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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天小诸     上门后我成了爷txt下载     上门后我成了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82章 不公平

    想到此,凌风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对马军说:“嗯,谢谢你把实话告诉我。你放心,我肯会不会把你卖了的,就装啥都不知道。”

    马军马上转忧为喜地说:“你也别太把二十块钱当回事儿,咱烧二厂的水老深了,以后你慢慢就会发现在咱这儿没有公平的事儿。段长不敢差我钱,是因为我在这儿干了两年知道的事情多,但平常对我也不是绝对公平的,就像我在平台上单岗干,一个人干两人的活儿,应该给我两人工资吧?可一分钱都不给我加!”

    凌风听得出马军是为了给他找心理平衡,暂时放下了这二十块钱的事,平静地问了句:“缺的那个人的工资给谁了?”

    马军又犹豫半天笑着说:“我干脆跟你交底吧!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嗯,你放心,我心里能装得住事儿!”

    “给几个段长信得着的人做工资里了。等到开工资后,那几个亲信再把多出那部分钱偷着给段长。”

    这番话又使凌风的眼神开始游移……

    全工段的人每人每月的工资扣三十块钱去供养那些拉料的司机都够不可思议了,还要把那些请假的人工资做到别人头上,最终揣进段长自己的腰包,这也特么黑暗了吧?单凭马军的嘴知道的事情就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又有多少呢?

    “你这回知道咱楼下球盘那两个人一到零点班就找地方睡觉,段长从来不管他俩,放料缺人的时侯也不抽他俩替岗是咋回事了吧?”看到凌风在沉思,马军进一步揭开谜底。

    “他们都是段长的亲信呗?”

    “不光他俩,祸祸人和咱淘哥跟这些事情都沾边,有时候也往淘哥头上做工资。”

    凌风心里知道王段长也只是这个社会的一个缩影,其他的当权者可能都这样。马年所描述的这些事情只是提高一下自己对这个社会的认知,他并不因此对这些不公平的事情深恶痛绝,最关注的还是自己切身利益的问题,于是便问:“那我这个月总被抽去放料,我的工资会咋算呢?”

    马军又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笑着说:“你想想,我在平台上单岗那么长时间,他都按一个人的工资给我算,抽你放

    几天料能给你咋算?还按平台的工资给你呗!除非你干脆调到放料的岗位上!”

    凌风并不想干脆调到放料岗位上,只想在不得不替岗的情况下得到理所应当的公正,于是有些恼愤地说:“替一个班放料他就应该给我一个班放料的钱啊?”

    “不可能给你放料的钱,要是给你按放料的钱算,那给你抽走了让我单岗,我一个人干两人的活咋算?后屋天天有请假不来的,他们自然得把没来上班的那个人的活给干了,给他们的钱又会怎么算?”

    ……

    自从与马军这番对话后,凌风的心情便不那么愉快了,心里决定以后再有下班卸火车的活,能开小差就开小差,不能开小差就干脆说自己肚子疼。抽他放料的时侯,虽然体力早已不成问题,但他都像憋着闷气干活一样,手中的锹还是像从前一样挥舞着,思想却不在眼睛能看到的世界,沉着的脸一句话也不想说。

    一个月后段长通知开工资了,让大伙早晨下班到财会室领钱去。

    “一共是四百五十四,扣三十块钱饭钱,还剩四百二十四。”劳资员看了一下工资表,从抽屉拿出钱递给凌风说。

    “我想看看工资表行吗?”凌风数了一遍钱特意问。

    “行,这是你的。”劳资员把工资表反转到凌风眼前,用手指着列表上的名字说。

    凌风 岗位:平台 分值:5.2

    岗位分:80 夜贴:xxx 劳保……合计454.6

    凌风又快速地从列表中找到马军的名字,合计上同样写着454.6,这就说明马军跟自己挣得一样多,段长并没有给他加一个班放料的分。

    “你就看你自己的工资得了,后面的人还排队等着呢!”劳资员催促一句。

    “扣的三十块钱咋没写呢?”凌风随口问了句。

    劳资员愣了愣,在此期间凌风感觉脚后跟被身后的人碰了一下,他回头看到碰他的人是汤继淘,心里知道汤继淘在暗示他别瞎问。

    “这钱都不写在工资表上,你回头问问别人就知道咋回事了。”劳资员不慌不

    忙地解释说。

    “哦。”

    ……

    凌风走出了办公楼,故意等了一会汤继淘。

    “你刚来,有些不了解的事情不能乱问。”汤继淘见到凌风笑着说。

    “马军告诉过我扣这三十块钱是段长为了答对那帮拉料的司机的,我就是觉得心里来气!那帮司机有啥可牛x的,还得公开扣咱们钱答对他?”

    “呵呵,你跟谁来气啊?”

    “跟那帮司机和段长呗!”

    “你想得太简单了,这钱能在财会那儿公开扣,说明不光咱段扣,四个工段都扣,四个工段都扣就说明厂长是默许的,如果这钱揣不进厂长的腰包,厂长可能默许吗?”

    “嗯,明白了。”

    “明白就好,很多事儿看透别说透,明哲保身对你有好处。”

    “嗯,谢谢涛哥提醒。”

    ……

    揣着第一个月的工资,伴着几分激动、几分喜悦、几分悲凉的心情,凌风骑着自行车像腾云驾雾般的回到家里,将四张百元大钞并排摆在桌子上看了又看,最后用大拇指的指甲,扣着另一只手心里的硬茧再度陷入沉思……

    受马军思想的影响,凌风除了留下卸车的100块钱之外,每个月往家里交300,只留下100多块钱抽烟租书的零用。并决定业余时间除了在家看书,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

    他把单位里看到和听说过的那些不公平事情跟父亲说了一遍,父亲听到他说到每月扣30块钱“饭费”、卸车钱少给了20、经常被抽调放料却一分钱没给加后气愤地说:“每人月月扣30块钱供他们吃饭喝酒?”

    “嗯,这都是公开的。”

    “纯是活人惯的!你厂长知道这事吗?”

    “四个段都这么扣,厂长肯定知道啊!”

    父亲抽了几口烟冷静下来说:“如果是人人都扣这30块钱,咱也没办法,下次抽你去放料,你整个小本把哪天去的日期都记下来,开资再拿那个小本找你们段长理论!”

第983章 再次挨骂后的想法

    “嗯。”

    ……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放料的两个人也不是经常不来,马军照例经常离岗,或者找地方睡觉,留凌风一个人看岗。凌风从中也逐渐看出马军一直拿他当朋友,什么话都不对他隐瞒,其实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让他多干点活儿,自己能在班中随意离岗,让他心里别有怨言。

    对你有所图而去讨好你的人,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凌风尽管表面上还是跟马军一如既往的好,但心里潜移默化地这样划分与他的交情,好在放料缺人就又能恢复到一边在平台上看岗一边偷着看小说的生活了。

    虽然料口又在他单独看岗期间堵过一次,但有过上次的经验后,料口刚一堵他就立刻向楼下喊“停”,没用两分钟就捅开了。段长上来的时候看到传送带已经正常运,只是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沉着脸转身下了楼。

    平台上也并非把三个料口看住就万事大吉,一次凌风正在低着头看小说,突听见电机带动的那个铁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抬头看见传送带已经停止转动,面前带动传送带的铁辊在里面空转。他慌乱地站了起来,看到一个没被破碎机破碎的烧结矿卡在了分料器的横梁上。那个烧结矿有菠萝大小,下端挤在传送带接口那个带卡子上。

    他怕叫停处理段长还会上来冲他瞪眼,情急之下他拿起板锹想把那个料块铲碎,但那个料块似乎特别坚硬,怎么铲都铲不碎,而且越卡越紧,最后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传送带从带卡子的接口处断成两截。他此时只好向楼下喊“停”,把刚才随手放在椅子上的小说藏到饭盒兜子里,呆若木鸡地等待着再次挨骂……

    “咋j叉整的?啊?还能不能干了?艹!几次了?能不能长点记性?看个皮带都看不了,你说你还能干点啥?……”

    不出所料,段长一上来就是一顿“连环炮”,骂着凌风目瞪口呆,并且看到那个叫“祸祸人”的班长就站在段长后面对他冷笑。

    “马军干啥去了?”王段长余怒未消地问。

    “上厕所了。

    ”凌风低声回答。

    “还瞅啥呀?赶紧去找钳工接呀!”

    王段长又向祸祸人吼了一声,祸祸人像火燎屁股一样往楼下跑。

    “你也跟着去!”王段长又对凌风吼了一声,似乎气得直哆嗦。

    凌风跑到楼下碰到了匆匆赶过来的马军,他神色慌张地问:“咋地了?”

    “带卡子被一个大料块卡断了。”凌风魂不守舍地说。

    “卧艹……”马军立刻转身追赶着祸祸人。

    ……

    马军从钳工休息室背着手动葫芦,霍博仁和凌风各拎着一个用来夹住两端传送带的大夹子,三人快步如飞地跑回了二楼平台。带卡子断了是一件最麻烦的事情,需要用两个大铁夹子分别夹住传送带的链接头,然后用手动葫芦将传送带绷紧,钳工还要把从前的带卡子拆掉换上新的。

    当传送带又能重新工作后,王段长看了看手表余怒未消地冲着凌风咆哮:“耽误了45分钟!你知道45分钟能干多少吨料吗?80多吨料没了!这活儿让你干的!你给我站这儿看着料块!”

    ……

    段长和霍博仁走后,马军走到凌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老在这儿站着,走,坐下唠。”

    凌风像个被遥控的机器人一样回到了长椅前坐下,段长训斥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马军递给他一根烟问:“咋整的?”

    凌风深吸着每一口烟,把刚才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看到卡住赶紧叫停啊!马上叫停皮带也不能被卡断。”

    “不是怕段长上来训我吗?我还以为那个料块几下就能搥开呢,也没想到传送带会被卡断啊!”

    “下次再卡住就马上喊停!”

    “嗯,这回知道了。”

    “咱接班前为啥上来先检查带卡子啊?就是防止一下被卡断!如果带卡子上的牙子都全,不至于一下被卡断,你这

    都卡快半分钟了吧?”

    “嗯,估计都快一分钟了,我没经历过这事儿,不知道咋整,都懵了。”

    “下次知道咋整就得了,别往心里去。”

    “这算平台最大的事了吧?”

    “那可不咋的?耽误了45分钟,你说事儿大不大?”

    “这得罚多些钱啊?”

    “罚啥罚呀?段长只是跟你喊几句出出气得了!也不怪人家跟你嗷嗷喊,耽误了45分钟,谁是段长谁不来气呀?”

