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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天小诸     上门后我成了爷txt下载     上门后我成了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37章大笑

    那人转身反唇相讥:“我咋地比你年轻十多年,你死我都不带死的!”

    孙达仲马上说:“那可不一定!年轻就比我活的时间长吗?一个人撸一次管就一下死好几亿,每天死在避孕套里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你有精年轻吗?”

    一句话把周围的人逗得大笑不止,随后这个斗嘴的故事也成为大伙平时解闷的笑点。

    在其后的接触中,凌风还是近一步看到了孙达仲的“坏”,而且随时都冒“坏水”。

    冷床开移钢链子的操纵台中有个操纵工在家拿来一个弹簧垫子,虽然是不用的旧物,但坐上去很舒服。两天之后孙达仲下班时,趁操纵台没人就把那个弹簧垫抱走了,路过厕所便把弹簧垫扔进了茅坑里……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不是偶尔的,就像雷锋做好事已经成为习惯一样;不同的是雷锋是助人为乐,孙达仲是损人为乐。值得佩服的是,孙达仲使坏的对像不只是工人,甚至敢对分厂的领导使坏。

    分厂的调度长叫张步勤,凌风不知道是张步勤得罪过孙达仲,还是孙达仲闲着没事就想对他使坏 。一次早晨下班前,凌风与孙达仲又去提前洗澡,在回来的路上路过厂房的大门,孙达仲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粉笔,在大门上画了一个卡通版的“王八”。

    凌风当时不知道孙达仲往门上画“王八”干什么,但不得不承认孙达仲有画画的天赋,因为那个“王八”画得十分生动。两腿弯曲的站立,两腿中间画了一个小尾巴,龟壳画得很圆很大,龟壳上画了一个“井”字,两只爪子做出投降的姿势高举在脑袋两端,脖子画得很细很长,脑袋上也有鼻子和眼睛,嘴是张开的,像是在说话……

    孙达仲画完这个类似于“忍者神龟”的“王八”后,又在“王八”的嘴上画了一个箭头,箭头指向一个椭圆形的圈,圈里写了一行字:“别看我腿短,但是我步勤!”

    凌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调度长张步勤。由于孙达仲画得是领导

    ,凌风不敢肆无忌惮的笑,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音,然后脚步加快往检斤房走,生怕被人看到自己跟着孙达仲做了这件损事。第二天“别看我腿短,但是我步勤”这句话就成为了工人们私下闲聊取乐的焦点……

    孙达仲不光对分厂的调度长使坏,连分厂的党支部书记都敢算计。那时半连轧的厂长和党支部书记是分别由两个人担任的。一次孙达仲交党费时跟那个书记开了一句玩笑说:“书记一天也没啥事啊!除了收党费就是管管老娘们上环儿!”

    这种玩笑是带有侮辱性的,是有挑战领导权威的成分。一般人不敢跟书记开这种玩笑的,孙达仲之所以敢,是他知道书记拿他没办法,因为实权都掌握在分厂厂长手里,厂长和书记一般都是面和心不和。

    如果书记是郭德纲那样的人,只要回应一句:“我早就知道你媳妇上环儿了,所以一直没问过你。”孙达仲肯定不敢问“你咋知道我媳妇早就上环儿了呢?”

    如果这个“球”这样被书记踢回去,孙达仲的反应再快也不好接,但那个比孙达仲大将近十岁的书记,平时不苟言笑,又不敢跟孙达仲立刻翻脸。因为书记知道一旦翻脸,孙达仲肯定会在办公室里对自己破口大骂,而自己又不敢跟他对骂,怕失了领导的身份。万般无奈之下,书记选择了暗气暗憋,但表情已带出内心的憎恨。

    带出憎恨就是得罪了孙达仲,所以孙达仲必然要找机会抱负,但书记平时谨小慎微,也总是对孙达仲采取“惹不起,躲得起”的策略。孙达仲是个善于发现机会的人,没机会对“人”下手,他便改成对“物”下手,而且要对最让书记心疼的“物”下手……

    书记的办公室养了一盆松树盆景,造型特别艺术,枝干粗壮、叶子茂盛。后期凌风也喜欢养盆景,知道那个盆景得养七八年枝干才能达到那么粗,平时不精心照料也不可能把叶子养得那么翠绿茂盛。

    一次孙达仲下班碰见书记去水房打水,他便趁书记没回办公室之前快步走到书记的办公室,拽了一下门,发现门没锁就进屋将

    那稞松树连根带土从盆景盆里提溜出来,再把澡袋里的肥皂扔进盆景盆里,然后把松树插回到原位。凌风看到孙达仲从走进书记的办公室到出来,只用了半分钟,动作迅速、目标明确,显然是早有预谋。没过多久,凌风在垃圾箱中看到了那稞叶子都已枯黄的松树……

    许多年后,凌风在看赵本山演的小品《卖拐》时,结尾的台词是“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呀?”“过啥分啊?他还得谢咱呢!”“谢谢噢!”看到此,凌风就想到孙达仲对人使坏也曾让人家对他说了声“谢谢。”

    一次凌风跟孙达仲从休息室刚下楼,遇见一辆四轮车拉着一车斗的废铁,车头的轮子在原地打转,车就是不往前走。

    孙达仲走到车斗后边高声对司机说:“兄弟,我帮你推一下试试吧!”

    司机转过头对孙达仲表示感谢。于是孙达仲的手扶住车斗做出要推的姿势,但那个司机刚转回头要踩油门时,孙达仲就立刻从车斗上搬下来一块面包铁塞到车斗的轮子下面。司机加足了马力向前开,但被面包铁卡住轮子的车斗更是纹丝不动。

    “不行啊!兄弟!推不动啊!”孙达仲又喊了一句。

    “大哥!你忙你的吧!谢谢啦!”司机再次转过头喊了句,便又转回过头继续加足油门。

    凌风和孙达仲走进厂房时,还能听见身后30多米那辆四轮车还在伴着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嘟嘟嘟”地响个不停……

    虽然季峰比凌风跟石磊学天车早了一个多星期,但凌风自认为自己开天车的天赋要比季峰强,可凌风跟石磊学天车半个多月之后,石磊显然还是对季峰很放心。季峰开车的时候,石磊就坐后面看武侠小说,而换成凌风开的时候,石磊就把小说放在一边,还是不断地在凌风耳边重复着不知听了几百遍的注意事项……

    “一定要把钩头起够高……对……一项一项打,别着急……落包的时候看链子在哪个位置,下一包还把链子落在那个位置,两头就肯定齐了……”

第1038章 连累师傅的失误

    虽然凌风没把逆反表露在脸上,但有种伤自尊的感觉——这分明是师傅心里就认定自己的技术不如季峰。

    凌风渴望被师傅的认可,也有些嫉妒季峰,总是想证明自己不比季峰的技术差。在这种心态的作用下,他由于急于求成犯了一个大错,而为他犯的错受到惩罚的却是师傅石磊……

    那天中午,原本是李峰在开车,石磊仍旧坐在后面看武侠小说,这时下边的操纵台有个人开门喊道:“石磊!菜炖好了!让你徒弟开,你下来吃呗!”

    石磊犹豫了一下,对李峰说:“你开吧!我下去吃点饭。”

    “嗯。”

    石磊在临一下车时还不忘叮嘱季峰一句:“慢点开,别着急!”

    “放心吧!师傅。”

    石磊下车后,季峰独立开了十多分钟。凌风知道这是季

    峰第一次脱离师傅独立盯岗,也是季峰向师傅证明自己的机会,同时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向师傅证明自己并不比季峰差,于是便对季峰说:“我开一会吧!”

    季峰很为难地说:“你还是别开了,师傅没让你开。”

    凌风一听这话就些生气,马上反驳说:“师傅也没说不让我开呀!”

    季峰坚持说:“你还是等师傅上来再开吧!”

    “没事!没事!来、来、我来!出事也跟你也没关系!”凌风不耐烦地说,跟着就握住了一个方向盘,近乎是硬把季峰挤下了驾驶座位。

    当天吊的钢材捆跟前几天不一样,前几天生产的是9米的钢材,吊起来是平的,当天生产的是12米钢材,由于钢材捆的长度远远大于扁担的长度,所以钢材捆两头向下弯曲,像一个两角朝下弯的月牙。检斤称在天车驾驶室的下面,由于扁担和钢材捆当住的视线,所以天车工看不到钢材捆的最低点距离检斤称的高度,只能凭经验和周围的参照物来判断。天车的主钩运行到检斤称的位置又不能起得太高,起得过高扁担就会碰到驾驶室的玻璃。检斤称上也新按

    了一个半米高的铁架子,上面没有铺铁皮……

    这些种种意外的因素使凌风刚吊第三捆钢材的时候,由于主钩起得不够高把检斤称撞坏了。

    当时凌风看见检斤员从检斤房里跑出来,站在检斤称前对他喊:“别往上落了!称撞坏了!”他心里顿时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磊进去吃饭的那个操纵台门口。

    当石磊从操纵台的门口冲出来时,看到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人是凌风,马上显出极其意外和痛苦的表情,冲着站在凌风身边的季峰喊了一句:“你咋能让他开呢?”

    听到此话凌风麻木了,豆大的汗珠从鬓角和额头滚落下来,麻木地看着石磊坐在了操纵室门口的台阶上默默地抽着烟,麻木地看到远处的冷床已不再出钢。

    称撞坏了就得停产修称,停产是大事,几分钟后厂长、段长以及所有分厂的大小领导都来到了检斤称前。凌风仍旧坐在驾驶的座位,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厂长在检斤称前一看是凌风撞的称,什么话也没对他说,而是转过身问道:“谁是凌风的师傅?”

    凌风知道因为自己是生产处副处长的儿子,厂长才没有对自己大发雷霆,但是师傅石磊肯定在劫难逃了。

    这时石磊走了过来,低声说:“我是。”

    “撞坏称的时候你在没在车上?”厂长厉声问。

    “我在操纵台吃饭。”石磊也慌了神,战战兢兢地说。

    “你当师傅的敢让徒弟盯岗,自己下去吃饭?明天给我到安全教育室学习去!”

