未免太恐怖了一点,之前一直疼的时候倒还能忍。这般痛过舒服后再痛,当真是忍不了!

    “谁……先死?”

    “我!”

    “我!”

第五章 我怕你不敢杀我【清早一床投一票,神清气爽又一天

    夹住双手向外一摊,李避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大夫,这清凉的丹药叫什么?”

    “金银花和甘草。”

    两个胖子并不知这药材为何物,闯荡江湖以前他们便做好了随时身死的准备。虽说剔骨剁肉的活不过是个力气活,但想想这些死在边关之人,被他们剁成肉馅,以供那些富太太门为护容颜而食用。他俩便不禁恶寒起来。

    **的胖子抖动着身子突然笑了起来:“**裸地来,**裸地走……”

    “当初安心剁那羊肉该多好,活到头还不如个花草……”

    “还不是我两贪嘴?”

    “还是看不惯什么都归他们先吃……”

    停尸房中归于寂静,四具尸体彼此对视,一如那砧板之上数百异族尸体,或睁眼或闭眼,看这江湖不平事,闭眼呢喃平生醉。

    停尸房中不过多了四具尸体而已……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出包子铺,李避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李之之。麻裙大婶若无其事地揉着自己的脚踝,面色蜡黄的男子则在远处似是期盼着名医归来。二人心头各有所盼,无意对视之时却又各自友好地点头微笑。

    李之之蹦蹦跳跳地来到李避身边,拉着脸道:“哥……那包子真的加了那个阿芙蓉的慢性毒物么?”

    李避笑道:“怎么会呢?我可是尝了那包子皮,这才放心让你吃得,你不是都饿了三天了么?”

    李之之总觉得李避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他,看着他一脸坏笑不由得气鼓鼓地撅起嘴道:“你再这样,我下次可不帮你了!你看我画得满脸乌黑的,要是爹还在世,一定会臭骂你的!”

    好一番言语相劝李之之还是双手叉腰,脑袋歪向一侧闷闷不乐。

    “对了,之之,你帮我测一下我和那个包子店铺的长工的内力深厚程度!”

    李之之天生六窍皆通,可以感受武者体内的内力雄厚程度。“一个普通人有必要么?我这神功一天只能用三次,要这么浪费嘛?”

    李避煞有其事地颔首,看着哥哥这般严肃的模样,李之之不情不愿地凝心开启属于自己的能力。

    微风吹起,街道上翻滚着片片无名的树叶,初春的天气到底还是有些微寒的。树叶像是带着锋利的切割之力,吹散了包子摊前浓浓的白气,露出一个犹如树叶一般普通的男子长工之脸。

    “恩?”

    包子店铺的长工像是注意到了李避的注视,抬起头冲着李避憨厚地咧嘴一笑道:“大夫,小妹可还闹肚子嘛?”

    像极了因为自家食物导致食客的难受,心头出现一丝翘首以盼对方无事的期待之情。

    李之之紧捏住李避后背的长袍,死死地攥紧拳头,额头更是紧紧地贴在李避的后背道:

    “哥,至少九百石的内力!可是你的数十倍”

    江湖以人之呼吸蕴含的气量,划分高低中手。普通的凡人内力为一石,少数体弱多病者武力会不足一石,少数身强力壮者能到二石。李避习武多年,这才达到十二石的内力,想不到今日竟是碰上了近九百石的强者?

    这个面孔平淡无奇,若是放在人海中铁定会被自己遗忘的角色,居然会是一个百石的巅峰强者?如此强大的人,又为何要在包子店做长工呢?

    黑毛巾……此人的黑毛巾……

    李避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现的运送尸体的生产线,似乎触碰到了某个巨大的组织利益体!

    恨不得在心头猛扇自己的巴掌,明明就是来调查偷袭何运鸿的刺客,干嘛非要节外生枝?

    还能活下去嘛?

    还能活下去吧!

    ……

    “大夫!大夫!我内人要生了,你快帮我来看看啊!”

    面色蜡黄的男子突然从街角出现,路上的行人纷纷让开一条通路。倒是个有趣的人!分娩不找接生婆,居然找大夫?行人们没有注意到,这街上刚刚还顺风而滚的树叶,随着男子的出现,逆风飘去。

    一瘸一拐的麻裙大婶快步上前拉着李避,边说边走道:“老妇我帮过一两次接生,还会打打下手,大夫您可抓紧时间!”抬起头,麻裙大婶复杂地看了一眼面色蜡黄的男子,这个眼神犹如托付自己的后人一般。

    三人从包子店铺前走过时,那长工左手缠着黑色毛巾,如静候猎物进入攻击范围的野兽一般,冲着林凡点头一笑道:“大夫,您的身上也有血旺之气啊!”

    向前走出了三步的麻裙大婶猛然一推李之之的后背,兄妹俩受着这般力一个趔趄差点坐在这灰白的地面之上。

    “啊!”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街头,瞬间安静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商贩纷纷尖叫着四散开来,慌不择路的众人见缝就钻!虽说他们这里靠近边关,常年见到牺牲的将士被抬回家中。但谁有真正亲眼见过活人瞬间变成死人的过程?

    麻裙大婶刚刚侧移的身体,险之又险地挡住了长工这必杀的一竖掌,替李避和李之之挡下这般攻击的她再无一丝生息。

    就这短短阻拦的一瞬,面色蜡黄的年轻人便拉响了手中的冲天哨!长工凝视着面色蜡黄男子消失在巷尾,眼中的杀机更盛,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果断放弃蛰伏的身份!

    那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必须杀!必须死!

    一道金光在寻夏城上空绽放开来,似如一朵盛开的艳花,久久不散去。

    金响鸣天西北动,破龙千军崩腾至!

    酒楼中的刘平安突然停下了说书声,静静地听着空中的异响。酒客们瞬间就将酒楼所有能探出身子的地方占了个满满当当,看热闹也是有讲究的,最好有一个安全的遮蔽处,最好有一群能聊得来的捧友!

    “如果我记得不错,上一次这个特殊的信号响起,还是何运鸿向十五路诸侯示警吧?”

    “不知道是何人何事引动的这般哨音啊?”

    “你别急,多不过三五日,刘老头这里买盅酒就能听个前因后果!”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来历……”

    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刘平安推开身后的窗户,看着天空中的金光呢喃道:

    “大楚、泰安、选夏、左丘、盛乐、睢阳,中原逐鹿又要开启混战了么?六朝的战斗现在才真正进入尾声呀……

    这泰安的竹叶春,到底是没有缥醪酒好喝啊!”

    扒着酒楼门框的众人突然感觉到一阵震动,地震么?

    不!

    是轻骑!

    白马轻骑!

    一队白马瞬间冲过酒楼门前,像是一道白色的洪流,冲刷尽面前一切阻挡之物。有不少来不及收摊的商贩,连人带摊直接被踩为碎泥,只留下飘飘乎席卷漫天的金黄色尘埃。

    这便是当初何运鸿踏破西楚国门的白马轻骑,号称天下无人能退其锋芒的无敌之师。非是这些人单人作战的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凝聚在一起的这般所向睥睨的气势!

    同一时间,寻夏城中不少商贩更是暗中写下此等奇观,张手扔出家中培育数年的信鸽。

    寻夏城头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看着这一道白色洪流冲入寻夏城深处,看着漫天飞起的白鸽。一手砸在城墙上,怒声道:

    “就是这么个弹丸之地,居然牵动着整个泰安皇室的心!”

    寻夏城知县叶慕波惶然低头,面上没有丝毫畏惧,声音却颤颤巍巍道:“九皇子当心龙体啊……”

    九皇子身后一名负手男子瞥了眼城外,轻声低语道:“陛下,城外有内力不俗的高手!”

    “哦?比起城中卖包子的从七品翊麾校尉,孰强孰弱?”

    “远远不及!”

    “不用理会城外之事,真想亲眼去看一看这城中的战斗啊!老虎搏兔,是屠杀还是会崩牙?真期待啊!”

    ……

    长工从麻裙大婶的身体中,抽出自己血红的右手,依旧是一脸普通之人的轻笑。若不是他的右手还在滴血,谁又能将他和江湖高手联系在一起呢?

    “杀你、伪造现场、逃跑,我还有十五息的时间。

    你想,几息死?”

    李避缓缓解开自己的长袍,轻笑道:“我怕你不敢杀我!”

第六章 李之之的八牛弩【一箭射来推荐票

    西北之物多有不凡,空中划过一道尖锐的坠落之声,似是有什么巨型野兽从天划过中箭一般摇摇欲坠,带起了一片黑影,却没有吸引到场中三人的注意。

    面色蜡黄的年轻人面对身后突然袭来的四道蓝衣身影,也是顾不得面前的李避,并未看到李避用出了什么招,只想最快的时间解决面前众人再去解救李避。

    这黑影,李避心中一叹,莫非是那特殊的兵种?心有疑惑,眼下却是顾不得。

    拉住衣袖,从衣服内抽出自己的右臂。

    虎头肌上一条青绿色鳞片如刀罡,怒瞪着金色瞳孔的衔尾蛇,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要脱体而出!

    天上的云朵像是被气机凝固,没有丝毫动荡;地上的蚂蚁也是停下了搬家的脚步,像是被无形的巨山压得无法移动。

    一息!

    二息!

    整整三息!

    长工那杀人都不曾发抖的右手,此刻却是颤动着滴落着先前的血滴。

    嘀嗒嘀嗒,落在地上、落在他的心头。

    身为孙王的手下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他又如何能不识的这衔尾蛇的标志?当朝皇帝,一统天下的那个男人,横灭五朝人人生畏的男人手下最强的机构!

    皇城司!

    皇城司屠九千万,只因此命奉皇天。

    李避丝毫不意外这男子的这般反应,不然他也不会说他不会杀他。李避一反之前担惊受怕的模样,面色微寒道:“原本我只是来负责调查西北黑道的三分天,没想到你们毛巾会要自己往剑锋上撞。

    真是没想到,边境的死尸丢失大案原来是毛巾会在从中作梗!偷运禁品毒药,偷运牺牲将士的尸体,好你个毛巾会,让我来看看你的背后究竟是谁!”

    一直沉默着的长工在这一刻面上终于有了神色的变化,既有绝望,又有解脱!

    无论今天他是死是活,孙王知道他遭遇了皇城司一定会杀了他,并亲自送回到皇城司,来展示自己的忠心的。那么,自己想活下去唯一的生路,就是让这皇城司的男子永远地消失在这时间。!

    内力涌动带起低低的风声,平地无风衣自动,反手横握腰间一柄细柳剑,长工轻声开口道:

    “还有五息!”

