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淳朴善良的女孩
“你心眼儿倒是挺多的。”
“你平是喜欢看小说吗?”凌风还是假装随意的问。
“不喜欢。”乔雅楠不假思索地说。
这句回答是凌风能够从她一系列的言语间察觉到的,但确定之后还是感到失望,因为看不看书虽然跟学历没关系,但这代表着思想境界,精神层面的东西是不喜欢看小说的人无法理解的……
凌风虽然当时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并没有认定这点是爱情的障碍,于是隐藏了内心的失落转而问: “那你都有啥爱好啊?”
“过去我妈有病时,也没心思干别的,现在只想跟我嫂子好好学习卖服装,将来也独立支个摊。”
“我看你现在也学得差不多了,跟顾客砍价那么游刃有余。”
“跟我嫂子比可差远了,我嫂子可会说了,人又漂亮,尤其是上货,她到那一看就知道啥衣服好卖,啥衣服不好卖,这点我就不行,没她的眼光。”
“昨天咋没看见你嫂子呢?”
“她知道你昨天会来,怕你不好意思,就没过来。”
“你嫂子对你咋样啊?”
“当然好了!拿我和我姐就当亲妹子一样!她跟我哥从来没红过脸,让我姐和我姐夫卖水果就是我嫂子给出的主意,联系摊位、办营业执照也都是我嫂子给跑的脚。她还经常对我说,我哥现在就我这一个妹子没出嫁了,只要我幸福,就是我哥最大的幸福了。”
跟没看过小说的女孩交流就不需要思维太复杂了,太难理解的话对方也肯定听不懂,之后的对话也变成了不过大脑的“唠家常”。
火车站一直唠到九点半,凌风说:“咱俩还是回去吧!第一次出来,别回去太晚,你哥不认识我,别让你哥担心我是什么坏人。”
“嗯。”
回去的路上似乎跟来时没什么区别,还是同样的街灯,还是并肩而行的男女,但凌风却有些意兴阑珊……
他大致上已经了解了乔雅楠的性格和喜好,不再觉得她有什么神秘感了,他也确信对方肯定是喜欢上他了,并像所有情窦初开
的女孩一样,陶醉在初恋的感觉里,但令他思绪紊乱的是,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喜欢上这个女孩……
若是喜欢,喜欢她什么呢?她尽管不笨,但肯定算不上聪明伶俐,至少跟姜婉莹、邵佳、陆萍这些见过很多世面的女孩比差远了……
温婉?知书达礼?善解人意?这些词汇似乎跟乔雅楠的性格很相似,却又显得太牵强,她只能算是淳朴善良……
若是不喜欢,为什么还是会幻想与她牵手、接吻,甚至会想到和她做那种事呢?
她的性格有点像最初认识的周影,但又和周影有所不同,具体哪里不同,目前还说不清楚,能说清楚的是她比周影漂亮,而抛开这一点,单凭性格而论,他更喜欢周影……
或许你对乔雅楠了解还不够深吧?毕竟你跟周影间发生过那么多故事……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后悔也好,不舍也也罢,既然当初选择了分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头了……
抛开周影不论,那个学生时代总陪他在美术室画画叶梦琪也比乔雅楠强得太多了。无论是颜值、个头、思维的敏锐度都不是乔雅楠可比的……
你如今只是个每月只能花一百块钱零花钱的临时工,肯定配不上叶梦琪……
未来会是什么样?当你混出个样来再去找叶梦棋,可能早就物是人非了……
如今你是在跟乔雅楠搞对象,一切都应该是个新的开始……
“明天你啥班啊?”
乔雅楠临到家前的楼区路口时问了句,打断了凌风的胡思乱想。
“今晚零点班,明天早晨8点下班。”
“那你回家也睡不上觉了?”
“不睡了,早就习惯了。”
“在单位能睡一会儿吗?”
“睡不了,只能偷着看小说。”
“那你明天早晨下班是不是回家吃点饭都得睡觉啊?”
凌风听出了她这番话的用意,于是便说:“明天早晨下班我会去商场找你。”
那你不困啊?”乔雅楠马上喜笑颜开地说。
“有你陪伴,我还困啥呀?我下午再睡就行!”
凌风从此决定真的用谈恋爱的心态与乔雅楠交往……
第215章 半睡半醒
作者:断桥飙车 | 发布时间 | 2019-01-11 02:35:27 | 字数:3763
按照约定凌风早晨下班就来到商场,走到摊位前眼前倏然一亮……
不是再次见到乔雅楠而兴奋,而是乔雅楠站着一位国色天香级的美女。
“这就是我嫂子!”乔雅楠热情的介绍。
“嫂子好!”凌风有些拘束地问了一声好。
“刚下班吧?”乔雅楠的嫂子一边打量凌风一边笑着说。
在凌风接触过的异性中,能称得上顶级漂亮的美女有姜婉莹、陆萍、邵佳、叶梦棋和刘小敏,但姜婉莹个子不高,气质接近于周慧敏;陆萍身高够,却过于纤弱,面容和眼神中有些高傲;邵佳、叶梦棋、刘小敏也都多少有些瑕疵,算不上特别养眼,而这位乔雅楠的嫂子虽然年龄在三十岁以上,但几乎挑不出一点不完美之处……
长得很像年轻时候的刘小庆,但没有刘小庆扮演武则天时的霸气,而是让人感觉很有亲和力。一米七以上的身高,模特般的身段,配上端庄大气的五官和充满灵气的眼神,整个人的气质就像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尽管她身边的乔雅楠也算挺漂亮,但跟她一比就像个大家闺秀身边站着一个挨半头的小丫鬟了。
“嗯,刚下班。”凌风意识到不该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嫂子看,像犯了什么错误一样转移了视线说,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进来坐一会儿吧?”嫂子依然笑容可掬地说。
“不地了,嫂子!你这儿挺忙的,改天我再去你家看望你和大哥吧!”凌风似乎觉得跟这位嫂子每说一句话都会伴着心跳。
“行!改天你来,嫂子给你做点好吃的!”
“谢谢嫂子了!”
“那你就和雅楠溜达去吧!”
第998章对比
走出商场的门,凌风满脑子里还是初见乔雅楠嫂子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觊觎或龌龊的想法,只是有些嫉妒……
他没见过乔雅楠的大哥,也不知她哥长得什么样,但他知道她哥过去的家境连他都比不上,现在也只不过就是一个月挣四五百块钱的质检员,最多是个正式工,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而他靠什么能娶一个这么漂亮而又贤惠的媳妇呢?会不会是比你长得帅,比你更有才气呢?
伴着内心的自然自语,凌风看了看身边的乔雅楠,两人此时的目光刚好对视了一下,乔雅楠露出了带着无尽幻想的笑容,而凌风除了假装出来的微笑却一句话不想说。令他想不通的是:心里为什么始终在拿她和别的女人对比?
“你说咱俩现在算是处上对像了吗?”凌风最终还是想到了一句玩笑话问。
“我不知道,你说呢?”乔雅楠含情脉脉的笑笑说。
“我看不像。”凌风狡黠的一笑说,因为他提出这个问题时就埋下了伏笔。
“咋不像了?”乔雅楠问。
“你看一般处对象的人是不是都挎着胳膊走啊?哪有像咱俩似的,还保持一定距离的?”
凌风之所以要开这种轻薄的玩笑,并不是因为要急于跟乔雅楠有什么身体的接触,只是觉得该了解的事情都了解了,思想和精神层面的东西又没法与没看过小说、没谈过恋爱的乔雅楠沟通,除了索然无味的家常话好像没有别的话题可聊了,如果再没牵手或挎胳膊走的举动,这种缺少浪漫色彩的爱情就很难再继续下去了。至少身体上的接触是一个男人对一个颜值还算满意的异性本能**,这种**会让人暂时忘掉不该此时就设想的将来……
乔雅楠含羞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脸色也好似一下子红了许多,身体有意无意地向凌风凑了凑,凌风便轻轻拉住了她垂在大腿一侧的手……
牵着手的男女就很像一对情侣了,与热恋的情侣不同的是凌风没有觉得心跳加速,而是再
一次想到姜婉莹……
如果姜婉莹听到他说那番企图抓小姑娘手的套话肯定会怀疑他这是惯用的计量,而且刚见面的第三天就想对人家摸摸索索,也会给姜婉莹留下浮浅轻薄的印象……
想要跟姜婉莹牵手,是必须有情趣上的共振、思想上的契合、人格上的认可做铺垫的,如果没有这些,她也绝对不会承认你和她是情侣关系的,而乔雅楠却没有这些复杂的想法……
两人最终走到公园里的一张长椅上并肩而坐。
“困了吧?”乔雅楠没话找话地问。
“稍微有点。”
凌风确实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进行这种恋爱关系,勉强睁开的眼睛无意识地盯在对方的腰上。她的腰很细,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搂着她的腰,然后轻轻把她揽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或者躺在这张长椅上,脑袋枕着她的大腿,像个孩子一样进入梦乡……
他知道这些本能都和爱情没关系,只是一种极度空虚寂寞下的生理或心里的需要而已。尽管困得意识模糊,或是用“困”来欺骗自己别去想那些一路上一直在想的问题,但他知道没有感情基础就去搂对方的腰就等同于色狼……
可感情基础又要建立在哪呢?你渴望这个女孩陪伴你一生一世吗?或许这个问题也不是刚刚认识三天该想的问题……
“昨天晚上你没睡觉,又上一宿班,熬到现在肯定困得不行了。”乔雅楠把凌风迷乱的思绪拽了回来。
“没事,就是大脑反应有点慢。”
“那咱俩就先回去吧!”
“嗯,行,今天确实严重缺觉。”
……
凌风之所以选择此时回家,一方面是的确困得除了像做梦一样胡思乱想,无法再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聊天,另一方面是尽早回家可以躲过饭点。但搞对象是需要钱的,不能总这样错过饭点…
关系确定了,手也牵了,每月一百块钱的零花钱刨除烟钱、书费钱是肯定无法将爱情延续下去的,凌风只能选择当晚跟父母说了这件事。
母亲打听了认识的过程以及乔雅楠家里的基本情况后欣喜若狂地说:“那你明天把她领家来吃顿饭呗!”
“行吧!”
