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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的奋斗全文阅读

作者:肖申17     肖恩的奋斗txt下载     肖恩的奋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启航

    “这铁家伙真漂亮!”

    军火商汉尔默-贝斯由衷地赞叹着,他的眼前是一艘刚下水的铁甲舰。

    全身漆黑的铁甲舰沿着纵向涂油滑道滑向水中,掀起巨大的水浪,然后在浮力和惯性的作下晃了几晃,最后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所有观看的管理、工程技术人员以及参与建造的工人们,热烈地欢呼着。

    这是康氏造船厂按照海军订单正式建造铁甲舰以来,加班加点,下水的第三艘1000吨级别的战舰。

    其中第一艘已经舾装完毕,动力、索具、舵具、锚具及内部设施等等皆安装完毕,并且过行过两次海试。

    由于空间的限制,以及底层需要安装至关重要的2套蒸汽动力系统,及配套的储媒空间,并且为了追求速度和航行稳定性,它只拥有两层甲板,仅安装四十门火炮。

    相对同尺寸的木帆船,它的体重重的多,但它在只依靠风帆为动力的情况下最快仍可以达到10节的速度,如果配合蒸汽机的全速行驶,顺风情况下最高可达15节。

    优秀木帆船在顺风的时候也可以跑到10节以上的速度,但木质船体要经受严酷的考验,在受力的时候,船体摇摆、升沉、大浪拍击都会使得木质结构发生形变。它还必须在一次远洋航行后回到船坞进行大修,更换变形腐朽的木质结构,甚至更换龙骨,这必然伤筋动骨,使用寿命无法跟全铁铁甲舰相比。

    相对于铸铁,木材强度低意味着提高帆船的载重量就必须使用更大的木材,而现在天然的巨木已经越来越少了,同时木材越大它的自重就越大。另外,跟铸铁构件相比,木材连接相对不易,船体不能建造的太长,航行稳定性就差了不少。

    所以跟木帆船,铁甲舰拥有许多的优势。

    康氏造船公司的这艘铁甲舰也安装了火炮,其中左右弦底层各安装10门24磅火炮,上层左右弦两则各安装10门12磅轻炮,总共40门火炮。

    它们主要发射葡萄弹,这是一种加强版的霰弹,对付鱼人和鲨鱼,远比实心弹有用的多。

    理论上这艘战舰已经可以交付使用,一队海军官兵正在船上作相关训练。

    但它实际的作战效用还需要即将到来的实战检验,这对康氏造船公司来说至关重要,甚至比把它建造出来更加重要。

    第二艘已经舾装一半,由于有热那人号及这两艘正式建造战舰的建造经验的积累,加上补充大量的人手和设备,第三艘建设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同时也是建造最顺利的一次。

    这第三艘建造后,康氏造船公司为稍稍停顿下来,回头看看这三艘铁甲舰的实际使用如何,以便针对性的修改。

    这三艘排水量1000吨的铁甲舰,被肖恩命名为鲨鱼级战舰,顾名思义,它们体型不大,但快速、凶悍。

    看着这些铁家伙,贝斯老板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肖恩可谓是他的贵人。肖恩的提点让他从一个小军火商一跃成为一流的军火商,但他的军火公司主要生产的还是贝斯线膛步枪,在这一个行当里,他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多,贝斯逐渐失去了先发优势。

    反而是他和普瓦图大学合作的火药公司,生意更为火爆,生产的高烈度安全炸药供不应求,如今已经在民用市场广泛使用。这让贝斯老板更加明白,技术上的优势是何等的重要。

    贝斯的主要生意仍在圣城完成,他的主要工厂和生意关系都在那里,这让他不得不常驻圣城。

    直到他在报上读到海军将向康氏造船公司下订单,以及首批建造3艘铁甲舰的消息,贝斯这才匆匆地赶到普瓦图。

    然而,他仍然晚了一步,康氏造船公司已经完成了股权登记,虽然他财大气粗,挥舞着支票企图收购那些小股东手中的股权,但这毫无意义——能买到康氏造船公司股票的人,很少会赚他的差价。

    但肖恩一看到贝斯老板,就本能想从他身上刮出点钱。

    所以,肖恩准备给自己的第一艘鲨鱼级铁甲舰,命名为“贝斯号”,恰如贝斯1831式线膛步枪。

    “亲爱的朋友,你觉得这个命名值多少钱?”肖恩问。

    “十万?”贝斯出价道。

    “这是史上第一艘全铁甲军舰,也是史上第一艘安装了蒸汽动力和螺旋推进系统的军舰。”肖恩道。

    “十一万,不,十五万!”贝斯改口道。

    “它将在不久正式交付海军,我相信它将会创造世界海军战史上的奇迹。从它一启航时起,人们都会知道它,那怕是贵为皇帝陛下也一定会关注它的启航。包括皇帝陛下在内,人们一定会想知道它为什么叫‘贝斯号’铁甲舰。”

    贝斯听了这话,虽然极为心动,反而反应了过来:“那我应该跟海军协商,按惯例,一艘舰船的命名权难道不应该在它的所有得手里吗?”

    “不好意思,作为建造合同的一部分,命名权在康氏造船公司的手中。代价是我们免费提供完整的售后服务,包括为水兵提供细致周到的培训。”肖恩笑道,“毕竟这跟以往的战舰不同,虽然它主要仍然是依靠风帆为动力。”

    贝斯无奈道:“子爵,你开个价吧。”

    “第一艘铁甲舰,实际上它最主要的武器是带绞盘的巨弩,但我仍然为它安装了四十门火炮,虽然前者更加灵活机动,而且更加便宜,但海军惨痛的经验表明,火炮仍可提供远程打击力量,尤其是使用葡萄弹的时候。如果贝斯机械公司愿意为另外两艘各提供四十门火炮,第一艘战舰的名字就属于你了。”肖恩道。

    “呵呵。”贝斯的一对小眼珠转了转,“我猜你的战舰建造费用超支了。”

    “这是商业机密。贝斯先生,但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们很快就可以预算平衡。”肖恩道,“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康氏造船公司是从无到有,哪怕是只造一艘都必须有全套的设备以及操作它们的工人,成本当然高了。”

    “这我完全可以理解。”贝斯点头表示同意,“你的铁甲船都是真材实料。”

    “那么,贝斯先生对我的提议觉得如何?”肖恩问。

    他的解释并不完全正确,目前这首批三艘铁甲舰订单对康氏造船来说,一定是亏损的。如果海军满意,后续艘订单完成后,能够让康氏造船收回前期所有的投资,那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肖恩更着眼于未来,前提是海军的订单让所有潜在的客户看到蒸汽风帆舰的优势。

    “如果你的钢铁公司未来能让我入股,并让我成为第4或者第5大股东,我可以为你的另两艘铁甲舰提供所有火炮。”贝斯道,“我并不奢望成为排名前三名的股东,因为我出不起钱。要知道,我已经错过了你的造船公司,我不想再错过你的钢铁公司。”

    “总共80门?”肖恩问,“这比你刚才的报价翻了好几倍。”

    “没错。”贝斯确认道,“子爵,我想投资你的未来,同时这也是我的未来。”

    “成交!”肖恩笑道,“贝斯先生,你很有眼光。”

    对于肖恩来说,刚刚开始试运营的钢铁公司将来一定会对外募集资金的,只要贝斯出得起钱,他当然不会反对。引入一个北方富翁,对肖恩极有的好处。

    对贝斯来说,肖恩总是让他心甘情愿地掏钱,这种感觉很是不爽。但贝斯知道,如果肖恩登高一呼他需要钱,普瓦图的银行家们会一哄而上抢着掏支票。

    事实上,贝斯的军火事业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

    军队的需求也有限度,因为财政困难,军队每年能拿出来更新武器的资金实在有限,他还得跟竞争对手们一起争夺订单,毕竟线膛步枪并不是只有他一家生产。

    为此,贝斯机械公司从1832年初就开始制造火炮,肖恩的第一艘鲨鱼级铁甲战舰安装的正是贝斯公司制造的火炮。不过,与贝斯机械公司生产的步枪相比,该公司制造的火炮反应平平,不比别的公司更优秀,但对肖恩来说这些火炮足够用来对付鱼妖。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肖恩才想到从贝斯老板的身上“榨”出一点来。

    一周后,贝斯号铁甲舰正式交付海军。

    这次交付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只引起一些关注康氏造船公司的普瓦图权贵们的注意,毕竟他们都是股东。

    莫科元帅轻车简从,他从朴茅港赶到普瓦图参加了交付仪式。

    “元帅阁下,它很强悍,不是吗?”肖恩道。

    “看上去不错。我的水兵告诉我,这个铁家伙让他们很有信心,他们甚至敢驾驶着他们在大海上横冲直撞。”莫科元帅道。

    “没错,你的水兵第一次驾驶着贝斯号驶出海港,甚至撞坏了一艘停泊在港口的货船,而它自己毫发无损。”肖恩道。

    “只是操作起来更加复杂,因为蒸汽机需要专门的技师来伺候它。有这门技能的人,他还当什么水兵?”莫科元帅道。

    肖恩把这视作砍价,因为成本超出预计,甚至还不包含火炮,肖恩等于在原本就亏本的基础上又白送海军一批火炮。

    “但阁下需要一场胜利,海军需要一场胜利,帝国也需要一场胜利。”肖恩道。

    “没错,我很期待。”莫科元帅道。

第八十九章 启航(二)

    卡门尔一早赶往报社。

    圣城是思想与舆论最为活跃的地方,它拥有的报纸多如牛毛,竞争极为激烈,当然也良莠不齐,从正统的教会报纸到八卦新闻,应有尽有。

    而卡门尔受雇的《正义者之声报》,则是圣城近来影响力处于中游水准的一份报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仅仅是三年前,这家报纸濒临破产的边缘。因为肖恩的一部生动有趣的连载小说而勉强活了下来,又因为跟肖恩有关的另一部小说连载的轰动而站稳了脚跟。

    正是因为如此,卡门尔才得以拿着肖恩的介绍信来到这里,并且成功被报社雇佣,成为一名见习记者。

    现在,他已经闯下了一些不错的名声,这让他在报社站稳了脚跟,颇受社长兼总编辑布朗先生的器重,并且在圣城新闻界中也崭露头角。

    但自从某位自称来自圣努威的商人闯入他的寓所,并且与他深入地交流了一番后,卡门尔突然变的活跃起来,频频出现在某些沙龙聚会当中。

    简短的晨会之后,卡门尔却没有离开会议室。社长兼总编辑,同时也是报社的老板布朗先生和蔼地问道:

    “卡门尔,有大新闻吗?”

    社长总是对表现优秀的记者和颜悦色,跟任何一个别的商业公司老板对能干的下属一样,因这会给自己的报纸带来阅读和关注,这决定着一家报纸的影响力,当然最终带来的是可观的收入。

    如果一份报纸没人看,那还不如一张白纸有用。

    “布朗先生,倒没有什么大新闻,所谓大新闻,我也想天天能碰到。”卡门尔笑道,“不过,我收到消息称,近来圣城及京畿各地警局都有收到居民的报警,这些居民声称他们的孩子失踪了。”

    布朗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圣城每天都会有人意外失踪,当然也包括拐卖孩子的。这其中至少一半的原因要从那些做父母的身上寻找,生活不易,他们父母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谋生上面,而疏于看管。

    至于外省其他穷困地区,许多孩子则是他们贫困的亲生父母卖给人贩子的,当然其中一些父母有不良嗜好,比如好赌、嗜酒甚至是抽鸦片。

    可怜的是那些孩子,他们有可能成为某个矿山里的奴隶,永远看不到明媚的阳光,也有可能被乞讨集团头目打断手脚,成为卖惨的道具,以便引发路人的同情心。”

    “布朗先生,您的论断十分正确,您的目光也十分锐利,看清了许多丑恶的社会现象。”卡门尔先是恭维了一番,然后又道,“但我关注的失踪案中,这些失踪者都出生于一些公司职员、小商人家庭,这些家庭大多数虽然并不十分富有,但却是那些普通人家所不能比的,至少他们可以请得起保姆,更不必说有些失踪者的家族十分富有。就我所知道的光是圣城三年之内就有二十名这样的儿童失踪,只是这些数量放在全部失踪人口中比较,就很不显眼。

    毕竟圣城的下水道里,几乎每天都会被发现无名死尸。”

    “你是说,人贩子是针对特定阶层?这倒有点意思。”布朗沉吟道,“这为什么呢?”

    卡门尔摇摇头:“正因为太奇怪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番。”

    布朗点点头:“我允许你去调查,但要注意安全。黑帮份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记者。卡门尔,作为一名资深记者,我告诉你,我宁愿去冒犯首相也不会冒犯那些恶棍,因为他们行事完全没有底线。”

    得到了允许,卡门尔立刻出了报社,跳上一辆公共马车,去了码头。

    他没有向社长说明的是,这二十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至少有十位儿童的父母因为“未来得及”报警而被邻居或者亲属检举。

    这实在太可疑了。

    孩子因任性或者别的原因离家出走,或者怀疑被拐骗,做父母的一定会焦急万分,恨不得发动全城的人帮助寻找。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奇葩的存在。

    但至少有十对奇葩的存在,就太可疑了。这些家庭分布在城内城外不同的警局辖区,因而不太令人注意。

    在码头区,路过他叔叔勒布朗的职业介绍公司时,卡门尔特意下来看了看。

    勒布朗的猎头生意,现在进入了稳定期,他已经打出了名声,每天都有人来碰运气。但勒布朗开出的价码越来越低,那些愿意去南方的高素质人才,能走的都走了,不想去的你也挖不走。

    肖恩给勒布朗的钱,他现在还有一大半没有花出去,就像捕鱼一样,不能总在一个地方过度捕捞,所以他将自己的雇员全都打发出去,去一些偏远点的工业城市挖人,自己则常驻圣城。

    听了卡门尔的来由,勒布朗倒是意外地提供了一个线索:

    “埃文斯造船厂有个不错的设计师,姓希尔的,我通过别人与他接触过。他正年富力强,还有大学文凭,并且他的祖上都是造船的匠师,这正是我需要的那种人,所以我想把他挖走,并开出了是他现在收入两倍的薪水,但他拒绝了,尽管他现在只拿半薪。

    亲爱的侄子,你知道,现在这些建造普通商船的公司基本上处于停产状态,除非有海军的订单。首相和内政大臣都说,短期内看不到造船业的恢复。财政大臣则说,他会给造船业减税,但这种减税毫无意义,根本就不生产,哪里还需要交税?”

    在卡门尔看来,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自己的这位叔叔身上已经变的不那么“外省人”,比如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仿佛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中间关心国家大事和皇宫秘闻。

    “这是为什么呢?”卡门尔问。

    “因为他的儿子失踪了,才两岁半大。”勒布朗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夫妻悲痛万分,发誓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儿子。所以他是万万不会离开圣城,他一直在等待警察局的消息,为此他甚至花光了积蓄雇佣私人侦探。”

    这位姓希尔的船舶设计师并不在卡门尔的采访名单之内,所以卡门尔临时改变了计划。

    考虑到现在是正常工作时间,卡门尔直接去了埃文斯造船厂。

    行至轮渡码头的地方,卡门尔看到大队的士兵和巡警拦住了去路,一个中队的近卫军骑兵护卫着一位皇族成员从面前经过。

    “一艘夏**舰抵达了圣城!”

    “菲利普殿下奉陛下的命令,前往迎接!”

    “帝国以高规格的待遇给予夏国人勇敢的海军官兵!”