    凌风当时不知道去安全教育室学习意味着什么,后来知道一般犯重大失误的才有这样的待遇。受到这样待遇的人得在安全教育室得学习三天,扣掉三天的工资和奖金。

    此事过后石磊竟然一句也没埋怨凌风,只说:“这事怪我,你别往心里去。”还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认认真真地教凌风。

    虽然师傅没有责怪凌风,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责中度过……

    “安全学习了三天,相当于罚了师傅二百多块钱,如果给师傅二百块钱,他肯定不能要……”

    “请师傅吃饭吧!但是就算没发生这件事,这顿饭也是应该请的……”

    这种内心的自言自语无时无刻都在凌风的耳边唠叨着,失眠中眼前常常浮现石磊那天坐在台阶上抽闷烟,和厂长训斥他时的样子。

    开工资后,凌风请吃的那顿饭也欠思考——他本该单独请石磊,然后跟师傅在酒桌上认错,表示对师傅的感激;但他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根弦接错了,那顿饭叫上了孙达仲、项洪海还有季峰。有外人在场,意义就不一样了,认错和感激都成了酒场常用的套话,加上有孙达仲这个善于逢场作戏,又猜不透什么立场的人在酒桌上“和稀泥”,更淡化了这顿饭的主题。

    对于石磊的歉疚凌风还是在以后的几个月中补偿了,但不是刻意的,是因为天车工越来越少了,凌风是用替石磊多干活的方式补偿的……

    第一个被调走的人是季峰,他托了关系当上了电工;凌风出徒能盯岗后,项洪海被调到加热炉前开上料的天车;这两个人调走后,冷床天车工就剩下三个了。人少了,按理说就应该是石磊、孙达仲、凌风三人两个小时一换岗,盯吊钢材捆的天车;可孙达仲还是不盯岗,像以前一样只盯冷床那台一个班就一小时活的天车。班长不敢强令孙达仲盯岗,石磊也显然畏惧孙达仲,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所以吊钢材捆的天车就变成了石磊和凌风师徒两人盯。

    为了报答石磊恩情,凌风每个班都替石磊多干一个多小时的活。特别是零点班,石磊习惯性的到单位打个转就走,早晨将近六点才回来替换凌风。后来孙达仲告诉凌风石磊在别的分厂有个“姘头”,每到零点班,石磊就会到那个姘头家同居。

    孙达仲还告诉凌风,石磊的妻子特别能挣钱,是买化妆品的,开了两家店,都是雇人干,不然石磊也不可能骑上一万多买来的摩托车,带那么大的金戒指和名贵的手表,只是他妻子长得不太好看。

第1039章打个招呼

    后来凌风帮石磊家的店里干活的时候见到了石磊的妻子。她长得确实配不上石磊,但凌风也不愿相信石磊就像孙达仲说的那样,背着妻子跟别的女人同居,因为他听说过太多夫妻出轨的事了,师傅石磊在他的印象中是个有责任感并且敢担当的男人,如果石磊也“扯姘”,他就几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像小说里写的那种坚贞不渝的爱情了。直到有一天,石磊的姘头来单位找他,凌风才确信孙达仲说的是实话……

    当时石磊正在开天车,凌风在检斤房里看小说,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女人进了屋。

    “孙哥,你在这屋呆着呢?”她先跟孙达仲打了个招呼,显然两人早就认识。

    “石磊在车上呢!”孙达仲起身笑脸相迎。

    “我刚才在底下看见他了,他让我进这屋找他徒弟,我有点事要跟他商量一下。”

    “这就是石磊的徒弟。”

    随着孙达仲的介绍,凌风起身迎视着这个女人,心里已经猜到她和石磊的关系了。

    她长得不算十分漂亮,但比石磊的老婆漂亮得多,个子在一米六五右左,在女人中算是高个了。虽然不算太苗条,显得很丰满。脸不算太白,但很有耐肉,说话柔声柔气的,很有女人味。

    “你俩第一次见面吧?这是你师傅的朋友,你叫梅姐吧!”孙达仲看到凌风还在发愣,马上进一步介绍说。

    “哦,梅姐,我马上把我师傅换下来。”

    凌风把石磊换下车以后,在天车上看到石磊笑呵呵的把那位梅姐领出了厂房的门口。再次见到孙达仲后,孙达仲告诉凌风这个女的就是石磊的“小姘”。

    在其后的数月中,凌风知道不光石磊、孙达仲有“小姘”,连项洪海都和一个老公长期在外的女人同居。

    用东北话和讲:男女如果

    都离异同居在一起叫“搭伙”,男女其中一方有家庭,而非夫妻关系发生兴行为叫“扯姘”。同样是“扯姘”,孙达仲却与石磊和项洪海不同,石磊和项洪海的“姘头”是长期固定的,而孙达仲是拿下一个就不再与那个女人联系了,把目标转移到下个女人身上。

    孙达仲对凌风说:“‘姘’可以随便‘扯’,不能对别的女人动真感情。没拿下之前可以骗,可以用各种手段,一旦拿下了就必须趁早断。因为时间长了,就难免会让媳妇发现蛛丝马迹,如果被媳妇察觉到,那就把家庭整瓣儿了。”

    凌风后来知道孙达仲在这方面是极其谨慎的,因为他离不起。凌风后来也多次见过孙达仲那个比他小八岁的老婆,长得确实漂亮,他还跟这个老婆生了一个现在上小学的儿子,而他无论过去是否算辉煌过,如今只是一个天车工,他老婆每个月挣的钱是他的好几倍,并且把钱都交给他管。可以说一旦离婚,孙达仲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他每天闲班就在家洗衣做饭,到晚上七点多去舞厅跳舞……

    孙达仲的妻子一直支持他去跳舞,因为在他妻子的眼中,孙达仲是一个对家庭极其负责的人,是一个典型的好丈夫、好父亲。他妻子说过,孙达仲不抽烟、不喝酒,只有跳舞算是他一个爱好,但他的妻子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孙达仲还有利用跳舞“扯姘”的爱好。

    孙达仲在家瞒着妻子“扯姘”,但在单位却是人尽皆知,因为他总是喜欢跟当众炫耀他“扯姘”的手段。自从凌风有了想了解孙达仲这个人的潜意识后,当石磊上岗换他下车时,他便习惯性的寻找孙达仲在哪个屋,想多听听他的言论。孙达仲主要演说的场所还是石磊经常去的那个操纵台,只是说累了,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才去检斤房。

    不光凌风爱听孙达仲的演说,有孙达仲在,周围的人都成了他的听众。操纵台里没有女人,所以他谈起自己“扯姘”的经历可以肆无忌惮……

    “那女的开始

    不让,说她觉得对不起她老公。我说‘有啥对不起的,你老公长期在外地,可能不做对不起你的事吗?’她还在犹豫,让我抱上床就把她扒光了!……其实她要是真不让,不可能晚上九点多了还允许我送她回家,送到家门口也不能让我进屋!女人大多都耐不住寂寞,她不让,不是她不想,而是你不够道!”在这样的场合,孙达仲总是没说几句话就能引到这种话题上,而且很少有重复的内容。

    当不惑之年之年的凌风再回想起那时孙达仲经常在人前炫耀他“扯姘”的事情时,认为他除了让那些他所谓“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对他羡慕嫉妒恨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扯姘”总是要回家晚的,舞厅散场了还不回家,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向妻子解释,不然就会引起妻子的怀疑。孙达仲想找一个可靠的朋友经常跟他去舞厅跳舞,并让他妻子认识这个朋友,这样他回家晚的借口就多了,可以说跟那个朋友喝酒了,并且有人给他作证。但选择这样一个朋友必须要具备以下条件:一、得是单身,只有单身才能跟他总去跳舞;二、得要憨厚老实,心眼不能太多,只有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他老婆心里才踏实,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容易被他洗脑,也被他洗脑了就会完全听他的。

    所以孙达仲当众宣传自己“扯姘”的过程和思想,就有给在坐某个具备这样条件的人洗脑的潜意识。因为单身又找不到女人的男人是渴望向孙达仲学习“扯姘”经验的,自己没有这种手段,就必然会对孙达仲像“神”一样崇拜,孙达仲需要找的朋友也是这样的人。于是不久后,一个打包工就成了被孙达仲成功选定的朋友。

    那个打包工叫安奇和,35岁左右,长得有点像动画片《熊出没》中的熊二,尽管体格很魁梧却长了一幅善面。在凌风印象里,他是个特别老实的人,几乎没什么心眼和个性,甚至都怀疑他从没有发过脾气 。周围的工人们都不太拿他当回事,平时跟他说话的语气总有瞧不起他的意味。

第1040章 “扯姘”

    凌风也早听说安奇和的老婆在一年前就跑了,具体是否跟哪个男人跑的,安奇和也不知道。跑之前也没办离婚手续,把还在上小学的儿子甩给了安奇和,至今渺无音讯。凌风估计他老婆肯定不是失踪或被拐卖,因为如果是突然失踪,他老婆的父母不可能无动于衷,这说明他老婆还是跟自己的父母有联系的,只是瞒着安奇和。

    凌风也能猜出他老婆没有彻底离婚的目的是不确定未来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好,如果不好,还可以回来跟安奇和和儿子继续过。凌风认为像安奇和这样老实巴交的人,老婆不可能因为他赌博、外遇、、家暴之类的事情离他而去,其根本原因还是内心有些瞧不起他,像当像赵本山在某个小品台词中说的那样“嫌我缺乏男子汉气派,越看越像老太太!”

    在孙达仲演说“扯姘”的经验和探讨女人的心思时,安奇和听得最认真。孙达仲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猜其心思,安奇和虽然很少接话,但他心里怎么想,逃不过孙达仲的眼晴,孙达仲马上又给安奇和进一步做思想工作:“人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男人一辈子不x十个叉,不如一只大公鸡!我跟你说,安和啊!你现在就自己带着孩子过,天天不是安安分分上班,就是按时回家做饭,那不成傻子了吗?你差啥不趁年轻多x几个女人呢?你就想这样过到老吗?那不白活了吗?”

    “我也想找啊!可是我哪有你那么有道啊!也没女的跟我呀!”安奇和还是实话实说,语气和表情中透露出他的自卑和对女人的渴望。

    “想x几个娘们还不容易吗?舞厅里有都是!只是你没接触过,不知道她们都咋想的!明天你跟我去舞厅吧!你跟我玩几天,多接触几个女人就知道咋回事了!”

    “行啊!”安奇和那双向来无神的双眼突然明亮了起来。

    凌风知道安奇和不仅仅是因为孙达仲给他描绘了一幅能x到女人蓝图而兴奋,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像孙达仲这样的人肯带着他玩。

    周围的人一听安奇和要跟孙达仲混,都

    对他显露出嘲讽的笑容。这种嘲讽并不是没根据的,因为平时安奇和都是骑一个几年都没有擦过的自行车上班,上班前穿的衣服也是长期不变的便宜货。而孙达仲上下班换上的衣服特别讲究,主要装束是西服、白衬衫、领带。西服和领带的颜色总变,显然有好几套,坐骑是新大州牌摩托车,长期保持

    锃光瓦亮,并且孙达仲的头脑反应快、手段高、心眼多、口才好,如果安奇和跟孙达仲一起去舞厅,所有的人都会认为孙达仲当然能“扯”到“姘”,安奇和只有干坐冷板凳看热闹的份。

    当时就连凌风都认为安奇和太自不量力了,可是没过多久,安奇和上班时的穿着变了,和孙达仲一样穿着一套崭新的西服打着领带,头发也理了,破自行车不骑了,天天坐着孙达仲的摩托上班。

    安奇和能“扯”到“姘”?凌风带着这种好奇,曾问过孙达仲,孙达仲最开始的时候说:“他不行!看还透事儿!人家都没看上他,他还伸手死皮赖脸地拦住人家!”