凌风当时还考虑不到把一个刚认识的女孩领家吃顿饭意味着什么,只是想着如何既省钱又有谈恋爱的去处,于是便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下午四点下班后,凌风兴致勃勃的把乔雅楠接到家里。拎着一大方便袋水果,跟着凌风走进屋里的乔雅楠显得不知所措,脸始终有些发红,之后在凌风父母热情的招待下逐渐自然了许多。父亲在厨房炒菜时,母亲就像把乔雅楠当成亲姑娘一样坐在炕沿上跟她唠起了家常。
母亲跟乔雅楠像是同一种类型的女人,两人像是如同到知音一样有说不完的话。乔雅楠情愿把过去的一肚子苦水倒给母亲听,母亲也对乔雅楠述说了憋在心里的陈年旧事……
“我妈躺在床上一直……最后她对我说……我感觉天都快踏下来了一样……后来我……”
“我当姑娘那会儿……俺家你姥爷……你姥就……你奶一天……”
凌风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隔着一个敞开门的屏风听着两个女人的聊天内容,但只听了几句就开始走神了,就像一边看小说一边听广播一样,也不知道她们具体聊的是什么,只是乔雅楠能够和母亲相处的这么融洽是他特别欣慰的。具体因何而欣慰,他说不上来,总之脑子很乱,从与乔雅楠第二次见面后就捋不清头绪,就像活在一个只有断断续续的影像没有明确意识的梦里。
凌风的父亲是个很理性的人,尽管始终客客气气,但说话很有分寸,在饭桌上只是打听了一些乔雅楠家的具体情况便转而说红烧肉和糖醋排骨的做法。乔雅楠明显在凌风的父亲面前很拘谨,就像在领导面前吃饭一样,除了有问有答多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999章发展
吃完了饭,凌风把乔雅楠领进自己的房间,也许是期望这个女孩对他的才华感兴趣,他之前就故意把那本写到与姜婉莹分手的《踯躅在冬季的人》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原本设想着让乔雅楠无意注意到,然后便主动借回家看。
如果这个设想的剧情成立,凌风也不打算向她隐瞒与姜婉莹那段恋情,因为隐瞒不是他的目的,只是觉得没必要说;但是乔雅楠如果愿意了解他的思想、他的梦想、他的过去就另当别论了。哪怕她有这种要走进他内心世界的意识,他都不愿再封锁自己。
“这是你写的?”乔雅楠果然看见了桌上的那半部用钢笔写的小说,拿起来看了看说。
“嗯,是我写的。”凌风笑着说,奢望剧情能按照自己事先预想的发展。
“这两字念啥呀?”乔雅楠指着“踯躅”两字问。
“念‘踯躅’(zhizhu),徘徊不前的意思。”凌风解释说。
“哦。”
乔雅楠只说了这声“哦”,多一句话都没说,就像看了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一样,随即把这个本子放在了桌上,转而翻看桌上的那本相册。
凌风感觉很失望,却不没表现出来,只是思想再次跟梦游一样。
“这都你的同学啊?”乔雅楠翻看了几页问。
那是一本像笔记大小的相册,是凌风在初中时的一次全市绘画作品比赛中得的奖励,封皮上写着“二等奖”的字样,里面放着凌风在中专毕业时同学之间互赠的照片。
“嗯,都是我在x职上学时的同学。”
凌风也不知道她是没看到绘画比赛的“二等奖”字样,还是看到了并不关注。
“你家有影集(相册)吗?”乔雅楠又转而词。
“有,在我爸妈那屋呢,我去给你拿过来。”
……
“这个是你小时候吧?”乔雅楠坐在椅子上指着凌风拿过来的大影集上里一张黑白照片眉开眼笑地问。
“是啊!这个是我,这是我弟弟。”凌风站在她身后指着照片上两个小孩说。
“你小时候比你现在长得精神,眼睛挺大的。”
“是啊!越长越咧歪了。”
“不过现在也挺帅。”
“这个我承认,正打算以后靠脸吃饭呢!”
“靠脸咋吃饭啊?”
“当个明星啥的呗!”
“你可别逗了!”
“当不了演技派,当偶像派总该行吧?”
“你可别吹了,容易起灰。”
……
乔雅楠始终没有提到要看看凌风的画,是凌风主动把过去画的画都拿出来给乔雅楠看的,因为对方对他写的小说不感兴趣,他只能靠画来证明自己有才华了。
“这画的是石膏像吧?”
“嗯,这个叫大卫。”
“画这么多石膏像有啥用啊?”
“这是画人头像的基础。”
“刘德华……张学友……梁朝伟……都挺像的……这张是张曼玉吧?”
“对。”
“这是谁呀?”
“王祖贤,在倩女幽魂里扮演聂小倩那个。”
“哦,没看过,但知道她是谁,想不起来叫啥了。”
……
送乔雅楠回家的路上,她主动挎上了凌风的胳膊,凌风能感觉到她内心充满了喜悦,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总之还是如同半睡半醒……
凌风的父母很认可这位贤淑的未来儿媳妇,总让凌风把乔雅楠领回家吃饭。
愿不愿娶乔雅楠为妻?凌风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
第一次领乔雅楠来家吃饭,也只因钱的问题,可没钱的人想处对象除了自己的家,除了在马路上闲逛又去哪呢?所以之后乔雅楠又去了凌风家两次。
凌风并不觉得与乔雅楠有什么突飞猛进的进展,但乔雅楠跟他母亲的感情却越处越深。
母亲私下里对凌风说:“雅楠她妈没了,她爸现在找了个后老伴,她常期住在她哥家心里是很苦的,你得多关心关心人家。”
“知道了,妈。”
凌风虽然这样说,但内心却很麻木……
他能够体会到乔雅楠真的希望走进他的家庭,并成为他的妻子,像他母
亲那样以他父亲为精神支柱做个贤妻良母,但这并非他所期许的爱情。
一个星期之后,乔雅楠约凌风去她哥家吃饭,并说她姐和她姐夫也会来。
见到凌风时乔雅楠却慢慢沉下脸说:“你这件红西服以后别穿了。”
“咋了?”
“都过时了。”
“前两年还挺流行的,今年就过时了吗?”
凌风还记得两年前,学校特别流行红西服、白衬衫、红领带、小皮鞋,那时候红西服挺贵,一般条件的学生都穿不起。年前的时候赶上一家商换季降价促销,才花了120块钱买了一套,没想到才过半年就在乔雅楠的眼中“过时”了。
“你看现在谁还穿红西服啊?”
“我还真没太注意,要不我回家换一套衣服吧?”
“都到这儿了还换啥?再说你那件夹克更土气!”乔雅楠稍微带出一点从未有过的脾气说。
“那件夹克才穿一年多。”
“那你还想穿一辈子啊?”
“能穿就行呗!咱也不是当官的,就是一个临时工,非赶那时髦干啥?”
自从参加工作后,知道钱挣得不容易,加上受当初马军那番言论的影响,凌风更加不在意穿着了,认为只要要两套换洗的衣服,只要还没穿坏就不需要再买衣服了。
乔雅楠看到凌风话语中也带出了一点火气,不愿跟他针锋相对,只好无奈地说:“明天我去商场给你挑一件吧!”
凌风对此并不高兴,他最怕欠乔雅楠的人情,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谢绝,于是犹豫了半天说:“这样吧,咱俩虽然在处对象,但摊位是你嫂子的,都是带本钱的,我给你个上价吧?”
乔雅楠又重新高兴起来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算我送你的!”
凌风只能用苦笑掩饰着心头的忧虑。
开门的是一个胸前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他个子在一米七五左右,比凌风略微矮了一点,长得也不是太出奇,是那种扔到人堆里找不着的人,但眼神很有内容,给人一种很睿智、城府很深的印象。
他先是上下打量一下凌风,跟着笑笑说:“来了?”
“这就是我哥!”乔雅楠兴高采烈地介绍说。
第1000章 不同寻常的家宴
“大哥……”凌风嗫嚅地打声招呼,心里很打促,因为年龄差了十来岁,并且他似乎能觉察到她哥跟自己的父亲像似同一种人。并不是他学过相术,或是通过某种细微的举动就能看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直觉……
若干年后,凌风在电视上听一位教授讲到“相由心生”这个词,就会想到初见乔雅楠大哥时的感受。
“小凌吧?请进、请进!”她大哥一送连声地招呼说。
在她大哥身后还站着两个不到三十岁的一男一女。
“这位是我姐,这位是我姐夫。”乔雅楠接着介绍说。
“姐,姐夫……”凌风依依打了招呼。
她姐远没有乔雅楠漂亮,脸色有些发黑,显得肤夫不好,也没有乔雅楠苗条,一看就是长期在风吹日晒下干活的妇女。她姐夫也很难让人印象深刻,脸色也同样黑,中等个,很瘦,但身上的肌肉很结实;眼睛很大,但眼皮向下耷拉着,给人一种睡不醒的样子。
“这家伙等的!终于见着了!”她姐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说。
“他今天白班,下班得洗澡。”乔雅楠美滋滋地替凌风解释说。
凌风把一大方便袋水果递给了乔雅楠她哥,便去换拖鞋。
“买这些这个干啥?”她哥客套地说。
“第一次来,不能空手,这是礼节。”凌风知道这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客气话必须得说到位,才能给人留下有修养的印象。
“小凌,你先坐,我还得和你嫂子在厨房做菜呢?”她大哥说着便匆忙地走向厨房。
客厅里还有两个小孩,大的是个女孩,大概**岁左右,长得特别好看。小的是个男孩,四岁上下,正在玩一个玩具小车。
“这两个小朋友是谁家的啊?”凌风随便问了句。
“女孩是咱哥家的,男孩是咱姐家的。”乔雅楠介绍说。
“上几年级了?”凌风看到小姑娘一直站在电视机前在盯着自己看,便问
了一句。
“二年级。”
“在哪个学校上学呢?”
“xx二小。”
“哦。”
“知道管他叫啥吗?”乔雅楠的大姐在一旁问。
“叫老姑夫呗!”小姑娘像猜到一个成竹在胸的答案笑着说。
一语引得乔雅楠大姐哈哈大笑,而凌风却觉得脸在发热,赧然地把目光投向了乔雅楠。
“现在还不能这么叫,得先叫叔吧?”乔雅楠脸色又红了,但神情却很怡悦,羞羞答答地问她姐和姐夫。
她姐夫显然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只是在一旁跟着笑,没有接茬。她姐马上说:“叫叔也对!等以后换完盅,把事儿定下来再叫姑父就行。”
凌风第一次听说“换盅”这个词,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能猜出来是跟订婚有关系。他不敢接去接这个话题,岔开话茬问:“姐,你家孩子几岁了。”
提到孩子,她姐沉下了脸说: “四周岁了,还不会说话,连妈妈、爸爸都不会叫,我都快愁死了。”
凌风知道她姐强调“四周岁”,是因为孩子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五岁,她姐肯定是心里不愿承认孩子的智力有问题,于是便劝慰一句: “孩子说话晚正常,五岁才会说话的孩子有都是。”
“嗯,那倒是。”她姐特别愿意相信这个未来的妹夫这番话。
“听雅楠说,你和我姐夫在卖水果吧?”凌风转移了话题问。
“嗯,早晨去早市,白天在xx市场门口有摊位,晚上出夜市。”
“够你两口子忙活的了。”
“那咋整?现在还租房住呢!趁年轻就得多干点儿,岁数大就该干不动了!”
“姐和姐夫真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榜样啊!”凌风清楚,赞美别人是拉近关系、挑起气氛最有效的方式,尤其是赞美那些很少被别人赞美的人。
“呵呵,我和你姐夫是被逼的,不这样拼命,家里永远
攒不下钱!”
