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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的奋斗全文阅读

作者:肖申17     肖恩的奋斗txt下载     肖恩的奋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暗流

    贵族中不乏各种艺术家、小说家和科学家。

    他们自小接受严格的教育,脱离了体力劳动和温饱需求,生活优裕,比平民更有机会和兴趣从事各种脑力活动。

    但如果把高雅的艺术活动和物质追求划上等号,那么在某些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的眼里这确实有些低俗。

    显然肖恩也是挺俗气的人,他找写手代笔,只是为了带货。肖恩的坦白在伊丽莎白看来,真是无可救药兼俗不可耐。

    不过,肖恩内心中还是为这位还太天真的公主表示同情,因为在刚刚的御宴上,他得知卡洛斯二世正在促成她和达内尔公爵幼子的婚姻。

    这是一桩政治加上金钱的联姻。

    1834年2月8日,欧罗巴第五帝国在圣城大剧院召开显贵会议。

    参会的321名代表,是帝国最有权有势的那一批人,正是这些人通过家族子弟包括他们所支持的人控制着国家,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和皇族一起统治着国家。

    卡洛斯二世亲自到场并致辞,他强调自己统治的合法性与权威性,号召全体臣民共克时艰,采取果断的措施击败外敌入侵,恢复和平和安居乐业。

    他说,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整顿财政秩序是必要的,而且是首要的,并认为这是恢复荣光的必由之路。

    顺带着他也威胁所有代表,如果帝国崩溃,他们也会没有好果子吃,因为他们的敌人是外族甚至是鱼妖、嗜血者和血武士以及野蛮人,这些对手可不会跟他们分享权力的。

    卡洛斯二世发表了一通言辞激烈的宣言之后,就离开了现场,会议由赫尔曼公爵主持。

    会议的第一项就是由首相代表内阁,第一次向公众汇报国家财政的实情。

    在以往,财政状况属于“国家机密”,大臣们总是说缺钱,可从不告诉公众财政窟窿到底有多大,更不会告诉公众钱都去哪儿了。

    人人都知道国家财政早就破产,可卡隆首相汇报完毕之后,现场竟然一时鸦雀无声。

    人人目瞪口呆。

    截止1833年底,国家欠教会、银行团共计1亿2千万的借款,这还是教会提供了一笔5千万的献金以及热那亚意外多交纳1千万税款的情况下的形成的,光是利息就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此外战争在继续,每个月至少要为北方前线提供价值2千万的物资,另外海军每月至少需要支出800万金路易,这只是因为战争额外增加的开支,日常军费开支另算。

    光是国家借款和战争开支就压垮了财政。

    总而言之,如果不想办法增加税收,国家会立刻崩溃。卡洛斯二世似乎破釜沉舟,他干脆告诉臣民们实情,让人人自危。

    首相还有财政大臣,立刻遭到了现场各参会代表们无情的抨击,尤其是那些来自最北边的代表,他们的家乡正在面临重大考验,随时有可能陷入敌手。因而他们认为内阁由一群无能之辈把持着,内阁理应为这个烂摊子负责。

    甚至有人散发着对大臣们很不利的文件,这些穿袍贵族们(高级文官)几乎个个都因为自己的职位而发家致富。

    场内在声讨,场外也云集着关心这次会议的人。

    起初是圣城及京畿的各个报社记者,然后是关心时政的学者,紧接着工商业人士也关心自己的利益,最后就普通市民和手工艺者也云集于此,因为他们听到有传言说,帝国将对他们这些没有什么存款的人加征战争税,这无疑令他们原本就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

    警察挥舞着鞭子试图驱散人群,然而人群越集越多。

    乌泱泱的人群中,忽然同时响起了几声枪声,有人痛苦地倒在血泊之中。

    流血事件意外地发生,这引发了一场混乱。人们以为是警察开枪,相互推挤着,践踏着,又造成了更多的伤亡。

    卡洛斯二世虽然不在现场,但他密切关注着会议本身,听到会场外发生了意外,立刻派遣皇家卫队维持秩序,同时责令圣城警察总局查明真相。

    然而没有一个警察开枪。舆论则将矛头指向警察,理由是根据以往他们不太良好的执法记录,一定是警察开的枪。

    为了平息公众怒火,圣城警察总局局长被免职了。

    显贵会议仍在争吵,他们发现光是让首相或者财政大臣辞职解决不了任何事情,转而对征税的范围和细节进行激烈的辩论。他们分裂了,大贵族与小贵族之间的矛盾,贵族与金融资本、工商业资本之间的矛盾,一一暴露出来。

    这个时候,教会露头了。

    上帝教的教宗罗德里格斯亲自带着近千名教士,来到圣城大剧院外进行宗教仪式,因为他得知贵族和大资产阶级们居然想效仿真神教的旧例,以国家的名义没收上帝教的财产——即便不能全部没收,也要课以重税。

    头上长癞子不要紧,只要长在别人的头上。相当一部分代表们就是这样想的。

    这个时候,教会内部的一系列丑闻像是约好了似的,排满了一些受皇室和内阁支持的报纸最重要的版面。

    特别令人注意的是,过去五年内圣城及京畿发生的大量儿童不明失踪案第一次被公之于众。

    这条消息以前只在小范围内流传,现在它的真相被公之于众,公众极为震惊和惶恐。

    嗜血者的可怕和邪恶,早就经宗教和官方千百年来的渲染,成为民众最恐惧的源头。

    它已上升为民众一种文明和灵魂深处的本能抵触。

    然而上帝教在失踪儿童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使得上帝教一时间在民众心目中的神圣地位大打折扣。

    罗德里格斯冕下被弄的灰头土脸,因为他在去年下半年就已经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以换取皇帝和秘密警察保守这一秘密。

    显然是皇帝的指使,使得这一秘密被广而告之,简直把上帝教当成了钱柜。这一次恐怕又盯上了教会的钱柜。

    就在这个时候,卡洛斯二世在白宫公开会见了真神教的教宗尤素福-隆巴尔迪冕下,并称赞隆巴尔迪是一位学识渊博情操高尚的人,他赞赏真神教教士四海为家,身体力行传递福音的高尚行为,并号召各种宗教人士都应该向真神教学习。

    卡洛斯二世的手段很高明,逼得罗德里格斯教宗不得不低头。这位教宗派遣自己的助手拜访主持显贵会议的赫尔曼公爵,以寻找某种妥协。

    教会的妥协或者说暂时低头并不足以让会议顺利开展下去。

    教会是社会的首要政治权力,而且在某些人看来是最令人恶心的一个。教会信赖传统,即立足于等级制,而自由派则蔑视这种传统,并要打破这个等级制度。

    教会从来不像自己公开宣称的那样,对政治保持中立。相反,教会卷入了政治权力,这种参与行为本身与教会的使命和本性相去甚远;教会谴责罪恶,转过头来又使政治权力中的罪恶更加神圣化,并用自己神圣的外衣为罪恶掩护。

    宗教战争以来,非宗教倾向的思潮渐渐成为主流,尽管在某些地方宗教仍然具有一批狂热份子。

    当卡洛斯二世在暗中引导民众憎恶教会的时候,民众的激情被点燃了,尤其是当中混入一些危险份子后,有三百年历史的圣城大教堂被激愤的民众纵火烧了个干净。

    站在皇宫的金顶上,卡洛斯二世可以看到教堂的废墟,据说圣城大教堂光是被大火熔化的用来装饰的黄金就重达一吨。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人民只可被奴役,不可被煽动。这种被煽动的力量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约瑟夫-法兰克上校陪侍在侧。显然,包括发生在显贵会议召开第一天会场外的枪击案,一定有叛党份子在秘密串联。

    作为秘密警察的总头子,法兰克上校被皇帝足足训了一个小时。他只得保证,一定会将叛党份子从躲藏处揪出来,将他们当众绞死。

    离开皇宫时,法兰克上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停下!”法兰克吩咐御者。他看见肖恩正带着几个人在街边溜达。

    “肖恩!”法兰克高声喊道。

    肖恩听到声音一愣,只得走到法兰克马车旁:“您好,上校!”

    “恭喜你,伯爵大人。”法兰克笑着说道,他试图让自己显的更亲切。

    “不,不,您叫我肖恩就可以了。”肖恩可不敢在这位上校面前摆谱。

    “上次我的提议,你想的如何?”法兰克问。

    “这个嘛……”肖恩显然有些愣神。

    他当然记得当初在帕特纳姆堡时,法兰克上校曾当面邀请他加入“荣誉军官团”。出于谨慎,肖恩当时没有正面回答。再一次偶遇,法兰克旧事重提,显然态度跟上次有些不一样。

    甚至让肖恩觉得,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也许会上了他的小黑本。

第六章 暗流(二)

    “我很荣幸,但愿我这个没有多少带兵经验的人不要给这个团体丢脸才好。”

    肖恩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很好!荣誉军官团欢迎你的加入,我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法兰克满意地点点头,他看了看已经黑下了的天色道,“最近城里不太平,在晚上你最好不要在外面溜达。”

    法兰克放下窗帘,坐着马车离开了。

    “按照规矩,不是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比如某个军官的婚宴上,把我引荐给一大帮职业军官吗?”

    肖恩心里这样想。或许这位秘密警察总头子眼下正焦头烂额,在没有时间理会这件事,又或者是肖恩想多了。

    显贵会议有了一些进展,至少在针对教会的问题是一致的,但看上去还得再开几天。

    总的来说,加税是不可避免的,无论还是皇帝,还是行政官员,包括显贵们,人们一想到财政困难,本能的反应就是加税。

    争论的焦点在于加在谁的头上,以及加什么税,加多少。而帝国复杂的税制又加剧了争论,比如同样是盐税,在这个省属于轻税,在另一个省可能原本就是重税,所以你就不可能搞一刀切,来自不同行省或者代表不同团体的代表各有不同的利益。

    京畿与外省的不同,边疆与内地省份的差异,北方与南方的分别等等,也包括传统贵族与金融资本的不同。

    代表们拉帮结派,纷纷提出自己的主张,争夺发言和表决的机会,赫尔曼公爵每天面对的就是一群乌鸦。

    离开了会场,这些代表们也不会闲着,利用种种聚会场合发表自己的观点,各种叫苦的陈情书雪片似地飞向卡洛斯二世的御案上。

    皇帝理应与贵族是一体的,在国家困难的时候,贵族应首先站出来为国贡献,但现实是贵族总是阻碍着皇帝的计划。

    相对来说,那些资产阶级就顺眼多了。

    作为曾对经济和财政有些学术上的研究和贡献,肖恩也接到了许多邀请。

    除了热那亚人同乡会这样的团体,肖恩在抽空拜访圣城大学校长帕尔默先生时,还收到了一些研究经济学和行政管理学方面的学者组织的沙龙的邀请,这些学者虽然无权无势,有足够的理性为帝国献言献策。

    肖恩敏锐地发现,这些大学出身的学者严重脱离实际,他们以为仅仅依靠理性的力量,就可以毫不费劲地给复杂的现实社会来一场彻底而迅速的革新,这分明是一场大危机来临前的先兆。事实上他们毫无准备。

    这些进行理论研究的学者天生具备理性,而另一些从事人文领域人士则表现出来的是热情。

    在这种情况下,肖恩受邀到圣城一个知名的俱乐部——郁金香俱乐部进行一场演讲,题目是他自拟的《我们的未来》。

    他的听众,有小说家、戏剧家、画家和音乐家,也有记者与政治新闻评论家。与大学里那些与他们有共同理想的学者相比,他们在思想上更加自由和活跃,甚至是偏激,你可以把这称之为热情。

    当然也部分贵族和行政官员来到这里,他们与肖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年轻、活跃并愿意与自由派人士对话。

    作为一名伯爵,肖恩当然要站在贵族的立场上说话,因为这是政治正确。

    在这一根本原则上,他阐述了自己的主张,或者说是讨好在场的所有人:

    “不管诸位喜欢不喜欢,等级制度是国家的基石,如果这块基石产生松动,那么我们所热爱的这个国家将不复存在……”

    “我认为三级会议是一个比较恰当的参政议政形式,目前只有少数几个行省实施这一制度,这几个省份普遍较为安定和谐。扩大参政人员的来源构成,比如除三个等级之外的学者、律师、作家及其他自由职业者,至于农民、工人等等,他们所受的教育水平还不足以让他们承担重大的责任……”

    “全国统一的法律,统一的施政原则,还有统一的市场规则和相关税令,这是振兴经济并保证国家长治久安的唯一法门。我一向的主张是,必须充分调动各种条件,振兴经济,把财富这块面包做大,这样分面包的人也许个体的财富差距在扩大,但所有人都能比以前分到多一点……”

    “当前财政的困难在于,我们一方面没有把面包做大,并且还千方百计地阻止将它做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传统的农业经济形态决定了我们当前政治形态和体制的由来,当以蒸气机为代表的新兴经济的大兴时,我们就必须改变我们的上层建筑,政治制度、阶级形态和法令规范,甚至包括我们的思想意识和社会哲学……”

    肖恩的演讲并没有什么震聋发聩,但也不是什么四平八稳。改革派看到了改革,革命派或者激进派看到了革命,甚至保守派看到谨慎。

    肖恩则被来宾打上了“开明贵族”的标签。

    在郁金香俱乐部的这个夜晚,肖恩不仅认识了美丽的背景神秘的布隆夫人,还认识了托比-萨拉曼和安东尼-傅克斯这两位自由派的主要旗手。

    肖恩关注萨拉曼很久了,这个哲学家所有的著作肖恩都曾拜读过。这是一个精力旺盛而不乏魅力的人。

    肖恩的观点十分对萨拉曼的胃口,尽管他也知道肖恩即便认同他的主张,也不可能跟他完全站在一边。他代表中自由派中大多数人的主张,反对等级制度但又幻想着通过改革和国民教育来破除它。

    肖恩愿意接受这个俱乐部的邀请,就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这些人。

    与萨拉曼相比,傅克斯无疑更加激进,他的提问直言不讳:

    “伯爵,如果一个贵族和一个农夫同时落水,并向路过的您呼救时,您先救谁?”

    人们好奇地盯着肖恩看,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肖恩笑了笑道:“如果来得及的话,我先救我最有可能救起的,通常离岸最近的,无论他是贵族还是农夫。这是理智。”

    傅克斯耸耸肩道:“显然伯爵是一个尊重生命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民众认为应该取消贵族特权的时候,您作为贵族中的一员,该如何应对?”

    面对傅克斯咄咄逼人的眼神,肖恩坦然道:

    “那么我尊重民众的选择,但我同时会为民众祈祷,因为我担心他们在推翻一个他们自认为压迫他们的等级之后,又会面临另一个新的等级压迫。民众总是盲从的,这时候他们或许会觉得还是以前的贵族老爷好。”

    “阁下未免有些虚伪,一边享受着特权,一边又大谈什么分权与民主。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身上的特权外衣。”傅克斯毫不客气地说道。

    “尊敬的傅克斯先生,如果我不是贵族,那么我至少还是一个富人。我跟农民或者工人之间,仍然有一条巨大的鸿沟,这一点你得承认!而在你所构建的世界中,有绝对的平等吗?在我看来,国家就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无论统治阶级是哪一个!”肖恩提高了嗓门,“诸位,从本质上看,统治阶级有区别吗?”

    现场没人能够回答。

    萨拉曼笑道:“我认为应该从圣城到地方,都设立一个代表最广泛阶层的议会,而不应让国家控制在少数人手中,任他们为所欲为。”

    “当有人反对时,那就将他们如绊脚石一样搬走。”傅克斯补充道。

    “也许你搬走一块绊脚石后,还会遇到一座大山。”肖恩道。

    事实上,在内心中肖恩赞成这些人的大部分观点,但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保持沉默。但近距离地观察,肖恩对这些人有些失望。

    因为他们也都衣冠楚楚,不需要埋首田土,也不需要照看机器,他们想推翻他们需要抬头仰望的不平等,而自动忽略了需要他们低头才能看得到的不平等。

    就在肖恩离开俱乐部后不到一个小时,约瑟夫-法兰克的桌案上摆了一份名单。

    这是今晚郁金香俱乐部客人名单,还有主要人物的言行。郁金香俱乐部早就在他这个秘密警察总头子的视线之中,在当前的局势下,他更加关注那些重点人物的一言一行。

    尽管他一向看不起那些所谓自由派,并认为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圣城大教堂被烧毁,令这些人受到鼓舞,也导致法兰克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受损。

    那些群情激昂的人群中,虽然确信也有嗜血者和叛党份子的挑唆,但这些自由派人士也在暗中鼓动。

    他用一支红色墨水笔将肖恩的名字从名单划掉,然后把名单交给自己的副官。

    “今夜按照名单抓人,不要漏掉一个!”法兰克命令道。

    这时,他的部下史密斯队长,没有经过通报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神色十分慌张:

    “上校,达内尔公爵遇刺身亡!”