    有市民高声地呼道,这是过去五个月来成功抵达圣城的唯一的一艘外国船只,欧罗巴人迫切与外国尤其是海洋大国夏国共同抵御鱼妖的肆虐。

    卡门尔同样十分好奇,跟着市民和各种小商贩向码头涌去。

    当然作为记者,他的好奇心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显然在此之前圣城的新闻界都没有事先得到相关消息。

    一艘夏国海军军舰停靠在码头上,这是一艘三层巨舰,从射击口看,它至少拥有120门各种口径火炮。

    要搁以往,即便是友好访问,这种拥有强大火力的外**舰也不会被允许深入内地。

    这代表欧罗巴帝国官方的一种姿态。

    只是这艘军舰看上去太惨了一点:

    主桅不翼而飞,左右舷在吃水线的位置明显有过修补痕迹,并且看上去船上曾经发生过一场可怕的火灾。

    至少有三十个伤员被担架抬着下了船,活着的乘员则各个犹如劫后余生般放声大叫,总人数加起来甚至不到正常编制的一半。

    可想而知,这些夏国海军将士在海上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菲利普殿下让自己的卫队,全体下马列队,行持枪礼以欢迎这些幸运儿。没有其它繁文缛节,菲利普殿下安排夏国人立即离开码头,并入住城内最好的一家旅馆。

    这是一个大新闻,卡门尔可以想像得到,明天各家报纸的头版都是有关这艘夏**舰的新闻。

    离开码头,沿着奥塞拉河往东边走二十多分钟,一处水湾处就是埃文斯造船厂。

    这家造船厂是圣城十多家造船公司中并不太起眼的一个,在以往商业繁茂的好年头,这些造船厂一直不愁订单。

    但现在跟卡门尔想像的一样,占地甚广的船厂里看不到忙碌的工人。

    船厂老板以为卡门是来采访他的,对于卡门尔的到来热烈欢迎,因为船厂主们都希望借记者之口,吸引政府的注意和同情心,但大臣们只能发表一些无关紧要的意见。

    卡门尔聪明地没有表明真正地来意,他耐心地在这位过分热情的老板身上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顺便提出向那位姓希尔的工程师询问一些专业的技术问题。

    “希尔?嗯,这是一个不错的人,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在这里工作一辈子,他本人几乎是在这里长大的,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会您效劳。”老板虽然感到意外,但仍然亲自去找来希尔。

    希尔今年三十五岁,他其实结婚的很早,但他跟妻子前年才得了一个孩子。

    但孩子的失踪,使他遭受重大打击,这让他看上去起码大了十岁,甚至因为太过焦虑和悲伤而过早地拥有了白头发。

    卡门尔找个借口支走了旁人,然后表明来意,希尔颇感意外:

    “我的妻子是在离开一家牙科诊所后,弄丢孩子的。小乔治的乳牙长的太快。”

第九十章 神探卡门尔

    拜别了工程师希尔,卡门尔又去拜访了一下希尔口中的牙医,牙医谢尔德证实了希尔所说。

    “像小乔治这样2岁多的小孩,正常情况一般会长出20颗乳牙,当然有的小孩会少长几颗。他则是多长了两颗乳牙,而且这两颗牙齿长的特别快,甚至会挤压旁边的牙齿,这肯定会引起不适,因而他总是爱哭。”牙医道。

    “谢尔德医生,这种情况很常见吗?”卡门尔问,年轻的他真不知道跟养育小孩有关的细节事情。

    “不,以我四十年行医经验看,多长一两颗乳牙的情况也有,但长的那么快,我仅见过这一次。它们的位置比智齿要靠前,比恒牙还要坚固和锋利。”老牙医摇摇头,“记者先生,这很重要吗?”

    “随便问问,怎么?治安警察没问过?”卡门尔反问。

    “警察只是问我希尔妻子什么时候带孩子来看过牙,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不明人物在附近出现过,等等。”牙医道。

    “噢。”卡门尔点点头,未对警察的行为作出评价,想必那些警察也只是例行公事。圣城每年丢失的孩子太多了。

    缺乏节育手段,一些贫穷的家庭反而生养更多的孩子,对于这些家庭来说,把自己无法养育的孩子送人,甚至是卖掉也时有发生,亲属四邻们往往装作不知道。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事实上,关于希尔家的不幸事,我已经讲了很多次,包括对警察。对于希尔家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希尔先生的祖父和父亲在世时,也经常来我这里看牙齿,我简直是他们家的私人牙医。”牙医有些抱怨,“小乔治不见了后,他们夫妇像是发疯了似的,在我诊所附近逢人便问,弄的别人以为是我拐走他们的爱子。上帝作证,我一个正经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谢谢您,谢尔德医生。”卡门尔致谢。

    “记者先生,丢孩子这事有结果了吗?我几乎每年都听到几起这样的令人遗憾的事。要我说,这是警察局的失职。这一定是一个邪恶的犯罪集团,他们在抓小孩做实验。几年前圣城流传一个名叫肖恩的巫师……”牙医显然是个话唠。

    “巫师肖恩?嗯,我听说过。但那只是一场有关人体输血的误会。”卡门尔道。

    “没错,虽然我是牙医,但牙医也是医生,我还是全国牙防组的成员。但我对人体输血也有相当的见解。”

    “您真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医生。抱歉,我该走了。再一次感谢您!”

    卡门尔连忙摆脱这个话唠。

    “啊,记者先生,您不再坐一会儿?像您这样年轻体面又会聊天的人,真不多见。”

    离开牙医诊所,卡门尔又拜访了一位姓桑切斯的小商人。

    这位小商人在码头区经营着一家杂货店,从进进出出的人流量看,他的生意不错。

    卡门尔买了一包烟,然后站在店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耐心地等着。

    小商人一边应付着络绎不绝的顾客,一边打量着驻足不走的卡门尔。他以为卡门尔是一位新来的收税员,正在做秘密调查,因而他与顾客的交谈极为谨慎,不停地向顾客抱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等顾客明显少了,卡门尔才表明身份。小商人脸色一垮,显露出悲伤的情绪:

    “我的儿子汤姆是去年7月15号那天中午的时候不见的,刚过他八岁生日。我的妻子身体一直不大好,没法单独照料他,平时她就待在后院里休养。我就让汤姆跟着我在店里,他也一直很乖巧。我妻子蒙主召唤后,更是如此。”

    “那一天,顾客十分多,我忙的手忙脚乱,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等我想起来时,汤姆不见了。”

    “有人说是孩子贪玩,可能偷偷上了某艘商船玩耍。这事在我们码头以前也发生过,要我说别人家的孩子也许有可能,但我的儿子汤姆不会,他性格内向,不爱跟生人说话,更不会跑到别人船上。”

    这位悲伤的父亲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听他讲述遭遇的人,所以十分健谈。

    “桑切斯先生,你当时报警了吗?”卡门尔问。

    “当然,我们这边的治安站,码头的警所,甚至连市警察总局,以及水上巡警队,我都去了。那些人说,这种事情发生在码头上,应该由码头上的警察管,他们无法针对一起地方辖区的个案追查。”小商人气愤地说道,“我甚至找到码头上的帮派,凡是在码头上有些脸面的头头,我都找了,但这些人只想让我掏钱,除了吹牛,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么,汤姆在失踪的那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比如有陌生人出现在附近?”卡门尔问。

    “陌生人?”小商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卡门尔,“这里是码头区,南来北往,可不都是陌生人?”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作为一家关注社会新闻的报社记者,我对近年来圣城儿童失踪案十分感兴趣,这些儿童的失踪,给许多家族带来巨大的悲伤。所以,我也有责任细致地调查,以便唤起公众的同情心和舆论力量,让政府和治安官们更加重视此类的案件。”卡门尔解释道。

    “谢谢您,记者先生。您是一位好人!”小商人发了一张好人卡。

    “那么,桑切斯先生,我们言归正传。我注意到,你刚才说,小汤姆性格内向?”卡门尔问。

    “是啊,他小的时候,嗯,七岁之前他十分活泼爱动。八岁的时候,他忽然性格大变,变的不太爱说话了。”小商人道,“有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叫他吃饭,他说牙疼。我怀疑他是怨恨我,因为他的母亲正是那之前病逝的,他可能认为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没有尽责的缘故。上帝作证,我深爱我的妻子,我曾在她临终前发下毒誓,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儿子。但……”

    小商人说到这里,已经流下两行热泪。

    卡门尔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汤姆看过牙医吗?”

    “牙医?”小商人摇摇头,“我们一般人家,除非发高热几天不退,否则不会给医生送钱。”

    这位父亲也许十分宠爱自己的孩子,但要说他照顾孩子多细致,那也不可能。

    “桑切斯先生,汤姆虽然性格内向,但他有没有特别好的玩伴?或者比较亲近的成年人?”卡门尔问。

    “这是有的。”小商人道,“有一个外省男人独自带着一个小孩在码头上讨生活,那个男人是一个虔诚的真神教教徒,为人和善,经常来我店里买东西,穿着也体面,像是正经人。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他的孩子跟汤姆差不多大,汤姆居然跟这个孩子很亲近。”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外省男人拐走了汤姆?”卡门尔问。

    “不,这绝无可能。”小商人否认道,“相信我,我这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时间久了,我的眼力很不错,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况且,那个男人后来带着孩子离开了圣城,再这之后三个月汤姆才失踪的。”

    卡门尔问到这里,觉得差不多了,就告辞而去:

    “桑切斯先生,感谢你的配合。我一定会写出一份详实的报告,我不敢说一定会帮得到你找到汤姆,但或许也有一点用处。”

    “但愿如此吧!”小商人道。

    想了想,卡门尔又回到了牙医谢尔德的诊所。

    “抱歉,谢尔德医生,再一次打扰您一下!”卡门尔道。

    “哈哈,欢迎你,年轻人。但你要等一下了,我这里还有几个病人,他们就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来的。”谢尔德医生道。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要么咱们重新约个时间?”卡门尔道。

    “不要紧,我很快的。”谢尔德头也没抬。

    说是很快,谢尔德医生其实花了两个小时,给一个小孩拔掉了蛀牙,又给另一个老头镶了一颗金牙。

    等谢尔德医生忙完了,卡门尔这才问道:“谢尔德医生,我注意到你这里没有护士?”

    “确实如此。”谢尔德答道,“一来我这里的收入有限,所以我不能给护士提供太高的薪水,另外护士并不是人人都能干的,愿意来我这干的,我还不愿意,否则就是帮倒忙。

    我以前就有一个护士,差点把人给麻翻了,还有一个曾经把病人的几颗好牙给拔掉了,这都让我不得不赔偿了一大笔钱,更重要的是,这严重伤害我的名声。赢得好名声不容易,但坏你名声,一次就够了……”

    这个牙医老头一开口,就没完没了。

    卡门尔不得不很有技巧地打断他的话,他配合地哈哈一笑:“这是我这一个月以来听到最好笑的事情。难道您就没遇到过一个优秀的护士?”

    “当然有。”谢尔德道,“两年前我雇佣了一个外省男人,他自称受过专门的培训,我见他带着一个小孩不容易,就同意他试用一个月。这个男护士让我大吃一惊,他的手很巧,而且动作麻利,也很有耐心。可惜……”

    “可惜什么?”卡门尔问。

    “可惜一年前,他不告而别,连上一月的薪水都没领。我猜他家里一定出了急事。”

    “这名男护士叫什么名字。”

    “杰米-艾伦!”

第九十一章 神探卡门尔(二)

    出了谢尔德牙医诊所,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为了节约时间,卡门尔没有回城里寓所,他去了自己叔叔勒布朗的职业中介公司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卡门尔和叔叔一起到对面的面馆,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报。

    圣城的社会生活,不仅比家乡热那亚要丰富多彩的多,就连人们的生活节奏也快的多。

    单身汉们当然很少自己会做早饭,就连许多双双有工作的夫妻为节约时间,往往也选择在外面买早餐,他们的时间由机器运转的时间决定。

    今天报纸上的头版当然属于夏国海军。

    夏国海军带来了不少坏消息,与欧罗巴相比,夏国的损失更为惨重,该国西部与欧罗巴隔着东大洋,东部则隔着西大洋与西大洋联盟众国守望,更依赖海外贸易,其损失的商船、客船和渔船数以万计。

    同时夏国本土大陆之外拥有众多岛屿,由于开发的早,这些岛屿人口众多。随着这些岛屿的相继沦陷,夏国人死伤惨重。

    鱼妖似乎一夜之间遍布整个星球的各个大洋。

    夏国海军也损失大半,这支曾经长时间纵横世界传播文明的力量,其残余力量只能龟缩在军港之中。

    原因之一是鱼妖除了善于潜水和凿穿船底,以及善于利用海洋鲸鲨之外,鱼妖使用了一种特殊的纵火工具——一种外观似冰的易燃物,他们往往悄悄潜水到船舶附近,然后突然冒出水面,将燃烧物抛向船舱,尤其是点燃风帆,让船舶丧失动力,然后就是人为鱼肉我我刀俎的结局。

    现在还不知道这种可燃物,鱼妖是从何处获得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鱼妖称霸海上,对陆地却不感兴趣。显然,他们无法拥有陆地作战的条件,试图将人类逼出海洋。

    夏国人冒着危险来到欧罗巴,半年内前后共派出十艘军舰,也只有一艘于昨日成功抵达圣城,他们正是为了寻求与欧罗巴帝国结成一个军事同盟,共同对抗鱼妖。

    评论认为,就眼下的海上形势,双方结成同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但双方却无法联合作战,因为他们被庞大的鱼妖军团隔绝,实际上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如果两国能够合兵一处,只能说明鱼妖已经处于下风。

    另一则消息则说,鉴于未来海战的需要,装甲舰需求极大,海军准备大量装备装甲舰。目前还不知道建造资金从何处而来,有消息称要普遍加税,这虽然大概率是内阁释出的试探消息,但对采矿和钢铁冶炼业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这时候街上忽然骚动起来,人们争先恐后地往码头方向跑去。

    等卡门尔赶到时,码头上已是人山人海,宽阔的奥塞拉河上,一艘黑色的舰船正在缓缓靠岸。

    它悬挂着帝国海军的旗帜,有三副桅杆却没有升帆,两个巨大的烟囱正冒着黑烟。

    “铁甲舰,热那亚人的铁甲舰!”

    “快看,它居然不需要风帆!”

    “这是蒸汽铁甲舰,全是铁家伙!”

    卡门尔再一次见证了历史。

    史上第一艘铁甲舰自他的家乡——热那亚普瓦图港出发,经过20多天的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成功从海路抵达圣城。

    这艘很大程度上带有试验性的战舰,给帝国带来了胜利的希望。

    “这是热那亚人的骄傲。”卡门尔对自己说。

    其实这艘名叫贝斯号的铁甲舰在离开普瓦图半天后,就在海上遇到了鱼妖,贝斯号本身的战法毫无新意,但鱼妖拿它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克制办法。

    这艘全铸铁的军舰,不怕碰撞,也不惧逆风甚至失去风帆。除了因为情报和料敌不足,被鱼妖用燃烧弹烧掉一副风帆并引起一阵混乱之外,并没有什么大损失。

    舰上官兵降下风帆,开动蒸汽机,绝不停留在一处,远者用火炮,近处用巨弩,更近处则用步枪。他们最基本的原则是,不让鱼妖靠的太近。

    围攻的鱼妖太多,但官兵们沿着自己设定的航线,一边前进,一边攻击紧追不舍的鱼妖军团,杀死的鱼妖不计其数。

    在这20多天之内,他们中途只在朴茅港稍稍停留以补充淡水、燃料和弹药。

    但他们的原本的目的地就是朴茅港,而不是圣城。

    在朴茅港设立海军前线司令部的莫科元帅,在得知贝斯号的战绩后,信心大振。

    他认为有必要让贝斯号继续北进,直接驶抵圣城,既是为了振奋人心,也是为了一种宣传。

    海军需要这样的胜利,帝国更需要这样的胜利,虽然这种胜利只能说是一道曙光。

    显然,莫科元帅的目的达到了,贝斯号的出现让帝国重振信心。

    与昨天一样,菲利普殿下再一次出现在码头上。

    这一次,不仅有军令部的元帅和上将们,就连内阁首相和主要大臣们也联袂出现。

    大臣们都由衷地赞叹这艘体型比较袖珍的铁甲舰,他们更是对热那亚人创造力感到惊讶。

    众所周之,海外贸易也主要积聚在北方沿海及溯奥塞拉河直到圣城一线,这些地方也是帝国经济与工业的中心,所以造船业也主要在这些地方。

    在这些大人物的眼里,南方是落后的代名词,但现在南方人引领了潮流。

    “蒸汽机、铁质船壳和螺旋桨,这三种最新技术的结合,代表着海军的未来,也代表着帝国海洋的未来。”

    菲利普殿下登上了贝斯号,身为皇家科学协会的会长,他对一切新理论新技术都很敏感。当然也因此,他知道这一切跟某位他认识的子爵有关。

    殿下对肖恩印象不错,尤其是后者总是在颠覆旧有的观念,每次都令人印象深刻。

    当然,肖恩在热那亚的事业,殿下也有所耳闻,因为他也从财政大臣和首相们有关增加财政收入的报告中看到过肖恩的名字。

    所以,这位殿下亲自下到了闷热阴暗和潮湿的底舱,查看了所有细节,并且许诺为贝斯号上的所有官兵请功。

    “但它造价不菲,据说这样的一艘小型铁甲舰抵得上一艘主力木帆舰的造价。”财政大臣约克-内瓦尔道。

    “多少来着?”卡隆首相问。

    “70万,不包括火炮。”内瓦尔道。

    “要我说,卖100万也可以。因为10艘主力木帆舰也比不上它一艘的战斗力。我指的是它的防御能力,尊敬的财政大臣,我们应该将注意放在结果上面。给你10艘这样的主力木帆舰,你能从这安全地驶抵普瓦图吗?”军令部长刘易斯元帅道。