    李避知道自己不过十二石的内力,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即将突破千石内力长工的对手,猛然抖动双手甩出十根“银针”,朗声道:

    “皇家秘技!”

    针灸夺命十八针,针针见血不饶人!

    当年中原六个王朝群雄逐鹿,谁家不是高手辈出武林豪杰参差彼伏?江湖陷入了庙堂事,无关乎谁利用谁,只有活下来才有议论的权利。赵氏皇朝能一统天下,朝号泰安,定都祥符,最大的功臣就是这皇城司!

    江湖只听过衔尾蛇的名,却不曾见过真正的皇城司!见过的人不是进了天狱,便是见了阎王。

    长工听到这般秘技之音时,毫不犹豫地翻身而动,或许是紧张的缘故,长工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内力运转居然有一丝外散的迹象。莫不是自己在这般心理压力下要突破了?

    心头一喜,当真是毛巾会失马,焉知非福啊!

    对于自己敌人最好的感谢方式就是送他上路,连续腾翻好几个身位,长工拉开了和这邪门的皇城司的距离。低头一瞥,距离自己刚刚的位置还有三步的地方,平静地躺着几根剔牙的竹签。

    连地板都没有射穿,这哪里是什么皇城秘技?

    自己被耍了!心头一恼,长工翻身而起,他要借着这般巨大的压力来敦促自己突破,细柳剑带动着空气的震颤之音,奏响一曲十面埋伏,剑光生寒直逼这对兄妹!

    长工的余光瞥了眼二人身侧的茅房,心头已然想到了了该如何毁尸灭迹的办法。十步的距离他只需轻点三次地面就可以到达,皇城司又如何?居然还敢用竹签来挑逗他,杀了这般特殊身份之人,栽赃嫁祸反而更容易让孙王的计划实施!

    这是他唯一还有的活下去的机会!

    就在他第三次还未轻点地面的瞬间,一气贯通力竭之时,只要他踩到地面便能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瞬间击毙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直接一剑封喉呢?还是捅穿心脏让他们多活几秒呢?

    李避身后的李之之一步踏出,乌黑的脸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莫不是真以为我去茅房是上厕所?”

    这小姑娘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小剑,直接射在了墙上,某种不知名的机关突然启动。长工凝神聚力,生死存亡一线间,只要他碰触到最后一下地面,此二人必死!

    “崩!”

    弓断弦惊!

    这道声音对于上过战场的长工来说如何能不熟悉?八牛弩!攻城利器,号称箭尾用巨型的鸵鸟羽覆盖的羽翼,能保证直线飞行千步,洞穿八头牛的绝世神兵!不对,攻城武器不是早就被皇宫从全国各地收回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皇城司也不会有这个权利!能给他们提供这般武器的只有何运鸿!西北王暗中和皇宫有联系?长工觉得自己发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必须要将这般重要的讯息上报!

    凌空踏步是轻功的一种,只有百石之上内力的人才能拥有的境界,至于飞檐走壁,那便是更高深的内家功夫,不可能随意出现在江湖中的。

    所谓凌空踏步也不过是人在空中无法借力时,能以内力击空,以反震之力改变自己身体方向的一种独特身法。改变方向也不过是小幅度的变动而已,但至少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长工收气于丹田,明明他还有半寸的距离就能碰触地面,但呼啸的破空声根本不给他这点机会。内力迸发长工要踏空改向,全身气息却在这时顿然一滞。

    感受着这巨型箭头之上传来的冲击之力,长工猛然睁大眼,原来那小子进入包子铺时拍打药箱的灰尘,是让自己感受到内力消散的毒!

    可笑自己还以为要突破了,却不知早已中了这小鬼的奸计!

    “咻!”

    无法凌空踏步的长工连人带剑被直接射穿于街边之店铺,足足射穿十八间房屋这才被钉于白墙之上。红色的血花犹如绽放的烟火,将整面白墙的肃静渲染了个热闹纷呈。

    看着贯通房屋的碎石,李避快步走至留在茅屋外被射断了身体的长工下半截身子,拿起了他黑色的毛巾,从他腰内侧的裤带中掏出两块令牌,迅速钻入了旁边的门店。

    面色蜡黄的男子处理完自己身前的四名死士,便看到李避兄妹躲入了旁边的房屋,想不到大将军提起的小郎中居然强横如斯!刚刚的声音是八牛弩,这般东西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他疑惑之时,白马轻骑立于他的身侧,百人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甚至连落地的轻响都完全一致。面色蜡黄男子挥手制止了众人行礼,当即道:“去拆了茅屋中的八牛弩,将这里封锁起来,有其他势力的碟探一律杀无赦!”

    “哥!你为什么要带走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李避一边蘸着唾液用力擦自己描画在左胸口和右臂的画印,一边张望着门外低声解释道:“这死尸身上的三个身份证明分属于三个不同的势力,这也是这些碟探行走江湖必备的东西。意外身死不至于直接被对手查到自己的身份,还能方便栽赃嫁祸。

    面色蜡黄的人调来了白马轻骑,包子店铺一定会被何运鸿搜查,若是这三个身份证明留在那里,他们肯定会瞎猜测我们的身份,不利于我们摆脱这里。

    刚刚我们的战斗那吹哨人铁定看到了,八牛弩的来历他们一定会去查,这个身份证明也就成了你我的脱身之物。

    我有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布好的局。”

    李之之皱着眉头,这般消耗脑力的东西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咦?哥,你的内力好像有点增长啊!”

    李避愣了一下,看向李之之道:“一天三次的使用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李之之不解地点点头,轻声道:“这不是杀完了么?”

    “笨蛋!咱们这次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李之之双手捂住嘴差点惊呼出声,明明这一切的计划都是为了引诱出刺杀何运鸿的男人,在茅屋内布置那八牛弩也是小心谨慎的李避特意吩咐的。

    刚刚看着计划按照自己心头所想逐步实施后,李之之陷入了盲目的自信,随手就窥视了一下李避的内力,自己的哥哥居然打个架就长了点内力?

    该怎么脱身呢……

第七章 宣节校尉

    “哎呀,哥~人家错了嘛!”

    “你帮我把这痕迹擦干净,我就原谅你!”

    “你蘸了口水的!”

    见李避对自己不理不睬,李之之不情愿地拿起李避捡来的黑色毛巾,使劲地给李避擦着手臂上的印迹,不时喷几口口水……

    李避看了眼屋外赶到的白马轻骑,心头一顿。又从腰间掏出杀了毛巾会的锋利小剑,在药箱中找到一根皮筋,算好身前的距离,翘起木板,将小剑用皮筋固定木板之下,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弓剑装置。

    只要他猛踩地面的木板,皮筋就会断裂,小剑瞬间便会射出!面对未知的敌人,想到那面色蜡黄的男子,李避心头生出一丝说不得的不安。

    若说起李避全身的身家,这柄锋利的小剑就是头筹,号称当年六朝第一锋利的短兵,岂能浪得虚名?想到将这柄剑寄存在这里的少年,李避摇头轻笑,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找到自己的爱妃。

    “哥,你看这是什么?”

    揉着黑毛巾的李之之不小心将毛巾揉开了一条线缝,里面竟是掉出了一张信封。李避也顾不得被擦了一半的印记,迅速拆开信封。

    好家伙!

    寻夏城中三所“阿芙蓉”的藏匿地址!

    砰然一声推门声,李避将这宣纸直接塞进了自己嘴中,能熟记各类药材的他,自然能对信中的内容过目不忘。虽是短暂一瞥,但李避依旧能清晰地记住三个地名,白马营、忠烈苑、问柳楼。

    借着躲在死角的阴影,李避穿正衣服,将那黑毛巾放在药箱之中,静静地等待着寻他之人。

    一身白衣甲服带着萧冷之感,手持产自西域选夏皇朝需经三万六千锤敲击的钢刀,刀身迸发刺目之明亮,刀尖更有骑兵对战微弯的弧度防止卷刃。

    西北白马轻骑,何运鸿压箱底的部队,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概括的强大。

    脚踩丁字步,慢慢走入房中。虽无一丝内力外放,却有滔天杀戮之气势不怒自威。

    白马轻骑,名不虚传!

    一道身影快步走入屋内,正是先前拉响这冲天哨的面色蜡黄的男子何裴浩!

    何裴浩已经暗中观察这家包子店许久,发觉他与边关尸体消失一案有牵扯,奈何对方也有一定的势力。明面上不得动手的他们,只得暗中寻找机会,不然落了把柄,对于何运鸿的谣言又要在皇城传播开来。

    可当他发觉这小郎中居然活着走出了包子铺,瞬间开始思索这家伙又是何人的势力,又是因何原因来这里!想到何运鸿发他的密信,心头十有**肯定,这小子,铁定就是大将军要找的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年轻人也和包子铺有勾连,但看到那长工起身露出黑色毛巾带着滔天的杀意之时,一直暗中观察的男子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无论此子是何人,他的来历肯定不小,不可让大将军的贵客受伤!

    这便是他直接打开冲天哨的原因!

    “让小兄弟受惊了,我乃西北边关宣节校尉何裴浩,奉命特来追查此间包子店铺。”

    李避面上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紧紧地拉着李之之,下巴不住地颤抖道:“我……我是江湖游医,我什么都没看到!”

    何裴浩微微一笑,回头示意三名白马轻骑出去。

    寻夏城离边关最近,雁门关是军事重地,一般身份之人无法进入,所以这里便汇聚了十五路诸侯九位皇子以及皇宫皇城司所有的碟子。目的无非只有一个,打探清楚何运鸿的一举一动。

    谁也不愿意来悍守着西北长城,谁也不愿意坐视西北兵强力壮!

    这两年被何裴浩抓住的碟子数不胜数,见过的虚假的面庞更是千奇百怪。小偷、孕妇、商贩、文人……但凡是能扎根在这寻夏城的名正言顺的身份,都被这些人利用了个遍。

    江湖便有人说:“寻夏城中人百万,十分之九是碟探。剩余之数归为谁,三教九流流氓汉。”

    何裴浩死死地盯着李之之的眼睛,他知道,让一个碟探承认自己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的痛处、最关心的地方下手。

    想到此时他调动白马轻骑的身份八成已经被知晓,这对他以后的任务是有弊的!刚刚检查那长工的尸体,却没有发现他任何的身份信息。想到大将军的嘱托,何裴浩的心头可是愤怒异常,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客人就浪费他蛰伏两年的全盘计划吧?

    看着李避的这般反应,他的心头又有些许懊悔,早知此人如此不堪,不如不出手救他啊!

    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尤其是死无全尸的人!

