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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沽梦师     剑是一夫用txt下载     剑是一夫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木秀于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江湖中对于冷不语的非议也是不少,对他的议论甚至多过于对仲西侯同梁伯葉的议论。诸葛丁一席话让人尊称冷不语为剑圣,而天下间另一个说话分量极重的人知无不言却未对冷不语做出评价。

    诸葛丁是暮寒楼的长老,冷不语是慕寒楼新晋的七位堂主之一,这其中猫腻自然也会成为江湖人茶前饭后无关轻重的谈资。

    小二手中拿着一张精致的请柬跑上了三楼,轻轻叩门道:“客官,白翎城主的侍臣大清早就命人送来了请柬。”

    夭妄开门时候还揉着眼睛一脸疲惫样,看到小二手中请柬不由来了精神,这请柬的确精致,特别之处,这请柬是金子打造。

    “明天到他府邸去做甚?无趣。”夭妄又打算回屋继续睡一觉,又回头看了看这小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早已世故非凡,“融了之后也能买好几件新衣裳,送你了。”

    “客官,你给赏钱,小的肯定收下。白翎城主的请柬,你即便丢到街上,那要饭的明明知道是金子做的,也不会捡。”

    “这么有趣,那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吧。”夭妄的手心处燃起一团青紫色真气,如同一团火焰,几个弹指功夫,那张请柬就被融了变成一根金筷子,“可惜只有一支,若是是一双你还能自备自用。”

    “算了,我可没那福分,筷子也用金的。”小二走开了,那根筷子夭妄握在手里头走到了铜镜前。夭妄盯着铜镜里头自己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又看了看手中这根粗糙的金筷子,眼中放光,有了主意,“找个巧匠,稍作修饰,这筷子也能变成精致的簪子,不错,不错。”

    “夭子,可起来了?”又有人叩门,这人叩完门直接推门而入,是冷不语。

    夭妄无名指微动,那金筷子被弹进了袖中

    “今早有人送信,你看看。”冷不语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夭妄,“这只胖狐狸,无念派我们来寒城时候也派了萦大哥去了临城。”

    “临城?”一目十行,百余字的一封信看完,真气涌动,如先前一般将这书信焚烧成灰,他摩挲着下巴,皱眉道,“金陵街头能死这么多人,两位楼主,四位阁主竟毫无还手之力死在金陵,真是可笑啊。”

    “他人我不知,那个二十三楼楼主郑蛮是真本事,他也毫无还手之力死于人手,看来对方不简单啊。”

    夭妄点了点头,又问:“那萦呢?”

    冷不语却是冷笑一声,道:“夭子,你竟会担心萦大哥?萦大哥被称为不死之人自有说法,这六个人即便从暗处一拥而上也不可能杀了他。”

    夭妄只是笑笑,这笑中却带了几丝讥讽,道:“我不信,我绝对不信,你对萦如歌过于崇拜才会有这番言语。”

    听到夭妄在否定萦如歌,冷不语不乐意了,皱眉道:“那你觉得你我动手,谁更胜一筹?”

    “硬拼我不如你,但性命相搏就不试不知道了。”夭妄化为白影,白影在冷不语周身闪过出现出现又消失,等夭妄再出现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两把剑,一把黑色长剑,一把褐色短剑,“你是剑客我是贼,若你无剑可用,那我是不是就占了先机?”

    冷不语却大笑出来,还重重拍打桌子,道:“夭子啊夭子,你依旧这般经不起逗,同你玩笑几句就开始赌气。你胜过我也好,败给我也罢,这些都无实际用处,我不会同你交手,哪里又有什么输赢胜负?”

    夭妄把两把剑丢向了冷不语,呵呵笑道:“下次别开这般玩笑,就不怕我接不下去真和你动手打起来?”