……
酒菜摆齐,乔雅楠的大哥郑重其事地端起酒杯说:“来吧!我先提杯酒吧!首先今天的主题是欢迎小凌第一次上咱家来,在这个主题下我要说……说什么呢?”他说到此,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小凌也知道年前俺家你婶没了,这对雅楠打击挺大……”
他又笑了笑,试图把语言再次变得轻松些:“我是雅楠的大哥,只能给她一个哥哥的关爱,无法让她彻底走出阴影,于是我就想到给她介绍人对象,希望另一个男人能扛起我这个哥哥无法肩负的责任。我和小凌虽然在一个单位,但过去不认识,侧面的了解了一下,知道小凌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人品也没的说。这段时间我也看到了,雅楠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对你非常满意,而且还见了你的父母,我也能感受到我妹妹发自内心的快乐,所以我今天特意把你请到家来,一来是感谢你能让雅楠走出阴影,更希望能看到你们步入婚姻礼堂的那一天。”
乔雅楠的大哥虽然在提酒的时候话音不高,而且始终含着随和的笑容,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一直在注视着凌风面容,像似要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看穿内心的想法一样。
凌风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注视着她大哥的脸,当她大哥说到“希望另一个男人能扛起我这个哥哥无法肩负的责任”时候便不由的把视线移来了,同时感到脸在发热,有一种被人审讯的错觉……
他看得出这位貌不惊人的“大哥”是一个及其有责任感的人,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他表个态,换言之就是在问他:你究竟是不是真心想娶我妹妹?
若是乔雅楠换成姜婉莹,哪怕只认识一天,听到她哥哥说这番话,凌风心里都会乐开了花,因为他能听得出另外一层意思是姜婉莹已经死心塌地的想要嫁给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举杯表态:“大哥,你放心,只要婉莹对我不离不弃,我必会用一生一世的努力让她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乔雅楠不是姜婉莹,这样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就连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都做不到,他也知道她大哥说完这番话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汇聚在他的脸上,查看他的反应,他很想抽根烟仔细想想该如何应对这个事先没有预测的剧情……
第1001章有才
“大哥就是有才!这词提得太硬了!”乔雅楠的大姐接了一句。
凌风心里特别感谢她大姐此时插的这句嘴,间接地让他可以用伪装的笑容掩饰过去内心的尴尬,否则他的汗珠子都会从鬓角上滚落下来。
“来吧!咱都碰一下杯喝一口吧!”乔雅楠的大哥看到凌风一直不吱声,只好端起酒杯说。
依依碰杯后,剧情又能延续下去了,凌风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常态,但他喝酒时只是抿了一小口。他不是不能喝,甚至二两半的白酒一口干了都没问题,只是喝酒是分心情的……
高兴能一口干了整杯白酒,与别人较劲也能连干一两杯,忧愁时也想把自己灌醉,可麻木时却只能没有意识地抿一小口。
“妹夫,你……大点口!”乔雅楠的姐夫说出了他与凌风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凌风也刚知道他说话有些结巴。
“行,我平时不咋爱喝酒,但姐夫让我大点口我就大点口吧!”凌风说着又把还没放在桌上的酒杯端到嘴边,一口喝下三分之一。
其实以凌风的阅历要应付这样的酒宴,应付除乔雅楠的大哥之外的其他人绰绰有余,但他潜意识中明白,不该给她大哥留下老练世故的印象……
虽然她大哥比凌风大十来岁,经历的事情也比他多得多,但她大哥是哪种人、怎么想的、爱听什么话,他心里全清楚。如果没乔雅楠这层关系,他有信心走进她大哥的内心世界,成为像他与齐明森(见《落魄的经理》那一章)那样“忘年交”的朋友。但此人的身份是乔雅楠的哥哥,在此人面前,他只能装傻充愣,装得像那些刚从学校毕业、没有社会阅历、话不多、老实巴交的孩子一样。
“这……就对了!敞……亮的!”她姐夫也同样是个话不多的人,看不出什么太难揣测的心机。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她大姐起头,聊一些他们家人之间日常的琐事了,没有问到凌风头
上,凌风也不插一言,偶尔问到他,也只是简略地回应,不细谈任何问题。例如:“你家在哪住啊?”“在xx小区。”“你家几口人啊?”“四口人,还有个弟弟在xx中上学。”“雅楠可孝顺了,我妈得病时她……”“嗯,我知道,听雅楠说过。”……
“妹夫,你再……来一杯!姐夫给你倒……上!”一杯酒干了后,乔雅楠的姐夫来了兴致,拿起酒瓶说。
“咋能让姐夫给我倒酒呢?来!还是兄弟给你倒吧!”装老实人也不能装得不懂礼节,凌风马上抢过酒瓶站起来,准备给乔雅楠的姐夫倒酒。
“这杯酒得……给咱大哥先……倒上。”她姐夫提醒说。
“姐夫说得对!我忘了!来!大哥!”凌风又把瓶口转向了她大哥的酒杯。
“没那么多说道!”她大哥笑着说了句端起了酒杯,但他的笑容和眼神都像暗含着只有仔细剖析才能看懂的内容。
“来!嫂子、大姐,兄弟也给你俩也满上!”凌风把乔雅楠的大哥和姐夫的酒杯倒满后,又拿起地上的一壶葡萄酒说。
“小凌第一次到咱家来,可能有些拘束吧?都是自己家人,随意一点儿,在家啥样就在这儿啥样就行。”在给那位漂亮的嫂子倒酒时,她嫂子端起酒杯笑着说。
她嫂子虽然始终没说几句话,但每说一句话都特别委婉得体,从她眼神和细微的表情中,也能看出她的智商、情商不在乔雅楠大哥之下。凌风也始终不敢与这位端庄大气的美女有太多的对视,生怕被对方看穿他心思似的。
每个人的酒杯都倒满后,凌风知道此时满桌子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脸上,他不得不在此刻提一杯酒,而这杯酒又不能提得太有水平,因为有水平就会涉及到真话或假话,他不想在真人面前说假话,于是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我提杯酒吧!也不会说啥……第一次到大哥嫂子家来,初次见到了大哥、大姐和姐夫感到特别荣幸,感谢大哥和嫂子的热情招待
,也感谢大姐和姐夫……能抽出时间过来……为表示我的心情,这杯酒我干一半吧!大哥、嫂子,大姐、夫姐你们随意!”
凌风是吭哧瘪肚(同吞吞吐吐)把这段提酒词说完的,这不是他装出来的,而且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余下的情节都无法进入凌风思想,像是怀着心事看了一场不感兴趣的电影一样。回家的时候乔雅楠把他送到了小区的大门口,当乔雅楠离去后,他又恢复了成年人的思维,但他拒绝去推测下一步将会发展的剧情,也不愿再回想这顿家宴的过程,只记得乔雅楠从领他走进她大哥家的门,到送他离去,脸上的笑容始终那么甜、那么真,眼中满含幸福的味道……
“你来商场一趟。”家宴后后的第二天上午,乔雅楠给凌风打电话说。
“嗯,我马上去。”
凌风猜到乔雅楠肯定是要送他衣服,他没办法回绝,又不知以后怎么去还她这份人情,只能硬着头皮任凭剧情像做梦一样发展。
……
“嫂子。”凌风到了摊位先跟乔雅楠的嫂子打了个招呼。
“来了。”她嫂子笑着回应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
通过这三次会面,凌风发现这位嫂子对他说话和态度一直特别得体,除了礼节性的寒暄,没必要的话一句不说。若干年后,凌风才真正体会到这位嫂子的修养和智慧……
她当初之所以不在乔雅楠第一次会见凌风时出现,是她明知道自己比乔雅楠漂亮,怕喧宾夺主。而她第一次见到凌风时,很可能就通过凌风的眼神觉察出他心内的波动;做为乔雅楠嫂子的身份,她知道自己就该不失礼节地跟这位未来的妹夫保持一定距离,以免日后会跟小姑子产生不必要的猜忌。
“这是今年最新款的,咱嫂子刚上的,你穿上试试。”乔雅楠果然从衣架里拿出了一件棕色的夹克,面含羞涩的笑容说。
第1002章 单纯
那种羞涩并不符合她的实际年龄,就像十六七岁的少女第一次给喜欢的男孩送礼物一样。与以往不同的是,乔雅楠在不经意间把过去称之为的“我嫂子”改成了“咱嫂子”。
凌风对这件夹克并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只是价格,如同曾经周影送他叉p机时一样,心里盘算着日后送乔雅楠什么礼物才能跟这件夹克的价格对等,可当着她嫂子的面不能问价,而且还要表现很高兴的样子。
当凌风换上了那件夹克,乔雅楠像欣赏一件自己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一样上下打量着他,喜笑颜开地说:“这多抬人啊?你自个儿照镜子瞅瞅!”
“嗯,挺好。”凌风照着镜子假装出笑容说。
“嫂子,我和小欢出去走走。”乔雅楠转身对她嫂子说。
“去吧!”
出了商场门口,乔雅楠很自然地挎上了凌风的胳膊,美滋滋地走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一下凌风说:“你以后洗衣服的时候别忘了把脖领子好好洗洗,尤其是衬衫,多揉几遍。晾衣服和裤子的时候一定要抖搂开,扯平了再晾,别整一下褶子。”
“嗯,知道了。”
“平时没把裤子熨熨,睡觉时叠板整的放一边,别随便往旁边一扔。一会儿回来,我再到商场给你买几双白袜子,记住一天一洗。”
“嗯,行。这件夹克多些钱上的啊?”凌风岔开话题问。
“你管多些钱干啥?都说了是我送你的!”乔雅楠再次甜甜的一笑说。
“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一百二上的。”
“那得卖二百块钱吧?”
“最低得卖二百,卖衣服至少得卖出一倍的利才有帐算!”
最关注的问题已经心里有数了,凌风又把第二个问题问出了口:“你哥是怎么评价我的啊?”
乔雅楠稍稍犹豫了一下说: “我哥说你挺单纯的。”
单纯?
单纯就是变相说他不够成熟,也可以称之为幼稚……
“你认为呢?”凌风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说不清楚。”
“你哥说啥你就认为是啥呗?”凌风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希望乔雅楠有独立的见解,这对于心灵上的勾通很重要。
“那当然了,我哥经历事儿多,看人看得特别准!”提到她哥,乔雅楠的语调又欢快起来。
“那你也跟你哥一样认为我单纯呗?”凌风还是希望能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我觉得单纯点儿挺好的,不希望你有那么多的眼儿。”
凌风微微笑了笑,心里知道乔雅楠所认为的“单纯”就是没太多的心眼儿,甚至都不懂她哥所指的“单纯”是什么,但这样的回答也不是他所愿意听到的。
……
之后的几天,乔雅楠的大哥经常会让凌风和乔雅楠的姐夫来家吃饭,凌风也不愿扭转在她大哥心目中“单纯”的印象;说话还是特别谨慎,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不好回答的话就假装听不懂,用天真的笑容掩饰过去。
凌风并非刻意装“单纯”,而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和乔雅楠今后会如何发展。他隐隐觉得将来有一天,他成为不再缺钱的作家后,肯定不甘心娶这个无法走进他心灵世界的乔雅楠为妻,但那是五年、十年或者更久之后的设想。如果乔雅楠此时离开他,他又害怕会像与周影分手后一样,再次陷入长期没有异性陪伴的孤独中,因为按他现在的条件,他觉得自己除了乔雅楠谁都配不上,而相貌既不比乔雅楠差,又能走进他心灵世界的女孩,也不可能在他一无所有时候看上他。凌风肯定不能把真实的想法让这个精明老练的“大舅哥”看出来,所以不装“单纯”也不行。
没有明确思想的剧情,就注定没有明确走向的轨迹。凌风就像乘坐一列不知去向何方的火车,只知道坐在车里要比徒步舒服,但却不知到哪下车,而一个熟人在乔雅楠大哥家门口的意外出现,使未知的剧情更加复杂化了……
一次凌风正与乔雅楠的大哥、姐夫在家喝酒,酒酣耳热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终于找对门了!我是烧结二厂王占年那个段的配料员,我叫邢建业。”
乔雅权开门后虽然身体挡住了来人的脸,但来人的声音和名字却传进凌风耳朵里。
由于事出突然,凌风来不及多想便本能地站了起来,歪着脑袋向门口看了看。
邢建业此时正好能看到凌风的脸,惊讶地说:“你咋在这儿呢?”