    刘易斯元帅指着停靠不远处的一艘战舰,那是夏国主力战舰,这艘战舰能来到圣城,可谓是运气使然。

    “如果能建造的更大就好了。”首相说道,“40门火炮,火力不足啊。”

    “我听说是因为技术原因。”菲利普殿下道,“诸位,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种1000吨级的铁甲舰虽然火力不足,但相应的造价相对便宜,它应该在对抗鱼妖的战斗中大显身手。”

    刘易斯元帅显然明白二皇子的潜台词:“军令部支持新的造舰计划,资源尽可能地倾向于铁甲舰。除了首批十艘计划之外,我们准备追加十艘。”

    菲利普看向首相与财政大臣。内瓦尔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必须缩减装甲舰的建造计划。作为财政大臣,我不会反对,只是财团方面……”

    那些财团是帝国的债主,他们借钱给帝国,就对这些出借的资金如何使用拥有一定的建议权。而那些军舰建造商们跟这些财团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菲利普常陪伴在皇帝左右,据说内阁的各项报告常常会先经过他的手,然后才会到陛下的手中。所以,殿下对帝国的财政状况了如指掌。

    首相不知道菲利普的意思是否代表皇帝的旨意,所以他谨慎地说道:

    “如果在不削减装甲舰的基础上,增加铁甲舰的订单,也不是不可以。比如,明年热那亚的茶税估计有上千万的税额,这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

    “不行,首相阁下,茶税早就有了去处!”财政大臣失声说道,尽管茶税明年才开征。

    刘易斯元帅立即说道:“用在国防上面,难道不是茶税的最佳去处吗?约克,现在是战争时期。你不要因为鱼妖上不了岸,就以为战争还很遥远。”

    财政大臣反驳道:“我知道国防很更要,但帝国财政已经难以维继,除非你们主动削减陆军的兵额。我不认为你们陆军需要维持那么庞大的兵力,你削减一个师,就至少可以立即拥有2艘铁甲船,削减的越多,就拥有更多的战舰。”

    在文官们看来,军队无疑是一个吞金怪兽,再多的钱也不嫌多。而在军方看来,文官们个个都是吝啬鬼,总是给军队的后勤设置障碍。

    当然,皇帝陛下乐于看到文官与军方这种矛盾。但在如今更加困难的情况下,越是不向海军投资,帝国的海疆就不得安宁,简直成了一个内陆国家。

    “这绝不可能!”刘易斯元帅断然拒绝,“亚述人、比利斯人一上是我们的敌人,在当前情况下,对我们的敌人更不可能放松警惕。”

    菲利普殿下皱着眉头,心中哀叹:看来只有加税一条路了。

    码头上的卡门尔不知道贝斯号上的大人物在讨论什么,他和市民一起驻足岸上观看了一会儿,也跟着人群散去。

    他还有自己的事,按照计划他将去拜访沃克侯爵。

    沃克侯爵有三个孙子,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孙子于一年前失踪。侯爵通常就住在城外的庄园,离码头并不太远,沿着海岸线坐马车只要半个小时。

    表明来意后,侯爵的门房以没有预约为由,拒绝卡门尔的拜访。卡门尔并不气馁,他足足在侯爵的庄园前等了一个白天。

    第二天一大早,卡门尔又堵在侯爵庄园的门口。

    直到第四天,侯爵才让管家将卡门尔放了进来。

    “盖博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来意。关于我的孙子失踪一事,我早就报过警,警察那里有详细资料。”侯爵很不耐烦,“这不值得你在我庄园的门口守三天。这是一件普通的失踪案件。”

    “侯爵大人,我只是想亲自调查一番,鉴于目前失踪案的高发情况,我认为有必要进行一次深入的调查……”卡门尔解释道。

    “你们记者总想弄个大新闻。抱歉,盖博先生,我没有什么要告诉你的,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侯爵下了逐客令,“我之所以让你进来,是不想再见到你,这是一次当面的警告!”

    卡门尔被侯爵的健仆左右架着扔出了庄园。

    接下来,卡门尔并没有去“骚扰”沃克侯爵,他找到了沃克家族的私人医生马丁。

    这位马丁医生以医术精湛而闻名,所以他经常服务的对象都是上流社会成员。

    但马丁医生是一个十分热爱葡萄酒的人,偏爱某个品牌,喜欢光顾某家专营葡萄酒的商店,卡门尔花了好几天才搭上关系,成为马丁医生的“酒友”。

    马丁医生一旦喝高了,话就多了:

    “沃克侯爵的幼孙我没见过,据说因为这个孙子从小就得到麻风病,被侯爵关在庄园某个房间……”

    身受沃克侯爵信任的医生,却没见过患病的家族重要成员,这个麻风病人在某天突然失踪,这就太奇怪了。

    卡门尔得到这条有用信息后,转而探查别的失踪案件,又通过各种手段和关系,调阅了大量的有关失踪案件的报告和卷宗。

    一条有关系列儿童失踪案的脉络,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卡门尔的脑海里。

    然而他频繁地出入各处治安所和警察局,也引起某些人士的注意。

    某个深夜,卡门尔拖着疲惫的双腿往自己的寓所赶。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卡门尔自己的脚步声。

    蓦地,几个可疑的人从黑暗的角落里冲了过来,将卡门尔团团围住。

    “你们是谁?”卡门尔大声地问道。

    “秘密警察!”为首的说道。

    卡门尔没有反抗,他有预感,这次遇到的是真正的秘密警察。

第九十二章 神探卡门尔(三)

    “要不要来根烟?”

    密探队长掏出一包烟。这是离卡门尔寓所不远处的一处不起眼的住宅,卡门尔经常从这里经过,对外则声称属于近卫军的一处物资仓库,有持枪卫兵把守。

    卡门尔却从外套内兜里却掏出一根雪茄,放在鼻孔前嗅了嗅。密探队长讪笑了一下,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点燃香烟: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圣城秘密警察局的行动队队长杰克-史密斯。”

    “幸会!”卡门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为史密斯队长效劳的。”

    “别紧张。抱歉,这么晚了把盖博先生请来,只是想跟你坦承地聊一聊。”

    史密斯队长是一个秃顶的男人,相貌很普通,而且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市民,属于扔到人群里最不显眼的那一个。

    这跟卡门尔家乡的那位秘密警察局长戴利截然不同,戴利阴沉、狠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任何人都像是在看罪犯。

    “我只是一名普通记者,嗯,或许有一点小小的名气,但我真想不出,我跟队长先生有什么共同语言。”卡门尔装傻。

    “确实,当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时,就会遇到这样的尴尬,比如你和我之间。”史密斯笑了笑,“这个时候就有必要找一个共同话题了。来杯茶?”

    “好的,谢谢!”卡门尔今天跑了一天,这时候才察觉到嗓子快冒烟了。

    “抱歉,我这里只有最普通茶叶,还是去年的陈茶。你们热那亚人把茶叶卖的太贵了。”史密斯亲自为卡门尔泡了一杯茶,如果不是因为身处这个秘密警察据点,卡门尔以为是在朋友家做客。

    “据我所知,茶园批发价相对零售价并不算太高,但现在市场供不应求,所以卖到顾客手里售价就很高,基本上是批发价的两倍到三倍。但今年售价已经腰斩,预计明年也许还会腰斩,我听说有人囤积居奇,这完全是一个坏主意。”卡门尔道。

    “那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做我这一行的,经常熬夜,泡上一壶茶可以让我好受点。你们做记者的,也经常饮茶吧?薪水支付得起?”史密斯道。

    “正常来说,当然承担不起这笔开支,茶叶目前还是太贵了。但你不要忘了,我是普瓦图人,我家里就有一小块茶园,这一小块茶园就让我全家衣食无缺,这搁以往不敢想像。”卡门尔道。

    “哈哈,那我以后可否找你买点茶叶?我的薪水也不高啊,几乎所有的上司或者产业所有人,总是嫌弃下属光拿薪水不干活。”史密斯半真半假地说道,双手一摊,“看,我们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话题。”

    “如果你每次都这样审问犯人,恐怕会得到很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审问技巧?”卡门尔道。

    “不、不,盖博先生,我说过了,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而已。”史密斯仍然兜着圈子。

    “队长先生,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如果你还想兜圈子,恕我无可奉陪。”卡门尔道。

    “我们注意到,你最近一个月以来一直频繁出入各地治安所、警察局?”史密斯正色道。

    “正如你看见,我在调查系列儿童失踪案。失踪案归你们管?”卡门尔道。

    “不,我们不是治安警察,虽然我们有权调动警察力量,无论是治安警、巡警、水警,甚至税警,我们看似一体,但我们的职责并不同,当然也不包括寻找失踪儿童。我只是很好奇,看上去你并不像是仅仅为了报道失踪案本身,你发现了什么?”史密斯问,“请你理解,把你请来喝茶,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史密斯取来卡门尔随身带的公文包,找出一个笔记本,问:“介意我看一看吗?”

    介意多么无聊啊,卡门尔只得点点头,他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卡门尔的调查工作进行的很细致,按照失踪儿童的姓名分列出来,记录各个调查要点,以及一些可疑之处,重点之处还标上三角符号。

    “牙病、牙医、牙防组?”史密斯皱着眉头,不太厚的笔记本,他足足看了两个小时,卡门尔甚至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有意还是无心之举,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发现。”史密斯心道。

    他把卡门尔弄醒。卡门尔揉揉睡上惺松的眼睛:“啊,天亮了?”

    “盖博先生,你可以回去了。”史密斯道。

    “那么,这个笔记本能不能还给我?”卡门尔问。

    “盖博先生,关于系列儿童失踪案,现在由我们秘密警察接手了。我希望你立刻终止相关调查。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是警察,如果喜欢这个职业,我倒是可以介绍你加入我们秘密警察队伍。”

    “啊?难道我触犯了国家法律?”卡门尔看上去十分惊讶和不解。

    以史密斯多年的办案经验,他真分不清卡门尔是真傻还是装傻,当然装傻更好。

    不过这位记者几乎揭穿了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的巨案,这让史密斯感到十分庆幸,想到这一点,史密斯还要感谢这位记者,否则自己不仅是失职,甚至……

    想到这里,史密斯背脊发凉,不敢想像。

    所以,他准备亲自用马车把卡门尔送回寓所。

    “现在它已经不是普通刑事案件,这是国家机密!如果你不想招惹到杀身之祸,就离这件事远点。”史密斯一本正经地说道,语带威胁。

    “可我主动向我们报社提出这个调查的,我得对得起社长的信任,我这一个月只跑这一件事。正如你所说,我的老板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员工光拿薪水不干活。”卡门尔叫冤。

    “你们社长会原谅你的,我会亲自去见他。”史密斯的语气十分强硬。

    卡门尔就等着这一句话。

    隔天,卡门尔再一次来到报社。

    社长布朗先生果然主动提到这件事,他对一个秘密警察头目亲自来为卡门尔打招呼的真实原因脑补了很多,并且旁敲侧击地试探卡门尔内情。

    “抱歉,布朗先生,这是国家机密。而且您知道,我是不可能拒绝一个秘密警察头目的要求。您经常教育我们报道自由,但真正面对强权的时候,我们只能妥协,安全第一,前提是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毕竟每年被害的记者也在少数。”卡门尔道。

    布朗先生耸耸肩:“好吧,我不再追问你,总感觉你错过了一件大新闻。这很可惜。”

    “您放心,适当时候我一定会报道这个大新闻。”卡门尔承诺道。

    布朗先生点点头:“你现在没有别的采访任务,可以报道下那艘铁甲舰,正好你是普瓦图人,这件事非你莫属。赶紧给你在家乡的朋友们写信,让他们替你搜集有关康氏造船公司的消息,我不想看到任何千篇一律的新闻报道。”

    顿了顿,布朗先生问道:“你跟那位子爵应该很熟吧?能否做一个专访,当然用书信的形式。不,那样太慢……”

    布朗先生又立刻改主意了:“你跑一回普瓦图,当面给子爵做一次专访,这样才有新意。顺便探探亲,这可是好差事,一举两得!”

    神探卡门尔又做回老本行。

    就在卡门尔收拾行李,准备返回普瓦图的时候,史密斯队长正战战兢兢地向自己的上司约瑟夫-法兰克上校汇报。

    这位法兰克虽然只是一位上校,但并不妨碍他能跟那元帅和上将们平等交流。

    不是因为他出身大贵族家族,而是因为他所掌握的是一支在外人看来十分神秘的力量——即便是某位元帅级的高级军官涉嫌叛国,也是由他主持调查和审讯,甚至秘密处决。

    由此,法兰克上校很令人“尊敬”。

    “1831年,全圣城及京畿地区,共有312名儿童失踪,他们的年纪从出生3个月到12岁不等,包含外省来到圣城及京畿地区谋生的家庭的孩子,而去年即1832年共有405名儿童失踪,这些都是有登记的,实际数量肯定更多。以上数据不含从外省贩卖来圣城和京畿的儿童,那些黑心工厂主们喜欢用童工。”

    “其中,1831年失踪儿童中,至少有30名儿童涉及到牙病以及有看牙医的经历,而去年同样也有32名失踪儿童涉及到这些方面。”

    “综上所述,我们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嗜血者?”法兰克问,“嗯,你们行动队的工作很出色,分析的也极有道理。这跟我们秘密警察的宗旨是一致的,那就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叛国者!”

    史密斯心里一喜,继续道:

    “我们秘密调查了一下全国牙科防护及牙医理事会,俗称‘牙防组’的团体,圈定了几个关键目标。这些人极为可疑,他们利用牙医工作以及学术研讨的机会,通过分布全国的牙医,在普通人群中搜寻可能的嗜血者。”

    “很好!”法兰克道,“他们的这个秘密行动可能展开了多年,这也许是我们无法彻底清除嗜血者的原因之所在,因为他们一直可以得到补充。”

    “那么,上校,我们是否收网?”史密斯问。

    “不,继续监视,尽可能找到他们把幼年嗜血者送到的一个或多个秘密据点,他们一定会对这些幼年嗜血者进行收养和培训,变成他们手中的工具。我希望能够将这些阴暗者一网打尽。”

    “那么像沃克侯爵这样的人物,该怎么办?”