    寻夏城东门外,紫衣劲装的女子额头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忍着颤抖的右手的剧痛,她将射落的信鸽全部捡了回来,这才靠在槐树边娇嗔道:

    “太累了……何叔为何要骗我们,他不是说这里是大雁么,怎么会是信鸽啊!”

    在她身旁静坐着的女子握着手中的白马轻骑的佩刀微微一笑,这里可不只有信鸽啊,居然还有四个身手不凡的碟探!看到信鸽被射落,居然愿意放弃多年蛰伏的身份,不惜亲自传信,也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公……”

    “回程!在留在这里,可要被人惦记上了!”

    被持长刀的女子打断了话语,紫衣女子慌忙起身道:“白姐姐,你别生气呀,我掌嘴掌嘴!”

    “你呀,就是不长记性,总有一天是要吃亏的!”

    两女子带着装满信鸽的箭筒翻身上了白色的马,悠然自得地离开了寻夏城东门。

    没过多久,一丛野花中出现一名黑衣男子,起身后将他待过之处的花草全部恢复原样后,静步离开。回到城中的九皇子身边道:“何叔……女子……姓白……”

    九皇子一手撑着这灰白的城头,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屁股,心头暗道:西楚、选夏,这两个朝中没听说过有白姓的公主啊?莫非是代称?今日一事看来不凡啊,何伯伯居然都要派人来封锁消息了!

    何运鸿,你究竟要干什么?将这些亡朝的皇子公主收拢在一起,是真的想要造反嘛?

    道统元年,泰安皇朝【从三品下】归德将军何运鸿,率其五万白马轻骑,敲破西楚皇朝号称能抵御百万大军的长城线。一日飞奔八百里,成为十五路诸侯中第一个踏入西楚皇朝栗家的将领!

    西楚何强?为何如此不堪?

    长城只御外,不御内!便是大楚先帝算无遗数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敌人会从长城内部袭来。

    十五路诸侯各有算计,都知道西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都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肯上前破敌。何运鸿真乃鸿运滔天者,竟是真的凭借两板巨斧,杀穿西楚龙翔军,像是一发夺命利箭,直直扎在西楚心窝!

    西楚栗皇也是过于自大,仗着长城防线便将所有大军悉数摆于前沿阵地,四百名皇室子孙独留于宫中没有丝毫防备……

    五万白马轻骑变为四千血马,何运鸿大怒之下将栗氏皇朝四百人围困在皇宫之中,一把大火焚烧一空,场中只留黑尸四百具……

    那日西楚皇宫冒出漫天黑烟三千里直逼云霄,驰骋于中原近百年不曾一败的龙翔军心乱如麻兵败如山倒。十五路诸侯犹如杀鸡屠狗一般,用了三日将西楚余孽杀了个片甲不留!

    当近十万大军包围西楚皇宫时,场中只有四千血骑和遍地的黑炭。何运鸿拖着黑红之血的长刀带着众将士逆向行出,十万大军无一人敢发声款款让出通路。

    经略使余述生见此状况叹为观止,提笔写下震惊泰安的《鸿运踏西楚》。一句‘四千血骑踏黑途,百万大军让通路。’天下谁人不知何运鸿?从三品下的男人,一夜之间被特封为从二品上的镇军大将军!

    而何鸿运又当着十五路诸侯的面,说下那句脍炙人口的自封诗:

    ‘西北艳阳一线天,

    长城归安祥符瑞。

    鸿运留此御匈奴,

    莫入此地断命生。’

    杀伐果断纵横三千统筹于胸的十五路诸侯,竟是无人敢出一言阻止。

    道统元年,天下未定,西北王已然站稳!

    天子闻此大悦,当即封赐黄金千两以赏鸿运,却不想何运鸿竟是婉拒千金,只为给西楚先帝求一个谥号!

    西楚慈皇!

    九皇子看向西北,喃喃自语道:“满朝廷都在说你要反,何将军不要让我带着这般消息回去啊……”

    ……

    躲在槐树远端的两个女子,静静地看着黑影离去后,这才继续踏上归途。

    “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将毛巾会和何运鸿联系在一起呀?”

    “若是九皇子不笨,肯定能想到白姐姐就是白毛巾吧,不然这寻夏城中哪里还有白姓之人呢?”

    “师傅也是,非要让我们干这苦差事,替别人擦屁股有什么好处呢?”

    “我看你又想被师傅关禁闭了!”

    碟探同行大忌——称呼其姓名!

    ……

    何裴浩看着李避和李之之似乎平静了不少,眯着眼笑道:“八牛弩!寻常从军战士能有五石左右的内力,也需要四个人才能合力布置的巨型武器,你们是怎么布置的呢?”

    轻轻一掌推在李避的肩膀处,差点就将李避刚刚穿起的衣服给震掉。李之之和李避同时屏住了呼吸,若是让此人发现李避身上还没擦干净的纹身,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八章 哥,你能不能成天下第一高手?

    何裴浩索性坐在二人面前,轻声道:

    “你们身上没有皇室特殊内功的气息,所以你们肯定不是祥符的来客。十五路诸侯六王四侯二公三伯,你们是谁家的客人呢?”

    见二人不回答,何裴浩继续道:“包子铺的后台和这知县有点关系,叶知县也就是孙王家的人,但是孙王是不喜欢年轻人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六王中善于用年轻人的也就是宋王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来自江南呢?”

    李之之扯了扯李避的衣服道:“你看吧,我就说了茅房里我看到的那个东西是武器,你还不信!”

    李避皱着眉头道:“你明明说得是你没带手纸,碰巧头顶有羽毛状的东西,你就拔了几根!”

    何裴浩满面的胸有成竹之感,他还怕对方不说话呢,只要他们开口,就肯定会有破绽!

    “我的意思是让你问问他的包子里放得是什么,我想让你替我出个头不行么?你把我骗出来三天吃一顿饭,对得起我么?”

    “他就是速脉,得了和我一样的心病,所以气血旺盛!你不过是吃了这般热血的包子,胃凉才会闹肚子!

    咱们是江湖儿女,做人做事都应留一线!”

    “留好了吧?你要不愿意替我出头,你就来给我送个手纸不行?还去替人家看病?看完还被人家追杀!”说着,李之之嚎啕大哭起来道,“你答应了三天后替麻裙大婶治脚上的鸡眼,现在好了,你和大婶一样都活不过今天!”

    何裴浩微微一愣,麻裙大婶他是有过调查的,此人应当是九皇子的人!在拉着李避和李之之向自己跑动的那一瞬间,那个复杂的眼神他现在还铭记在心。

    九皇子的人,为何那死士又会露出那种表情呢?

    李避替李之之擦了擦黒污的脸上的留下的泪水,露出一丝清秀的面庞,“咱们江湖游医,只图一个德字!治不好的人不收钱,治得好的人只收一半钱,收来的钱买三个包子。”

    李之之破涕为笑道:“两个我吃!”

    “我吃半个!”

    “半个喂狗!”

    一头扎进李避的怀里,李之之笑着道:“哥哥是狗……哥哥是狗……哈哈哈哈……”

    李避一拍李之之的百会穴,笑着的李之之瞬间瘫倒在他怀中。何裴浩惊讶地看着李避,这个少年为何突然对自己的妹妹出手?

    “起初我听到你的妻子要分娩,真的是担心坏了。路过包子铺时,那位小哥对我说了句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当时我还不明其意,现在想来倒是明白了。怪不得他要杀我呢,原来他知道你的身份。

    不过也好,毕竟你骗我的话,这世间就少了一个感悟分娩之痛的女子。况且我也不会分娩的医术,生怕是会一尸两命……

    我和小妹八岁时家破人亡,凭着祖上传下的医术行走江湖十二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倒是第一次见到您这般大人物。

    连白马轻骑都能随意调动的人,想必是极厉害的……”

    何裴浩越听心头越颤,居然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判断,差点导致两个无关的年轻人受到这般伤害。但他又如何能承认自己的过错呢?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问道:

    “那你为何来寻夏城,中原近千座县城,为何偏偏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李避面上一惊,像是听到了很不可思议的问题,不禁开口道:

    “这里不是最需要郎中么?这太平盛世的背后,不正是边关的生死所换回来的嘛?”

    何裴浩的胸口像是堵住了一块石头,沉不下去,吸不上来。

    李避摇头自嘲道:“我自以为自己懂了不少医术,终究却是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心病?”

    轻抚着李之之耳旁的鬓发,李避双指一挑卷起一丝道:“医者,医人为下,医心为中,医国为上。我得的心病,怕是你不会了解啊!”

    何裴浩突然起身抱拳,躬身道:“还请先生明示。”

    李避轻轻抬起头道:“如您的话说,若这国是一个人,十五路诸侯就是十五条经脉,皇室便是各个器官。

    人体有一个自我抵抗疾病的功能,这个功能异常重要,却又不被人体其他器官所接纳,总想着要将他剔除。

    恕不知,这护卫器官才是重中之重啊!”

    何裴浩也是聪慧之人,如何听不懂李避这番话语的映射之意,再次抱拳道:“能否请问大人姓何名许?”

    “江湖儿女江湖郎,何许人又名何妨。之所以将妹妹拍晕,不过是不想给大人造成负担,小郎中斗胆给大人一个选择。

    杀了我,就如你们白马轻骑掀起的尘埃一般,随着时间就会淡去的;

    亦或者,您可以带我进入边关,提供我足够的药材,我只为医病而来!”

    何裴浩眉头轻挑,此刻他已然明白此人的目的是为了进入雁门关!

    虽说他心头感动不已,但随便带一个陌生人进入这兵家重地,至少以他的权利是做不到的!

    杀了他,世间少一个良医,这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太平盛世,又要多死多少人!

    万一他是某方势力,培养的特殊碟子呢?还是真的如大将军所说,他会是那个人吗?

    何裴浩心中忿忿道:狗日的碟探,好一个明也杀不得,暗也杀不得!偏偏老子还就吃这一套!

    何裴浩没有对李避出手,该做的他做完了,剩下的要交给大将军了……

    当日何裴浩带着白马轻骑浩浩荡荡地进入雁门关,虽说他们没有找到刺杀何运鸿的高手,但却是将各路人马安插进寻夏城的碟探给抓了个满满当当。

    李之之轻轻从李避怀中爬起,红着眼睛道:“你死了我怎么……”

    顺手拿出两粒能解毒的甘草丸,当糖药一般地塞入李之之口中,李避笑道:

    “那你只能想办法自己买两个包子了!”

    “讨厌……”

    “哥,你说咱们能回家么?”