乔雅权闪了一下身,回头看着凌风。
凌风出于礼貌上前走两步说:“这是我对象她哥家。”
“太巧了!呵呵……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你!”邢建业还是未改他的大嗓门,喜出望外地说。
“你来这儿干啥呀?”凌风问。
“找你‘大舅哥’谈点事儿。”
“来进喝点呗?既然在这儿碰上了,咱就边喝边唠呗?”凌风客气了一句。
乔雅权没有让邢建业进门的意思,邢建业只能在门口尴尬地笑笑说:“不地了!我在家吃完来的!我就几句话,唠完就走!”
于是乔雅权走出了门便把门关上了,客厅里的凌风听不到两人在楼道里谈了些什么。大概10分钟左右,门外的乔雅权敲了敲门,凌风开门后看见他心事重重地走进客厅。
“他来干啥呀?”落坐后凌风问。
“送礼来的,给我一百块钱,我没要,在楼道里撕吧半天。”乔雅权沉声说。
“为啥送礼啊?”凌风追问。
“我过去是炼铁厂质检员,上个月你们烧结二厂的质检员调到走了,剩下一个是才来几个月的学徒工,就把我调到了烧结二厂了。这不快月底了吗?你们工段的碱度不合格,想给我送点钱做假样。”
“啥叫碱度啊?”凌风没听懂,随便问了句。
“你们烧结矿的一种化学成份,是指二氧化硅和氧化钙的比值。”
“哦。”凌风还是没听懂,也对此不感兴趣。
“你俩唠的是啥……我也听不……懂。来吧!喝……酒吧!大……哥,你在门外的时候,我跟小欢都喝……一口了,你得大……点口。”乔雅楠的姐夫把话岔了过去。
第1003章 讷于言而敏于行
凌风并没有觉得此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第二天上班,在换工服装的时候无意间听见王占年问邢建业:“事儿办妥了吗?”
“我昨天下班一直跟到他家,跟到楼上才回家,然后我吃完饭……”
“行了,行了,就问你事儿办没办妥,你解释那么多干啥?”王占年不耐烦地打断了邢建业的叙述。
“人家没要……我在搂道里跟他撕吧那么半天他都没要!我看他马上要翻脸了,就只好走了。”邢建业神色慌张地继续解释。
“这么点事儿都办不明白,你可比汤继淘差远了!”王占年沉下脸训斥说。
“以前的质检员好说话,这个新调来的乔雅权太难谈拢了!”
“是不是嫌给得少啊?”
“估计是。”
“下个月给你两个,能不能摆平?”
“我试试吧!”
“别试试!必须给我摆平!”
“嗯。”
……
凌风换完了服衣走出了休息室,但比他早换完衣服的邢建业却在休息室里磨蹭没有出来。凌风猜到邢建业肯定是想背着他,把他与乔雅权妹妹的对象关系透漏给王占年,潜意识中觉得王占军日后有可能会利用这层关系。
当天早晨下班的时候,刚好有个后屋的同事结婚办婚宴,凌风也随了三十块钱的礼前去赴宴。
酒宴设在那个同事自己家,凌风跟前屋的同事坐在一桌。
酒过三巡之后王占年举着酒杯过来敬酒,说了一堆敬酒词后提了一句:“前屋的活儿都不太累,希望你们平时都经点心,别给我耽误活儿,尤其是零点班,都精神儿的!困了就出去溜达溜达!”
当时的凌风还看不透王占年此番话是在向一些人要“人情”,因为哪个岗位能睡岗,他心里全有数,甚至球盘那两个长期离岗找地方睡觉,而且一睡睡到天亮的人他也全清楚,但他却一次都
没查过岗。
此时说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舒不舒服都是我说了算,那些不懂事儿的人是不是也该清醒的认识到,我让你舒服了,你私下里也应该让我这个一段之长感觉舒服一点儿吧?
王占年提完词后依依与在坐的人碰了一下杯,又喝了一大口,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有个人说了声:“段长……”
王占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说话的人,同时一双双好奇的目光也盯在此人的脸上。此人是汤继淘走后新来的配料员,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凌风过去很少与他说过话。
“零点班睡觉不耽误活儿!”张三像开一句玩笑似的把第二句台词说了出来。
此时很多人都在忍不住偷笑,凌风也从这句话中认定张三很单纯,换言之就是“缺心眼儿”。
王占年冷冷一笑说:“行,不耽误活儿是吧?”
张三或许是看到王占年对他变了脸,原本天真无邪的笑容随之转为了恐慌的干笑,像拉不出屎来硬挤出的笑容一样。
王占年转身离去的背影发出了一句:“我叫你不耽误活儿……”
此事也没有在凌风心里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想到曾经与父亲的一番对话……
“啥寓意啊?”
“这是出自孔子的一句话,‘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就是说君子说话要谨慎,而行动要敏捷。”
“哦,那为啥毛总的女儿不姓毛,而姓李呢?”
“毛总撤离延安到西柏坡落脚时,为了掩人耳目化名叫‘李德胜’,取自‘离开才能获德胜利’的谐音,后来他的两个女儿就一直姓李了。”
……
凌风当时的注意力都在毛总的女儿为什么姓李上,没有深度思考“讷于言而敏于行”的深刻含意,随着阅历增长,他才深切地感悟到这句话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上有多么重要,三个班后张三就为这句无心的戏言吃了很大的亏……
那天是
零点班,王占年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去配料的地下室查了一次岗,到地下室就逮住了张三睡岗的现形,转天后就让他去“培烧”,并调凌风去地下室跟邢建业学习配料。
凌风虽然明知道自己能去烧结二厂唯一的技术岗位是沾了乔雅权的光,但由于能去上配料岗位是他梦寐以求的,而且是段长事先没跟他商量就命令他去的,使他来不及往更深层去想。若干年之后,凌风再度回想起此事,觉得当时没有看透的事情太多了……
首先王占年能在大庭广众下毫不隐晦地问邢建业“事儿都办妥了吗”,说明当时的不正之风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王段长也跟本不会在意别人能从他话锋中猜出一些蛛丝马迹。
另外张三也不仅仅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调离配料岗位的,当时汤继淘不干了之后前屋的人大概都凌风一样没有及时运作这次调到配料岗位的机会,所以配料岗位就暂时出现空缺。
张三很可能通过上层某个领导按排在配料岗位的,但他不懂这里的“潜规则”,干了两个月都没给王占年送过礼。当邢建业私下告诉王占年这位新来的质检员是凌风的“大舅哥”时,王段长就已经萌生了用凌风替换张三的念头,只是没想好如何向那位上层的领导交代。而恰恰在这个当口发生了婚宴上那句看似不值一提的玩笑话,王占年就自然想到怎么去做这篇文章了……
他可以这样对那个上层领导说:“张三总在岗位睡觉,说他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但不改,还在全工段人面前顶撞我,理直气壮的说‘零点班睡觉不耽误活儿!’您说让我怎么下得了这个台?没过两天,他又睡岗让我抓住了,我一来气就让他去‘培烧’先改造几天。x厂长,我知道张三是您按排的人,但您也知道配料是烧结二厂最重要的岗位,他这么干肯定不行,您看看还有没别的岗位适合他?”
还有个疑点:王占年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去抓张三,邢建业也有可能睡岗,为什么当天没把邢建业抓到呢?
很显然是王占年之前就和邢建业打了招呼,调凌风去配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目的就是通过凌风打通乔雅权这道每月花二百块钱都不见得能打通的关碍……
第1004章 新岗位的苦恼
凌风还记着八个月以前,当他第一天来烧结二厂上班时,就在马军的介绍下幻想着将来能当上配料员,心里一直认为配料员是靠技术吃饭的工种,身价比一般临时工高一个档次。第一天跟随着邢建业到了地下室时,凌风伴着如愿以偿的喜悦,戴着新发的猪鼻子口罩,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好奇地观察着那些叫不上名子的设备 ……
地下地的空间像两间屋子那么大,室内中央横卧着一条长长的传送带,传送带至东向西延伸,顺着地下室门口的45度斜坡,一直延伸到隔壁屋子里的混料机上。传送带上方有四个一字排列的锥形料罐,料罐的出料口与传送带接壤,上端连接着厚钢板材质的棚顶。
邢建业告诉凌风,配料室棚顶上面就是后屋上料的岗位,负责往这四个料罐里上料。四个料罐分别是上精矿粉、返矿、焦粉、白灰的,每个料罐口下面都连接着一台机器,由配电箱上的四个带刻度的旋转电扭控制着机器的运转速度,也控制着料口的出料量。另外料罐与料罐之间还有几个像抽油烟机一样的设备,顶端连接着棚顶下面的一根很粗的管道。通过邢建业介绍,凌风知道这是吸尘器,能把大量的灰尘吸到管道里,最终排除到厂房外。
“配料这活儿其实没啥难的,就是制控精矿粉、焦粉、白灰的比例!都是死规矩,只要我肯教你,一个星期就能学得差不多!”邢建业介绍完设备后对凌风说。他的嗓门一直都挺高,好像每句话都要说得掷地有声一样。
“那张三都快学两个月了,咋还不会呢?”凌风问。
邢建业叽笑着说:“我不教他,他学一年也不可能会啊!”
“哦。”凌风才反应过来邢建业是在向他要“情”。
“我一直看不上张三!整天牛叉哄哄的,我早就想把他整走了!你是我整进来的,我肯定得让你尽快学会!”邢建业看似很随便的继续说。
凌风过去并不太认可邢建业的为人,尤其是那次自己无意间透露齐明森过当过经理后,邢建业却当面挖苦齐明森,这件事更让凌风觉得邢建业是个小人。
不管邢建业出于什么目
的把你整进配料室的,也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现在的身份是你师傅,你今后能不能在配料岗位立住脚,完全取决于邢建业肯不肯用心教……
凌风想到此便说:“邢哥,你放心,兄弟是个明白人,肯定不会差事儿!”
“呵呵,没啥说的!一个星期之内,我指定能把你教会!”邢建业喜出望外地说。
“那就拜托邢哥了!”