    凌风觉得安奇和的性格转变还是很大的,至少由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学会了死皮赖脸。

    又过了一段时间,孙达仲对凌风说安奇和“扯”到“姘”了,并和一个单身女人在她租住的平房里“扯”了一宿。

    “安奇和行啊!还真让你带出来了!”凌风心里也同样感到意外,确实佩服孙达仲改变一个人的能力。

    孙达仲笑了笑说:“没有找不到女人的男人,找不到只是因为接触女人太少。常在舞厅泡的女人一般都是单身的,或者是老爷们长期不回家的,再不就是老爷们有小三儿,她也要找心理平衡的。她们其实也同样有心理和生理需要,安奇和找不到漂亮的,找个次一点的总行吧?”

    长期没找到对象的凌风或多或少也被孙达仲这番话洗脑了,只是内心尚且还对琼瑶式的爱情报有幻想,不想把爱情和生理需要分开。处男虽然没有那层代表第一次的膜,但他还是怕以后一旦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内心会感到愧疚。

    凌风不知孙达仲是怎么猜到他内心活动的,跟着孙达仲就笑着说:“你可别学我们,你别看我带安奇和玩,但从来没想过带你。你岁数太小,还是以后正儿八经的找个对像吧!”

    ……

    安奇和自从尝到了甜头之后,平时的神色和气质便脱胎换骨了,说话的声音也比过去大了,并且喜欢在众人表现自己。但他没有孙达仲那样的口才,表现自己的方式只能复制孙达仲曾经说过的言论和语气当众说:“我现在才发自己过去都白活了!人生就那么几十年!不能亏待自己!该潇洒就得潇洒!真是那句话!男人不x十个叉,不如一只大公鸡!”

    “你x着几个叉了?”有人问。

    “目前只有三个。”安奇和还是不习惯改变骨子里的老实。

    “得算是你媳妇和花钱瓢的吧?”那人带着蔑视的口吻问。

    “谁花钱瓢啊?老娘们有都是,没能耐才花钱瓢呢!我只是刚上道,咱慢慢来!十个叉还x不上吗?”

    像这样的反驳安奇和过去是打死也说不出来的,可如今他却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

    又过了几天,安奇和买了一辆125大阳牌摩托车,随后凌风听说孙达仲跟安奇和换房子了。孙达仲家以前住在城郊的平房,两间屋子带个院子,安奇和比前家住的是60平米的楼房。息一传开就有人背后议论说:“我一猜安奇和跟老孙混就没好!他能玩过老孙吗?让老孙把房子都骗去了,整了那个破地方,你说安奇和虎不虎?”

    过后孙达仲对凌风说:“都背后说我把安奇和给坑了,我坑他啥了?我俩是换房子了,但他不同意我俩能换成吗?我还给了他一万块钱,不然安奇和哪来的钱买摩托车?以前买西服、皮鞋的钱都是我借给他的。现在安奇和的老婆看他骑着摩托车,整天西装革履的,想要回来跟他过,安奇和都不愿意勒他老婆了。要是他还像过去那样,他老婆可能想回来跟他过吗?”

第1041章言论

    凌风虽然不确定孙达仲说的是否是心里话,但没过多久安奇和的媳妇确实回家了,安奇和也不再跟孙达仲去舞厅混了。

    安奇和如果还像从前一样老实本分,他老婆可能会想回来跟他过吗?这个问题已经没办法考证,但其后安奇和又在众人面前大声说:“女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要跟她好好过日子,她越是不拿你当回事儿,所以男人就得学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凌风知道安奇和总结不出这样的言论,这都是孙达仲给他灌输的思想。无论这番陈词是否是复制孙达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但安奇和能当众把这番言论搬出来,证明他内心是赞同这种观点的。

    在凌风看来,安奇和的这种观点是可以用另一种理论否定的——孙达仲尽管在外面不安分,但他在老婆面前却从来没露过,这说明女人爱不爱,跟男人坏不坏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孙达仲懂女人,懂得剖析女人在各种境遇中都在想些什么,也懂得如何让女人爱上自己……

    换房子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孙达仲坑了安奇和?当然就像孙达仲说的那样,安奇和如果不同意,孙达仲也换不成,这属于对等交换。另凌风和所有的人没想到的是,几年之后孙达仲肠子都悔青了,因为安奇和跟孙达仲换的那个城郊的房子被开发商占了,给了他一个100多平的楼,那时众人又在背后议论说:“老孙那么能算计,结果没算计过安奇和……”

    第21章 危机四伏

    作者:彦无 | 发布时间 | 2017-03-29 | 字数:5665

    出了家门,劲夫在公寓前后转了几圈,又躲在远处静静地盯了一会儿,才放心地离开。

    他直接打车来到了那个男人的酒店,刚才出来时,他悄悄拿了房间的门卡,进大堂乘坐电梯,他没受一点阻碍直接进了男人的房间。

    他还睡着,楚楚说,他应该在一点左右醒来,此刻已经十二点半钟,离他离开的时间已经不多。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唯一能够与他对质的时机,虽然他只是个杀手,虽然他知道也许一无所获。就象他试着给jor写了封

    邮件,表明自己并不愿意介入他们的任何事情,上次的事情他只是帮了个忙,如此而已,希望他能协调处理,不要再让事件无限的放大,他也不打算继续追究。意料之中地石沉大海。

    楚楚说的对,jor也只是被人利用了,没被灭口已属幸运。

    劲夫把这个护照名叫张一山的男人用床单捆在床上,并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避着楚楚,是不想这个男人把他和楚楚联系到一起,虽然这难免。

    他静静地坐在一边,手枪就在手上,已经被他玩得溜溜转,虽然截止目前他还未开一枪,他甚至祈祷他永远也不要开一枪,只把它作为人生的一个体验一个记念,就太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一山的身体开始有了一些微微的摇动,面部表情也丰富了起来,似乎还处于懵懂之中,但很快他开始了剧烈的扭动,狗熊一样的低鸣在喉咙间沉伏,但并没有大喊。

    “你可以再大叫几声,这个酒店是有名的gay聚集地,你这声音怕不够劲。”劲夫把枪抵到张一山的太阳穴。

    “你是谁?”他冷静下来,“杰妮呢?”

    “谁,噢,那个女人,被我赶走了,我想单独和你约会。”他用枪托托起张一山的下巴,邪魅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对面的镜子里准确无误地记录了他那一瞬间的表演,他的心一惊。这是陌生的自己。

    “我,你并不陌生,难道还猜不出我是谁么?”

    “劲夫。”他沉声说。

    “pefect,百分之百地准确。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不要想着骗我,你也知道这是美国,我杀你属于正当防卫,只要我想找证据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你对我的追杀。而且我现在真想杀人,你是最好的目标。”他又用手枪在他脑门上敲了敲。

    “我只是受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看你的手,细皮嫩肉,脚底修过,指甲整齐,是个享受生活的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在刀锋上舔血的杀手。说,你是哪里人,别

    耍花招。 ”

    “我是……刘曹人。”

    啪,劲夫的枪托砸在他的面孔上,鼻血当即贱了出来。

    “我是,我是,滨洲人。”

    “什么职业?”

    “算是个干部吧。”

    “别吞吞吐吐,哪个部门的哪个单位的干部,管什么事情。为什么选择了你来干这个事情。”

    “我是滨洲市空军后勤处的一个科首,分管物品采购。”

    啪,又是一抢托。他的颧骨皮肉绽裂。“受谁的指示。”

    “我们处长。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这次事情没完成,估计我回去也是九死一生。”强硬突然泄了去,“我也没杀过人,虽然当过兵。”

    “处长叫什么?”

    “韩复水。”

    “这是什么。”劲夫把那个信封和那只笔放在张一山手里,他看见他特意在那朵菊花处摩挲了几个来回。

    他沉默了。

    “这个才是你真正的上司吧。一个有着菊花图案标识的五十五岁以上的男人,这个男人有着超常的性偏好,也许你就曾是他的一个性伙伴,能够把你这个年龄的男人掌控在鼓掌之间,除了权势,一定还有不敢与人知的性的交易,怎么样。说,他是谁。”他一边看着张一山阴阳不定的脸色一这往下猜测。

    “我不可能说,说了也是假的。你杀了我吧。”他放松身体,不再挣扎。

    鼻血还在流,绽开的皮肉止了血已经变成了乌青。

    劲夫拿出一根针,猛地扎进他的手指,并举到他的面前。张一山已经失去了喊叫的力量,只是一个劲地抽搐。

    劲夫又拿出一根针,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扫来扫去,并详细介绍这根针的长短和用处。他隐忍着冲天的怒火,邪气十足地藐视着张一山已经开始崩溃的神情。“说。”他稳声怒呵。

第1042章对他不好奇

    “我真不知道这个信封的主人是谁,你说的对,我是那个圈子的人,可每次都是他的秘书什么的来找我,带着我七拐八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房里很黑,他从不开灯,你猜的没错,估计他有五十多岁,身材高大。他的秘书我也只是见过一次,后来他都是打电话,派车去接我,车牌照都蒙着,我有他的电话。”他说了一串号码,似乎看劲夫没说话,又忙说了一个,“这两个号码都可以接,但只能接,打不出去。”他信誓旦旦。

    “你不可能对他不好奇。”劲夫又是一抢托砸在他的肩膀上,他整个人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床上,两眼黯然。

    ……

    “第一次你是怎么和他挂上勾的。”面前这个被他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男人,满脸血污,让他的血液更加地冰凉,他恨不能一拳头砸下去,直捣深处的那个人。

    “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事进了监狱,他们把我找了出来,为我安排了工作。”

    ……劲夫的布朗宁搬开了保险,“你知道我的底线,今天不得到我想知道的,你就是死,知道了,我会放了你,因为你的死与活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他的话越说越冷,眼珠倒映着红色,一片肃杀。

    “我是对他很好奇,我也知道好奇害死猫, 他说话带着一点京腔,耳垂下有一粒豆大的痣,他的秘书我总是感觉眼熟,却想不起来,其实我是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从那里回到我家,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穿过永济大桥和永济隧道,其它的我就再摸不着,他的秘书我也再没见过。”

    “说话有什么特点?”

    “有点、、、有点娘娘腔、、、”

    “谁让你来杀我,不会是那个男人直接安排的吧。”

    “是他。”

    “这只笔有什么用处么?”那只笔是老款的万宝龙,菊花的雕工很细腻,简单的几笔,既与笔的原色底纹融为一体,又有着意外的栩栩如生的效果。

    “每次来接我的人

    只要看见这只笔就什么话也不问。”

    “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菊花这个图案么?”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喜欢,有人喜欢荷花有人喜欢玫瑰,可他喜欢菊花。”

    虽然远远小于自己的预期,甚至很多话有可能都是假话,但劲夫认为最起码他已经与问题的症结碰到了一起,加上如心黑鹰的话,他完全可以揪出这个男人。

    他抬起张一山的头,把水杯递到他的唇边,张一山拼命挣扎。

    “别怕,我不杀人,我不想做刽子手,喝下去,你只是睡上一天一夜,你的签证日期就在明天,下次要想来美国没这么简单,当然,你的主子出马,也不是难事。张---一---山----先生……”他捏住他的鼻子, 把整杯水全部倒进了他的嘴里。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药物作用,张一山的身体瞬间失去了韧性,面条一样软了下去,渐渐失去了挣扎的迹象,然后像死鱼一般不动不动。

    劲夫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你可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这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知道该怎么做。失宠事小,丢了性命就大了。”

    他为他解开捆绑的绳子,擦干净脸上的血水,并为他盖上了被子,把房间里的零乱抹去。出门前,他拿走了一只信封和那只笔。

    酒店大堂的服务生看见他就像没看见一样,他冷笑一声,这是有名的男同性恋约会的地方,楚楚选择这里开房,不是有心还是无意,刚才的那些推论都是鉴于此。这里既无监控也无闲杂人等,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酒店。

    一走进金门大学,劲夫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越往前走就越是强烈,房门大开,果然里面空无一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好象之前楚楚正在上网,网页还处在聊天的记录上。

    楚楚问,你觉得现在有人喜欢菊花么?

