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丢不丢人？
杨世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领导跟他们吃饭有时，也叫上我。”
康副股首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笑了，拍了拍杨世龙的肩膀，带着同情的口吻说：“呵呵呵呵……来、来、来，喝酒。不用干，喝一口就行，我喝一半。”说完，从容地干了一半。
杨世龙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康副股首的组合拳，只打了两拳就罢手了，给他留下一个喘气的机会，他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陪着康副股首喝了一大口。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康亮广，突然来了精神头说：“龙哥黑白两道的人也认识不少，他跟保卫局局首的儿子，是拜靶子兄弟，人家要给他一只藏獒他都没要。”
“是吗？小杨？”康副股首已经不知不觉地不再称呼他兄弟了，好像觉得掉价似的。
“是……”杨世龙的回答谁都没听清楚，众人只能猜测他刚才看了一眼康亮广，马上低下头时，嘴里似乎在说话的口型。
“他儿子叫什么名子啊？”杨世龙依就问得很平淡。
“叫钱勇啊！” 这一次杨世龙回答得很干脆。
康广明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说钱局首家，一个姑娘一个小子，姑娘岁数和你差不多，小子还在上学啊？”
“二哥……这杯酒咱俩干了吧！咱换啤酒行吗？”杨世龙被迫茬开话题。
“好好！那就换啤酒吧！”康副股首的话音刚落，杨世龙狠命地端起酒杯，猛地把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白酒干了，双眼紧闭，低着头，捂着心口半天。
康副股首慢慢地干了剩下的半杯酒，怕对方酒劲上来以后，就这样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接着说：“小杨啊，你酒喝得这么猛做什么？来吧，咱换啤酒了，再唠点别的。来，二哥给你把酒倒上。”
闭着眼睛的杨世龙听见康副股首要亲自给他倒酒，条件反射般地睁开眼睛，
直勾勾地伸手要抓桌前的酒杯，抓了两下才抓住，左右摇摆地将酒杯举起来。
康副股首给杨世龙和自己倒满了酒说：“对了，小康。听说你黑白两道都有熟人，那你黑道认识谁呀？”
“黑道……”杨世龙的眼腈强睁着，说出这两个字就没词了。
凌风接茬说：“龙哥跟张继辉是兄弟，总在一起喝酒。上次喝酒有一帮小弟陪着，一个小弟过来给龙敬酒，撞杯的时候，酒杯跟龙哥的酒杯一平，张继辉当时就不愿意了，把那个小弟叫过来，当着龙哥的面，就给了那个小弟两个大嘴巴子，还说‘我管你龙哥叫兄弟，你是啥辈分啊？敢跟你龙哥平撞，一点规矩都不懂！’”
凌风是一点没醉，把刚才杨世龙的话，复述得一字不差。
这一次，杨世龙没能像刚才反击冷瞬一样反击凌风，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凌风看，仿佛有三江四海仇、一天二地恨似的。
康副股首不动声色地笑着说：“张大黑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让他过来喝点，你看行吗？”
杨世龙沉默了半天，气急败坏地说：“行了……二哥！你也……别打电话了，我……承认刚才……都是吹牛b呢！我承认……还不行吗？”
这一次，杨世龙带着哭腔的声音特别大，设若沉默了几千年，突然爆发的火山。
但康副股首没有被他的声音震住，反而更平静地说：“小杨啊！这我就得说你两句了……做人还是坦荡点好，有一说一，有二有二不行吗？非得跟人家吹啥呀？你说，咱都是机关单位上班的，往大说，代表着政府形象，往小说，代表咱们各个局。你说你总在外面吹吹呼呼的，万一就像今天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戳穿了，传出去你说丢不丢人？别人一提国水局就说，国水局的人就能吹牛b，你说多不好？”
杨世龙眼珠子都气红了，心口不断起伏着，又不敢大发雷霆，强
忍着一肚子气说：“二哥！你别说了！我干了！”
说完，二话不说就把面前的酒干了，一只手突然捂着了嘴，瞪大了眼珠子，腮帮子跟着鼓了起来，紧接着喉咙又一动，腮帮子鼓得更大，另一只手拥了一下康副那股首的肩膀，示意他干快让道。
康副股首像看到继将引爆的炸弹一样，猛地把一侧的凌风推了出去，一个箭步穿到离开桌子两米远的电视旁。
杨世龙捂着已经顺着手指喷出来的脏东西，奋不顾身地往卫生间跑，但他万万没想到，冷瞬会在他奔跑的途中，冷不防地下了一个脚绊……
动作不大，让谁都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却把杨世龙绊得“啪嚓”一声，趴在了地上。茫茫大地为之一震，使站起来离桌的众人，听到两只手掌和一张脸，远距离、高速度拍击水泥地面的声音。
这种声音可能除了屋子里的人之外，别人一辈子都听不到。听得康亮广、康广明、凌风、冷瞬、赵辉等，为此次行动呕心沥血、忍气吞声的人是那么的过瘾。但他们当时还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一个序幕，更震撼，更眩目，更恢宏的好戏还没有开始……
只见随着杨世龙摔在地上，嘴里的脏东西，也在一瞬间像高压水管一样喷了出来。他用两只手掌艰难地撑起身体，但喉咙又一动，腮帮子又鼓了起来，像《射雕英雄传》里西毒欧阳锋练的蛤蟆功，但欧阳锋会飞，而杨世龙只会爬……
他在自己所吐出的脏西东上爬了过去，爬过了众人站成两排的，一双又一双的鞋和腿，终于以爬行节奏破世界记录的速度，爬到卫生间的门口。而他一套崭新西服的膝盖和裤脚部位，已经粘满了他所吐出的脏东西，令康亮广想起了在部队时，爬过的铁丝网下边的烂泥坑，这一幕使这个原本就恋旧的老兵，更加怀念部队的生活。
杨世龙抓住卫生间的门框，腮帮子依然鼓着，紧蹬几下腿，两条腿的膝盖来回蹭着地，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第862章 酒神喝多也吐
众人也都原地站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站起来，怕蹭到他身上的脏东西。
最后是康亮广把他扶到卫生间的，不是他想到了雷锋，而是他更担心杨世龙会把二次即将喷射的脏东西，吐在他年前花钱找人刷了一遍的墙上。
杨世龙在卫生间里一吐为快后，康厂亮将他扶到了沙发上。众人看到杨世龙闭着双眼，嘴里哼哼着：“哎呀……哎呀……”他除了两个膝盖和裤腿都是脏东西，上身的西服和领带还是一尘不染的。
众人感到惊讶：经历这么大磨难的人，上半身居然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接下来发生事，更令众人大惊失色，因为杨世龙“染”了，不但“染”了自己的上半身就连康亮广心目中的荷花，也被他“染”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杨世龙闭着眼睛，仰着头，张着嘴，吭吭唧唧地坐在沙发上。康亮广怕一会儿送他回家的时候，他裤子太脏，气味也太浓烈，没法上出租车，就拿了一条湿毛巾想给他擦擦裤子。他嫌自己亲自帮杨世龙擦太掉价，便把毛巾递给了旁边傻站着的刘小敏，但刘小敏理解错他的意思了，还以为康亮广是想让杨世龙醒酒呐，便拿毛巾给杨世龙擦脸。
由于刘小敏可能是近视，没戴眼镜，所以脸离杨世龙的脸很近。就在此时，杨世龙的喉咙大伏度一动，随着嗓子里发出呕吐前的巨响，黄水中带杂物的液体，便以每秒30厘米的速度，像突然打开阀门的喷泉一样喷射出来，恰好喷在刘小敏的脸上。刘小敏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会反应会那么慢，竟像被喷射物吸住脸一样，足足两秒钟才闪开。
刘小敏背对着杨世龙，低着头，哈着腰，紧闭着眼睛和嘴，任凭黄色的液体从鼻子尖上滴落到地上。
杨世龙那件整洁的西服和领带，也不再整洁了，心口以上全是液体和杂物，大量的液体仍然随着喉结的颤动，断断续续地从嘴里涌出，只是不再呈现喷射状，像泉水一样，顺着张开的嘴和下巴、脖子，流淌到衣领里和沙发上。
众人只顾着笑，没人做任何反应，耳边仿佛传来一首歌：“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啦、哗啦啦啦流个不停……”
康亮广却看到了对刘小敏献殷勤的机会，马不停蹄地到生卫间，找到一条崭新的毛巾，给心中的荷花擦脸。
刘小敏紧闭着眼睛和嘴，不敢像电视里的广告一像说：“要金号毛巾！”，怕一张嘴，会让脸上的液体流进嘴里。
康亮广帮刘小敏擦脸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表情是那么的温暖。为了淋漓尽致地体现一个暖男的形象，他的一只手和胳膊始终没有离开刘小敏的肩膀和后背，就好像表示“我愿陪你面对世间一切的尴尬、羞耻、嘲笑、侮辱”似的。
擦完了刘小敏的脸和衣服，领她到卫生间洗了脸后，杨世龙也不再“泉涌”了。一个人闭着眼，张着嘴，静静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忍受着无人问津的孤独，仿佛在感叹世间的悲凉。
但康亮广不能不问津，他要帮小靓妹把她领来的这个人送回家。于是他到卫生间接了一盆水，放了一把xx牌的洗衣粉，找了一块擦地的抹布，帮杨世龙擦净嘴上和身上的脏东西。他在部队擦过大炮，所以对这活并不陌生，让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勤劳朴实。
康亮广把杨世龙浑身的脏东西擦干净，拍了拍杨世龙的脸，召唤他：“哎！哎！龙哥！醒醒！醒醒！”
龙哥仍就闭着眼睛，张着嘴，不搭理他。
康亮广换了盆凉水，又拿起刚才擦地的抹布洗了洗，沾满了水，盖在杨世龙的脸上，用手一攥，凉水顺着杨世龙的脸流淌在沙发上。
康亮广的嘴里仍然重复着：“龙哥！龙哥！醒醒！醒醒！”
费了半天的劲，杨世龙才半睡半醒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含糊不清的说了声：“呃？”
“你们国水局的，不是都挺能喝的吗？怎么这点酒，就喝成这样了呢？”
此时的康亮
广声音盛气凌人的高，已看不出一点醉态了。
刚刚醒来的杨世龙，看到康亮广对他的态度变了，马上翻了脸，用比康亮广嗓音还高的声音喊了一句：“我tm就是一个国水局的保安！”
这一嗓子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康亮广被喊得无语了，众人也随之一下子笑喷了。
杨世龙看到众人在嘲笑他，更加恼火地喊：“咋地？你们都瞧不起保安是咋地？啊！”（啊：第二声。）
他这句话几乎喊得声嘶力竭，眼睛瞋目裂眦，让人感觉他要与人玩命。样子和气势不逊色于当年在长板桥上，三声断喝将敌将吓破胆，栽于马下的张飞。
但康亮广却没有跟他玩狭路相逢勇者胜，也没有被他的断喝吓破胆，几乎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嬉皮笑脸地扶他站起来说：“龙哥，你看你说的，谁瞧不起保安了？”
“那你们笑啥？我就问你们笑啥？……啊！”(啊：第二声)
杨世龙的声音比刚才更高，刚刚站起的身体在前后摇晃，眼睛向上翻着白眼。
“没笑、没笑、你看花眼了，龙哥。大辉！给龙哥倒杯凉水！”
康亮广和凌风一人搀扶着杨世龙的一条胳膊，不敢让他再坐下，怕他睡着了。
赵辉端来了一杯凉水，送到杨世龙眼前，杨世龙看了一眼，马上来了脾气说：“我都喝成这样了，还让我喝！不喝了……白的、啤的都不喝了！……我都不喝了！……爱tm谁是谁！……爱tm谁是谁！……爱tm谁是谁……”