“这个托盘是用来测量精矿粉和焦粉流量的……”邢建业拿起配电箱旁边长椅上的一个长方形铁盘,郑重其事地给凌风授课说。
“哦。”
配料技术的确不算太难,经过邢建业的指导,凌风大致知道了配料的基本规律……
首先精矿粉的流量是恒久不变的,所以只需要测量焦粉的流量。接班以后先把托盘往运行的传送带上一放,让托盘经过焦粉那个料罐出料口,再把托盘里的焦粉倒在家用的称里测量出焦粉的重量,参照重量把焦粉的流量调整到与精矿粉固定的比值,然后每隔两小时到“培烧”现场看看火,根据火苗大小再回来稍微调整一下焦粉的配比就行。
“碱度咋能达标啊?”凌风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不相信碱度只能靠找质检员做假样才能达到标准。
“多加白灰呗!只要白灰加够了,碱度就能达标!”邢建业解释说。
“那就加呗!咋加不上去呢?”凌风追问。
邢建业微微一笑,像有什么不便说出口的隐忧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以后你就知道咋加不上去了!”
……
一个小时之后凌风就知道白灰为啥加不上去了,因为装白灰的那个料罐总空料,邢建业能做的只是用钩子猛敲着料罐,敲一会儿料罐里就又有白灰了,但不一会就又供不上了,直到快下班白灰的流量也远远达不到规定的流量。
“像这一个班下来,碱度得差多少啊?”临下班时凌风问。
“差老了!三分之一都到不了!”邢建业苦笑了一下说。
“为啥总供不上呢?”
“缺人呗!别的班上白灰的都两个人,咱班就就一个!你说白灰能供上吗?”
“缺人为啥不加人呢?”凌风接着问。
邢建业犹豫了一下笑笑说:“两个人上白灰不得开两个人的工资吗?只用一个人就少开一个人的工资!”
“哦,明白了……”
凌风沉下脸说,想到过去马军曾对他说过这里面的套路:缺一个人可以把缺的那个人工资分别做段长的几个亲信身上,开工资后再如数交给段长;上白灰的人按月工资500块钱算,就算每月给质检员200块钱,还剩下300块钱……
想到此,凌风就知道邢建业的难言之隐是在说什么了,刚刚调到配料岗位那种扬眉吐气的心情也随之凉了下来。
“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呀?”邢建业不愿把这里面的事情道破,但又不相信这个二十岁的孩子真的能看明白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马军曾跟我说过这里面的事儿。”凌风如实说。
——马军已经离开x钢了,实话实说也不算把马军出卖。
“明白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其实‘碱度’上不去也是最让我头疼的事儿!我也不愿意低三下四地给你‘大舅哥’送礼,事儿办不成回来还得被段长训得跟孙子似的,可我又有啥办法呢?”邢建业苦着脸说。
这番话改变了凌风过去对邢建业的印象……
是的,谁又甘愿在别人面前阳奉阴违的装孙子呢?但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为了挣那点“瘪子”,为了养家糊口,不装孙子行吗?邢建业过去嘲笑齐明森,也许是因为心里不平衡的人总要找个人取乐,才能获得心里平衡吧?
“咱段的碱度一直不合格吗?”凌风又问。
“可不一直不合格咋的!但汤继淘过去跟那个质检员关系一直处得挺好,总能把事儿摆平!汤继淘不干了,摆平这事儿就落在我头上了!质检员又换成了你‘大舅哥’,没想到第一次去你‘大舅哥’家就碰了钉子!”
第1005章不好出面
“淘哥以前给那个质检员多少啊?”
“你淘哥没跟我唠过,但我也感觉一百块钱有点少,段长答应下个月给你‘大舅哥’二百了!”
“那你下个月再试试吧!我是不好出面。”
凌风本能地想撇开这层关系,言外之意在说:你如何疏通我不管,乔雅楠的大哥是否能收这二百块钱也跟我无关……
“不用你出面!他知道自己的妹夫在配料,咋地还不得看一面子啊?”
“不过白灰也得尽量加,也不能总差那么老多啊?”
“那你说咋整吧?白灰供不上段长又不让停产,人家不给你使劲往上加,你有啥招?”
……
第二天上班,接班不一会儿白灰就又空料了,邢建业狂敲了半天料灌也没人加白灰。
“你去后屋看看咋回事儿!”邢建业气愤地说。
“嗯。”
凌风走进后屋那扇敞开的大门,穿过围着精矿粉和焦粉两个进料口前干活的人群,看到上白灰的景象……
白灰都是用编织袋装着的,像一袋袋大米一样横七竖八地堆在白灰进料口周围,一个跟他一样戴着风帽,脖子上挂着猪鼻子口罩的中年人坐在一个白灰袋上。他的风帽、眉毛、睫毛、鬓角,以及除了防尘口罩能遮住的鼻子、嘴周围的脸上全是白灰,手里端着一个装满茶水的罐头瓶,正在“吱喽”“吱喽”地喝茶水。
“大哥,你是上白灰的吧?”凌风问。
“是呀!”那人把手里的罐头瓶拧上盖说。
“白灰没了,敲半天咋不上呢?”
“水没了,我刚才去水房打点水。”那人笑了笑,理直气壮地把话说完,便放下了罐头瓶,带上了防尘口罩,拿起了旁边的一把铁钩和一把镰刀开始干活。
他先用钩头刨进白灰的袋子里,将一袋白灰拽到进料口上面用钢筋焊的铁网上,再用镰刀将袋子从中间豁开,然后用铁钩把袋子
翻过来拎起,袋子里的白灰便顺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网眼倒进了料罐里。
按邢建业介绍的精矿粉与白灰的比例,一个班至少得加10多吨白灰才能确保碱度合格。按一袋白灰50斤算,一个班得加400多袋;按一个班7小时算,一个小时得加将近60袋,也就是一分钟加一袋。
现在是一个人上白灰,让他一分钟加一袋显然不可能的。没有制度约束,段长又不给加人、加钱,谁又有什么办法呢?但两分钟加一袋总该行吧?
想到此,凌风碰了碰此人的胳膊,笑呵呵地说:“老哥,我有两句话要说。”
那人又摘下了口罩看着凌风。
“我下地下室把白灰的出料速度调慢一半,您保证别空料行吗?一空料,我师傅就让我上来找您,咱都互相理解点呗?”
“行、行,你放心吧!”那人笑着回应说。
凌风回到地下室对邢建业说:“我跟上白灰的人说了,咱把速度调慢一半,让他别空料。反正碱度也不可能合格了,尽量让他保证一半吧!”
“调慢一半也白扯!别说一半,三分之一都保证不了!”
“调慢一半,他再空料我再去找他,看看他咋说!”
白灰的出料速度调慢了一半以后的确没有再空料,但半个小时之后出料口就被几个大于料口的大块(没有被破碎机破碎的烧结矿)堵住了。邢建业用钩子钩了半天都没有钩下去,最后凌风用一根钢钎把大块搥碎了才把出料口疏通。
“这料块比上料口的网眼都大,是不是上白灰那人把故意把铁网掀起来,再把料块塞进去的呀?”凌风问。
“肯定是啊!不然后屋哪有这么大的料块呀?”邢建业苦笑着说,显得他过去经历过,却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咋不找段长说呢?”
“人家就是不承认,找段长有啥用?”
凌风默然了,同样再也想不出其它的办法,可只默然了10分钟,白灰的出料口又被料块给堵住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憋着一肚子气上去找那个上白灰的人。
那人见到铁青着脸的凌风摘下口罩笑着说:“这回没空料吧?料罐里一直满着呢!”
凌风原本是上来要跟他吵架的,但心里知道就算和他吵架他也不可能承认料块是他故意塞进去的,而且吵急眼了很可能会压不住火动手揍他,如果动了手就等于缺个“活爹”养了,到时候他躺进医院里,脑血栓、心脏病、高血压就全来了……
想到此,凌风强压住将要爆发的火气说:“大哥,我再把白灰的出料量调小一点儿,您保证别空料行吗?”
“行、行、行!你放心吧!”那人一迭连声地说。
“另外帮我看着点料块别进网眼里呗?刚才出料口被料块堵两次了,我用钎子搥半天才把料块搥碎。”
“行、行、行……铲车运白灰的时候总会带进来料块,把一铲子白灰往料口旁边一放,有时候料块就掉进了料口里,我看见了也不赶趟了!”那人看到凌风没有发脾气,就把事先早就想好解释说了一遍。
艹!你他娘的忽悠小孩呢?
凌风冷笑一下,却没有把心里的暗骂说出口,知道就算跟他“叫真”也没有用,段长都理亏,还能指望谁主持公道呢?早晚会输,还不如趁早妥协……
他思虑了再三,转而说:“老哥,您尽量看着点儿吧!我照顾您,您也得照顾点兄弟是不是呢?”
“行、行、行!你放心吧!再看见料块,我肯定帮你挑出来!”那人抑制不住胜利的笑容说。
来地下室的第二个班下班后,凌风就对这个曾经梦寐以求的“技术活”彻底麻木起来,就像跟乔雅楠搞对象一样麻木,不再关心白灰每个班能加多少,更不想为那些暗箱操作的事儿而操心……
让我在地下室干我就干,不让我干,大不了再回平台看料口,我可不想跟你们扯这犊子!
临近六月份,乔雅楠又送给凌风一双皮凉鞋、一件的t恤衫、一条浅灰色的裤子、一块手表,身上从上到下的行头,几乎全是乔雅楠送给他的。
第1006章 不知去向
凌风大概算了一下,乔雅楠前后送他的东西总价格在600块钱以上,这些人情是他无法用每月一百块钱的零用钱还清的,但一种思想是明确的——这些东西不能白要,必须变成其它礼物给乔雅楠还回去,否则日后如果分手,他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谴责。
钱从哪来?
他踌躇了几天想不出一点办法,最后不得不向母亲开口:“妈,雅楠送我这么多东西,咱是不是也应该送她点啥呀?”
母亲想了想说:“我明天给她买个金戒指吧!”
凌风知道戒指是象征着爱情,有定情之物的寓意,但除了金戒指,也想不出其它可等价赠送的礼品……
乔雅楠是卖服衣的,肯定不能送她衣服,除了衣服就只剩下金银首饰了。金银首饰类包括戒指、项链、手镯、耳环,送耳环不搭配项链显得太单调,项链或手镯都比戒指贵,送银的还拿不出手,只剩金戒指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凌风没有否决母亲的话,但他不想以自己的名义送,于是便对母亲说: “我明天晚上把她领家来吃饭,你把戒指送给她吧!”
第二天,凌风把乔雅楠领家之前,没告诉她母亲给她买了金戒指,当母亲把一个小红色的盒子递给她后,凌风看到乔雅是红着脸把盒子打开的。八百多块钱的金戒指戴在乔雅楠手指上的时候,凌风能从她抿嘴的笑容和发亮的目光中感应到她的心跳,但却不愿走进她的心境,只是觉得心安理得一点。
……
凌风开工资后,想到得请顾逢春吃顿饭,可喝酒是需要唠嗑的,与顾逢春唠什么呢?肯定就像跟乔雅楠大哥吃饭一样,逃避着内心的隐忧,不敢多说一句表明态度的话……
为了坚守“不差事儿”的原则,这顿饭不能不请。既然自己和乔雅楠的关系已经在父母面前公开了,理应请顾逢春来家吃饭。让父母招待这个介绍人,既可以免去令自己耳根发热寒暄,又能在礼节上表达重视……
于是凌风跟父亲商量了一下心里的打算,父亲欣然同意了,但他忽略了一点:乔雅楠肯定是做梦都想嫁给他的,请顾逢春吃饭就必然要请乔雅权,乔雅权的地位就等同于乔雅楠的家长,双方家长见了面,乔雅楠会怎么想?以后如果分手了,对乔雅楠的打击该有多大?