    “别,我可不想被你偷光了衣服**身子,也不想一不留神砍断了你的手指。”

    有的朋友酒肉为伴,有的朋友对歌对琴,有的朋友相见便撩拳头,也有的朋友人在同处却心似隔天涯。

    正午时候的寒城也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夭妄躺在溪流旁的青草地上看似酣睡,他双手放入了宽袖中,一顶竹编斗笠盖在了脸上。

    “禀堂主,阎罗殿本该四鬼神,十阎罗,八使者,十六辅人,四十八协管,孟婆一人,十三

    护者,共计九十八人。”

    “现在呢。”夭妄并未掀开斗笠,好似就这么听着这黑色锦衣又面带木甲的人禀报。

    “四方鬼神同阎罗天子不知所踪,此外,八使者缺了三人,十六辅人皆在,四十八协管少了十一人,孟婆依旧,十三护者少了四人。”

    “有趣啊,又不是庙毁僧人散,一个个竟没个招呼都没了影子。”夭妄坐了起来,斗笠直接掉落,滚了几滚掉落到了河里,漂浮其上,“鬼泣里来寒城的共有几人?”

    “四队十二人。”

    夭妄点了点头,道:“好,本座要你们十五日内找出四方鬼神十殿阎罗之外离开阎罗殿的人。”

    “带回还是······”

    夭妄冷哼一声,懒散一句:“让他们永远消失于天下。”

    “楼规中首条便是不得同门相残······”

    夭妄嗤嗤笑出声:“楼规吗?若是是叛乱楼人呢?”

    “冷堂主地方······”

    “耀光,今日怎的这么担心?鬼泣里的人若犯了错都是本座亲自出手绝不会送去善刑堂,难道这你也忘了?”夭妄仔仔细细看着他身边这人,语气好似同胞兄弟的问候,“耀光,你已经多少时日没有回去见你娘亲?”

    “这次出来已经一年三个月。”说到家中老母,这本该冷血的杀手却微微叹气,“家中还有兄弟能够照料老母,我能做的,也就寄些银两回去。”

    “既然这般辛苦,那我要你做鬼泣里副堂主为何推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原本就是影子一般,若被曝露阳光之下不是甚危。”说罢,这耀光一声“噗”便没了影子。

    夭妄也站了起来,一个蜻蜓点水,飞身而过捡起水中斗笠,脚踩飞过雀鸟愈腾愈高。

    这场景却被野地一骑在牛背上的孩子看在眼里,牧童目瞪口呆,手中长笛一个不留神掉落滚入河中。等他捡起了长笛,回头又见老牛已经走远十几步,又连忙跑去追老牛。牧童跑时还不忘回头,这辽阔无际的长空怎还会有那个白影的存在。

    他是掉下来了吧,牧童这般想着。可他又是怎么上去的呢?牧童又这般疑惑。

    挽风城比临城大,六郡六十九府五百十二县。可挽风城并不富裕,外来的人都不会去那些穷苦地方,都扎堆挤到了寒酥城。这繁华小城就这么点大,自会经常上演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戏码。

    夭妄才到这地方喝花酒就看到对坐那人颇为熟悉,这人今日穿了亮蓝绸缎的衣裳,金打的头冠。

    “想不到你也会来看漂亮姑娘喝花酒。”夭妄举起手中小杯对向对坐的催命寒风,“我以为只有有需要要解闷的男人才会来这地方喝花酒,想不到你也会来。”

    催命寒风举起一个瓷壶也冲夭妄摆了摆,视作碰杯过了,随后道:“谁说这地方只能左搂右抱漂亮姑娘,喝喝花酒的。”

    夭妄身子一闪,坐到了催命寒风右边位置,着实吓坏了坐在催命寒风身边的风尘女子。夭妄从袖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分给了催命寒风身边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散了这些人,夭妄把手搭在了催命寒风的肩上。

    “我和你说,我一向把事情分的很开,你有没有杀沈万利他们,诸葛弩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些我都不会去管。来这里,要的图的就是开心,喝酒。”

    催命寒风肩膀一动,可夭妄的手依旧粘在他的肩膀上,没被抖落。催命寒风不由皱眉,不悦道:“那可能把你的手先放下,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有龙阳之好。”