    “看样子最近是不行了。”

    “这何裴浩为什么这么蠢,他不知道打百会穴是不会晕的么?”

    “可能是你演的好。”

    “哥,你能不能成天下第一的高手?”

    “你要干嘛?”

    “那样我就能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看谁不顺眼,上去就给他两脚!”

    “然后呢?”

    “然后幸福地生活着!”

    “你现在不就是在幸福地活着么?”

    “我哪里幸福了?”

    “买三个包子!”

    “妹妹我吃两个!”

    “哥哥吃半个!”

    “还有半个喂狗!”

    李之之又是笑趴在哥哥的背上,想到当年那段黑暗的日子,李之之恨不得把自己的额头塞进李避的身体里。

    一道女声陡然出现,森冷异常……

    “不错,计谋设计的很成功,的确是吸引到了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居然会在茅房中布下八牛弩!是想杀我么?”

    一柄长刀架于李避的左肩之上,黑色的长发意外掉落在这刀的侧锋之上,瞬间断为两根飘落于地面。

第九章 哪里来的如此尤物?【求推荐呀

    李避没有丝毫意外此人的出现,这才是他们兄妹二人,此行的真正目的!

    和当初自己闻到的暗香一样,这刺客果真是女扮男装!

    只是没想到她会一直在自己身边,这女子的实力也是恐怖,竟是连强如何裴浩都没发现。

    不愧是能闯入雁门关的人啊!

    “你这般倒掉在房梁之上,对你伤可是不好的!”

    李之之下意识地抬眼要看,却不想被这女子一秀手按在头顶,借力翻下房檐。

    哥哥摸她的头,是宠溺;别人摸,那就是挑衅!

    抬头看向这人,李之之不禁心头轻呼一声: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人?

    双眼如幽幽长河深不见底,莫说是男人、便是李之之自己都差点陷入其中,鼻梁耸而坚挺,将整个脸型衬托的精妙绝伦。如一副名满六朝的圣画,让人止不住赞誉。病色的惨白更是让人心生怜惜,好一副让李之之都自惭形秽的绝美面孔。

    一身黑色夜行衣,完美地勾勒出了此女子的身材,细柳如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纤腰,配以修长而笔直的长腿。最可气的是,她居然还有一座李之之从未见过的高耸入云的山峰!

    这世间女子嫉妒的一切她都拥有了!

    即便是这杀手气质让人不寒而栗,但这般冷艳的冰山又是多少男子想要征服的高山?

    李之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赶忙狠狠地压在李避的背上,不能让哥哥陷入这般美色之祸!

    “之之,别闹!怎么躺在我背上了?”

    李之之当即火冒三丈,伸出小粉拳砸在李避的后背道:“你才躺着呢!你全家都躺着!你祖上所有人都躺着呢!”

    同是女人,最懂女人!

    女子有意挺了挺自己的高峰,轻笑道:“现在还想杀我么?”她很好奇,面前这男子究竟为何会如此平静,以她夺人的身姿,这世间怕对她不感兴趣的男子应该没有吧。

    “我是来救你的……”

    李避刚说完六个字,不禁又是在心头朗声大念:“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

    俱胝喃。怛侄他。

    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清心咒》,产自佛门的颂语,曾因六朝百年争斗,佛门中这才传出了这般让人清心寡欲的颂语。

    据说当年泰安皇攻下睢阳皇宫时,面对当时能令六朝粉黛无颜色的睢阳皇后,号称能让天下男子血脉喷张的女子。泰安皇念罢《清心咒》,命皇城司将此女从睢阳皇宫一路拖行至睢阳皇最后负隅顽抗的阵前,这才得以将抵抗到最后的皇朝——睢阳皇逼上自刎之路。

    《清心咒》也就成了宫中座上宾,道统二年,天下正是百废俱兴时,泰安皇不顾群臣反对,依旧为佛门建天下之大寺——长景岳清心寺!

    天下便有:自古君王非无情,道是念尽清心明。拖死六朝万金妃,名传千古留玉碑。

    李避此刻根本不敢看这女子,妖孽的不可方物,多看一眼便会勾起心中无尽的欲火。若不是自幼熟背的《清心咒》,怕是李避早就着了魔。

    “哦?你想……怎么救我呢?”

    天杀的女子竟然对着李避的耳边说出了这番话,李避这可是第一次感受到丹田的燥热。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以后有孩子,要他练武,他如果感受不到丹田之气的话,就让他来看这女子……

    “我在想什么……”

    面对毛巾会、孙王的翊麾校尉长工、白马轻骑的何裴浩,都不曾慌神的李避,此刻却是心乱如麻。

    《清心咒》莫不是自己念错了,怎么越念越热?

    “不对!”李避卷出放在牙缝后侧的糖丸,一口咬碎,双眼瞬间清明。

    “怪不得我第一日在寻夏城见到你时,就会觉得你特殊呢!想必那时的你,是女扮男装进入的酒楼吧!这暗香的味道,不仅容易让人迷失自我,更容易让人陷入无尽的发情幻境。”

    这般说着,李避轻轻后退一步,让出刀锋。女子并未挪动身体,额头却是渗出一排密汗。

    李避将李之之从背上放下,完全用身体护死李之之,见女子没有上前这才继续道:

    “麝香、麻黄碱、蟾酥,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这般神奇的香味!名贵的药材,合成的迷迭香,配上你这般面孔,当真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女子轻轻一笑,饶有兴趣地收回长刀双手盘在胸口,将那山峰几欲挤爆,轻声道:“我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说谎话都不用过脑子的骗子!

    敢假冒日轮花、假冒皇城司、还能忽悠成功西北第一人精何裴浩……

    你的骗术可是要比你的医术高明的多啊!”

    李避抬起人畜无害的脸横跨一步,轻轻颔首道:“我们彼此彼此。”

    “你不用让你妹妹在身后准备那些药粉,像我这般高手随便隔绝气机那是在简单不过的事,你在人前用过的那些花招,在我这里不会有丝毫用处的!

    你以为我会像地下室里贪嘴的毛巾会一样么?还是以为我会像黑毛巾一样,会用鼻子去分辨你撒下的是什么毒呢?”

    三言两语便拆穿了李避的一切,女子似乎意犹未尽继续道:

    “你早就识破了那两个人的身份,却要自导自演这场闹剧,想要吸引我出现,若不是毛巾会自作多情,怕是现在被八牛弩射穿的人就是我了吧?”

    李避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给他说过,这世界上麻烦的是女人,最麻烦的是漂亮的女人,可以称为灾难般麻烦的便是这种最漂亮的聪明女人!

    想不到自己这么早就遇到了所谓的灾难!

    女子后退一步,站在刚刚何裴浩站着的地方,猛踏地面,一柄小剑猝然飞出,带出的声响可一点不比八牛弩少。

    看着面前两人震惊的模样,女子带着恶作剧般轻轻握住这柄小剑的末端,妩媚一笑,差点将李避和李之之当场融化在**之中。

    “比起刺杀何运鸿,这才是我来西北最重要的事!”

    李避微微一愣,开口道:“这是我生死兄弟托我保管的东西,要我的命可以,要它不行!”

    女子抿起那足以霍乱天下的红唇,充满魅惑的声音淡然而出道:

    “我要……你敢不给吗?”

    这一次莫说是《清心咒》、甘草丸了,李避的衣袍间瞬间挺起了一个小帐篷。

    李之之感受到李避僵硬的身体,担心道:“哥,你是被点了死穴么?”

    李避不露声色地一抬衣袍,调整好小李避的位置,轻声道:

    “你要做什么什么,说清楚!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

    “命和剑,你选一个!”

    “命!”

    “剑不要了?这不是你兄弟送你保管的东西么?”

    “命重要!”

    “那刚刚那般硬朗的模样是?”

    李避不禁脸色一红,昂起头道:“刚才那段话,是安慰我内心那个答应过兄弟用命去守护此剑的自己,我说了做了就不算食言!

    你这种境界的高手,属于我不可抗拒的对手。所以这剑,丢了也就丢了吧!

    命重要!”

    神秘女子和李之之异口同声道:“不可抗拒?”

    李之之听到李避的这四个字,心理的落差极大,像是哥哥要出嫁了一般,对比一下自己和这个神秘女人。好像除了自己有个一天能看清别人武力三次的特殊能力,和随身携带的移动仓库外,再无其他优点。

    而“不可抗拒”这四个字落在这女人的心头,便是另一件事了。

    两兄妹被这女子半强迫半威逼地带到了她养伤的地方,这家伙当真是艺高人胆大!无怪乎寻夏城中这几日找不到她,她居然躲在之前白马轻骑驻扎在寻夏城中的军营里!

    李之之看着地上的布条心头满是疑惑,怕是这些东西也无法将那女子的山峰给勒为平地吧?

    李避也是微微一愣,好巧不巧,这里就是三个藏毒药的地方之一!不知是这女子故意而为之,还是说纯属巧合。李避突然开始怀疑起了,他对于女子身份的揣测。

    “你不是要救我么?来吧!”

    看着这女子平躺在两块木板搭起的平床上,李之之率先走出笑着道:“男有把儿,女有塔,授受不亲两不近;非亲非故,非有情,怎能把那身儿碰?”

    “大婶,我帮你来拆衣服,我哥他不懂怜香惜玉!”

    李之之也是看到女子的面色越来越黯淡,这才放大了胆子走上前去,自幼跟着李避学着医术长大,不懂药理也懂得护理。

    女子听到李之之口中的大婶虽有不满,嘴上却是并未多说什么,先前为了检验二人的身份,她才会那般作态。此刻,低头求人的是她,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她来说,倒是很清楚这其中的套路。

    想到自己身中的毒,女子颔首心头默念道:你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喂,你总得告诉我伤哪里了吧,我不能把你的衣服都给扒开吧?”

    女子轻笑一声,的确,她的身子毫不夸张地可以说是武林中的一大神兵,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又怎么会受得了呢?

第十章 世间谁不愿做自己?

    钰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抬动手指指向自己的腰际,李避看到这女子由白转灰的面色,当即快步上前,拿起自己被放在一旁的小剑,一剑割开裹着那不可方物的**的衣物。

    剑锋微凉,钰苓差异的同时,心中暗道:这般精妙的力量控制,可不是苦修十年剑就能练出来的,此子还有多少秘密呢?

    “之之,去接一盆水来!把那酒坛也拿过来!”

    李之之也是不再胡闹,从小跟在李避的身后,她自然知道李避的底线是什么。十五年来,李避唯一一次冲她发火还是因为她调笑某个瘸腿的下人,逼着她和正常人一样行动。

    李避那次说出的话,彻底改变了她恣意妄为娇生惯养的习性:

    “无论人的身份高低,但凡是一条生命遇到了危险,我总会去救的;但如果是因为他人的残疾,你去嘲笑的话,或许你的心就坏了!