那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凌风的父亲只有半斤的酒量,过去也很少超量,但那天喝了三杯二两半的白酒。顾逢春更是始终红光满面笑声不断,最后都喝散脚了。一向稳重的乔雅权也喝超量了,虽然他话不像顾逢春那么多,但凌风能感觉出他特别敬畏自己的父亲,更加渴望自己的妹妹能嫁到这样的家庭。乔雅楠和凌风的母亲虽然一直很少插言,两人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似乎都在憧憬儿媳管婆婆叫声“妈”的那一天。眼神时而散乱,时而又凝视某个正在说话人的脸上,虽然装出一副笑脸看似在听,但思想却始终置身事外的人只有凌风,因为他不想让这顿饭除了还顾逢春的人情之外,还有更多之前想不到的含意。
……
赠送了戒指、请了介绍人吃顿饭,总算还清了压在凌风心头的两大人情债,但无法把控的剧情却因此变得更加复杂了。那列不知去向何方的火车,继续载着凌风盲目前行……
六月份的一天早晨下班,乔雅楠约凌风陪同她大姐、姐夫,领着她哥、她姐家的两个孩子到公园的游乐场玩了一天。也许困,也许是习惯性的心不在焉,凌风始终像看一场不感兴趣的电影一样,思想时断时续……
他回家后隐约记得乔雅楠带了一个相机,兴高采烈地给几个人拍照。
“你自然点呗?咋跟木头人似的呢?”在与乔雅楠合影时,乔雅楠玩笑般地说。
“咋自然啊?”凌风的神智又凝聚起来问。
“你手不会搂着我的肩膀啊?”乔雅楠撒娇般地说。
“有点不好意思搂。”
一句话把乔雅楠逗得“咯咯”直笑
“以前没搂过啊?”乔雅楠边笑边问。
“以前就咱俩时搂过,姐和姐夫都在,我咋不好意思搂啊?”
此话再次把她姐和姐夫逗笑了,她姐更是笑声不止地说:“小欢还这么腼腆啊?”
“他以前没处过对象……”乔雅楠马上替凌风解释,表情却满含幸福。
“你就大大方方搂呗!雅楠都没不好意思,你有啥不好意思呢?” 她姐依旧大笑说,显然和乔雅楠一样把凌风戏言当真了,同样认为他就是搂一下女生的肩膀都会害羞的男孩。
于是凌风便搂着乔雅楠的肩膀,让自己嘴角向上翘目视镜头,乔雅楠故意把那只戴着金指戒的手放在胸前,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之后乔雅楠又牵着凌风的手到处取景,让她姐给他们拍各种姿势和表情的情侣照。拍完一卷胶卷以后,乔雅楠的大姐和姐夫到公园的人工湖上租了一只小船,几个人便在船上边划船边吃带来的两大方便袋水果。
在划船吃水果的当口,她姐家的那个不会说话的男孩专注地看水里的鱼,一下子从船帮上向船下栽了下去。坐在男孩身后的凌风本能地抓住了男孩的一只脚腕,一把将他从水里提溜了上来。男孩的脑袋全是水,他妈把他搂进怀进的时候男孩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中之后大哭了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使凌风的头脑兴奋一阵,过不多时注意力又开始分散了,之后又梦游般地跟着乔雅楠大姐和姐夫领着两个孩子到游乐场里玩了一遍两个孩子愿意玩的设备……
凌风的注意力又能集中时已经坐在了饭店里。酒菜摆齐,乔雅楠的大姐做了开场白:“六一儿童节那天水果最好卖,我和你姐夫为多挣点钱,也没给孩子过上六一。寻思今天就别出摊了,领孩子好好玩一天。”
“来,妹……夫!咱俩也挺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你也没……班,咱哥俩好好喝……点儿!”乔雅楠姐夫端起酒杯说。
第1007章最大的
“行!”凌风强睁开困倦的眼睛,与他姐夫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
之后又不知乔雅楠和她姐唠了些什么话,朦胧间听见她姐说:“这孩子咋整呢?四岁了还不会说话,哪个托儿所都不愿意看!昨天托儿所让我把孩子领走,钱都退回来了……”
“沙洋西瓜看皮就能看……出来!沙洋西瓜比……水洋西瓜皮……厚,皮上有棱。明天你上……俺家,姐天给你留个最……大的,让你尝……尝。”乔雅楠的姐夫又把凌风的注意力引到他脸上。
“行,那谢谢姐夫了。”
“以后想吃西……瓜,就到姐夫家……来!”
就这样两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分别唠着不同的话题。喝到第二杯酒后,凌风又迷迷瞪瞪地听到她姐对乔雅楠说:“现在正是卖西瓜的旺季,就指着晚上出夜市正点钱,哪有空管孩子呀?我和你姐夫决定明天雇个保姆……”
“姐,雇保姆得多些钱啊?别雇了,反正嫂子的摊位不上货的时候也用不着两人,我明天就去你家帮你看孩子得了!”乔雅楠随即说。
“我其实也这么想过,但觉得那太委屈你了,心里实在过意不过去……”她姐兜了半天大圈子,才赧然地把预先的打算说了口。
“没啥委屈的。你和我姐夫现在正是爬坡的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啊?”
……
于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多下班,凌风刚到家就听见电话响了。
“我在我姐家呢!你过来陪我呗?”
电话中的乔雅楠语气显得很迫切,凌风也知道自己到家就能听电话响,是因为乔雅楠之前可能每隔几分钟就往他家打一个电话。
“嗯,我马上去!你姐家在哪住啊?”
“在xx对面的胡同里,我在胡同口迎你!”乔雅楠欣喜若狂地说。
……
乔雅楠领着她姐家的孩子在胡同口见到凌风便挎上了他的胳膊说:“
以后我就得在我姐家住了,我姐和我姐夫早晨五点多就得走,午饭、晚饭都在外面吃。我自己跟孩子在这儿呆一天太没意思了,以后你闲班没啥事就上这来陪我呗?午饭、晚饭在这儿吃就行,这儿也有地方睡觉。”
凌风听得出乔雅楠话外之音是在说:我就想让你能一刻不离的陪着我,哪怕是你早晨下班困了睡觉,只要能时刻守在我身旁,我心里就舒坦。
“行。”凌风答应了一声。
虽然他不确定跟乔雅楠能否最终走到一起,但也同样希望乔雅楠能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没有太高档次的语言交流,哪怕她看电视自己看书,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不会像长期自我封闭的人一样,时常感到孤独寂寞冷了……
重复的生活仍在继续,六月份除了乔雅楠她姐家的孩子在门口玩时,被邻居家的大黄狗咬了,凌风出头处理了这件事情,或是日常生活琐琐碎碎的小事之外,没再发生过值得写进小说里的大事。单位也一样,除了邢建业请了两天假,凌风在这两天中为自己第一次能够独立配料而沾沾自喜之外,也没发生过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但临近月末,一件早有隐忧的事情又让凌风很堵心……
——邢建业拿着200块钱贿赂乔雅权,又被拒之门外了。
虽然凌风早就有意让乔雅楠向她哥透漏过他这个未来的妹夫被调到配料室了,但乔雅权当时却除了沉默之外什么话都没说。凌风潜意识里是关注乔雅权月底是否会收这200块钱的,因为这关系到他能否在配料室立得住脚。
“昨天晚上,我给你大舅哥送钱去了!他还是没要,连屋都没让我进,我也提你了,都没好使。”邢建业在配料室苦着脸对凌风说。
“嗯,他咋说的啊?”虽然希望破灭了,但凌风也想知道乔雅权真正的态度。
邢建业语调又恢复常态说:“他说碱度早就报上去了,他没办法。我给他钱,让他下个月再使使劲儿,他死活没要!”
碱度早就报上去了,他没办法……
是乔雅权坚决不要这钱,还是因为钱送晚了呢?
“你咋不早点送这钱去呢?”凌风带着疑问问。
“也怪我懒了,之前以为把你调动到地下室,碱度肯定能合格,就晚送了两天,谁知道碱度一下来又不合格了……”邢建业解释得有点支支吾吾。
凌风能从这番话中听得出,邢建业肯定玩“花花肠子”了……
——邢建业早在六月初就知道段长会给他拨200块钱送礼,他本以为有凌风这层关系,碱度是必然合格的。碱度合格了,这200块就可以不用送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揣进他的腰包。
“嗯。”凌风应了一声,没再把看透的玄机说破。
“刚才,你没在屋的时候,我又让段长训够呛!段长虽然没训你,是因为你才来地下室一个月,另外还是看在你大舅哥情分上,但碱度连着两个月都不合格了,下个月再不合格,段长也肯定不会再给你大舅哥面子了,咱俩谁都不好干。咱说句实话吧!你能来地下室,也是看你大舅哥的面子,你看你能不能去找你大舅哥问问,看看他是啥态度,咱好心里有个底呗?”
当时的凌风虽然能看透邢建业是想贪污那200块钱,但还不能看不破邢建业说这番话中还潜藏着另一个心眼儿……
——段长训他,他完全可以说钱送了,可乔雅权没要。既然凌风跟乔雅权有这层关系,乔雅权还是不收钱、不办事,那责任就不在他了,下一步怎么决定是段长的事,跟他就没关系了,他和段长也肯定不会再指望凌风这层关系了。
但邢建业是看到碱度“判决书”下来才不得不送钱的,他也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再送礼肯定也无济于事了,只是为了澄清他没有贪这200块钱摆摆样子而己。他不敢对段长说乔雅权收了钱没办事,那样迟早会露馅;也不能说提前就把钱送去了,乔雅权没要,因为如果在“判决书”下来之前的几天就把钱送到位,他第二天不可能不向段长汇报。他想不出自圆其说的理由,只能对段长解释说,为某件不得不办的事情耽搁而把钱送晚了。虽然他因为揽下这个不得不揽的责任挨了段长一顿训,但他和段长都还指望靠凌风这层大舅哥与妹夫的关系,加上二百块钱为下个月的突破口。
第1008章残留的希望
“行,我这两天就去问问他,但该送钱也得送,下个月月底,你提前几天把钱送去。”
凌风尽管答应了邢建业,但并不打算真的去问,因为他知道乔雅权明知道未来的妹夫在配料室,却仍要固守原则,就算去问也没有用,反倒让自己更堵心。
此时凌风也和邢建业一样不确定乔雅权是因为钱没提前送到位而保持清廉,还是骨子里就像他父亲那样刚正不阿。虽然乔雅权在凌风的印象中跟他父亲像是同一种人,但人不可貌相,毕竟还不够了解,况且乔雅权推脱的话没有说得那么绝然,凌风还是残留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
三天后,邢建业在地下室等上一班下班的人刚走,就急切地问凌风:“你去找你大舅哥唠了吗?”
尽管压根就没想找,也总得给邢建业一个答复啊!