    “哈哈,哈哈。”夭妄放下酒杯大笑了出来,不知道还道这客人是喝多了酒开始耍酒疯了,“龙阳之好可同你无关吧。”

    他把嘴贴到了催命寒风耳朵边,轻声道:“别人看不出也就罢了,你道我这双贼眼还看不出来么,催命寒风大姑娘。”

    “下流!”催命寒风一掌打向夭妄,夭妄不躲不闪,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筷子,筷子夹住了催命寒风那掌的中指。

    “掌风强劲有力,怕是能打死一条狗啊。”筷子收回又往下一拍,催命寒风手腕微软,手掌拍在了桌上,刹那一阵

    酥麻却无痛感。夭妄则用那双筷子开始夹肉吃,呵呵一笑,道,“和你说了,来这里我不想和你打,人生在世么,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你看,你看,花魁要出场了······”

    夭妄手指舞台高处,有个蒙纱女子慢慢由天而降,所有的客人齐齐看去。花瓣飞扬伴着女子慢慢漂亮,恍若仙子落凡尘。

    “好好······”夭妄使劲拍手叫好,那催命寒风却斜斜瞥了一眼。

    “无聊至极。”

    夭妄又出手准备同这女扮男装的催命寒风勾肩搭背,催命寒风挪动了下身子,夭妄手落空,也不觉得尴尬。他又是嘻嘻笑笑,一脸猥琐相,道:“装男人就要装的像一点,男人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美女呢。”

    催命寒风觉得有趣,问:“这么说的话,盗王之王夭妄是肯娶这风尘女子为妻让她从良?”

    夭妄摇了摇头,双指夹了一颗豆子如同暗器一般射出,豆子划过花魁面纱,那面纱缓缓落下。在场来客无不惊叹,花魁之美貌恍如坠落尘世的仙子,又有人为之尖叫与疯狂。

    夭妄又挑起了一粒豆子丢进嘴里,随后道:“你看,漂亮的姑娘追捧的人会很多。自然了,你换身衣服指不定也有不少人死缠着你。”

    催命寒风又是一掌袭来,夭妄又用筷子轻打了她的骨关节,呵呵笑了声,道:“人共两只手,你两只手都废了还不安分,不怕嫁不出去?”

    果不其然,催命寒风这换手拍出的掌也是一阵酥麻却无痛感,她只得怒目盯着夭妄,微微吼道:“嫁人与否与你何干?”

    夭妄哈哈笑了笑,眼珠子一转,脑中竟是有了个鬼点子,调侃道:“我这么想,若你能收手天下,我也收手天下,那我娶你,你嫁给我得了。”

    听到夭妄这话,催命寒风微微一愣,随后呼吸更是急促了几分,喝骂道:“你喝醉了吧?”

    夭妄又是嘻嘻笑了笑,叹了口气,道:“怎可能?有才之辈自然需要一个有才之辈相配,可惜啊,皮囊美貌百年之后一堆白骨,这个花魁若没遇上好的人,等过几年容颜消逝,残骸可悲。”

    “既然你这么菩萨心肠,你娶了她便是。”

    一听催命寒风又是这句话,夭妄觉得没趣了,脸上流露伤心之色,声音之中也满满悲痛道:“都说了我娶你,怎还能心里有别人。伙计,酒,怎么没酒了······”

    前一刻夭妄还在嚷嚷,忽的一下,头似有千斤之重,一下砸在了桌上,呼呼睡去。

    看到夭妄醉倒在桌子上,催命寒风再次愣在了那,心里不由苦笑,叹了口气,道:“你这样的人竟毫无酒量,不会喝酒也就罢了,还敢来这般地方买醉,真是够不要命的。”

    伙计端了两壶才热好的酒过来时候见那个喊酒的人已经醉过去在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便看向了催命寒风,催命寒风微微叹气摇头,自袖中掏出一大锭银子:“酒钱,另外给这莽汉寻间安静能主人的厢房,不可说是谁给弄的房间。所多之处,便是你的赏钱。”