    “他有负于陛下的信任,如果他想脱罪,必须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史密斯在心里为那位侯爵默哀。

第九十三章 贤师的愤怒

    由于海路的断绝,卡门尔必须从陆路返回家乡普瓦图。

    这是一段艰辛的旅程,一大早卡门尔就坐上了一辆驶往京畿的南大门格萨尔城。

    这段200公里的旅程花了他两天的时间,花费20个银币。

    这段旅程,长途马车每隔2到3个小时就更换一次,包括御者,这还算便捷。

    虽然因为是夏天,马车使用了敞篷车厢,还搭了个遮阳的凉篷,八位乘客被迫挤在一起,仍然苦热难耐。这个年代的交通状况越来越不适应实际的需求。

    尤其是公路年久失修,马车颠簸,几乎会要把人胃中的食物给颠出来。

    这还是在经济发达的京畿行省的范围内,道路状况就这么差了,真不知道每年收取的巨额道路捐税花在哪里。

    这中间所有乘客还必须在路上过一夜,食宿费自理。有的人为了省钱就随便找个地方熬一夜。

    卡门尔这趟是公差,当然不会替老板省钱,他找了个最好的旅馆过了一夜,仗着年轻,头两天路程还算吃得消。

    抵达格萨尔城后,这里有条龙江的支流可以行船。在海路断绝的情形下,内陆无论是公路还是内河运输都骤然繁忙起来,卡门尔在格萨尔城足足等了两天,花两倍的价钱才买到一张南下的船票。

    内河上行船,并没有卡门尔想像中的那么顺利。

    在行船的第三天夜间,由于两艘货船相撞而导致沉没,前方发生了河道堵塞,所有南来北往的船只挤成了一团,结果谁也动不了。

    卡门尔不得不提前下船,和陌生旅人搭伙花高价雇了一辆私人马车继续南下。

    七天后,好不容易到了龙江北岸的卡曼拉城,卡门尔和成千上成万的人却不得不滞留在这里,而大量的船只则只被用来运送重要的物资:粮食、布匹、食盐、煤炭等等。

    足足等了七天,卡门尔终于渡过了龙江,抵达圣努威的首府明斯克。此时,卡门尔已经精疲力竭,浑身像是散了架。

    幸运的是,他在明斯克遇到了康纳利子爵的一位心腹——保罗-费奇先生,这样他得以搭乘费奇先生的马车前往热那亚。

    在离开圣城之前,卡门尔就给肖恩写了一封信,以《正义者之声报》的记者身份,准备南下给肖恩做个专访。

    这件事费奇先生也知道,可他没想到的是卡门尔在路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他到圣努威行省出差把自己公事忙完,在明斯克遇到了姗姗来迟的卡门尔。

    “以后就好了,等铁路建起来,出差就没那么可怕。”费奇听了卡门尔的吐槽,笑着道,“火车既快又平稳,比做马车舒服多了。”

    “恐怕在我有生之年,也没有可能坐火车去圣城。”卡门尔抱怨道。

    “不、不,我认为二十年之内必会实现。你知道吗?子爵有一个十分伟大的设想,那就是用铁路将帝国每一个城市连接起来。”费奇很自信地说道,“任何人,就像你我这样经常出差的家伙,只要乘坐过一次火车,如果可能的话就不会再坐马车,哪怕是最豪华的马车。”

    卡门尔这才注意到费奇先生的这辆马车十分豪华,拥有极好的减震系统,有柔软的坐垫和靠背,还有可以躺着,甚至还有一个酒柜。

    作为肖恩的心腹和财务总管,费奇先生身价不菲,虽然他拥有的股票因为各项事业还没实现赢利而暂时没机会分红,但总价值也是数十万计。

    最早追随肖恩的人,现在个个都成了富翁。

    事实上,卡门尔对肖恩的专访已经开始了,没有多少人能比费奇先生更了解肖恩的事业。

    “你知道,子爵是皇帝科学协会成员,他对科学技术有种可怕的直觉,普瓦图大学的那些笨蛋教授们,只要经过子爵稍稍点拨,立刻就能做出一些成果出来。天花如此,电磁学是如此,新型炸药也是如此……”

    费奇毫不吝啬地赞美自己的东家。

    “铁甲舰也是如此,安德鲁-约翰逊先生虽然是最早把蒸汽机用在船舶上的人,但螺旋浆的创意却来自子爵,这两种技术是铁甲舰最关键的两种技术之一。”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是子爵经常跟我们讲的,他热衷于在工程师身上投资,热衷于在普瓦图大学的那些教授身上投资,哪怕很长时间见不到成果。但到目前为止,他的每一项判断都英明无比……”

    花了三天时间,穿越圣努威行省全境,抵达奥特山脉,而翻越奥特山脉,卡门尔和费奇先生又花了三天。

    奥特山脉中的山道正在拓宽,时不时传来炸药声,不用说,这些炸药也来自普瓦图的最新产品。

    在海路断绝的情况下,陆路交通显的更加重要,当然沿途各省的各个关卡也随之突然多了起来。

    抵达帕特拉姆堡,算是真正踏上了热那亚的土地。

    这座原本是以一座半荒废的军事要塞为主的偏僻地方,如今人口至少增加了一倍,这跟这里发展起来的采矿业和冶炼业有关,属于达林顿铁矿区的西北边,俨然成了一座新城。

    费奇和卡门尔二人受到驻军201守备旅旅长赫伯特-威尔斯的热情款待,当天晚上就住在军营里。

    第二天,费奇带着卡门尔在这里上了传说中的火车,铁路在帕特纳姆堡拐了一个小弯,西起多克顿煤矿区,东到达林顿铁矿区,现在延伸至达林顿市郊,总里程不足一百公里。

    但这是史上第一条铁路。

    规划中直通首府普瓦图的铁路已经在建设之中,到处都是工地,大量的工人冒着南方酷烈的阳光劳作着。

    此前,费奇还带领卡门尔参观热那亚煤矿公司和热那亚钢铁公司以及相应矿区,工业的力量令卡门尔震撼,大量的外来人口数以十万计,在矿区形成一座座新的小城镇。

    事实上铁路的建设已经迫在眉睫,开采的煤炭无法被运出去,冶炼的钢铁也因为运输瓶颈而不得不控制冶炼的规模。

    “所以,建设铁路极为重要,因为它既可以提高运输效率,而其本身又消耗大量的钢铁。”费奇如是说,“我们康氏铁路公司负责建设,铁轨来自热那亚钢铁公司,火车来自康氏机械动力公司,将来火车用到的煤当然也会来自热那亚煤炭公司,这些都是子爵的产业。”

    “那铁路线属于谁?”卡门尔问。

    “属于行省,行省投资了300万金路易,将来从达林顿市到普瓦图这条铁路所有的收益当然也归行省所有。

    你要知道,现在行省十分有钱。总督府甚至都不需要出钱,普瓦图的银行家们抢着给行省贷款。”费奇笑道。

    “银行家最喜欢给不需要借钱的有钱人贷款。”卡门尔道。

    “哈哈,卡门尔,你这话十分精辟。”费奇耸耸肩,“总的来说,热那亚现在今非昔比了,只要不懒惰,人人有活干。”

    卡门尔点点头:“是啊,我只是离开一年,这里就变的让我有点陌生。”

    “那么你的专访,主旨是什么?”费奇问。

    “老实说,这已经偏离我原本的目的,我得好好想一想。”

    ……

    就在卡门尔抵达普瓦图的时候,圣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夜之间,300多人被秘密警察逮捕,其中涉及到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政坛有一席之地的沃克侯爵属于其中之一,罪名是对皇室不忠和阴谋叛国。这位侯爵后来花费了家族大部分财产,才保住了性命,但这个家族从此失去了爵位。

    秘密警察突袭了京畿的三家孤儿救济院,并未对外公布真实的原因,这引起了教会的强烈抗议。

    因为这些慈善机构都属于教会。然而令观察家惊诧的是,教会随后又突然宣布向国家捐献2000万金路易,并免除上年借款的全部利息,这是极大的一笔钱。

    结果之一是,约瑟夫-法兰克晋升少将,法兰克家族又多了一位将军。

    对这位少将来说,虽然是一场大胜,破获了嗜血者组织的后备力量,并抓住了不少骨干,但那位贤师仍然逃脱了,所以这很难说是一场绝定性的胜利。

    贤师的报复很快就来了。

    那些接到海军订单的造船厂接连发生火灾,给帝国造成巨大损失,直接影响到对抗鱼妖的战争。

    也有要害部门的官员接连被暗杀,其中有好几个姓法兰克的,或与法兰克家族有关的。

    甚至有人在白宫附近制造连环爆炸案,一度令圣城局势十分紧张,令法兰克颜面大跌。

    然而这仍不足以平复贤师心头的怒火。

    秘密警察是他的老对手了,但这一次秘密警察似乎很有针对性,同时多点展开抓捕,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所以秘密警察这一次能一击重创,令他完全没有从容的反应时间,多年的布局和心血毁于一旦。

    这其中一定要有可靠的情报支持,秘密警察才能成事。

    所以,贤师痛定思痛,这才着手调查事件的起因。

    于是,卡门尔-盖博的名字出现在他的眼前,在调查这位记者的来历和背景时,贤师发现自己遇到了熟人。

    “肖恩-康纳利?看来这位子爵对我的力量毫无敬畏之心!”

第九十四章 贤师的愤怒(二)

    普瓦图港以东,康氏造船公司的船厂内。

    这块被市政府以1个金路易的价格卖给肖恩的地皮,占地超过20顷。当初这个价格也引起一些非议,但现在没有了,甚至被认为是普瓦图市最好的一项公共交易。本着受益人群最大化的原则,热那亚最有权有势的人都是它的股东。

    今天,鲨鱼级铁甲舰的第2艘与第3艘正式交付给海军。经过短暂地调整及吸取前期经验教训之后,康氏造船又开始了大规模建造活动,一口气同时建造五艘铁甲舰。

    鉴于贝斯号的成功和它给帝国圣城大人物们的深刻印象,海军追加了10艘铁甲舰的建造计划,也就是说铁甲舰总订单数达到20艘。

    这是康氏造船的底气所在。

    海军甚至在普瓦图建立了一座海军学校,就设在维希镇守备旅的军营中,专门培训适应这种新战舰的水兵,以避免到时候光有战舰而没有能操作它的水兵的尴尬。

    根据那些“热心”的银行家们财务顾问的估计,前10艘建造计划可以让康氏造船收回前期所有投资,甚至略有盈余,这还是在康氏造船为海军免费提供3艘军舰上60门火炮的情况下获得的,而后10艘建造计划,每建造1艘平均可以获得数以10万计的利润。

    遗憾的是,康氏造船目前增资的需求。不这,军火商贝斯可能是最大的赢家之一,因为他慷慨地赠送了海军80门火炮,顺理成章成为剩余17艘铁甲舰唯一的武器供应商。

    刚刚赶回普瓦图的卡门尔-盖博,有幸受邀参加了交付仪式,普瓦图的大人物们都参加了仪式。

    这2艘新战舰,分别命名为“科瓦尔伯爵号”和“西耶斯号”。

    没错,科瓦尔家族觉得不能再和肖恩暗斗下去,虽然这上家族没有真正将肖恩视为敌人,甚至没有发生根本的冲突,但这个家族明显地察觉到自身正越来越受到家乡人有意无意的孤立。

    在热那亚,所有人都是肖恩的盟友。

    所以,科瓦尔家族出了一笔40万的现金,以获得一艘铁甲舰的命名权。肖恩愉快地接受了这笔钱,在外人看来,这既被视作是科瓦尔家族的“示弱”,也视作双方的“和解”。

    至于“西耶斯号”则是银行家西耶斯先生的个人野望,因为有“贝斯号”的珠玉在前,他也想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圣城各大报纸上。

    肖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无论是科瓦尔伯爵还是西耶斯都认为这40万物有所值,尤其是对于在圣城势单力孤的科瓦尔伯爵来说更是如此。

    趁这个机会,卡门尔沾了肖恩的光,在肖恩的引荐下,他得以采访了包括总督在内的所有大人物。

    他发现自己所采访的热那亚人都洋溢着一股乐观的情绪,治安稳定、经济繁荣以及充分就业,让所有人都对现状很满意。

    这跟惨淡的北方形成鲜明对比。

    热那亚人的生活节奏也快了起来,这一切不过是短短两三年之内发生的变化。

    经济的发展也惠及到了普通人。

    富有者更加富有,他们不因为承担了比以往更多的税收而有所怨言,因为他们从别的地方得到补贴:比如税率的统一,消除行省内部的关卡与重复交税,交通的改善带货品的畅通,更因为大规模的工业投资而带来的溢出效应而实际增加了收入,光是大量的外来人口,做为整体他们的消费能力极为可观。

    卡门尔注意到,农民因为负担减轻而更愿意耕种,由于1/20税的征收,一些大地主开始出现不太愿意继续兼并土地的迹象,有些家族比如罗宾逊家族甚至将一些土地卖给愿意耕种的农民,部分原因是许多农民尤其是佃户更愿意到工厂去挣钱。

    地主们将得到的资金投入到新兴产业之中,比如围绕着康氏造船就诞生了许多配套工厂。大部分地主或多或少地减少地租,否则没人愿意为他们耕种。

    而人力的短缺又促使工人的薪水上涨,其中一些有技术有手艺的工人待遇很不错。

    如果加上肖恩的煤炭公司和钢铁公司,以及正在扩大的铁路公司,热那人的外来人口增加了10万以上。

    科瓦尔伯爵号和西耶斯号已经消失在海平面上,大部分已经散去。

    斯迪亚-科瓦尔却透露了一个不太友好的消息:帝国又增税了。

    他今天早上收到了科瓦尔伯爵的亲笔信,为了恢复帝国海疆安全,向全国各团体、臣民加征一笔海洋税。征税的方法等同于1/20税,实际上是在全国范围内将这一税种变成普遍税。

    这对热那亚人并没有什么,因为热那亚贵族较少,又是实行三级会议地区,各阶层力量在三级会议上相互制衡,相互妥协,促使他们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达成了共识,这让他们走在了全国的前列。

    但所有人都能预料到,加征这笔海洋税,将会引起全国范围内的抗议。

    抗议的当然是富人,尤其是特权人士。

    在欧罗巴,除了农民、工人和手工艺者,其他人或多或少地享有某些特权,想让他们多掏一点钱,无疑是要他们的命。在这个时候,他们又会大谈传统,并认为特权是天经地义的。

    但这些目前影响不到肖恩,虽然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肖恩不停地在工作,因为一切方兴未艾,名下各个产业的管理团队虽然已经建立,要让这些团队在正确的轨道上运转,还需要时间来磨合。

    肖恩是在达林顿铁矿区通往多克顿煤矿区的火车上,正式接受卡门尔专访道: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时代在进步,蒸汽机的发明和应有加快了世界的变化,我们现在一年创造的,比过去十年二十年更多的商品、更多的军备、更多的财富。那么我们就必须适应这种变化。”

    “子爵,您主张改革吗?”卡门尔问。他想问的其实更加露骨,比如革命。

    肖恩明白他的潜台词,所以他避开一些敏感的词汇:

    “当然,我赞成一些人士的改革,比如我们的税制。

    同样是某种商品税,在这个行省属于重税,在另一个行省则是轻税甚至免税,商人们往往一不小心就触犯了当地的法令,他想让自己的生意遍布全国,就必须雇佣一个精通税务的顾问。

    同时,他想把普瓦图生产的香水贩卖到圣城,运输的路上还必须面临重重关卡,承受遵循不同法令的收税员的盘剥,这让人以为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国家。”

    “当然,需要改革的不仅是我们的税制。我们的内阁并没有一个完整的产业发展计划,他们指望富人自己投资,然后收税。固然出于对利润的渴望,富人们投资他们赚钱的产业,但从一个帝国的高度上,政府应当有所引导和支持。内阁辅佐陛下统御万民,不仅仅是收税,他们的主要职责应当是……”

    正说话间,火车猛地一顿,车轮与铁轨剧烈摩擦而发出刺耳的声响。

    因为惯性,卡门尔猛地撞向包厢靠壁上,立刻眼冒金星,血流满面。恍惚中,他听到肖恩大吼:

    “克拉克、阿瑟!发生什么事了?”

    好一会儿,有人急呼道:“子爵,前方铁轨被人动了手脚,车头和两节车厢发生侧翻。”

    另有一人则惊呼道:“子爵,您受伤了?”

    “快去救人!”肖恩大声命道。

第九十五章 贤师的愤怒(三)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最后一趟火车。

    火车车头和前面两节车厢侧翻在地,幸亏火车是新事物,这个时代的蒸汽动力还不足以让火车高速运行,另外为了安全起见,离车头最近的两节车厢是货车车厢。

    但后面七节车厢的乘客并不好受,巨大的惯性使得许多人受了伤,头破血流,还有一些人骨折,最严重的是两位乘客死亡——他们很不巧地在事件发生时正站在中间过道的位置,所以撞的最狠。

    一片哀嚎与叫骂声中,肖恩命阿瑟-扬徒步前往比林顿市寻找救援力量,自己则忙着安抚受伤乘客。

    他身上的白衬衫一片血红,看着很吓人,其实是酒了一身葡萄酒。卡门尔比较惨,他撞破了头,血流满面,等晚上8点救援的人赶到时,他的脑袋还晕沉沉的。

    这条铁路属于肖恩的私人产业,所以他责无旁贷地在第一时间安排手下对死伤乘客进行赔偿,在这方面他毫不吝啬。

    这件事件对肖恩的事业是一项不大不小的打击,这无疑会引发民众对铁路安全的质疑,甚至有人散布流言:铁路发生的地方曾经是一处无主墓地,因为侵犯了亡灵的安息而引发了事故。

    真实原因是一段铁轨被人偷走,火车司机发现情况采取了紧急刹车措施,仍然来不及阻止事故的发生。

    当地的巡警第二天就抓了一大批人,但没有找到偷窃者。三天后一个牧童在离事故发生地三公里以外的一个小水沟里发现了被窃的铁轨。

    把铁轨抛到三公里以外不容易,费了这么大劲却又扔掉就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出于安全考虑,此时的铁路只在白天运行,而且发生事故的火车是当天最后一班车,在它行至事故发生地之前一个小时还有一趟装满煤炭的火车相向而行,从此处经过。

    也就是说,窃贼只有一个小时的作案时间,应该有三到五个人一起协同,这样在这荒郊野岭里,这几个人扛着沉重的铁轨步行至三公里以外。

    这里虽然偏僻,但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做到隐蔽,这不是在夜晚偷鸡摸狗。

    偷窃不是目的?故意示威?