    “你在说什么?”法兰克腾地站起身来,面色十分难看。

第七章 暗流(三)

    达内尔公爵昨晚也参加了一场宴会。

    这是由圣城金融同业行会举办的宴会,每位来宾的个人身家至少三百万起,其中圣城第一银行、圣城劝业银行和圣城担保银行是帝国排名前三的银行。

    达内尔家族在这三家银行中都是排名前三的股东,因此达内尔家族不仅豪富,同时也是圣城金融资本的代言人。

    达内尔家族世居京畿省的格萨尔城,只是从上上代公爵开始涉足金融业,这个家族在金融上的第一桶金来自于开国皇帝卡洛斯一世的战争大借款,从此成为帝国第一豪门。

    或许这个家族在行政上的权势不如赫尔曼家族,也不如法兰克家族在军中的势力,但这个家族是国家的最大债权人,因而连卡洛斯二世也不得不试图通过联姻加深关系。

    值此显贵会议的召开,公爵除了觐见卡洛斯二世,敲定与皇族的联姻,就是与圣城的金融大鳄们见个面,统一一下认识,以因应时局的变化。

    他们既不想让国家真正破产,又不想让国家赖账,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愿意借给皇帝一把自杀的匕首。

    然而在回圣城郊外家族庄园的路上,公爵遭到了路边炸弹袭击,两只装满炸药的铁皮桶被埋在他必经的路上。

    强大的能量直接将他的马车撕成粉碎,公爵当场陨命。

    这可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件,第五帝国史上从未发生类似的事件,这远比圣城大教堂被焚毁十遍还要严重的多。

    法兰克上校立刻让自己所有手下出去,将这个晚上所有与公爵接触过的人全部抓进监牢中,涉及到三百人。

    这个动静不小,尤其是被秘密警察请去喝茶的人没有多少是普通人,不是银行家,就是银行股东或者高级职员。

    卡洛斯二世得知达内尔公爵遇刺身亡,勃然大怒,立刻命令近卫军开进城内,实施戒严。

    事实上,一夜之间圣城方圆一百公里范围内都被二十万装备精良的近卫军严密控制起来。

    与此相较,郁金香俱乐部里人被抓不过是一件小事。但令法兰克恼怒的是,托比-萨拉曼和安东尼-傅克斯两个标志性人物逃脱了——因为达内尔公爵被谋杀事件导致的全城大搜捕,让这两个人警觉并逃脱了。

    不过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是,法兰克将谋杀公爵的罪名放在这两个人的头上,这样他在面对咆哮的皇帝时,显得更有说辞。

    合情合理!

    由此,秘密警察又在次日下午抓捕了近五百名与自由派走的比较近的人物,这些人在过去三年内曾经去过郁金香俱乐部的人,包括卡门尔-盖博。

    然而皇帝仍然不太满意,他指着名单怒斥道:“约瑟夫,这名单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法兰克心中咯噔了一下,道:“臣惶恐,不知道陛下指的是谁?”

    “我听说洛基山伯爵昨天也去了这家俱乐部?”卡洛斯二世道。

    “确有此事!”法兰克坦然承认。

    “那么……”卡洛斯二世站在御桌后面,双手撑在桌面上,“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事实上,康纳利伯爵昨天晚上发表的言论并没有太出格的地方,而且这只是他第一次去,鉴于他以往为国家的贡献,我有理由相信他是一个忠于陛下的人。”法兰克道。

    “炸药!只有新型炸药才能产生那么大的威力,也只有与此相配套的新式导火索才能使得爆炸如此顺利!”卡洛斯道,“我听说这现种物品也都跟洛基山伯爵有关?”

    “陛下,这种新式炸药的专利确实属于普瓦图大学,这所大学的校长正是洛基山伯爵。但普瓦图大学本身并不生产炸药,这种炸药是由该大学与贝斯机械公司合资的工厂生产,名叫普瓦图化学公司。新式炸药现在广泛运用于军事以及矿山当中,此项生产符合国家颁布的法令,该公司也拥有相关的执照。”法兰克道。

    “约瑟夫,你知道的,达内尔公爵是帝国举足轻重的贵族,他的遇害是帝国极大的损失,尤其是当前的形势下。”卡洛斯二世道,“堂堂一个公爵在圣城被谋杀,这是对帝国秩序的严重挑衅,也是对我的极大侮辱。要知道,我的女儿与公爵幼子的婚约刚刚谈妥,你的父亲则是见证人之一!”

    “陛下,您的意思是?”法兰克有些吃不准皇帝的意思。

    “把洛基山伯爵暂时收押。”卡洛斯二世道。

    “陛下!”法兰克大吃一惊,“他是您刚刚册封的伯爵啊!”

    “没错,可他是一个很好的替罪羊,伯爵这个爵位并不低,而且他一个南方贵族牵扯到圣城的关系不多,这可比你逮捕的那些自由派有用的多,至少我们可以因此减少财团的怒火,难道不是吗?

    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位新伯爵如何的,只是委屈他一段时间,这一点我还是有分寸的。等风头过去之后,你再以证据不足的理由将他释放。”卡洛斯二世道,“当前最重要的是稳定秩序,安抚人心,度过眼前的难关。如果这个月显贵会议达不成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我的军队在4月份就会崩溃。”

    不容法兰克争辩,卡洛斯二世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法兰克退出皇帝的御书房,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在圣城,法兰克敢说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了解肖恩。在他看来,那位不幸的公爵除了很善于借着权势捞钱之外,对国家和人民的福祉并无多大建树。

    然而越是关注肖恩,法兰克越是觉得这个人的价值,这个年轻人是白手起家和个人奋斗的典型。

    正是因为如此,法兰克在明知道肖恩没有军职的情况下,把他纳入了军官荣誉团的名单中,事实上也只有肖恩一个人是特例,这也是法兰克暂时无法把肖恩真正引荐到这个团体当中的原因所在。

    现在皇帝执意要让肖恩成为替罪羊,显然是为了迅速平息达内尔公爵事件的不利影响。

    或许在皇帝的眼中,南方人无足轻重。

    “对不起了,肖恩!”

第八章 肖恩的演讲

    显贵会议仍在召开。

    达内尔公爵的死亡使得会议变成了一场控诉大会,代表们不管出于真心还是虚伪,骂治安警察,骂市长,骂自由派,骂叛党,有人则把这归结于嗜血者的阴谋。

    到目前为止,嗜血者的嫌疑最大。

    公爵的死亡,以及城内城外戒严时草木皆兵的气氛,让代表们有种尽早达成共识的紧迫感,尤其令那些财团代表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由于失去了领袖人物,他们的抵抗变的消极起来。

    这恐怕是大多数人想不到的。

    衣冠楚楚的显贵们坐在各自席位上,听着赫尔曼公爵诵读冗长的声明:

    帝国的所有成员都对陛下提供的保护有同等之需要,故所有臣民都有同等之义务为帝国做出贡献。

    国家开支是所有人都应该负担的共同责任,任何对个人的特别优惠同时也是对别人的不公正。凡是不愿承担公共开支的人就没有资格享受公共权力的保护,就没有公民的权利……

    终于达成这一项原则性的声明,可以说是划时代的进步,虽然不是人人都欢迎。

    某些代表的言论甚至比自由派更注重所谓平等。

    来自草原地区的阿图瓦伯爵,不仅赞成道路劳役捐转换成货币捐,甚至认为应由所有地主负担,也就是把这种税变成土地税的附加(如果对教会、贵族或其他地主普遍征收1/20税的话),他的发言极具平等色彩:

    “特权每天都给人民带来新的负担……形形色色的可怕特权把豁免的负担转嫁到人民头上。公路上跑着的都是富人和地主的马车,而修建以及掏钱修建道路的人也许一生都没离开过他们居住的偏远村庄,道路对于提升他们家族财富或者对外联系的作用并不大,或许有一天当他们步行到离家几十公里外的一座桥梁时,他们还必须掏过路费。”

    但这只是理论上和口头上的宣言,实践中又是另一回事。

    当讨论具体措施时,特权者们又为他们宣称的平等的实施设置了重重障碍。

    比如取消内部关税和设立统一的边境关税税率的计划,许多投次新兴产业的人就有内在的需求,然而却遭到了一些在内部关税上享有相应特权省份代表的强烈反对。

    这是一次令肖恩十分失望的会议,而且看上去离结束遥遥无期。

    他们唯一的共识在对教会土地征收1/20税以及对工商产业界增税,因为两个阶层没有代表参会。

    会议的间隙,肖恩跟别人一样,走到会场外透透气或者抽烟。

    他远远看到尼尔森与外围警卫在争执什么,这些警卫属于近卫军士兵,负责维持会场外的秩序。

    肖恩连忙走了过去。

    “大人,请您过来一下!”尼尔森大声地喊道。

    他的表情十分激动。

    “克拉克,有什么紧急的事吗?”肖恩问。尼尔森却失态地把肖恩拉到一边安静的角落:

    “大人,事态紧急。陛下已经给秘密警察下令,将您收押!”

    肖恩惊呆了,不久前他还是皇帝的客人:“理由?”

    “达内尔公爵被炸死,据信谋杀者使用了普瓦图化学公司的炸药,因此……”尼尔森道。

    “你又怎么知道秘密警察要逮捕我的?”肖恩迅速冷静下来。

    “他们已经在那里了,主动找到我,说是为了您的体面,让您配合他们。”

    尼尔森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身穿昵大衣的男人。

    阿瑟-扬面色铁青地走了过来道:“大人,如果您准备……”

    扬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肖恩准备反抗,他们会为他拼死一战。

    肖恩摇摇头,眼下城内城外都处于戒严状态,遍布军队和密探,他只要敢反抗,立刻就会死的很难看。

    况且以达内尔公爵被新式炸药炸死的理由而拘捕肖恩,这个理由很不充分。即便自己逃离圣城,除非反叛,否则就坐实了罪名。

    秘密警察放软姿态,让尼尔森把自己叫出来,显然是想表达一定的善意。毕竟他们的总头子是法兰克上校,而上校也得了皇帝的承诺。

    肖恩无法了解实际的情况,但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判断,自己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境地,不能主动走进死胡同。

    想到此处,肖恩对尼尔森和扬道:

    “你们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有反抗。待会我会有一个演讲。你们跟秘密警察说,演讲后我会跟他们见面。”

    “是!”尼尔森等人对肖恩的决断毫无异议。

    有人敲响了开会的铃声,但直到半个小时后,代表们才三三两两地来到自己的席位前,有些人则把这场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会当成了一场大聚会。

    肖恩一直站在主席台前。

    赫尔曼公爵有些疲倦,他上了年纪,既使比同龄人精力充沛,也无法连续几天面对几百只呱呱叫的鸭子。公爵看了一眼肖恩道:

    “年轻人,你有事吗?”

    收押肖恩也不过是皇帝大半个小时前做出的决定,贵为第一公爵的赫尔曼还不知道消息。

    “尊敬的公爵,作为热那亚人的代表,我请求发言。”肖恩请求道。

    “年轻人,你知道的,发言人的名单都是前一天拟定的。如果都如你这样临时上台,那我们的会议就乱套了。”公爵道。

    如果有人仔细推敲曾经发言的代表,会发现北方人占了绝大多数。

    肖恩转向法兰克公爵:“尊敬的法兰克公爵,我以一个金质大龙勋章的获得者的身份,请求发言。”

    理论上大多贵族都是军事贵族,他们祖先因为军功而受封成为世袭贵族。平时耕种,经营领地,代表君王统治一方,一旦君王有令,立刻披甲带领领民士兵出征作战。

    到了近代,这一形式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虽然贵族子弟仍然占据着军队高级军官的位置,但他们大多已经丧失了勇武。

    法兰克家族则是少数仍然致力于军功的贵族,法兰克公爵的一个弟弟是元帅,次子是上将,好几个侄子是校级军官,更不必说他资助和支持的一大批不同等级出身的军官,遍布全军。

    肖恩摆出自己的军功,果然令法兰克公爵动容:

    “这是红月战争的英雄,维耶尔,我认为在当前形势下,我们可以听听一位帝国英雄怎么说。”

    弗里德里希-托雷斯侯爵也插话道:

    “赫尔曼公爵阁下,洛基山伯爵名下船厂建造的铁甲舰,正在大海乘风破浪,海军的战报表明,我们已经看到战胜鱼妖的曙光,当然前提是我们需要有足够的铁甲舰,以及能够操作它们的水手。”

    “好吧。”见两位重要人物开口帮肖恩说话,赫尔曼公爵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投反对票,“洛基山伯爵,你有10分钟的时间。”

    “感谢两位公爵大人,感谢侯爵大人!”肖恩弯腰致意,然后走上了发言台。

    肖恩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

    “诸位,我是肖恩-康纳利,一个热那亚人。陛下召集大家一起来到这里,而我是其中的一员。我为有机会为陛下分忧而感到万分荣幸,这既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权利。”

    “就在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我昔日军中可敬的一位上司的来信。他在信中向我描述了北疆激烈而悲壮的的战斗情景,我感同深受。”

    “认识我的人可能知道,我昔日曾作为一个平民在军中服役,我经历过红月大溃败,看到过太多的牺牲与鲜血。而当时我每月微薄的军饷中的三分之一要拿来购买合适的铅弹,然而现在军中的普通士兵已经三个月没有拿到属于他的津贴了。”

    “我和我的袍泽并肩作战,为了陛下,为了人民,为了你我。我们趴在冰雪之上,忍受着寒冷与饥饿,随时面临死神的光顾。但我们义无反顾。欧罗巴虽大,但没有一块多余的土地可以让给侵略者。”

    “当我们吃着难以下咽并且还经常接济不上的干粮时,当我们裹着不能遮风挡雨的军衣时,当我们看着身边曾经最熟悉的人身首异处时,我们不禁在想:

    谁才是这个帝国最受尊敬的人?谁才是这个世界最可爱的人?”

    “诸位!”

    这座曾是歌剧院的会堂里,鸦雀无声,落针可见。

    肖恩缓缓说道:

    “对于一位元帅来说,士兵不过是一个数字!古代最伟大的统帅,也不过是偶尔展现出一点仁慈之心,他的伟大功业无不是建立在无数士兵的尸骨之上。

    当那些士兵在战场消耗殆尽,或者他们只能赤手空拳对付凶恶的敌人时,拥有最高超的统帅艺术的将军也无法获取胜利。而你们的庄园和财富也将面临一场浩劫。”

    “所以,请停止高谈阔论和争夺,多想想北方边境线上的危机,多想想城外码头上衣食无着的工人吧,多想想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儿吧。这场危机如果不在总爆发前尽快找到解决之道,我们所有人最终都会死无葬身之道。”

    “这也是一场谈判。谈判既是针锋相对,更是一种相互妥协的艺术。让我们把针锋相对的嗓门降低一点,把相互妥协的意愿增加一点,为了陛下,为了帝国,为了人民,也是为了你我的根本利益。”

    “士兵手握步枪,为国牺牲,工人生产武器和商品,农民为所有人提供粮食,也包括财富。所以士兵、工人、农民是欧罗巴这座大厦的根基,而我们是协助陛下统治这个国家的上层建筑,善待我们的根基,就是维护我们的利益!”

    肖恩的演讲令人印象深刻,他也赢得了大量的掌声。

    礼貌地朝着身后的几位大贵族脱帽行礼,肖恩又朝着在场三百多位显贵鞠躬致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会场。

    “很好!欧罗巴虽大,但没一块多余的土地可以让给侵略者!”法兰克公爵赞赏道。

    托雷斯侯爵不解地问:“还在开会,他这是去哪?”

第九章 皇帝的决断

    “这年轻人是谁啊?”

    “讲的真好!是时候团结一致了!”

    “该死的南方佬!”

    “滚,北方佬!”

    “外省人都闭嘴!”