凌风犹豫了一下,伴着撒谎时涨红的脸说:“嗯,找了。”
“他咋说的啊?”邢建业带这期许的激动问。
“他说下个月看看情况再说。”凌风把三天前就打算好的答复说了出来。
“呵呵,那我心里就有底了!”邢建业喜出望外地笑了。
邢建业是心里有底了,但凌风可没底……他只能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下个月月底看看情况再说。
“你月底别忘了趁早把钱送去。”凌风强调一句,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一点指望。
“那是肯定的!我这头你放心!”
……
工资在七月初开了,凌风开了600多,比他在平台是多挣200多块钱。他本打算先拿出200给王占年送礼,然后每隔两个月再次给他送200。这样一算,每个月还是比平台看料口时多挣100多。但又一想,现在自己能否在配料室立住脚,并不取决于送不送礼,关键点是月底乔雅权肯不肯收邢建业送的钱。如果不能把“碱度”这道关攻克,那还不如回平台看料口省心呢!所以凌风也只能暂时打消给王
占年送礼的念头,等到月底看看情况再说。
他把400块钱交给了父亲,自己留了200零用。零用钱比过去多了100解决了很多问题,首先能请邢建业吃饭了,还了过去许诺过的人情。
跟邢建业吃饭是很轻松的,凌风除了需要简单敷衍他几句关于乔雅权的话题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邢建业一个人在说,从天南扯到地北,像语速特别快的主持人一样“叭叭叭”的滔滔不绝。凌风除了能偶尔能像相声演员中的“捧哏”一样插一句“真的啊?”“你咋知道的?”“这么厉害吗?”“那你真行!”之外,就插不进去一句完整的话了。他开始还能听得出邢建行讲故事的逻辑,一两个故事讲完后,邢建业就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哪了,凌风也不需要认真听,只要看着他的眼睛跟着他一起笑就能把他哄得非常嗨皮。
请邢建业吃饭花了40块钱左右,又恰逢冷瞬放暑假回来了。财大必然气粗,凌风也能大大方方地给冷瞬接风了。冷瞬不是外人,不用去饭店讲什么不必要的排场,凌风把冷瞬安排到乔雅楠她姐家,并约了赵磊一起来。
本来凌风想过把康亮广也一同请来的,但请康亮广是必喝啤酒的,而且这三个人都特别能喝,没100块钱肯定下不来。他约赵磊并不是跟赵磊的关系比康亮广更近,而是因为赵磊目前跟他是同一阶层的人,不会挑他只买白酒不买啤酒的礼。
自从冷瞬上学走了以后,凌风就不知道陆萍得了不治之症之后的故事了,但心里一直在用想象力把这个故事续写成一个完美的结局,可从冷瞬回来之后,凌风才了解到现实中的爱情故事总有让人始料不及的转折……
或许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太多当时不觉得,日后随着阅历增长而追悔莫及的往事。例如凌风那次给冷瞬接风请了赵磊没请康亮广,当时没有想到康亮广日后必然会知道的,知道了以后心里会怎么想……
此言一出,如果康亮广心里还会挑礼,那么这个人就不可交。如果康亮广去买啤酒,那就说明他敞亮,自己也不该觉得比他矮半头。)
冷瞬和赵磊都是第一次跟乔雅楠见面,相互寒暄了一番,乔雅楠便接过凌
风手里刚买的菜转身去厨房。
“嫂子,我帮你打下手吧!”冷瞬跟在乔雅楠身后客气地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做就行!我刚洗的葡萄,你们边吃边唠!我做饭快,一会就好!”
乔雅楠热情地把冷瞬让进客厅里的沙发前便回到厨房。
“你叫啥名啊?”赵磊对独自玩耍的孩子说。
孩子愣愣地看着他,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告诉他:我有权保持缄默。
“他还不会说话。”凌风解释说。
“几岁了?”赵磊又问。
“四岁了。”
“四岁了还不会说话?”赵磊惊奇地问。
“嗯,说话晚。”凌风敷衍一句。
“不是智商有问题吧?”赵磊不经过大脑的话又冒了出来。
凌风紧忙把食指挡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式,又向厨房指了指。以此示意:孩子的小姨就在厨房做菜,能听见屋里的说话声,别乱说话。
“陆萍的病咋样了?”凌风转而问冷瞬。
“啥病啊?就是普通的风湿!被她骗了大半年,现在我都不愿勒(搭理)她!”冷瞬沉下脸抱怨说。
“病历上面不是写着类风湿吗?”凌风差异地问,更愿意相信冷瞬弄错。
“那是病历复印件,复印件造假太容易了!找一份别人的病历复印件,用一张写上自己名字的小纸条盖在复印件名字上,再把自己的照片盖在复印件的照片上,重新复印一份不就完事了吗?”
“她上哪整别人的病历复印件啊?”凌风还是有些疑惑,继续刨根问底。
“五一放假的时候,她说想回xx市跟她同学聚会,让我陪她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其中有个女生用筷子的时手指很僵硬,我就想到她得的才是类风湿,陆萍很可能管她借过病历复印件。”
第1009章 人得懂得相互撑面子
“你就凭这点就确定那个女生得的是类风湿吗?你问过她吗?”
“这还用问吗?自从陆萍得了类风湿后,我就开始天天上网查这种病症状和治疗办法。这都大半年了,没看出来她有啥异常,反倒看到了她同学有类风湿的症状。当时我俩心情都挺好,不想当着她同学面揭穿她,心里知道咋回事就得了!”
“你有没有想过,陆萍既然是拿那个同学的病历复印件伪造了一份,她怎么可能会领你去参加同学会呢?不怕你见到那个同学会露馅吗?”总看小说的人是习惯用推理方式思考问题的,凌风再次说出了一个疑点。
“陆萍是一个很虚荣的女人,她们同学都知道她过去被那个叫丁立国的甩过,她可能当时觉得身边的人都因此事瞧不起她,她心里一直憋着气。这口气怎么争回来?就得把我领去,向她那帮同学证明自己现在找到了一个比丁立国强百倍的人。”
“都各奔东西那么长时间了,证明这个有啥用啊?”凌风掩饰不用心里的讥笑说。
“可她不那么想啊!非钻那个牛角尖!另外她最初编造这个谎言的时候,肯定会担忧‘假病历’露馅,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她也知道迟早会水落石出,就没那么井惕了。有可能只是提前跟那个女生打好招呼,告诉她别在我面前提自己的病情;而陆萍向她借病历复印件的时候,那个女生还不太严重,看不出来有啥症状;大半年没见了,陆萍肯定没想到她的手指会有这样的变化。”冷瞬也用自己的臆断否定凌风的推理。
“就算她伪造病历,不也是因为怕失去你吗?”凌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漏洞了,只能换一个角度替陆萍原这个场。
冷瞬苦笑了一下说:“你不用再劝我了,你说的这些我全懂。正因为我一直像你这么想,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容忍到现在我还是我自己吗?”
凌风沉默了,再也想不出能让冷瞬回心转意道理……
是的,冷瞬那么聪明的人啥道理不懂啊?用得着别人给他讲道理吗?他肯定还是爱着陆萍的,但爱上陆萍这么复杂的女人真的太累了……
冷瞬和陆萍的故事还能写成一部结局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小说吗?
尽管冷瞬是以放弃自己的本性来包容陆萍维持这份爱情的,但他骨子里的性格不可能因陆萍而改变,所以这段爱情的结局会是怎样的收场,关键看陆萍思想会不会改变……
……
酒菜摆齐,四人落坐。喝酒的时候就不再提陆萍了,只要不提陆萍,冷瞬的心情就挺好,他更懂得这种场合该唠什么磕,话题始终围绕着他和凌风过去的感情,重点是向乔雅楠介绍凌风最后一学期在学校有多牛叉……
“小凌上学时绝对是个风云人物,有一次为了替同学出气,跟校外的黑涉会干起来了……”
“算不上黑涉会,就是一帮小混混。”凌风看着乔雅楠一笑说。尽管让他重新选择,他会置之不理那件闲事,但心里还是特别愿意让乔雅楠通过冷瞬的叙述,来了解到那段经历的。
冷瞬从凌风的态度上猜出了他的心思,继续夸大情节说:“可啦倒吧!那个老大带了五六十个小弟,不算黑涉会算啥?当时小凌有一个同学,因为……小凌在他班级揍完内小子以后,内小子的老大天天领着一帮人在校门口堵小凌,后来小凌用砖头挨个把他们的脑袋都给‘开瓢’了!全干服了!”
“没那么夸张,就‘开瓢’一个,还是那个到我们班教室装犊子的内小子,我一共揍了他两次,才把他打服。第一次……知道了内小子家住哪之后,我第二天晚上躲在他家门口的垃圾箱后面……”凌风又兴奋地把当时的剧情简单地讲了一遍。
“内小子也不是一般人,他是那人老大手下的堂主,也带几十号小弟!他的地位就相当于‘古惑仔’里的山鸡!后来小凌……”冷瞬继续添枝加叶地讲。
乔雅楠一直屏气凝神地听,有时惊讶地插一句“那你当时没害怕啊?”“你不怕他拿刀捅到你呀?”……最后笑着说:“上次你追内两小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你不是一个太老实的人,真没想到你上学时候还有这么多故事。”
“追内两小子是咋回事儿呀?”冷瞬追问。
乔雅楠想到上次是在公园里,被凌风裹x之后发现的事情,本能地羞红了脸。
“上个月有一天晚上,我和雅楠在公园里溜达,有两小子用电棒晃我俩的脸,我就想揍他俩,没追上,让内俩小子跑了。”凌风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
“两小叉崽子算啥?小凌跟社会老大没少‘单扣’过!当时跟‘盖天会’的老大‘单扣’时,那个老大带了五六十人,小凌就自己一个人站在一圈人中间,指着周围那帮人说‘今天是我跟你们老大单扣,如果有第二个人帮忙,我过后必挑断他的脚筋!’一句话把他们的震住了,谁都没敢上前伸手!而后小凌跟那个老大在学校门口打了半小时没分胜负,打累了就抽根烟歇一会,抽完烟接着‘壳’,最后两人的脑袋都打得跟血葫芦似的,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倒在地上。周围的那帮小弟眼看他们老大就要被掐得断气了,才把他俩拽开。那个老大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后被身边的小弟搀了起来,走到小凌面前挑起大拇指说‘你行’,然后领着六十多人走了,小凌一下子就在学校出名了!”