    肖恩听了尼尔森等人的汇报,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附近几个村庄的人,大多是本份的人,他们从事农业和放牧,少数人在矿区工作。我们把重点放在这些在矿区工作的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跟外人接触。”尼尔森道,“因为外人来这里,不管是几个人的团伙,他们必然会被当地人发现,但如果有本人帮助,那就容易了。”

    与针对铁路公司或者肖恩别的产业相比,尼尔森更担心是冲着肖恩本人来的。

    “你们有什么发现?”肖恩问。

    “确实有发现。”尼尔森点点头,“有一个叫鲍比的,是附近一个村庄的村民,此人一向游手好闲,而且是个赌棍,我们的煤炭公司开张后,他成了一名矿工。您知道,矿里招人只看你有没有力气,靠力气吃饭。此人最近出手比较阔绰,扬言发了一笔横财……”

    “把他抓起来。”肖恩命道。

    “很遗憾,当我们注意到他时,他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今天有人在煤炭堆放区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被人割断了喉咙埋在煤堆底下。”尼尔森小心地瞧着肖恩剧变的脸色,“我们立刻排查他的工友,发现有五个自称来自摩尔城的家伙矿工好几天了,而这五个人跟鲍比交往比较多,有人曾看到他们跟鲍比经常在一起喝酒。”

    矿区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矿工大多来自别的行省,所以人员复杂,几万名身强力壮的人聚在一起,拉帮结伙是很自然的事情,其中也经常出一些刑事案件,至于打架斗殴更是屡见不鲜。

    几万人当中潜伏着几个居心叵测的家伙,让人防不胜防,肖恩不可能派人盯着每名矿工。

    虽然还不太清楚这五名摩尔人的真正目的,但有些措施还必须要做的。

    在煤炭公司,肖恩将来自不同地区的矿工拆散,尽可能地不让他们因为是同乡而结成团伙,组建一支完全掌控的脱产自卫队,配备武器。同时又通过收买的方式,在矿工中大量安插眼线,也算是亡羊补牢。

    就在他视察完煤炭公司准备离开的时候,仓库区发生一声恶性爆炸,造成十七人死亡,另有五十多人受伤。

    就在肖恩有些发懵的当晚,他在矿区的临时居所外面发生了一场短暂的交战,几个家伙朝肖恩的住所开枪,肖恩的一名护卫中了流弹,受了轻伤。

    肖恩的护卫立即还击,在黑暗中歹徒放了几枪就丢下自己一名同伙的尸首,逃之夭夭。

    这一连串的恶**件,让肖恩警惕起来。

    这显然是冲着他本人来的。

    消息很快传到了普瓦图,立刻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越传越离谱,甚至说肖恩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肖恩今非昔比,他崛起的太快,以致于人们忘了他曾经是一个破落贵族。

    他名下的产业价值亿万,不要说他投资的很有前途的工业和采矿业,就是他名下茶园的价值也是许多家族数代人努力奋斗也难以企及的。

    然而肖恩未婚,更没有继承人。

    好事者甚至为肖恩的巨额遗产而发愁。

    身在北热那亚,肖恩还不知道消息传到了普瓦图会扭曲到何等地步。

    他确实消失了,在受到枪击的当天夜里,他就离开了。他忠诚的护卫们认为自己的主人有必要暂时隐藏踪迹,以防不测。

    敌暗我明。

    这种躲在阴暗中的对手,是最难对付的。因为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而他的暂时消失,则更会引起外界更多的猜测,即便是肖恩的朋友们也认为肖恩恐怕是受了重伤。

    肖恩在热那亚的根基并不牢固,他崛起的速度太快,虽然已经与许多人有了共同利益,他趁着这个机会,躲在一边,看看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

    所以,有人发现北热那亚的所有擅长外科手术的医生被肖恩的护卫有步枪请去,而普瓦图最著名的医生诺兰教授则星夜北去。

    不久,有人见到肖恩的贴身护卫阿瑟-扬紧紧守护着一辆马车徐徐东行南下,据说那辆在酷夏被遮盖严严实实的马车发出恶臭味,护卫们面带悲怆之色。

    就在这个时候,奥黛丽仓惶北上。

    她冒着酷暑,风尘仆仆地赶到北热那亚,在任何肖恩曾经到过的地方,已经与肖恩在北方产业布局有关的据点,到处打听肖恩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肖恩去了哪里,但很多人相信肖恩不治身亡了。

    谣言总是比真相传播的更深入人心。

    奥黛丽彷徨无助的身影落入有心人的眼里,直到一位白袍教士带着一封信找上了她。

第九十六章 贤师的愤怒(四)

    帕特纳姆堡以西20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偏僻的庄园。

    说它偏僻,是相对于其它地方而言,远离交通要道和城市中心。这处庄园地处奥特山脉的南缘,地形以平缓的丘陵和山地为主,在以往这里交通闭塞、土地贫瘠和经济落后。

    当地的许多农民世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甚至许多人从来就没有见过城市是什么样子。

    几年前狼人南下侵袭的时候,这里曾经遭受重创,许多人死在狼人之手,年轻人离开这里前往达林顿或者普瓦图这些城市去谋生,只有少数老人留了下来。

    现在这里因为茶叶种植而兴盛起来,许多人又回来了。因为有钱人带着大把金币来这里购买土地和山林。虽然茶树今年年初时才种下,但可以预料到来年后当地必然因为茶叶而富裕起来。

    附近的农民对这座庄园的新主人感到很好奇,它原本的主人一家死于狼人之手,继承人因为身在外省无法很好地经营而于两年前将庄园出售,包括一些土地和牧场。

    据说它的原主人现在十分后悔,因为他出售的土地十分适合种植茶叶,尽管他当初出售时暗地里讥笑自己遇到了来自普瓦图的有钱傻瓜。

    这里风景优美,落日的余辉之下,北方是巍峨的奥特山脉,它绵延的山脉如张开的双臂将这片土地拢在其中。

    稍高的位置是大片的茶园,看上去现在已经成活,远远望去像是一排排披着绿衣的士兵。

    茶园下面是一片绿茵茵的牧场。成群的牛羊在安静地吃草和饮水,不知名的白色、蓝色、紫色的野花点缀在大地上,远远望去如色彩斑斓的地毯。还有白色的蒲公英,迎着夏日傍晚的风,四处飘散。

    这里是南方难得的牧区之一,罗宾逊家族也有类似的牧场,比这里更加广阔和富饶。

    奥黛丽坐在马车上,既好奇又紧张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她的护卫们则将带路的真神教教士包裹在其中,以防不测。

    这位教士拿着肖恩的亲笔信找到了奥黛丽,指引她来到这里。

    奥黛丽虽然认出了肖恩的笔迹和家族印章,仍然半信半疑,尽管她知道肖恩并不如外人所知道的那样,跟上帝教是天然同盟。

    前方是一座老旧的乡间别墅,离着老远就可以看到长着黄色小花的藤类植物爬满了它的墙壁。

    奥黛丽的马车在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她看到克拉克-尼尔森小步跑了过来。

    看到了他,奥黛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她的心忽然因为激动而跳跃起来。

    “欢迎您,夫人!”尼尔森恭敬地打开马车门。

    奥黛丽扶着尼尔森的胳膊下了马车,急问道:“克拉克,子爵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受了重伤?”

    事实上,她所听到有关肖恩的消息更加可怕。

    “夫人,请您放心,子爵一切都好。”尼尔森答道。

    穿过别墅的前厅,来到后院。

    这里有一块超大的池塘,四周的花木经过精心地栽培和打理,生机盎然且富有情趣,还有引自奥特山脉中的潺潺溪水流进来。

    奥黛丽赫然发现,真神教的教宗尤素福-隆巴尔迪正盘膝坐在一棵繁茂的柳树下冥思,看上去他坐在那里很久了。

    不远处,肖恩正在池塘边垂钓,身边放着雪茄、葡萄酒,还有各种水果。

    奥黛丽忽然觉得很委屈,这些日子她一直为肖恩牵挂,然而他好像躲在这里,过的很是惬意和舒适。

    听到脚步声,肖恩放下钓杆,迎了过来,看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有曾受过重伤的样子?

    甚至气色都比上次好不少,肖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下一切,好好地休息和放松过。

    奥黛丽的粉拳往肖恩的身上招呼,肖恩却一把搂住了她,吻着她的发捎,笑着道:

    “亲爱的,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不要急于否认,你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内心,就如同我的内心一样。抱歉,让你替我担忧了,这是我的错。”

    千言万语,在一瞬间就将奥黛丽融化。她控制不住内心之中的情感,偎依在肖恩宽阔的胸膛中,啜泣起来。

    隆巴尔迪冕下已经悄悄地离开,没有打招呼就带着自己的部下离开庄园。这位教宗刚刚跟肖恩达成了某些共识和交易。

    尼尔森代表肖恩目送教宗离开。这些年真神教看似落魄和受到严厉的打压,但正是因为这样,真神教的力量真正深入到民间,深入到那些小民身上。

    最后一段余晖散去,月亮升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下,透过玻璃窗投入到房间里,如给房间蒙上一层轻柔的白纱。

    奥黛丽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肖恩的面前。

    她完美的身体令肖恩迷恋,也激发了肖恩的全部热情。她这些年来表面上的坚强在这个夜晚被温柔地撕碎,每一片肌肤因为爱恋而变的滚烫和敏感起来。

    一夜风光无限。

    清晨,小鸟在窗外欢快地鸣叫着。

    奥黛丽从酣睡中醒来,枕边人的喘息似乎还停留在身边。恰如洪水的激荡,她阻止不了内心中的渴望,只是一个契机就让她这个固守传统的女人彻底沦陷,一切矜持与冷静都荡然无存。

    她的贴身女仆轻轻敲了敲房间门,然后走了来。

    “夫人,您要起床吗?”女仆问。

    这位女仆是自己从罗恩堡带来的,面对女仆,奥黛丽忽然觉得有些羞愧,仿佛自己这个女主人是个不道德的女人,是对罗宾逊家族的背叛。

    “嗯。”奥黛丽轻声说道,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

    女仆并不如奥黛丽所想的那样,事实在罗恩堡众仆的心目中,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上层社会女人改嫁本身就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如果是别的男人,局外人会认为他贪图她的财富与美貌。然而是肖恩,人们却认为他应当有更好的婚姻,比如圣城某位大公爵之女之类的,才是良配。

    在女仆的张罗下,奥黛丽脱下睡衣沐浴,昨夜疯狂的欢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她忽然听到女仆跟肖恩的对话,紧接着肖恩就走进了浴室。奥黛丽本能地将自己的身子沉到水下,嗔怒道:

    “你快出去!”

    她嗔怒却引发肖恩的兴致和**,肖恩迅速地除去自己的衣服,跳进宽大的浴缸内:

    “正好早上锻炼出了一身汗,一起洗洗!”

    免不了的肌肤相亲,又引发一场大战。

第九十七章 贤师的愤怒(五)

    普瓦图海港外的海滩上。

    迷人的夜色中,凉风习习,贤师驻足眺望不远处的康氏船厂。

    那里灯火通明,照明手段的落后也不会阻止工人们挑灯夜战,他们大量使用了还未商业化的煤油。这是普瓦图大学化学教授们的最新发明。

    站在贤师对面的是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但看两人的态势,关系并不是那么和谐,双方之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

    而这两人的背后,阴暗之处,影影绰绰,则是他们各自的心腹。

    “比伯,真令人意外,你还敢来见我?我以为你会爽约的。”贤师抬着下巴,用居高临下的口吻问道。

    “贤师,尽管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误会,但您是我永远的导师,这一点不曾改变过。”小丑道,“我们的目标一致。”

    “你知道的,我讨厌背叛!”贤师皱着眉头,“背叛者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所以,我免费替您办成了几件事。”小丑道。

    “嗯,替你办事的,曾经都是我的手下,现在他们奉你为主了?手段不错!”贤师语气不善,“可我并不认为你是出于好心,是康纳利子爵让你身败名裂的,你的城堡,你的财产,还有你一直珍惜的所谓良好声誉,统统不见了。你很恨他,眼下就像一个丧家之犬!”

    “贤师,您何尝不是一样呢?普瓦图也是您的家乡!”小丑笑道,“我们都是同样的人,所以您不必纠结于过去,正如您不必纠缠我曾经的背叛,当然我也不会提及您的告密。如果不是您,我在达盖尔城岂会那么太容易失败?是到了嗜血者团结一致的时候了。”

    “哦,我亲爱的弟子,你是准备重新臣服于我,还是与我继续分庭抗礼?”贤师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处心积虑地发展了许多力量,但你还不够强大。你的大部分力量损失在达盖尔城。”

    “贤师,您的强大,我当然承认,但多一个志同道合的盟友不是一件坏事。”小丑耸耸道,“您似乎把目标弄错了,康纳利子爵不是你的敌人,甚至都不是我的敌人。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在圣城,是皇帝大公,是真正掌握这个帝国的那些人,与这些宏图大业相比,区区一个子爵算得了什么。

    现在是个好时候,鱼人控制着海洋,亚述人在国境线上虎视眈眈,而狼人不甘上次的重大损失,他们准备欲卷土重来,至于国内,皇帝的贪婪让富人和穷人一起怨声载道。”

    “比伯,你十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你不是一个容易放下仇恨的人。看来你确实有了长进,也不枉我昔日的教导。”贤师道。

    “我当然不会忘掉仇恨。正如……”小丑手指康氏船厂的方向,那里突然火光冲天,呼喊的声音离着老远都能听到。

    康氏船厂正在发生一场火灾。

    小丑轻轻一笑,就仿佛船厂的火灾与他无关:

    “挫折使人冷静,学习使人进步。挫折也是一种学习,挫折让我暂时放下仇恨,我不会把我所有的力量与时间放在热那亚。但这不妨碍我给仇人增加点麻烦。”

    “好吧,肖恩-康纳利确实是我们次要的敌人。那么现在这个次要的敌人身在何处?他让自己的心腹带着一车死鱼南下的把戏骗不了我,我猜他正躲在某处小心地观察,等着我们冒头和犯错。”贤师道。

    “所以我们要小心,肖恩这个人心思缜密,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无欲无求,只想做一个地方富豪,但现在他今非昔比了。我们只是躲在暗处,这让我们占了先机,一旦我们露出点马脚,他绝对会报复的,他的力量在热那亚不容小视,至少官面上的力量他都可以借用,更不必说守备旅。”

    “呵呵,比伯,我听得出来你害怕了。”贤师讥笑道,“刺杀和破坏这不正是我们所擅长的吗?”