    “嗯。”

    这次下班后凌风在换衣服洗澡时,一直低着头回避着王段长的眼睛。虽然王段长一句话没说,但凌风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他。

    这件事情过去后的确像马军说得那样,王段长半字没提罚款,但凌风心里从此不敢得罪段长,也打消了这个月如果再抽他去放料却不给他加钱,就拿那个小本找他评理的想法,因为找他理论就等于跟他撕破脸,况且工作中难免会犯各种无法预测的错误,罚与不罚、罚多少都是段长一句话的事儿。

    像此次这样耽误45分钟,人家要是张口就罚你半个月工资,你如果还想在x钢干,也得认了。人家要是想找你“小脚”,随便就能想到很多招数逼着你干不下去,即便你能离开这个工段调到其他的工段,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唯有给段长送礼,才能站得住脚……

    凌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亲,父亲并没有否决他的话,而是细想了一下说:“这样吧!等下个月我把焦厂长(烧结二厂的正厂长)和张厂长(副厂长)请到家吃顿饭,也把你段长叫来。张厂长帮你找了工作,咱还没感谢人家呢!有两个厂长在,你段长肯定得来。”

    “行。”

    凌风尽管嘴上说“行”,但心里却和父亲的思路不一样……

    他认为父亲没有请这三个人去饭店,而是在家安排这顿饭显得有些小气。另外他觉得请两位厂长吃饭其实只为表示感谢,再叫上王段长似乎有意用两个厂长去胁迫王段长的味道。

第984章舒服日子

    依他所见:请两位厂长只是表达感谢加深感情而已,所以在家、在饭店请都无所谓,这顿饭叫不叫王段长也无足轻重,重点还是要给王段长送礼。因为“县官不如现管”,王段长是直接左右你命运的人,他如果想让你寸步难行,两位厂长也不可能因为跟父亲那点不算太深的交情,就把王段长怎么样。

    要送多少钱的礼合适呢?至少得送一个月的工资吧!这样能过上一年的舒服日子,还可以有机会调到配料岗位去……

    凌风尽管这样想,却没有把想法告诉父亲。他知道父亲心里是极其厌恶这种事情的,因为父亲上班这些年,几乎没有为了某种目的提前给谁送过礼,即便送也是为了答谢。

    父亲当班长时全靠自己拼上去的,后来调入科室也是厂长看重他的人品推荐他去的,他事后也只是请推荐他的那个长家来家吃顿饭,逢年过节拎两瓶酒去看望一下那个厂长的父母,但也是有来有往纯属友谊没有利益关系,除此之外就再也没送过礼。

    凌风不想让这个刚正不阿的父亲为自己破例,只能静观其变那些不可预知的事情……

    第二个月开工资后,凌风的父亲按计划请俩位厂长和王段长来家吃了一顿饭。按以往的规矩,父亲请同事吃饭,凌风和母亲都是不上桌的,母亲在厨房里吃完了饭就躲进凌风的房间里去了,凌风却一直呆在厨房里,隔着窗户听着客厅里的声音。

    凌风的父亲很健谈,无论跟什么人说话向来不卑不亢,而且一点不做作,言谈特别得体,既能让人尊重,又能令在坐的人都感觉到心情舒畅。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处室的职员,算不上领导,但两位厂长显然在言语间已把父亲看做朋友关系,至少没有职务高低之别,反倒是王段长像个陪酒的小角色,除了客气话一句不敢多言。更让凌风意外的是四个人吃完了饭都留下来打上了扑克,一直玩到十一点半才散场。这说明两位厂长给足了父亲面子,也是在用这样的态度告诉王段长:我俩都跟凌风的父亲关系不一般,他儿子在

    你工段,你日后该照顾得照顾,不然就是不给我们面子……

    通过这顿饭,凌风认识到父亲比他高明得多,不做趋炎附势的事情,一直靠着人格魅力赢得别人的尊重,因此他也打消了说(shui)服父亲去给王段长送礼的念头,甚至觉得这种想法让父亲很掉价。

    这顿饭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之后王段长见到凌风时,不再像以往那样阴沉着脸,目光对视的时候总能看到他露出笑容。放料的岗位再缺人的时候,也不再只抽凌风替岗了,而是对马军说:“你今天去放料,下次再让凌风去。放料再缺人的话,你俩以后就换班去吧!”

    “哦,行。”

    马军很自然地笑了笑说。

    凌风从中看出王段长是个擅于揣度别人心思的人,尽管凌风从来没说过,但他好像早就知道凌风心里想要什么,所以含而不露地决定让马军与他轮流去替放料。

    凌风也觉得马军是个聪明人,他当时就应该能猜到这里面一定有事,但却从来不点破。换班去替放料,这无疑损害了马军利益,按常理而言,马军心里是极不情愿的,甚至是对他有很大怨气的,但马军却好像并没有当回事,还像从前一样对他有说有笑。

    ……

    了解了单位那些从前不了解的事情后,日子就好像过得特别平淡无奇。上班除了偶尔和马军、汤继淘、阙志成寒暄几句,就基本上活在机械化的看岗和小说的情节里,回到家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仍旧是看小说。

    赵磊起初周六周日经常去凌风家,但也没有什么正事,就是在他家消磨时间,他慢慢觉得有些厌烦,用假装发困去搪塞赵磊,等赵磊走了之后就又来了精神看小说。赵磊也慢慢自知无趣,去凌风家的次数不再那么勤了。

    凌风自从加参了工作之后就再没有找过一次康亮广,本想参加工作之后用一个月工资去请康亮广吃喝玩乐一番,一来是为了还他的人

    情,更重是想要回从前在他面前失去的尊严。但亲身体会到钱挣得太不容易之后,他把这份人情和尊严逐渐看淡了。

    看着长满老茧的手指,夹着一块钱一盒的秋泉烟,同样是走上社会的人,他更不想再跟这个花钱如流水一样的亮哥再有任何瓜葛……

    “既然亮哥拿我当亲兄弟,我也在此表个态度,以后亮哥就是我的亲大哥!吃大哥的,喝大哥的,欠大哥的情,我仗义!……”

    凌风时常会想起年前在酒桌上与康亮广说得话,他还记得当时还伴着含而不落的热泪情绪激动地说说那番话的,可如今回忆起来却显然那么幼稚可笑。

    康亮广也没有再主动找过他,这说明不光自己在变,康亮广的内心也在变,世界上可能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吗?

    承诺、尊严、哥们感情……呵呵……在时间和境遇面前都是浮云!等你将来有一天财大气粗了,再去跟人讲这些吧!

    ……

    日复一日没有起伏的生活中,凌风除了活在小说的故事里,更渴望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姜婉莹、周影、叶梦琪的身影时常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知道自己不配,甚至觉得曾经那么深爱过他的周影都不配。不配并不代表不想,而且想得发疯,他悔恨当初没有把姜婉莹拿下,悔恨与周影分手,悔恨没有向叶梦琪表白,悔恨自己学生时代的自命不凡,错过一段又一段不至于让他此时感到那么孤独凄落爱情。

    悔恨已经没有用了,再想挽回早已物是人非。他曾幻想过上网找个能谈得来的女孩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但却舍不得一块五毛钱一小时的网费;于是又设想去书店租书时,能认识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异性,但又想到认识了又能怎样呢?自己连顿饭都请不起,又谈何了解和发展呢?

    不知不觉、浑浑噩噩间转眼又到了一月份,冷瞬再次放寒假回来了。凌风并不像以往冷瞬回来那样高兴,因为实在没钱给他接风……

第985章 孤独

    从前是学生时代,尽管兜里也没多少钱,但他还能为自己找借口来维持吝啬后的坦然。如今已走上社会,无论挣多少钱,都该请冷瞬吃顿饭表达一下心意,可他一个月只留一百块钱零花,三条秋泉烟是必买的,为了在外人面前要个脸,还要买三四盒蝴蝶泉,五角钱一天的租书钱也是必花的,刨去这些开销就仅剩下三四十块钱了。而请冷瞬吃饭,就必须把陆萍、康亮广、赵磊全带上,就算像上次那样在家按排一顿,就算每人只喝五瓶啤酒,加上几盘像样肉类菜,一百块钱之内都下不来。

    给冷瞬和陆萍接风的人照例是康亮广,凌风自然也没办法推脱,但他整顿饭却吃得如坐针毡……

    席间除了冷瞬、陆萍、赵磊之外,还有两个康亮广新交的朋友,凌风恍惚地听说这两个人是某某局的,但没记住他俩的姓名。当两个陌生人中有一个问到凌风在哪个单位上班时,他笑着说了句“x钢的。”笑得是那么不自信,和毕业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对方也只是“哦”了一声,没再和他搭茬。凌风也不想像从前那样刻意追求人前的存在感,他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甚至别人说什么都没有进入他的大脑,只想硬着头皮把这顿饭应付过去,此后尽量不再参与过样无法还清人情的饭局,更不想进一步认识那些不是一个社会阶层的人,生怕从对方不经意的态度和眼神中,察觉到对方内心对他的轻蔑。

    那顿饭之后康亮广再叫凌风去吃饭,凌风说什么都不去了,再之后康亮广也只是礼节性的给他打个电话,久而久之也不再找他了。但康亮广有班的时候冷瞬还会经常去凌风家,尽管冷瞬从不问他为什么和康亮广疏远,但凌风知道冷瞬大概能够猜到其中的缘由,只是不想逼他说出来。

    凌风问及冷瞬和陆萍的关系时,冷瞬明显带出不耐烦地说:“还那样,总干仗,时好时怪的。咱别唠她了,一提她就闹心……”可没过几天,冷瞬却失魂落魄地对他说:“陆萍得了不治之症,刚到xx市确诊了……”

    “啥不治之症啊?”凌风沉声问,回忆着陆萍苍白的面容和瘦弱的身体,本

    能地想到了“白血病”。

    尽管陆萍过去算计过他,他心里也一直抹不去对陆萍的记恨,但陆萍是他最好的兄弟爱着的女人,兄弟爱着的女人得了不治之症,就等同于兄弟遇到特别大的困难一样。

    “类风湿。”冷瞬沮丧地说,眼神已失去从前的光彩,甚至都不想抬起头,像欠了别人巨额外债一样。

    “不就是关节炎吗?那算啥不治之症啊?关节炎我也有,天一凉,膝关节总疼,贴两天风湿膏就好了。”听到不是白血病,凌风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冷瞬是在小题大做。

    “你说的是‘风湿’,和‘类风湿’是两回事。类风湿就是不治之症,慢慢手脚各个关节会变形,再以后就会瘫痪。”冷瞬仍旧无力地解释,好像只为把话说明白就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一样。

    “没那么严重吧?” 凌风还是不相信地问,心里认为“类风湿”和“风湿”之间只差一个字,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陆萍刚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太相信,之后我上网上一查,才知道类风湿就是不治之症。”

    “你跟她一起去xx市查的?”

    凌风心里虽然接受了“类风湿”就像冷瞬你说的那样,最后会导致瘫痪的不治之症,但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为陆萍不只一次的跟他、跟冷瞬玩过无中生有的心眼儿。

    “没有,她自己去的。”

    “这病咱这查不出来吗?”凌风继续像个侦探一样找这件事的漏洞。

    “可别提了!咱这的医院太坑人了,太特么耽误事了!” 冷瞬抱怨一句,显然在用这句抱怨发泄心中的郁闷。

    “你领她在咱这查过啊?”

    “要是在咱这能查出来,还用得着去xx市查吗?”冷瞬烦躁地说。

    ——这里的漏洞就在于冷瞬并非亲眼所见,所以不能排除陆萍撒谎的可能。

    凌风按照这

    个思路问:“那为啥你不跟她一起去xx市检查呢?”