    会堂里吵吵闹闹,肖恩的演讲效果不错,即便那些骂骂咧咧的人,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肖恩击中了他们的软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不是国内战争,只要站对了方向,照样做你的贵族。亚述人是另外一个种族,他们与欧罗巴人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更不必说可怕的血武士,还有隐藏在帝国之中的嗜血者。

    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人传来一个消息:康纳利伯爵被秘密警察请去接受调查,理由是与达内尔伯爵遇刺案有关。

    会场一片哗然。

    “南方骗子!”

    “可怕的阴谋者!”

    “不对吧,康纳利伯爵与达内尔公爵,一个热那亚人,一个京畿省人,他们从无交集啊!”

    托雷斯侯爵也十分震惊:“法兰克公爵,这一定是搞错了!你得问问约瑟夫,肖恩-康纳利不仅是一位刚刚被陛下亲自册封的伯爵,还是一位帝国英雄。”

    约瑟夫公爵点头道:“我会的!”

    但会议开不下去了,赫尔曼公爵只好宣布休会,他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肖恩被晋封伯爵,他可是见证人之一,而且看肖恩的履历,十分不错。

    事实上,赫尔曼公爵早就听说过肖恩之名,因为他本人极爱葡萄酒,曾经写过好几本有关葡萄酒的专著,也曾为如何保存好酒而头疼,直到康氏灭菌法的发明。

    另外,赫尔曼公爵是位“业余化学家”——他研究长生不老药。

    与此同时,二皇子菲利普怒气冲冲地闯进皇帝的御书房:

    “父亲!”

    “菲利普!你的礼仪何在?”卡洛斯二世从满桌的文件中抬起头来,手指门外,“出去!”

    皇帝多年积威之下,菲利普只得乖乖退到门外,用恰当好处的力量敲了敲门。

    “进来!”卡洛斯二世头也没抬,仍在看大臣们的报告,无非都是钱、钱、钱。

    “父亲,您为何下令要把康纳利伯爵抓起来?”菲利普问。

    “秘密警察只是请他去喝茶,协助调查。”卡洛斯二世道,“如果约瑟夫请你这位皇子去喝茶,你也应当去。这是执法机构的权力。”

    “这……”菲利普突然语塞。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出去吧,不要妨碍我处理政事。”卡洛斯二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忽然觉得年轻真好,至少可以痛快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如果能够,卡洛斯二世很想用枪指着显贵会议上的那些代表们,质问他们的忠心何在。

    “陛下!”菲利普换了个称呼,“您犯了一个错误!”

    卡洛斯二世将手中的笔扔到一边,仰起头,将后脑勺搁在沙发椅靠背上,冷冷地道:“我洗耳恭听!”

    “陛下,您不能仅因为新型炸药的发明跟康纳利伯爵有关,就认为他有嫌疑?如果这也成立,那么全国的铁匠都应该抓起来,因为他们打制的刀具除了可以用来切菜,的确可以杀人。武器或者凶器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分,关键是它们握在谁的手里!”菲利普道,“我不相信康纳利伯爵会有阴谋杀害达内尔公爵的想法,他跟公爵完全没有交集,以前甚至都不认识。”

    “你跟洛基山伯爵关系不错?仅仅因为他也是科学协会会员?”卡洛斯二世猜疑道。

    “我自认为和他的关系不错,但也仅此而已。”菲利普皇子承认道,“您知道,能入我眼的年纪差不多的人并不多,而肖恩-康纳利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这个人很有才华和见识,也不缺乏做事的手段。他是红月战争中的英雄,也是1832年龙江平叛战争中的杰出民团指挥官,他建造的铁甲舰正在海上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所以,他应当受到您的笼络和重用,而不是忽视,甚至打压。父亲,您会让他这样的忠臣心灰意冷,这不是帝国之福啊。”

    “我没有打压他。”卡洛斯二世否认道,“达内尔公爵是国家最具影响力的封臣之一,他的遇害让我承受着巨大压力。所以我只是暂时让这位年轻人背负这个责任,以转移达内尔家族的怒火,他只是运气不好。菲利普,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平息达内尔家族的怒火有那么重要吗?”

    财富,眼下只有财富让皇帝感到安心。而达内尔家族的豪富是出了名的,至少比皇族有钱的多。

    菲利普忽然想到,自己的妹妹与已故达内尔公爵幼子的婚姻,难道不是交易吗?

    婚约刚刚达成,公爵就遇害了,时间真是很巧。要知道,老公爵的长子体弱多病,次子结婚多年一直无子。

    想到此处,菲利普殿下不寒而栗。

    卡洛斯二世站了起来,绕过自己宽大的御书桌,领着菲利普来到白宫的露台上。

    站在全城的制高点上,全城的建筑一览无余。

    这是帝国最雄伟的首都,匍匐在这对父子的脚下。

    卡洛斯二世道:“菲利普,你从小聪慧,做事也很有章法,也知道进退。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缺点就是太过瞻前顾后,计较太多的得失,这样是做不好君王的!”

    卡洛斯二世的暗示,令菲利普十分震惊。

    他立刻想到肖恩被册封伯爵那天,父亲将包括达内尔公爵在内的几个大封臣叫进御书房,密谈了将近一个上午。

    他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要搁以往,在这宏伟的宫殿中没有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则不是自己独享父亲的宠爱,而是担心远在北疆前线的皇兄吉恩-索伦。

    平心而论,这对皇兄是极不公正的,难道父亲对皇兄的恶感已经到了如此败坏的地步了吗?在当前内外交困的危难时刻,易储真不是一件明智的举动。

    父亲对自己的长子尚且如此,对一个区区南方贵族如何就不用说了。菲利普只希望父亲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暂时平息眼前的动荡,而不是真要以谋杀罪审判肖恩。

    在皇帝圣断已决的情况下,菲利普殿下明智地闭上了嘴,他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再更改。

    可怜自己亲爱的妹妹伊丽莎白,她也许会搭上终身的幸福。

    当菲利普殿下清醒过来时,皇帝已经离开了露台。

    菲利普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来到皇后的寝宫。

    令他意外的是,伊丽莎白站在一边哭鼻子,而皇后罗伊丝正烦躁地翻着一本书,从她翻页的速度,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书上。

    “菲利普,你来的正好,劝劝你的妹妹吧,她正耍性了呢。”皇后道。

    “母亲,伊丽莎白怎么了?”菲利普问。

    “还不是她与达内尔家的婚约?这是一门极好的婚姻,达内尔公爵的幼子亨利-达内尔我也见过,那是一个很有文学修养和优雅的贵族子弟,家世地位完全相称。她居然反对!”皇后的声量越说越大,甚至有些尖利,“要知道亨利的哥哥体弱多病,另外一个哥哥生不出后代,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公爵的爵位将有可能落在亨利-达内尔的头上,包括财富——如果在陛下稍稍用力的情况下,甚至只要暗示一下,就可能达成。

    由此,伊丽莎白嫁给亨利-达内尔,充满着算计。至于达内尔公爵的真正死因,菲利普殿下不敢去想。

    “可是亨利却是一个鸦片鬼!”伊丽莎白道,“我宁愿去修道院,一辈子抄诵经书,也不愿嫁给一个鸦片鬼。”

    “修道院?我的女儿,相信我,那不是一个好去处,尤其是你这样娇惯的女儿。你过着奴仆成群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只有一个眼神,就会有一大批人为你奔走。所以,别意气用事!”皇后不满地说道。

    皇后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菲利普道:

    “伊丽莎白,这是父亲的决定。你知道,他的意旨从来都是不可违抗的。”

    伊丽莎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菲利普,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冷酷无情,索伦家的男人都是如此!我以前只以为父亲如此,吉恩如此,原来你也是如此!”

    “伊丽莎白,你这个指控伤到了我的心。我们生在皇族,这就决定了我们的婚姻不能尽如人意,完美的婚姻生活只存在于小说的虚幻之中。我答应你,一定会劝劝父亲,难道你没有注意到,父亲现在的白头发多了不少?”

    菲利普打着亲情牌,却让皇后立刻哭了起来:“你们的父亲年纪大了,他经常整夜的失眠,还有心绞痛的毛病,为国家操心,也为你们俩操心。呜呜……伊丽莎白,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你父亲的良苦用心……”

    皇后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就连伊丽莎白也心软起来,她默默擦干眼泪,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花园里,仲春早开的花儿独立料峭的寒风中,伊丽莎白浑浑噩噩地走过它们。

    对于她这位公主来说,天真烂漫的生活已经远去。

第十章 波西的行动

    勒布朗-盖博焦急地坐在接待室里。

    这里是圣城第一监狱,位于南郊十公里外。

    这座监狱还拥有一个旧称,名叫勃略良堡,它以前是一座军事城堡,曾经拱卫圣城。

    上一代皇帝艾克-索伦时,勃略良堡就变成了一座专门关押叛国者和思想犯的监狱。

    自从侄子卡门尔被逮捕后,勒布朗每天都来此,希望能见到他。为此他花了很大一笔钱,买通监狱里一名警卫头目,只是为了能与侄子见一次面。

    作为未经审判的思想犯,能被允许与亲属见面,本身是一个好迹象,至少表明犯的事不大。

    来圣城已经一年多了,今春以来这里的政治气氛和局势,让勒布朗这个人也感觉到了压抑和不自由,这让他萌生返回家乡的念头。

    他曾为那位子爵晋位伯爵而欢呼和自豪,也为这位新伯爵的下场而惋惜。然而一夜之间的巨变,让勒布朗猝不及防,也让他这个小小的商人真切地感受到权力的压迫。

    足足等了1个小时,卡门尔才被狱警带了过来。

    此时的卡门尔胡子拉茬,十分消瘦,唯有精神尚可。勒布朗将一个钱袋塞进狱警的怀里,那狱警会意地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这对叔侄。

    “叔叔,有烟吗?”卡门尔开口道。

    勒布朗掏出雪茄:“我现在只抽雪茄!”

    “哟,上等人!”卡门尔开着玩笑道。

    点了一根雪茄,勒布朗道:“在里面有没有吃够苦头?”

    “吃苦头是一定的。不过倒没有挨打,秘密警察对我们也只是简单询问一下了事,好像把我们给忘了。”卡门尔道,“在里面吃的很差,每天还要做12个小时的手工活,这我还能忍受,就是跳蚤和老鼠挺讨厌,有人在晚上被咬掉了脚趾头。”

    “哎,这跟我打听到的也差不多,警察局和市政府这些天天天被人抗议,人们要求警方给个说法,要么释放,要么公开审判。”勒布朗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如果伯爵没事的话,你也不会有事。”

    “伯爵,康纳利伯爵怎么了?”卡门尔奇道,“我还等着他来救我!”

    “你别指望他了。在你被逮捕后不久,他在显贵会场外被秘密警察请去了。伯爵是位正直和仁慈的贵族,真是好人没好报!”勒布朗嘟哝着,嘴里蹦出了一连串家乡骂人的话。

    “为什么?”卡门尔惊呆了,“外面发生什么了?”

    卡门尔被捕时,并不知道达内尔公爵被炸死的事件,更不知道连肖恩也受了牵连。

    勒布朗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一遍,这让卡门尔很是忧郁。

    “现在外面舆论汹汹,大家都在等显贵会议结束的那一天。也只有到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是放是判刑才会有一个定论,否则就是陛下也难以向全国臣民交待。”勒布朗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打点了狱警,会给你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待遇。”

    “花了不少钱吧?”卡门尔道。

    “钱不过是个婊子!”勒布朗骂道,“现在这里就像个高级妓院,许多人羡慕能进来一游,这个狗狼养的世道!”

    勒布朗文化程度不高,识字而已,但他的判断很是准确。

    那些自由派或者自诩为自由派的文人们,无论是激进的革命派,还是相对保守的改良派,已经被皇帝的高压激起了怒火,兔死狐悲,一旦某种激情被成功挑起,有了共同对抗的对象,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就被凝聚在一起。

    第一监狱里这批未经审判的囚犯如何处理,反而成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法兰克上校最近就在忙着这件事,至于达内尔公爵遇害这件事反而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公爵生前权势滔天,死后他的家族突然成了砧板上一块肥肉。这显然让一些对权谋十分敏感的人不免产生一些猜想。

    卡洛斯二世立刻册封了达内尔公爵的幼子亨利-达内尔袭爵,并将公主伊丽莎白许配给他。

    而与此同时,那些与老公爵生前过从甚密的银行家们,反应过来,纷纷秘密向皇帝输诚。他们在显贵会议中的代表则发表声明,不仅主动豁免此前国家向他们借款的全部利息,并以茶税为担保准备再次低息借款给国家五千万。

    这直接加快了显贵会议的进程,贵族们也同意交纳1834和1835两年的1/20税。至于公众和行政官员关切的其他问题,贵族们则坚决反对。

    与此同时,上帝教教会被迫妥协,同意一次**纳5000万献金,并同意未来五年每年交纳不低于3000万的献金——教会仍固执的认为献金比交税更尊贵。

    这是一笔连皇帝都会从睡梦中笑醒的巨款。

    达成了这些主要成果,卡洛斯二世总算是长舒一口气,也不枉他一番算计。

    然而显贵们也并非一无所得,他们至少没让1/20税成为普遍税。至于他们在实际中是如何利用各种手段百般抵抗税吏的收缴,谁也不知道。

    ……

    波西-罗宾逊走在圣城的街道上,虽然戒严了一段日子,但并不妨碍市民白天的正常出入。

    波西迈进了他常去的一家高档酒馆,这是一家专门经营各种名贵葡萄酒的酒馆,客人可以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免费欣赏音乐艺术家的演奏。

    表面上他作为来自圣努威的贸易商,常常带着生意伙伴出入这家酒馆,一来二去,他跟这里的服务员混的很熟。

    “下午好,布兰奇先生!有段日子没见,生意还好吗?”服务员热情地招呼着波西,一边拿起一瓶葡萄酒给波西倒满一杯,不用吩咐,他知道波西偏爱哪种品牌。

    “你好,伙计,现在生意难做啊,我现在只做现货现款生意,概不赊账。”波西环顾四周,只有寥寥三两个客人,“你这里客人也不多啊。”

    “现在晚上宵禁,这里白天的生意其实也挺惨,大家的荷包现在都瘪了。”服务员耸耸肩,“我们老板都快请不起音乐演奏者,这样下去,我早晚得失业。”

    “那你跟我干,我付你高薪。”波西笑道。

    “哈哈,谢谢你的好意。”服务员没把波西开玩笑的话当一回事。

    喝了点葡萄酒,波西看似无聊地翻了翻免费供客人阅读的几份报纸。

    其中一份报纸在不起眼的版面上写着:

    最近警察逮捕了一位散发传单的乱党份子,他们正在散布一则谣言,说达内尔公爵被害可能跟他掌握的巨大财富有关,因为他的死亡导致财团失去了领袖,作案者可能是一位与此有重大利益关系的大人物……

    另一份报纸则更加露骨:本着谁受益谁嫌疑最大的原则,我们似乎看到了某个惊天的可怕阴谋。秘密警察对此讳莫如深,他们应当公开向民众解释这一疑惑。

    还有一份报纸则细数了肖恩的功绩:

    这位伯爵显然是一位忠于帝国的模范贵族,他曾为国与外敌搏斗,身负重伤,也曾发明了康氏灭菌法,为葡萄酒酿造业和草原地区的牧业作出贡献。同时他也是人体血型的提出者,这一发现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改善财政和纳税上作出杰出的贡献,热那亚行省刚刚交纳了第一笔茶税,高达800万金路易,这在当前严峻的经济形势下极为难得。

    波西面无表情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剩下的洒一饮而尽,还不忘给服务员一个银币的高额小费。

    在服务员感谢的目光中,波西施施然地离开这家酒馆。

    街上到处都是巡警,还有成队的近卫军士兵在巡逻,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市民们行色匆匆。这段时间圣城的治安倒是极好,小偷和流氓几乎成了绝种。

    波西在酒馆对面长期包租了一幢并不起眼的房子,他在那里耐心地等待夜晚的到来。

    对于今夜计划中的行动,波西还吃不准最终会不会达成想要的结果,但很值得一试。

    子夜时分,波西化妆离开了居处。

    这一带他极为熟悉,当年他在圣城读大学时就住在附近。为了避开巡逻的近卫军,他不得不绕道,在小巷中穿行。

    行至一座豪华私邸的后面,波西躲在暗处,直到两个黑影出现。

    他们是克拉克-尼尔森和阿瑟-扬。

    “这里是圣城第一银行第一大股东罗伯特-莱西的豪宅,内部布局和保镖住处你们都清楚了吗?另外要特别注意猛犬,他养了五条。”波西低声问道。

    “清楚了。”尼尔森点点头。

    “我需要你们悄悄地把这个家伙干掉,然后……”波西从斗篷下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尼尔森,“把这个放进保险箱里,里面的现金或者珠宝全部拿走,别忘了丢几枚金币在地上。我需要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一条新闻,著名的银行家莱西先生的卧室被盗贼洗劫一空,其本人不幸被杀害。”