    “但只是刺杀与破坏,我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小丑道。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贤师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在热那亚,我们找不到多少盟友,这里的人过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的生活,安逸让他们满足于现状,任何改变现状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只有北方,那里拥有贫穷和压迫,还有许多衣冠楚楚的所谓自由派,这些人只需要我们为他们添一把柴火。”小丑侃侃而谈,又道,“贤师,我知道您跟亚述人一直有联系,是时候让他们发动战争了,至于狼人,还有自由派,由我来组织。”

    贤师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但小丑反客为主的姿态让他很是不满。但他得承认,小丑是一个勇于行动并不缺乏谋略的人。

    康氏船厂的大火烧了一个晚上,城里的普瓦图人都能从烧红了的夜空看得到。

    第二天一早,许多人都赶到船厂,船厂仓库和办公区域烧了个干净,核心船坞区虽未被波及,但这无疑会影响到铁甲舰的建造进度。

    工人们处于停工状态,他们担心失去工作,人心惶惶。一大批供应商则围着负责人约翰逊,讨要货款。

    有人开始将手中的股票转让,而有的人则暗中吸纳这些股票。

    总之在种种不利的消息谣言散播之下,形形色色的人物有不同的打算。

    甚至有人找到皮埃尔和费奇,试探收购康氏造船的可能性。

    这两人现在还不知道肖恩准确的下落,只得一边敷衍各方,驳斥不利传言,并将对方的名字写入黑名单,一边全力支持各个产业的继续运转。

    秘密警察局局长戴利则收到了一封检举信,根据检举信,他带人突袭了普瓦图的一处民居。

    戴利和手下遇到了强烈反抗,经过半个小时的交火,他击毙了三人,并逮捕了七名可疑人物,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还有非法宣传物。

    他确信这些人是真神党份子。

    把肖恩以及他的产业不幸遭遇归结于真神党,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肖恩曾作为民防军的指挥官在平定真神党叛乱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他也曾揭发了真神党总头目的真实与身份,真神党显然是在报复。

    肖恩被报复,戴利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就连一向支持他的总督也训斥了他好几回。

    然而令他瞠目的是,很快各地传来不明交火与仇杀的消息。有一个拥有强大火力的团伙,正四处攻击,而被攻击的人则是身份极其可疑。

    短短七天之内,部下向戴利报告称,他们在五处冲突地点,至少找到了十具嗜血者的尸体,而其他的死者许多都曾是通缉令上的常客。

    进攻的一方火力十分强大,他们不仅装备了步枪、手榴弹、新型炸药,甚至还有一种轻型臼炮。据目击者称,这些人训练有素,十分精悍,一击得手,迅速撤离。

    而这些人同时出现在热那亚不同地方,表明他们是一支拥有相当规模的力量。

    这可不是一般大人物或者匪帮、走私团伙可以做到的,戴利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但他没证据。

    这个时候,真神教的教宗突然站了出来,他号召自己的信徒珍视和平安定的生活,勇于揭发不法之徒和可疑的外乡人。

    这位教宗在热那亚待了几年,持续经营,这几年间他在热那亚的影响力愈发强大,他的号召让各地的巡警一时间手忙脚乱,因为有太多的民众参与检举。

    而红衣主教夏克礼也公开宣布,热那亚对暗杀和非法破坏行为零容忍,并称康纳利子爵是一位可敬的仁慈的贵族,他让许多人发家致富,也让许多穷人有工作干有饭吃,凡是上帝教信众应当与阴谋者作斗争,维护安定和平的生活。

    一时间,热那亚路不拾遗,治安形势大好。

    小丑和贤师两人有些狼狈,他们在热那亚的各个据点补突袭,部下被抓捕,他们不得不收缩自己在热那亚的黑暗力量,迅速离开热那亚。

    正如他们自己所意识到的那样,热那亚没有同情或者支持他们的群众基础,暗杀和破坏只会引发民众的反感。

    比如船厂被烧,那些工人及其家属就特别痛恨纵火者,因为这让他们有失去工作的危险,而在船厂的薪水不错,他们很难找到比肖恩更慷慨的雇主。

    敌暗我明,肖恩发动了一场人民战争。

    先是与真神教合作。

    最了解贤师和真神党的就是那位教宗了,这位教宗视贤师为肉中刺眼中钉,他把真神教的没落归结于真神党的叛乱,多年来一直在秘密调查嗜血者的秘密,并积累了相当可观的情报,他甚至还安排了间谍。

    肖恩不会承认自己拥有一支神秘的装备精悍的私人武装。

    这支力量是由几内波里人罗兰-希尔领导,此人是反抗真神党的游击队出身,曾经一度是肖恩的部下。

    在肖恩卸下军职之后,罗兰-希尔和他的部分经过挑选的部下也离开了军队。

    但一连串的打击,也让肖恩意识到自己的情报系统实在孱弱。为此他召回了远在圣城的波西-罗宾逊。

第九十八章 肖恩的野心初显

    热那亚西北与贾维亚行省交界处,是一片南北走向的低矮山脉与丛林。

    这里在地图上被统称为卢卑克森林地区,属于奥特山脉向南边的延伸余脉。

    这里距离罗恩堡有四天马车的路程,它因为横跨两个行省,交通闭塞,政权的力量很难深入进去。

    自古以来这一带就活跃着许多土匪、逃犯,那些走私犯也常常混迹在那里,这也成了当地的传统。

    因为你很难把平民百姓与恶棍区分开来,当地人忙时种田,农闲时放下锄头,做点不被官方允许的买卖。

    赫尔南德斯是其中最大一支走私团伙的首领。

    他把走私当做一项事业来做,有专门的情报组织、押运武装和销售网络,俨然拥有一个大型商贸公司。

    他的走私清单中包括烟草、食盐、糖、酒类甚至军火,这些都由国家专卖的商品,因而他成了官方和包税公司的眼中钉。

    赫尔南德斯绝不会因为巨额利润而冲昏头脑,他乐善好施,对自己的部下十分慷慨,对当地百姓也十分大方和友好,经常救济当地民众,这为他赢得了很好的名声。

    因而,赫尔南德斯的走私团伙成为卢卑克的地下政府,甚至能够主持民间讼诉。

    这样的人物跟肖恩没有交集,那是包税公司黑名单中的人物。

    热那亚包税公司的总管科恩,为赫尔南德斯的人头开出了高达十万金路易的悬赏,并屡次派出大队税警抓捕他,每次都是损兵折将,弄得灰头灰脸。

    现在赫尔南德斯惹上了肖恩,因为据在当地传教的真神教教士传来的情报,赫尔南德斯收留了几个可疑人物——其中一人高度被怀疑是贤师本人。

    这也极有可能,因为海路断绝,而热那亚北方无论是秘密警察还是守备军都布下重重关卡,只有绕道西边最为安全。

    不为外人所知的是,赫尔南德斯也是贤师的弟子之一,并为贤师的事业提供资金。

    恰巧真神教的教宗知道。

    为此罗兰-希尔奉肖恩的命令,带着自己的精干力量,奔赴卢卑克地区。尽管有知情人绘制的精确地图,深入一个目标人物有深厚民众基础地区,风险极大。

    罗兰-希尔的10人精干小队,化妆成走私犯,一进入卢卑克森林,就被赫尔南德斯的眼线发现,双方展开了几场伏击与反伏击战,最终以罗兰-希尔的主动退却而告终。

    尽管如此,罗兰-希尔仍然令走私头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因为罗兰-希尔这次使用了一种还处于绝密状态的新型步枪,这代表着一种压倒性的技术革新,射程、精度、火力、速射、便携性以及在恶劣气候之下的使用状态都是革命性的创新和进步。

    罗兰-希尔就是利用一次大雨,10个人干掉了赫尔南德斯的百名党羽,对方的燧发枪在豪雨中完全哑火。要不是赫尔南德斯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地理,他恐怕就会在这一次交火中交待了。

    秘密警察在所有的冲突中,处于极为尴尬的地步。戴利冷眼旁观,每场冲突发生之后,他都会仔细地推敲细节,当然这也不妨碍他收割成果。

    所以很快就有人将从现场找到了一颗子弹壳送到了他的面前。

    不同以往的纸制定装铅弹,比如在军队中广泛使用的贝斯弹以及种类繁多的仿制品(贝斯老板为此打了无数的专利官司),这是一种铜制圆柱型定装子弹,弹壳尾部中间有个特殊装置,当然造价远比纸制定装铅弹昂贵的多。

    戴利猜这就是肖恩的秘密武装敢于深入密林的底气所在。

    子弹不是他关注的重点,甚至那支秘密武装也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他跟肖恩有默契,凡是被击毙或者被逮捕的嗜血者及叛党份子,都成了他向上级邀功的证明,反正肖恩不会把这些公开出去。

    作为热那亚秘密警察头子,他对当前帝国的内部情势更加了解,越是了解,他越是对未来很悲观。

    相对来说,在热那亚戴利局长过的还算愉快,因为民众只要生活还过得去,就不会去挑战政府的权威。

    从内心来讲,他不想跟自己的北方同僚那样整天鸡飞狗跳。

    ……

    奥黛丽已经南返。

    若不是如此,她见到波西-罗宾逊一定会感到尴尬。

    波西蓄着络腮短须,离上次见面显的有些富态,现在即便是最熟悉他的人遇到他,也很难认出来他。

    “我已经结婚了。”见面第一句话他就让肖恩大吃一惊。

    波西笑了笑:“一个普通的女人,会每天算计着把一个先令当作两个花,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就这一点来说,我对她很是愧疚。”

    “好吧,我祝福你。”肖恩耸耸肩。

    显然波西自己觉得满意就行,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的情报网已经初显威力,但主要关注点还是在圣城方面。

    “一种叫做革命的东西正在悄然成长,它只需要一个契机,到时候它将摧毁所有一切,甚至包括它本身。”波西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也很悲观,这并不妨碍他对肖恩寄予厚望,“所以,我们必须有所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我也感受到了,这正是我把你召回的原因。”肖恩道,“波西,你知道的,我以前的理想只是想做一个地方富豪,维希镇就是我的乐土。但现在还抱着这种理念可不行。力量有多大,责任有多大。你可以把这视为一种野心,从本质上讲,我跟比伯-林肯没有区别,但要是让比伯以及贤师这样的人掌握权力,我们所有人都会万劫不复。但我得承认,我有些操之过急,以致贤师将怒火放在我的身上,这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让我付出了不小代价。”

    “所以……”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掌握这种权柄?”肖恩道,“至少我要在未来拥有自保的力量。”

    “在热那亚,你要树立自己的权威和绝对影响力,在圣城你要将自己塑造一个忠君爱国的好贵族,并且十分开明,要让一批人成为你潜在的盟友。”波西道。

    “没错。但这种盟友可能会靠不住,波西,记住我的忠告,在关键的时候,只有靠自己。”肖恩道,“现在我需要你做的,就是把你的情报网全面铺开,深耕细作,我不能再依靠那位教宗向我提供情报,他其实是想借我之手除去贤师。”

    波西道:“但我需要时间,还有大笔资金。”

    “钱当然不会少。”肖恩道,“但上帝是公平的,他给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所以时间只能去抢,因为时间不多了。”

    波西深以为然。

    在离帕特纳姆堡不远的这座庄园里,肖恩与波西商量了许多细节,波西始终没有主动提到奥黛丽。

    波西离开后,肖恩终于公开亮相并南返普瓦图。

    肖恩消失的这一个多月里,各种不利于他的谣言满天飞。

    尽管他的心腹皮埃尔与费奇两人十分努力维持,肖恩名下的各项事业陷入停滞状态,总是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

    这让肖恩再一次重温一个道理,资本和利益总爱移情别恋。

    但肖恩的出现,种种谣言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肖恩第一站就到了康氏造船公司,他的到来,让人心惶惶的公司职员和工人们立刻恢复了信心,各项恢复生产的措施立刻实施。

    肖恩亲自主持了船厂的新一轮投标,他有针对性剔除了那些在他消失的时间段内以索要货款为由阻碍复工的供应商,同时他确立了更规范的生产流程和更高的质量标准,力求更快速更高质量地完成海军的订单,因为这是当前最紧迫的事情。

    这其间最振奋人心的消息是,贝斯号、科瓦尔伯爵号与西耶斯号表现出了极好的战斗力。

    论火力,它们无法跟那些巨型风帆战舰相比,但在与鱼妖的战斗中,它们是最适合的,自身的生存能力极强,只要带足燃料,鱼妖拿这些铁家伙没办法。

    因此海军又追加一笔订单,使得总订单数达到了30艘,并询问是康氏造船公司能否建造更大吨位的战舰。

    甚至夏国的大使也亲自来到普瓦图参观了船厂,对进口这种战舰很感兴趣,当然他们更想仿制。夏国人暂时也只能想想而已,即便卡洛斯二世同意出口这种铁甲舰,订单也只能排到明年底。

    而康氏造船的北方同行,想要复制铁甲舰的成功,至少还要两年的时间。

    许多人求见肖恩,但肖恩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会面。

    事实上他足足忙了一个月,直到1833年的9月初才有暇回头检视自己的工作。

    西耶斯是肖恩会面的除了自己雇员以及总督、普瓦图市长之外的第一人。

    西耶斯有些尴尬,因为他曾对肖恩的“死亡”深信不疑,也曾秘密联络科瓦尔家族,试图染指肖恩名下的产业。

    这些新兴产业的前途让所有人垂涎,除非他是瞎子。

    但出于商人的精明和谨慎,西耶斯还是退缩了,尤其是看到各地传来的有关嗜血者与叛党份子被突袭的消息。

    正是因为这种尴尬,西耶斯及他代表的财团,鼓动总督府筹建三条铁路,总长度约一千公里,并为康氏铁路公司提供一笔长期巨额低息贷款,这视作他对肖恩的示好。

    肖恩笑纳了这个建议。

    事实上他也不可能与西耶斯这样的人物公开决裂,他见好就收,重新把酒言欢。

第一章 显贵

    1833年11月1日。

    亚述人再一次发动了对欧罗巴帝国的战争,比利斯人也从西北国境入侵欧罗巴。

    欧罗巴帝国屯集在北方的军队,在七天之内就损失了二十万的兵力,但这一次他们没有能让敌军轻易地突破防线。只是这种形势让有识之士很不安。

    而在广袤的海洋上,帝国海军才刚刚开始反击。

    这一次所有人都真切地看到了末日气象,物价飞涨,国用日穷,人民困苦,北方许多省份已经开始强制征兵。

    鉴于恶劣的形势,首相卡隆在觐见卡洛斯二世时,提交了一份并不为外界所知的报告:

    “战争形式和财政状况的恶化,迫使我们必须实行更为统一、更为平等和公正的税收政策,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陛下才能在增加收入的情况下,减轻人民的负担……税收应当按比例平等分摊,不得因任何特权和豁免规避之,这是战时政策首要一条……”

    “为了挽救国家,局部的措施已经不可能了,为防止大厦将倾,必须整顿其根基……我们已经不能再继续灾难性的贷款了,现在唯一能采取的措施,就是重建财政秩序,当局势如此艰难之时,这一做法并不过分……”

    “必须绕开那些享有特权的法院贵族,召开显贵会议——尽可能地扩大议政名单,以寻求最大的共识!”

    首相用了“大厦将倾”这个极为敏感的词汇。

    正是在这个背景之下,卡洛斯二世几经犹豫,宣布将于1834年2月召开显贵会议,以取代原有的贵族议会。

    就连尊贵的皇帝陛下意识到贵族议会并不能代表所有的臣民,如果不顾一切扩大税收很可能会搞砸一切。

    “以国家的名义!”