杨世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嘴里重复着：“爱tm谁是谁……”随着呼吸平稳，声音也逐渐变小。
康亮广怕杨世龙站着睡着了，忍强着大笑，又提醒他一句：“龙哥，这是水不是酒，谁也没让你再喝啊？”
杨世龙再次受到了刺激，大声说：“你还想骗我啊？我tm啥都不喝了！不喝了！……不喝了！……不喝了……”
第863章回家
“那你不喝，咱就回家吧！”
康亮广接着提醒让杨世龙，至少让他能坐上出租车，因为就算几个人像抬猪一样把他抬出去，也没哪个司机敢拉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
“回家！回家……回家……”
杨世龙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仍然像山谷里的回音。
周影已把杨世龙的羽绒服拿了过来，康亮广、凌风、冷瞬三人合力才帮杨世龙穿上。
“迈步，来，慢慢走，好，再迈一步……”
杨世龙随着康亮广轻柔的声音，在康亮广和凌风的搀扶下，像半身不随的老人，向前迈着蹒跚的步履。
“好，注意台阶，来，跟着我的脚步走，很好……
康亮广此时像一个耐心的妈妈，让跟在后面的刘小敏，为之脸上写满了感激。
冷瞬马上到厨房把藏在厨柜里的蛋糕翻了出来，火速追到刘小敏的面前，递给她说：“这是亮哥特意到蛋糕店给你选的蛋糕，看你领对象来，没好意思拿出来。”
刘小敏盯着蛋糕上写着的“真爱小敏，亮哥哥”的几个字发愣，又深情地把目光转向楼下一步一步往下走的三人中，那个最像爱心妈妈的男人身上……
下了楼，杨世龙虽然还在康亮广和凌风搀扶下，东倒西歪地迈着步子，但他把肚子里大半的酒都吐了出来，加上一见风已经不再像刚下楼时那样烂醉如泥了。
他耷拉着脑袋，眼睛强睁着，发直地看着路，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你几个……都没按好心……就想灌我……”
“谁想灌你了？不都是想让你尽兴吗？”康亮广接了一句。
“别说得那么好听……不服咱再找个地方接着喝！”
惨败的杨世龙，还是不甘心败得那么惨。
康亮广说：“谁说不服你了？我们不是一直在扶你吗？”
“不用你们扶！……我自己……能走！”
杨世龙依然维持着刚烈的形象。
“一会儿，我们把你送到家，你爱咋走就咋
走！”康亮广已经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费口舌了，还原了他本来的面目。
“我不……回家！谁说……我要回家了？”杨世龙停住了脚步，拭图用力挣脱两人的搀扶，大声嚎叫着。
康亮广用部队中学到的擒拿术，抓住了杨世龙的肩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向后一拧，恶狠狠地说： “你跟我比劲呐？不是你这样的！知道吗？”
“啊……嘶……啊……”杨世龙弓着腰，抬起头，哧牙咧嘴地叫着，却喊不出彻底的声音。
康亮广再次用力，瞪着眼睛怒斥： “叫什么叫？我就问你服不服？不服把你这条胳膊掰下来，听见了没？”
“服……服了……”杨世龙眼中有泪，却哭不出声音。
“服了就给我消听一点，让你回家就回家！别在我面前耍，没人惯你这臭脾气，懂吗？”康亮广的喊声倍增，似乎在故意告诉拎着蛋糕走在身后的刘小敏：我其实不太习惯装孙子。
“可是……我真不想回家啊！”杨世龙感觉被擒住的手腕稍稍松了劲，才有力气哀求出声音。
刚刚走到面前的二哥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把他送旅店去得了。”
“上旅店住行吗？”康亮广仿佛还没有解恨，一边咬着牙问，一边又使了一下劲。
“行……行……行……别……别掰了……”杨世龙只知道饶，不敢有别的奢求了。
康亮广重新扶杨世龙起身，不再管这个已被驯服的行尸走肉了，转过脸对身边的众人说：“瞬子，你到小区门口叫一辆车，大辉，你领着二哥、陆萍、周影先上楼，等我回来咱再喝点。”
二哥急忙推迟说：“亮子，我还有事先走了！哥几个以后有事就吱声，咱来日方长！”
众人与这位帅气的二哥依依道别，目送着他挺拔的背影远去在小区的门口……
十几年后，一位一夜走红的明星，在一部电影的首映发布会上唱到：“不要疯狂的迷恋我，哥也只是一个传说……”若是三个女生也在电视旁，肯定也会和凌风一样，不由的想起这位二哥……
……
一家旅店。
凌风和冷瞬搀扶着能向前迈步，或许还能说话，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杨世龙，来到店主所领进的一个小单间里，将他身体随便往床上一扔，便转身要跟刚进屋的康亮广和刘小敏离开这间屋子。
“小敏！”
康亮广等四人刚踏出门槛，便被身后声泪俱下的声音叫住了。
“小敏……我……我想让你今晚陪我……”
众人转身看到杨世龙抓住床沿，艰难地直起身，眼含热泪苦苦哀求。
三人一愣，等待着刘小敏的反应，但刘小敏也跟身边的三个人一样，看着杨世龙发愣。
“我们……都……都一个星期没
做了……今晚……你陪陪我不行吗？”
杨世龙像临死前，发出最后一个请求一样，凄婉、哀怨地说。
刘小敏并没有被他悲凉的声音打动，原本冷漠的眼神反而恼羞成怒，嗓子在颤动，泪在流，但她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康亮广比刘小敏更愤怒，瞪着杨世龙，咬着牙问一旁的刘小敏：“小敏，我就问你，你还跟这个人处对象吗？”
“他还算人吗？”刘小敏带着鼻子中强忍住的哭腔开口。
“我想揍这个人一顿，你同不同意？”康亮广接着气势汹汹地问。
“亮哥，算了吧！咱们走吧！”
刘小敏说完便转身踏过门槛，懒得再看一眼这个当众揭穿她与其发生过兴关系的男人。
“小敏！你……你别走！”杨世龙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
“草泥玛地……”
康亮广低声骂了一句，随后怒不可遏地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领带，举起拳头，红着眼珠子对他说：“你是不是找揍？呃！”
杨世龙再次被震住了，眼神好似看到一头即将要把他撕碎的狮子一样惶恐。
“我知道你一直在骗小敏，你和小敏以前怎么样，我不管！因为小敏不让我揍你！但从现在开始，如果你敢再敢缠着小敏，我踢死你！”
第864章 醉鬼
康亮广说完，等待着这个情敌的眼神慢慢由仇视转为屈服，才松开了他的领带，与凌风、冷瞬一同转身离去。这次的离去，身后没敢在发出任何声响，仿佛甩开了一个没有生命的黑夜丛林。
……
康亮广并没有把小靓妹带回自己的家，他知道需要给刘小敏一夜时间消化这一晚上的变故，只是在送到她所住的寝室门，口说了一句：“明天我会把你的生日礼物补上。”
刘小敏站在寝室门口，习惯性地微微笑了一下，但看康亮广眼神已经略带含情脉脉了。
……
康亮广等三人搬师回巢的时候，屋里地上的脏东西，已被收拾干净，周影把菜也重新热了一遍。
杯中重新斟满了啤酒后，康亮广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说：“现在屋里没外人了，咱重新喝！今天的主题应该是欢送陆萍，迎接大辉，没想到成了那个老哥的表演会了！哈哈哈哈……咱几个也把他灌趴下了，气也出了！明天陆萍就算真正走向社会了，共同祝愿陆萍工作顺利吧！”
……
余下的话题重点是谈论杨世龙醉酒的过程，因为这个笑料是百年难遇的，笑声会使每个人忘记时间和自己能够掌握的酒量。
散席的时候，康亮广把凌风和周影，冷瞬和陆萍让进两间卧室里，自己睡在客厅里的床上，让赵辉睡在沙发上。
关上卧室的门之后，凌风也喝得和醉酒时杨世龙差不多了，感觉到天旋地转，瘫软地躺在床上，他想将身体往床里移动，给周影让出一个睡觉的地方，但身体已经不能受大脑支配。
“啪”
“你打我干啥？”
隔壁卧室突然传来的一记耳光，以及冷瞬暴跳如雷的声音，阻止了凌风尚且还能被理智制约的欲念。
“谁睡着了？”冷瞬扯着嗓子辩解。
“都打呼噜了，还
说你没睡着？”
陆萍走了之后，这个年也算过去了，每人个也都回归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上。
送走陆萍的当天，康亮广特意买了一个足球带着凌风、冷瞬、赵辉，去他家附近的一个小学试试脚法。足球玩累了，康亮广又对他们演练了单、双杠五练习的技术动作，让一向不爱运动的凌风叹为观止。他决定要把自己的体能练出来，并请求康亮广给他指导。
康亮广对他说：“你踢足球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步伐太慢，身体缺乏柔韧性，下盘不稳，踢腿无力，体力也不够，俯卧撑都做不了三十个，人体向上也就能做五个，更别提单双杠五练习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每天坚持规定的训练项目，两三个月时间，就能把体力和臂力练出来的。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可以按部队集训的套路训练你。你早晨没事就早点起来，我陪你每天跑五公里，做二百个俯卧撑。我的身体也需要练练了，退伍还到到一年，肚子都起来了……”
可是康亮广第二天就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追求刘小敏上了，凌风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按照康亮广告诉他的训练项目去做，形成了每天的生活习惯。
每个人坚持不懈的去做一件事情，其实背后都会有一个目为动力；凌风也不例外，他的目地是要靠体能和身体素质，去捍卫自己内心所需要的尊严……
他怕自己以后会有一天，像杨世龙一样，当有人抓住他的脖领子用拳头威胁他的时候，他只能要么无声的屈服，要么在别人“圈踢”下屈服，而自己又没有体能和勇气，去找康亮广这样强大的敌人报仇雪耻。
他一边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一边想到：假如自己有施瓦辛格那样的肌肉，或李小龙一样的功夫，肯定没人敢用武力冒犯他，哪怕他仅仅像康亮广一样的身体素质，最起码也能保证自己的尊严不那么容易被人侵犯。他也和当初的冷瞬一样，看到这个时代，很多问题都是需要靠武力和拳头解决的，而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勇气，是需要靠身素质支撑的。
生活的节奏是需要时间规范的。凌风自从决定锻炼身体的那天起，便每天早晨六点早床，七点出去跑步，每天必须完成五公里越野和二百个俯卧撑，加上压腿、人体向上等运动项目，练到上午九点，然后跑回家看书。下午，他决定做糖葫芦，晚饭后出去卖，因为自从腰间戴着周影送他的bp机的那天起，这部bp机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一样。初七之前，他没时间出去赚钱，一旦有时间他就把赚够至少高于这部bp机价格的钱，去还周影这个情，看成生活中的头等大事。
闲暇之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与周影在起的点点滴滴，他还记得年前，他曾经对冷瞬说过，“要给周影营造一个初恋”，但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周影了，以至于经常会有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
周影对他的爱，使他的虚荣心和存在感得到满足，但越是这样，他的心里愧疚感越是与日俱增……