    那个网名叫小猫的说,嘻嘻,很多人都喜欢呀,你呢,喜欢不喜欢。

    楚楚说,你少来了,我又不是

    神经病。这么高雅的花用来形容那个,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我爸就喜欢梅花,他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多有意境。

    小猫说,喜欢这些花的都是些老人家,我爸好象喜欢兰花,有一次我还看见他的手帕上都绣着。

    楚楚说,看不出这些老男人还挺有情调的,不过要是喜欢菊花就说不过去了,意义非凡哪。

    ……

    小猫说,jor现在可衰了,以前都咱们巴结着他,现在见人都躲着走。

    ……

    小猫说,她现在觉得活着可没劲了。

    楚楚说,那是因为你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我现在活得可有劲了,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

    劲夫跑到楚楚家中忙调出监控录相,他在楚楚的客厅卧室都装了监控,原本他没想在自己的房里也装,那天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就装上了。

    摄像头正对着电脑这个方向,手枪就在她身边,大灯关了,只留下一个台灯。劲夫快速地倒,就在他进门的半小时前,一个黑影从门外走进的时候,楚楚根本没听见,那个人轻轻用手在她肩膀上一劈,楚楚就趴在桌子上,男人把她往肩膀上一扛,就没入黑夜里。

    从这个人的身手看,他并不是那天晚上被他刺了一刀的男人,这个男人身手并不矫健,个子比上次的那个男人高一些。

    这个男人这么准确地把目前锁定在他的房间,说明他这些天一直在跟踪他们,或者即使不跟踪,也在这里埋伏了几天,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今天是看着他离开才摸上门的。

    劲夫把灯全部打开,围着房间转了几圈,外面的黑把房间里的亮挤压得更加刺眼,黑与亮只有一线之隔,根本没有白日里窗边那暖暖的交融。

    他颓然跌坐在桌前,他根本找不到一分一毫的线索去解救她,而她在被掳走的前一秒还周旋在姐妹的话题间为他寻找菊花的蛛丝马迹。

第1043章 信念

    这些日子,劲夫已经意识到要灭口楚楚的人可不只是一帮两帮,他细数下来至少有五股不同方向不同目的的人,而且个个凶猛强悍,开始楚楚之所以侥幸活了下来,是因为他们好象并不想杀她,只想拿走那包东西,但随着加入的势力越来越复杂,所有的力量都想尽快把她这个变数除掉。

    劲夫蓦然站起来,攥攥拳头,下了决心一样,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叫赖皮汤米的司机的号码。

    劲夫曾见过他一回。那张黑色的名片夜深人静的时候像大烟一样对他释放着诱惑力。只要上网一查,赖皮汤米的情况就一目了然,他还有个小小的私人网页,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有个聊天的人很隐晦地说那不过是他摆到桌面上的小意思。那意思很明白他是美国混黑的一部分。

    几番挣扎均无结果,劲夫不知道自己是和楚楚一起在这里留守着最后一小片城郭,用生命来祭奠这个栖身之所,还是放弃这里,开始真正的流浪,或者叫流窜,最终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陌生地方。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活路了。开始他对楚楚不依不饶一心仆死的样子很是反感,可是到了最后,反倒是楚楚支撑着他最后的一点信念。

    这个夜里,当他大睁着眼睛努力辨认楚楚家周围的动静时,一股无依无靠的孤单洪水般把他击倒。他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汤米那里。他知道和黑色会沾上边就如同吸上了大烟,是一生永远不可能洗脱的污点,也是一生中再无法挣脱的沼泽。但他说服自己,也许这是另一种希望,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切都来个风回路转。

    汤米约他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见。

    在医院的大门口,有个黑影靠着车门,抽着烟,像一个普通的司机打发着漫漫长夜。

    劲夫靠过去,接过他的烟,就着他嘴角香烟的亮凑过去,却是一惊。

    竟然是黑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没有像初学者那样

    狼狈地咳个地恸山摇。从心肺鼻腔里不断穿行而过的滚滚热浪和浓郁香气让他有了一丝实实在在的安慰。

    惊慌远去,黑鹰年轻冷峻的脸,眉眼隐在鸭舌帽的阴影里。

    “楚楚被人掳走了。”

    沉静下来的劲夫被夜风一吹,被医院浓浓的人间气息所环绕,片刻之前的冲动已经消失。

    “等等吧。”黑鹰冷冷地说。“你知道楚楚的秘密是什么么?”

    他摇摇头。

    “也许会引起世界大战。”

    “那跟我和楚楚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可能活不过今天晚上,只有你们,是担心自己的富贵人生化为泡影吧。”劲夫哈哈大笑。“楚楚真是好样的,这样玩才有意思,所有的人都绑在一起,谁也别想跑了。”。

    黑鹰没说话。

    夜风有些凉。“东西就在楚楚身上,她把自己的身体炼制成了最后的一枚炸弹。”劲夫冷冷地说。“早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一切都是有人在专门控制,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杀楚楚绝对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他把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黑鹰。

    电话的铃声像在风中摇摆。劲夫不由地紧紧攥了攥拳头。

    黑鹰只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他说一个小时之内给他电话。

    劲夫把楚楚的车开出来,这些天他从没开过她的车,一是为了尽量减少招摇,二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两人的交集,虽然他说过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他还是无形中希望他们还是单独的两股。

    手枪插进怀里,子弹装满了口袋,匕首更是被他反复拿出来擦拭,已经亮得像一道刺目的闪电。

    四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黑鹰来了消息,他说,“在威敏斯老教堂。”车子的发动机已经抖动起来,“你呢。”他冷冷地问。

    方什么也没说。

    街道上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响,楚楚的奔驰跑车流星一样一闪而去。

    威敏斯老教堂对于劲夫来说太熟悉了,那里面自从四百多年前走出了第一秒就从未停摆的表,无人驱动就会定时敲响的太极钟是机械系学生膜拜的圣物,他去了不少于一百回。尽管两年前那里已经废弃,所有的文物全部都被转走,他也去过三回。

    公路上空无一人,道路两边的路灯自动进入幽暗状态,他呼啸而来的声音不断地为他击活前方的黑暗,他几乎是在璀璨的灯光中一路向前的。

    威敏斯老教堂的轮廓和内部结构不断地他脑海里闪过。外围简单,大门正对着省际公路,左边是一片同样被人废弃的桃林,桃树没有长成,右倒西歪,右边是一片空地,以前有人在那里养过马,后面是几幢高矮不齐已经塌陷的房子。前方左右各三个门,但劲夫知道后面有一个当年住在那几幢房子里的游客私自打通的小门。威敏斯老教堂还没有废弃的时候,他和同学们常常住在后面,悄悄通过那里进入教堂内部。

    教堂里面也不复杂,除了几间偏殿用于其它用处,正殿高大雄伟,哥德式的彩色窗户,繁复俊美的壁画直达天际,那建筑物外面有一道窄小的楼梯,直通屋顶,那里有他们常去瞻仰的钟表和硕大的太极钟。

    去年他还冒险上去了一次,由于无人再维修,梯子已经出现了腐蚀断裂。看门人说估计以后再没人敢去冒这个险。

    威敏斯老教堂只有一个看门人,而且是个酒鬼,每到晚上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去找女人,在这里杀一个人简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可劲夫觉得这对于他们还是有点欲盖弥脏的嫌疑,他们是在引诱他上勾,来个一网打尽,这里真是一个天然的猎杀场。

    看样子,张一山已经被放弃,第二批针对他的杀手已经到来。

    劲夫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和楚楚终于真正地联系到了一起。

第1044章教堂

    他给如心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楚楚被人劫持到威敏斯老教堂。

    在快到威敏斯老教堂时,凌风突然把车从路面上拐进了黑暗里,他把车灯并了,仅凭月光一路颠簸着向前,他熟练地把车停到了那几幢废弃的破房子后面。把背包把肩上一背,就猫腰从那个隐蔽的小洞进入了威敏斯老教堂的后院。

    后院很大,据说以前也是圈养马匹的地方,现在艾蒿丛生,一片凄凉。微风吹过,草丛齐展展地往左倾斜,月亮下荒原般萧瑟。

    凌风直接摸到那个外挂的旋梯,那些人肯定也看到了那架梯子,但它腐蚀的裂纹,断开的连接让任何人望而生危,可他却知道,看门人老吉杰喜欢独自爬到教堂的塔尖上喝酒,几乎天天如此。

    他悄悄蹬上旋梯,熟练又谨慎地攀爬而上,平时上的时候还有些胆怯,需要平心静气心无旁贷;然此刻,黑夜好象一块坚不可摧的依靠,深兰的天际带着温暖和煦的微风,荡涤着他心底所有的不安;月亮好象围着他转,总是把教堂的阴影投射到他身上,他不知道这短暂而弥足珍贵的暖意是不是上帝在护佑他和楚楚。

    教堂外面的一切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在他眼前。左右门里外各有一人,里面的人都隐身草丛中,外面的人则趴在离门约有五十米左右的墙角下,手里拿着狙击枪。正门则全部洞开,只在门里放了一个人。他们似乎是断定他不会从大门进来。

    很快他就摸到了塔顶,太极钟和表被搬走后,这里留下了一个硕大的平台,连接口只用铁皮盖了一下。他轻轻掀开盖板,里面的声音就象放大的扩音器真切往他的耳朵里钻。

    里面点着两个壁灯,很昏暗。楚楚被戴着手铐坐在地上,浑身是血,气息恹恹。其它的两个人坐在灯影之外,看不清楚。

    “丫头,好话已经说几百遍了,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穿出,带着怒气,标准话,却带着凌风无法辨认的口音。

    “你杀吧,说实话,我已经活腻了。早死早好,那样我就可以和爸妈团聚了。”楚楚的声音很冷淡,她的身体支在旁边的桌角。

    “你。”那个男

    人似乎站了起来,身影在楚楚的身上一扫。“你只要把那包东西交给我,我保你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你想去哪,只要开口。”

    “你以为我是傻子,东西给了你,我得死,不给你,我也得死,你说我怎么选择。我也告诉你实话,我只要死了,那个东西就会在网上传开,至于会有什么结果我也管不了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你,你就这么维护你爸。“他换了种口吻,“你应该知道你爸并不是好人。”

    楚楚沉默了,过了半响,“我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他们罪有应得,所以我想用我的命去赎罪,这样,总行吧,你杀吧。”楚楚闭上眼,再不说话。