    这是圣城一些受皇帝和内阁支持的报纸发动的舆论宣传,他们试图给未来的显贵会议定下基调:

    反对皇帝和内阁的,都是叛国者。

    就在各界热烈讨论还在拟定中的会议名单的时候,热那亚人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宫廷伯爵迈克尔-托雷斯。

    时间是1833年12月底。

    托雷斯是从陆路南下的,自帕特纳姆堡他登上了一列火车,直通普瓦图,这条铁路线刚刚开通运行,还处于试运行阶段。

    任何一个初次坐上火车旅行的人,都会兴奋和好奇,托雷斯也不例外。

    虽然在报纸上读过有关报道,但真看到了火车这种庞然大物时,这位伯爵还是大吃了一惊。

    沿途,伯爵留心观察热那亚人的状态,发现这里的人们似乎感受不到战争的到来,他们忙碌的身影到处可见,就连乞丐都很少见。

    在繁华的圣城,每年冬天都会冻死许多流浪汉。

    他甚至利用火车中途停靠加煤加水的间隙,让自己的仆人下车探访,得到的结论与自己的判断一致。

    这里的税收负担总体并不比北方轻,因为1/20税的征收,富人们要比北方同阶层的人承担更多的税收。但这里的农民、手工艺者与工人负担的相对较少,又因为到处都是工作机会,平民只要不懒惰,总能获得收入。

    在热那亚看到的情况,似乎表明这是皇帝和首相召开显贵会议的初衷。

    伯爵只看到税收的增加以及富人的慷慨,却没想到热那亚地方政府和私人的大规模投资所起的重要拉动作用。蛋糕制作的大了,即便按照固有的分配方式,每个人也能分到比过去更多的。

    火车将心情复杂托雷斯一行人,安全平稳并且迅速地送到了普瓦图。

    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总督拜恩等人早就等在那里。

    事实上,托雷斯只是代表皇帝南下的众多钦差之一,皇帝需要通过这些人对各地实力人物摸一次底,兼试探口风。

    托雷斯的这个伯爵头衔并不是世袭,这是他作为皇帝身边的人的一种奖赏。

    但拥有类似头衔的人极少出身平民,许多贵族很热衷于将家族中的子弟送到宫廷当中作为皇帝和皇族的侍从,以作为一种晋身之资。

    托雷斯也是贵族出身,与想像的不同,他这位北方人个头偏矮,派头倒是十足,光是装着衣物的行李就有五大箱,随从文书和仆人有十七个人。

    卡洛斯二世派这位近臣来热那亚,以示对热那亚的重视,显然是热那亚近年来给皇帝留下了深刻印象——快速增长的税收。

    区区一个南方省份1833年的税金居然与富庶的京畿省相差无几,一是因为拍卖采矿权的非常规收入,二是因为1/20税在热那亚的征收,三则是因为经济的发展带动其它工商业税收的增长。

    可以预料明年开始征收茶税,那又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在国家财政日益困难情况下,这种表现特别显眼。

    更不必说热那亚的工业代表——火车和铁甲舰。前者皇帝并没有注意到,后者则是皇帝每天从海军战报必然看到的,他欣喜地看到海上的局势有向好的方向扭转的趋势。

    或者说,皇帝感受到热那亚人对国家的忠诚和对国家财政困难的体谅。这份忠诚必须得到奖赏。

    “这是康纳利子爵!”总督拜恩将托雷斯伯爵引荐了肖恩。这一重要人物的莅临,肖恩等普瓦图上层人物全都到场。

    托雷斯眼前一亮,事实上他早就注意到在一群年纪普遍在40岁以上中显得卓尔不群的年轻人:

    “我对子爵的大名闻名已久了,不愧为热那亚的明珠啊。”

    “这是什么说法?”拜恩好奇地问。

    “这是菲利普殿下亲口对我说的,他说康纳利子爵是一位很有智慧的贵族,希望我到了普瓦图,要多听听康纳利子爵对当前局势的意见。”

    托雷斯故意大声地对周围的人说道。

    令伯爵奇怪的是,普瓦图人对此并没有任何意外的想法。看他们的表情,好像这是理所当然。

    这让他想起来离开圣城时,科瓦尔伯爵给他的建议,科瓦尔伯爵提醒他肖恩在热那亚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现在看来,此言非虚。

    “伯爵大人,菲利普殿下的夸奖让我感到惶恐,对皇室的忠诚与爱戴也是我们全体热那亚人的立场。”

    肖恩得体的答话令伯爵很是满意,他很需要这种公开表态,哪怕是口头上的。

    作为政绩之一,拜恩热情地带领尊贵的客人参观了火车站。

    客人也很客气地夸奖了铁路这种新事物,并认为这种便利的交通和运输方式必将流行于全帝国。

    稍事休息之后,托雷斯伯爵又提出参观铁甲舰的建造。

    截止1833年12月20日,首批10艘鲨鱼级铁甲舰已经建造完成,其中七艘已经将交付给了海军,它们已经在与鱼妖的战争中大显身手。

    “子爵,坦白地说,铁甲舰的建造速度太慢了。与此同时,你的北方同行还在建造木帆船,只不过他们给船披上装甲,现在连巨木都难以获得。”托雷斯伯爵道,“黑森林地区倒还有不少巨木,可把这些木材运到奥塞拉河畔,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木材不是拿来就能用的,海军等不起啊。”

    肖恩还未答话,总经理兼总工程师约翰逊却鄙夷道:

    “我听说那些船厂公然侵犯我们的螺旋浆专利,这是公开的抢劫。当初我用打工赚的钱试制蒸汽船,他们可是用最恶毒的语言嘲笑我!”

    侵权是必然的,当贝斯号停泊在圣城外的奥塞拉河上时,就有许多人打着慰问海军官兵的名义登上过,其中就包括许多船厂老板。

    所以,很快就有了仿制品。

    别的不说,军火商贝斯为了有关线膛枪及枪弹的专利,就打了无数次官司,他花费的时间、精力与金钱无数,养肥了一帮律师,光是扯皮就是一件头疼的事,不能指望资本家们的道德如何高尚。

    现在贝斯已经几乎放弃了专利,有这个时间挥霍,他还不如督促手下加紧生产为铁甲舰配套的火炮。

    但肖恩从托雷斯伯爵的话中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螺旋浆的专利和垄断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帝国海军需要更多的铁甲舰,就不允许康氏造船公司一家按部就班地生产,一家独享超额利润。

    那些北方船厂就是仿制,也暂时找不到窍门,仿制的铁甲舰总体水平跟康氏差一大截。

    拖雷斯伯爵见肖恩若有所思的神情,知道肖恩听出了自己在这个公开场合无法说出的话。

    然而,肖恩索性说道:

    “专利我们不可能放弃,但为北方同行提供船用蒸汽机和螺旋浆这两项关键部件也是可行的,这样可以加快铁甲舰的建造速度。伯爵大人,我们对北方同行不太熟,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北方总代理,专门负责向北方船厂推荐我们的部件,我们会给这个总代理一个合理的底价。”

    肖恩的话,给了托雷斯另一种思路。至于这个总代理,托雷斯认为自己的家族好像比较适合。

    所以托雷斯道:

    “我个人认为子爵的头衔不太适合了,鉴于你对帝国海洋安全的巨大贡献,抵得上一个世袭伯爵的爵位。”

    这就是利益交换了。

    肖恩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收益极大,还为自己赢得了一个世袭伯爵的爵位。

    况且以肖恩的贡献,皇帝册封他为伯爵,并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肖恩忙做感激状:“实在惶恐!”

第二章 显贵(二)

    1833年底的时候,卡门尔-盖博的一系列文章见报了。

    他先以《热那亚人的经验》为题,对在热那亚行省发生的新气象进行深度报道,他所讲述的内容给圣城人极深的印象,因为南方尤其是热那亚的日新月异跟北方人固有印象截然不同,进而卡门尔又引导了后续的大讨论。

    究竟一个国家中央及各级政府的真正职责是什么?发展经济、增加就业,而不仅仅是着眼于收税。卡门尔提出了一个论点,即发展是硬道理。

    与此同时,圣城《正义者之声报》和普瓦图的《热那亚人报》连载了肖恩的著作《国富论》。

    就欧罗巴现今的经济形态来说,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已经到了一个顶峰,机器化大生产代替手工生产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但传统的封建经济仍占统治地位,以及这一基础上的上层建筑严重阻碍了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

    《国富论》出现的正当其时,也是呼应了卡门尔的一系列报道。当然此《国富论》非彼《国富论》,比如肖恩在承认“市场”这个看不见的手的同时,就特别强调了政府开支的作用,这与当前的主流观点截然相反——人们几乎一致认为政府应该开源节流,勤俭发家,并且介入经济越少越好。

    肖恩以热那亚修建铁路及海军采购铁甲舰为例,说明政府开支,对于促进生产,保障就业以及促进消费,进而带动经济的巨大作用。这并不影响政府税收的增加,工商业的发展必然扩大了税基,热那亚快速增长的税收就是明证。

    肖恩当然是在为自己的事业张目,夹私货。

    但他的一系观点令学者们耳目一新,就连首相和财政大臣也经常讨论肖恩的著作,肖恩之名再一次在圣城引起轰动。

    毕竟圣城是帝国各种思潮最活跃的地方,只要不是公开喊谋反,任何荒诞的言论都是被允许的。

    卡门尔的报道及肖恩的著作隐含着的意思,可以归结为“改革”一词,这其实是首相和自由派学者们,包括新兴资产阶级以及贵族之中有识之士在内的共同观点。只不过不同团体的真正内涵不同,有的人简直就是要喊出推翻帝制的口号。

    但在帝国疲弊的现行体制下,改革只能小打小闹而已。

    皇权与所谓自由平等之间的天然矛盾,首都与地方的区别,一个行省与另一个行省之间的差异,特权阶层以及内部的差异等等,在有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更是积重难返。

    有些人意识到,光靠局部的改革恐怕很难奏效。

    在皇帝和首相看来,把改革税制以达到增加国库收入的目的,就算作是了不起的改革了。

    身在普瓦图的托雷斯伯爵自然也看到了肖恩的文章,他想当然地把这视作肖恩向皇室的示好。

    在普瓦图停留了三天,总督为他举办了好几场宴会。

    托雷斯伯爵借这个机会,与普瓦图的上层社会广泛接触,他在摸底普瓦图人对显贵会议看法的同时,普瓦图人也在试探召开显贵会议的真正目的。

    这里的人虽然关注时局,关注北方的战争,并且当面表示忧虑和愿意为皇帝分忧的忠诚之心,但显然他们更关注自己的周围,仿佛他们与北方生活在不同的国家。

    托雷斯在离开普瓦图前,与肖恩进了一次密谈。

    他们商谈的无关国事,而是一桩生意。肖恩旗下的公司康氏动力和康氏造船,以合理的价格分别为托雷斯家族名下的商贸公司提供船用蒸汽机和螺旋浆及配套零部件。

    但这项交易最大的难题不在于托雷斯家族说服或者迫使北方的造船厂采购,也不在于托雷斯家族帮助阻止北方同行侵权,而在于将关键设备和零部件运抵北方。

    为此肖恩承诺立即着手建造两艘武装铁甲货船,专门用来运输这些机器。

    事实上铁甲货船本就在肖恩的计划中,康氏造船最终的目的当然是建造民用船只,这块市场是海军订单的无数倍,但这需要时间完善。

    史上第一艘试验型的铁甲船热那亚人号就是一艘小货船,那时候肖恩甚至没想到鱼妖的兴起。

    船舶设计师们根据前期建造的经验,准备把这艘小船放大,增加适当的自卫武装,以适应海上需要。

    送走了托雷斯伯爵,转眼新年就到了。

    1833年的最后一天,玫瑰园装饰一新,中午举办了一场丰盛的宴会。

    皮埃尔、费奇、卫斯理等心腹都有份参与,按惯例,他们三人都收到了肖恩的支票。数目绝对让他们满意,当然这跟他们未来可能拿到的分红没法比,前提是他们必须努力工作,让分红成为可能。

    当年收养的孤儿们也循例参加,他们当中有人很快就要中学毕业,肖恩准备推荐他们去普瓦图大学就读——这些孤儿未来是家族可以信赖的好帮手。

    唯一令肖恩有些遗憾的是,他想到了萝丝,这个女杀手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家克利夫兰则是兴高采烈,因为他听到了传言说,自家的子爵有可能会被皇帝册封为伯爵,这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子爵的婚姻问题则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仍与那位伯爵夫人保持着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情人关系。如果子爵娶了她,克利夫兰当然不会的反对,但继续这样拖着却不是一个正确的作法。

    肖恩也很无奈,奥黛丽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为了肖恩家族的未来,他需要一门更好的亲事。

    傍晚,肖恩来到罗恩堡,他将和奥黛丽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还是自北方山庄离别之后,肖恩第一次见奥黛丽。

    这个夜晚,奥黛丽光彩照人,她端庄贤淑的气质更加迷人。

    在肖恩的强烈要求下,她如今不再穿束腰的紧身衣,这种摧残身体的行为令肖恩心疼。

    康氏纺织除了生产丝绸,自己也设计和生产成衣的业务,包括女人新式内衣,经过两年推广,已经有了相当的成果。

    传统是强大的和富有惯性的,改变女人几百年来形成的习惯有相当的难处。所以康氏为了推广新式内衣,把目标放在圣城,先是在圣城流行,而后向其他地方扩散。

    又因为最新尝试这种新式内衣的是交际花和风尘女子,上流社会给这种新式内衣贴上了下流的标签。

    然面追求美是女人的本能,这种新式内衣的种种好处,可以从她们所取悦的男人脸上看出来。甚至有自由派学者尤其是一些所谓先锋女性鼓吹这是一种新的自由和平等的象征。

    女为悦己者容。

    肖恩贪婪着欣赏着上帝的杰作。

    奥黛丽贴身的衣物是她自己根据成衣的样式,亲手缝制的,还别出心裁的在轻薄的布料边增加了蕾丝,这只能由肖恩欣赏得到。

    一场欢悦之后,肖恩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奥黛丽,嫁给我吧!”

    “亲爱的,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或许过几年我年纪大了,你对我没有新鲜感,好聚好散。”奥黛丽道。

    “不,许多人对我说,康纳利家族需要一个女主人。”肖恩道,“这个所谓家族,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亲爱的,你更需要的其实是一个继承人。”奥黛丽总是能展现出她过人的聪慧,“哪怕你娶了一个蠢笨的丑姑娘,只要她能为你生出个继承人,那些追随你的人才会放心。”

    肖恩得承认她说的没错,当然在心腹们看来,肖恩如果跟圣城的一些有数百年历史的大贵族结亲,才是最佳选择。

    奥黛丽继续说道:“可我现在是罗宾逊家族的女主人,一个未成年的继承人的母亲。罗宾逊家族也必须要有一个成年的可以继承的人选。”

    这其实是奥黛丽对罗宾逊家族的承诺,这比她个人的幸福重要的多。

    “我视我的教子如己出,他一定会长大成人,继承罗宾逊家族的爵位和家业的。所有热那亚人都明白这一点,冒犯罗宾逊家族,就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在我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小卡尔甚至有资格继承我的财产。”肖恩保证道。

    奥黛丽用纤纤玉指划过枕边人强壮的胸膛,轻声说道:

    “肖恩,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好心和对卡尔的爱护,但这对卡尔的成长并不太好。你说我嫁给你后,是搬到玫瑰园住吗?卡尔已渐渐长大,他昨天甚至问我是不是以后不要他了,这让我感到心碎,希望你理解一个母亲的心。至于那些在他身边嚼舌头的仆人,我都打发他们到农庄去了。”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卡尔几乎是奥黛丽的全部精神寄托,而现在只是分出了一份给肖恩。

    但肖恩仍然怀疑奥黛丽听到了一些对她自己不利的风言风语,在肖恩极有可能在明年被册封成为伯爵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她毕竟是一个年轻寡妇,出身背景并不显赫。

    奥黛丽是真心为肖恩的未来着想,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幸福,这让肖恩十分感动,虽然他很不认可。

    只是眼下这种情人关系,令奥黛丽跟她一直所厌恶的一类女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对她的名声是不公正的。

    这种体贴的善意,却让肖恩更加珍视这份情感,他用更热烈的长吻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第三章 显贵(三)

    显贵会议终于确定了下来。

    这场显贵会议被视为贵族议会的扩大会议,除了予会的是圣城及各行省的大贵族,还包括各地的顶级大资产阶级,因为后者最有钱。

    总人数达到321名。

    就热那亚行省来说,除了在圣城的科瓦尔伯爵,肖恩与西耶斯也同时在会议名单之内。时间紧迫,肖恩与西耶斯必须在1834年2月7日之前抵达圣城。

    时间紧迫,肖恩与西耶斯两人接到了盖有皇帝印鉴的邀请函后,立刻结伴出发了。

    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消息自圣城传来,皇帝准备实施战时政策。

    这是前朝第四帝国末期曾一度实施的特别政策。这就意味着皇帝具有绝对的权力,包括任何加税的的权力,传言皇帝准备除了将1/20税作为一种普遍税在全帝国范围内实施,其它税种一律增加5个税点。

    肖恩跟西耶斯的旅程,在热那亚境内还算顺利。他们自普瓦图乘座火车前往帕特纳姆堡,这一路堪称舒适,有专门的包厢、可口的食物和还有铁路公司周到的服务。

    但在帕特纳姆堡下了车后,他们就不得不乘坐换乘马车北上,马车换轮渡,轮渡换马车。这是一趟极为无聊和辛苦的旅程。

    西耶斯从一踏入北方的土地时起,就开始抱怨,恶劣的气候,坑坑洼洼的道路,沿途旅馆发黑的床单和侍者死鱼般的表情。

    总之,他不放过一切机会贬低北方及一切。

    沿途凋敝的景象令两人触目惊心。圣努威这个昔日的粮仓还未从两年前的战争中恢复过来,大量的土地无人耕种,而大城市如明斯克却聚集着大量的无业流民,他们宁愿在城市里碰运气也不愿回到乡村。

    一派末日的景象展现在两人面前。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西耶斯心有余悸地说道:

    “子爵,我的朋友,热那亚人都应该感谢你。你不仅保卫了热那亚人免责狼人和叛党的侵袭,还带来了就业和食物,许多人甚至因为你而变的富足。”

    “西耶斯先生,我只是尽了点微不足道的责任。”肖恩谦虚地说道,“人民的要求只是很简单,他们只需要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只要不过份压迫,富人也不要太过贪婪,这个世界其实并不赖。我把这视作和谐,付出与回报的和谐,阶级上下的和谐。”

    肖恩明面上的某些观点,热那亚人上层人物知之甚详,民本思想并非新鲜事物。

    只不过与那些学者相比,他是个敏于行的人,名下产业的雇员待遇普遍要比北方好的多。

    追求利益是资本的天性,肖恩把着眼点更放在提高效率上,依靠技术进步和改善生产管理来提高效率,创造更高的利润。

    “子爵,不知道这次显贵会议最终会带来什么?”西耶斯有些忧虑。

    所谓显贵会议,正如贵族议会一样,本意是指由大贵族参加的会议,这是当前国家的政治体制的集中体现,贵族拥有远比其他阶级更大的政治权力。

    他们本身大多数并没有一官半职,但却控制着国家的政权,皇帝就是他们的唯一代表。

    但这种政治权力并不能代表着经济实力,新兴资产阶级们的财富上早就超过了贵族阶层。

    因此为了平息第三等级的不满,更是为了向他征更多的税,卡洛斯二世不得不扩大显贵会议的参会名额,这就是西耶斯有资格代表热那亚人的原因。

    跟北方金融同行相比,西耶斯个人的财富其实根本不够看。他担心的是传言中的战时政策对自己的不利影响,比如帝国向各大银行强制摊派借款。

    “西耶斯先生,不要太担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肖恩轻轻一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这次显贵会议,并没有教会的代表参加。”

    西耶斯表情一变:“陛下难道要对教会动手?这不可能吧?”