他对周影的喜欢，并不像曾经对姜婉莹那样爱得发疯，爱得不顾一切，爱得每天都在幻想与她共度一生一世，哪怕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那样，为救罗丝而死也心甘情愿……
人情债他是还不清了，但最起码要还清物质债。代表物质债的bp机，在他年后第一次重操旧业的时候响起，上面的文字显示：“想你了，欢哥。忙什么呢？我想见见你。”
看到这样的文字，凌风的心情再次像被债主催债一样沉重起来……
他不想让周影知道他为还她的bp机钱，去卖糖葫芦，而他为自己按排的日程中，也没有周影……
用什么理由瞒过周影他从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在什么呢？
这个谎不好撒，怎么编都有漏洞，但信息又不得不回：“现在不行，晚上九点，我去你家小区门口找你。”
晚上八点半，凌风就把草靶子和剩下的糖葫芦送回家，一路奔跑赶到周影家小区门口。借着小区门口的街灯发出的幽暗光亮，凌风看到周影的脸光彩照人，眼神含情脉脉。
第865章前一周
透过这张光彩的脸，可以看到周影内心的狂热与喜悦，就像当初他接送姜婉莹上学放学时，他内心的喜悦反应在脸上一样。但此刻他只能用奔跑后不停的喘息，掩饰着心底的爽然若失。
“跑什么啊？又没什么急事。”周影幼儿园的阿姨一样问。
凌风喘匀了气，笑了一下说：“怕你等得着急呗。”
周影显然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笑得更甜，又问：“怎么没骑自行车啊？”
“以后没什么急事，我就不骑自行车了，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挺好的。”凌风造实回答。
“一天都忙什么呢？怎么非要等九点才能来啊？”周影问出了她一整天都在猜想的问题。
“我叔家的暖气片漏水了，让我去帮忙，晚上留我在他家吃饭。”
凌风把目光从周影的脸上移开，怕对方从他脸上看穿这句瞎话的漏洞。
“你叔是做什么的？”
“跟我爸在一个单位，是一个车间的车间主任。”
“你有几个叔啊？”
“就一个叔，我爸是老大，我还有两个姑姑。”
“车间主任管多少人啊？”
“一个车间大概四十多人吧。”
“那你……”
当谈情说爱变成随意说点家常话之后，凌风反而轻松了很多，因为这样可以不必承受言不由衷的内心谴责。
但比这样的谴责更让凌风如坐针毡的是：他不得不每天编造一个瞎话，来为自己从午饭后，到晚上九点这段时间，不能陪在周影的身边而自圆其说的理由，直到正月十四凌晨……
……
冷瞬原本以为自从陆萍到xx镇上班以后，会消停一段时间，不用每天跟陆萍粘在一起，也不用在为她时好时坏的情绪而操心。至少可以做一些他喜欢做的事情，例如上网、打打游戏、聊聊天，例如去台球厅，用他的球技跟别人赌赌钱，可他想错了，理想的生活没过三天，就被陆萍的一个电话打断了。
正月初十的那天晚上半夜十点多，冷瞬从台球厅回到
家，母亲对他说：“昨天晚上后半夜，有个女孩打电话找你。今天一大早，到现在一天又打了六七个电话。好像急得不行了，让你到家就给她回电话。”
“知道了妈，你去睡吧。”
冷瞬回到卧室，传呼了陆萍的bp机号，不到半分钟，打电话便响了。
令冷瞬感到出其不意的是，电话里传出陆萍嚎啕大哭的声音：“你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去哪了？呼你二十多遍也不回！给亮哥和小凌打电话，都说没和你在一起！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呜呜呜……”
接着是一连串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哭得冷瞬心里五味杂陈。
“陆萍，你先别哭！先告诉我出什么事啦？”冷瞬急切地问。
“你到底去哪了？一天都找不到你！……呜呜呜……”陆萍没理会冷瞬的询问，哭声更大。
“我昨天晚上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然后我出去上一宿网，bp机忘家了，一直没回家。”冷瞬一五一十地说。
“那你在哪睡的觉啊？”陆萍的情绪稍稍平稳，但依然带着哭腔追问，显然还在质疑冷瞬的话。
“白天在录像厅睡的，醒了以后，就到在小吃铺吃了点东西，晚上到台球厅打台球了。”冷瞬汇报了一整天的日程。
“那你怎么今天一天没给我打电话呢？”
“本想回家消停的躺在床上再给你打，刚回家，我妈就告诉我你往我家打六七个电话，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赶紧给你回电话了。”冷瞬像哄小孩似的说。
“你撒谎！你就是一点不关心我！呜呜呜……”陆萍情绪更加激动，哭声更大。
“别哭了，听话。我怎么不关心你了？天天把你当祖宗似的。”
冷瞬耐心的安抚，只想息事宁人，不愿与她争辩。
“你要是关心我，能把bp机忘家吗？就算忘家，也会回家去取啊？”陆萍的哭声变成了哽咽和抽泣，情绪稳定了许多。
“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我肯定不会把呼机忘家了！就算把我脑袋忘家，也不会把呼机忘家，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
多……我现在就怕找不到你，一找不到你我就心慌。”陆萍的抽泣声也渐弱。
冷瞬松了一口气说：“以后你想找我，只要呼我一下，我不管干什么都会马上给你回电话。你别哭了，眼睛哭肿了，还怎么见人啊？明天还要上班呢，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刚刚平静的陆萍又哭出了声音说：“还上啥班啊？我都把人家车给砸了，领导把我给训了，还要罚我三百块钱，给人家修车补漆……呜呜呜……明天我就不干了……”
“怎么会把人家车给砸了呢？怎么砸的啊？”
冷瞬急不可待地问，脑海中本能地勾勒出一个画面：陆萍在跟一个司机吵架，然后气急败坏地拿板砖砸人家的车。
“都怪你呗！”
“怎么能怪我呢？”
“我天晚上跟你通完电话，躺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总感觉有声音。然后我就穿上了衣服出门看看，刚出门口，我就看到有个女鬼，穿着白色的衣服，披肩的长发……我都快吓死了，回屋就给你打电话，你妈说你出去了，我就呼你，呼了一宿你也没回。早晨上班，我又往你家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回家，我便给亮哥和小凌打了电话，都说没跟你在一起。然后有一台奥迪车刚交完过路费，没等开过去，我就把杆放下了，把人家的车棚给砸了……”
“砸得严重吗？”
“不太严重，就刮掉点漆。”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给你哭成这样。不就赔人家三百块钱吗？人家要得也不多，领导说你两句也是应该的，别往心里去。出事了，能不说你吗？不然咋当领导啊？”
“你就是不关心我！谁让你说这事了？谁让你跟我讲道理了？”陆萍再次情绪失控，闹了起来。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啊？”冷瞬无奈地问。
“我刚才说我见到鬼了，你没听见吗？”陆萍强调了她这番话的重点。
“哪来的鬼？你竟胡思乱想。”
冷瞬根本不信，但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到，陆萍可能是为了把他牢牢掌握在自己可控得范围内，而故意编造出这个见鬼的故事，灵感也许来源于她宿舍里那张一人高的落地镜子。
第866章不敢睡觉
“我真看见了，现在晚上都不敢睡觉。”陆萍极力强调。
“你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肯定会有些紧张，慢慢适应几天就好了。你看见的可能是你的同事，别想那么多，跟同事多沟通，都熟悉了就好了。”冷瞬按照陆萍经常在人前表现出的高傲、孤僻的印象，结合自己的理性判断来劝慰她。
“我跟谁沟通啊？领导训我的时候，我都看出她们心里在笑了，就差没笑出声了。”陆萍急于辩解。
“那都是你自己那么想的，你刚上班才一天，跟她们无仇无怨的，谁笑你干啥呀？”
“肯定不是我同事，真的有鬼，我现在都不敢睡觉。”
陆萍知道道理讲不过冷瞬，依然强调她恐惧的理由，想逼着冷瞬说出另一个她不愿自己说出口的答案。
“好吧，我现在就打车过去，你告诉我你们那的具体位置。”冷瞬猜出了这个答案。
陆萍破啼为喜地说：“呵呵，你真来啊？就在xx镇……”
“你要让我过去陪你，就直说得了呗，绕这么大弯子。”
于是冷瞬便连夜打车去了陆萍的宿舍，俩个人在xx镇的一家旅店住了五天，直到正月十四凌晨，接到一个电话才连夜赶回来。
……
康亮广泡妞的手段一向简洁明了，却总是行之有效。刘小敏也和邵佳、汪雪寒、杜雨春等人一样，抗拒不了康亮广暖男的形象，以及掏钱的动作。
两天后，刘小敏曾经想买却舍不得花钱买的东西，都已被这个暖男一次又一次挥金如土的举动满足了。当然，康亮广也从刘小敏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是康亮广却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荣耀感只持续到正月十四那天上晚班的凌晨……
正月十四凌晨两点多，凌风就被床头的电话铃声吵醒。
“喂，是小凌吗？我是刘小敏，大亮让人砍了！现在在x医院急救室！”
“什么？”
一句话令凌风大惊失色，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大亮让人砍了！”刘小敏大声重复一句。
“砍啥样啊？”凌风情急之下问了一句。
“后背都砍烂了，流了很多血。进救护车的时候还能说话，告诉了我你的电话号码，现在刚送进急救室了……”
“好，我马上就到！”
……
急救室门前只站着刘小敏，眼神散乱，神情恐俱。
“亮哥怎么样了？”凌风狂奔上了楼，没等跑到刘小敏近前就大声问。
“刚送进去，还没出来。”刘小敏嗫嚅地说，哭过的眼睛再次掉下了眼泪。
“在哪砍的呀？”
“在我们单位休息室房子的拐角处。”
“谁砍的？”
“不知道，大概有五个人，都带着黑色的口罩，有拿棒子，有拿刀的，砍完就跑了。”
……
通过对刘小敏的询问和后来康亮广的补充，凌风了解到此事的全过程：
凌晨十二点之后，已经没车辆加油了，于是康亮广和刘小敏便回屋睡觉。凌晨两点多，窗外有一声金属碰水泥地面的响动，康亮广和刘小敏同时被惊醒。
“好像有人。”刘小敏本能地说。
“我出去看看。” 康亮广边说边往外走，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人影拎着一个灭火器，消失在休息室的拐角。
“草泥玛的！站住！”
康亮广知道此人是偷灭火器的，断喝一声，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他追到休息室侧墙的拐角处，看到那个人影离他不到十米远，手里的灭火器也没有扔掉。
“我特么叫你跑！”
康亮广边说边加快了脚力，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刚跑到与那个人的距离缩短到五米远的时候，就被黑暗中脚下突然出现的黑色尼龙绳绊倒了。
康亮广后来才知道，那条尼龙绳的一头是事先绑在房子侧面
的一根电线杆子上，另一头被另一侧埋伏在大树后面的五个人拽在手里。当拎着灭火器的那个人跑过了绳子，几个人合力一拉，绳子就从地面绷直到康亮广的膝盖部位。由于房子的侧面没有灯光，康亮广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前面那个人的身上，没想到地面上会突然横着一条绳子。两条腿被这条绳子绊得脱离了地面，身体凌空向前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两手着地的瞬间，脑头还是很冷静，意识到中了埋伏，身体本能地快速向墙壁翻滚，想靠着墙站起来，再夺过一人手里的武器，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他的设想还没有起步实施，就夭折了……