    “好嘞,客官,那这两壶酒······”

    催命寒风起身,又看了眼夭妄,她不由觉得有趣,昨天夜里还嚷嚷着不死不休一类的话,睡了一觉竟敢开自己玩笑了。催命寒风嘴角微扬,这笑容之中有那一丝蔑视,她又看向了伙计,道:“送你相饮,好生相待这醉鬼便是。”

    伙计低头看了看这两户才烫好的好酒,嘴巴砸吧砸吧几下,心里头满是欢喜,连连点头应是,道:“好嘞,客官好走啊。”

    伙计又找了个人,二人抬着夭妄上了三楼,安置哪间房中倒也未有在意。也是这时,有个在二楼喝酒的人放下了手中瓷杯,又放了一块银子在桌上,起身,将整个身子埋进了斗篷中。

    等抬夭妄进房的伙计下来时候收了银子,环顾却不见那个蓝衣客人。

    “今天奇怪的家伙可真不是一两个,来喝花酒竟不要姑娘相陪。给的银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大方。”等他才提起桌上酒壶,桌子弹指间四分五裂,把那伙计吓得双腿直哆嗦,“我,我,我什么也没做呀,这······”

第十章:空山新雨

    催命寒风身子如同春归的燕子脚尖踩在枝桠末端,她的身子伴着枝桠轻轻摆动,就听她语中带笑道:“在花楼时候就奇怪,一直盯着在下的究竟会是谁,这般寒气逼人,原来是七星剑客冷堂主。”

    冷不语也是那般,身子埋在大大的斗篷下,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双手放在什么位置,可有握上剑柄。冷不语的语气也是带有玩笑意味,道:“我也好奇,夭子究竟是在与何人共饮,想不到会是催命寒风。”

    “与在下共饮很奇怪?”

    冷不语摇了摇头,道:“非也,夭子性子直爽,今日友昔日敌他都能在某个时间通通放下共享欢乐。”

    催命寒风听了,不由冷哼一声,道:“在下虽非他友,说来,也非他敌。难不成同在下共饮真的很奇怪?”

    “噢,天下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竟然不知道飞贼大盗的忌讳?”冷不语的斗篷好似被风微微吹起,未见斗篷中双手位置又悄悄掩下,他身旁一只飞来嗡嗡作响的蜜蜂已经被切成几段,“夭子是天下第一的飞贼自然也会忌讳,飞贼通常都会想尽办法消去身上的气味,好不容易去除了身上的气味,他又因何会去买醉弄得一身酒气百步之外就可闻到。”

    催命寒风也是知道飞贼的这些忌讳,微微皱眉,随口应道:“这么说来他有心事,他有心事却不敢同你说。”

    冷不语摇了摇头,微微叹气道:“非也,是不能同我说。”

    这回换作催命寒风纳闷了,皱着眉,问:“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么?”

    “骨肉非同胞,人却胜手足。亲兄弟也有不能相告的苦衷。”

    催命寒风听到冷不语好似吐苦水的话,玩味一笑,调侃掉:“冷不语肯同在下说这么多的话,是不打算要在下的命?”

    冷不语邪魅一笑,却似苦笑:“今日不杀你,明日不杀你,后日也不杀你。若你帮我一个忙,你不犯我,人以千金为礼我也不会杀你。”

    “即便我的手上有鳄龟于山的腰牌同多宝阁还在研制的诸葛连弩,冷不语也不会动我分毫。”

    “事事分离,一码归一码。”话落,一道寒芒,催命寒风身子跃起,而她方才所立枝桠已被削断,切口平整。

    催命寒风的人缓缓落地,手不由摸向了腰间,可才摸过去,却是皱眉,自己那把小弩,不见了。催命寒风有些紧张,问:“要在下做的是什么大事,能以这般代价。”

    冷不语靠近了她几步,抬起头露出了那双眼睛,冰寒彻骨,他的声音冰冷,语气更似命令,道:“我想知道,夭子在烦心什么。”

    没了小弩,催命寒风自袖中缩出那把削木头的小刀,戒备道:“你是要在下做你的耳朵同眼睛?天下第一的飞贼,哪里是在下这般一小小赏金猎人所能隐匿行踪相随的。”

    冷不语却是呵呵一笑,道:“没人要你隐藏踪迹,你大可光明正大同他一道。七日为期,七日后我会回来寒城,届时可能相告?”