    冷瞬显然看出了凌风的怀疑,耐心解释说: “她跟我刚认识的时候就说过她的腿总疼,我也认为就是普通的风湿性关节炎,也没太在意。前段时间她说疼得一宿睡不着觉,我领她到市医院查过,大夫也说是风湿性关节炎,还有点贫血,说问题不大。没过几天她又说腿疼得厉害,我带她去了一个老中医那看过,人家也没查出别的病,给她开了点中药,我还亲自给她熬了几天药,直到她去上班我都天天给她打电话,提醒她自己熬药。但有一天我在康亮广家喝酒,就忘了提醒她,她就说我不关心她,在电话里跟我吵了起来。你也知道,我俩经常吵架,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不出一个星期又吵了起来。我当时还以为她就是为了把我拴住,故意说腿疼得一宿睡不着觉,在气头上也懒得再哄她,谁想到她到xx市一检查就查出了类风湿。”

    “你看过她的病历吗?”凌风问出了最后的疑点。

    冷瞬笑了一下,带着澄清自己智商的味道说: “看过,上面就写着‘类风湿’。刚开始她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信,以前吵完架,她总是又割脉又要自杀跟我耍,我实在受够了,后来不咋搭理她了,也没看她真自杀啊!这次又跟我说她得了类风湿,你说我还能相信她吗?直到她把病历拿给我看,我才信的。”

    病历就是实证,凌风不得不信,目光跟冷瞬刚才一样暗淡下来,沉声问:“那你打算咋办?”

    冷瞬耷拉着脑袋半天没有说话,一根烟刚刚抽完又从烟盒里拽出两根烟,递给凌风一根。凌风摆手示意不抽了,冷瞬又把烟点然,抽了几口后,像犯罪嫌疑人交代问题一样开口: “我这几天脑子一直很乱。说实话,从前我俩吵完架的时候,我不知多少次想过跟她提出分手,特别是咱俩上次干完架之后,我认为有很多因素是她挑拨的,但每次头脑冷静下来,就觉得她毕竟是我真心爱过的女人,吵架的根源归根结底也都是因为她害怕失去我,她无理取闹只不过是她不自信的表现而己,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对她心软,但我心里真的很累……”

第986章 扛起“爷们”的责任

    说到这里,冷瞬停顿下来,很专注地抽了一会烟说:“如果她没得这种病,这次吵架之后我已经铁了心的要跟她提出分手了。她去xx市检查之前,我俩在电话里吵得很凶,我还记得最后我跟她说‘你爱咋咋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从此就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了。可现在知道她得了这种病,我只知道如果我放弃她,我一辈子会活在谴责中,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你心里还是爱着她的,上次可能是因为你在康亮广家,周围有许多人在,你觉得失了面子,加上醉酒之后的冲动做出的决定,算不上深思熟虑。”

    尽管凌风对陆萍早已毫无感情,但还是不希望冷瞬否定自己和陆萍的爱情,因为在他的眼里,像冷瞬和陆萍一样,经历过风风雨雨还能走在一起的爱情太少了。如果冷瞬真的想过提出分手,那么在他所了解的同龄人中,就没有正真的爱情了,从而也泯灭了他的“爱情观”,所以他下意识地替冷瞬和陆萍辩解。

    “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必须是个爷们,得扛起一个爷们的责任!”冷瞬狠狠地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

    “如果她以后瘫痪了呢?”

    “不知道,现在也不能想那么多,只能想着尽我的所能把她的病治好,如果实在治不好,我也不会离她而去。”

    “爱情观”没有被泯灭,凌风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并由此想到当时最畅销的那部网络小说,痞子蔡写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那部小说的故事情节很简单,痞子蔡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名叫“轻舞飞扬”的女孩,两个人谈得来就决定见面,见面之后看了场《泰坦尼克号》的电影,又欢舞在喷洒的香水雨中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苗子,之后轻舞飞扬突然从痞子蔡的世界里消失了。痞子蔡痛苦万分,终于

    得悉轻舞飞扬早就得了不治之症正在遥远的医院里,痞子蔡历尽艰辛终于站到了轻舞飞扬的病床前,弥留之际的轻舞飞扬对他说道:电影已经散场,但生命还得继续……

    冷瞬和陆萍的爱情也远比《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故事复杂得多,而陆萍同样得了不治之症,但故事结局却还有很大偏差——那个叫“轻舞飞扬”的女主人公最后死了,而陆萍不会死,只是以后很可能瘫痪。

    凌风想象不到那部小说的男主人公会不会选择一个明知道以后注定瘫痪在床的“轻舞飞扬”,但冷瞬选择了陪伴。不管是否能陪伴一生一世,至少他此刻能像个“爷们”一样对陆萍不离不弃,所以心目中这个“标杆”般的爱情故事依然没脱离自己所希望看到的结局,冷瞬这个未来要写的男主人公同样能立得住……

    冷瞬和赵磊在这个寒假分别找了一个给人家看网吧的差事,所以来凌风的次数逐渐少了,凌风也无心再关注外界的事物,一心只想着写出一部长篇小说。

    心中的素材三个,第一个是冷瞬在xx林木学校那段经历,但整个故事的主题就是用暴力来争夺地位、用拳头捍卫尊严、用权术交朋友、用手段骗取感情,很像电影《古惑仔》,但远没有《古惑仔》血腥,《古惑仔》的电影已经先入为主了,所以就算写出来也不可能比《古惑仔》更吸引眼球,充其量算是校园版的《古惑仔》,况且冷瞬的价值观并不是靠混社会来“吃饭”,没办法写续集,也不知道怎么结尾。虽然是真实发生的事,但凌风知道这类小说会被主流社会扣上“低俗”的帽子,版社也不可能出版这类涉及到暴力的作品,不能出版写出来也没有用。

    第二个素材是冷瞬和陆萍的故事,但两人的故事不是独立存在的,写他俩就不得不写自己还有康亮广、汪雪寒、邵佳、周影、杜雨春这些跟冷瞬和陆萍有关联的人物,这些不可或缺的人物该怎么塑造呢?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按哪条主线去写呢?

    以凌风当时的笔力还写不了一大堆性格错综复杂的人物纠缠在一起的故事,就像一个初学画画的人,让他画一幅人物众多的大型油画一样无从下笔。况且冷瞬和陆萍相识没几天就已同居,而凌风如今还是处男,有过种事情的人和没有过的人对于情爱情的定论是不一样的,一个处男也写不出参杂着性的爱情。

    第三个素材就是他的初恋,也是凌风最了解、最想写的故事,而这将近三月个的爱情结构并不复杂,涉及的人物也不多,而且爱情题材的小说也是最畅销的,于是他虽然没有斋戒三日,却同样怀着神圣的心情开使动笔。

    小说题目叫《踯躅在冬季的人》,参照着从前的日记和回忆,从与姜婉姜相识、相爱写到分手,几乎完全复制了他的经历,但写到分手后就无法继续写了,因为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故事了,可一部小说不能写到分手就收尾,况且不到十万字也不能算作长篇小说,而读者更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于是他只能尝试用想象力绞尽脑汁的往下编。

    分手之后编造出来的情节是绕过放假的经历,直接写开学以后。凌风开学后得知姜婉莹跟了冯旭,而冯旭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对她玩玩而己,而后冯旭又“脚踏两只船”,在别的学校勾搭上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在那个学校是如同刘文静(见第一部第一章)般的“大姐大”,带了一帮人堵在姜婉莹回家的路上想揍她一顿,虽然在冯旭的阻拦下没有揍成,但姜婉莹也因此与冯旭分手了。凌风听说此事后愤然找冯旭“单挑”,在“肉搏战”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冯旭领来观战的人偷着下手,一板砖把凌风拍进了医院,并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姜婉莹得知这件事情后去医照顾凌风,并在凌风苏醒前留了一封表达内心情感的信离开了医院,之后就又重回到凌风的怀抱……

第987章 没有天赋的作家

    写到此,算是故事有了一个牵强的结局,但凌风觉得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那个迷尖(敏感字)过姜婉莹的“阎王”还没有付出过代价。

    于是又写到一天夜晚与姜婉莹在街边漫步偶遇了“阎王”。“阎王”的样子是按照曾朋的模样塑造的,同样是焗着黄色的“炮头”。姜婉莹挎着凌风的胳膊见到十米远的“阎王”时,看见“阎王”正搂着一个女人往一家酒店里走,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

    姜婉莹猝然像看到恶魔一样惊愕,拉住凌风的胳膊转过身往回走,生怕“阎王”认出她来。凌风通过姜婉莹反常的举动和一再的追问下确定此人就是“阎王”,把姜婉莹送回家后便开始筹划履行他的复仇计划。虽然当时没看清“阎王”的脸,但黄色的“炮头”就是“阎王”标签,通过几天的蹲守、跟踪、伏击,最终凌风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戴着遮住脸的旅游帽和黑口罩,用一根镐把砸断了“阎王”的一条腿,又往他额头上抡了一镐把将他打晕……

    由于凌风与曾朋统领下的“盖天会”较量过,曾有过多次蹲守、跟踪、伏击的经历,所以编造这个故事得心应手,可翻回头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分手后的故事有很多“硬伤”。最大的不合理之处在于姜婉莹不可能跟凌风分手后选择跟冯旭,因为分手的根本原因不是冯旭介入,确切的说跟冯旭一点关系没有,更何况以姜婉莹的智商又岂能做冯旭“骑驴找马”那个“驴”,自己还浑然不觉呢?

    这个“硬伤”抛开在外,单说姜婉莹因为冯旭用情不专分手后,又怎么可能因为凌风为了替她报仇去与冯旭“单挑”,最后被人用板砖偷袭砸进区院,就决定与他破镜重圆呢?按这个情节推理,姜婉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到底爱上凌风什么呢?勇气?安全感?前任男友替自己复仇后的快感?男人味?如果仅仅是这些肤浅的东西,她的品味也未免太低了吧?这和两只公猩猩为得到一只母猩猩的配权而决斗,最终母猩猩在两只公猩猩间做出了选择又有多大的区

    别呢?

    以上这些情节都不成立又何谈报复“阎王”呢?就算报复“阎王”的情节写得符合逻辑,那么这本书的主人公凌风又是什么样的人呢?打手?蒙面刺客?还是山寨版的“基督山伯爵”?如果按这种胡编乱造的剧情写出几十万字结稿,小说的档次也太低了吧?就像超级大烂片的电影一样,有个精雕细琢开头,硬加上一个漏洞百出的结尾……

    凌风想到此停下了笔,懊恼了几天几夜,最后把与姜婉莹分手后的那部分故事从钉在一起的几本笔本中扯了下来,从中间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来更好的结局,又把垃圾桶里那些碎纸挑出来,用透明胶布小心翼翼地贴合在一起,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无论写得好不好,这毕竟是我的心血,留着以后追忆吧!”于是眼前的画画又定格在一年前的那一幕……

    “看得出,你画这张画时很用心。”

    “我打算将来写出第一部长篇小说以后,就用这张画做这封皮。”

    “你是说,我会成为你那部小说的女主角?”

    “你不光是我第一部小说中的女主角,也是我一生的女主角。”

    “还是别写我了,写你幻想的故事吧!”

    “为什么?”