由于他翻滚的速度没有冲上来的五个人快，被第一个冲上来的人一镐把抡在额头上。晕厥的头脑还没有清醒，又一镐把，砸在他本能护着头的胳膊上，紧接着冰雹般的镐把、砍刀、皮鞋便接连不断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刚开始还能用一条胳膊护着头，另一手撑住地面，试图站起来，但紧接着那条撑住他身体的手臂的肩膀处，被重重砍了一刀，剧痛之下慢慢弯了下去。失去支撑力的胳膊，只能配合另一支手臂紧紧护住头，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忍受着后半身皮开肉绽的剧痛，时而从嗓子眼里传出几声咬着牙发出的闷哼。
“行了，差不多了。”
几十秒钟后，五个人中不知道谁说了句话，几个人便不再砍了。接着伴着急促的脚声快速离去，随后又听见十几米远，几辆摩托车发动引擎高速远去的声音。
“亮哥！亮哥！亮哥！……” 被吓傻了刘小敏，此时才敢扑上来，放声大哭。
其实刘小敏和康亮广的感情，还没有到看到他被人砍，而哭得死去活来的程度，她更害怕那帮杀红眼的人砍康亮广的时候，她冲上去上前阻拦会转而砍她。此刻，她的哭声是因为心里承受了过度的惊吓，需要释放而发出的，却让人感觉她哭得那样情真意切。
康亮广骨子里的男儿血气，被美人心碎的哭声唤醒了。尽管他感觉到后背和肩膀像被撕裂般的剧痛，衣服也被伤口里不断渗出的血液贴在后背上，但他还是硬咬着牙，对刘小敏说：“别哭了，没事……”
第867章 战神也挨刀
耳边的哭声渐弱，康亮广试图抬起了被那一搞把打得依然嗡嗡作响的头，想用那条没有被砍的胳膊撑起瘫软的身体，但那条胳膊也似乎快要被镐把砸断了，并且身体只要动一点，后背和肩头的几处刀伤就会钻心的疼。
“别……报譬，没有用……也……也太麻烦……快……快去叫救护车……”
康亮广紧闭着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说一个字都好似撕心裂肺。
“我去吧！”和刘小敏一样被吓傻的那个中年妇女，也刚刚缓过神来，飞奔回休息室打电话。
康亮广接着对泣不成声的刘小敏说：“一会……你……你抽空给……给小凌……打个电话。哎呀……啊……嘶……啊哈……小凌……电话是xxxx……”
……
康亮广从急救室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冷瞬也已赶到，他看到额头、后背、肩膀缠满纱布，只能趴在床上的康亮广心如刀绞，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来话。
康亮广的眼睛还能睁开，但目光无神，低沉地对凌风和冷瞬说：“来了。”
凌风和冷瞬都面如死灰，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护士推着病床走进了一间病房。
“砍几刀啊？”冷瞬眼珠充血，鼻孔中喘着粗气，咬着牙问。
“哎……”康亮广轻叹了一口气说：“后背挨了三刀，肩膀被砍一刀。”
“谁砍的？”冷瞬接着气势汹汹地问。
康亮广苦着脸说：“谁知道？都戴着口罩。”
凌风沉声说：“无外乎两个人，一个是杨世龙，一个是黄项生。”
“肯定是黄项生，杨世龙没那胆。”康亮广的声音已经缺少了从前的底气了，有些不耐烦地说。
“等你出院后，找到黄项生，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冷瞬信誓旦旦地说。
“这个仇必须报！”凌风也斩钉截铁地说。
他虽然没有像冷瞬所表现的那样仇深似海，但他却是心口如一。不是因为气愤，也并非因
为白吃白喝康亮广几顿饭，而去用替他报仇的方式还他的人情，而是年前年后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康亮广从心里往外把他当兄弟了，年前在酒桌上说过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一直在想‘亮哥真的是拿你当真正的兄弟，他不图你什么，你也给不了他什么，他却那么瞧得起你。有这么个当大哥的，是你的福气……’”
“既然亮哥拿我当亲兄弟，我也在此表个态度，以后亮哥就是我的亲大哥！吃大哥的，喝大哥的，欠大哥的情，我仗义！大哥！兄弟先干了！”……
曾经红口白牙说过的话，还例例在耳， 如果这些话只是逢场作戏，你如何在世间立足？如今大哥被人砍成这样，这个仇又岂能不报？
报仇的决心坚定了，凌风便专心思考怎么报这个仇……
他仿佛看到自己，在卖糖葫芦的时候，偶然在一家饭店门口看到黄项生，正与五六个兄弟一同出来准备打车走。他立刻把自行车停在路边，随即也打了一辆车，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车。”直到确定黄项生最后的落脚点，他才离去。然后每天晚上，都在怀里臧一把菜刀，脸上带着一个口罩，在黄项生的那个落脚点的黑暗处蹲守，寻找他落单的时机……
“算了吧，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他又是吃这碗饭的，咱是有固定工作的，跟他整不起。” 闭上双眼，踌躇了半天的康亮广，再次开口说话出的话，令凌风和冷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风凝重地注视着这位曾经令他崇拜的战神，透过他那双万念俱灰的眼睛，和颓废的脸，可以看到，从认识这个人，到如今这一个月间，言犹在耳的画面……
“从心里怕一个人，他就不会想到报复，甚至不敢直视你的眼睛。要想打服一个人，就要把他打得对你没有恨，只有怕，让他以后见你，心里都哆嗦……这就是上学时，会有那么多人跟我混的原因，因为我懂得这个道理……”
当时康亮广说这番话的时候，可能万万没有料想到，今天他会以这种方式屈服，并且屈服得这样窝囊，就连虽败犹荣的境界都没做到。
“小敏啊！”
在凌风还在愣神的时候，康亮广唤了一声刘小敏：“你现在就给王姐打个电话，告诉她如果领导问，就说有人偷灭火器，我去追让人砍的，如果问多少人砍的，就说两个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知道了。”刘小敏应了一声，走出病房。
凌风不知刘小敏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康亮广的用意，但他知道康亮广的目地是不想让领导认为他是因为仇家寻仇被砍的，尽量把此事在单位的影响降到最低。
时代在改变，战神的思维也在变，所以后来一句江湖中人，用血泪写成的民谣被世人传颂：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一刀砍倒你，两刀砍废你，三刀砍死你……
战神能挨四刀不死，你又能抗过几刀呢？
凌风和冷瞬的生活节，奏随着康亮广住院而改变，两个人需要抡番陪床。
赵辉去过两三次，便有意淡出这个圈子，与这几人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朋友关系。
刘小敏有时候下班会到医院探望，拿康亮广给她的钱帮他买饭，完成任务后她就会找借口离开。
趴在床上的康亮广，刚住院的两天里很少主动说话，像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时而睡觉，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周影当天来看过一次康亮广，觉得就她一个女生在病房里靠时间，不太自在，便没有再去过。
冷瞬和凌风在陪床时候，也只是各拿一本小说看，除了有必要说的事，也和康亮广一样很少开口。
元宵节过得死气沉沉，只有窗外的鞭炮声，和夜晚忽明忽暗的礼花，告诉三个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陆萍单位的作息时间是：上一个星期班，休假一个星期；所以她正月十六就回家了。回来以后，在医院待了一上午，便缠着冷瞬陪她逛街，并给冷瞬买了一套名牌衣服，说是情人节送他的礼物。冷瞬也买了一对硬币大小的情侣金锁，送给了陆萍一个，自己戴上一个。
两人回到医院陆，萍便拿出她那个情侣锁，得意洋洋地在凌风面前炫耀说：“还有两天就是节人情了，冷瞬送了我一个情侣锁，你打算送周影什么呀？”
第868章 借钱
若不是陆萍提醒，凌风还不知道正月十八就是情人节。他这一个星期卖糖葫芦只赚了八十块钱，自从康亮广被砍之后，也没时间出去赚钱。
怎么和周影过这个情人节呢？他暂时还想不出答案，但他意识到面前的陆萍在看他的反应，他马上把内心的苦不堪言，尘封在心灵的最深处，带着调侃的腔调说：“还有两天就是情人节啦？也就是正月十八呗？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呐！情侣锁应该是一对吧？”
冷瞬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金锁，从衣领里拽了出来，笑嘻嘻地说：“咋样？好看吗？”
凌风心思不在于此，却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伸手用母指和食指去摸，嘴里无意识地说：“金的应该很硬吧？”随着他话音一落，两根手指稍稍用了一下力。他没想到金锁里面会是空心的，金锁的中间瘪了一个坑。
“空心的啊？我还以为是实心的呢！没怎么用力，就捏瘪了！”凌风惊诧地说。
冷瞬慌乱的把金锁从脖子上摘下来察看，苦着脸说了声：“草！”
趴在床上的康亮广咯咯直笑，这也是他住院的三天里，第一次笑出声音。
只有陆萍表情上带出了明显的不高兴，冷冰冰地对冷瞬说：“扔了吧，明天我再给你买个新的。”
冷瞬怕凌风因为陆萍的态度而觉得颜面扫地，满不在乎地笑笑说：“扔什么扔啊？我就觉得这个金锁上面缺点什么。小凌捏得挺艺术啊！正好捏出个心形，这不比原来还好吗？”
一句话把三个人都逗笑了。
康亮广用笑声表达了对冷瞬机智的赞赏，凌风用笑容掩饰着对陆萍的羞愤，陆萍用假笑回避着对凌风的厌恶。
……
情人节的前一天上午，由于住院的人不是冷瞬，所以陆萍不愿意在医院靠时间，但她又不想离开冷瞬，只好坐在椅子上，板着脸盯着冷瞬堵气。冷瞬假装没看见，仍然捧着一本武侠小说看。
凌风实在看不下去了，让冷瞬陪陆萍，自己一个人陪床就行。冷瞬和陆萍走了之后，凌风便继续陷入不愿示人的苦闷……
情人节怎么过？这不光
是钱的问题。他知道情人节是需要送玫瑰花的，而玫瑰花代表着爱情，应该是送给真心所爱的女人的，如果送了周影玖瑰花，就如同用无声的语言对周影说了句：“我爱你。”
“我爱你”就是代表着他在告诉周影：“你是我今生认定可以共渡一生一世的女人。”从此以后，就不能再对周影遮遮掩掩含糊其词了……
如果不送周影玖瑰花，必然会令她失望，哪怕用任何礼物代替，都如同你给一只饿了几天的羊，送去了山珍海味，其实羊只希望吃到草……
“小凌。”康亮广的声音把凌风飘移的灵魂，带回到病榻前。
“呃？”凌风还以为康亮广要上厕所，马上起身站起来。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康亮广显然此刻的气色很好，语气恢复到被人砍之前的声调。
“没想什么。”凌风无心地答了一句。
“明天是情人节，你准备给周影送点啥呀？”康亮广拭探地问。
“还没想呐，明天再说吧。”凌风想笑着掩饰心里的沮丧，但他怎么笑，都像皮笑肉不笑。
“你手头的钱够吗？”康亮广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问。