凌风美滋滋地在一旁听,时不时的看乔雅楠一眼,心里特别佩服冷瞬的想象力,能随意把这个故事的结局编造得即体面又生动。
“来吧!喝酒吧!咱好汉就别提当年勇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磊耐不住性子说。
第1010章童年玩伴
在冷瞬谈论凌风这段历史的时候,凌风也注意到赵磊一直沉着脸不发一言,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冷瞬夸张的叙述这个故事是为了在乔雅楠面前给凌风撑脸。或许他只认为冷瞬太能替凌风吹牛叉了,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打断这个话题的;或者他不相信这个小时候,只要他脾气上来就可以随意欺负童年玩伴,会变得像冷瞬描述的那样牛叉……
无论还有多少个或许,凌风早已完全能把赵磊的心思看透,就算在冷瞬刚才捧他的过程中,赵磊冷不丁地撅他面子,他也会一笑置之。只是心里忧虑赵磊走向社会之后,如果还像此时一样眼里只有自己,从不琢磨别人的心思,以后必然会吃很大的亏,至少对比冷瞬和自己,赵磊显然嫩得多……
……
“你俩现在都放假了,没啥事儿就过来呗!”把冷瞬和赵磊送出门口时,乔雅楠热情地招呼说。
“谢谢嫂子热情款待,改天我买菜买酒再过来!”冷瞬坐在赵磊的摩托车后坐上,转过头伴着笑声说。
“走了嫂子!”赵磊随后踹着了摩托,发动引擎远去。
望着冷瞬的背影,凌风想到冷瞬之所以能给人留下好印象的原因,除了脑瓜反应快,懂得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懂得别人最想听他说什么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差礼;尤其是他临走前说的那句“改天我买菜买酒再过来”,让人觉得特别舒心。相反赵磊就显得“扣”,mp3、手机、摩托车都有,平时有请必到,也经常在朋友家吃住,却很少往哥们身上花过钱,久而久之就让人对他越来越不重视……
送走冷瞬和赵磊之后,凌风转过脸对乔雅楠说:“谢谢你今天在我哥们面前帮我撑足了面子。”
乔雅楠简直乐开了花说:“你这还是第一次夸我呢!”
凌风把她搂在怀里说:“其实你一直都挺好,只是我嘴懒,以后会常夸你的。”
七月份,除了冷瞬和赵磊偶而会来乔雅南她姐家坐客之外,凌风的业余生活跟六月份没有太大多的区别
,仍旧是陪在乔雅楠身边,看她每天做三顿饭、刷碗、洗衣服、收拾屋、看孩子,而他还是吃饭、睡觉、看小说,偶尔把乔雅楠搂在怀里看电视……
只是心态跟过去不一样,他越来越觉得跟乔雅楠更像一对没有发生关系、没有争吵、平平淡淡过日子的夫妻。虽然还是没有更有深度的对白,但他觉得很舒心。可七月末,挠头的事情又来了,邢建业提早给乔雅权送钱再次被拒……
“事办妥了吗?”这次王占年(王段长)似乎刻意选择在凌风换衣服的时候问邢建业。
“没有……”邢建业鼻孔中深吸了一口气说。
“这么点事都整不明白,你还能干点啥?”王占年立刻沉下脸质说。
“我晚上吃完饭去的,他开始连门都不给我开,我看到他家门镜里有亮光,就一直敲门,后来他媳妇开的门,说他不在家。我九点半又去了一趟,他媳妇说他还没回来,我就在他家门口等了一小时,又敲了一次门,他开门就说‘你咋回事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都几次了?你还有完没完了?’没等我说话,就把门关上了,我也实在是没招了……”邢建业为了把责任摘干净,尽量解释得详细一点。
“行了、行了……没空听你解释!”王占年不耐烦地打断了邢建业的话。
凌风此时偷眼瞄了一下王占年,正好与他的目光对视了一下。那种眼神仿佛摄人心魄,使凌风本能地回避了他的目光,心里知道王占年虽然表面上在训邢建业,但却一直在盯着他。
“明天派两个人上白灰!白灰必须给我供上去!供不上去就停产!下个月碱度再不合格,你俩都别干了!”王占年突然暴怒地吼了一番。
凌风假装没听见一样默默地换完服衣走出休息室,直到下班洗完澡回家,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个班身在何处……
他知道王占年那句“下个月碱度再不合格,你俩都别干了”,并不包括邢建业,而是完全针对他。
白灰按标准加,碱度可能不合格吗?
碱度合格了,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失去了利用价值,又不送礼,你还能在这个技术岗位待多久呢?是听天由命,还是马上送礼?送礼送多少合适?
这次不像上个月,失去了利用价值第一次送礼,送200显得太少。想要长治久安,至少得先拿出500块钱,然后等过年再送……关键的问题是一向不送礼的父亲能同意吗?
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工资了,等开工资以后再跟父亲商量吧!
凌风想到此,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个问题。
第二天,后屋果真增派了一个加白灰的人,并且王占年也亲自到后屋督促了一个班。白灰的出料口甚至调到高于标准的流量,但却没再空过料,出料口也没有再被料块堵过。
“白灰这样加,碱度指定合格了!这回月底我也不用再找不大舅哥了!”邢建业像解开了一个重大的心结,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说。
邢建业的结解开了,他不需要月底再到乔雅权家的门口装孙子了,而凌风心里却像套上枷锁一样,唯一的指望就开工资后,父亲能深明大义答应给他500块钱用于打点。可距离开工资仅有第三天时间,又发了一件令他始料不及的事情,使他连最后这点指望都泯灭了……
“破碎机料口缺人,你先看几天破碎机料口吧!”凌风刚走进休息室,王段长就对他说。
“嗯。”凌风虽然答应一声,但猝然像似被一只大手抓住心脏一样,以至于连呼吸都困难了。
“老周,这几天先让他看料口,一会你领他去,教教他咋干!”王占年随后又对那个“扒炉”的周班长说。
周班长叫周家义,三十四五岁,瘦高个,给人一种很健谈、精明的印象。
“行。”周班长应了一声。
无论怎样,先干一个班再说!总不能比抡一个班板锹,再卸90多吨的火车还累吧?
凌风一边换工作服,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第1011章 年轻人吃点苦不是坏事
“这活儿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周班长领着凌风来到那个破碎机的料口前,介绍了一遍工作性质和注意事项,凌风随即问。
“六百多,跟你在配料挣得一样多。活儿也不咋太累,就是埋汰点,一个班闲不着。”
“哦。”
……
看破碎料口的活的确像周班长说的那样没有想象中的累,只是别人推着装满料块的小车,将一车篮球大小的料块倒进料口时,料块会相互挤压在凹形的钢板与小车的车斗里,需要用铁钩子将卡住的料块钩一下,让料块被破碎机一点点破碎。有时料口前的路面上,会逐渐堆积起车上掉落的返矿,阻碍车轮的路线,需要随时用锹把返矿清理到料口里,让小车能够正常通行。
虽然没有前屋放料抡一个班板锹累,但小车都是一车挨着一车往里倒,别说能像平台和配料岗位那样有时间看小说,前半个班就连抽根烟的时间都没有,而且特别脏,料口周围全是泛起的灰尘,不带着防尘口罩干脆无法呼吸。
每个堆料都是两个人一伙,半个班后,有几个离料口近的料堆干完了。周班长又走过来告诉凌风,先干完活的人要帮干得最慢的人干,让凌风用砖头在身后那块生锈的铁板上记上车数,记录的方式如下……
刘:正正正……
张:正正正正……
李:正正正正正……
下班前,周班长再次拿着一个记帐本过来,把记在铁板上的车数抄写下来,并让凌风清理一下破碎机下面和传送带底下掉落的返矿和碎块。
凌风下班后得知,就在他被“暂时”调到看碎机料口的同时,配料的岗位也重新按排了一个新人顶替了他的位置。那个新人也不是门子特别硬,就是干“扒炉”活的一个老临时工的儿子。
既然人家已把配料的岗位占了,想花钱再回去就不可能了,下
一步该何去何从呢?
凌风回家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
“我本打算开资以后跟你商量给段长送礼,谁想到没等开资就被人家顶下去了。”凌风叙述完事情的经过,最后隐含着一句对父亲的抱怨说。
之所以抱怨,是因为凌风知道父亲肯定比初入社会的他更懂这些暗箱操作的事情。即使他不说,父亲也应该替儿子想到抛开乔雅权的关系,不送礼是在配料岗位立不住脚的;而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乔雅权能否念及这层关系而随王占年的意是不可靠的,所以儿子被调入配料室的第一天,做父亲的就应想到“双管齐下”更有成效,可至今父亲都没提到给王占年送礼。
“那活儿一个月能挣多少钱?”父亲听完很淡然地问了句。
“600多,跟配料挣得一样多。”
“你能干吗?”
“能干。”
“能干你就先干着,实在干不了再想办法,年轻人吃点苦不是坏事。”
“嗯。”
凌风似乎有一些了解了父亲的真正想法……
正如父亲所言:“年轻人吃点苦不是坏事。”他并非不懂自己的儿子所思所想,也不是看不透连儿子都能看透的那点社会潜规则,更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他不想让儿子只图安逸去送礼……
他更懂得不经历风吹雨打,不承生存的锤炼,自己的儿子将永远是温室中那朵弱不禁风的小花。
兜里有钱和没钱心态是不一样的。自从凌风的零花钱从100块钱变成200以后,他就感觉舒心多了,至少不怕再欠别人人情了,并且还能买几本盗版的小说。调到破碎机看料口也能挣600多,也就是说零花钱依旧能保证200块钱,而且还不用给谁送礼,他也不想再回最初那个“平台”岗位了。
虽然看破碎料口的劳动强度还能接受,但工作
环境实在是太艰苦了,一个班都要在灰尘的笼罩下工作。除了要戴上垫了好几层海绵的防尘口罩,还要戴上一个防风眼镜,不然尘灰总是进入眼睛里。工作服不用洗,因为就算刚洗的工作服,一个班下来里外也全是厚厚的灰尘。下班摘下口罩和眼镜照镜子的时候,会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像个戴着风帽的黑熊精。每次洗澡打完肥皂站在淋浴下的时候,都能看到一身黑泥汤子顺着脚趾流向下水道。下大雨的时候还好一点,虽然被雨浇透的工作服紧贴在身上,但至少凉快,特别难熬的时间是整个夏季上午10多以后,因为毒辣的烈日会透过漫天的扬尘直射在身上。
凌风曾看过老舍写的《骆驼祥子》,对那段“在烈日和暴雨下”的描写印象特别深刻。虽然破碎机料口周围没有像老舍那段描写的那样,有在枝上打着卷的树叶、晒化的柏油路、趴在地上吐出红舌头的狗做炎热的参照,而且带着棉手闷子的手握着不断钩拽料块的铁钩子也感觉不到铁钩子被晒得烫手,但那种像置身在烧透了的砖窑中的炙烤真的让人刻骨铭心,也的确像老舍先生写的那样使人两腿发软,喘不上来气。
严格的说,凌风还算比骆驼祥子强一点,至少不用拉着载人的黄毛车在烈日下奔跑,可那些“扒炉”的农民工却比骆驼祥子更遭罪。同样在炎炎烈日下,他们面对的是热流涌动的料堆(白天看不到暗红色的火光),要用钢钎和大锤不停地把那些大料块分解成篮球大小的小块,然后装进两个轮子的小推车里。往小推车装料块的时候动作必须快,慢一点棉手闷子都会着火。一车装满料块的小推车肯定比骆驼祥子拉的黄毛车沉得多,而且也同样需要奔跑,如果慢慢悠悠的干,月底也挣不了多少钱。
干这么累的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带着这样的疑问,开工资后凌风特别注意了一下这些“扒炉”的农民工工资。他们每伙人(两人一伙)的工资都不一样,最多的能挣到800多,最少的没旷过一天工还挣不到400块钱,也就是说还没他当初在“平台”时挣得多,普遍工资在五六百块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