    “因为小说中的爱情都是有波折的啊!我可不希望咱俩的故事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跌宕起伏的。”

    “这次真的被你吓到了,我还以为你没信心成为我人生中的女主角呢!”

    “你不是也没少这样吓我吗?”……

    凌风想到此笑了笑,随即又慢慢沉下脸,跟着眼中噙满热泪。

    ……

    《踯躅在冬季的人》就此停笔,其它实现类题材的故事又暂时写不了,凌风就只能选择武侠题材的小说来写。

    自从看了世界名著之后,他对武侠小说也不再感兴趣,除了过去把金庸和古龙的小说全都看过一遍后就再也没看过别人写的武侠小说。他深知武侠小说虽然都是杜撰出来的故事,不用那么强调理性和逻辑,里面的人物也不需要工作却总有花不完的钱,无论杀了多少人也不必受到法律的制裁,可以天马行空的发挥想象力,但有金庸和古龙这两座“高山”,其他人想要写出名堂就必须得创新,写出不同却又受欢迎的风格来。

    受周星驰的无厘头电影影响,他想把武侠小说写成喜剧,写成能改编成周星驰演的《唐伯虎点秋香》、《大话西游》一样电影的小说,可自己的想象力实在差得太远,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一个故事大纲,并从中认为自己除了能写经历过的事情之外根本没有天赋靠浮想写作,于是再次打消了创作的念头,生活又回归到只看不写的轨迹上。

    写不出来像样的东西怎么办?放弃吗?如果放弃,我将一无是处!

    他心里再次迸发出一个强烈的声音说:“当不了作家我还能干什么?和母亲一样卖肉?还是x钢找机会转正,当一辈子工人?没有梦想、没有价值观的生命还剩下什么?难道只为吃饱穿暖,娶个老婆传宗接代了此一生吗?我就不信五年,或者十年、二十年之后,我凌某人还写不出来一部有档次的小说!”

    《踯躅在冬季的人》写了将近半年时间。半年中凌风生活的主题就是完成这部小说,其它的事情他都视而不见。

    在这半年中凌风工作也没什么变动,依旧在x钢烧结二厂的平台上看传送带和料口,偶尔到放料的岗位替岗,生活中也没什么起伏,只是经历了过年,但这一年过得不像去年的年前年后那样有那么多难忘的故事,因为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看透的事情也看透了,心也就死了,逐渐认为再像以往那样天天跟康亮广、冷瞬、赵磊,还有新认识的那些人混在一起,恬不知耻地接受康亮广的供吃、供喝、供抽、供住,就算康亮广永远热情相待,他都觉得很掉价。

第988章 没钱就别谈交情

    你现在已经走向社会参加工作了,跟没有收入的学生时代不一样,已经没有借口再抛开人格、抛开脸面、抛自尊去融入那种盲目的生活了。想要被人尊重,让别人拿你当回事儿,就不能差半点事儿!啥叫不差事儿?别人请你吃顿饭,你必须得回请别人一顿;有恩必须报,有情必须还才叫不差事儿!如果没钱还,就别欠别人的人情!

    凌风不知道这种观念是因何而萌生的,但自从这种观念扎根在他心里变成了处事原则后,他从前的一些想法也跟着改变了。他似乎看淡了从前那么在意的哥们义气……

    啥叫哥们义气?有请必到,在酒桌上懂得逢迎请客的人,周旋于老朋友和新朋友之间,却向来一毛不拔就是讲哥们义气吗?哥们遇到难处,尽自己所能帮忙就是讲哥们义气?哥们能遇到什么难处?能向你借钱,还是能找你帮忙打架?向你借钱你没有,在人脉和工作上你半点忙都帮不上,又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讲哥们义气呢?

    凌风也因此认为脱离了这种“欠情必还”的原则,说什么话都是空的,都是在“捋条”,就像个没皮没脸的无赖整天蹭吃蹭喝一样。

    人可以穷,可以因为穷而疏远朋友,但决不可以穷得没骨气!

    ……

    除夕过得也和平常的日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吃了顿年夜饭,看看“春晚”,再吃顿饺子,然后从初一到初七闲班的时候与弟弟陪同父母挨个亲戚家拜年吃饭,这一年就算过去了。

    二月末,冷瞬开学返校凌风也没有送,因为康亮广、赵磊、陆萍都会去送站,免不了跟他们见面,见面就得去吃饭,吃饭就又会欠别人情。所以冷瞬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去凌风家道别时,凌风苦着脸强挤出笑容,吞吞吐吐的对冷瞬说:“明天我就不去送站了。你这次回来,哥们对你差了很多事儿,你回来的时候,我没有给你接风,你要走,我也没给你送行……但我心里一直这个意思,只是实在……实在没有请你吃顿饭的钱。”

    冷瞬笑着凝视了凌风好一会说:“其实你咋想的不用说我也知道,更知道你为啥疏远大亮。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咱哥俩处得是情,岂是几个‘铜臭’可以衡量的?”

    “你能理解就好,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其实大亮的情,我也一直记在心里,他确实对咱哥们够意思。等将来有一天,我有实力跟他讲义气的时候,我会还他这份情的。”

    凌风所说的“将来有一天”,指的是在写作的领域取得一番成就的那一天。无论冷瞬是否能领会他的话,但能把这番话对他说出来,至少心里觉得对康亮广的亏欠释然了许多。

    “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冷瞬随意说了句,不再像去年那样一心想着说服凌风去接受另一种看法,因为人的看法是随着阅历增长逐渐成熟的,凌风也不再是去年那个孩子气未脱、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凌风了。

    “陆萍还好吗?”

    凌风之所以提到陆萍,心里还是特别关注冷瞬和陆萍的爱情故事。虽然陆萍早已跟他再无直接的瓜葛,他甚至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但心里知道陆萍过去的所做所为全是出于对冷瞬的爱。其实陆萍一直都是个悲剧性的女人,抛开对她的个人私怨,凌风对她还是有很多怜悯之情的,他不想看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再以悲剧收场,更希望冷瞬能履行他的承诺,一直对陆萍不离不弃,在现实生活中,在未来要写的书里,真正能见证一个完美的爱情故事。

    “目前还看不出来有啥变化。”冷瞬淡淡地说。

    其实冷瞬自从得知陆萍得了不治之症后,他的性格已有很大的改变,话不再像从前那么多,也很少看到他开怀大笑的样子。

    “你俩还吵架吗?”凌风继续问。

    冷瞬仍旧淡淡一笑说:“不太吵了,自从知道她得了类风湿之后,我就处处顺着她,她说啥是啥,哪还有跟我吵架的理由啊?”

    ……

    冷瞬走后一个月,天天在岗位上见面的马军也要走了。三月末的一天,上四点班的时候,马军在平台上看岗时对他说:“我这是最后一天上班了。”

    凌风一愣,瞪大了眼睛问:“咋了?不想干了?”

    “我后天去北京,都联系好了。”

    马军依然像从前一样带着看似不怀好意的笑容说,但这次看到马军的笑容却令凌风心里发酸。

    “去北京干啥呀?”

    “那里正在招保安,我报了名。”

    “比咱这儿挣得多吗?”

    “一个月四百多,供吃供住。”

    “那也没多挣多少啊?”

    “关键是能开眼界啊!到那先当保安探探路,以后再找别的出路呗!咱xx市这么小点的城市,能有啥粗细啊?我可不想一辈子就在咱这窝着,趁年轻还是应该到外面闯一闯。”

    听到马军这番话凌风的心情很复杂,不自觉地陷入沉思……

    首他是认同马军的观点,一再的考虑要不要和马军走同一条路,但思虑的再三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和马军是不同的,马军去北京是谋求发展,而自己只想腾出时间看书、写作,将来当作家,去北京拼搏自然会大幅度的减少看书的时间,不如就在x钢先干着,最起码上八小时班可以休息二十四小时。

    决定不与马军同去就意味着要和他分别。凌风对马军还是有深感情的,可以说马军是他走向社会的第一个领路人,很多新观念都是受到马军的影响而建立和改变的。例如勤俭节约、踏踏实实的做人态度,例如对社会另一面的的认知,例如挑战极限不服软的精神……可以说马军是个值得敬重的人,也绝对够个“爷们”!

    当天半夜下班后,凌风特意到商店买了一盒鱼罐头、两袋五香花生米和两壶塑料瓶装的白酒,请马军到家小酌一口,算是给马军践行。

第989章小孩

    马军走了之后没过几天,汤继淘买了一辆出租车也辞职不干了。凌风虽然平时很尊敬这位淘哥,但和他的交情没有马军那么深,也知道自己在汤继淘的心目中也只不过是一般的同事,就和自己上学时从前经常在一起玩的同学一样,一旦毕了业没有特殊的感情、不是同一种人就找不到再联系的意义了,加上手头只剩下四十块钱就没舍请他吃饭,只是阙志成还经常对他念念不忘,总对凌风说:“好常时间没和淘哥联系了,哪天咱俩去看看他呗?”

    “嗯,行。”

    凌风应付了一声,觉得阙志成想得太天真了……

    阙志成如果心里真的对这位老大哥恋恋不舍,老大哥走了,无论如何得请人家吃顿饭,没有一过程,就说明你没太把人家当回事儿,还谈什么从前的交情呢?再像以往一样晚上闲着没事到人家去,人家开出租车那么忙,哪还闲心再跟阅历差着好几年的“小孩”扯那些没用的“闲蛋”呢?

    汤继淘离开x钢之后,凌风闪出一个念头:现在配料的岗位缺人,班长霍博仁在替岗,自己是否能借此机会托关系调到配料呢?

    因为这个想法涉及到“走后门”和送礼,所以凌风迟迟下不了决心向一向正直的父亲开口,可汤继淘辞职的第三天,配料岗位就调来了新人。

    看到“木已成舟”的结果,凌风开始后悔了,由此总结到:机遇不是想或者等来的,也不可能因为你迫切的期待就主动扣响你的门。看到机遇你不果断去争取,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能会刚好落在你头上吗?不试怎么知道父亲会反对呢?不试又因何料定事情就办不成呢?至少试过以后不会留下耿耿于怀的遗憾吧?

    军马走了后,平台的岗位就剩凌风自己了,虽然单岗作业,但不用在为偶而抽调放料烦恼了。有了半年的经验,工作更得心应手了,在岗看小说也从来没耽误过事儿。可一次零点班,他又挨了一顿训,而这顿挨训促使他做出一件最瞧不起自己的事情——他把阙志

    成给揍了。

    那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像以往一样一边看小说一边看岗,当他抬起头,看到二号料口的料冒出了料仓口,料仓周围已溢出了一大堆精矿粉。他马上跑到二号料口将分料器翻了过来,对楼下一个人看岗的阙志成喊了句:“把二号振动器振一下!”

    阙志成显然已经困得不行了,蜷缩在着身体,耷拉在两腿间的脑袋抬起一下,按了一个按扭又耷拉了下去。

    凌风半天才把二号料口疏通开,可抬起头又傻了眼,他看到椅子前的一号料口里的料也从料仓里冒了出来。

    一号料口堵满了料是必须停车处理的,停车就耽误生产时间,耽误生产时间必然会挨训。

    凌风没办法,只能扯着嗓子对阙志成喊:“停车!快停车!”