“够。”凌风不敢看康亮广的眼睛，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本这些日子一直在看的《幻灭》。
“你手头有多少钱啊？”
“八十多吧。”
“八十块钱买啥呀？你上我衣兜里，帮我把钱包拿出来。”
“不用了亮哥，真够。”
“让你拿，你就拿得了！”康亮广有些不耐烦地说。
凌风只好帮康亮广拿出了钱包。康亮广从钱包里拽出了五百块钱说：“小凌，我这个月的钱也不多了。这五百你先帮我替小敏买一捧玫瑰花，剩下的钱你自己拿去花。”
从昨天开始，凌风确实想过好几次管康亮广借二百块钱，给周影买一个与那部bp机等价的礼物，但话到嘴边很难启齿……
因为他过去从来没从别人借过钱，他认为张口借钱是一件低三下四的事，会比人
矮半截，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张这个口。
既然康亮广此时主动要借，他也不想再假惺惺地推迟了，便接过钱塞在裤子兜里，随意地说了句：“亮哥，其实我现在真的特别需要这钱，只是没好意思向你张口。等你出院之后，我再慢慢还你吧。”
“呵呵……”康亮广像押中了宝一样，笑了两声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就想逼着你自己说出来。这点小钱不算啥呀？还啥还啊？我就是这个月赶上过年了，又特么让人砍成这样，开销太大，不然就多给你拿点了。”
在金钱上，康亮广总是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就像他的钱都是大风刮风来的一样。
凌风没有随着康亮广满不在乎的态度而轻松起来，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亮哥拿我当兄弟，但这个钱我必须还你。咱做人就得一是一二是二，再好的兄弟也不能失去信任。”
“随便你吧。”康亮广无奈地说了一句，闭上了眼睛，不想让凌风看出他的心理活动……
当时的凌风还不能看透康亮广是真的不想让他还这个钱，他觉得凌风这个兄弟没白交，至少跟赵辉是有差别的，在他遭此大难的时候，能够日夜守在病床前照顾他。
他本想用钱来填补内心的感激，让凌风继续觉得欠他的情，却没想到这个兄弟跟他以往带过的小弟不一样，总是在跟他丁是丁卯是卯的。他无法想象，这个兄弟假如有一天，不再觉得欠他的情，会不会还像今天一样拿他当大哥？
情人节的上午，花店门口人头攒动。凌风徘徊在门口，像个丑媳妇要见公婆一样不敢走进去。
他真希望全市的玖瑰花，在他去买之前都卖光了，这样可以找到不送周影玖瑰花的借口。
自从昨天开始，周影就没有传呼过他，他知道周影是在等一个期待已久的惊喜……
他原本以为对周影爱与不爱的问题，会在情人节之前想清楚，却没想到情人节会这么快到来。他能够想像到，当他把一捧玖瑰花送到周影手上后，她喜极而泣的样子，但他肯定更会更加觉得，对不起周影对他的一往情深……
先把康亮广交代的事情办完再说吧！
第869章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他在心里劝了自己一句，便走进花店，按照二百块钱以上的价格，替康亮广给刘小敏买了一捧玫瑰花，便像身后有猛兽追他一样，匆匆离去。
当凌风到刘小敏单位，当面把那捧玖瑰花送给到刘小敏手上时，她并没有像凌风想象得那样欣喜若狂，而是随意将玖瑰花扔在桌上，客气的对凌风说了句：“替我谢谢亮哥，告诉他，我晚上下班去看他。”
凌风礼貌性地说了一句：“行，那你忙吧，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去。
……
那捧二百多块钱的玖瑰花，对刘小敏而言，只是一件普通的礼物，像年三十晚上，必然要吃饺子一样。但对于周影，哪怕凌风只送一朵，都是点亮她精神殿堂的火种。他怕一旦将周影这个火种点亮，就意味生生世世不能将它熄灭……
凌风又返回花店门口，在熙攘的人群中伫立了很久，却再也没有勇气走进去，直到午饭的时候，他才去包子铺买了三屉包子回到医院。
此时，陆萍早已来到医院，见到凌风进门便眼中放光，没等凌风落坐就迫切地说：“小凌回来了！下午没啥事了吧？我想和冷瞬出去吃点饭，可能很晚才会回来换你。”
“下午没啥事，你俩去吧，过一个愉快的情人节。”
凌风板着原本就一路僵硬的脸，无遐再跟陆萍多说一句话，径直走到床前，把包子放在床头柜上，拎起地上的暖瓶准备打水。
冷瞬对陆萍的态度有些不快，却隐忍不发，同时也看出凌风的心情不好，马上试探地问：“刚才听大亮说，你去给小敏和晓影送玖瑰花去了，送去没有啊？”
“小敏的送了，她说晚上下班过来。晓影的没送，晚上再说吧。”凌风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像吃了苦瓜。
“为啥非要等到晚上呢？”冷瞬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别问了，正闹心呢。你俩该吃饭就吃饭去吧，别管我了。”凌风连最起码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嗯，那好吧，晚上我早点回来换你。有事给我打传呼
，我俩先走了。”
冷瞬似乎已猜到凌风心情不好的原因，却无能为力。
……
冷瞬和陆萍走了以后，病房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午饭后，凌风又拿起了那本《幻灭》翻看，一下午时间过去了，却连十页都没有看完，书上的文字总是跳跃出周影的声音，和一幕又一幕挥之不去的画面……
刘小敏下班来到医院以后，老生常谈地问了康亮广一句：“亮哥，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只要这样趴着不动，伤口就不太疼。就是下边总压着，总是担心不过血，不知道出院以后还好不好使？”康亮广带着色眯眯的银笑说。
“不能吧？怎么可能压到那呢？你是不是在骗我啊？”刘小敏一点没觉得尴尬，反而顺着康亮广说。
“怎么不能？我的那个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大。”
……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令凌风实在坐不住了，便找借日离开了医院。
他的心里仍然没有决定好要不要送周影玖瑰花，但他知道，如果情人节不送玖瑰花给周影，他俩的关系已经不能再维持了……
无根的脚步带动他失去灵魂的躯体，又走到了花店门口，却还是不敢推门而入。他仍旧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在门口又转了一小时，最终返回了医院。走到病房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不愿进入康亮广和刘小敏的二人世界，便到楼下的候诊厅的椅子上坐着，将头发埋在指缝中，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凌风腰间的bp机响了，上面显示：“我在电话前等你一天了，怎么不打个电话呢？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凌风将bp机的显示灯按灭，试图欺骗自己没看过这段文字，却不由自主地将bp机翻到背面，出神地注视着周影刻上去的两个名子，和一个用箭穿在一起的两颗心，思绪再次飘远……
“老土，你没看出你的尾数是一三一四，我的尾数是一三一七呀？”
“本来想在这两个尾数前面，加个五二幺的数字，可惜都让别人挑走了，没加成。”
……
一生一世在一起，一生一世我爱你……
你能够心甘情愿地向周影这样承诺吗？你对周影的感情，是你想要的爱情吗？
断了吧！这样对你，对周影都好。就算她今天承受不了，就算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但周影现在已经比过去成熟太多了，能够独立判断很多人和事了，不再像从前那么单纯、自卑了。就算她离开你，肯定也能够迈出新生话的脚步了……
想到此，凌风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商店，买了一个信封，要了一张信纸，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圆珠笔，在信纸上写到：
晓影：
原谅我不能送你玖瑰花，感谢你对我的爱。我知道除了玖瑰花，今天我给你买什么礼物，都是多余的。你对我的爱，我无以为报，现在我手头就三百块钱，算是弥补我对你感情上的亏欠吧！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请求你把这钱收下，这样我心里能坦然一点，不至于一生就活在对你的歉疚中。
今天，我之所以能够有勇气对你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我看到你成熟了，不会再像上次一样，随便找个不爱的人来跟自己赌气了。
谢谢你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对我的表白，原谅我直到今天才对你表明态度：我和你是两类人，内心世界和生活轨迹不一样……
别的话不多说了，真心的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不带任何敷衍，全心全意对你说：“我爱你一生一世”的人。
——凌风
……
凌风把三百块钱和这封信塞进信封里封好，便来到电话亭给冷瞬打了传呼，让他把这封信交给周影。
分手是一件痛苦的事，况且是及不情愿的分手。
凌风当晚不愿面对任何人，只交待冷瞬，让他送完信回到医院陪床，便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连灯都不愿意开，怕见到光亮后，会后悔一个小时前做出的决定。
第870章焦急和甜蜜
黑暗中，bp机再次响起，蓝色的屏幕亮得刺眼，上面一段文字显示：
欢哥：
你一定没想到，我这次没有哭吧？谢谢你情人节送我的礼物，这也是我第一次过情人节，虽然你的这封信，令我大失所望，不过这个情人节，我过得挺好，至少让我知道，在电话前期待我爱的人，送我玖瑰花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焦急与甜蜜……
谢谢你今天的直言，让我彻底从梦中醒来。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放心吧！我已决定开始另一段全新的生活了，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所爱的另一半。
刚刚听了两遍孟庭苇的那首《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挺好听的。我记得你家有这个磁带，如果你此时和我一样睡不着，可以放一遍听听，心里会舒服些，算是你我在不同的世界里，一起过一次情人节吧！
凌风将屏幕上的文字看了至少五遍，几乎能从头到尾背了下来。
他开始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甚至想马上跑到周影面前，疯狂地吻她，对她说出那句：“我爱你一生一世……”
但他知道周影现在已彻底从那个初恋的梦中醒来了，醒来的梦，如果再做下去，是不可能接上梦醒前那种痴狂的心境的……
凌风将孟庭苇的专辑磁带插进了录音机，快进到《没有情人的情人节》那首歌……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多少会有落寞的感觉，
为那爱过的人不了解，
想念还留在心里面。
……