    “陛下剥夺了真神教的财产权,再对上帝教动一次手,又有什么不可能?”肖恩道,“我听到的消息是,陛下刚刚发表一项声明,上帝教与嗜血者勾结,圣城的几家救济院里暗藏着未成年嗜血者高达三百名,这是货真价实的叛国行为。而且这项指控证据确凿,教会甚至无法辩解。”

    “竟有此事?上帝啊!”西耶斯夸张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但肖恩知道他对上帝毫无敬畏之心。

    “有人估计,上帝教教会控制着大约全国三成的土地,现金更是无法计算。这一次教会恐怕会大出血。”肖恩道,“夏克礼主教告诉我,他估计全国教会的现金大约高达七个亿,教会银行光是每利的利润都比你的第一银行账面资产要多得多。”

    “教会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范。”西耶斯怀疑道,“尽管同以前相比,现在民众的宗教观念已经很淡薄了,但陛下也不会冒着得罪千万臣民的风险。”

    “所以,当显贵会议召开,没有代表的教会就有可能成了其它两个阶级显而易见的踏脚石。”肖恩道,“都不想出钱,那就让没来的人出钱吧,反正没来的人无法到场为自己辩护。”

    “这就是联合两方逼迫另一方。”西耶斯眯着眼道,“分化瓦解,陛下打的好主意。”

    “共克时艰,从道理上讲,没有人反对。譬如北方边境线上的战争,每天都有大量的士兵阵亡,如果帝**队因为不能及时得到必须的战争资源,后果不堪设想。

    从理论上讲,所有人都应该理性对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但就个体来说,每个人又都本能地为自己利益着想。我真不敢想像万一红月大溃败的重新上演……”

    “子爵,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悲观。”西耶斯道,“幸亏我们都是南方人!”

    西耶斯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尽管他也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但如果能令北方人损失大点,也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

    事实上,西耶斯的观点很能代表南方人的想法。欧罗巴帝国从第一帝国时起,都只是形式和地理上的统一,南方人与北方人在心理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统一过。

    肖恩与西耶斯二人于1834年2月1日抵达圣城。

    此时的圣城云集了大批显贵,比如皇后的父亲,著名的赫尔曼公爵,历史悠久的军事家族代表法兰克公爵、达内尔公爵,以及常出任重要宫廷官职的托雷斯家族的代表——托雷斯侯爵等一大批贵族相继抵达。

    只有南方如热那亚这样的偏远省份,才会出现肖恩这样的小贵族。

    大批外地显贵的到来,以及他们盛大的仆从阵容,甚至引发圣城物价的上涨。

    圣城的报纸热衷于报道那些显赫大贵族的排场,甚至连他们抵达圣城的第一顿吃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详加报道。

    肖恩与西耶斯二人入住了金橡树旅馆,这是肖恩的下属兼事业伙伴约翰逊家族的产业。

    出于尊重,老约翰逊甚为殷勤地亲自安排了二人入住豪华套房,新装饰、新地毯和柔软整洁的床,还少不了体贴周到的客房服务。

    这是老约翰逊为二人预留的套房。

    因为显贵会议的召开,那些大贵族在圣城都有房产,其他人只能住旅馆,显然这些贵族也必须入住与他们身份相匹配的旅馆和房间,否则恐怕会成为别人取笑的对象。

    这就造成圣城高档旅馆的房间成了抢手货。

    甚至出现了两个外省贵族为了一个房间大打出手的情况,这成了圣城人喜闻乐见的新闻,他们既羡慕外省贵族的阔绰,又拿着放大镜专找这些外省贵族的短处。

    作为同乡,科瓦尔伯爵早在几天前就派仆人守在金橡树旅馆门厅,肖恩与西耶斯一入住,他就亲自跑来旅馆,做东宴请二人。

    不管肖恩与西耶斯同不同意,作为热那亚出席显贵会议唯三的代表,科瓦尔伯爵必须与这两个人统一思想共同进退。

    在这个时候,科瓦尔家族不久前与肖恩的矛盾已经不重要了。

    斯科特-科瓦尔伯爵今年58岁,这是一个矮个子并留着齐整短须的男人。

    几年的圣城生活,频频周旋于上层人士之间,除了个头,在科瓦尔伯爵身上已经很难看到南方人明显的特征。

    尽管是第一次见面,科瓦尔伯爵十分热情地恭喜道:“祝贺你,肖恩,未来的洛基山伯爵!”

    西耶斯道:“难道传言是真的?”

    科瓦尔伯爵道:“千真万确!以肖恩的过去贡献,不论是科学上的,平叛战争中的卓越表现,还是当下新式铁甲舰在反击鱼妖的战斗中杰出表现,一个伯爵的世袭头衔完全够格。”

    “十分感谢伯爵告诉我这个好消息。”肖恩矜持地道,“这是陛下的厚爱,也是我的荣耀。”

    科瓦尔伯爵不无羡慕道:“肖恩,作为你的同乡,你的名字已经在圣城上层社会圈子内崛起,许多人都想认识你。”

    肖恩耸耸肩:“我也很期待!”

    仿佛是呼应科瓦尔伯爵的断语,当天晚上肖恩就收到了托雷伯爵亲自送来的敕书,皇帝将在宫中亲自为他举办册封仪式。

第四章 显贵(四)

    卡洛斯二世自1800年登基以来,给世袭贵族晋升爵位的极少。

    被他削去爵位的贵族倒有不少,尤其是1810年以后他的皇位稳固之后。

    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让肖恩再一次成了知名人物,科瓦尔伯爵甚至主动为肖恩指点有关觐见皇帝的必要礼仪。

    2月4日的早晨,肖恩起了个大早。

    北方的初春仍然寒冷,昨夜下了一场雪。在去皇宫的路上,肖恩看到市政雇员正忙着清理在这场雪中冻毙的流浪者,昨夜冻死的人比以往任何年头都要多。

    看着自己马车上的暖炉和手中的热茶,还有身上崭新的昵料礼服,既为了美观又为了保暖,他的衬衣里面有柔软的羊绒。

    肖恩不禁感叹自己堕落了,他已经把享受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路有冻冷骨,这不关肖恩的事,似乎也不关皇帝和首相的事。

    白宫矗立在圣城的中央台地上,在银装素裹之下分外巍峨,它的金色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它如一个神灵,盘踞在天空中俯瞰全城,代表着至高的权威和神圣,令每一个路过它的臣民低头。

    经过必要的检查和登记,皇宫中仆人将肖恩引到一个拥有壁炉的房间里等待皇帝的召见。

    肖恩耐心地坐下等待,用欣赏墙壁上悬挂着名贵古画来打发时间,这些艺术品无一不是古代艺术家的杰出代表作。

    早上8点整他就到了,直到10点半他还没等到皇帝的召见,连茶水与点心都没有。

    给了从门口路过的一个仆人一串南方的海珠,那仆人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肖恩并告诉他,维耶尔-赫尔曼公爵、奥托-法兰克公爵、盖达-达内尔公爵,以及弗里德里希-托雷斯侯爵相继抵达,他们正与皇帝讨论国家大事。

    这几位尊贵的客人,使得宫中所有的人都围着他们转。

    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想起肖恩这个外省的小贵族。

    肖恩只得重新回到坐位,闭目眼神。就在他的耐心就要耗尽时候,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菲利普殿下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进来,他满脸歉意:

    “抱歉,肖恩,我的朋友,我代表白宫向你致歉,让你久等了。”

    几年未见,这位殿下看上去成熟了不少,还蓄起了短须。他的歉意十分真诚,当然在皇宫这样的环境之中,这是真的还是伪装的,只有殿下自己清楚。

    不过,菲利普殿下亲自到来并致歉,让一旁的宫廷仆人们有些心虚。这些所谓仆人在宫中就是一个仆人,可一旦出了皇宫,他们都是别人巴结的对象。

    “殿下言重了。”菲利普殿下将自己称作朋友,肖恩并不会顺杆往上爬。

    这些年肖恩也关注圣城的政治,这位殿下对皇帝的影响力愈加重大,有小道消息称,皇帝极有可能易储。

    然而肖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在皇宫中空耗时间的时候,皇帝第一次试探了自己的四位重要封臣。

    这当然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重大到任何人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肖恩被皇帝遗忘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肖恩被菲利普殿下亲自带到了著名的金色大厅,这是皇家举办重大活动的地方。皇后就喜欢在这个大厅里举办音乐会,邀请圣城的贵妇人与她一起欣赏优雅的音乐。

    故名思议,这个大厅金碧辉煌,墙壁上镶着整块的黄金,珠玉无数,极尽奢华。

    卡洛斯二世本人也是一个喜欢奢侈的皇帝,这个大厅被视作皇室的脸面,每隔两年就会重新装潢一次,每次花费都数以十万计。而他的皇后更不用说了。

    踩着地上柔软的羊绒毯,肖恩看到一个皇座在大厅正北面的高台上。

    卡洛斯二世手扶镶着金色龙头作为装饰的扶手,看着肖恩在自己脚下单膝跪倒。

    “至高的权威,万民的唯一的共主,您的封臣,来自热那亚的洛基山子爵肖恩-康纳利向您致敬!”

    “起来吧!”卡洛斯二世轻抬着右臂。

    如果是科瓦尔伯爵在此,一定会意识到皇帝似乎又老了不少,他的头发已经全白。

    肖恩这才注意到,御座的两旁站着几位年老的贵族,至于谁是谁,肖恩一个不认识,只能靠猜。

    托雷斯伯爵站了出来,他是宫廷伯爵,职责是掌玺官,实际上是皇帝的众多侍臣之一。

    有的专管御马,有的管园艺,有的是皇帝的厨子,而有的则是秘书和顾问。这些职位不仅取决于他们的出身背景,同时也是明码标价的。

    托雷斯伯爵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拥有金色封面的册书,细数康纳利家族的历史和主要逸事(当然这部分都是胡编滥造,康纳利家族除了初代先祖,后来的子孙实在没有什么出彩的历史),着重论述了肖恩本人的功绩,因此尊贵的皇帝陛下晋封他的世袭伯爵。

    为了这一份册书,肖恩已经掏了一万金路易,这仅仅是给宫廷文书们的润笔费,还有好几笔同样数额的款项等着他付款。身为封臣,他以后每年要给皇帝支付一笔年贡,数额是他以往的两倍。

    冗长的诵读完毕,卡洛斯二世颌首道:“可!”

    然后皇帝走下御座,手持长剑,在肖恩的肩上一点。肖恩随后表示效忠。

    四周响起了礼貌的鼓掌声,菲利普殿下的掌声最为热烈,这引起了他的外公赫尔曼公爵的注意:

    “殿下,你跟康纳利子爵,哦不,康纳利伯爵以前认识?”

    老公爵无疑是帝国最有权势的公爵之一,他也是菲利普殿下最重要的支持者。

    “亲爱的公爵,肖恩是我的朋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介平民,我敢说他的经历可以写一部小说,绝对会成为畅销书。”菲利普殿下道。

    “我对小说不敢兴趣。”老公爵淡淡地说道。

    “洛基山伯爵,我可以叫你肖恩吗?”法兰克公爵走过来一脸笑容。

    “我受宠若惊。”肖恩连忙道。

    法兰克公爵道:“肖恩,你是位很不错的年轻人,现在像你这样能干的年轻人不多了。别的不说,铁甲舰的发明让帝国海军终于能够有所作为。”

    法兰克公爵转而面向帝座:“陛下,我强烈建议帝国追加铁甲舰的订单,现有的10艘并不能让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反击。只要我们的海军拥有100艘的规模,就完全可以击败甚至彻底消灭鱼妖。”

    “钱,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奥托,如果帝国的财政没有问题,1000艘也是可以的,但这可能吗?帝国的财政已经破产了。”达内尔伯爵说道,这是一个瘦削的老男人。

    如果说维耶尔-赫尔曼公爵代表着传统贵族,并在行政官员当中享有巨大的声望,奥托-法兰克公爵则代表军方巨头,这个家族许多成员在军中占据要职,包括秘密警察总头子约瑟夫-法兰克正是他的第三个儿子。

    盖达-达内尔公爵代表着财团寡头,是几家重要银行的大股东,他为金融家们代言,甚至不止一次地拒绝为帝国提供优惠的贷款,与皇帝的关系曾弄的很僵。

    至于弗里德里希-托雷斯侯爵,则与新兴资产阶级关系极为亲密。康氏造船的北方业务,目前已经得到了托雷斯家族的大力支持,这其中利益极大,所以托雷斯侯爵看肖恩十分顺眼:

    “只要开动脑筋,总会有办法的。这正是陛下召开显贵会议的目的,只要我们团结一致,替国分忧,一定会找到解决财政困难的办法。”

    这是在册封肖恩之前,皇帝与几位重要封臣之间谈话的延续,但显然在这个场合并非讨论财政问题的好地方。

    菲利普殿下适时地向他的父皇询问是否可以开宴,并开玩笑说因为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了。

    皇家的午宴,盛大而精致。

    尽管只有几个老男人,一个皇子,和一个新晋年轻伯爵。

    肖恩浑然不知食物的味道,几位老贵族与皇帝之间的轻快问答,完全让他成了一个外人。

    肖恩注意到卡洛斯二世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皇帝的精力有些不济,席间甚至离开过一会儿。

    但这顿堪称帝国级别最高的午宴之后,肖恩正式成为一位世袭伯爵,仅仅是提升了一级,但伯爵的地位可不是一个子爵可以比的。

    当然现在的贵族与百年前的贵族又不可同日而语,贵族正越来越受到第三等级的挑战,包括权力。

    也唯有权力是他们目前最不愿与人分享的。

    在宫中用过午餐后,宫廷仆人领着肖恩离开宴会厅。

    穿过千折百回的华丽游廊,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姑娘。仆人们让在一边弯腰致礼,肖恩也照样行礼。

    那位姑娘瞧了肖恩一眼,走过了好长一段距离仍然回头观望,一不小心撞到了廊柱上。

    她摸着脑袋,用很不愉快很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你是……肖恩……康纳利?”

    “是我,公主殿下!”肖恩不得不再一次弯腰行礼。

    这位天之娇女自然是与肖恩有过几面之缘的伊丽莎白公主。

    她已经出落成一位大姑娘,继承了她母亲的良好外貌,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婚姻已经成了皇室的一个大问题。

    贵族的婚姻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皇室。

    这位公主被宠坏了,尊贵的身份和美丽的外表让她的追求者可以从皇宫排到城外码头,然而伊丽莎白公主对这些被认为是杰出贵族子弟的年轻人不屑一顾,认为他们做作和虚伪。

    显然,她中了《茶花女》的毒太深,幻想所谓纯洁真挚的爱情。

    “肖恩,你不写小说了吗?”伊丽莎白问。

    “美丽的公主殿下,如果小说能带来财富和爵位,那么我一定会写的。”肖恩道。

    “俗气!”公主给肖恩贴上了一个标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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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的奋斗介绍:
蒸汽机的轰鸣声中,铅弹被压制成型。排成紧密横队的士兵,向强大的血武士瞄准,青铜炮在怒吼。嗜血者躲在庆祝的人群之中,冲着华丽的贵族马车暗暗冷笑。野心家则端着美酒,笑看风云变幻……肖恩的奋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肖恩的奋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肖恩的奋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