    一号料仓堵满了,得需要十多分钟才能捅开。捅了五钟左右,王段长心急火燎地跑上来,劈头盖脸地对凌风忙碌的背影怒斥:“咋整的?睡着了吧?”

    这次训斥王段长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带脏字,凌风心里知道这和王段长在他家陪着两位厂长吃过一顿饭有很大的关系。尽管王段长这次训他的言词远没有上次那样不留情面,但无论轻重,挨训是很伤自尊心的。他没有向王段长解释,一声不吱地把料口捅开。

    “起车!”王段长对楼下的阙志成喊了一声,而后愤然离去。

    凌风并不觉得这次犯的错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他认为二号和三号料口堵了,楼下的阙志成抬头就成能看到,而他处理二号料口的时候,一号料口马上要堵,阙志成也应该在下面告诉他一声,不至于堵满了才知道。

    火气没地方发泄,他只能迁怒阙志成,于是趴在栏杆上对阙志怒喝:“你寻思啥呢?料口堵了看不着啊?二号、三号料口的振动器一直振着不行?非得我告诉你吗?”

    楼下的阙志成昂起脖子愣愣地看着

    凌风,不敢顶一句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瞅啥呀?把二号、三号振动器给我一直振着!”凌风带着命令的口吻喊,心里想着阙志成胆敢说一个“不”字就下去干他。

    阙志成没敢反驳,按完了两个振动器的按扭又把脑袋耷拉下去开始眯愣。

    凌风也慢慢消了火,心想二号、三号振动器一直振着,两个料口就不会堵了。可不到一小时,他抬起头又看到二号料口里的料溢出了料仓外,跑过去发现振动器不知什么时候关闭了,他的火“腾”一下又顶上了脑门子,翻开分料器对阙志成怒斥:“谁让你把振动器关了的?又j叉堵了,草!”

    阙志成迷迷糊糊地又把两个振动器重新起动,二号料口下面又传出机关枪般的振动声。凌风这次处理二号料口兼顾着一号料口,所以这次把二号料口疏通后一号料口也没有再堵,可当他把二号分料器翻转回原位后,心口的火气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他鼻孔里喘着粗气下了楼,面无表情地走到阙志成面前冷冷地问:“谁让你把振动器关了的?”

    阙志成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带着慌乱的神色解释说:“那玩意那么大动静,谁听了不心烦啊?”

    嫌心烦你看着呀!看不着料口堵了吗?

    凌风本想这样对阙志成发一通火,然后就此离去,可是因为严重缺觉,理智跟不上大脑的本能反应,突然像恶魔附体一样眼露凶光,原本想说的话竟然变成了: “你是不是跟我装犊子?”

    阙志成眼中的慌乱改为惊恐。他的体格在一百八十多斤左右,对比一百一十多斤的凌风而言,就像“哆啦a梦”里的胖虎被瘦弱的大熊吓得瑟瑟发抖一样。

    “你是不是跟我装犊子?啊?(发第二声。)”

    凌风又重复一遍,随着爆炸般的一声“啊”喊了出来,拳头也跟着挥了出去,正好打在阙志成的鼻子上。

第990章 欺软怕硬的小人

    “啊?”“啊?”

    也许是没见到血,凌风又连续喊了两声“啊”,第二、第三记“电炮”也伴着这两声“啊”落在阙志成的鼻子上。

    凌风这三拳打得一拳比一拳重,而且都打在同一个位置上,但阙志成却始终纹丝没动,只是挨了第三拳后,从阙志成的鼻孔里涌出了大量的血。他依然没有打算还手,而是捂着鼻子转身下了球盘的走台,走出了厂房的大门。

    阙志成走了后,偌大的厂房里就只剩下凌风一个人了。

    肯定是找段长去了!然后就躺医院讹我……三“电炮”把鼻子干出了血得讹多少钱?惹了这么大祸肯定得被开除吧?人也揍了,爱咋地咋地吧!

    凌风想到此,又回到二平台上,呆呆地往椅子上一坐,想到了《水浒传》中“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那一章……

    镇关西是个恶霸,打死镇关西别人都会佩服鲁智深仗义行侠,可阙志成是恶霸吗?非但不是,而且是挨揍连手都不敢还的人,你揍他不是欺负人吗?人家在楼下帮你看二号、三号料口是人情,不帮你也是本分,你自己懒,没看住料口,挨了训凭什么迁怒于别人呢?再说零点班谁不困?平时白班、四点班的时候,阙志成是因为拿你当朋友,对你够意思才在楼下顺便帮你看,你非但不领情却认为这是应该的,零点班没帮你看住,你就下去给人家三“电炮”,你这不比无赖还无赖吗?我看鲁提辖都应该三拳把你打死!

    正在自责间楼下球盘岗位另外两个人中的一个走上了平台。此人叫屠恩,三十多岁,身材很魁梧,样子很像洪金宝。由于年龄相差太远,凌风过去很少跟此人打过交道,但这次凌风本能地想到阙志成每次零点班都一个人看岗,另外两个人都去睡觉,而这次阙志成挨了揍,换成自己也得替阙志成撑腰……

    想到此凌风井觉起来,盯着他一步步地往自己这边走来,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地上的板锹位置,心想着真要干起来,拳脚如果打不过他,就算被他打倒在地,只要还有力气爬起来,就拿起板锹接着跟他干!

    犯错我可以道歉,花多少钱我也认了,甚至被开除、被拘留都无所谓

    ,但别人想替他撑腰、替他出气那可不行!我会拼了这条命不要,也绝不能服这个软!

    “你把志成给揍了?”屠恩站在凌风面前沉着脸问。

    “嗯。”

    凌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打定主意:你要是骂我一句,或者说一句不好听的,我就回敬你一句:“你算个xx啊?”

    “那么老实的人,你打他干啥?”屠恩没有说别的,指责的话语也说得合情合理。

    “一时冲动,打也打了,后悔也晚了。”凌风看出屠恩并没有敌意,而是以老大哥的身份劝说他几句,便放下了戒备的心理。

    “过后你跟他好好唠唠吧!其实志成对你一直挺够意思,你真不该打他。”

    过后跟他好好唠唠?难道还有可唠的余地?难道阙志成没去找段长,也没上医院?

    “他没去找段长吗?”凌风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没去,把我两叫了回来,到水房洗鼻子去了。我估计他不会告诉段长,不然也不会去水房洗鼻子。”屠恩解释说。

    是的,要去找段长、去医院何必把血洗干净再去呢?带着一脸一手的血去找段长不是更有说服力吗?证据都洗没了,还怎么去找段长啊?

    凌风像如临大难又看到一丝逃过一劫的希望说: “如果他没告诉段长,我下班会请他吃饭向他道歉的。”

    “以后可别再冲动了,志成多好的孩子啊?”

    “不能了。”

    屠恩下楼后凌风时不时地偷着向楼下瞅一眼,他希望看到阙志成能返回球盘,这样就会彻底证明他没有找段长。四十分钟后,他再次看到阙志成重返岗位,顿时觉得喜出望外,但静下心来又再度陷入自责……

    如果阙志成换成屠恩你敢不敢下去揍他?别说不敢,甚至都未必敢在平台上冲他厉声质问一句吧?你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吗?不是欺软怕硬又是什么?凌风,我真看不起你!

    下班以后凌风迫不及待地向楼下追了出去,在“扒炉”区的破

    碎机前追到了阙志成。

    “志成啊!”凌风下了很大勇气对阙志成的背影喊一声。

    阙志成转过身,看到凌风条件反射般地摸了一下鼻子,又把手放下,露出想笑又不愿笑的神情,让人感觉到他心里的尴尬,但没有半点怀恨。

    “你刚才没去找段长啊?”凌风开门见山地问,心里很酸楚。

    “找他干啥?”阙志成这一次真的笑了,语气又回到平时的状态,但满是灰尘脸上还能看到鼻子明显肿大发红。

    “你刚才走了,我还以为你找段长去了呢。”凌风不自然地笑笑说。

    “到水房洗鼻子去了,总不能一边流着血一边干活吧?”

    “一会洗完澡,我请你吃饭吧?”凌风嗫嚅地说,不自觉地加重了鼻吸,仿佛害怕鼻腔里的液体会变成眼泪充盈到眼眶里似的。

    “呵呵,不用,没事儿,就当让兄弟练练手得了!”

    阙志成的话引得凌风,但眼泪却又差点掉了下来。

    “洗完澡跟我走吧!无论如何今天得让我向你道歉,你要是不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吃饭行,但别提道歉,道歉就没拿我当哥们。咱也别去饭店了,就去你家随便吃点得了。”

    “行。”

    ……

    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一家副食品商品,凌风买了一斤蝉蛹,半斤干豆腐、六个松花蛋、两袋五香花生米,又买了点刀切面。

    “松花蛋别买了,就咱俩,整那些菜能吃了吗?”阙志成在旁边一再给凌风省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酒桌上,凌风还是认真地表达歉意说:“今天都是我的错,我凌风白活这么大了,一点良心没有!其实你以前总在下面帮我看料口,每次看见堵了,不用我吱声就会帮我振下去,我却认为是应该的,非但一直没感谢你,今天还把你给打了,你说我还算人吗?够人的一撇一捺吗?农夫与蛇的故事说得就是我,我就是那条忘恩负义的毒蛇……”

第991章 没钱就别谈交情

    “呵呵,别说了,你再这样说就是没拿我当哥们!”

    阙志成虽然这样说,但凌风能看得出他心里特别高兴。阙志成不喜欢喝酒,所以表现高兴的方式不在于喝酒,而是表现在能吃,一连吃了五碗炸酱面。

    凌风惊讶地问:“你平时也能吃这么多啊?”

    阙志成很认真地说:“我今天胃口不太好,只能吃这么多了。”

    凌风“咯咯咯”地笑了半天,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件事情使凌风更加了解了阙志成这个人……

    他心里其实一直装着汤继淘、马军,还有你这三个人,汤继淘和马军相继离开x钢之后,你便成为他在单位最亲近的人。只是你一直把他当成孩子,没瞧得起他,而他却直到你把他揍了浑然不觉自己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就当让兄弟练练手得了!”

    多好的人啊!你太伤人心了……

    凌风,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没人性呢?

    之后凌风对阙志成特别好,但也仅限于单位,或是偶尔早晨下班让阙志成来家吃饭,除此之外,业余时间不经常往来,因为凌风不愿参加任何娱乐活动,只想在家看书,不希望有人打扰。在单位阙志成也明显的跟凌风更近一步,无论什么班都在楼下默默地替凌风照顾着2号、3号料口,说话也一直礼敬有加。

    4月中旬左右,平台上又新来了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此人叫齐明森,长得相貌堂堂,带着一副眼镜,气质有点像知识分子。可他的神情却像个没考上举人的书生,半个班一直不说话,总是无精打采的。

    凌风一直没主动和他说话,认为新来的人无论年龄大小,都不该牛x哄哄的对他这个老人视而不见。

    不理我拉倒!有啥牛x的?反正我一个人干惯了……

    凌风心里暗骂一句,当他不存在一样边看岗边看书。可半个班后,他发现此人并非高傲,而是像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一样,时而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时而用一只手捂住双眼,胳膊肘支在腿上,长时间的垂头丧气。

    有心事就说明有故事,什么故事会使一个40多

    岁的男人这样失魂落魄呢?