    “行,不怕死是不是,我再给你找个伴,你那个男朋友一会儿就来,你再耐心等一会儿。”

    凌风看见楚楚抬起头,漠然地看着屋顶,他甚至觉得她已经越过浓密的黑看见了自己,可是她凄然一笑,“希望他别傻,这些日子是我把他拽在身边,根本与他没什么关系。这样吧,你告诉我你们是谁,我就告诉你们。”

    对方一愣,随即哈哈两声,“告诉你也无妨,说出来吓死你,连你爸都只能用死躲得远远的,你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丫头还能怎样,还想不想听。”

    “想。”楚楚挺起腰。

    “好。”他凑到楚楚的耳边,然后又哈哈地笑起来,“怎么样,你爸妈死得值不值。说吧。”他口气一冷,寒意陡然四散。

    “你说慌,我不信。不可能。”

    “那你要怎么才信。”

    “怎么我也不信。”

    “嘶,小丫头成心找死,是吧。”他一挥手,皮带抽在楚楚的肩膀上,楚楚直直地摔在地上。

    凌风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天中最黑的时候,之后夜色就将逐渐转淡,进入黎明前的时刻。他们等不了,他也不能再停。公路远处已经传来了车队呼啸而来的声音,他看看手表,如心在他的预期之内赶到。

    轰地一声,外面响起了爆炸声,像是几颗手雷,地动山摇,教堂整个晃了几晃,木然陷入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凌风突然顺着屋顶的那根精致的浅刻着雕花的银色铜柱滑下,一把抓住楚楚的后背,顺势就滚进了祷告台旁边的秘密祷告室。用手捂住了楚楚的嘴。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楚楚惊恐地看着凌风。漆黑窄小的空间里,他的眼睛雪亮如刀。

    那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他用手狠狠地捏了捏楚楚的手心,手持匕首扑向了其中一人,轻轻一扬,血线飞溅,那人连吭都吭应声就倒在地上。一个闪身,凌风逼近了另一个男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身体立刻软软地堆到了地上。

    “说,你是谁,来自哪里。”

    “我说,我说。”他哆嗦着,“我是滨州市华阴县武工大队的,我叫南向来。”

    “谁让你来杀她的。”他的脖子处已经血流如河。

    “是,是我的领导,叫刘存元。”

    “为什么?”

    “说她手里拿着要命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要拿到。”

    “外面的人也是么?”

    “不是,那是我佣来的。”

    “杀我也是刘存元的意思么?”匕首又往他的脖子压了压,“快说。“

    “不是,是另一个人,我不认识,他给了我钱。“

    噗地一声,男人应声倒地。

    外面炸弹引起的火光已经越燃越亮,七月的天气,大片干枯的野草欢腾地起舞。

    凌风用什么东西在楚楚的手烤上捅了几下,手烤就自动打开。

    “你怎么会这个,不会是老手吧。“楚楚低声问

    “闭嘴。“凌风怒呵。

    他拿出一把刀,又取一块手帕,“我已经抹了麻药了,不过可能还是会有点疼,忍住。“话音刚落。楚楚只觉得腿部火辣辣的,紧接着冰凉一片,她用手一摸,凑近一看,一手的血,而且腿上的血流更是如注般往下淌。她惊恐地看着凌风。他扔给她一块布,自己包,他说。

第1045章 上帝护佑

    他把那块从楚楚腿上割下来的皮肉,和手烤搅和在一起,拉着一瘸一拐的楚楚走出秘室,从背包里取出一块东西,把手烤甩得稍微远了些,点燃导火索,夹裹着楚楚就从侧门飞奔而去,迅速穿过后殿,跑进后院的一刹那,强烈的爆炸声再次响起,火光冲天,整个大殿轰隆轰隆地往下垮塌。

    远处已经响起了井车的鸣叫声。

    他们迅速钻出威敏斯老教堂,跳上车迅急地向着更浓的夜色里飞奔而去。

    凌风拿出药膏让楚楚自己抹上,说,“明后天就结巴,顶多留下点小残废。不过也值了,你从此就是死人了。”

    “什么意思。”楚楚一愣。麻药的劲一闪而过,她现在疼得满头大汗。

    “明天的消息就会出来,你在这次爆炸中死亡,再没有人追击你了。”

    楚楚歪靠在座椅上,沉默了。“你早想这么做了。“

    “对,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然后呢?”

    “什么然后,换个身份,抛弃过往,好好活着,找个老公,生儿育女。养育他们,然后老去,像每个平凡的人那样过一辈子。”凌风平静地说着这些,短短几句话下的一生是如此得平庸,又是如此得丰富,此刻是这样的令他动容。

    “你刚才手法这么熟,不会是做法医的吧。”楚楚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喜欢片鸭肉,练得一手好功夫。“他冷笑一声。心里却怎么也无法笑出声来, 从今天开始,他就已经进入了杀戮的行业了,而且手法纯熟,心思慎密,这些日子心里默念的那些招式动作,闪电间他竟然使用得犀利而痛快,就像操练过上千次一样老道。

    车灯全部熄来,只听得见马达轻微的鸣叫声,真是一部好车。凌风叹息道。好在这里是一片平原,没有丝毫沟壑,只要走出这里,总会找到路。他脚步的油门又深了几分,跑车像一道闪电喝喝而去。

    “我们下去坐一会儿吧。”楚楚似乎缓过来了点精神。

    凌风点点头,熄了火

    ,扶着她下了车,找了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坐下,面前竟然是一片湖水,这里他并不陌生,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西泽湖,离威敏斯老教堂有一段距离了,暂时的危机已经解除,两人都没说话。

    教堂的大火已看不见,天空的黑有了透亮的痕迹,风也停了,安逸舒适。

    “真好,就这样活着真好。”楚楚仰着头,大力地呼吸,“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了。以前特别害怕晚上,现在才知道黑夜真是太好了。你总说我是管二代,其实我是管三代,我外婆是老红君,她还活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爸爸是农村孩子,别看管居现在这个位置,其实我妈妈特别看不起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做这么大的管就为了看妈妈的脸色。其实我早就烦透了。太好了,现在,我可以重新开始了。谢谢你。”她靠在凌风的肩膀上渐渐没了声息。

    他抱着楚楚往车里走。

    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星灼眼的星光,他一愣,那点星光就轰地一声在他眼前蔓延开来,布满了他的世界。他看见手里的楚楚像被他抛上九宵的飞天,红色的裙装被风撑开,异常漂亮。

    醒来的时候,他听见黑鹰正在呼唤楚楚。他强撑起来,却感觉身体早已不听使唤,他勉强爬过去,楚楚浑身血污,在黑鹰的怀里,像一株失去了生命的小草。

    楚楚的车早已没有踪影,化做一地废铁。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她怎么样。”他问。

    “我想带着她离开。”黑鹰答非所问。“但不能带你走。”

    凌风有些茫然,他的大脑像停滞的机器,无法启动。

    “你只当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你的意思……”

    黑鹰没回答。

    楚楚嘤咛一声醒来。

    “楚楚。”凌风抓住她的胳膊,他第一次感觉到她的胳膊是如些得细小,连握都握不住。

    “我是不是要死了。”楚楚挣扎着说。

    “不,你

    不会。”凌风说。“我们都不会。”

    “我说过我要送你一份大礼,还记得我的那个邮箱么,密码是我们买枪的那一天,那里面有你要的东西。希望能帮到你。只可惜我还没有开过一枪,用都没用一次。”她冲着他笑了一下,“好累。”她小声抱怨了一句。

    “黑鹰。我知道是你,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来看我。”她喘得很历害,“外婆不想看到我那样做,其实爸妈也不想,我也不想。这个世界这么美,我还想来世再来,为什么要毁了它。”她动了动身体,竟然坐了起来。

    她又冲着他们笑了笑,雪白的牙齿映照着天上惨淡的星光,竟然也哗地迸射出一丝华彩。

    嗖,楚楚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匕首的雪亮闪得凌风和黑鹰眼前一片茫然,就觉得一股血腥味直逼他们而来,凌风惊得跌坐在地。

    楚楚已经撕开衬衣,手起刀落直接划开右部,利索地从血肉中掏出了什么,陡然立起身体,使出全身力气,双腿一收,猛地跃起,那个东西就被抛入了夜色,片刻之后,他们听见湖面传来一声小小的噗通声,然后归于平静。

    “没事了,再也没事了,世界太平了,太好了。”她喃喃道,她的前胸血肉模糊,血像溪流一样沽沽而下,荡漾起了粼粼波光,她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看不透的夜空,缓慢地倒了下去,眼睛睁着,这深蓝的夜色正是她喜欢的,她不喜欢星光灿烂太过妩媚的夜晚,她喜欢这样的夜色,宁静遥远,她感叹着,眼角划了过去。

    直升机飞起来的时候,在勉强搭建的无菌仓内,楚楚已经被脱光安放在手术台上,一整套前期准备完结,黑鹰穿着手术服走了进来。

    飞机还有些颠簸,他举着双手静静地等待着。这个计划早在心里预谋了很久,该有的准备他也早就完全,为此他在实习医院观摩了无数次的美容手术,还亲自上阵为人做过开眼脸隆鼻手术,甚至被他的导师骂过,说这种小手术得到的满足感只会磨灭一个真正的外科医生的意志。

    他举起麻醉针。

    楚楚的意识已经开始苏醒,小声呻吟起来。

第1046章 孤独重生

    几次下来,他就再未染指这类手术,但他已深谙美容手术的道理。

    先是画像,再是研究,然后是实施。他为楚楚想过无数的可能性,最后都落实在这最后的一招,重头开始。

    对于楚楚,那包东西已经不重要,是谁掌握整个事件也已经不重要,重要的事她将永远无法摆脱追杀的命运,除了死。

    为此他早就开始研究楚楚的脸型,说心理话,她已经很漂亮了,如果从美容的角度,已经找不到什么切入点,眉眼鼻口都无可挑剔,但会到一起总似乎缺了点什么。有一次他举着楚楚的照片去请教一位整形专家,他看了一眼就说这个人没有特点,眉眼鼻口太过规整,小家碧玉,不够大气,就像摆放太整齐的家,看上去整洁,却并不吸引人。

    的确如此,在他们那个圈子,楚楚可以说是最漂亮的,他似乎也是被她吸引着,却总是三心二意。

    机长的声音响起,飞机已经爬升至三千公尺,可以开始了。

    “楚楚,楚楚。”他伏下身体在她耳边呼唤。

    “嗯。”她意识模糊地答应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先和你说再见了。”黑鹰贴着她的耳朵,“好好活下去,十年后我再去找你。”

    “嗯。”她依然模糊地答应着。

    他举起手术刀。他心里的影子很模糊,心却一刻也不犹豫地沉了下去,再见了,楚楚,他无声地对着她说。

    两个小时后,飞机停在了美国与墨西哥交界处不远,包费尔协助黑鹰把楚楚搬上一辆等待的救护车,司机和他们只是眼神交汇了半秒就点点头,开着车扬长而去。

    “没想到少爷早有准备,这下她真算是重生了。”看着渐渐远去,消失在薄暮尽头的救护车,包费尔由衷敬佩地瞄了一眼一脸倦色阴晴不定的黑鹰。

    “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他嗫嚅一句。

    “少爷的手笔,还能差么,肯定比现在漂亮。”