    尼尔森接过包裹,交给了阿瑟-扬,后者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见尼尔森还站在身边,波西问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黑暗中,尼尔森轻笑道:“这事阿瑟最拿手,我去反而会让他放不开手脚。”

    “他经常干这种事?”波西问。

    “不,这是他第一次干。”尼尔森道,“伯爵也许会雇佣一个恶棍和惯偷,但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成为他的心腹。”

    “老实说,我有点后悔。”波西低声骂道,“我没让我的手下来执行这一行动,就是怕万一失败会引火烧身。”

    “罗宾逊先生,请你对阿瑟有点信心,但他不是恶棍。杀人与偷窃的技能可以被恶棍掌握,也可以被一个伸张正义的豪杰利用。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好吧。”波西不再埋怨。

    他的本以为这两个家伙作为肖恩的心腹,也都随肖恩参加过战争,都是杀人老手,没想到干这种阴暗的事却是初哥。

    阿瑟很顺利地潜入了豪宅,包括干掉了院子里散放的几条猛犬,这些颇受富人喜欢的猛犬,敢与猛兽搏斗。

    为了防止被警卫发现,以争取时间,阿瑟将猛犬尸体藏在花丛里。他随身携带一个小型手弩,将绳索抓勾射向顶层窗户上的屋顶,抓牢,然后爬向那扇窗户。

    根据房屋布局图,这扇窗户是三楼走廊的尽头。

    阿瑟悬空着,轻松进了三楼。他刚落地,就意识到出了状况。一条猛犬正低伏着身子抽搐着,发出悲哀的呜咽声。

    空气中飘散着血腥的气味。

    波西的情报有误,这位第一银行的第一大股东最近又多养了一条猛犬。

    一只匕首正插在这条猛犬的喉咙,猛犬的旁边,一个保镖躺在地上,他的脑袋歪的不像话。

    另一个身影正站在墙边冷眼看着阿瑟,这个人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

    阿瑟汗毛竖起,手中的匕首几乎蓄势而出。

    那个身影几乎瞬间到了他的眼前,一个曾经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蠢货,你差点搞砸了!”

    “萝丝小姐!”

    “蠢货,闭嘴!”

    正是消失了很久的萝丝-科蒂。

    显然,萝丝从小就接受的是严格的刺客训练,专业性甩阿瑟八条街。

    阿瑟小心翼翼地跟着她下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停下,她用一根细小的金属薄片,轻松地打开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豪华卧床上躺着的一对男女,萝丝粗暴地将两人晃醒,然后在阿瑟的注视下,将还未完全清醒的男女打晕。

    萝丝回头看了惊讶的阿瑟一眼,退到一边。

    阿瑟将枕头捂着男主人的口鼻,然后隔着被子将一把匕首插入男主人的的胸口,以避免血液四溅。

    男主人痛苦地挣扎了一番,死了。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萝丝问。

    “找到保险箱,然后把这个留下。”阿瑟拿出一个包裹。

    “跟我猜的一样。”

    萝丝熟门熟路地只用了两分钟就找到并打开了秘密保险箱。里面没有金币,只有珠宝,萝丝将所有珠宝包起来。

    不用阿瑟提醒,她还扔了几颗珍珠在地上。

    半个小时后,阿瑟-扬一个人就回来了,豪宅里仍然寂静无声。

    “办成了?”波西紧张地问。

    “办好了。”阿瑟轻松地说道,表情却有些古怪。

    “还说是第一次,明明是老手嘛!”波西嘟哝道。

    也没盘问细节,波西跟两人点点头,分头离开。

    此时夜色仍浓。

第十一章 谣言与真相

    “著名银行家罗伯特-莱西先生凌晨遇害!”

    “第一银行最大股东,罗伯特-莱西在家中遇害!”

    “罗伯特-莱西的豪宅已经被警察封锁,其在第一银行的办公室被警察突击检查!”

    “目前尚不清楚凶手的目的,为财还是为仇!”

    “千万财产何去何从!第一银行声称业务不受影响!”

    罗伯特-莱西的死亡同样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这位身家千万的银行家,在金融界和财政界影响极大。

    身家比他更多的也不是没有,但身为银行家,他控制着的财富却超过数以十亿计,如果再算上他通过第一银行参股以其他金融手段,他所能影响到的资金更是天文数字。

    这样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人杀死自己的床上,不得不引起人们的猜测。

    谣言总是极多的,尤其是圣城,这里盛产谣言。

    比如有人说他的妻子其实早跟他分居了,然而他被杀害的那天晚上,他们同床共梦。因此有人造谣说他妻子是凶手,为了谋取他名下的巨额财富。

    当然也有人如写小说一样,说他妻子当晚正与人偷情,被银行家差点撞见了。年轻的情人不得不光着身子藏在床下,然后趁着银行家熟睡杀害了他。

    也不免有人翻出银行家昔日的黑历史,某某曾被他逼的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子,长大成人后前来复仇。

    各种谣言传了三天后,就冷却了下去,死了一个富豪,大多人只是对他留下的巨额财产感兴趣而已,但这跟自己没有一个先令的关系。

    就在圣城人又一次表现出善忘本性的同时,另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秘密警察在银行家的卧室保险箱里搜出了一份地图和两公斤疑似新式炸药,地图上特别标明的地点正是达内尔伯爵遇害的地方,也是警方后来勘察爆炸现场确定埋藏炸药的地方。

    同时人们还得知了更多的细节,歹徒抢走了银行家卧室里所有的珠宝和首饰,可能是因为太过匆忙而使得一些零碎的值钱东西散乱在地。

    歹徒甚至还将相框上的黄金装饰撬起带走。

    这一细节似乎表明歹徒只是为财。

    但歹徒“无意”中揭开了另一件骇人听闻的可怕事件:

    罗伯特-莱西阴谋炸死了第一银行的第二大股东达内尔公爵,证据就是一份作案地图和炸药。

    不可避免的,第一银行发生了挤兑潮。

    无数人冲向第一银行设在城内几处分行,想把自己的存款取出来。而同行纷纷要求第一银行归还拆借的资金。

    第一银行眼看就要倒闭。

    关键时刻,卡洛斯二世派出近卫军封锁了第一银行总行和在圣城及京畿的各个分行。

    财政大臣代表皇帝和内阁宣布,圣城第一银行全体休业一个月,在正式决定之前,第一银行所有业务和资产无条件冻结。

    接下来的新闻就围绕这一轰动**件展开,圣城人一时间把原本极受各界瞩目显贵会议给忘了一干二净——它只解决了帝国眼前的困难,对未来的长治久安及整顿财政秩序方面则毫无建树,尤其是它未能减轻平民百姓身上的重负。

    皇帝的准女婿,即新公爵享利-达内尔要求为其父讨回公道,并要求莱西家族赔偿。

    圣城第一银行的其他股东则与莱西本人及其家族划清界限,纷纷表示一定要查明真相,并请求皇帝圣断。

    不管老公爵是不是莱西干掉的,也不管莱西是被哪个毛贼干掉的,股东们担心的却是自己手中的股份是否保值,如果任凭事态的发展,他们一夜之间会破产。

    甚至有小股东提议,第一大股东莱西家族所持有的股份应当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来赔偿达内尔家族,另一部分则由皇帝代持——据说可以用来救济贫、寡、孤、独、残人士。

    这样有利于圣城第一银行迅速恢复信誉,甚至还会因为皇帝成为股东而增值。

    卡洛斯二世的吃像没那么难看,他暗示这部分股份由财政部代管。

    然而卡洛斯二世内心里也很疑惑,因为这事太巧了,而且简直是投己所好,他可以因此而间接控制第一银行庞大的资金。

    “罗伯特-莱西一手创立了第一银行,坦白地说,这个人是个金融天才。他在第一银行内说一不二,十分专横,而达内尔家族是第二大股东,老公爵也时常对第一银行的日常业务有所影响。

    所以,莱西私下里对老公爵常有不敬之语,甚至讥笑老公爵是外行,只是他们之间的矛盾并不为外人所知。陛下您知道,如果不是有老公爵在,他的第一银行也不会成为帝国第一大银行。”

    法兰克正详细地向皇帝介绍他调查得来的第一手资料。

    “保险箱里的粉末,经鉴定,的确是普瓦图化学公司生产的新式炸药。康纳利伯爵告诉我,由于产品特殊,普瓦图化学公司对客户管理十分严格,实行购买登记制度。我们不久派人得到了这份名录,其中一家公司十分可疑。”

    “哪家公司?”卡洛斯二世问。

    “安第生矿业公司!”法兰克道,“这家公司由莱西全资拥有,一个月前,莱西曾亲自去过这家公司,还特别询问了这种新式炸药的威力。”

    “你是说确实是莱西谋害了达内尔公爵?他派人在公爵必经的路上埋了炸药?”卡洛斯问。

    “现有的证据都表明了这一点,但要说百分之百是,臣不敢妄断。全凭陛下圣断!”

    法兰克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公爵是被谁干掉的,法兰克心中早有了答案,绝对不是丢了性命莱西。

    眼前的皇帝陛下是最大的嫌疑,据法兰克所知,老公爵在世时数次代表财团拒绝借款,已经惹恼了皇帝。

    但必须得是莱西,不是也是!因为皇帝需要他是。

    就法兰克来说,他关注的是杀害莱西的凶手。

    莱西早年发家时,也弄的许多人家破人亡,仇家很多,所以他很惜命,不仅身边保镖极多,豪宅里还养了6条猛犬。但仍然被凶手干掉。

    虽然出于职业本能地怀疑凶手的动机,但目前的结果对法兰克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约瑟夫,你辛苦了。虽说我是皇帝,但法律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执行,比如圣城高等法院的先生们,这一点我也不能违背啊。”

    “是,陛下英明!”法兰克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陛下,眼下关于达内尔公爵被谋杀案,议论纷纷,许多人为康纳利伯爵打抱不平,连圣城大学的帕尔默先生都亲自写文章声援他,这对您的圣誉有所折损……”

    “呃,康纳利伯爵受委屈了,你替我向他表示歉意!”卡洛斯二世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想康纳利伯爵也会感恩陛下的宽宏大量!”

    无论卡洛斯二世,还是秘密警察总头子,都刻意忽略了杀害莱西的凶手。

    真相是什么,远没有金钱重要。

第十二章 逃离圣城

    圣城的东南郊外,有一个座不太高大的山脉,名叫圣海伦山脉。

    这里是离圣城最近的山区,又处于京畿的范围之内,交通便利,风景优美。

    因而这座山脉中分布着无数私人别墅,作为富人和贵族度假的好去处。

    在某个不太起眼的乡间别墅里,托比-萨拉曼正密切地关注圣城的局势。

    当秘密警察大肆抓捕自由派人士时,萨拉曼被一辆马车秘密提前接走,从而使得秘密警察扑了个空。

    他既感到庆幸,又有一些羞愧,毕竟许多人是因为他而被捕。圣城传来的每一个不好的消息,都令他倍受煎熬,让他觉得自己就一个唆使犯和懦夫。

    唯一令他感到心灵安慰的是,布隆夫人使终陪伴在他身边。浪漫而甜蜜,这个气质高雅谈吐不俗的女人终于和自己有了实质的关系。

    关于那个事先得到绝密消息并为他安排好撤退路线的人,布隆夫人没有告诉他,只是暗示那是一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的能量,显然可以从布隆夫人陪伴自己逃离圣城时的从容不迫可以看出。身为郁金香俱乐部明面上的主人,她可不在秘密警察拘捕的名单之内,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惊叹的事。

    具体是谁,萨拉曼虽然很好奇但不准备追查到底,只要各自的目标一致就行。这当中也有布隆夫人吹枕边风的原因。

    达内尔公爵被炸死,著名银行家罗伯特-莱西也死了,这些人跟他没有太深的关系。当然很久以前,资深律师出身的他曾为这两位打过官司,并为此得到过丰厚的奖赏,尽管他总是以平民代言人自居。

    他最关心的还是那些自由派人士,这些人才是自己的拥护者和基本面。

    躲避圣海伦山间别墅期间,圣城传来许多骇然听闻的消息,虽然最终证明这大多是假消息,但也足以改变萨拉曼的某些立场。

    改良或者改革或许只是一场梦,帝国封建制度仍然具有强大的惯性和力量。

    一个人但凡还没有患绝症,还没有到生死存亡之刻,就没有多少人太关心自己的具体状况。小病初愈之后又开始暴饮暴食或者酗酒抽烟,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直到一病不起时才追悔莫及。

    或许安东尼-傅克斯说的对,只有革命的暴风雨才能涤荡腐朽的一切,才能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布隆夫人走了进来,坐在他的腿上。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布隆夫人道。

    她柔软的身体和满头芬芳令萨拉曼心猿意马,身体的某个部分发生变化。

    “我在想你啊,安吉丽娅,我的女神!”

    萨拉曼叫着布隆夫人的名字,他将脑子里有关革命、理想、自由以及名叫平等的东西全都抛弃,将手攀上了布隆夫人胸前的柔软之处。

    “托比,你思考的样子也很有魅力。”布隆夫人抬起头来索吻,“但亲爱的,我们恐怕要离开了。”

    “圣城有信来吗?”萨拉曼问。

    “官方所称的你的‘党羽’大多被释放了,但警察暂时还未撤销有关你和安东尼-傅克斯先生的通缉令。”布隆夫人道,“警察总监声称,只要你跟傅克斯先生在报上发表悔过声明,立刻就会得到撤销令。”

    “但这会使得我跟安东尼名声扫地。”萨拉曼道,“洛基山伯爵说的对,民众总是盲从的,那些追随我的人也是盲目的,面对高压和屠刀的威胁,我猜他们一定写了悔过书。”

    “亲爱的,你猜的没错,那些人的软弱正说明了皇权仍然很强大,尽管它的根基已经腐朽。”布隆夫人道。

    “我不会接受这种羞辱,也绝不会向皇权低头!”萨拉曼坚定地摇头道,刚刚被挑起的**也因此而消失地无影无踪。

    “暂时的低头,只是为了更高地扬起头颅。亲爱的,妥协也是一种反抗,是为了积蓄更多的力量。”布隆夫人柔声劝道,“你不必让所有人都当烈士,面对屠刀时,能有几个人面不改色?而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十分需要一位百折不挠的领袖,这个人只能是你!”

    “你打听到了什么?”萨拉曼问。

    “显贵会议结束了,贵族们仍然证明了自己才是这个帝国的主宰,他们牢牢地控制着行政力量,并利用他们立下的法令约束其他所有人。银行家们大出血,为了利润他们愿当墙头草。而工商界最失望,他们关心的统一税率和统一市场秩序问题根本没人关心,他们甚至连参会的资格都没有,就连教会也以对我们抱以同情。”布隆夫人道。

    萨拉曼点点头:“安吉丽娅,你的分析没错。达内尔公爵和银行家莱西之死,让许多看到了卡洛斯二世的冷酷无情和独裁,现在他成功地走到了许多人的对立面。”

    “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已经有人在打听你的下落,并询问你是否可以接受资助。所以,亲爱的,你必须返回圣城,接受这些人伸出的友谊之手。”布隆夫人道,“而我已经很久没有逛那些新开的最时髦的成衣店了,亲爱的,你能陪我去逛逛吗?”

    美人的朱唇轻启,极有诱惑力。萨拉曼狠狠地吻了上去:

    “我愿意为美丽的骑士效劳!”

    “不,你才是我的骑士!”