    爱收集写作素材的凌风禁不住好奇试探地问: “老哥,你看着不像从前干过体力活的人吧?”

    “怎么不像了?”齐明森把长时间散乱的眼神聚拢在凌风的脸上,难得一笑问。

    “面容和那些常年干活的人不一样,像是当过领导的人。”凌风胡乱猜测说,以往的酒桌经历使他懂得了“戴高乐”。

    “高帽子”果然给谁戴上都乐,齐明森笑着说:“你说对了,我从前是一个部门经理。”

    部门经理?什么部门呢?饭店领班的也可以称之为部门经理,x钢销售处的处长也算部门经理,同样是部门经理,两者的社会地位、经济收入却有着天壤之别。不过不管部门大小,当过经理就比一般人强,又怎么落魄到干这种活的地步呢?

    “啥部门啊?”凌风继续问。

    “运粮食的,就是看着一帮工人把粮食装上车,然后记一下帐,到月给他们开工资。”齐明森显然不想解释得太清楚,简单的说了句。

    “那你咋不干了呢?”不想细说就不能细问,凌风换了一个更关心的问题接着问。

    齐明森稍稍犹豫了一下,苦着脸说:“那个公司是我老丈人开的,我媳妇跟我离婚了,我就不能再在那干了。”

    凌风知道此人既然已决定把**说出来,就说明放松了对他的戒备,于是便进一步地问:“哦,因为啥离的婚啊?”

    “我跟我们公司的出纳员搞破鞋,让我媳妇知道了,然后我媳妇就跟我离婚了。”

    “那个出纳员有家庭吗?”

    “才26岁,没结过婚。”

    “漂亮吗?”

    凌风这一问似乎勾起了齐明森美好的回忆,他眼中复苏了光彩说:“当然漂亮了,大高个,长得不比明星差。”

    “那你离婚以后还跟那个出纳员在一起吗?”

    齐明森苦笑一下说: “我过去是经理的时候人家能看上我,可如今我混成这个样子,人家可能再跟我吗?房子、车全是我老丈人买的,法院就

    我判给我几万块钱,我就算是净身出户离的婚。我媳妇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后,她也不能再在那个公司干的,但人家有学历,长得又漂亮,到哪干都一样。她知道我媳妇跟我离婚后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对我的态度就马上变了。”

    “那她对你也没有真感情啊?”

    “哪来的真感情?全是假的!”齐明森情绪激动起来说:“不光是她,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风光的时候,请你喝酒攀交情的朋友一大堆,一旦落魄了,都在看你笑话,没人愿意搭理你。”

    看到他激愤的样子,凌风沉默下来,留给对方一段平静的时间,又随便问了句:“你跟你媳妇结婚多少年了?”

    “20多年了,孩子都20了。”

    “孩子都20了,跟我年龄相仿,我得管你叫叔啊!”

    “叫啥叔啊?在一起干活叫叔多别扭啊?咱不论年龄,叫老哥就挺好!”齐明森笑着说,或许语气又回到他当年当经理时的常态。

    “是姑娘还是小子啊?”

    “小姑娘,判给他妈了。”

    小姑娘,而且和自己年龄相仿,看此人长得也很精神,姑娘肯定也是个美女……

    凌风潜意识中萌生了一个那个年龄段的男孩都会有的念头,于是便问:“你姑娘现在做什么呢?”

    “在xx市上大学。”齐明森答,似乎并没有发觉凌风在打他女儿的歪歪主意。

    大学生?那定肯与自己无缘了……

    凌风打消了念头又像唠家常一样问:“你姑娘放假回来跟你经常见面吗?”

    “离婚以后就没再见过,我对不起她妈,她也肯定瞧不起我,我哪还有脸见她呀?”他无可奈何地说,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随着齐明森的眼神再次涣散,凌风也不再发问了,他需要感悟很多从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长时间的沉默后,凌风想到在电视剧中看过那些扛着二百多斤麻袋,一袋接一袋地往一个地方运的人。曾经认为扛麻袋是最重的体力活,于是便问: “往车上装粮,是工人一袋袋往车上扛吗?”

第992章 落魄的经理

    齐明森又笑了笑说: “不是,都是用传送带往车上运,不算太累,比咱这活儿干净多了。”

    “你管着多少人啊?”凌风还是好奇他这个部门经理权利究竟有多大。

    “50多人吧!”

    “那你过去比咱段长权利还大啊?”

    齐明森不屑一顾地说:“段长算个啥呀?他住过别墅吗?开过奥迪吗?到多少个城市溜达过?”

    凌风有些震惊,没想到此人会是这等人物,笑着说:“老哥也是风光过的人啊!”

    齐明森感慨地说:“混了半辈子了,啥都拥有过,一步棋走错就妻离子散啥都没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当时的凌风自认为自己读了好多书,总想用一些自己感悟的道理劝别人,于是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后悔也没有用了,人还得活着,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事情里吧?还得调节心态,接受现实,至少还没惨到极点吧?你看看那些后屋上料的,有多少人都40多岁了,还在干那么累的活儿,咱总比他们强吧?”

    齐明森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说:“这算个啥活儿呀?”

    凌风继续劝:“知足常乐吧!别跟你当经理时比,比比目前还如你的人心里就平衡了。”

    “嗯,你说得对,人就该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走一步看一步,永远往前看,别去回头。”

    当时的凌风还看不出齐明森只是把他当成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只为满足他的成就感,假意敷衍他几句,不愿更深一层暴露出自己或许此生只有再次辉煌才能解开的心结……

    之后齐明森跟凌风成为单位最近的人,除了凌风,跟别人很少说话。后来有一天放料缺人让他替岗,第二天配料岗位的邢建业在齐明森不在场的时候,在放料那间屋里跟众人闲聊时说:“齐明森干活儿也太笨了!40多岁的人连锹都不会用!不到半个班就把他累得咧咧勾勾的,下班时看他后背全湿透了,估计都快累得拽

    猫以巴(尾巴)上炕了!”

    凌风听到有人在嘲笑齐明森,有点听不下去了,极力为他辩解说:“他可不是简单的人,从前当过经理,没干过重活儿,也从来没用过锹。”

    “啥经理啊?经理能上这儿干这活儿?听他瞎白呼吧!”邢建业再次嘲笑说。

    凌风也不想再为此强辩,此事也没有在他心里留下痕迹,可没想到几天后齐明森不再对他像以往那样毫无芥蒂了,除了客气的笑笑,或者简单的回应他几句寻常话便什么都不说了,当时凌风也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又过了一天齐明森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兄弟啊!有件事儿我憋在心里不得不对你说。我是真心拿你朋友才对你说那些经历的,我也知道你没那些坏心眼儿,但你可能年龄太小,想不到那么多,有时会无意之中把咱俩说过的话透露给别人……”

    凌风愣了一下,本能地想到邢建业肯定是拿齐明森过去当过经理的事大做文章了,也能想到齐明森听到别人用此事取笑他,心里有多难堪。

    如果自己换成齐明森,有人阴阳怪气地问他:“听说你过去当过经理啊?咋寻思来x钢干这活儿呢?”或者冷嘲热讽地称呼他为“齐经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哥,那天有人背后说你坏话,我实在听不下去就把你过去当过经理的事情说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真不是故意说的。”凌风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急切地解释说,豆大的汗珠子从脸上滚落下来。

    齐明森听到凌风的解释释然了许多,重新泛起自然的笑容说:“没事儿,呵呵……我受过的耻辱太多了,也啥样人都见过,早就看淡了,没啥了不起的。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呢?人更希望看到比自己强的人落魄的样子,这都太正常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也没太在意,只是提醒你一下……”

    此事使凌风有了新的感悟:别人信任你才对你掏“心窝子”,你就该把别人的心里话烂在肚子里永远不对外人说,否则将没人再信任你。

    齐明森在平台上只干了一个月就不干了,办辞职手续的那天特意到平台上找凌风道别。

    他当时穿着一套新衣服,意气风发地说:“我刚办完辞职手续,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

    “咋不干了呢?”凌风立刻从长椅上站起来说。

    “我从前的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到外地的一个公司搞销售的工作。”

    “那挺好,你当那么多年领导了,善于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肯定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呵呵,我在单位一直很少跟别人说话,你咋看出我善于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呢?”齐明森的语气又恢复了领导范儿。

    “打交道也分跟谁吧?最起码我一直认为你不是简单的人。”

    “呵呵,这话说得让人心里舒服!对了,把你家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我要是能在那边站稳脚,会打电话找你的。”

    凌风知道齐明森的言外之意是将来如果还能当上领导,会打电话找他过去当助手。

    不管齐明森能不能当上领导,至少他还有当领导的心劲,也说明的这个人又枯木逢春了。

    留了电话以后凌风问:“你啥时候走啊?”

    “明晚7点的火车。”

    “那我送不了你了,明天我4点班。”

    “不用送,等我下次回来再聚!”

    “嗯,行,咱俩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凌风知道齐明森那句“等我下次回来再聚”是为了避开一个问题——送行酒。

    凌风当时每月的零用钱都是有固定规划的,请别人吃一顿饭就会捉襟见肘,所以他一直没有开口请齐明森吃饭,而齐明森肯定是把离婚后得到的几万块钱花没了,实在没办法才托人来x钢来当临时工的,不然一个当过经理的人又怎能放下身价去忍受别人的碍眼呢?所以他此时也没钱请凌风吃饭。

第993章往事

    看着齐明森转身离去的背影,凌风若有所思:齐明森曾经说的那句“一旦落魄了,没人愿意搭理你”显然是错的,其实并非所有的朋友都那么冷漠,不是还有朋友能伸手拽他一把,给他介绍搞销售的工作吗?另外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尽管一无所有了,但只要有能力、有经验,就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齐明森后来一直没有往凌风家打过电话,可能是号码弄丢了,或是几年之后电话都被手机取代了,要不就是一直没混到想去给他打电话的那一天……还有另外一种谁都不愿承认却又客观存在的可能:人的思想会随着境遇而改变,当年在意的情义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过眼云烟。但无论哪种可能,齐明森能在临走的前一天特意到平台上向凌风道别,成为了凌风一辈子都记忆犹新的往事……

    凌风在参加工作填写履历表时,在曾获得奖项那个栏中写上了在校时绘画作品取得的奖项。年前单位组织了一次书法绘画比赛,分厂的工会主席就以此找到他参加。

    那时没有手机或数码相机,无法在现场拍摄工人干活的场面,所以凌风也只能照一本绘画书上的工人肖像临摹了一张交了上去。不是原创作品也谈不上水平,凌风也没有把此事当回事,但他没想到那张画竟然获得了绘画类的二等奖,并得了一套茶具的奖励,他的那张画也在《x钢》报纸上刊登了。(临时工是看不到《x钢》报纸的,工会主席给了他一张。)

    今年4月末,单位又举办了一次板报比赛,工会主席又把他抽出来办板报,他办的板报又代表烧结二厂取得了全厂的第二名。板报一直在x钢大门进入厂区的路旁展出,右下角写着“编辑:凌风”,所以他在单位多少有了一点知名度。有了知名度就会有人关注他,但关注他的人并不是能给他事业上带来帮助的人,而是……

    那人是开翻斗车的,一次凌风去水房吃饭时,那人开着开翻斗车停在凌风身前,摘下了口罩笑着对他说:“你上来坐一会儿,我问你点事儿。”

    此人35岁左右,身材略胖,面容很和善。凌风从前虽然经

    常见到此人,但从来没说过话,可以说不认识,后来才知道他叫顾逢春。

    “你叫凌风吧?”