若干年之后，凌风才知道，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需要一个人活在梦境中，另一个人活在现实中的。如果两个人都活在现实中，把对方的一言一行都看透了，肯定不会产生爱情。
情人节过后，凌风感到生活像一部没有目地而运转的机器……
周影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客，虽然他已不再每天睁开眼睛，就活在对周影的愧疚中，但这个每时每刻都让他觉感到关心他、在乎他的女孩，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填补他眼中的茫然，与潜意识中，想要从外界获得的存在感和成就感了。
周影的面容和声音依然时常在他眼睛和耳畔浮现，可他每次想到这个女孩从那天的情人节以后，留给他的，就只剩下了这点回忆的时候，他就会感到心被掏空一样，就连代表他梦想的小说都看不进去，他甚至觉得这种失落比失去姜婉莹那段时间，更令他头重脚轻……
他不确定是因为姜婉莹离开他的时间太远，还是周影的存在，淡化了他的初恋。总之，没有周影的日子，比心存对她的愧疚更煎熬。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半个月中，凌风像个行尸走肉般的，经历了每天在医院照顾康亮广，给他买饭，扶他上侧所。刘小敏在的时候，他便找借口躲出去，他实在受不了康亮广和刘小敏，当他不存在一样亲亲我我……
也经历了冷瞬在小吃部里，兴致勃勃地对他说周日那天，他去陆萍家见了她的父母，他还亲自到厨房给她父母做了两道菜。在饭桌上，他对她的父母承诺：要照顾陆萍一辈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会不离不弃……
凌风当时心不在焉，没有耐性琢磨冷瞬的语境是真是假，也没有问陆萍和她父母，听到他表白时的反应，只是玩笑般地问一句：“你炒的蒜苔，都分不清哪个是蒜苔，哪个是肉丝，还要亲自到厨房给她父母炒菜，她父母也不怕吃了中毒啊？”
冷瞬大笑说：“我现到书店买的菜谱做的，现在的厨意可跟从前不一样了！人都是在进步的，你怎么总拿老眼光看人呢？”
很严肃的话题，就这样变成了玩笑。
快乐要与人分享，真心愿意分享你快乐的人，就是你的兄弟，或是父母、恋人，落寞只能留给在一个人时候的自己……
凌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不愿意把心事表露给任何人了，也不愿意让冷瞬把自己看得太透，甚至觉得被人从脸上看出心事，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
他对自己这种改变的解释是：从前他涉事不深，很多事情还看不透；而冷瞬攻于心计，遇见什么事情，只要经冷瞬一点化，就能拨云见日；而现在他，在潜意识中，不想在心计上败于冷瞬，更不想变成和冷瞬一样的人。
半个月中，凌风还经历了康亮广伤口拆线出院。出院后的康亮广最大的变化，是他不再像从前一样整天泡在酒桌上，像凌风最初刚认识他一样，喜欢找一群龄年比他小的人，听他吹嘘从前做大哥时，呼风唤雨的事迹，或是军旅生涯的点点滴滴。
出院的当天，他请冷瞬、凌风、陆萍、刘小敏吃了一顿饭。在酒桌上，他只喝了一杯酒，话语很少，不再那么刻意去寻找存在感，也不再用高谈阔论的气势，或者命令的语气，来强调他说一不二的大哥地位，他甚至有些想尽快吃完饭走人。
凌风有时候在家郁闷，在康亮广闲班的时候，会去他家散散心，但康亮广在家多半是在看影碟，很少和他说话。所看的影碟，也不再是过去爱看的黑社会，或是有关特种兵一类的片子，而是在看那种就连比他小两岁的凌风，都觉得幼稚的动画片《灌篮高手》。他一边看，一边笑声不断，嘴里不自觉地说：“诶呀，诶呀，可逗死我了……”
每当凌风看到康亮广这个样子，就会不自觉地感到心头发酸……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大哥笑点没那么低，也从来不会对只有阅历不深的孩子，才喜欢看的动画片感兴趣。
难道他是想找回过去忽略的快乐，还是厌倦了这些年所崇尚的生活态度？
此后，不管是凌风或是冷瞬到他家，他都是话不多，看一些搞笑的影碟。经常陪伴康亮广的刘小敏，不是洗衣服，就是买菜做饭，除了客气话，很少与凌风和冷瞬攀谈，所以刘小敏直到后来，也只是给凌风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其它的性格特点一概不了解。
第871章苦闷
康亮广也很少再提兄弟就该怎样的话，也不刻意邀请凌风或者冷瞬到他家来陪他了，而是以谁愿意来就来，想走就走，从不挽留的态度，与这两个人保持着兄弟情义。
凌风私下对冷瞬说：“你觉不觉得，大亮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吗？”
冷瞬沉声说：“正常，谁遭受这么大挫折都会改变。”
凌风说：“我觉得，他就连对你和我的态度都改变了，好像在疏远咱俩。”
冷瞬说：“也正常，大亮一直在你我面前骄傲惯了，这次丢这么大人，又不能报这个仇，他哪还有脸面对咱俩啊？”
凌风说：“我担心大亮会不再拿你我兄弟了，或者有可能恨咱俩。”
冷瞬会意一笑说：“那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跟他装傻吧！不然，他那好胜的性格，跟咱没法再处了。”
余下的话凌风没有再说，他心里很想对冷瞬说：我想调查黄项生的落脚点，然后找机会伏击他，替康亮广报这个仇，就是担心他还会找大亮报复……
他也能猜到冷瞬会说：其实这么想的不光是你和我，就连大亮都天天在这么想。调查到他的落脚点不难，伏击他也容易；不用伏击他，只要是一对一，大亮一个人就能把他打死，关键是，咱敢把他打成什么程度呢？
你最多也只是敢把黄项生打得像大亮一样住几天院，不敢把他打残，而黄项生却敢把你弄残，然后跑路……
是的，康亮广不愿为报这个仇而丢了工作，像黄项生一样跑路后，到外地给别人当打手；冷瞬也不想丢掉林业局这份，从初中时就支撑他未来拼搏方向的工作……
你呢？你敢怎样？
充其量，你也只敢戴个黑口罩，遮住脸，用镐把将黄项生的一条腿打骨折，然后再往他身上抡几镐把，确定他爬不起来还击后，快速闪人。
真要是让你像《古惑仔》里演的那样，用砍刀砍
人，用匕首捅他几刀，你敢吗？除非在有人追杀你的情况下，逼急了才敢不计后果这样做。
你连刀都不敢玩，又何谈剜人眼珠子、挑断人的脚筋、剁下人的手指呢？可是，这几样你不敢做的事情对方都敢做，你又拿什么跟人家斗呢？
就像《水浒传》里的林冲，对高俅有那么大的血海深仇，但是杀不了人家又能怎样？
……
冷瞬开学临行前，刚好赶上陆萍在单位上班，所以前去火车站送行的人只有凌风和康亮广。
临上车的时候，康亮广对冷瞬说了句：“有事就打电话，家里这边我来照顾。”
冷瞬只是“嗯”了一声，便匆匆拎起旅行包上车，连头都没回。
凌风能猜到冷瞬面对康亮广的心情，其实是和自己一样的，只是也同样嘴上没说。
送走了冷瞬，凌风也快开学了。他也只能指望在另一个环境中，用那些不可预知的人和事，来淡化他这些日子，不愿对任何人说的苦闷……
开学那天清晨，本来学校要求七点半到校，凌风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出了家门。
他剃了个寸头，穿了一身过年新买的深蓝色夹克，和一条洗得干干净净的牛仔裤，黑色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他没有再骑那辆破旧自行车，不单单是为了锻炼身体，决定跑步上学，而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穿得太过时，再骑那辆破自行车，肯定会让人瞧不起。他也不再像那些专心上学的学生一样，背个书包老实实的上学，因为他知道，自己学的是财会专业，而这个专业毕业后的中专生，没有会计师资格证，是根本找不到相应的工作的。
他当初之所以学这个专业，是因为这所学校是面向社会就业的，其它专业有汽车修理、钣金电焊、家电维修、装潢、服装裁剪、宾馆服务等，唯有计算机和财会这两个专业还算体面些，至少算个白领阶层。但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两个专业若想就业，就必须考大专，而且即便考上大专，若想进事业编制的单位，
还需要家里有门子，或是找人花钱；因为本科毕业生，混不上事业编制的都比比皆是，更何况大专生了。
只剩一个学期了，凌风看得很透……
往届能够在这两个专业中考上大专的学生也就一两个，而且都是初中时各门功课都能跟得上，只是天赋不高，却一心只想靠学业改变命运的老实学生。那一两个凤毛麟角的学生，也都是复习了一两年才考上大专的；多半都是即便下了苦功，毕业后只拿到一张中专毕业证，和那些一点不学，混时间的学生一样，只能寻找其它的求生之道。既然明知道没有就业的希望，凌风也只能报着把这半年混下来打算。至少把中专毕业证混到手，就算不能就业，至少证明自己是个中专毕业生，比那些初中毕业的学生多少有点文化。就算混，至少在形象和性格上，不能混得窝窝囊囊，让人瞧不起。
他的夹克衫里揣着一本巴尔扎克写的《幻灭》，和一支圆珠笔。书不离手，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有空闲，他就会看书。遇到生字、生词就先记下来，遇到优美的句子用横线画出来，回家查词典，把生字、生词记住，把画线的句子抄写在笔记本上。他早已打算这学期，无论上什么课都会看小说，下午后两节自习课去美术室画画。新发的书就放在书桌里，也懒得带回家，爱丢就丢，反正自己也不看，以后也用不上。
他一路小跑，半个小时后，到了距离学校门口二百米的丁字路口停了下来。因为丁字路口旁有一个公交车站点，而这所学校唯一他牵挂着的人，必然会从这个站点下车上学。临近开学的这几天，他就想制造一次无意间与姜婉莹在这个站点邂后情景……
就算邂逅了，又能怎样？
他并不指望与她破镜重圆，只是想见她一面……
他最想知道的是她有没有和冯旭在一起，是不是还像他一样，留恋那段感情。虽然他知道就算她留恋那段感情，他也不会把故戏重演，但至少心里会宽慰些，符合他内心设想的那种爱得轰轰烈烈，却因为未来的渺茫，和现实的残酷，不能在一起的结局。
第872章 彻底断念
他怕姜婉莹下车的时候看到他，便躲进了站点对面的一家商店门内，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搜寻着一波一波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人群。
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在站点处等她下车，是因为那样就是在告诉她：他又开始追求她了，而且是刚刚跟曾经挎着胳膊，一起逛商场的女朋友分手又来追她。这样会让她彻底鄙视他，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只想导演一场让她觉得没有经过预谋痕迹，偏巧在下车时遇见，像似普通同学一样，说一句话，或打一个招呼，哪怕只是换一下微笑就分道扬镳的场景。就算这次邂逅，不能了解他最想了解的两件事情，但至少见她一面，也能获得各种无奈和苦闷堆砌在心头，度日如年般的一点点满足。
每次公交车停站，他的心跳都会加剧，确定下车的人群里没有姜婉莹，便平静下来，期待下一趟停站的车。7点20左右，他的眼前一亮，在下车的六七个人中发现了姜婉莹，与她并行的还有两个同班的女生。
他倏然感到心跳的频率再次加快，呼吸急促，像通缉犯躲避警察一样……
心脏跳成这个样子，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在这种状态下，见还是不见？决定的事，不管顶着多大的压力都要做到底，犹豫不决，像个娘们！