    ……

    肖恩走出了他被软禁的一座住宅,此时已是1834年的3月中旬。

    此时的圣城已经很暖和了,附近豪宅里的花园正春花烂漫。肖恩的脸上不悲不喜。

    “肖恩,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法兰克亲自来接肖恩。

    虽说肖恩曾被以可怕的罪名关押,法兰克并没有委屈他,只做了简单的问询,就安排他住进了这座富人区的豪宅,生活上也极力保障,甚至也不禁他与自己的几个身边的人如尼尔森等人每三天见一次面。

    这对法兰克来说,这只是一次例行公事,但对肖恩来说这仍然是一个屈辱。

    皇权的力量在此处展露无疑。

    “上校,我好像胖了不少。”肖恩故作轻松地说道,“感谢陛下的明察秋毫,也感谢上校的优待。”

    虽是场面话,法兰克认为肖恩拎的很清,也不枉他的一番心思。

    如果不是因为银行家莱西的意外身亡,他要想营救肖恩恐怕要多费一些心思,尽管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皇帝想让肖恩顶罪。

    “你能这样想,很不错。肖恩,你要记住,你是荣誉军官团中的一员,我是不会让你遭受不白之冤的。”

    “十分感谢。顺便问一句,咱们这个军官团,实力如何?”肖恩故意问。

    “就跟你心里想的一样。”法兰克卖着关子,他显然不想深谈这个问题,道,“显贵会议已经结束了,大部分代表陆续返回,我猜你大概也不想在圣城多停留几天。”

    “是啊,天堂跟地狱的区别,这一趟圣城之行,我总算体会到了。”肖恩道,“我现在就想立刻返回普瓦图,那里才是我的乐土。”

    “祝你好运!”

    法兰克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尼尔森小声地问道:

    “大人,你真的拿他当朋友吗?”

    “不,他这样的人物,不会真正把谁当作朋友的。”肖恩摇摇头,“跟这样的人物交往,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上了自己的马车,肖恩观察着街面。

    戒严于三天前结束,军队返回军营,市民们终于可以与往常一样在街上自由地行走,不必担心警察和军队随时随地的盘问。

    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又开始恢复正常的社交活动,就连街边整洁漂亮的成衣店橱窗也被装饰一新,重新迎接客人。

    成衣店并非是个新鲜事物,但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也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形式。普通市民宁愿从琳琅满目的成衣店里挑选合适的衣服。

    这些成衣店也渐渐地开始引领潮流,其中的高档成衣店也成了上流社会男女经常逛的地方。在以前他们不得不受制于裁缝的个人技艺和眼光。

    商店的名字叫做“奥黛丽家的衣橱”,显然康氏纺织将自己的成衣业务拓展到了圣城。

    看着眼前的繁华和人来人往,人们似乎已经忘掉了不久前的紧张气氛和对未来的悲观情绪。

    圣城虽好,但非久留之地。

    肖恩第二天就离开了圣城南返,他几乎是用“逃离”这个词来形容离开这座繁华的权力之都时的心情。

    显贵会议结束后,西耶斯特意在圣城多停留了几天,来时两个人,他不想一个人回去。

    他和科瓦尔伯爵也算是有担当的,即便这两人不是没想过要在第一时间跟肖恩划清界限,甚至还为此讨论了一番,最后他们两人还是发动了一切关系想营救肖恩。

    但他们连秘密警察局的门都进不了。现在肖恩遭到的指控和怀疑被取消了,这让两人长舒了一口气。

    肖恩和西耶斯登上各自的马车,启程南下。

    他们两人包下的车队背影刚刚消失,菲利普皇子来到了金橡树旅馆。

    “很遗憾,没能赶上送行。”菲利普道。

    这位皇子殿下并不想骑马去追,因为那样显得太过刻意。

    政治上的算计使得肖恩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其间菲利普虽然也向父亲求过情,但身为皇子,他很早就明白世事并非尽如人意。

    “或许我将会失去一位朋友。”

第十三章 萝丝与伊丽莎白的巧遇

    格萨尔城,京畿行省的南部门户。

    萝丝拎着一个轻便手提箱,从一辆长途马车上下来,此时她一副年轻英俊男子的打扮。

    因为出神入化的化妆术,加上她超强的模仿能力,此刻她的行为举止和刻意的男性嗓音,使得她看上去毫无破绽。

    这副打扮唯一的缺点是,她一路上受到两位女乘客如孔雀开屏般的骚扰和抛媚眼。

    身为杀手,每到一个新地方,萝丛本能地观察这个陌生地方的地形和建筑,以及可疑的人和事。

    这种谨慎,让她受益无穷,所以她很是感谢贤师当年对她的严格训练,虽然她不想再回忆那一段日子。

    格萨尔这座小城因为交通而繁荣,一条运河自这里出发南下,穿越500公里抵达帝国中部腹地龙江流域。

    正因为这种交通上的便利,这里的商业颇为发达,南北货物在此交易和集散,然后运往全国各地,同时操着南腔北调的商人和旅客在这里交会。

    萝丝下车的地方就在运河码头的边上,准备从这里坐船南下。这里鱼龙混杂,也是当地黑帮寻找外地羊羔以赚取外块的地方。

    几乎是她下车并买了块面包吃下的十分钟内,她就亲眼目睹了几起偷窃事件,但其中一次小偷失手了,那位警觉的旅客反而招来小偷同伙的围攻,并被洗劫一空。

    “站住!”

    骚动中,一个年轻男子打扮的人在前头跑着,只是他散乱的金色长发还有逃跑的姿势表明,他就是一个姑娘。

    姑娘很狼狈,上气不接下气,很是慌张和无助。后面追来的则是几个粗豪的男人,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萝丝转过身来,迎面站在路中间,那位姑娘见萝丝挡在她前面,本能地绕到她身后,拽住萝丝的外套,用因害怕而带着颤抖的音调说道:

    “先生,快帮帮我,他们是流氓、恶棍、强盗!”

    总共五个人围住了萝丝和向她求救的姑娘,面色不善。

    “年轻人,识相点,有多远滚多远!”为首满脸横肉的家伙叫嚣道。

    “这位姑娘认为你们不是好人,现在她受我保护。”萝丛毫无惧色。

    “外乡人,听我的忠告,赶紧滚蛋。上一个不听我劝告的外乡人,早就被扔到运河里喂了鱼,还有一个被当作了肥料,你选哪一种?”

    为首的故意敞开衬衫的领口,露出发达的胸部肌肉。

    萝丝瞄了一眼不远处一个穿着巡警制服的人正在跟一个杂货店女店员在**。

    那巡警根本就不曾注意到这里,或者是看到了但没有想插手管的意思。

    “如果我不听劝告呢?”萝丝问。

    “那我只能说遗憾了。”为首的狞笑着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伸手往那姑娘胳膊抓去。

    萝丝闪电般地踢出一脚,正中为首的黑帮份子裆部,那壮汉立刻痛苦地捂着裆部倒下。

    几乎在击中对方的一瞬间,萝丝踩着这人的肩膀跃起,她的身体轻盈而有极好的柔韧性,凌空一脚踢中左边家伙的太阳穴要害,这家伙毫无防备,重击之下当场晕倒。

    另三个家伙,其中两个站着最近地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向萝丝冲了过来。

    萝丝突然蹲下身子,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轻轻一带,匕首割破了右边一人的肚皮,此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另一人则生生地立住了身子,然后转身便逃。

    至于第五位黑帮份子,则完全傻在了当场。

    趁着人群还未反应过来,萝丝一手提着轻便行李箱,另一只手拉着那位可怜的姑娘的手,往码头冲去,然后跳上一艘正要出发的客船。

    “对不起,客人,我们的船票售完了,船上没有空席!”售票兼服务员不满嚷道,萝丝刚才差点将他撞进运河里。

    萝丝直接扔给对方一小袋装着金币的钱袋,对方飞快地看了一眼,立刻笑容可掬地说道:

    “先生,您的运气真不错,我们还有一间豪华包房,提供免费的上乘食物和最优质的服务,请随我来!”

    在包间安顿了下来,萝丝这才打量顺手救下的姑娘。

    她很好奇对方为何女扮男装,但只要视力不太差的人,一眼就能看穿。

    “女士,这是怎么回事?”萝丝操着一口年轻男人的噪音,略带沙哑。

    这位差点落入黑帮之手的姑娘,正是伊丽莎白公主。

    她实在太天真了,她以前常常女扮男装偷跑出皇宫的行为,让她以为在别处也是一样的。

    她之所以逃离皇宫,就是为了抗婚,显然她小说看多了,故事中的女主角通常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只想离皇宫越远越好。

    可她却未想到,刚出了圣城地界,她随身带的小手提箱就被小偷偷走了,包括她带的金币和银币。

    好不容易到了格萨尔城,她只好取出男式衬衫里面一根项链,想去换钱,却不知道出门在外财不外露的秘笈。

    黑帮盯上了她,见她女扮男装,掩饰不了惊人的美丽,更是上心。

    幸运地,她遇到了萝丝,否则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当然出于谨慎,她撒了谎:“我的父亲不管我,我的母亲却要把我卖到妓院,所以我逃了出来。先生,您真是好人,要不是您,我恐怕要被那些流氓欺负。”

    也亏她知道妓院是干什么的。不过,她的父兄要是知道她这么说,一定会气晕过去。

    萝丝看了一眼她那双白皙柔嫩的手,轻轻一笑:

    “呵,美丽的小姐,我可以问你的芳名吗?”

    “艾丽,艾丽-汉弗莱斯。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伊丽莎白问,艾丽-汉弗莱斯是她曾看过的一部小说中的女主角名字,以独立、自强和率直爽朗而闻名。

    “你叫我萝丝就可以了。”萝丝道。

    “噢,罗斯!再一次感谢您!”伊丽莎白听岔了,她现在十分崇拜萝丝,却不知道对方也是一位姑娘。

    萝丝在这位落难公主的眼里,是正义和力量的化身,英俊、潇洒、谈吐优雅,这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的幸福憧憬。

    “汉弗莱斯小姐,你准备去哪?”萝丝问。

    “你呢,先生?”伊丽莎白反问。

    “热那亚,普瓦图!”萝丝道。

    伊丽莎白立刻欣喜地说道:“普瓦图?同去、同去!”

    “普瓦图在南方,离这里至少有20天的旅程。”萝丝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给你一笔钱,这样就可以雇交通工具返回家乡。”

    萝丝压根不信伊丽莎白的自我介绍,三言两语就弄明白对方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可我在普瓦图确实有朋友,他是一位伯爵,一定会保护我的!”伊丽莎白道。

    “哦,哪位伯爵?”萝丝惊了。

    “肖恩-康纳利,你一定知道他。”伊丽莎白骄傲地说道,忽然又有些泄气,“我的父亲最近因为一件事伤害了他,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留我。”

    萝丝的脸色变了又变:“你确实叫艾丽-汉弗莱斯?”

    “当然,上帝可以作证!”伊丽莎白重重地点了点头,可是她因为再一次“认真”地撒谎,耳根红了。

    “呵呵,我相信你。”萝丝突然笑道。

    “那您愿意带我去普瓦图吗,包括路上的花费,还有提供必要的保护,罗斯?康纳利伯爵,在普瓦图有权有势,还很有钱,我敢保证,他一定会慷慨地补偿您!”

    伊丽莎白满脸殷切地问,顺带着诱惑了一把。

    事实上,她原本根本就没想到要去遥远的普瓦图,离家出走后,她是一路好奇地游玩,一边品尝美食,但现在身无分文,又差点被黑帮抓住,一听到萝丝提起普瓦图,她就把普瓦图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嗯,传说的南方我还没有见识过呢。伊丽莎白这样想。

    “美丽的小姐,既然你是康纳利伯爵的朋友,我当然愿意为你效劳。相信那位富有而慷慨的伯爵不会亏待我的。”萝丝笑道。

    “您的决定十分明智!”伊丽莎白恭维道,“像您这样富有正义的先生,一定很有故事!”

    伊丽莎白的心态在萝丝看来十分滑稽,害怕萝丝甩掉她。

    “当然,我很喜欢旅行。”萝丝道,“事实上,旅行就如同读书,你从不知道下一站是什么景色,会在路上遇到什么样的人……”

    萝丝就像一部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刻意地表现出自己博而不精的学问,加上她见多识广,说的引人入胜,立刻俘虏了伊丽莎白的“芳心”。

    伊丽莎白长在深宫,涉世不深,对有好感的人毫无戒心,更不用说萝丝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本能对萝丝有信赖之心。

    至于萝丝,则对拐走一位公主毫无愧疚之意。

    如果能够,萝丝很想让圣城的那位至高至上多焦虑些日子。

    这一趟旅程,对萝丝来说并不算什么,虽然也很疲惫。

    伊丽莎白倒是一路上兴奋的很,精力旺盛,对一切都很好奇,也弄出不少笑话来。

    但至少因为伊丽莎白的存在,萝丝的旅程不那么寂寞和单调。

    她可以想像得到,如果肖恩见到自己拐来了一位公主,一定会大惊失色。

第十四章 外面世界很可怕

    在帕特纳姆堡,萝丝与伊丽莎白二人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火车。

    火车机头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怪兽停靠在站台上,浑身充满着铁一般的力量,它身后的车厢则统一刷成明艳而漂亮的蓝白相间的色彩。

    这是最新冶炼与铸造技术的结晶。它拥有更强更有效率的动力,更坚固更安全的机体,几乎每一辆新的车头与上一辆相比都有所改进。

    随着一声汽笛声响,这个庞然大物开始缓慢移动,当它驶出站台不久就开始加速,然后驰骋在北热那亚的丘陵地带。

    这条路线已经运营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铁路与火车毕竟是新鲜事物,铁路沿线上每个月都有人不幸被火车撞死,沿线被撞死撞伤的牲畜更多,铁路公司为此支付不少赔偿金,然而仍然阻挡不了人们对于火车的热爱。

    凡是从北方陆路往普瓦图去的商旅,或者从普瓦图北去的旅者,他们的首选便是火车,甚至一些想去贾维亚行省的北方人也愿意先乘座火车到普瓦图,然后从那里沿着海岸线去目的地,反而更快。

    这种便捷和较为舒适的旅行方式已经被人们接受,他们节约的不仅是时间,还有金钱。

    这也缩短了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加强了南北热那亚以至与北方各省的联系,也极大地促进了南北经贸往来。

    这条路线的成功,促成原本就处在矿区的帕特纳姆堡有成为热那亚北方经济重镇的趋势。许多人在这里定居置业。

    它是北方人南下的第一站,也是南方人离开南方北上的最后落脚点,同时这也让热那亚人雄心勃勃地计划将热那亚所有的城市通过铁路连接起来。

    修建铁路本身就是一种投资拉动经济和就业,包括促进税收增长等内在动力需要。

    资本总是寻利的,热那亚在1832年三级会议就确定了要逐渐取消了内部各地之间林立的关卡和投资商贸壁垒,形成统一的市场和统一的税制税率,这对掀起资本投资新兴产业的热潮也起到了重要作用,而投资的兴起又反过来加速要求破除一切不符合资本主义需求的法令。

    与铁路相关的,采矿业、冶炼业、金属加工以及高性能蒸汽机及其相关产业的得到了极大发展,进而也带动了相关服务业的发展,吸纳了大量人口的就业。

    科瓦尔家族先前投资的矿业,从背负银行沉重利息突然间身价百倍。

    这个家族将手中不重要的矿区全部高价转让,偿还了银行贷款,筹措大量资金,仅保留了少数几个富矿,并效仿肖恩的产业布局,也加入到了这场投资盛宴。

    这虽然不免与肖恩的产业产生竞争,但市场需求太大,足以让科瓦尔家族在北方人大资本反应过来之前赢得一席之地。

    这是肖恩在圣城时与科瓦尔伯爵亲自敲定的事,银行家西耶斯在这当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两家其实形成了双寡头竞争的局面,当然现在主要以肖恩为主,科瓦尔家族为辅,双方共同排斥第三方竞争者。

    事实上,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不仅是火车头的铸造技术,还是铁路筑路技术,康氏铁路与康氏动力都处于领先水平。

    火车冒着黑烟,在原野上奔驰,两侧整齐的农田和草地上的牛羊迅速后退。

    许多第一乘座火车的乘客都在惊呼这种新式交通工具的伟大和新奇,而那些本地人则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些少见多怪的外乡人,尤其是那些北方人。

    伊丽莎白也在大呼小叫起来,甚至将脑袋探出窗外,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帽子被风吹走。

    一千多公里疲劳而漫长的旅行,也不能让她安分下来。

    这也是萝丝第一次乘座火车,她包了贵宾车厢的一个包厢,可以关上门躺下来睡觉,不受外人打扰。

    毕竟从帕特纳姆堡坐火车到普瓦图,加上沿途停靠,也要将近2个白天的时间。而由于照明技术和铁路信号技术的落后,为了安全,此时的火车在夜间是不开行的,长途旅客不得不在车上过夜。

    火车行至伯尔尼时,有个穿着铁路警察制服的男人来到贵宾车厢检票。

    这个警察装备着一把短剑和一把手枪,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个人的车票和身份证明,有时候还会简单询问可疑的外省乘客来热那亚有何贵干。

    他虽然笑容可掬,但任谁也能看出来这个人其实十分严肃认真,即便那些出身上流社会的乘客也乖乖配合。

    “小姐,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警察对站在包厢外走廊上的伊丽莎白说道。

    “身份证?那是什么?”伊丽莎白的疑问,足足让这位警察愣了三分钟。

    “就是证明你身份的文件,一般是由你居住地的警察局签发!”警察耐着性子说道,“抱歉,我的职责就是抓捕逃犯,防止坏份子在火车上作案,检查乘客的身份证是我的基本职责。”

    “哦,我的身份文件丢了,被小偷偷走了。”伊丽莎白恍然道,“先生,你不会因此逮捕我吧?”