    他摇摇头。

    “你不会把她整丑了吧。”包费尔疑惑却

    又肯定地点头,“也对,今后她就是个普通丫头了,不能太招眼。”

    他还是摇摇头,心里升腾出一股热切,他往前迈动双腿,小跑了两步,蓦然惊醒,不禁苦笑一声。

    那车早已消失不见。

    “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黑鹰转过身,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脸色不自然。

    “噢。”包费尔谨慎起来,“滨州市下属一个县级市武装部的。是个同性恋。刚到美国就不老实。凌风昨晚在他那里待了有两个小时,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了些什么信息。”

    “武装部的,又是武装部的,和君队有关?难道还真和楚楚的父母有关。”

    “收购从昨晚已经全面开始,因为早有准备,非常顺利。这下咱们的产业链算是完备了,而且完全掌控了国内医疗项目在美国和东南亚地区的销售通路。”包费尔喜滋滋得。

    黑鹰没说话。

    路边缓缓开过一辆奔驰,包费尔为他打开车门。

    黑鹰弯下腰,却迟疑片刻,他侧过身朝着楚楚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天已大亮,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路的尽头延展得更远,恍惚能看见远处的城市和袅袅的烟火。

    后座几乎是一张小床,他一头扎了下去。

    车悄然趋动。

    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一动浑身涨痛。半梦半醒之间,她就听见护士不停地在她身边走动,整理被褥,换液体,量体温,擦身,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死,而且死不了了,她的身体里正激荡着从未有过的力量,之前那漫长的无力感已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粉色的墙面,温馨的布置,窗帘是淡蓝色的,阳光被遮在窗外,一切都是如此得宁静。

    “呀,你醒了。”护士是位年轻的女孩,“放心吧,你的情况非常好,刚来时出现的并发症已经控制住了,你怎么会选择那么个小医院做整容手术,太危险了,你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昏迷不醒,高烧,我们还怕手术会前功尽弃呢,还好,只一天就退下去了。”

    楚楚没说话,醒来的那一会儿,她已经想清楚

    自己的处境,因为她看到床前的文字竟然是西班牙语,她似乎已经离开了美国,并很快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

    楚楚不动声色。

    护士帮她把床摇起来了点,轻微的振动扯到了她的胸部,那晚的那一幕陡然回到她的大脑。她摸了摸那里,还包裹着纱布。

    “是不是疼,“护士跑过来。

    “不是。”她摇摇头,抬起的手停在半空,那陌生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人的口里发出,吓了她一跳。她摸摸自己的嗓子。

    “我的东西呢。”她想了想问。

    “在保险柜里。我去替你取。”

    一个褐色的行李箱被她提了过来,放在楚楚身边,“好些了,可以多下床,活动一下会好些。”

    护士走后,楚楚迫不及待地下了床,包裹着厚重纱布的脑袋沉得举不起来,她撑着床慢慢走进洗手间,镜子里赫然一个怪物,廋弱的双肩上硕大的脑袋,几乎与肩膀同宽,露在外面的眼睛和嘴巴也似乎并不是她的,再细看,只有眼底深处的目光似乎还让她有那么些熟悉的影子。她张开嘴巴,那颗虎牙已被拔除,她摸摸里面,两边的智齿也一并消失。

    她坐在床边,想起那晚凌风说的话,重新开始,过一个平凡的人生。可是这一切明显也不是凌风可以办到的,除了黑鹰再无旁人。原来他们想到的办法都是同一个。窗外的阳光更加地明亮,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明亮的心情。

    楚楚摸了摸箱子,皮革的,手感滑腻。她苦笑一下,原来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她的手感却还没有变。她打开箱子,里面装了半箱子衣服,有新有旧,除了尺码大小,都不是她喜欢的式样,衣物上放了个笔记本电脑,一个小型的妽包,包里有钱包,钱包里有卡有零钱,有已经没电的手机,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的照片,还有一封信。

    她打开、字迹狂草。

    朵拉:

    你新的人生开始了,忘记过去,忘记过去的一切,就当重来没有发生过,包括仇恨。

    祝你有一个完美幸福的人生。

    再见了。

    没有落款。

第1047章重新开始

    她的名字现在叫朵拉。她打开护照,上面有她新的人生坐标,她叫朵拉,二十一岁,墨西哥人,出生年月家庭住址一应俱全。只是家庭成员里标注着父母双亡。

    照片里的她憨憨地透着秀气,直望过来,和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躲避了一下,又紧紧地纠葛在一起。

    她恍惚记起,在她倒下去的时刻,她听见有人说,过去的你已经埋葬,等你醒来你就是另一个人了,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包括我,包括所有的人,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要和过去再牵扯,更不要找任何人,重新开始。

    再见。楚楚。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他贴在她的耳边说。

    那天晚上,楚楚一直半梦半醒,记忆里一会是凌风一边说着再见,一边往后退的身影,一会又是黑鹰远远地冷俊地巡倪过来的目光,更有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乱七八糟的记忆片断和人物闪过。

    猛然惊醒过来,她有些惊魂未定,甚至有些怀疑她到底是朵拉还是楚楚,难道黑鹰还为她移植了大脑。她知道黑鹰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据说刀法一流,是未来的外科之星。每次聚会来晚了都说在实验室,没接到电话。大家都骇得不敢再吃。男孩子则猜测说他这次摸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明明知道是调侃,他也总回答说是女人,并强调,女人的身体结构比男人更具有研究价格,解剖一名女尸相当于两名男尸。她记得有一次他们讨论过大脑的移植,黑鹰说他现在正在狗身上做实验,已经成功了,只要人敢做,给人换大脑根本不存在问题。

    楚楚惶恐不已。

    她又被连着转了两次院。

    一星期后,她脸上的纱布逐渐被取了下来。

    “真漂亮,太成功了。”医生护士围在她身边左看右看,还用笔不停地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地总结得失。

    一位护士拿过一面硕大的镜子,放在她面前。

    一个满头乱糟糟的短发,一脸的懵懂的少女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溜圆深炯,眼底有淡淡的绿,鼻梁高挺,嘴唇嘟着既俏皮又性感。她目不转眼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再难找到过去自己任何的一点影子,再细看,却能看出照片里朵拉的模样。

    她突然哭起来。

    她早就开始上网,网上关于威敏斯老教堂的报道不多,只在它发生爆炸的第二天,井方做了一份简报类的东西,说几伙不明身份的华人在威敏斯老教堂生发生了激战,现场有死亡,据dna检测结果,其中一人是金门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欧阳楚楚,另外的则由于无比对数据无从查起,相关样本已交由中国大使馆处理。

    国内对威敏斯老教堂事件后有一两篇追踪报道,追述了楚楚全家的情况,说她是中国高管欧阳奋进的独生女儿,截止目前他们全家均已死于非命。

    评论这条消息的人很少。有些只是打了几个惊叹的表情。

    大家已经把她忘记了。

    她也已经习惯大家叫她朵拉。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她想起那个叫楚楚的女孩时,已经有些恍惚,她也快忘记她自己了。

    朵拉。对,她现在是叫朵拉。

    凌风趁夜摸回住处,悉心地把楚楚和他的房间里他的信息全部处理掉,就连夜撤出。

    黑鹰把楚楚带走的时候,他很不放心,这些日子里,他看得出黑鹰不简单,他的势力不比如心弱,可却深藏不露,以一付不理俗事超凡脱俗的浪荡公子样现世,这更令人不容小觑。可是楚楚跟着他却只有死路一条,即使杀出血路也会荆棘密布,九死一生。

    还是那种感受,他对黑鹰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他只希望自己的这种感觉不要有任何的偏差。他一夜没合眼,脑子时而混沌时而清楚。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只小鸟突然在他的窗前叽叽喳喳,清晨的第一抹亮光正好投射在那儿。他走过去,小鸟的眼

    珠水灵灵异常恳切地望着他,小嘴轻敲窗棂,嘟嘟嘟,像是在说什么。

    凌风眼睛潮红,一直忐忑的心陡然静了下来,他知道楚楚已经安全了,她已经变成了一只自由的小鸟,从此与危险分道扬镳。这就是她送来的平安信。同时,他内心又一阵空荡,两人在一起时那种同甘共苦同病相怜的亲密感紧凑感骤然松绑,他几乎找不到重心地踉跄了几下。由衷的喜悦转瞬变成了失落。

    凌风知道直接去三番市的中国大使馆必定会生出枝节,他恨不能马上就去中国滨州,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

    昨晚他上了楚楚留给他的邮箱,邮箱里干干净净,只有五封来往信件,一看就知道是楚楚留给他的。

    第一封来信是一个叫小米的女孩来的信,她说joy家破产,他爸自杀,他也失踪很久,不过上个月我去湖南旅游竟然看见他了,他虽然变得我快认不出了,但我肯定就是他,我们一起长大,小学中学都是同桌,他的表情动作我一眼就看出来的,肯定是他,他也看见了我,转身就跑,我一路狂追才追上他,他看逃不掉,蹲下就哭,我也心酸得不行,看他哭得快背过气去,我这才发现他好象生活得很不容易,脏得快认不出颜色的塑料拖鞋,皱巴巴的裤子,放以前打死我我也不相信那是他,可那就是他。

    我也不知说什么好,以前他爸总到我们家,他在班里也一直是干部,总是他训我。只得上去拍拍他的肩膀。

    他哭够了站起来,我知道说什么都是废话,可还得说,我说你是大学生,专业也不错,找份工作没问题的,你要振作起来,大部分的人不都是靠近自己奋斗的么,他说没那么简单,后来我明白了,他爸也不知得罪谁了,有一帮人天天追着他,明里暗里地井告他,他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他说让我别告诉任何一个人他的情况,我心里堵得慌,也只能给你说说,他现在在江西一个叫三元的小镇子上,给人做家装设计,也不敢出来找工作。你说怎么办呀。

第1048章 各自天崖

    第二封信是楚楚写给小米的,说让她偷偷拍一张他爸那只带着兰花图案的笔,她想照着做一支他爸爸那个有梅花图案的,留下做个记念,现在她身边连一件他们的遗物都没有,她好象快忘记他们了。

    第三封信又是那个叫小米来的,他说他爸爸又升管了,调到韩城当地委书记了,和我妈的关系更淡了,我猜他十有**外面有小三了,每天回到家就像回到冰窖一样。我已经申请明年也去美国,到时咱们就可以做伴了。

    第四封信还是那个小米的来信,附件是一张笔的照片,凌风把从张一山那里取来的笔拿出来对比,除了图案不同,完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上次他没顾得上细看,现在看来,这两支笔做工精良,好像是私人订制,但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楚楚说这个邮箱是她永远的邮箱,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她来信,她永远都在这里。就如同凌风和母亲之间的约定,这似乎是楚楚与他的约定。