    催命寒风的手握得更紧,甚至有汗渗出,沾在了小刀刀柄上,声音故作镇定道:“这买卖,不公。”

    一声龙吟,白光一闪,冷不语那把白色萤烛已经架在了催命寒风的脖子边,声音依旧冰冷道:“你亦知道,十步之内我大可取你性命,这事也能再托他人。”

    催命寒风的鬓角有细汗渗出,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可你的事情更紧要,没功夫再寻个人来。”

    冷不语收回了剑,背对着催命寒风走了几步,道:“七日后若你所得教人满意,我会奉上真正的诸葛连弩。”

    “当真?”

    冷不语话这般说,当催命寒风的话才出口,他回身一剑,剑刺穿了催命寒风的衣裳却未刺入催命寒风的皮肉。剑划破催命寒风的衣服,一块木牌钉在剑尖从他衣服中被挑出,又听冷不语声音冰冷无情道:“我与沈万利速来不和,然此人对暮寒楼的确忠心不二。人已故,就别再以亡人之名招摇撞骗!”

    说罢,他的剑又挥了

    十八剑,那块腰牌成了木屑。

    “七日之约,切莫忘记!”萤烛归鞘,冷不语的身子再次彻底埋在大大的斗篷中,伴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向东而行。

    “天下人皆以为知无不言未曾对你做出评价,他说了,却没人听到。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催命寒风自言自语般念着。

    突然又拍手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声音赞叹道:“好诗,不过,这首诗怎的从兄台口中出来,乱了。”

    催命寒风眼神再次凝重,身上杀气散出,手更是握紧了手中笑道,问:“怎的乱了?”

    那个声音有些疑惑,问:“兄台不知此诗?”

    语落,一个黑衣人从催命寒风正面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催命寒风微微打量这黑衣人,正打算自顾自离去,却听这黑衣人继续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催命寒风有些惊讶,问:“你怎知道?”

    黑衣人笑的毫不遮掩,就好似一秀才在嘲笑莽汉不懂礼节,道:“听闻这是古时圣贤李仙人的诗,又听闻是徐老怪醉酒写下,也听闻,是一位黄先生英雄慨叹挥墨而成。”

    催命寒风皱眉,不语。

    黑衣人看到催命寒风的模样,不由呵呵笑了笑,又问:“难不成你以为这是知无不言写的?”

    催命寒风索性将小刀横在了身前,问:“你是何人?”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你说知无不言的话没人听到,巧,小生听过。方才兄台所念四句,说的是诸葛丁口中的当代剑圣,冷不语。另外四句,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这说的,是暮寒楼现今代楼主尊无忧。小生可有说错?”

    “你是何人?”

    黑衣人又笑了笑,笑声之中,尽是一股威压,道:“我是何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见你。”

    “噢,是哪家人的奴才?”

    黑衣人又是笑笑,他一身装备所露气质完完全全绿林之中军师人物,也同那些文绉绉的读书人一般小生小生自称:“小生受人之托自不是钱财所致,小生答应替那人做十件事情来报昔时救命之恩。”

    催命寒风有些好奇,右手握着小刀的五指不断松握,松握,道:“那可能说那个救你命的人。”

    黑衣人没再多说,只是吐出四个字:“相见便知。”

    催命寒风这回转身走人也没去好奇黑衣人口中恩人为谁,恩人也好,仇人也罢,也是这黑衣人的恩人仇人与自己何干。

    黑衣人不知何时手中多了把折扇,竖在薄唇前,双眼幽暗邪魅,道:“听说赏金猎人只要价钱公道什么事都肯做。”

    催命寒风顿下了脚步,回头,调侃道:“若你是赏金猎人,在下给你白银五百两,让你脱光衣服在这人潮拥挤的街上洗澡洗上一个时辰,然后对着花楼大喊三声我无能,可干?”