    她无辜的眼神让警察有点心软。警察道:“小姐,你是一个人乘座火车。”

    “不,我还有一个同伴。”伊丽莎白指着关着门的包厢道。

    警察敲了三声后,推开包厢门。站在他身后的伊丽莎白仿佛看见一件可怕的事。

    她所认识的那位富有正义感的英俊先生消失了,站在包厢里的是一位妙龄女郎。

    萝丝已将男式礼帽取下,露出一头柔软的栗色微卷长发,用发夹简单地绾在脑后。

    洗去易容的粉末,展现出她精致的脸蛋和白天鹅般的脖颈。

    她换上了她曾极喜爱的一套浅色小花的淡蓝色连衣裙,腰上系着一条黄色的丝带,领口位置有一圈蕾丝花边作为装饰。

    她身材高挑而不缺柔美,气质灵动而美丽,又具有一股一般年轻女子很少拥有的英气。

    在伊丽莎白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萝丝将自己的身份证明递给警察。她当年“流落”到维希镇时,曾在那里办过身份证明,维希镇人口名册上有她的名字。

    “萝丝-科蒂,您是普瓦图维希镇人?住在玫瑰园?”警察疑惑道。

    “正如你所见,警官先生!”萝丝道。

    “请不要误会,小姐。在热那亚,还没有人敢冒充维希镇人,尤其是住在玫瑰园的人。”警察肃然起敬,“事实上,您的名字出现在一个名单里。”

    “什么名单?”萝丝好奇地问。

    “你恐怕不知道,我们铁路警察虽然归行省警察厅管,但我们跟洛基山伯爵很有渊源。事实上,我曾经是前民防军的一名下士,伯爵永远是我们的指挥官。”

    这位警官没有直言相告,但他的暗示让萝丝很快就明白,这些铁路警察恐怕大多是由前民防军退役士兵集体转隶而来,这些人天然就是肖恩的拥护者。这些人当然知道普瓦图维希镇的玫瑰园意味着什么。

    也由此可见,肖恩这几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

    这位警官将身份证明还给萝丝,敬了个礼就离开了。萝丝知道,她现身热那亚的消息,很快会被送到肖恩的面前。

    伊丽莎白很是失望,她感觉自己的情感受到了严重的欺骗,她趴在卧铺上大哭着,哭的很伤心。

    这一路南下,她已经将扮作男子的萝丝当作了依靠,甚至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然而真相击碎了她虚幻的梦想。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到处都是欺骗。

    萝丝根本就没有劝她,拿起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你为什么不哄哄我?”伊丽莎白哭了阵子,觉得很没意思,坐了起来。

    “凭什么?”萝丝将目光从书本上抬起来。

    伊丽莎白真想说就凭自己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但真正离开了皇宫,她才发现自己除了身份,一文不值。

    即便是火车上那些提着竹篮售卖食物和廉价小玩意的小女孩和小男孩,也比她坚强和独立的多。

    “你不是好人!”伊丽莎白气鼓鼓地说道,“只有坏人才会改头换面骗人。”

    “哦……”萝丝放下书本,“在格萨尔城,我也看到一个可怜虫也曾经改头换面过。我的公主殿下!”

    伊丽莎白惊恐地叫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高傲、任性、无知,还有面对困难时的茫然,你身上每一处都写着高人一等和不谙世事这两个词。”萝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这是豪门特产,尤其是皇宫里的出品最佳。”

    “你……你……是……嫉妒!”伊丽莎白终于找到一个词为自己辩护。

    “不,是你嫉妒我才是啊。”萝丝笑道。

    “你这个骗子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伊丽莎白质问道。

    “独立、自强还有自由,我不需要别人提供保护,也不会面对困难时像只小鹌鹑一样哭哭啼啼的!”萝丝的直言不讳让伊丽莎白很是受伤。

    伊丽莎白瞪着萝丝看了好一会儿,颓然道:“你就是一个骗子。”

    “你说的对,欺骗是我的职业!但你的父亲可不会这么痛快地承认。”

第十五章 她是你的情人吗

    1834年的6月,康氏造船的造船能力又得到一次极大的提升。

    标志之一就是康氏的首艘排水量2000吨级别的铁甲舰下水,这得益于前期造船经验的积累。

    然而这是一艘武装货船,并会配备少量必要的火炮武器。

    它的造型有些怪异,顶层甲板呈弧穹状,除了两个巨大的烟囱外,没有风帆和索具,简直是一个封闭的铁棺材。船厂工人们称它为“为浮水的大铁桶”。

    不过为了保持高速性,它装备了马力更大的四台三胀式蒸汽机,船身更加修长。这样是为了能使得它能跟上护航的鲨鱼级战舰的航速。

    代价是它的造价是鲨鱼级铁甲舰的三倍以上,高达200万,而后者的造价已经降到了60万。

    总的来说,它仍属于一艘试验性的新式货船,康氏造船仍处于一种技术探索阶段,设计师们不得不在各种矛盾中寻求平衡。比如高速航行需要一种修长的船体,而机动灵活则需要一种相对肥短的船体。

    已经回到普瓦图的肖恩,终于赶上了它的下水,他把这艘船命名为“洛基山”号,并对它寄予厚望。

    帝国需要一种能抵御鱼妖攻击的货船,在鲨鱼级铁甲战舰已经证明了自己拥有极高的防御能力的前提下,这种需求更加明显。

    例证之一,北方的丝绸价格一年多来已经涨了五倍之多,简直价比黄金。这一市场以前被来自夏国的舶来品所掌握,他们相对廉价的丝类商品压的本土商品抬不起头来。现在与夏国的贸易断绝,但南方的丝织品要想从陆路运往圣城,运输就是一个瓶颈。

    更不必说,北方的各家造船公司纷纷到加入到建造铁甲舰的行列当中,这是形势和现实的需求,他们不得不改变观念,放弃传统木帆船的建造,转而建造铁甲船。

    此前他们虽然给木帆船安装上铁制装甲,称之为装甲船,但这种装甲船一旦被鱼妖包围,被鱼妖破坏了船帆失去动力后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但他们制造蒸汽铁甲舰,船体并不难,但缺少关键的船用设备,比如船用蒸汽机及配套零部件,这些技术不是他们能在短时间内可以突破的,极需南方的康氏造船提供。

    这当中在北方工商业拥有很大影响力的托雷斯家族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中介作用,使得肖恩同意向北方竞争对手出售这些关键零部件。

    既是为了打开局面顺便赚取巨额利润,也是为了战争的需要,在当前海上严峻形势下,肖恩也不可能吃独食,帝国也不允许康氏按部就班地造船。

    而要将这些沉重的大型零部件运往北方,只能依靠货船。

    虽然一年半以来交付给海军的10艘鲨鱼级铁甲舰,至少有3艘毁于与鱼妖的战争,另有2艘因为各种原因沉没,仍有5艘驰骋在大海之中,相对它们的战绩,这种损失可以忽略,海军对鲨鱼级给予了高度评价。

    莫克元帅不止一次写信给肖恩,希望肖恩的船厂能够建造更大的战舰,因为海军迫切需要一种拥有更强远洋自持能力的战舰,比如依靠自身携带的燃煤在海上持续作战一个月。

    在这种情况下,光荣号的诞生就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甚至比建造鲨鱼级战舰更为重要。

    肖恩忙的脚不沾地,光荣号的下水让他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当他听说玫瑰园来了一位客人,大惊失色。

    伊丽莎白正围着一尊黄金雕像转圈,她手上也不老实,到处乱摸,比如黄金雕像的鼻子和耳朵。

    管家丹泽尔-克利夫兰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嘴角歪歪:

    “公主殿下,请您小心,这雕像很沉重,万一要是伤着了您,我们承担不起。”

    “这家伙值多少钱?”伊丽莎白回头问,她把“家伙”这个词咬的很重。

    “这对康纳利家族来说,是无价之宝。伯爵已经将它写入自己的家史,这是属于伯爵的荣耀,是伯爵天才智慧的象征,值得他的未来的继承人和后代骄傲,因而它是无价的。”管家自豪地说道,“当然,如果要按黄金重量来算的话,它至少值10万金路易。”

    “哦,这是很大一笔钱。”伊丽莎白很认真地说道,她是拿路上萝丝给她买的面包价钱换算的,扳着手指道,“10个先令1块面包,1000个先令相当于1个金路易,所以它可以买到1000万个面包!”

    管家发愣的时候,伊丽莎白继续说道:“我一天吃三块面包,可以吃333万多天,也就是说差不多够养活我1万年。天呐,它居然可以养活1万个穷人1年!”

    这个算术满分。

    管家道:“公主殿下,这座黄金雕像对于家族的价值并不是这么算的,伯爵造福于全人类的功绩不能够用金钱加以衡量。当然,殿下这样计算,表明您是一个善良和仁慈的人,始终想着穷人和饥饿的人。”

    “不,萝丝告诉我,这是一种不平等。这就是一个例证,它明明可以养活许多穷人的,却放在这里在这里落灰。”

    伊丽莎白不满地说道。

    “我天天亲手擦好几遍的!”管家无奈道。

    仿佛是为了转移伊丽莎白的注意力,管家问道:

    “请问殿下,萝丝小姐没有一起来玫瑰园吗?”

    伊丽莎白是拿着萝丝手书的信来玫瑰园的,即便如此,事实上管家仍对伊丽莎白的身份存疑,他打破脑袋想不明白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这样悄悄地来到遥远的南方。

    要不是他认出萝丝的笔迹,他根本就不会让伊丽莎白进来。

    “她说她还有事,估计又是去骗人!”伊丽莎白道。

    她是真不知道萝丝为何不愿陪她来,况且她是个很记仇的人,还没忘记萝丝对她的“伤害”。

    管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人声,紧接着他看到肖恩气急败坏地进了客厅。

    “殿下,稀客啊!”肖恩语气颇为不善。但管家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察颜观色,认为这比遇到一个冒牌货可能还要棘手。

    伊丽莎白有些尴尬:“伯爵,从你的脸色和语气判断,你不太欢迎我的到来?”

    “如果您代表皇帝陛下前来,无论于公于私,我当然会热烈欢迎。但我只看到了一个迷途难返的可怜虫而已。”肖恩不留情面地说道。

    “我只是一不小心,离家越来越远而已。”伊丽莎白红着脸辩解道,“在格萨尔,我为了躲避恶棍,登上了运河上的客船。到了龙江后,我想既然走了这么远,不如继续走下去……”

    伊丽莎白的声音越来越小。

    事实上,她现在早就后悔了,皇族现在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她可以想像得到皇帝的咆哮、母后的哭泣还有皇兄的担忧。

    皇宫对于生性好动的她来说,曾经是一座豪华的监牢,等真到了远离它的时候,又十分想念。

    “管家,关于公主殿下在这里的事情,不要外传,所有知道的人一律封口,未经我同意,禁止外出。公主的人身安全是头等大事。”肖恩交待自己的管家。

    “大人您放心,玫瑰园里的人都会守口如瓶的。”管家保证道。

    肖恩没看到萝丝,心里略有些失望。

    虽然他不欢迎伊丽莎白以这种方式的到来,但该做的还要做,比如把最好的客房重新收拾一遍,能换新的全部换成新的,让玫瑰园的女仆全部围着她转。

    伊丽莎白对这很满意,她痛快地洗个澡,然后在柔软的床上终于睡了个好觉。这二十多天以来,她也是累坏了。

    趁这个时间,肖恩赶紧给菲利普-索伦写了封长信,派阿瑟-扬亲自送信。可怜的阿瑟,不得不又重新踏上旅途。

    不管怎么说,把责任先推掉,反正这个锅肖恩不背,他可不想让皇帝以为是他诱拐公主的。

    伊丽莎白这一觉够长的,直到第二天快中午了她才醒来。

    其实是饿醒的。

    玫瑰园的午餐很是丰盛,各种美食让这位公主殿下大开眼界。她一边努力保持着就餐礼仪,一边痛快地大吃了一顿。

    “殿下,要不要再来一杯鲜榨的果汁?”管家殷勤倍至。

    “这是什么果汁?”伊丽莎白用洁白的餐巾抹了下嘴角的油汁。

    “菠萝汁,如果您想要别的,也有,西瓜汁、香瓜汁、草莓汁、玉米汁,不过后面这几样您要稍等一下。”管家道。

    “我要草莓汁。”伊丽莎白道,面对肖恩不以为然的眼神,道,“草莓北方很少见!”

    “没错,殿下。它的种植对温度要求比较严格,北方种植的比较少,而且这种水果不太容易保存,所以北方见到的不太多。”

    管家十分善解人意。

    “克利夫兰先生,你是一个好管家,而且你雇的厨子水平不错。你们吃的花样比皇宫还要厉害!”伊丽莎白称赞道,“圣城最好的厨子也比不上!”

    管家笑道:“其实是因为我们拥有一个好主人!”

    伊丽莎白并不没听明白管家的真实意思,她看了一眼肖恩道:

    “伯爵,你确实是一位好贵族。”

    “承蒙夸奖!”肖恩道,“殿下,萝丝去哪了?”

    “她是你的情人吗?”伊丽莎白很好奇。

第十六章 头脑清醒的肖恩

    萝丝是自己的情人?

    当然不是,至少眼下不是。

    不过,肖恩在写给菲利普-索伦的信中却是用了这个说辞,因为他的情人偶然看到“落难”的公主殿下,出于好心和对君主的忠诚,而伸出援手。

    否则说她只是路人,则会引起皇家对她企图的怀疑,为什么偏偏“拐”到普瓦图?肖恩可不想皇家追查到她是一个杀手或者嗜血者组织中的成员。

    肖恩的沉默,让伊丽莎白信以为真,这是很自然的想法。

    “殿下,我认为您现在应该写一封信给陛下,这是您身为陛下的女儿应有的自觉。”肖恩道。

    “我会写的。”伊丽莎白点点头。

    她现在倒害怕起父兄的斥责,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肖恩善解人意地说道:“殿下,您关心帝国臣民的生存状态,深入民间,体察世情,准备做一份详细的可供陛下施政参考的世情报告。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对!”伊丽莎白欣喜地说道,“我就是这个打算!”

    “殿下,在陛下最新的旨意抵达之前,就住在维希镇,这里的居民十分好客!但在此之前,咱们约法三条。”

    伊丽莎白道:“哪三条?”

    “第一条,任何时候都不得泄露自己的身份。两年前我们曾审判一场引起轰动全国的嗜血者谋反案。”

    “当然!”伊丽莎白点点头。

    “第二条,任何时候都不得脱离我派出护卫的视线之内。除非必要,我保证他们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那么第三条呢?”伊丽莎白问。

    “第三条我还没想好,依实际情况而定,你没有我给我惹祸的话,永远也没有第三条。另外,我保留以上三条的唯一解释权。”肖恩笑道。

    “你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是不是总是把自己置于不败之地?”伊丽莎白不满道。

    “你可以把我看作一个商人,而不是一位伯爵。要知道,商人必须时刻考虑风险,否则会输的很惨。”肖恩道。

    “好吧。我想先到海边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伊丽莎白道。

    “忘了跟你说,海边禁止靠近,虽然海军在这里的设立一个水兵学校,每天都会有士兵操控着战舰在附近海面上一边训练,一边巡逻,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个鱼妖突然对陆地产生好奇呢?”肖恩立刻道。

    “很无趣!”