    凌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坐上,顾逢春一边开车一边问。

    “是呀!”凌风猜不到此人要问他什么事,只能问一句答一句。

    “今年多大了?”

    “20了。”

    “年前上报纸的那张画,和这次咱分厂的板报都是你画的?”

    “嗯,是我画的。”

    “你以前学过画画啊?”

    “上学的时候有第二课堂,在第二课堂上学过,其实从小就爱画画。”凌风下意识地想到此人有可能是要给自己联系厂外靠画画歉钱的活儿。能把爱好变成钱是他求之不得的,因此马上又加了一句:“我在单位参加画展,还有这次办的板报都是应付的,不能算我的真实水平。”

    “那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呢?”

    “在咱这儿的第x职业中专。”

    其实凌风毕业的那所中专学校原来叫“第x职业高中”,后来改名为“第x职业中专”。当初那些交750块钱学费的学生给发职业高中毕业证,交2100的给发中专毕业证。学的东西都一样,只是交的学费和毕业证不一样。凌风是交2100拿的中专毕业证,心里总觉得“中专”和“职高”毕业证没什么区别,为了心里平衡,他总是刻意强调自己是在“第x职中专”毕业的。

    “你爸是咱单位的总调度?”顾逢春转移话题接着问。

    “嗯,你咋知道的?”

    凌风一看此人错开了画画的话题转而问到他父亲,便又猜不到他真正的目地了,井惕性的问了一句。

    “你家哥几个啊?”

    那人也并没有回答凌风的提问,接着调查他家的户口。

    莫非是保卫局派来的“

    卧底”?我也没犯啥事呀!调查我干啥呀?

    由于此人的年龄比凌风大得太多,凌风还是恭恭敬敬地说:“还有个弟弟,在x中读高三。”

    “你处对象了吗?”顾逢春终于问到了主题。

    “没有。”

    “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提到此话题凌风眼前一亮,因为他自从毕业之后就没有机会再认识过女孩。长期的看书、写作、上班,没有娱乐活动,又跟朋友来往不多的生活早就让他觉得枯燥乏味了,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就是爱情。

    但从前所设想的爱情都是自己主动去追,套路就像琼瑶小说那样,先通过某件事情见过一面,而后就念念不忘,接着再制造偶遇或者巧合找机会认识;通过了解之后再谋划一些浪漫的情节,时机成熟再表白、拥吻……就和当初与姜婉莹谈恋爱时差不多,从没想过靠别人介绍对象。

    可如今构思的那些情节已经不实现了,没钱上网聊天,也没有别的途径认识哪个女生。介绍对象虽然显得不够浪漫,也缺少追求成功的成就感,但这种传统形式的“相亲”,对于他也是前所未有过的新鲜事物,况且这是获得爱情最便利的捷径。

    “她是做什么的呀?”凌风喜上眉梢问。

    “家在xx镇住,年前的时候她妈病故了,现在在她哥家住,跟她嫂子在xx商场卖服装呢!”顾逢春说到此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得不说的问题一样,兴致勃勃的继续说:“卖服装可老挣钱了!她嫂子都干四五年了,一年能挣三四万呢!她现在是跟她嫂子干,她哥也说将来会给她整个摊位!”

    “她跟你啥关系呀?”

    “我跟她哥是铁哥们,她哥就是咱单位化验室的,咱生产出来的烧结矿都得经过她哥化验再运到炼铁去。”

    基本情况都了解了,最后只剩下对方的相貌了。凌风对于相貌还是很在意的,最起码要跟自己相配,于是便委婉地问:“你看我俩般配吗?”

第994章 颜值的考验

    “咋不般配呢?不般配我也不能给你介绍啊!她长得挺漂亮的,人又本分,正经人家的孩子!”顾逢春连笑带说。

    “那我俩见一面再说吧!”凌风有些喜出望外,但不想让人看出他过于高兴。

    “你先跟我回休息室找支笔留一下电话,我下班跟她哥商量一下,你晚上在家等我电话。”

    回到翻斗车司机的休息室留了电话后,凌风说了声 “谢谢叔。”

    “别叫叔,我跟她哥是哥们儿,还是叫哥吧!”

    ……

    晚饭后,顾逢春打来电话让凌风明天上午自己去xx商场与那个女孩见一面,并告诉了他具体摊位。

    “明天打扮精神点儿,到那儿大大方方的!”顾逢春在电话中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顾哥。”

    “相不相中你回头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行。”

    ……

    凌风没有高档的衣服,只有一套上学时穿的红色西服还算像点样。当天晚上,他把那套西服拿到干洗店洗了一下,又去理发店理了一下头,并把皮鞋擦得锃光瓦亮。

    第二天上午9点多,西装革履系着一条红色领带的他,伴着不知为何而加速的心跳迎接考验。

    走进商场,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没有马上去二楼楼梯口左拐就能马上看到的摊位,而是在一楼卖日常百货用品的摊位前瞎转悠。

    见面怎么介绍自己?第一句话说什么才好?怎么称呼人家?应该留给人家什么印象?是稳重,还是幽默?是该坐下聊一会儿,还是看一眼就走?是该手插在裤兜里,还是随便垂落在裤子的两边?

    没有过相亲经验的凌风,在一楼转了三圈还是想不明白这些问题。

    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是怕自己相中的对方,而对方却没看上他……

    顾逢春之前肯定把他基本情况都说清楚了,现在只剩下颜值和气质是否过关了。谈不谈恋爱是次要的,但被一个女孩否定了颜值是他万万承受不了的

    。他可以接受女孩嫌他穷,嫌他没学历,嫌他是个临时工,但他无法接受对方嫌他长得不够帅,因为目前他觉得自己除了“帅”算是资本,别的方面一无是处。

    他最终还是转悠到楼楼梯口,刻意挺了挺腰板,将两只手插进裤子兜里,深吸了一口气上了楼,但还是没有勇气向左转,而是上楼后立刻向右转,绕了一大圈在刚好能看到那个摊位的8米远位置站住了。

    摊位有10平米那么大,周围的墙上挂满了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夏季服装,一位和凌风年龄相仿的女孩正招呼着一个女顾客。

    女孩的确很漂亮,虽然没有姜婉莹那种神韵,但也可以称得上眉清目秀。辫子很粗但不算太长,一撇的头发帘当遮住了半条眉毛。穿着一件像青花瓷花色的旗袍,显很腰很细,腿很长,只是个子矮了一点,穿着高跟鞋能到凌风的鼻子,大概在一米六二右左。

    其实这个个头也算是女孩子的普遍个头了,很少能见到像陆萍那样既漂亮又有一米七以上个头的女孩。况且冷瞬以后必定会分配到林业局的,有国家事业单位的正式编制,自己只是一个临时工,择偶的标准也不能跟冷瞬攀比了……

    “姐,这款是新到的,一百块钱上的。都给您最低的价了,您也诚心买,咋地也得让我挣点儿吧?”

    女孩在与顾客谈价格的过程中,似乎看见了在站在远处观望自己的凌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女顾客的脸上。

    “一百块钱行不行?不行我就到别处再看看。”女顾客说。

    “姐,这件衣服就是一百块钱上的,也是最新款的,到别家您肯定买不着。这样吧!您再给加点运费,一百三行不行?”

    “一百二,行就买了,不行我就走。”女顾客显然也是个砍价的高手。

    女孩犹豫了一下,好像很不情愿地说:“行吧!姐,您太能砍价了,一百二就一百二吧!算我交您这个主道客(回头客)吧!”

    女顾客交钱走后,女孩再次抬眼注视着凌风笑了。

    凌风不知道她的笑容是意味着自己的颜值通过了她的审核,还是仅仅出于对自己的礼貌,或是只因卖了一件衣服而获得的成就感……不管出于什

    么,凌风觉得她的笑容很美,美得让人一辈子都过目不忘。

    凌风也面带微笑迎视着她,双手插在裤兜里,挺直了腰板走了过去说:“你好。”

    “你好。”她也回应了一句,神情似乎变得拘谨起来,脸庞有些微微发红。

    “是顾逢春让我来的。”凌风还觉得应该先表明身份,不然会显得轻浮。

    “哦,我刚才就看出来了。”

    女孩轻柔的声音再次融合进凌风的心魂里,并觉得此时的她与刚才跟顾客讨价时判若两人。

    见一面就走吧!别说别的了,万一人家没看上你,该多没面子啊?

    凌风想到此便说:“我该走了。”

    “嗯,慢走。”女孩再次露出笑容。

    凌风与她交换了微笑转身离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人家,只是觉得脸在发热,心在狂跳,脚步轻飘飘的,像腾云驾雾一般……

    回到了家,凌风马上给顾逢春打电话。

    “喂,顾哥吗?我是凌风。”

    “见面了吗?咋样啊?”顾逢春迫不及待地问。

    “见到了。我挺满意,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

    “你等一会儿,我给她哥打电话问问。”

    “嗯,麻烦你了顾哥。”

    挂断电话,凌风坐在电话前抽着烟,那种焦虑的心情或许就像高考的学生在等待大学入取通知一样。

    大概10分钟左右,电话铃声响起。

    “人家也同意啦!”顾逢春兴高采烈的说。

    “哦。”

    凌风这声“哦”虽然很平淡,但心里立刻涌上了一股暖流……

    我凌某人还是可以靠脸征服小姑娘的!

    “我刚才跟她哥商量了一下,今天晚上咱俩都上4点班,你看你明天啥时候有时间,你把她约出来找地方唠唠嗑,互相了解一下?”

    “明天晚上7点左右行吗?”

第995章 约会

    凌风之所以把时间定在晚上,是因为白天会涉及到吃饭的问题。如果到饭点,请不起人家吃饭会显得太小气。

    既然颜值过关了,其它的事情就无所谓了。我每月就只有一百块钱的零花,也不怕你嫌我“抠”,如果是因为我穷看不上我,那就分道扬镳吧!

    凌风在心里自言自语间,顾逢春又说:“行,我再告诉她哥一声,你记一下她家的电话,等明天晚上你自己约一个地方见面吧!以后你俩咋处,我就不操心了。”

    “谢谢顾哥,改天我再安排你!”凌风说。

    不管有钱没钱,不管以后能不能处成对象,顾哥这顿饭是必请的,因为欠情是必还的。

    “不用安排,我也是为了她哥,她哥托我帮他妹妹选个对象,我也观察你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你画画得好,小伙也挺稳当(有修养)的,父母都是本分人才决定跟你说的。”

    “一码归一码,该感谢还得感谢!顾哥,你等我电话,该天咱俩找个时间好好喝点儿!”

    “行,改天再说吧!你记一下她哥家的电话。”

    “嗯,她叫啥名啊?”