    治不好的病,我是不会再陪着你的!”

    白马轻骑当真是对寻夏城威慑力极大,即便是军营内已无人看守,依旧没有人敢随意进出。

    李之之快速打来一盆清水,看到女子的伤口时,不由得轻呼一声!

    难以想象这会是刚刚不停地挑逗兄妹俩的强大女子,她左腰间竟是有一块血红的拳印,李避熟练地清除完伤口外围的血痂,这才发现让女子面色如此痛苦的原因。

    三枚钢珠镶嵌在这团血红色的拳印中,钢珠可不是闪着银色的正常金属,而是带着暗绿色的污渍,分明是参杂了铜锈的毒物!

    眼看着伤口处的血水已经化了脓,李避眉头微皱,右手掀开李之之搬来的酒坛,闻了口芳香之味,轻轻点头。军营中的烈酒,浓度还是足够消毒的。

    转腕、拨剑,女子伤口处被李避划开一道长缝,浓黄色的脓水顷刻而出。

    美人皱眉,惹人生怜。

    李避双手挤动着女子的软腰,摸着这般天香之体,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邪念。犹如看着一滩湖水一般,此刻的尤美之物不过是他的病人,医人专其病!

    “三个问题,不要骗我,就当是我救你的报酬!”

    女子摇头轻笑道:“你信不信治好了我,我就杀了你!”

    “那是我救你之后的事,现在你是我的病人,先了却这桩因果。是德是怨,那是后事。”

    “呼!”女子对着李避呼出一口暖气,毫无血色的脸在这时依旧调皮,“是要问小女子的身世浮沉嘛?我还未嫁人,未被开采,未体悟过人之常情呢!”

    李避心头默念《清心咒》,不动声色道:

    “那日你在酒楼,给说书人所说的西楚皇室不是四百人,而是四百零三人是从何得知的?”

    女子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想到当日何运鸿给她说得话,她不禁轻笑道:原来是真的的。

    “我在家中听碟探传来的信息。”

    李之之满脸疑惑,却也不开口,只是盯着女子流血的皮肤思忖着,吹弹可破的皮肤,我又什么时候可以拥有呢?

    “你是选夏王朝谁家的人?”

    女子突然挣扎地就要坐起身,这可是泰安盛世,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揭穿,等待自己的可是无止境地追杀!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呢!

    没有回答李避的问题,女子反问道:“我的毒,你能解?”

    “选夏最出名的就是江湖人和易容术,你这面纱,我能解。

    这个毒,我亦能解!

    解开了它,我的身份也就会暴露,你看到了,我是一个惜命比惜名更多的人。不瞒你说,你之所以感受到自己压不住这伤口,便是因为吸入了我的散功粉!

    对不起,我的身份特殊,容不得别人威胁到我!”

    钰苓如释重负地瘫在平板上,轻声笑道:“早知道你还活着,我也就没必要去那雁门关闯一遭了。

    我姓钰,铭钰的钰!”

    山川前有万般河,

    凡尘世间无数珍。

    铭钰护尽王朝事,

    莫留遗珠遭蒙尘。

    这便是世间姓钰之人的宿命,被赐姓钰,便是为了皇朝最尊贵的后代,倾其所有随身守护之人!

    也是江湖人最怕遇到的:选夏死士!

    当初八路诸侯围攻选夏王朝,却是被十六人从正面突围而出。那一战选夏王朝、泰安八路诸侯的颜面丢了个精光!

    八名钰姓之人,带着六名皇子两名公主,从万军之中踏过诸侯之脸而过。

    世间再无选夏朝,六龙两凤潜底渊。

    李避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女子地承认,倒是让他心中翻起一丝苦水。比起选夏朝的霸道,他和之之当初不过是侥幸中的侥幸。

    他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他怕死!

    “最后一个问题,治好你的病,帮我杀一个人,你可愿意?”

    女子泰然一笑:“救活我,莫说一个人,就是帮你杀世间十人,我都不在话下!”

    李避回头看向李之之道:“去把角落里的那个箱子搬来!”

    天至黄昏,夕阳坠下了地平线,点燃了天边的红烧云,犹如漫天泛起的残血。这暖旭的光映在地上,映在李避的脸上。

    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泛着残阳的红光,专注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沉醉。便是她自诩阅男无数,这一刻还是为这小家伙沉迷。二十岁的年纪,曾经高贵的身份,怎么会懂这般医术呢?

    李避手中提着那柄小剑上下翻飞,三枚嵌入钰身一半的钢珠滚滚落在了地上的清水盆中。带起一丝红腥之血,转而化为片绿,继而再转黑。

    双手一挤钰苓毫无赘肉的腰间,李避口中含住一口酒,顿然俯下身子。钰苓瞬间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热吮吸之感,像是体内某种东西在被缓缓抽出,整个身子酥麻轻软宛如陷在世间最软的床垫之中。

    李之之听着钰苓的娇吟,捏拳撅嘴。

    她如何看不懂这含情脉脉的眼神?面对这样一个武力、身材、颜值,全方面压制自己的情敌,她又该如何悍守自己的阵地呢?

    余光看向李避,不得不说,夕阳下的小郎中,当真是渐欲迷人眼!

    李避翻转自己的医药箱,从箱底的暗格处口处扣出三枚药材。调转小剑,用剑柄按压成粉末。

    “夏枯草和栀子能中和这毒,连翘有止血的作用,阿芙蓉能减轻你的疼痛,但是不能多用,不然会上瘾……”

    钰抬起玉手枕在脑后道:“不用给我解释,都随你,反正身子已经被你动了!”

    李之之的心中瞬间是打翻了酸苦水,先是浓酸再是烈苦,若是眼神能杀人,她定要将这女子杀为片片粉末不留丝尘。

    “什么叫身子已经被你动了?意思是碰了就要对你负责么?女魔头!”李之之心头这么想着,猛然一顿,心中瞬间生出了一片欢乐意!

    “本姑娘五岁洗澡的时候,还让李避给我搓背,那才叫真正的碰过身子!”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眼神变化,女人的眼睛最动人,苦也罢喜也罢,幽幽长情眸中生!

    ……

    街头。

    周遭的好事人,看着眼前萧杀无比的黑衣人,皆是不敢围观只能远望。

    九皇子静静地看着被黑毛巾长工手刀透身的麻裙大婶尸体,想到少时总是欺笑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女子,又想到在皇宫中为自己挡下必杀之剑的麻裙,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谁说帝王本无情?

    “厚葬,福萌三代!”

    麻裙大婶死去的面容始终保持着一丝笑意,像是解脱,像是尽忠。自幼便是孤儿的她,哪里又有三代可查呢?

    明明麻裙可以不去救李避这个小郎中的,但是当她听到李避应和那何裴浩的话语,答应救莫须有的分娩女子之时,她就知道这长工不会放过李避。

    碟探一生何需有情?九皇子只知道她喜欢麻裙,却不知道她心底根深蒂固的愿望,她多想脚底不疼走路不瘸不再被世人嘲笑?

    瘸,带给了她最好的身份掩饰,却也夺走了她心底深处的尊严。

    她可以更好地活在寻夏县中,却是因为,那个只因为两个包子就要治好她顽疾的小郎中,在这街头人来人往之处毫不嫌弃就捧起她脚的小郎中,让她感受到了自己也会被人关心。

    所以选择了放弃生命。

    从她出生开始,她的命运就被皇室的风云所牵动,这么多年,她终于自己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

    “皇子,对不住了,老妪先退下了;

    小郎中,谢谢你,老妪要食言了,三天后可能无法到和你约定的地方了……”

    麻裙大婶静静地躺在地上,被人用手刀穿心而过却能面脸笑意,只因为在这世间,她终于做了一次自己!

    寻夏城知县叶慕波远远地看着九皇子试抹双目,心头冷笑:这收买人心的伎俩未免太低劣了一点,妇人之仁,兔死狐悲罢了。

    当叶慕波看到九皇子从包子店铺中走出,双眼更红之时,他慌不迭地转过身子,拿起手中的纸条,折为一个三角状之物,递给身旁的亲信道:“回去,告诉他西北变天了……”

    同一日泰安全境十五路诸侯,均是遥遥看向了西北之处,那里有他们最关心的的宿命。

    是活局的死穴,亦是死局的生路……

第十一章 拦路为何事?【大哥们,求个收藏、推荐票呀

    十五路诸侯失去了西北的耳目,心中自有不甘与那不安,随即便有四王进都,抗棺死谏,上书西北王十条罪状,首条便是残虐暴政,屠人无数!

    皇帝闭目养神,无卑无喜。朝退文武百官,独留四王四棺。众人不知朝中发生何事,只知四王离宫时,那四人,一喜三忧。

    喜的那人正是:封地在西北寻夏城至皇城祥符这条官道通路的孙王孙黎枫,被提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当朝之中,能与天子之体同榻而坐,执子共棋之人唯有左尹司徒智川。

    面对着金玉雕琢的棋盘纵横,面色宽宏的皇袍之人,缓缓将一枚雕有栩栩如生的小龙的黑子放在左上方道:“西楚老儿当年劝我,六朝一统,天下亦不平,我是今日才有体悟啊!”

    转动着手中的刻有彩凤的白棋,司徒智川看向右下角道:“二十五人的泰安比起六人的六朝,的确是要更乱啊。”

    “司徒先生,想来当初父皇不将皇位传给我也是有道理的。能让天下太平的终究不是我……”

    “陛下,世间很多因果本就不在你我掌控之内,十九横十九纵三百六十一个点位的棋盘就有万千变化,何况这世间呢?我们千算万算,怎么也想不到麻裙怎么会去救一个小郎中,不顾您的计划啊。”

    取起棋盘左上方的一片黑子,威严之人无奈地摇头道:“本想让麻裙杀了小九,掀起一番浪潮的,这十五个诸侯也该去掉几个了……

    不过也好,何运鸿真是寡人的福将,搅乱了西北所有的局,好大一滩浑水!