    正说间,克利夫兰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人,罗宾逊伯爵夫人和卡尔少爷到了。”

    伊丽莎白注意到肖恩脸上的飞扬神采。

    事实上,肖恩从圣城回来,除了派人往罗恩堡送过一份信,并把自己从圣城买的礼物送到之外,并没有与奥黛丽相见过,他一直泡在船厂。

    “夫人说她要亲自去参加康氏造船的分红大会,作为第二大股东,让卡尔少爷跟着一起参加见识一下。”克利夫兰道。

    “什么分红大会?”伊丽莎白问。

    “因为船厂从今年起就开始赚钱了,正好是年中,我们第一次给予股东回报。”肖恩骄傲地说道,“年底我们还会有第二次。”

    “那我也要见识一下,不,这是社会调查。”伊丽莎白强调道。

    “那么,请记住我们的约定,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肖恩问。

    “艾丽-汉弗莱斯!”伊丽莎白道,“一位北方伯爵之女。”

    “很好!”

    然而转个身,肖恩就悄悄告诉奥黛丽伊丽莎白的真实身份,并强调伊丽莎白的到来只是一个偶然。

    几个月未见,肖恩与自己的情人再次相见,一切尽在不言中。奥黛丽可以感受得到肖恩炙热的眼神。

    伊丽莎白的目光则在肖恩与奥黛丽之间来回移动,她突然变成萝丝的维护者。

    “要是萝丝能陪我就好了。”伊丽莎白如是说。

    女人天然就是此中高手,无论她的年纪大小。

    “萝丝回来了吗?”这果然引起奥黛丽的注意。

    肖恩尴尬地说道:“我还没见到她,她似乎对我有成见,没有回到玫瑰园。”

    “是吗?”奥黛丽的语调拖的很悠长。

    趁着肖恩扶她上马车,奥黛丽隐蔽地掐了肖恩一把,肖恩只得龇牙咧嘴地承受着她的不满。

    这个细节却被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奥黛丽身上的公主殿下看到了,这位公主殿下脸红红的,不过她很乐意看到肖恩受到惩罚。

    由于肖恩的特别关照,奥黛丽知道伊丽莎白的真实身份,表面上装作不知道,因而当伊丽莎白要求同她共乘一辆马车时,她欣然同意。

    同皇室建立良好的私人关系,不管是为了罗宾逊家族还是肖恩,都很有必要,尽管几个月前肖恩在显贵会议会场外被逮捕的消息传来时,皇室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跌。

    卡尔-罗宾逊今年已经十岁了,作为罗恩堡的继承人,他承受着母亲最严格的教导,他每周的课程表排的很满。

    在这一点上,连肖恩都无法说服奥黛丽。

    如果按照奥黛丽的教育标准,肖恩算一个奇葩,没有接受过任何贵族教育,却幸运地被贵族爵位砸中了,还以极快的速度将爵位提升了一级。

    肖恩崛起的速度之快,令人惊讶。当然,包括奥黛丽在内,人们把这归功于肖恩自身极高的聪明才智,所以肖恩就是个奇葩的存在,不可以复制。

    因为有肖恩的杰出表现在前,奥黛丽对卡尔的教育抓的更紧,用她的话说,勤能补拙。

    对于饱受摧残的小卡尔来说,这次能够去船厂参观,是一件很兴奋的事,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玩耍。

    他跟肖恩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都在问关于造船的事,好奇宝宝的问题极多,但肖恩总能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而且极有耐心,但同时又勾起卡尔更多的好奇心。

    “教父,人真的能象信天翁一样飞翔吗?”卡尔问。

    “当然可以!”肖恩肯定地回答。

    卡尔的眼神告诉肖恩,这不可思议。

    “你的母亲给你安排了物理这一门课吧?”肖恩问。

    “当然,可我觉得这门课没用处。”卡尔道。

    “热空气会上升,冷空气会下降对吧?”肖恩问。

    “教父,你上次给我做的孔明灯就是这个原理,孔明这个人真厉害!”

    肖恩笑了起来:“你看,要是孔明灯制作的更大一些,能够拉得动一个人,不就能带着人飞起来吗?”

    “教父,你能找人制作一个这样的……超级大的……孔明灯吗?”卡尔满脸希冀,他双臂抬起,夸张地比划着。

    “当然可以,不过你母亲可不会让乘坐的。”肖恩道。

    “我们可以让一条狗先飞起来!”卡尔立刻说道。“就像小白鼠,为科学献身。”

    卡尔-罗宾逊参观过普瓦图大学诺兰医生的实验室,对那里的小白鼠印象深刻。

    “孺子可教啊!”肖恩点点头,“你养的那两条狗,你准备让哪条先飞起来?”

    卡尔纠结了好半天道:“让他们比赛赛跑,谁跑的慢,就谁!公平竞争!”

    肖恩听了哈哈大笑:“好办法!”

    前面马车上,伊丽莎白听到了肖恩爽朗的笑声,很是好奇,她总是拥有强烈的好奇心。

    “夫人,罗宾逊家族跟康纳利家族关系很不错?”伊丽莎白故意问。

    “是啊,我们是邻居。贵族之间相互守望,也是传统。我们遵从君王的法令,各自统治一方,一旦地方有事,贵族们首先寻求协助的一定是最近的贵族。”奥黛丽道。

    奥黛丽的美丽与优雅的姿态,令伊丽莎白很是羡慕。

    这位公主见过太多的贵妇人,但在她的记忆中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奥黛丽的。

    只因那些贵妇人在面对她这样尊贵的公主时,不免都是一副巴结奉承的态度,所以奥黛丽展现出的不卑不亢和春风和煦态度让她立刻感觉到不同。

    康氏造船的首次分红大会就设在船坞旁的空地上,工人们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的凉棚。

    总共20万股股票,肖恩自己持有持有其中40%股份,罗宾逊家族控制其中的10%,主要管理者兼总工程师约翰逊个人持股5%,

    另5%为技术人员集体持股,拥有分红权,但不得转让,一旦被开除或者主动离职就与公司股份毫无关系。

    剩下40%原始股份,以每股100金路易的价格对外公开出售,募集800万资金。

    最早登记的个人股东有1000多人,按照利益平衡的原则,几乎将全热那亚的富人一网打尽,除非他本人不感兴趣。

    只是因为限购,这些人拥有的股票都不多。现在康氏造船的股票价值由最初的100金路易涨到了600金路易。

    比如布兰登子爵,他让自己二子一女加上自己夫妻5口人,按照最高限额每人购买100股,总共花了50万。

    这是这位并不富裕子爵当时所能拿出的全部积蓄。显然,这笔投资使得布兰登子爵现在十分后悔,因为他原本可以向银行借钱买更多的股票——只要借着别人的名头,比如自己管家的名义。

    股票价格的上涨,除了投资者普遍看好之外,军火商贝斯与科瓦尔家族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前者是因为人在圣城没赶上原始股的发售,后者科瓦尔家族当时跟肖恩的关系不太融洽,他们不得不花高价从其他小股东手中收购股票,直接推高了股价。

    现在股东数量减少到了不到500人,那些早早转手股票的人现在都十分后悔。

    截止1834年6月,康氏造船已经交付了海军15艘鲨鱼级铁甲舰,前10艘基本令康氏造船收回了前期巨额投资,后面5艘则开始赚钱,此时生产成本已经降到了60万每艘,海军出价仍是70万,也就是说在鲨鱼级这个船型上,获利50万。

    50万不多,但是一个很好的迹象,海军的订单已经增加到了50艘,因为显贵会议让帝国财政长舒了一口气。

    如果再加上刚刚下水的洛基山号铁甲货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个新型号售价高达200万,成本则是150万,首艘的用户则属于康氏动力,尽管仍在肖恩名下的产业,他仍真金白银地掏了200万,以作为未来的标杆。

    所以康氏造船此次分红100万,平均每股分红5个金路易。

    500名全热那亚最有钱的人聚集在此,可不是为了这区区5个金路易。

    也不是为了看这次稍稍有些高调亲自出面的奥黛丽——现在普瓦图人都知道她是肖恩的情人。

    更不是为了看站在奥黛丽身边的陌生美丽姑娘。

    他们盯上了康氏动力。

    尤其是洛基山号的下水,这代表着民用船舶市场将会启动,商人们对新式货船的需求数量和吨位远不是海军可比的,这些货船至少在未来十年内无法摆脱康氏动力在关键设备上的垄断。

    所以分红会议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草草结束了,人们挥舞着支票围着肖恩,其中以西耶斯最为热衷,他代表热那亚的财团想集体入股康氏动力。

    “伯爵,如果您点头,2000万现金立刻到账,我们只要30%的股权。”西耶斯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不、不,这太多了,财团作为一个整体,最多获得其中10%的股份。当然具体每股多少钱,现在还不知道,这需要独立的专业人士来估价。”肖恩摇头道。

    “难道还有人比我们财团更有实力?要知道我们只对增值和资金安全感兴趣,我们承诺不干涉康氏动力的经营管理。”西耶斯道。

    他觉得自己的出价很公道,这一半是出于对于市场前景的认可,一半是出于对肖恩个人的高度信任。

    “呃,我刚向热那亚的贵族发出邀请,定于本月举办一场狩猎活动。要知道,洛基山有好几年没有大规模狩猎,野猪泛滥成灾了。正好举办一场狩猎活动,顺便举办一场烧烤大会,我想所有的贵族很乐意分享美味。”肖恩道,“我的行事风格,西耶斯先生一定是明白的。”

    西耶斯略有些失望,不过肖恩这是在暗示他仍然采取利益均沾的原则,以团结更多的人。贵族掌握着政权和行政力量,财团控制着资本,工商界则夹在两个圈子中间,谁能够将这三种力量团结起来,谁就是无冕之王。

    对于肖恩这一点,西耶斯其实很欣赏,这也符合财团根本的和长远的利益。

    在热那亚,贵族与财团包括工商界的关系在这两年变的很融洽,肖恩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以前,布兰登子爵会毫无顾忌地嘲笑这些暴发户的粗俗,而后者也曾笑话戴维斯男爵的贫困和坚持。

    肖恩已经改变了贵族们的一些传统和保守观念,使得他们开始接纳时代的变化,同时肖恩也对财团和工商界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伯爵,你的头脑一直很清醒。”

第十七章 热那亚之王

    罗恩堡。

    受邀来做客的伊丽莎白起初还很守规矩,等熟悉了后就不太能坐得住。

    奥黛丽善解人意,她命管家陪着她在城堡内外参观,四处走动,这里的景色比维希镇还要美丽,至少视线要比维希镇要开阔的多。

    肖恩对这个安排极为满意,他已经很久在没有不相干的人打扰的情况下,近距离地靠近奥黛丽。

    被新的爱情所滋润的奥黛丽,在肖恩的眼里她浑身洋溢着一种难以用任何华丽词汇来描述的魅力。

    然而奥黛丽却给他的心头浇了一盆冷水:“肖恩,你知道最近普瓦图人如果评价你吗?”

    “他们又怎么说我了?”肖恩对奥黛丽的严肃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说你是热那亚之王!”奥黛丽道,“就像迪伊-劳伦斯一样。”

    迪伊-劳伦斯是第三帝国时期热那亚的一位杰出贵族,曾经短暂称王,最后被中央政权剿灭。当时的皇帝仅仅是宣布他是叛逆,未出一兵一卒,就让这位热那亚之王遭受南方各地贵族的围攻,身死族灭。

    这可不是好名头。

    “这从何说起啊?”肖恩愕然。

    “我想信这样称呼你的人,并非是出于恶意,他们只是对你在热那亚的影响力的认可和推崇。”奥黛丽道,“但是他们也说出了一个事实,你的一言一行可以影响到大多数人。无论是贵族还是第三等级,都会认真地听取你的意见,我听说最早说你是热那亚之王的人,是从总督府里传出来的。”

    “因为我影响到了拜恩总督的权威?”肖恩问。

    瞬间肖恩也想明白,拜恩跟他并不是有私人恩怨,事实上这几年拜恩卓越的政绩大多跟肖恩有关,甚至有人嘲笑他是睡觉总督——躺着也会有政绩送上门。

    但热那亚第二等级与第三等级之间越来越融合的趋势,使得拜恩利用这两个等级之间的矛盾操作的空间越来越小,这当中肖恩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罗恩堡的后花园里,遍植乔木,这些大多拥有百年以上树龄的乔木,遮天闭日,营造出清凉的环境。

    肖恩喝了一口凉茶,问道:“我的利益跟总督的利益并不矛盾,他没有这样的动机。奥黛丽,你怎么看?”

    “这大概率是史丹利市长搞的鬼。”奥黛丽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果然,肖恩十分惊讶:“史丹利市长?”

    奥黛丽微微一笑:“这是我猜的,恰好他的一个秘书姓罗宾逊。有拜恩压在他的头上,只要拜恩不犯错,他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除非他愿意谋求外省总督之位。要知道他跟总督不同,他虽然也不是一个热那亚人,但他是从普瓦图一个小职员做起,慢慢爬上来的,与总督相比,他更像一个热那亚人。而总督拜恩却是内阁直接任命并调来的,头两年拜恩根本就无法获得热那亚人的认可,甚至被认为是首相的爪牙,是来压迫热那亚人的。”

    “如果史丹利想做总督,首先是要把拜恩弄走。在目前情况下,除非拜恩自己另有高就,否则他不会放弃热那亚总督一职的。因此,史丹利就放出这个风声,想让我替他办成这件事?”

    肖恩点点头分析道。

    “完全正确。”奥黛丽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拜会一下总督阁下,希望他继续留任,并告诉他这是热那亚人的希望。”肖恩耸耸肩,“史丹利是个聪明人,他应当知道我的意思。他以前可是跟拜恩穿一条裤子的,现在日子过的太过滋润了,倒是有时间想到别的。”

    不知不觉中,肖恩有了热那亚之王的自觉。

    “这会不会太让史丹利失望?”奥黛丽道,“我建议你劝史丹利谋求成为贾维亚行省的总督,我听说克里斯-霍林斯沃斯总督年纪很大了,准备退休。”

    “这是个好主意!”肖恩对这个建议拍案叫绝。

    如果史丹利能够成为邻省的总督,并在任上推行与热那亚一样的政策,再把铁路修到贾维亚,这样会形成一个更大的内部市场。这既解决了普瓦图潜在的矛盾,又能令热那亚人得到利益,对于史丹利本人来说,有热那亚人的支持,也能容易获得政绩,这是三赢甚至四赢的局面。

    肖恩有些激动地来回走了几圈,忽然停下了脚步:“奥黛丽,你一定还有后手。”

    “我的亡父虽然一生在普瓦图市政府任职,但他的老家却在贾维亚,至今在家乡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况且,罗宾逊家族在贾维亚也有不少朋友。”奥黛丽道,“事实上,这几年我们的邻居对热那亚发生的巨变很羡慕,如果史丹利去当个总督,当地人也不会太排斥。”

    “那么现在就看史丹利愿不愿意了,我应当支持他高升。”肖恩笑道,“奥黛丽,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我可不是你的贤内助。”奥黛丽浅浅一笑,风情万种。

    她总能在不经意间,撩动肖恩的心弦。

    伊丽莎白在维希镇过的很愉快。

    镇民们知道她是玫瑰园的客人,因而对她十分友好。

    正是南方夏天水果大量上市的时候,伊丽莎白每天都可以吃个痛快。然而她最喜欢的还是冰淇淋,这些品种繁多的甜品她以前虽然贵为公主,却从未吃过,后果是半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变胖了。

    如果光看维希镇人的生活状态,恐怕以为整个帝国的臣民都过着富足和平的生活。在与镇民的交谈中,她知道仅仅是几年前,这里的人们还过着普遍贫困的生活。

    这次受到罗恩堡的邀请,伊丽莎白随着肖恩来到了罗恩堡做客。

    在米勒的殷勤陪伴下,还有罗恩堡未来继承人的伴随下,伊丽莎白骑马逛了附近的果园和农庄,并带回了一大筐的水果和蔬菜。

    来到城堡的后花园,伊丽莎白看到了绿树花卉之中,肖恩正和奥黛丽拥抱在一起。

    “果然勾搭在一起!”

    听到脚步声,奥黛丽飞快地推开肖恩,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脸上绯红。肖恩则故作无事般地讪笑了一下:

    “殿下,玩的开心吗?”