    “叫乔雅楠。”

    “家在哪住啊?我明天到她家附近再给她打电话。”

    “xx小区……”

    ……

    原本就定好的事情打电话时不该太紧张,但第二天晚上6点半,站在ic电话亭前的凌风还是心里“突突”的。他太久没跟女孩约会了,学生时代和走向社会的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学校和社会就仿佛隔着一个世纪,他这是第一次以走上社会的男人身份在和女孩约会。

    “喂,你好。”

    电话里再次传出昨天到现在一直萦绕在耳边的声音。

    “是乔雅楠吗?”

    “嗯,是的。”

    “我是凌风。”

    “我知道。”

    “我现在在你家小区门口的ic电话亭呢。”

    “好的,我马上下楼找

    你。”

    “嗯,一会见。”

    “一会见。”

    ……

    五月夜晚的街边是很适合初认的男女谈恋爱的。天气不冷不热,空气中似乎能闻到嫩绿的树叶和青草与淡淡的花香融合在一起的味道。晚风只能够轻轻浮动发丝,昏黄的街灯照在人的脸上,并将两个并肩而行的影子倒映在地上,随着缓慢前行的脚步,影子会越来越长,又和下一个街灯融合在脚下……

    凌风除了见到乔雅楠时说了一句“咱俩随便走走吧”就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话。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觉得说任何话都会破坏此时的心境和气氛。他心里反复唱着那首儿时就会唱的歌: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活,尽情挥洒自己的笑容,爱情会在任何地方留我……

    凌风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身边乔雅楠的脸上,散落在耳边和眉梢的发丝被街灯染成了发亮的橘黄色,反射着灯光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涂着淡淡口红的小嘴很容易让人幻想到与她接吻。还是那套青花瓷般的旗袍,在晚上看却与昨天在商场里初见时的感觉不一样,像一件线条特别顺眼的青花瓷,摆在博物馆里的柔和灯光下供人参观一样。她走路的姿态也很优雅,可以从中看出她的性格应该是淑女类型的,想不出她发脾气的样子。唯一不完美的是她细长的手臂应该挽着他凌某人的衣袖,不该像没地方放一样在大腿的两侧跟着走路的节奏随意摆动……

    “咱到火车站坐一会儿吧?”

    走了几条街,凌风还是觉得一边“压马路”一边聊天不太适合第一次约会的男女。如果就随便坐在马路牙子上唠嗑,又怕把乔雅楠那套以白色为主的旗袍臀部,弄得像贴了一张从中间一刀切成两半的大烧饼;去咖啡厅又没有钱,只能选择去火车站了,至少候车室里有还算干净的座位可坐。

    “嗯。”

    乔雅楠一路上除了两个“嗯”字也没说过别的,似乎不想先开口说话。

    火车站候车室里的氛围就不像街边那么恬静了。伴着那些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等车的人群,让人觉得唠什么话题都行。

    凌风不知道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对象第一次约会先聊什么话题比较合适,但他知道

    “泡妞心法”的第一招就是尽快获取对方的好感。怎样尽快获取对方的好感呢?就是要让她觉得跟你在一起开心快乐、没距离感。而聊什么话题能使对方跟你没距离感呢?就得先唠她最熟悉的话题……

    “昨天卖的那件衣服真是一百块钱上的吗?”凌风把之前就设计好的台词说了出来,想留给对方幽默却不轻浮的印象。

    开场白果然把乔雅楠逗笑了,她勉强控制住要笑出的声音说:“不是……”但依然还想笑,往下说不了话。

    第一“炮”打响了,凌风便喜上眉梢,继续刨根问底: “那是多少钱上的啊?”

    “五十块钱……”乔雅楠笑意未尽地说。

    “五十块钱上的,你敢卖人家一百二?”

    “我开始跟她说一百八,她一下讲到一百。看她砍价很有经验,一百五她肯定不干,我就只能决定一百三卖给她了。当我看到你来了,有点分心,不然我估计能一百三卖给她。”

    “听你这话我挺高兴的,至少说明我能让你分心了,如果你对我无动于衷,就不会分心了。”

    “其实她当时咬定一百块钱,不卖她就走,我也肯定会卖给她的。”

    凌风那句“至少说明我能让你分心”,是带着小说里那种谈情说爱的套路的。如果对方是姜婉莹那种看过很多书的女孩,会用一种他想不到的言语去回应。例如说“你是不是见到我时就担心我对你无动于衷啊?”或是“我当时就该装着对你无动于衷”……而乔雅楠却忽略了他这个句话中的伏笔,继续纠着上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往下唠,可见她和姜婉莹不是一个类型的女孩,或是没谈过恋爱对此不够敏感。

    姜婉莹那页已经揭过去了,生活还要继续,不能被“姜婉莹模式”的爱情框架套住,否则无法重新开始另一段爱情……

    既然对方没反应过来,凌风也只能抛开瞬间闪出的想法继续了解乔雅楠。他继续接过话茬说:“按我的思路是卖八十就行了,不敢想能卖人家一百二或一百三,你卖一百二还不知足啊?”

    “卖八十就赔了!你想想,去掉运费、摊费还剩啥了?”

    “这都是你嫂子教你的呗?”

第996章诚心

    “也不用特意教,看她咋卖,一点点就学会了!重要的是得会看顾客的心里,知道她诚不诚心买。”谈到熟悉的话题,乔雅楠果然一改她最初的矜持,话逐渐多了起来。

    “怎么知道她诚不诚心买啊?”凌风继续趁热打铁问。

    “有的问完价就走,不跟你讨价还价,你也不用太理她,她肯定也不会买,只是来问问价而已;有的试完衣服再问价,那就是诚心要买。”

    “然后五十钱上的衣服,卖她二百块钱?”

    “是呀!反正她也不知道多少钱上的,看她底价给多少,再一点点跟她砍。”

    “我买衣服就不会跟人砍价,总是放不下脸。你如果卖我200,我跟你讲到170就不错了。”

    乔雅楠再次笑笑说:“呵呵,以后你也不用到别处买衣服了。”

    以后?难道这么快就确定跟对方有以后了吗?相互了解这关也通过了吗?

    凌风仍旧保持着调侃的语调说:“我从今天起就算是你的主道客了呗?”

    “那当然了!我是卖衣服的,你还到别处买衣服干啥呀?”乔雅楠没有任何顾忌的随口说。

    “那我更不好意思跟你砍价了!”

    “咱俩还用得着谈价钱吗?”

    “你的意思是咱俩的关系算是定下来了呗?”

    凌风暗指的是“对象”关系,他没有这样的经验,不敢确信就聊了这么几句话,以往心中那么向往的爱情,就这样唾手可得了。

    “你不也同意了吗?”乔雅楠明白他的意思,稍微有点羞怯地问。

    显然在乔雅楠的思想中,处对象就是两个人见了一次面,在颜值上互相都同意了,下次在见面就理所应当的确定了恋爱关系,加深了解也只不过就是恋爱后的一个过程……

    人家女孩子就是这么认为的,你一个大老爷们还害羞啥呀?

    想到此凌风一笑说: “那当然,只是觉得进展太快了,有些喜出望外。”

    “你从前没处过对象啊?”乔雅楠

    彻底改变了方才谈论卖衣服的话题时,那种像与普通朋友说话时的语调,欲语还休地问。

    这句话就能判断出你过去没处过对象吗?

    凌风知道对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她的初恋,也不想让对方了解自己的过去,于是慌称说:“没处过,你呢?”

    “我也没处过。”乔雅楠羞答答地说。

    答案早在凌风意料之中,但他并不在意自己是否是她的初恋,甚至连她是不是处都没放在心上。因为自从跟姜婉莹有过那段关于“处”问题的思考后,加上后期被冷瞬和康亮广的熏陶,他早就看破那点事了。尽管他还是处,但却根本不在乎跟他共度一生的女人是不是处,只是觉得深爱的女人愿意把第一次献给你,除了能满足你把那层膜捅破的好奇心和成就感之外代表不了什么,甚至压根都不会再纠结于这种弱智的问题了。

    乔雅楠看凌风只是“哦”了一声半天没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转移话题问:“你跟顾哥平时关系好吗?”

    “以前总在单位见面,没说过话,前天他说给我对象才算是认识了。”

    “他跟我哥关系特别好。”

    “这我知道,你哥是我们那儿的质检员,我和你哥也没见过面。”

    “那改天我领你见见他!”

    “行啊!听顾哥说你哥对你特别好?”

    “嗯,自从我妈没了以后,我哥就把我接到他家住,让我跟我嫂子学习卖服装。我哥可是个大好人,要是没有我哥,真不知道我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乔雅楠说到此,情绪不知不觉地低沉了下来。

    “怎么这么说呢?”

    “我家的条件一直不咋好,我爸就是个种地的,这些年年头不好,一直也不咋挣钱;我还有个爷爷,今年都83了,跟我爸住在一起;我妈又长年患病,所以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指望我哥了。”

    “你家就你哥俩吗?”

    “我还有个姐,早就出嫁了,两口子现在卖水果。我姐夫过去就是给工地当小工干瓦匠活的,家里挺穷的,结婚连房子都没有。后来是我哥给她两口子拿的本钱办的水果摊,现在我姐他们

    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了。我妈自从得病到病故,也都是我哥拿的钱给她看病、安葬的。”

    “听说婶是年前病故的?”

    “嗯,去世半年了。”

    “啥病啊?”

    “乳腺癌。”

    “那你过去就是一直在家照顾婶呗?”

    “嗯,我初中还没毕业我妈就被诊断出乳腺癌了,我就一直在家照顾我妈。”

    乔雅楠此番回答透露了两个信息:第一个是她尽管穿着很时尚,但却是个苦孩子出身;另一个信息是她只有初中文化……

    学历对你来说重要吗?你是啥文化啊?初中时都很少及过格,中专文凭都是混下来的,难道还想找个大学生?你配吗?

    凌风觉得话题太沉重了,便转而问道:“顾哥是怎么向你介绍我的啊?”

    “他说你画画得特别好,长得挺精神的,你爸是x钢当官的,你家我婶在x钢西门对面开了一个肉铺,你还有个弟弟在x中上学。”乔雅楠也轻松起来说。

    “其实我爸在x钢并不是当官的,就是一个科室的科员。”

    凌风觉得这一点必须事先澄清一下,免得对方认为他是官二代才选择跟他,他也更不愿意这点会成为对方选择他的一个因素,他更希望对方能抛开他的家庭条件,单纯欣赏他的颜值和才气,外加上他的理想而选择跟他,他同样知道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因为对方并不在意他有什么才气和理想,就像他不在意对方是不是处一样……

    乔雅楠显然没有看出凌风是在刻意澄清什么,很随意的“哦”了一声。

    “你觉得我长得还算精神吗?”凌风恢复了调侃的腔调问。

    “嗯,挺帅的,当时你说完一句话就走,我还以为你没看上我呢。”乔雅楠再次开心起来说。

    “我是怕你没看上我才不敢跟你多说话的。”

    “那怕啥呀?”

    “你想啊!我当时要是坐下来跟你唠半天磕,过后给顾哥打电话,说你没看上我,那我多没

    面子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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