    也合我意,现在的我不仅要养虎,还要养狼养豹养一切凶兽,能在这片困笼中活着走出来,那就是这片天的王!我能做到的,下一个皇也该做得到!是我儿子也好,是十五路诸侯也好,不懂战之痛,就学不会统御天下平和之道……”

    皇帝似乎还想说什么,剧烈的咳嗽中断了这场棋局,早就候在门外的御医提箱而进,十人均是中原最有名的医者。司徒智川起身站在一侧,他突然想到了这些年何运鸿的唯一一次进都,唯一一次进谏:

    “陛下,末将但求一名御医,我悍守边关众将士有多少人不是死在沙场,而是死在末将的怀中……”

    司徒智川蓦然感觉有沙子进了这眼中,这两年他见过多少人为官权利财上谏纳言,互相争斗朝风日下,在皇上的刻意纵容下这些人更是变本加厉。道统三年的生活,几乎是倒退三年。朝代之衰,百姓苦;朝代之盛,百姓亦苦。

    除了何运鸿,何人曾为天下之民考虑过?

    不对,倒也有,不过全被关在牢中,锁在狱里,或许未来的书生中还会有吧!

    春分雨寒,龙体欠安,泰安朝上下满朝风雨。

    孙王升禄,左尹落泪,庙堂中高低提心吊胆。

    一道圣旨自宫中传往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道统三年六月二十日,夏至之时,全国科举共试。诸县务必选取县城前三名,赴都城祥符统考。考生之背景身份,一概忽略,凡过科试者,既往不咎!

    皇帝的玉玺之印,章盖在“既往不咎”之上!

    消息的传递自分轻重缓急,秘闻能一日从西北寻夏到都城祥符,统考的消息却足足用了三日,直至清晨天边既白还未日出之时,才抵达寻夏城被张贴于城墙之上。

    钰站在告示之前,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宣誓以命悍守的公主,那才是世间的一流才子!可惜,这个江湖还没听说过女宰相。算起年龄,公主若是还活着,怕是和这小姑娘一般大吧?

    洗净了脸挂着两个马尾的小女孩,一只手拿着一个菜包,一只手扣着鼻子,学着大人的模样眯着眼叹着气看着这吸引人的告示。

    钰莞尔一笑,自己的公主可不会这般不顾教养。也不知为何,自从三日前治疗自己后,她的身边无时无刻便被这小女子占据。偷摸着观察自己化妆,暗中注视自己的吃饭喝水的姿态,有模有样地背地里模仿自己……

    “你怎么改吃菜包了?”

    “本小姐吃肉吃腻了,改吃菜换换口味!”

    “给我一个?”

    “想得美!”

    李之之今早洗了个脸的功夫,钰竟是就缠好了胸,换上了一副男子的装扮。这可是让她郁闷坏了,莫非那巨峰里充斥着传说中的内功气力?可大可小?

    “你哥若是过了这考试,你以后可就有吃不完的包子了!”

    “切,我哥才看不上这什么科试!”

    “怕是考不上会丢人吧?”

    “考上了就能医治整个天下么?”

    二女看完告示便静静地坐在路边的岩石上,李之之看钰的表情似有不解,不无得意道:“医者,医人为下,医心为中,医国为上!想来你也不懂这大道理……”

    钰瞧着李之之一脸神气的样子,笑道:“你可想好了,我要是不出手救你哥,他这番行为就是在找死!”

    李之之左手捏紧了手中的半个包子,孰然不知菜馅落在了脚下,一脸担忧之色看向站在路中背着药箱的男子。

    “起灵呦,老少爷们抬好咯……

    韭上朝露何易稀,露韭明朝更复活,人死一去何时归?”

    比起寻夏城中有史以来声势最大的送葬队伍,显然城门的告示吸引不得人,便是说得再天花乱坠勾人心魄,那也只有三个人的名额罢了。何况城中大多数人并不识字……

    哀嚎的起灵声,带着漫天的黄钱飘荡在街头巷尾。

    走在灵柩前面的哭号之人不得不说专业,以独特的哭声吃江湖这碗饭的男子,一身麻衣戴孝,三步一顿五步一停,不知情地定是以为死了关系至极的家人。

    谁又知道,他和这棺中女子并无半分瓜葛!

    两队黑衣人沿着街头开阔着通路,死人之前不见锋,尽管他们手中持的不是枪而是木棍,寻常百姓依旧是感受到了这般通煞的锋锐之气。这是真正上过战场的杀戮,才会带来的煞气!

    这些人的气息,甚至要比三日前那白马轻骑身上的血腥味更重!

    他们不属于这个县城,一切只因为跟在灵柩一旁的黑衣男子——九皇子赵泽!

    他说了厚葬,这寻夏城便必须以最高的礼节,八八六十四人抬棺,来以皇室葬礼的礼节对待这麻裙大婶。

    他跟着送行,黑衣之士便必须护其周全!

    尤其是这寻夏城并不平静,随便抓一人便有可能是某个势力的探子;想要这男子性命的人,可不在少数。

    钰本就是练武之人,听到哀号声便感受到了一股萧杀之气,当看清那男子的面容之时,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九皇子——赵泽!”

    感受到这些人深厚的内力,李之之猛然转身,掏出口袋中藏着的菜包,捧起右手没吃的菜包,和左手吃了一半菜馅掉在地上的包子皮,通通递给钰道:“姐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救救我哥!”

    李避去拦这些人的路,只为一个小心愿,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呢?

    哀号声突然消失,黑衣之人街道两侧分立手棍横立,暗中更是有百名好手拉弓引箭,箭头直指那个敢于光天化日之下阻拦九皇子的年轻人。

    素衣,麻衫,斜挎一个药箱,手中握着一个木杆,一块写有医字的白布高高飘扬。面相不凡、衣着朴素,赵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面对这般进攻之势临危不惧者,不是江湖高手,便是谁家的死士。自己来这寻夏城除了父王与左尹大人知道,便是巴不得自己惨死宫外的哥哥们都不知道。

    此人又是何来历?

    会是谁家的人呢?

    先前灵柩最前方哭号之人,在无人察觉之时已然后退至哭丧众人的侧边。莫要小看他选择的这般位置,若是对方实力高深,他便可以立即从旁边巷道逃生。备用的衣物刀具,早已经在巷中准备好。

    常年闯荡江湖的他,如何能不知道机遇伴随着风险?不然凭什么他哭丧个两个时辰,就能平白无故地赚三十两白银?庄家能给这么多,铁定是他吃了更多的回扣。怕是得有上千两白银!这般价格也就预示了棺中之人特殊的身份。

    江湖人称西北狐的博老二,看着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子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倒真像大将军的脾气,一人敢拦一朝皇子!

    虽说博老二跟着这群丧队已经一年多,感情却是不深的。江湖儿女利益情,谁先当真谁傻蛋!奉承着这句话,他这才能活到这个岁数。

    酒楼还未开业,刘平安在那窗口张望着楼下发生何事。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当日赠酒寻事之人的身份,眼睛一晃,又是看到了那对不同寻常的兄妹。

    不禁抚着胡须抿起小二温来的黄酒道:“五个年轻人,皆是大气运者,就看谁能吞谁的运了!”

    丧队无人出声,两旁黑衣人亦没有人出声,在没有那人命令的前提下,他们不会对事情做出任何自己的判断,除非这人直接威胁到了那人的生命!

    灵柩旁的赵泽,举起右手,但凡此人有一丝妄动,挥下手顷刻间他便会被射为马蜂窝!

    “阁下,拦路为何事?”

十二章 她只是我的病人

    赵泽自然认得此人便是麻裙大婶救下的小郎中,只是不知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心中自然也是生出了些许悔意。

    干嘛非要为一个死士而大张旗鼓呢?

    自己又为何非要亲自来送呢?

    大概这就是因为自己戒不了情的原因吧!想到自己行那弱冠之礼时,父王就对自己说过,分不清情,终将毁于情!

    他看不惯宫中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更见不得为了一己私利,操动干戈之事。

    终究还是他,心太软!

    不然现在挥手下令击杀此人,不是就要省去很多麻烦?

    李避五指伸开,静立于身侧,保持自己的动作不给对方任何的敌意。即便如此,在李避开口的一瞬间,他还是感受到了旁边二层楼中拉弦绷紧的声音。

    “一饭之恩,约定今日替她解痛!”

    赵泽鼻中一顿深吸一口清晨之气,还没升起的太阳像是直接照在他心头,将那不忍直视的黑暗照了个通透。

    “她已经死了。”

    “那就更不能让她带着这痛死去!”

    “死人三天开棺,是忌讳的!”

    “我是江湖郎中!她是我的病人!”

    “为何非要在此地替她解病?”

    “她的魂在这!”

    赵泽转头看向这个夺命的包子铺,心头不禁狠狠使然,纵使你毛巾会根脉再深我也要一查到底。好一个江湖游医,好一个解病散魂。

    出灵过关不回头!

    赵泽后退至十步之距,闭上双眼道:“开棺!”

    白日开棺闻所未闻,周围抬棺之人虽有惊讶但又何敢质疑,平放棺材于灰白地面之上,带起了一丝灰尘,像是引起了留在此地还未离去的麻裙大婶的魂魄。

    看着赵泽点头示意,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站定,同时发力。钉死的七钉旋转而上,需要三人固定三人抡锤才能敲砸的定魂钉,竟是被这两个黑衣人如此轻易的抬起。

    钰不禁轻声道:“百石之力的十名高手,也就皇宫能有这般手笔。”

    赵泽仰头看向天空,深吸一口气道:“日出前完成一切,我赏你一两黄金;若是完不成,你便算是亵渎了我的家人,你要赔命!”

    博老二看着李避从自己身边经过,不由得暗叹一声大将军眼明。宠辱不惊云淡风轻,你不说他是碟探都没人相信!

    一手搭在木棺之上,杉木十三圆,刻为一口棺,朱红色的油漆映衬着死人的面庞红润有光。李避脱下自己的便鞋,怕是弄脏了这大婶静卧的布景。

    踩在鞋上,李避翻身进入棺尾之处,轻轻闭眼默哀三息,这才不紧不慢地脱下麻裙大婶的鞋袜,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具。他有依仗才会来,至少这些人杀不得他。

    记得治愈钰的第二日,李之之便悄声告诉了自己这女子的内力之深。离得越近,感受越深,这神秘的选夏朝钰姓女子,可不止是一斗之力的强者。

    十斗!

    万石既满才是一斗!也就是说,这女子的内力远强于那黑毛巾。想来也是,不然怎么能闯入雁门关呢?又怎么能成为一朝之子的守护人呢?

    割下麻裙大婶的鸡眼,处理好伤口,一切回归原样。李避喃喃道:这金丝绒棉倒是世间少有,百年不腐保您尸骨不受潮湿之寒;杉木方棺护您毒虫不饶。生前遭罪,死后长眠,这一生也是足够了!

    “别了,大婶!”