    虽然昨晚威斯敏寺教堂的爆炸在三番市并不是什么特别吸引人注目的新闻,而且死的都不是美国人,连看门老头汤姆都毫发无损,但舆论的一致沉默却显得非同寻常,网络上几乎没什么动静,只有两个平时以娱乐八卦博人一乐的网站进行了小小篇幅的报道,无一例外他们都说到了欧阳楚楚,说她奢侈的留学生活,说到她曾经显赫的家庭,并说在三番市有相当人数这样的留学生,被父母的光环罩着,过着高人一等的生活。

    他们都得出了同样的结束,说已经发现了欧阳楚楚的dna,他们一家已经彻底都这个世界消失了。新闻只出现了一个小时就消失不见,并再没有任何相关的报道。平静的舆论,全国据说由于网络技术出现问题而停办出入境手椟,都显示着当天国内外不同寻常的动向。

    阳光依然耀眼,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景象,但在清亮的天空里,凌风清楚地看到楚楚像一

    头小豹子,飞身跃起,挺身站立在他和黑鹰面前,眼望夜空,眼底绝然。她流淌着鲜血的胸前荡漾着涟涟的波光。

    也许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那声炸响,只有他和黑鹰知道那已经沉入湖底,再不见天日。

    即使没有这件事情,凌风也不得不考虑自己是否也已经在中国大使馆的黑名单里,他先回了香港,那是他的家乡,出入境非常顺利。

    然后离开香港,一路辗转并刻意放慢了脚步。外面的世界依然如故,风花雪夜,景色怡人,也许是他身在其中还没有走出,无论走到哪里,凌风都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刻意屏住呼吸,全身心地等待着那紧随身后的一响。

    在家住了两天,他去了泰国,在沙堆上晒了几天太阳,然后去了越南,加入了一个散团,在越南镜内逛了有半个月,并成功办得中国签订,直接通过口岸进入中国云南。

    在这里他碰到一个叫骁晓的新疆青年,开着车自由行,车上已经有了一个搭顺风车的旅友,是个女孩,叫青青,也是一个旅游爱好者,据她说她基本工作一年就得辞职出来逛半年,然后再工作一年,再辞职。

    他们很快达成协议,一起在云南镜内肆意游山玩水起来,原本凌风觉得自己像一只落入水中的狗,湿透的皮毛拽着他只能勉强把头露出水平,现在他倒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片羽毛,随风浮起,脱离了地球的引力。他真想就这样永远飘在空中,不落下来。

    这天他们来到一座叫栾明的小县城,这是一个红君城,据说当年参加红君的人数高达百分之六十之多,楚楚的外婆好象也出自这里,后来管居女将君。凌风晚上出去买饭的时候,犹豫半响,想打听一下,谁知一问,左右的商贩都知道,还说女将君上个月死了,送回来下的葬,城东修了个陵园,原本他们以为将君八十五岁高龄,应该大办一下,谁知政府没良心,办得很冷清。 想想

    她当年做的事情,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可是人死了,转眼就会被人忘记。都唏嘘不止。这里的人可能还不知道将君女儿女婿的事情,更不可能知道楚楚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又不知为做何感想。

    吃了晚饭,凌风到底按耐不住,出了门。

    城市很小,不到半个小时他就走出了城。陵园很简陋,难怪百姓伤心,只象征性地栽了两排长青,白色花岗岩尽头一座半身铜像,短发,英姿飒爽,漆黑的夜里,她嘴角抿着的那抹倔强透过夜色凸显出来,竟然和楚楚如出一辙。

    听那些老百姓说,老将君去年回来过,身体还相当硬朗,大家都说她十有**会活到一百岁。说不行就不行了。

    老人是个君人,对危险的感悟应该深入血液深入骨髓,她一定是感知到了楚楚身边的境遇,知道她难逃此劫,而依着楚楚的聪明,她也知道她绝不可能吃哑巴亏,她死在楚楚出事的前一晚。可是她唯一没有算计到的是楚楚的善良,也没有算计到她已经重生。

    “外婆。”凌风在心里喊了一声,“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楚楚和你一样勇敢善良,她现在很好,您放心吧。”

    天空突然闪现出一道白练,一闪而过,像悬挂在夜空中的一把匕首,轰隆隆几声闷雷,越滚越远。

    这一晚,凌风睡着非常踏实,窗外如注的雨水,带着丝丝凉意深入骨髓,正好可以裹着棉被,在这夏天的雨夜,他睡得酣畅淋漓。

    第二天一出门,凌风就感觉到了熟悉的协迫感,他心里咯噔一声,就如同昨晚感觉到的惬意一样,现在的不安同样不同寻常。他左右上下地看看,昨夜的雨后,天空明净如练,小城市还未醒来,石板小径清脆叮咚,仅有的几个人神色悠然,即使是旅馆门前卖早点的,也是一付乐陶陶的样子。可是那种不安却没有减轻分毫。

第1049章知名

    凌风催促意犹未尽的骁晓和青青尽早出发。

    他们计划去距峦明相距200公里的另一个小城市安青, 那里有一处世界文明遗产,还未开发,游人很少。青青举着手里的攻略说,据考证当年唐朝诗人李白曾被流放在这里,还与当地人结婚生了孩子,后来他走了,后代就留了下来,所以这里出了好几位知名的大诗人。

    行至中途,山路渐窄,坡道变陡,车子的速度一下慢了下来,开起来很费劲,骁晓眉头紧皱。凌风说让他停下来,他以前在香港的时候,就住在坡上,他家有辆破车,这样的路他很熟悉。

    于是在一处勉强可以错车的地方,骁晓把车停了下来,青青说她要方便一下,就顺着陡坡一路向下。天气又热了起来,长裤衬衣早穿不住了,骁晓翻出自己的行李拿了一条短裤一件t恤扔给凌风,他的行李在最下来。他们的身材很像,高矮胖瘦都差不多。骁晓打开车盖散热,一边不住眼地往坡下瞧,凌风早就注意到两人之间蒙生的暧昧,想着到了昆明,他就尽早离开,以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

    他往坡上爬了两步,找了块草地坐下,又躺了下去。一路来的不安依然没有散去,而且积攒下来已经沉重得化不开。太阳明晃晃得,驱散了昨晚的湿凉,虽然已经开始炎热,却还没有达到难耐;青山绿水,天高云淡,他蓦然灵光一闪,是不是他闲适得太久,而他的境遇是不允许他过得如此逍遥的,恐怕连楚楚的外婆都要嘲笑他这粉饰太平的日子。

    这么一想,凌风顿觉豁然开朗。心头的疙瘩解开,凌风一跃而起又往坡上爬了几步,他抬头看看天空,那飘浮的云朵还真的拼出了一付慈祥的笑脸。

    轰隆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火球直冲他而来。最后一刻他恍惚醒悟今天的沉重到底来自哪里。

    醒来时,凌风觉得自己就是装在一个木匣子里的灵魂,除了有丁点思维能力和心跳的感觉外,什么也不存在。在他最初昏昏沉沉的几天,他

    一直觉得自己是在黑暗里左突右撞,却总也无法挣脱。

    一阵低声的抽泣真实地传来,像风儿一样顿时把眼前的迷雾吹散,他猛地睁开眼,恐惧地看着那火球舔着长长的舌头向他仆面而来。

    凌风的心脏骤然缩成一团,骁晓死了,他清楚地看到他被火光抛上天空时的情景,他歪着头看着他,似乎正想向他说些什么,腮边的一抹笑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他想坐起来。

    “骁晓,你醒了。”他听出这是青青的声音,“医生医生。”呼号声呼啸而去,然后一阵脚步声又雷霆而来。他的耳朵变得异常敏感。

    “怎么样。”大夫用手撑开他的眼睛,用电筒照了一下,说,“不错。”他指指自己的嗓子,“你的嗓子烧伤了,需要时间恢复,面部也有百分之六十的皮肤烧伤,这个看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其它没什么大碍。”

    凌风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一团纱布。护士抓住他的手,“别动,小心感染,烧伤怕什么,现在整型这个发达,没准这是上帝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对。”青青也说,“男人的长相有什么重要的,又不靠它吃饭。”

    凌风一愣,他意识到他已经重新开始了,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由不得骁晓同意不同意,他已经在别人的眼里重新开始了。不由地紧紧攥住青青的手。

    拆开纱布,他才知道什么叫烧伤。头发全部烧光,新生的毛发如同野地里的艾蒿,软软得没有一丝筋骨。脸上乌黑一片,结满了焦黑的尕,额头和鼻子处还流着浓血,尕轻轻地覆在上面,似乎随时都会脱落,露出里面的狰狞。

    大夫说还好没有感染,额头和鼻子上的伤属于深度烧伤,需要植皮,属于整形,他建议他尽快转到昆明市一中心整形科,那里的条件技术都属于国内一流。

    整形。凌风心里又是咯噔一声,他木然想起当他

    第一次请求黑鹰为他指明道路时,黑鹰说抛弃过往,当时他不认投,他认为那是一条苟且偷生的路,可是谢天林的家人为他选择了那条路,楚楚最后也走的是那条路,而自己至头来也不得不走。这就是结果。黑鹰早就预料到了,要么死,要么死而复生,总之都得死。黑鹰那阴瑟瑟的眼神从远处扫射了过来,带着一丝嘲弄。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气闷。

    “好。”他哑着嗓子说。

    医生皱皱眉头。“你的嗓子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伤得并不很重,怎么到现在还是这样。”他又拿着电筒看了一会儿,“也许今后就这样的,可以是神经性痉挛,后遗症。”

    其实他已经能说简短的话了,可是他最多只说一个字,还是含糊其词,他的一切都可以是骁晓,可是声音却不得,只要他开口,首先青青就能听得出来。

    交通局给出了事故证明,据说是汽车发动机发生爆炸,引起油箱也跟着爆炸,有了这个他们就可以顺利回家了。他的纱布一拆,青青就提出要先走,他们那还没有萌芽的爱情,就这样突然被融化掉了,连点渣滓都没留下。

    青青走的前一天,美国大使馆的人来了解事故详情,找他们谈了一会儿。说话的主要是青青,凌风只负责点头。处理事故的井员当着他们的面提来了爆炸现场的遗物,一个眼镜架,一个香烟盒,一个铜镜,铜镜是青青的,她在一个乡下摊贩手上买的,据她说可能是古物,香烟盒是豆豆的,现在凌风认领了下来,那个眼镜架是他的,现在变成了骁晓的,物件换了主人,因为主人也调了个个儿。

    大使馆的人问得很细,青青说得更细。 说到最后,那个人失去了再问的耐心,草草了事。凌风担心的事情一件也没发生。

    也许冥冥之中早有预感,又或者这就是他的潜意识,他的财产早已做了处理。很快凌风就被转到了昆明一中心医院。

    医生问他对整容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第1050章绝对不是他

    他想都没想就打开手机,那里面有一张骁晓和青青的照片,是青青转给他的。他当时开玩笑说把别的照片都删了吧,人已经没了,留下图增伤心,既然是萍水相逢就留在记忆里的好。她没反对把手机递给他,凌风翻看了一下,里面有不少他的照片,他全部删了。从此凌风的影子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凌风犹豫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虽然他的脸现在黑黑红红,花里豹一样,但凭着整形医生的眼睛和手,他们只要在他的骨骼上一摸就知道照片上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他关了手机说,“只要能见人,别像现在这样吓人就行。”