    “托你的福,还不错!”伊丽莎白白了他一眼,没有提及刚才看到的事实。

    “那么殿下要抓紧时间了,因为我收到了消息,托雷斯伯爵已经抵达帕特纳姆堡,预计最晚明天下午就会抵达维希镇,他带着陛下的命令来的。”肖恩道。

    伊丽莎白神情突然变的黯然,这意味着她要返回圣城,然后接受那一桩该死的婚姻。

    她突然有些羡慕这座城堡的女主人,虽然她不知道奥黛丽为何不肯嫁给肖恩,但至少她有一个真正值得她交付全部的男人。

    伊丽莎白对自己的未来很悲观。

第十八章 史丹利的野望

    风尘仆仆的托雷斯伯爵在次日的傍晚抵达玫瑰园。

    一见到伊丽莎白,他就当着肖恩和跟随他而来的宫廷侍卫以及一帮高级宫廷仆人的面,夸张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仿佛自己是皇室的硕果仅存的唯一忠臣:

    “公主殿下,您是如此地无情和失礼,让陛下和皇后担心。仁慈的陛下因为您的不告而别,心绞痛的老毛病复发,不过您不必太过担心,我离开圣城时,他已经恢复了不少。而尊贵的皇后忧心地整日以泪洗面。殿下,恕臣无礼,您太冲动了!”

    “上帝保佑,菲利普殿下一收到洛基山伯爵的信,就禀明陛下,陛下上命我立刻启程南下,您看,我一路上不敢停下,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好几圈。万能的主,您看上去气色不错,这真是一件幸事啊!”

    “好了,托雷斯伯爵,我很好。请你放心,我会跟你回圣城的。”伊丽莎白迅速恢复了她公主的身份,语气有些冷淡。

    见轻易地劝服公主,托雷斯心中的石头落地。

    要知道,伊丽莎白出宫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因为她的前科数不胜数,经常溜出宫去玩,但她还知道分寸,从未在外面过夜。

    当伊丽莎白的侍女那天迟迟等不到她回归的身影,便知道大事不妙,只得惶恐地向皇后禀报。

    皇后大惊,除了将伊丽莎白的仆人们全都关押起来,立刻发动了宫中贴身的侍卫和仆人悄悄地满城寻找,却一无所获。

    这时连卡洛斯二世也慌了,但出于皇家的尊严和以防万一,虽贵为皇帝,他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派人寻找,除了皇宫中现有的人手,卡洛斯二世让秘密警察充当寻人主力。

    毕竟一个公主的失踪,总会引起不必要误会和谣言,况且皇室已经找到伊丽莎白留下的书信,她是离家出走。

    但无论是卡洛斯二世还是约瑟夫-法兰克,他们把重点放在圣城和京畿,他们打破头也不会想到伊丽莎白这一次会走的那么远。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伊丽莎白在所有知情人看来一定是凶多吉少,正如托雷斯伯爵所说,皇帝旧病复发,而皇后整日以泪洗面,偏偏又不能大张旗鼓。

    直到菲利普-索伦后来收到了肖恩的亲笔信,皇室这才急巴巴地派托雷斯伯爵南下。

    尽管肖恩在信中有解释,皇家仍然不可避免地对肖恩的解释充满疑惑。

    卡洛斯二世本人就认为肖恩恐怕有不良动机,甚至认为是肖恩策划了一场绑架皇室成员恶**件。

    也不怪卡洛斯二世这样恶意地想,他不久前还让肖恩遭受不白之冤,况且肖恩至今未婚。

    所以,掌玺大臣托雷斯伯爵临行前被卡洛斯二世叫到御前,细细交待了一番:万一有什么不堪的事情发生,务必要以皇室的名誉为重。

    伊丽莎白无论多么地任性,也无论她对自身婚姻的不满,当听到卡洛斯二世因为她的任性而旧病复发时,心里满是悔恨。

    所以,她主动提出要跟托雷斯伯爵回去。

    托雷斯掏出一块细绸手绢擦了把眼泪,迅速恢复了在外臣面前的雍容气度:

    “康纳利伯爵,我代表陛下和皇后感谢你对公主殿下的照顾。另外,菲利普殿下要我代他向你当面表示个人的感谢!”

    “不敢,这是我身为封臣应该做的。向陛下致敬!向皇后和菲利普殿下致敬!”

    肖恩低头致礼。

    “不过……”托雷斯话锋一转,“我大张旗鼓地来到这里,恐怕会落入有心人的眼里。我死不足惜,但公主殿下的安然干系重大,要知道现在叛党份子一直很活跃。”

    “请掌玺大臣放心,除了这座玫瑰园,普瓦图没有任何一个外人知道公主殿下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肖恩道。

    他这也是在暗示,皇家的名声不会因此而有所影响。

    “至于您亲自到来,其实是来视察新式铁甲货船的建造进展!”肖恩又道。

    这倒转移了托雷斯的注意力,因为这直接关系他家族未来的一项大生意。托雷斯伯爵欣喜地问道:

    “伯爵,这真是一件大喜事。要知道,如今海洋运输断绝,帝国急需要拥有强大防御力量的铁甲货船,急陛下之所需,是我们身为臣仆的本份。”

    “掌玺大臣,我将很荣幸地邀请您,在身体从旅途劳累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参观康氏造船,并诚恳地请求您在参观船厂后,给我们提出宝贵意见!”肖恩道。

    “哈哈,那就明天上午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个铁家伙。”托雷斯对肖恩的奉承很是高兴。

    话虽如此,托雷斯还是利用晚宴的时候,旁敲侧击地询问伊丽莎白是如何来到普瓦图的,这毕竟是皇帝交待的头等大事。

    伊丽莎白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她只是因为萝丝才想起普瓦图的,来到这里纯属偶然和她的任性。至于萝丝,那是洛基山伯爵的情人,这纯属偶然,所以陛下猜错了。

    至此,托雷斯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久在宫中行走,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能轻易地辨识出伊丽莎白说的是实话。因为高兴和放松,托雷斯还多喝了两杯果酒。

    这一趟普瓦图之行,对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托雷斯接到命令后以最快地速度南下,这一路上的辛苦旅程差点要了他的命。一旦松懈下来,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只觉得浑身酸痛。

    该死的鱼妖!

    要是海上交通太平,南下的旅程要舒服得多。但一想到明天要看到期望中的新式货船,托雷斯仿佛就看到无数的金币。

    第二天上午,肖恩亲自陪同托雷斯伯爵前往船厂。

    拜恩总督和史丹利市长得了肖恩的消息,早早地等在船厂门口。

    他们俩并不知道托雷斯南下的真实目的,以为这位掌玺大臣只是关心自己家族的生意。但不论何种原因,托雷斯这个姓氏就值得他们小心地伺候着。

    史丹利显然更加殷勤,他甚至当着自己上司的面保证要全力为康氏造船保驾扩航,并提供尽可能的帮助,以促进新式货船的建造,为帝国战胜鱼妖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史丹利的异常表现令拜恩有点诧异,因为在拜恩的印象中,史丹利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官僚,十分圆滑和老道,绝不可能在上官的面前犯这种官场低级错误。

    肖恩等人陪着托雷斯伯爵登上了停在船坞旁的洛基山号。

    这艘货船的主要动力设备已经安装完毕,并且在拖船的帮助下进行了几次短时间的海试,目前正在紧张地进行硒装,也就是对舵、锚、救生系列辅助设备及内部设施进行安装和调试,等这些都完成后,才会进行真正的海试。

    肖恩对这艘新货船极尽夸耀,虽然现在回过头来审视它的设计初衷,仍有不完美之处。这些不完美之处,只能等建造下一艘时才能够得到完善。

    拜恩和史丹利俩人也不吝夸赞之辞,这让托雷斯十分满意,这位伯爵不懂造船,但坚固而修长的身体,在他看来就代表着一种强大的力量。

    当天晚上,托雷斯伯爵因为高兴而多喝了几杯,只得就近下榻普瓦图大饭店。

    史丹利忙前忙后,甚是殷勤,他抢了托雷斯仆人的活计。磨蹭到拜恩离开后,史丹利找到了肖恩。

    “恭喜你,我的市长先生!”肖恩笑道。

    始作俑者当然是肖恩,他鼓动史丹利去竞争贾维亚的总督,偏偏巧合的是,托雷斯伯爵正好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普瓦图,简直是约好了似的。

    这也是史丹利的野望。奥黛丽的分析完全正确,史丹利果然有想当总督的企图,他成功地引起了肖恩的注意,肖恩准备帮他实现野望。

    而这位宫廷伯爵的职位是掌玺大臣,顾名思义,他是卡洛斯二世身边最为信任的近臣之一,实际是顾问大臣,走他的门路是最捷径的路不过了。

    史丹利则兴奋中带着纠结之色:

    “我的伯爵,掌玺大臣阁下要这个数!”

    史丹利伸出一个手掌,也就是说五十万金路易。五十万换一个总督,据说是市场价,但那是一个富裕省份总督职位的价格。

    这五十万对于史丹利来说,也并非拿不出来,但绝对会让他伤筋动骨并且元气大伤,除非他准备做一个万夫所指的贪官,在将来的任上大肆搜刮。

    “这五十万,我出了!”肖恩直接了当地说道。

    史丹利心中窃喜,面上则小心地问道:

    “不知道伯爵有什么期望?”

    “我希望史丹利先生能将我们邻居贾维亚行省变成另一个热那亚!”肖恩道,“我有一个梦想,凡属于欧罗巴的土地上,都会铺上黑色的铁轨;凡是欧罗巴的土地,到处都可以听到蒸汽机的轰鸣。”

    “我也希望能够将来有一天,能够从贾维亚的首府乘坐火车直达普瓦图,来看望我的朋友们。还有您,尊敬的洛基山伯爵!”史丹利道,“我保证!”

    “相信我,未来的总督阁下,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第十九章 离别的车站

    如果只是求财,史丹利完全不必离开经济蒸蒸日上的普瓦图,仅仅是靠正当投资,他也能获利。

    这可没有政府官员不能投资有价证券的规定。许多高级文官发家致富就是靠着比别人更多的内部消息和更有利的投资机会而获利。

    史丹利选择了事业,这是他的野望。

    贾维亚行省是热那亚西边的邻居,以前比热那亚还要贫穷,大量的贫困人口这两年涌入热那亚不少,因为后者因新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此外两地商人交流的机会也极为频繁,但两地重复征税和不同的税收政策极不利于热那亚的商人。

    如果史丹利能够坐上贾维亚的总督之位,将十分有利于两地市场的整合,这也是资本主义内在的要求。

    至于史丹利如何跟掌玺大臣密议的,肖恩不管,他只是痛快地写了一张五十万的银行本票。这算是肖恩的提前投资。

    不仅是这五十万,肖恩还以自己的名义准备了一份土特产送给拖雷斯伯爵,一匣南方最好的珍珠,一套出自南大洋肯亚大陆红宝石项链,总价值超过二十万。

    史丹利自己也准备了一份厚礼为托雷斯伯爵饯行。所以托雷斯伯爵不虚此行。

    三日后,伊丽莎白和托雷斯伯爵被肖恩送上了北去的火车。铁路公司甚至为此安排了一趟专列。

    “我以后会再见到你吗,伯爵?”伊丽莎白情绪低落。

    “一定会的,殿下!”肖恩道。

    “很遗憾,我没能乘座铁甲船回圣城。”伊丽莎白抱怨道,“你明明有一艘洛基山号的。”

    “殿下,洛基山号还处在海试阶段,虽然我对它很有信心,但海上毕竟不太平,将来它运输货物北上,也必须在海军的护航下沿着海岸线航行才可以。我向您保证,您很快就会在圣城奥塞河上见到更多的新式铁甲船。”肖恩道。

    “伯爵,谢谢你!”伊丽莎白的情绪好了一些,“我在普瓦图度过一段美好的夏天,我想我会想念这里的。”

    肖恩知道公主是忧虑自身的命运,在这里每一份的自由和快乐都衬托着对未来的不安念头。

    他还想安慰一下公主,却见她的目光越过肖恩的头顶。

    站台对面的民居的楼顶上正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她的宝蓝色裙子十分夺目,头上束发丝带在风中舞动着。

    “嗨,萝丝!”伊丽莎白挥舞着双臂。

    萝丝却远远地给了她一个嚣张的飞吻,将她逗笑了。

    肖恩连忙示意尼尔森,后者立刻带着人向车站外的民居冲了过去。

    火车徐徐开动,肖恩驻足月台挥了挥手,看着火车离开车站。

    “那是公主殿下?”拜恩在旁诧异地问道,事实上他最近在不同场合见到过伊丽莎白,伊丽莎白表现的很低调,拜恩只知道她是玫瑰园的客人,出身北方贵族家族,仅此而已。

    “是的,总督阁下。”肖恩道,“出于安全上的原因,在今天之前我不能将你引荐给殿上。请你谅解。另外公主曾驾临普瓦图,请总督不要外传。”

    拜恩有些发愣。

    身为总督,拜恩朝中也有人,所以他对这位公主的婚姻问题知道一些,据说这是一场金钱婚姻。

    公主秘密来到这里,令人诧异。这本身似乎解释了掌玺大臣为何为突然来到普瓦图的原因,而不是表明上说的那样是为了视察新式货船的建造。

    他不免多想,以为肖恩跟皇家关系很亲密,但他又看不出肖恩跟公主之间有超出正常关系的迹象,至少他见过公主曾以随从的身份和罗恩堡的那位夫人坐同一辆马车到过船厂。

    看了一眼一边正在跟肖恩管家闲谈的史丹利,拜恩谨慎地试探道:

    “掌玺大臣造访普瓦图,维克多最近很殷勤,听说他私下里跟大臣见过好几次面,大臣甚至还去他府第做过客。”

    “据说我们的市长先生,对贾维亚的总督一职很感兴趣。”肖恩坦白道。

    拜恩的表情一瞬间变的很精彩,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释然的笑容:

    “我应当竭力促成维克多达成所愿!”

    这位总督已经快干满一任5年的任期,虽然他已经得到圣城方面一些大人物的首肯,让他在热那亚再干一任,但正式的任命下达之前,还有很多变数,其中面前的伯爵起着很关键的作用——肖恩也许无法违抗圣城的命令,但他可以让总督在普瓦图成为孤家寡人。

    所以一听到史丹利最近异常表现的根本原因,拜恩立刻恍然大悟,不想当总督的市长绝不是好市长,这是人之常情。

    但拜恩可不想离开普瓦图,这里诸业兴旺,经济蒸蒸日上,各等级相处和谐,不用他太操心政务,就连自己每年的“正常”收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完全合理合法。

    他甚至认为热那亚现在的大好局面,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内,当初他刚来到热那亚时,这里的经济状况让他头疼,所以他不想拱手相让。

    “总督阁下,你的第一个任期快要结束了吧?”肖恩问。

    “确实如此。”拜恩故意叹道,“也许我应该退休了,我都五十六了。”

    “哈哈,在我看来你正年富力强,贾维亚的霍林斯沃斯总督都七十多岁了,希望你在我们热那亚一直干到八十岁,超过我们的邻居。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们只能向你送上祝福。”肖恩笑道。

    “目前我看不出我还有更好的去处。”拜恩听出了肖恩的肯定之意,“嗯,我已经习惯这里的气候和风土人情,要是离开这里,我肯定会生病的,像我这个年纪可经不起折腾。”

    “那你应该每天喝两杯绿茶,这有益于你的身体健康。”肖恩道。

    “没错,只有洛基山下出产的绿茶才是滋味最正宗的茶。我的伯爵,你的茶园每年头一批春茶一定要给我留点。”

    “当然可以。你知道的,每年头一批茶我只送不卖,赠送名单里少不了你的名字。”

    “十分感谢!”拜恩心中大定,“伯爵,您是一位仁慈而慷慨的贵族,这必将会给您本人带来丰厚的回报。”

    “承你吉言!”

    这时尼尔森回来了,神情很是沮丧。

    “怎么,你又败给了同一个女人?”肖恩很不爽。

    “大人,不是属下无能,而是……”

    “对手太狡猾是吧?”肖恩道,“嗯,这次是什么情况?”

    “萝丝小姐向大街上扔了一把金币,所有的人都在疯抢,我们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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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的奋斗介绍:
蒸汽机的轰鸣声中,铅弹被压制成型。排成紧密横队的士兵,向强大的血武士瞄准,青铜炮在怒吼。嗜血者躲在庆祝的人群之中,冲着华丽的贵族马车暗暗冷笑。野心家则端着美酒,笑看风云变幻……肖恩的奋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肖恩的奋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肖恩的奋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