    左手握银,右手握金,静躺于一生都不曾触及的名贵衣料之上,麻裙大婶的尸体面对着淡蓝的清晨,依旧绽放着最美的笑容。

    一身忠铁骨,

    半世念旧情。

    瘸腿无名氏,

    卧棺笑终生。

    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李避双手抱拳向赵泽作揖道:“多谢大人成全小民。”

    说罢,不卑不亢转身便走,赵泽眉头一皱,冲那黑衣人颔首点头。

    黑衣人身速无声,三步便靠近李避,钰见男子并无杀气,暂且按兵不动。她若是一动,怕是这寻夏城所有的兵力都会向这里集中。暗中等待的黑衣人,瞬间便会松开引弦之手。

    “砰!”

    黑衣男子撞在博小二的身上,借着强大的内劲拉回平衡,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一手拍在李避的药箱上,止住了他离去的步伐。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李避,僵硬着身子缓缓转回,目光丝毫不在身前的黑衣人身上停留,看向远处的赵泽道:

    “莫非是太阳升起了?大人可要做那言而无信之事?”

    赵泽舔着上嘴唇道:“还以为你是什么清贫良医,想不到却是一个江湖骗子,哄我开棺,却夺走下葬人手中之物,欺人太甚!”

    围观众人心头大震,莫非这挂着医字旗号的郎中,是一个行骗者?

    也有人认出了当天就在街上寻医问诊的李避,轻声向着周围众人解释着什么。

    李避当是赵泽问他要麻裙大婶被割下的鸡眼,拉开药箱取出一个瓷瓶道:“要这鸡眼,直说便是,为何非要向我泼脏水?”

    哄笑之声从周围传出,黑衣人瞬间释放出萧瑟之杀气,场中瞬间鸦雀无声。

    赵泽总觉得李避不该就这么离开,似乎这一刻他的光辉形象异常的刺眼,他总觉得李避应该做点什么不一样的事,比如刺杀他、或是夺财。

    见惯了家中的明争暗斗,赵泽突然有点无法接受这般圣人的作态。

    “那你告诉我,她手中的金元宝去哪里了?”

    寻夏城本就靠近边关,死尸终究是不少,场中自有发阴才之人。他们知道,越是身份尊贵之人的墓穴中,发现的宝物就越多。这男子不同寻常的身份,棺中之人手握元宝也是应该。只是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比他们更大胆,居然直接上去当着人家的面去讹诈?

    想到这,他们心底不由得有点佩服这个年轻人,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骚啊!

    “搜他!”

    李避身边的黑衣人当即倒过李避的医药箱,刚好这几日李避药箱中的丹药全部被钰耗光。只剩一柄小剑直接没入了地面,一个针灸包和一块石头!

    赵泽眉头一皱,自己明明嘱咐下人放入一块黄金,为何会被换成石头?

第十三章 瞿麦不是人?【求投资、推荐票呀

    黑衣人脑中微动,便知晓是何人所为,转身侧踹那全身孝衣的男子。自己习武多年,刚刚那段路途中明明自己已经避开了这个男子,却是又和他碰撞在一起,虽说他是凡人之体,却依旧改变了他前行的方向。

    那么,能将黄金调换为石块的肯定是他!

    一道女声惊呼传出,再次让黑衣人震惊,自己居然踢到了女子?

    莫非这么短的时间,那家伙就逃了?

    刚刚撞自己的人,不在这里!那这一片人就都有问题,黑衣人短棍一顿,就要将这一片有嫌疑的人通通降服。

    “住手!”

    赵泽双手垂于身侧,刚刚自己的手下出手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强大的气息。这是习武之人独有的感应,虽说并不能明确对方的身份与实力。但赵泽知道,这寻夏城可是堪比皇宫的复杂,根植在这里的碟探极多,万不可将人逼入死路。

    何运鸿的雁门关刚刚被闯,刺客受伤,好巧不巧这里便出现了他最需要的医生。不论此人是那刺客的帮凶,还是日轮花的人,都不是现在的九皇子可以对付的。

    或许他和能召唤白马轻骑的何裴浩有关系,却是暗中被麻裙大婶救下,才会有这般报恩的举动。

    想通了这些,赵泽遥遥对李避一抱拳:“今日误会大夫了,他日一定登门拜谢,不知大夫姓谁名许?”

    李避也没做过多追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节外生枝。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短剑,颔首道:“瞿麦!”

    灵柩的队伍在日出前埋下了最后一捧土,也算是没有打扰到死者的休息。赵泽出了城中之事便当即回府,并未再次出灵。有了李避的影响,他不敢赌城外又会如何?他不知这无心之举却是让他躲过了一场暗杀。

    哭丧的队伍也是在结账之时,丧队的头头莫泊怀,才发现自己队伍中少了那个哭声最惨烈的博小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如一年前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前来的一样。

    寻夏城中寻夏面馆。

    号称是曾经西楚最有名的牛肉面馆,因为西楚皇朝的落败,为了生计不得不将店名改为寻夏。

    换汤不换药,味道老字号!

    汤头正儿味足,用西北特有生长于雪域草原之中野牦牛的牛骨头烧出的浓汤,配以辣绝天下的冻椒,面条既有柳叶又有毛细,精到弹华如细丝。入口柔软像是山间白雪,在**中融化带出一丝清凉。

    这面馆不仅价格便宜,更能免费加面,不少边关休假的战士都愿意来这吃一碗浓浓的牛肉面。

    李避循着锅边转了一圈,对着牛肉汤赞不绝口,老板见其口馋模样,不禁递出汤勺道:

    “尝尝?”

    李避欣然品之,趁老板不注意洒下一包包粉末,呢喃自语道:“人在江湖飘啊,有点才华就被人盯啊,乱七八糟的势力啊,我只想回家啊!”

    ……

    李避三人坐在桌前,几天以来这可是第一顿饱饭。李之之吃了个油光满面,毫不客气地又要了两碗牛肉,毫无淑女之气地拍着桌子道:

    “老板!一份要汤不要面,一份要面不加汤!

    再加两碗牛肉面,不要汤不要面!”

    以李避的财力,吃包子都够呛,怎么可能吃得起牛肉呢?还是因为博小二,之前看到了黑衣人要使坏,他便见招拆招偷梁换柱。用他的话说,他用石头换来的黄金,和李避治病得来的银两是一个方式。

    都是靠手艺吃饭!

    李避是不要博小二给他的半两黄金的,毕竟是为死人治病,不过是答应过人家的承诺,事了只为个安心。何况麻裙大婶可是用命救了自己,至少替兄妹二人抵挡的那一瞬间,她是没有任何势力影响的。

    兄妹二人闯荡江湖三天,便是遇到这般心酸之事,心头自然难受。原本是要以骨气拒绝博小二的这顿盛请的,李之之舔着脸道:

    “你们都有手艺吃饭,那我的手艺就是蹭!”

    于是就有了面馆中这对兄妹的狼吞虎咽。

    博小二到底是号称西北狐的年轻人,坐在桌上不仅不问对方身份,反而是将自己的生平由来介绍的清清楚楚。一番酒足饭饱之后,博小二还要请李避去酒楼一坐,说什么一见如故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喝一杯心头闹!

    说到底,博小二是看上了李避这门看病治人的真功夫。这年头,手艺分两种,一种假手艺,向他和李之之这样,纯靠嘴,收入不稳定。你怎么能保证你遇到的都是傻子呢?

    另一种就是好手艺!如李避这种,坐在这里就可以等人寻来的好手艺!可不愁饭吃,看到李避兄妹混的这么惨,博小二也是一副见到千里马的伯乐模样,连说带比划地将三人的美好未来描述了一遍。

    被博小二打动的李之之更是端起牛肉汤,二人像是喝酒一般地痛饮了三大碗。直到着实是肚皮撑不住,实在喝不下,这才罢休。

    这鲜辣的牛肉汤,倒是让二人真喝出了酒味,辣着二人舌头打着结,已经开始计划建几栋房子,甚至还把钰带进去当保镖。

    药店的名字就叫:“博之避钰”!

    李避没好气地翻了众人一眼,钰一个成年人还跟着玩得挺热闹。这也是因为健谈的人心倒是不坏,比起成年人的尔虞我诈,和博小二这般同龄人交谈显得轻松自在的多。

    赵泽回到知县府后当即派出死士,一方面查询毛巾会的偷运死尸案件,另一方面大力寻找瞿麦的一切讯息。

    这可把知县叶慕波吓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屠龙计划被识破了,心中惶恐不安。就差带着全家老小逃离此地了……

    “对了,老哥,瞿麦是谁啊?”

    博小二和钰默契地未搭话,四人桌上突然尴尬地安静了下来。

    李避喝了一口鲜辣的牛肉汤道:“丹参、红花、泽兰、当归、大黄、瞿麦,可熬制成活血调经之药,我看他一脸便秘样,便给了他一剂药方!”

    三人同时拍桌大笑,李之之高呼道:“老板,再来一碗牛肉,笑岔了气我得通通气!”

    “大姐,你未免也太能吃了吧?”

第十四章 牛肉面馆西北王现

    “你说管饱的!”

    三人正笑成一片之时,一面上带着一道伤疤的中年素衣男子款款坐在了钰苓的身边,自顾自地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牛肉面,轻声道:“公子小小年纪,心性尚佳,又懂医术。

    只是在下不知,你们因为何事,而如此高兴呢?

    是因为闯了雁门关没被抓住吗?”

    四人浑身一凉,当即就要各自逃脱,却发现不知身后何时出现六人,刚好限制住了每一个人的动作。

    “小郎中,现在咱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吧?”

    刚刚还是人来人往的面馆,此刻已然寂静无声,沸滚了一清晨的牛肉汤也在这时安静了下来,拉面的师傅早不知去了哪里。像是整条街都回归了深夜的平静,一切只是因为钰苓身旁坐着的男人。

    西北王镇军大将军何运鸿!

    转动着手中的碗筷,名传千里的何运鸿却更像是一个孤独的中年男子,没了征战沙场的锐气却多了些许老年人的暮气。

    端起手中的面碗似乎并不着急李避的回答,他喝了口辛辣的汤一口气吃完碗中的面,满足地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

    “我此生敬佩过两个人,一个是都城的司徒智川,他将我放在了百战不死的皇恩榜上,是我成就了这个名号,也是这个名号成就了我。为将江湖人与庙堂划分开来,那个将天下划分为十九横十九纵的男人,定下了这个独特的皇恩榜。

    皇恩榜上一百零八人,便是天下拥有免死金牌的人,这是庙堂对江湖人的肯定,亦是对江湖人的捧杀!

    上榜者庙堂绝不出手伤其人,同样的,谁能杀死榜上人谁便能取代他。

    我佩服这个司徒老贼的算计,为了安平天下不惜动用此招!