他给自己施了一个激将法，便推开门，冲了出去……
“姜婉莹！”
在她身后五米的距离，他喊了一声。随着前面的人回头，他的鬓角和额头的汗珠马上滚落下来。
四目相觑，姜婉莹愣在原地半天。凌风看到她的心口在不断的起伏，看不出她还是否对他心存留恋，只能看出她紧张得不知所措。
“我看着前面的人像你，就喊了一声，没想到真是你呀！” 凌风笑着说，力求把半分钟之前憋出的借口，用轻松的口吻说得自然一点。
“这么巧啊？” 姜婉莹的反应还是那么快，像似随口一说，跟着莞尔一笑，就像碰到一个久别的老同学。
“我也
觉得挺巧的，开学第一天就碰见了你。”凌风慌慌张张地接一句，想找点可以继续说话的理由。
“你没骑自行车啊？”姜婉莹也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骑了，想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凌风尴尬地笑着说，脸上的汗一直在流。
两个女生其中的一个女生对姜婉莹说：“你俩慢慢唠，我俩先走了！”说着便牵着另一个女生的衣袖快步向前跑，与姜婉莹拉开二十米的距离。
两个女生走后，凌风和姜婉莹好像突然无话可说，只是本能地并行，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你……呃……”凌风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你有话憋在心里。”姜婉莹的语调不自觉地认真起来。
“你还是一个人吗？”凌风终于把心里的话问出口，却感觉脸在发热。
“嗯，一个人。”姜婉莹简单地回应一句。
凌风不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走了十几米的路，姜婉莹说：“你问这个，是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和冯旭在一起？”
“嗯，是。”凌风被动的承认。
姜婉莹轻轻笑了一下说：“你至始至终都不了解我。”
凌风已经不再是两个月前的凌风了，他已经能听得懂姜婉莹在说什么……
她是在告诉你：那时我心里只有你，是你非把冯旭当成情敌，硬把我和他捏在一起的。就算跟你分手了，我也不喜欢冯旭，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你这样怀疑，就是在贬低当初我对你的感情！
凌风感觉到嗓子眼里发干，说不出话来，脚步再次随着沉重的心情沉重起来……
还是那人，还是那条曾经给他无数次期待与幻想的路，如今却好似戴着镣铐，走向枪决的刑场一般。
临近校门口，凌风终于沉着脸，说出那句算是给自己的初恋画上句号的话：“我那个时候不太成熟，很多事情都看不
透，也不太懂得感情。”
姜婉莹先是显得无动于衷，又付之一笑说： “希望你别对现在的女朋友说这样的话。”
凌风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说：“情人节那天分手了。”
姜婉莹从鼻孔口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掩饰着冷嘲热讽的腔调，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变了。”
凌风的脸涮的一下白了，跟着面部不断的冲血，接着肿胀……
他明白姜婉莹的意思是在说他变得用情不专了，变得可以拿感情当儿戏了……
他佛仿看到姜婉莹冷漠的脸，在用无声的语言指责他：“你确实变得成熟了，懂得开学前，先与玩够的女孩分手，再来找我，如果不能得手，再转换目标。反正开学了，漂亮的女生随处可见，机会也多。你确实变了，变得跟冯旭那种人没什么区别了！你确实懂感情了，只不过是懂得欺骗感情了！”
凌风不想辩解，也知道就算辨解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校门口到操场这段路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耳畔再次传来姜婉莹，用伪装的客气极力掩饰心头的厌恶，对他说：“咱俩在这儿分开走吧，别让人看了误会。”他才从指责中脱离出来，像掉进万丈深渊终于落了地，同时身体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嗯，你先走吧。”凌风浑身哆嗦地说，大脑一片空白，在原地站住了。
“拜拜。”姜婉莹冷冷地说了一句，当凌风不存在一样，继续向前走。
凌风像喝得酩酊大醉一样，迷乱地看着这个他原本还幻想着，自己一旦事业有成，或是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只要知道她还单身，还念及旧情，就不惜一切代价，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共度一生的女孩远去……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得那么彻底，就连过去、现在、未来全部都否定了，甚至以后偶然在校园中见面，都要像仇人似的尽量避开。
第873章熟悉的路
随着面前的背影渐渐被泪光模糊，消失在教学楼的门里，凌风的心头现编现改了一首歌：
走过那段熟悉的路
你可曾听说
有一位女孩
她曾经来过
路过那扇不再熟悉的门
你可曾听说
有一位女孩
她再不会来了
……
只有片片白云
为我落泪
只有阵阵风儿
听我诉说
还有血色的夕阳
慢慢的
慢慢的
沉落
……
还是那座校园
还是那片操场
只有在别人的故事里
听见往日的欢乐
还有突然的铃声
叮叮的
叮叮的
响过
……
箱底的日记
好久没有翻看过
也许永远
不会有人动过
只有伴着泪光的路灯
静静的
静静的
闪烁
日夜牵挂的人，已将你和那段感情彻底否定了，这所学校还有什么可值得期许的人和事呢？
凌风直勾勾地坐在课桌前，麻木地看着老师走进教室在讲台上讲课，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一遍遍地幻想着，改变曾经追悔莫及的某些事情，只有上课、下课的铃声，一遍遍地打断他梦游般的思绪。直到中午最后一次铃声响起，教室里只剩下几
个带饭不回家同学，他才知道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他一路跑回家，匆匆吃了两碗饭，又跑回教室，将一下午时间，同样安排在回忆里……
他能安下心来，继续看那本《幻灭》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万念俱灰后，他打算只把这的所学校当成读书馆和绘画室，日复一日地活在别人撰写的故事里，或者是自己频空想象的未来中，平平淡淡地将这学期的时间混完。
不是他在有意逃避现实生活，不愿溶入这个集体，而是财会班的男生普遍都老实巴交，要么就是些不爱吱声，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知道埋头苦学，却明知道注定考不上大专的三好学生；要么就是些不懂人情世故，整日无忧无虑、没心没肺，说话不经过大脑的孩子，他觉得跟这些人打交道没意思。
老实人中的佼佼者只有三个人：孙峻、高顺、杜文超……
孙峻还是和上学期一样，总是刻意在人前表现自己，时常用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方式，或是言过其实的大话，把自己伪装得天不怕、地不怕、能打能杀、有号召力、没有扛不住的事儿的老样子，好像生怕别人认为他胆小怕事似的。
这学期的凌风，已经能够猜出孙峻之所以要刻意留给全班同学这种印像的原因了，他概括分析出以下几点：
一、他叔叔在这所学校当老师，又靠这层关系，让他最早就当上这个班的班长，所以他不想被别人小看，更怕给他叔丢脸。
二、他是班级里唯一一个带着必须考上大专使命的人；因为他父亲是当官的，只要考上大专，就能给他按排事业编制的工作。有了这个底，他在人前，就自然有了优越感。
高顺有十来个社会上能帮忙打架或给面子的朋友，因为别人打架找他帮忙时，他也会仗着人多势众，跟着充数、造造声势、打打便宜，但真要遇到是一对一、将对将，敌强我弱的硬仗，他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高顺其实没把班级里的人和事当回事，只是挂个名，混个毕业证而己，不像孙峻，还想在这个班级里找点存在感、成就感和集体荣誉感，而特别在乎别人眼中的形像。高顺大部分时间都在逃课，一个星期偶尔一两天在班级里上几节课，下课也只是
跟班级里的女生**，或是嬉戏打闹。他**的手段也不怎么高明，只是没话找话地和她们嘻嘻哈哈的闲闹，然后不是摸摸对方的手，就是吻人家一下就跑。经常对那些漂亮女生说的话是：“咱俩搞对像呗？”“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跟我白瞎了。”“我差哪呢？你就跟我得了。”
杜文超算是曾经跟凌风很熟的人。当初凌风愿意跟杜文超打交道的原因是这个人长得帅，比高顺还要帅，是那种不用说话，就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帅。不光帅，而且还白，另外特别爱干净，喜欢穿浅色的衣服，身上往往一点灰尘都没有。一米八的个头，模特般的身材，浓眉大眼，气质文质彬彬，长得特别像歌手李健，但比李健还要有气质、有文艺范。
凌风并不是同性恋，当初只是发现杜文超说话特别有礼貌，有修养，从来不说一句脏话或过头的话，猜想他跟自己一样喜欢文学，于是就放学、上学找他一起走。但接触时间长了，才了解到他并不喜欢文学，而且从来不看书，每天都在洗衣服，洗头发，擦皮鞋，或是去理发店修剪发型；并且特别爱照镜子，无论在家，还是教学楼正门的大厅，碰镜子就会站下来照一照。凌风和杜文超被分到一组做值日，但杜文超每次都找借日躲起来，生怕出汗会弄脏了衣领，或是溅到身上一点水和灰尘。
杜文超的家庭条件要比凌风家好得多。好几次，凌风到他家找他上学的时候，发现他家里的桌子上都放着半瓶饮料，或是正在吃水果；但当凌风走进屋，目光落在饮料或水果上的时候，杜文超都会有意无意地找点事，然后两人顺理成章地离开屋子，让凌风没机会分享他家的水果，他也从来没在凌风身上花过一分钱。凌风由此断定他很抠门，也绝不是可以为朋友牺牲一点个人利益的人。
上学期，一次中午上学，凌风发现杜文超的颧骨青了，便问他谁给打的。他说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他逃课到校门口附近的游戏厅玩游戏，被曾经勒索过“老驴”的那个人盯上了，当他离开游戏厅的时候，那个人尾随其后，在游戏厅门口，管他借钱，他说没有，于是那个人开始翻他衣服上的兜，从他牛仔裤的兜里翻出了十块钱，便一个“仰头”磕在他半边脸上。那个人揍完他，拿着钱，一句话没说，便返回了游戏厅。
第874章伪装
凌风听他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心中埋怨他逃课打游戏，没叫自己一起去，也从来没请过他打游戏，但既然和他相处一场，知道他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便问他想不想报仇？杜文超选择忍气吞声，并请求凌风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怕在同学们面前没面子。
凌风由此看出杜文超骨子里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又特别在乎人前的面子，不想让别人认为他胆小怕事。他可以对凌风原原本的叙述这件事，也算是拿他当朋友了。