    医生说,你这样说有点瞧不起我们,哪会有医生把那个当做手术目标,“一定让你帅出高度来。”他开着玩笑。

    黑鹰怎么也睡不着。前面竖着隔音板,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两头的窗户都挂着纱帘,滚滚的车轮声和逐渐醒来的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阻隔在一帘之外的世界里。

    他把昨晚的手术整个过程又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尽管术前他没有做过任何的描摹,但只从动了这个念头之后,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一刀一针都像顺着隐隐的纹络从容而就,隐隐地,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子跳了出来,但都像蒙着面纱或者沉在水盆之下的倒影,看不真切。

    这是他的第一次,也绝不可能有第二次,他雕刻了一个女人,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地兴奋。他不担心自己的技术,更不担心感染或者并发症之类的,他私下把导师研制的用于重度感染的技术用在了她的身上,到时候她的外在表现只有在第一天发高烧,正如接收她的那家医院确诊的那样是感染并发症,但只要用上药第二天就会降下来点,三天后会完全退烧。

    做为大夫,他真想看看自己的成果,但做为黑鹰,他希望她从此与他的世界再不会有任何的关联,像空气一样彻底消失。为此楚楚的新身份是他亲自办理的,处理得相当隐密,他要求新身份是个孤儿,独自生活,有点小遗产,不需要救济,不擅交际,没什么朋友,而且他要求对方是自然死亡,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希望楚楚的新生是那个人的再生,而不要带着让人心烦的气息。他亲自断开了所有关联信

    息链条,从些再要找楚楚就如同大海捞针了。

    黑鹰坐起来,拉开窗帘,外面滚滚的日头覆盖着一切又照耀着一切,难分究竟。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黑鹰问。

    哗,隔音板降了下来,“昨天您动手术的时候就已经布置下去了。刚才已经有回音了,一切正如您的预测,国内国外都在异动,唯有我们在隐密地收购,这个时候就怕钱不够呀。”包费尔乐哈哈地。

    “银行那么怎么样?”

    “都说好了,中远的股权都押上去了,他们说用多少都行。大少爷也在张落凡尔盛酒店的转让,唯们接不接盘。”

    “接,为什么不接,不过这个要把资金暂押,只付订金。”

    包费尔不解。

    “我想看看他后悔自责的样子。只需一个月,他就会后悔,到时候再让他高价赎回。”

    “不过。”包费尔欲言又止。

    “怎么?”黑鹰心里一动。包费尔跟着他多年,练就了一双不比他差的眼睛。

    “我们发现了一个组织,虽然很隐蔽分散,却也在同期收购,而且据刚才得到的消息,他们的这种收购行为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月。”

    “噢,两个月,也就是说从楚楚事件开始。”虽然黑鹰有了心理准备,可这样的意外依然让他有些茫然,他看着窗外飞速逝去的景物,感觉有一种抓不住的无力。“把资料传过来。”他打开车上的电脑。

    黑鹰和所有的人都想过,一旦楚楚的炸药炸开,结果会是怎样,会有怎样的后续反映,他也做了撤离的打算,当然也做了强攻的策略。今天的收购计划进展如此顺利就是当初的准备做得好。当时他预测最坏的结果就是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如果是那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经济利益在那个时候已经不足为挂,次之就是政治动荡,进而引起经济局势下滑消退,这种情况却往往是布局的好时机,当时他推断两者机会在五五之间,都有可能。

    而这个人在两个月之前就似乎预测到

    了今天只有他才知道的局面,已经有条不紊地在国内国外尤其是美国收购兼并布局自己的业务版图,他后背仿佛一条冰凉的青蛇蜿蜒游动,惊得他一阵心悸。这个人要么知道楚楚什么也不会做,要么就知道即使她做了什么也无关紧要。

    他咬紧牙关。

    “对不起,少爷。”包费尔垂着头,“我疏忽了,眼睛瞎了。”

    他一挥手,制止了包费尔的自责。

    这个人才是整个事件的策划都,他利用了楚楚,利用了她的父母,甚至利用了她的外婆,为他们摆了一道**阵。中国人在美国的产业布局被重新洗牌,能做到这一点的来头一定不小。

    也许他们对楚楚了如直掌,甚至对于他为楚楚做的安排也逃不出他们的视线。他的后背一片濡湿,又把为楚楚做的安排的每个环节重新梳理了一遍,才长舒一口气。

    “老包。”他喊了一声,却不知如何继续。今天他们的收购传达出的唯一的讯息就是他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而知情者向来不得善终,甚至会让人联想到楚楚的动向。

    包费尔看着他,有些担心,“放心,我们做的他们肯定看不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进展怎样。”他有些心不在焉。

    “很顺。非常顺。“

    “把消息放出去,把市场搅乱。”

    “那我们、、、”

    “可以了,见好就收,现在就收,你也学着抛一两个试试。”

    三天后,美国华尔街的报纸长篇累牍地介绍这家名叫华风的资本新贵,一举完成了美国的产业布局,这其实是一家非常普通的科技公司,以软件服务为主。

    消息放出去不到一个小时,黑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挂了,让包费尔把他送到山顶别墅,他浑身冷例,一言不发。

    要查这个华风并不困难,他们似乎也并不想隐瞒什么,一切都做得合理合法,里子面子都很光滑。

第1051章 布局未来

    当天晚上,华风就在三番市的市政府召开了级别相当高的记者招待会,近两个月他们在美国收购兼并达三十多起,仅三番市就有十多起,资金高达三十多亿。

    记者问华风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这么大体量的收购,背后一定有人吧。

    新闻管也很直爽,说有人肯定是有人,也不瞒着大家,想瞒也瞒不住。

    又有人问,这么准确的收购,是不是得到什么内部消息了。

    新闻管机智幽默,机会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的。

    黑鹰扔下摇控器。

    如今这个华风已经不能用简单复杂来形容了,如果楚楚真是他们布的局,那他们就是把这个当成了一场战争在筹谋策划,三十六计无其不用,把一个和平年代下的经济收购事件搞得如此高的规格,让他既兴奋又有几分胆寒。一个人的心思谋划和他的职业分不开,就如同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他心思如发,妙到颠毫。对于事情的算计从不马虎,因为他知道在他的世界是没有后悔和重来一说,但凡出错,就是一条人命。

    这个人一定是个君人,他熟悉楚楚的外婆楚楚的父母甚至是楚楚本人的脾气秉性,因为任何一环如果偏离了他的算计轨道,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黑鹰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在这场局势中没有中了他们的圈套,而且小胜。他在窗前,三十层的高度,左面的繁华,右边的贫穷都如同草芥,根本不足一提。

    他似乎一直是相信楚楚的,特别是推论出楚楚的炸弹有可以导致世界战争时,他似乎更加相信楚楚,她看上去玩虐不羁,其实和其它的管二代并不一样,她即没有如心掌控一切的黑心,也没有高一等,藐视一切的狂态。她总是恶做剧地般地接受他们奉上的礼物,再用高调的蔑视巴结仰视她的人。她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晚上如心邀请他去酒吧,这次她对楚楚的失控,导致她对大势研判的失误,直接影响到了她对

    局势的掌控。这次来的人都很不一般,商界只有他一人,其它的都是管二代,如心也顾不上她的头发,顶着满头的青丝,来不及做作就奔他而来。

    “听说你成了一单,出了一单。”

    “我大哥的,自家兄弟。”他不解释,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今天还有些格外的寒意。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的黑鹰,三十天天,足以让他跃出了这个周旋了近六年的旋涡。他也已经重生。如心干净整洁的头发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幽香,那似乎是楚楚头抵在他的胸前那一刹那留下的永久的痕迹。他莞尔一笑,越过如心,向着远处的窗外深深地看了一眼。

    如心一愣。

    “可其它人都栽在这里了,楚楚那死丫头再晚死一天我就能拿到那个东西,却让别人占了先,弄得我很被动。你知道那个东西她藏在哪里么,就在这儿。”她不怀好意地揉揉,“就在这里,可怕吧,楚楚,还真是可怕。没想到到头来,我还真斗不过她。”她喃喃道,“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动静呢。不应该呀。”

    “你希望有动静。”黑鹰侧眼斜睨了她一眼。

    “为什么不,乱世出英雄么。”她叹口气,“商场的风云际会不过是管场更替的前兆,管商永远也分不开。最近国内肯定要不太平了。”

    “你还担心这个么?“

    “不担心是假的,这次事情完全被捂住了耳朵,就说明了问题,我心里有数,我爸……有句俗话常在河边走,不得不湿鞋。”

    黑鹰哈地笑了起来,“他的鞋湿没湿,你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么。”

    他猛然意识到,她今天把他叫来,并且这样得推心置腹,无非是因为他从这次事件安全着陆,如心推断出也许他已经依靠上了新的靠山新的势力。那三个管二代都是如心的左膀右臂,看他的眼神如同枯井。

    回去的路上,黑鹰又想到了楚楚,最后的时候,她像豹子一样跃起,把那个危险从他们的头顶

    直接丢进了无尽的湖水里,跳起的瞬间,她的鲜血还甩到了他的脸上,当时他有些傻眼,她刀法熟练,就像在自己的身上试验过千次万次。

    异物缝进伤口,会引起很多身体的反映,甚至会出现败血症,危及生命。这两个月她一直就是这样过来的。手术那天,他为她缝合了伤口,原本他想在上面做做文章,为她改变形状,可是她完美实在让他下不了手。她的左胸伤口深处已经有了溃烂的迹象,他为她做了清理,并在内部做了支撑,以免将来与右边不同,或者出现一个坑,影响它本身的美感。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女人的身体器管,而没有仅仅把它当作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器管。它是那样完美,就如同楚楚一样。

    那天她穿着红色的裙子,脸上打着厚厚的粉,抹着一块酡红,像个唱戏的,那些日子她是把那里当成她最后的舞台,而倾心出演。

    楚楚。

    他的心抖了抖。

    只希望你这一生安然渡过。

    滨州协和医院已经在晨暮中露出轮廓,手术室外亮了一夜的灯光被窗外的晨光冲淡了不少,一切都显得恍恍惚惚。

    黑鹰走出手术室,来到休息区的窗前,他推开窗户,城市的一切刚刚从夜色里凸显出现,还是那么的单薄,夏夜的风带着温润的气息掠过整个城市扑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手术进行了将近八个小时,他有些疲倦。进行的是心脏主动脉修复手术,他是这个世界上不多的可以做这例手术的大夫,滨州协和医院和他交涉过多次,他都没答应,前天他偶尔翻阅病人病例时看到了病人有一道隐形的刀口,手术进行得相当隐蔽成功,没有x光根本看不见那道伤疤,他心里一动,突然就答应了。

    结果意料之中。

    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包费尔等候在门口,四名身着黑色西装高大威猛的保镖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不着痕迹地关注着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动静,机敏而小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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