    而另一个我佩服了一生的男人,就是你爹!”

    这一瞬李之之与李避身上的气息陡然一转,李之之不再是一脸玩世不恭的调皮色,李避亦不是那任人宰割的小郎中。

    李之之四百石的内力轰然震退身后男子,李避虽只有十五石的内力,却也是借着之之的动静挣脱了束缚自己的男人。

    兄妹二人背贴背迎敌,一片整齐的脚步声出现在四周,这一刻却是发现整个牛肉面馆都被移动的八牛弩包围。

    眼光微动,李之之轻声道:“搞不过,他比苓钰还要强!”

    李避双手握住兄弟赐予的短剑,心头多出了一丝踏实与不甘,自己明明很小心了,为何下山六天就会被人拆穿呢?

    “博小二呢?”

    李之之看着那一脸猥琐,趁乱躲在桌下的博小二,正欲嘲讽,感受到对方的内力,眼中现出震惊之色:“这……这家伙比这大叔还要强!

    博小二,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开药铺么,你有本事在装什么怂?”

    缓缓站起身的博小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木扇,起身之时浑身气息瞬间变换,撑开手中白木之扇,上方赫然写有四字:人生如戏。

    “到底是公主陛下,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实力,西北狐博小二,雁门关二当家,拜见皇子陛下!”

    说着,博小二竟是直接俯身行礼,这般惊恐、傲然、诚服的态度,竟是变换的如此协调,没有一丝破绽,不禁让李避怀疑起,此人是不是还在演戏。

    皱眉看向钰苓,李避想通了一切,握紧了手中短剑愤愤道:“所以,从我们一进入寻夏城就进入了你们的圈套么?”

    钰苓按着右腹的伤,小心翼翼地悄声道:“钰苓不便行礼,还请陛下海涵。不是您陷入了我们的圈套,而是您将这江湖想的太过简单了。您真的以为画个面脸乌黑,替人看病,就能得到雁门关的特赦,而进入您的家嘛?”

    二人说罢,便是一左一右站在了何运鸿的身后不再出声,何运鸿挥起右手退散周围之人,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道:

    “坐下吧,我说完你们再想着怎么脱身吧!”

    诸多八牛弩的弓手瞬间离开此地,便是暗中隐藏的内家高手也是悄然离去。有些话该他们听,有些话他们不能听。此刻他们静静地以牛肉面铺散开来,将几名黑衣人手刃后轻笑着:

    “皇宫中养尊处优惯了,还想在西北横?将这周围所有想靠近的碟探全部杀了!”

    看着兄妹二人乖巧地坐在凳上,何运鸿取出一柄长刀道:

    “道统前十年,我与你父亲曾有一战,不分高下。那年你七岁抱着两岁的她,坐在离开雁门关去往长景岳的马车中。

    西楚先皇不愧是人中翘楚,皇恩榜第一百零八名的排位当真是名不虚传,轻伤一臂的代价便将长刀架于我的脖颈。

    我只是个窥伺免死地位的江湖汉,却不想你父亲问我,可愿意当那西北王?

    我只想活着,他想的却是天下!

    这便是我和你父亲的区别,他传我双斧破敌功。在那山崖下留下了两具无头的尸体,然后江湖通缉我,告知天下西北王的孩子惨遭毒手。

    十年前,他便想好了一切的退路。

    告知我十年后,安排龙翔军为双斧之人打开通口放我进入,让我名正言顺的得到雁门关……

    这番恩情我又如何报答?”

    李之之快言快语,她本就不喜欢按着李避的说法,假装另一种性格,此刻再无丝毫忌惮道:“那你报恩的方式倒挺独特,屠其满门,焚其全尸,夺其宝刀,占其名位!好一个知恩图报。”

    李避没有出声,杀父之仇便是心结,他下山的目的为医天下而来,亦是为医自己的心病而来。

    何运鸿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李避兄妹也有恨的由头。

    何运鸿从怀中又掏出一物,平方刻印玉雕石雁,栩栩如生欲展翅震天的雁门关将印!

    可统御三十万边关强军,和那西楚皇室冠绝天下可斩山峰的宝刀,同时放于桌上。

    这口气,何运鸿叹出了三年的压抑,叹出了十三年的蛰伏:

    “完璧归楚!”

    李之之没有动,李避也没有动,兄妹二人静静地看着面前三人。

    三名内力达到斗之级别的内家高手,也是这般静静地看着兄妹二人。

    牛肉汤没了烧火的人凝住一层油,一如这面馆内的平静,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停止流动,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而有力。

第十五章 想要不走路你得会撒娇【撒娇求个推荐票

    博小二有心辅佐西楚皇子重登皇位,钰苓一心悍守选夏皇朝公主周全,配以此般男子当属绝配,何运鸿满心感恩溢于言表。

    人和人的喜悦是互不相通的。

    李避兄妹不会去试图理解他们,就像他们也不会明白兄妹二人自幼孤苦相依的痛苦。

    李之之敲着桌子,咧嘴笑道:“去你娘的运筹帷幄!让我哥当西北王岂不是让他找死?”

    博小二当属三人中境界最高者,看着李之之的表情心头泛起一丝不安。他急忙回想他的不安出自哪里?此刻,浑身竟是出现一股无力虚浮之感,心头一震,却是想起进门之时,李避围绕在牛肉汤边品味那汤的场景。

    “这臭小子……”

    李避摇头道:“到底是内家高手,整整蒙倒十头牛的量,都需要一百息才起作用。”

    看着面馆中缓缓倒下的三人,李避喃喃道:“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强迫我的命运,你们好好在这睡一觉吧!”

    牛肉面馆周围的明哨暗哨早早将周围碟探清空,他们会阻拦想要进入这片区域的人,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对兄妹悄然消失。

    兄妹二人重回白马轻骑之前驻扎的地方,打开之前被李之之拖来的大箱,李避取出放在这里的钰苓给他的五两白银报酬。惦着这五枚碎银,拨出其中最小的一粒给李之之,李避轻声道:

    “把这个帮哥放起来。”

    李之之瞅着李避手中的四枚碎银,是那么大那么美,迎着阳光放着别样的光彩。嘴中不情愿道:“我这小仓库都放你的药材了,我连自己的好吃的都没地方放了!”

    知道自己古灵精怪的妹妹又要坐地起价,李避一脸无可奈何,谁让由乾坤袋是自己妹妹的呢?

    从长景岳下山之时,大师傅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宝贝都给李之之,比起李避,他可是更喜欢李之之。连号称江湖神器的乾坤袋,能容纳一座小屋的宝贝都能给李之之,由此可见一斑。

    也是因为李避让李之之扮演面色乌黑的可怜女,也是因为李之之觉得自己四百石的内力,这片江湖少有人能伤她。

    李之之才将浑身的宝物全部放入了乾坤袋中,却不想成了之后差点让李避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条件!”

    “背着我走十里路,告诉我你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李避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太阳,伸了个大懒腰:“之之,你不是好奇那包子铺老板是和我内力差不多的习武之人,我又是怎么战胜他的么?”

    李之之双眼泛着小星星一脸期待着答案,哪知李避拇指捏住中指,崩力、松手。

    砰!

    一个脑瓜崩!

    “就是因为他贪得无厌,什么都敢吃!”

    李之之憋红了脸又觉得委屈,下嘴唇外翻收起上嘴唇,嘴角向下一拉,两个眉头呈出一副八字的囧样,双手胸前一抱。眸中转着一丝微泪,不情愿地打开地上的箱子,轻声哽咽道:

    “阿芙蓉呀阿芙蓉,你真的是世间毒药,我哥哥为了你,不仅含沙射影我,还暗中讥讽拐着弯骂我……我不就是个想要哥哥后背温暖的小姑娘么,怎么就被人如此嫌弃呢?”

    一手拿起阿芙蓉的枝蔓,兀自将其撇碎,李之之自顾自地对着满箱的阿芙蓉絮絮叨叨着。

    “那毒药有腐蚀性的,碰触之后,三日内皮肤就会缺水、皱干、犹如树皮一般脱落……”

    李之之当即撒开手中碰碎的药材,张嘴大哭道:“你咋不早告诉我?”

    一看李之之被自己吓哭了,李避赶忙轻声哄起李之之:“骗你的,骗你的……它就是一种能带来异样沉醉之感的毒药,江湖中人也称它为罂粟,不会让你的皮肤变干的。”

    李之之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更加大声地哭道:“吃不饱就算了,我还遭人嫌弃被人骗,我要去吃牛肉面噎死我……”

    看着这小丫头一副借力上树哭花了脸的模样,李避上前将李之之抱在怀中,轻拍后背道:“怎么还当真了呢?”

    “我不管,你得哄我……”听着李之之拖长了的哭声,就要转折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李避赶忙道:

    “好!好!哥这就来哄你喔……

    轰!

    轰!”

    “……你能不能哄女孩子的时候走点心?”

    满意地趴在李避的背上,李之之左手小糖人,右手酸山楂。一口甜一口酸,浑身抖着激灵左右动着脖子。

    “小样的,还没法治你了?”这么想着李之之心满意足地叹气道:

    “人生不过如此!”

    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李避背着李之之没有走出寻夏城,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寻夏城的深处。

    “哥,你为什么不答应何老头的建议呀!咱们本不就是来报仇的么,借着大树不是更好乘凉么?”

    “没有那么简单,虽然那老头说得是义正言辞头头是道,但他毕竟不是咱们沾亲带故的朋友。咱们这一辈子因为这特殊的身份,已经有不知多少人为我们而死了,现在的你我可只剩一条命了!

    即便他说得再天花乱坠,我能信却不敢信!这场战斗我们赌不起,那老头这些年没少聚集各个亡朝的子孙后代。我就担心他是自己没有将相命,借着培养这些先朝的子孙来培育自己的运势。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不过都是他的金丝雀,困在笼中放着叫声,给他带来帝王命。那钰苓恐怕是还没有寻找到自己守护的公主,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不过是借助西北王的力量,搜寻着自己的王而已。

    这些人,都在相互利用罢了……

    借着你我下山之机,编排这般苦肉戏,甚至连我们大楚的独有毒药都搬了出来。

    只为验证我的身份。

    色、权、利,这本就是世间最难治的病,这老头能夺咱父王的位,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避听到李之之的鼾声,不由得一笑,放慢了前进的步子,放低了走路的声音。所谓的报仇不过是给自己的家族一个交待,比起没怎么相处过的家人,李之之才是他这一辈子最放不下的牵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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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复仇行~~纯武侠,无系统~~书友群:481262970医不容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不容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不容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