直到凌风认识了姜婉莹，便不愿再跟杜文超走得太近了，甚至觉得，让姜婉莹知道他跟这样的人走得近，会降低身价。但杜文超在凌风的心目中，还是比除了高顺、孙峻外的其他稚气未脱的男生强得多，至少他懂得伪装自己的懦弱，在意在集体中的声望与面子。
……
高顺、孙峻、杜文超这三个人，也算不上凌风的朋友，平日与他们也只是偶而一起玩，说几句客气话的交情，但是开学一个星期后，发生的一件事，把凌风和这几个人串连在一起……
这件事的起因，是班级里一个叫吴斌的小人物引起的。凌风原本不太注意吴斌，因为吴斌在他眼里，和全班大多数男生一样，也是一个没什么社会阅经的孩子；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吴斌，把他卷入了其后数日血雨腥风的生活，也正是这个不起眼的人，让凌风的名子在这所学校人尽皆知……
小人物引发大事件的原理，就像蝴蝶效应一样：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其原因就是，蝴蝶扇动翅膀的运动，导致其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并产生微弱的气流，而微弱的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四周空气，或其他系统产生相应的变化，由此引起一个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其他系统的极大变化。
那天下课的时侯，谁也没想到，吴斌只是在全班同学面前，显摆了一下自己刚买的一把半米长的战刀，就点燃了凌风与校外“盖
天会”对抗的导火索……
吴斌长得不起眼，算是不丑不俊，扔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平时也不太说话，所以凌风过去很少注意他。但那天下课，凌风却看到吴斌从怀里掏出一把半米长、五公分宽的东洋武士战刀，递给他的后桌孙峻，从那一刻起，凌风才真正把目光放在吴斌身上。
孙峻把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挥舞了两下，仔细观赏了一会，对吴斌说：“挺沉的，钢口也好，刀鞘和木把做工也相当精致，多少钱买的？”
“五十块钱。”吴斌好像愁眉不展的回答一句。
此时，这把战刀也吸引了高顺、杜文超等人前去围观。
凌风料想到吴斌心里肯定有事需要帮忙，又不好直说，希望通过孙峻询问再说出来。但是孙峻并没有往更深一层想，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刀，并没有看出吴斌的表情有什么不对。
“你买这个干什么？要砍人啊？”第一个问出孙峻最希望被人问到的问题的人是高顺。
“有人要在校门口堵我，给我逼急了，我就跟他们拼了！”吴斌马上像冲了电，声音提的很高，脸都红了，好像刻意让全班同学都听见似的。
一语过后，四坐皆惊。班级里没人说话，大部分人装作没听见，只是高顺、孙峻、杜文超，这几个在乎地位和面子的人还在围观，定定地注视着吴斌的脸。
“谁呀？这么牛b！”孙峻一嗓子盖过了吴斌的声音，如同鞭炮过后的炸雷。
“我得罪了‘盖天会’，他们这两天会到学校来找我，我想好了，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吴斌坚定地说，但眼神却散乱，似乎像被一大群人用砍刀堵在一个死胡同里，却紧握那把战刀，要跟敌人最后一搏一样。
“什么‘盖天会’“盖地会”的！欺负人都欺负家门口了！都特么会武啊？”
孙峻依然血气方刚地高声喊，故意让所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吴斌没有再说话，依然六神无主，因为孙峻尽管
激愤，气语也特别像个爷们，但却没有要帮他出头的意思。
其实孙峻也在等别人表态，希望听到随声附和的声音，满足一呼百应的虚荣心。但话音一落，教室里却冷冷清清，像雷声过后却没下雨。
第一个表态的人是高顺，但他并不像孙峻那样扯脖子喊，而是冷静都问了一句：“‘盖天会’的老大叫曾朋吧？”
吴斌眼中仿佛突然有了希望说：“是啊！你认识他？”
高顺接着说：“听人说过，总在影剧院的游戏厅玩，有一伙人跟他混。你怎么会惹上他的？”
吴斌沉默了半晌，唯唯诺诺地说：“寒假的时候，我在我家附近的游戏厅被人打了……”
……
提到曾朋，一直没有表态的凌风和杜文超并不陌生，因为曾朋曾在这所学校与凌风和杜文超一个班读过一个星期初三。印像中的曾朋体态略胖，神态、气质、发型都特别像电影《无间道》中的曾志伟，只是个头比曾志伟高得多，与凌风的个头相仿。喜欢双手插在夹克衫兜里，走路一步三摇，像浑身都痒痒一样，目空一切，脸上经常挂着怪笑。
他在这个星期里，也就两三天在班级里待过，而这两三天也总共上过三四节课，一般都是下课的时候，跟班级里一个即漂亮又风情的女生又搂又抱、打情骂俏，到上课的时候就不见踪影。
凌风记得开学一个星期后，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当时的男班主任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个jb啊？敢教训我！要是在社会上，就你这样的，敢这么跟我讲话，我特么弄死你！”
那个班主任姓孙，五十五岁上下，秃顶，鬓角胡茬多半已花白，脸膛略黑，嘴唇略厚。可能是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第一次遇见敢当众这样辱骂他的人，以至于气得那双张飞般的环眼瞪得像死鱼，浑身哆嗦，气急败坏地说：“你明天把你家长找来！我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不用明天了，我马上就给你家长打电话！”
第875章 老大是怎样练成的
“你就jb知道找家长！还特么有啥能耐？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
曾朋带着讥笑继续挑衅。
“出去！现在就给我出去！”孙老师气得更加颤栗，声音歇斯底里，却连一个“滚”字都没敢说。
曾朋鼻腔里蹦出一个“哼”字，歪着脖子，阴阳怪气地说：“出去就出去呗，还整个给你出去，你算个jb呀？”
“出去！” 孙老师指着门，死死地盯着曾朋，炸雷般地喊了一句，似乎要拼命喊碎玻璃质的黑板。
曾朋轻蔑地瞟了一眼孙老师，不屑一顾地笑了笑，两手插进腰间的兜里，大摇大摆地走出教室。
孙老师再次上课的时候，也许是想在全班学生面前，找回点颜面，冷着脸走上讲台，报怨说：“孩子没素质，纯粹是家长惯出来的！我教了三十多年学，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更没见过这样的家长！穿得油光水滑的，竟然没等你把话讲完，张口就说‘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我儿子没动手打你吧？你教不了，我把他带走，行了吧？’有这样说话的家长吗？这就是典型的惯子如杀子！将来，儿子蹲了监狱，有他后悔的那一天！”
其后那个风情的女生也不念了，凌风也没再见过曾朋这个人。
在高顺的询问下，通过吴斌叙述，凌风大致了解了吴斌惧怕曾朋来学校找他麻烦的经过。当然，吴斌不可能了解“盖天会”的发展史；他本意是平时看到孙峻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认为他肯定有办法，或者利用孙峻的号召力，依靠更多同学的力量，替他出头摆平这件事。有这样的打算，他肯定不想同学们和他一样忌惮“盖天会”，更不会一五一十地把“盖天会”的具体情况全都说出来，所以凌风当时也只是听吴斌只言片语的叙述，对曾朋和他所组建的“盖天会”略知一二。
曾朋辍学之后，便在社会上结交了三个能打能杀，和他一样辍学的无业闲散人员，由于他够狠，主意又多，敢想敢干，三个人都听他的。
后来曾朋觉得，出来混社会得要混到钱，混出地位，不能瞎混，于是与三人商议决定，到各各游戏厅网络小弟。最初利用各种手段网络了四五个初、高中在本校打架出名，并认识人多的学生做小弟，并成立了“盖天会”，封他们做各各学校的堂主；又让这些堂主，回学校把那些爱打架，或家里有钱的人发展成会员，并承诺：凡是“盖天会”的人跟谁结怨，或让人欺负，朋哥都会带人为他出气。
当时每个学校都存在着一些校外人员，或者校内高年级学生在校门口以“借钱”为名，勒索钱财、寻衅滋事的情况，增加了很多学生心中的不安全感。
几个堂主按照吩咐，分别去找自己熟悉的同学，炫耀说：“我认识一个叫朋哥的人，跟着他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出于好奇、恐惧和寻求保护的心理，先后有30多个人加入了“盖天会”。
曾朋确实像他承诺的一样，做到了凡是“盖天会”的人跟谁结怨，或让人欺负，就带人帮他讨回公道，也因此与很多别的帮派团伙拼杀过，但从来没有败过，挫了对手锐气后，再与对方谈条件或是将其收降。
经过几次大小战争后，“朋哥”在那些在14岁至18岁之间的小弟们眼里，成了他们向同学炫耀的资本，又有很多学生抱着好奇、羡慕的心态，加入了“盖天会”。
当“盖天会”逐渐形成50多人的规模后，曾朋便在一次全员大会上宣布：每位会员，每星期需要交纳10块钱会费，由堂主收取。会员不准告诉帮会以外的人，加入“盖天会”是要收会费的，等正式加入以后再告诉他。
另外还规定：集体打架活动中，只是列阵走场，双方没有动手，到场会员可以减免一期会费；与对方动手了，可以减免两期；拉拢一个会员的，每期可以免去两块钱，打架立功者，可以免去一个月会费；多次立功者，或发展5个会员的，可以晋升为“堂主”，不再缴纳会费。如果有谁想要退会，就要当众执行家法，为了不让会员的家人知道，家法采用扒裤子，用腰带抽打屁股的
方式，一次性抽打50下，方可退会。
曾朋又私下给各各堂主开了一次会，会上承诺，第一个月的会费，全部用来给各各堂主配备传呼机，并告诉他们，上报会费的时候，可以在自己统领的每位小弟上交的10块钱中，扣除3块钱，作为给堂主的犒赏。例如自己手下有10个小弟，每周收100块钱，交给曾朋70，自己可留下30块钱。新收的小弟必须由堂主领着见老大，登名入册。堂主如果在行动中立功者，可以按功劳大小奖励红包。
会规确立之后，如果有人不按时交会费，曾朋就会以“练练手”的名义，纠集几个人打他一顿。
一代青少年中，声名显赫的老大就是这样练成的，但这个老大是否会像孙老师预言的那样，蹲了监狱呢？至少目前不会，因为他还没惹出什么大事。
吴斌与曾朋年龄相仿，小时候在一个街区长大，两家相距100多米，彼此都认识，只是不太熟。吴斌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片街区统一拆迁了，两家也各奔东西。
初中的时候，吴斌与曾朋同在一个学校上学，曾朋初二的时候，就已在学校打出了名。
吴斌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伙人要揍他，正好被曾朋撞见了，曾朋对那伙人说：“他是我家邻居，看我面子算了吧。”之后那伙人便没再找过吴斌的茬。
吴斌当时以为曾朋很在乎邻里之情，潜意识里就有被人欺负找曾朋的想法，但从此没再和曾朋联系过。
吴斌的家庭条件比较好，所以经常有钱泡游戏厅，但他却不愿与别人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
年前寒假开始没几天，吴斌正在一家游戏厅玩游戏，隐约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大哥，这小子有钱。”
吴斌感觉到有人要打他的主意，便马上起身要走，刚走到门口，便被两个陌生人挡住去路。
“兄弟，哥手头紧了，借点钱花呗？”其中一个个子与吴斌相仿的人，嬉皮笑脸地对吴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