    黑衣人这次的笑容显得略微无奈道:“好吧好吧,这事小生可做不来。不过,小生所求之事无伤大雅也无害阁下。小生愿出那五百两白银,阁下只要同小生走一遭便行。”

    “嗯?”催命寒风鼻音叱问。

    黑衣人又是调侃语气,道:“阁下虽未七尺却也是堂堂汉子,难不成就这般害怕一女子?死活不肯相见?”

    激将法简单,可往往管用,催命寒风怒眉道:“去也罢,说,究竟何人?”

    “阁下可听闻过观自在?”

    催命寒风有些不解,问:“那就得分高高在上的心慈菩萨还是阎罗殿的的四大鬼神了。”

    黑衣人嘿嘿笑了声,停顿继续,才开口道:“自不会是观自在菩萨,小生说的就是阎罗殿四大鬼神之一的观自在。”

    听到是阎罗殿的观自在菩萨,催命寒风眉头更紧,道:“这人

    听闻使得一手好刀法,行踪诡秘飘忽不定。”

    说到观自在刀法精湛,黑衣人却面露不屑,道:“今日相见之人曾百招之内破了观自在的九环刀。”

    催命寒风稍稍提起了精神,观自在的刀被人破了,那这人也定是个中好手。

    翌日,等夭妄醒来时候已是次日晌午,睁开眼,自己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上,双臂酥麻。左右一看,双臂都枕了一个如花似玉未着衣裳的妙龄女子,不由一惊。身子一下从床上腾出,这才发现,自己也同初生婴孩一丝不挂。

    “这······”

    那两个女子也因没了枕头又这番动作被惊醒,二人揉揉眼又打了个哈欠,道:“客人起的真早。”

    夭妄看了看墙边的水钟:“漏壶都已经这个时候还早?你二人为何会在房中?”

    这两女子不由相视一笑,其中一人稍稍缓了缓,平定气息道:“不是客人昨夜子时过后突然跑到楼下对着老鸨子说要姑娘的么。谁知老鸨子让你挑选,客人还一下子拉住了我二人手腕。”

    “罪孽罪孽······”夭妄开始穿衣绑带,又从钱袋中掏出几锭银子摆在了桌上,“是否本意无从说起,银子摆在这里,你二人若累便再歇着就是。”

    那个稍稍妖媚些的花楼女子撩拨了下头发,风情万种道:“客人出手大方,不过,有人昨夜已为客人付过银子。”

    夭妄皱眉纳闷,问:“谁?”

    这两个花楼女子两两对望显得犹豫,夭妄看了,动作干脆,将整个钱袋中所有银子都倒了出来只取回其中一锭,道:“这锭银子我出去买酒喝,剩下皆与你二人,可能说?”

    这世上吧,没有人会同银子过不去,如果过不去,那指定就一个原因,银子给的不够。依旧是那个稍稍妖媚些的花楼女子,起身也未拿衣服遮体,扭动着水蛇腰走到夭妄身边。正要如同游蛇缠上夭妄的身子,夭妄却是几个碎步,避开。

    自认美色上乘,眼神惹火,这男人可当真无情,一夜夫妻,提上裤子不认人了。又或许是习惯了这种情况,这妖媚些的花楼女子举起了一锭银子,道:“好吧好吧,是白翎城主命人送来了银子说无论怎样也要好好招待你。”

    另一个还在床上,稍稍清纯些的花楼女子噘着嘴,开口却是嗲声道:“客官也当知道我们这行,生意不能得罪江湖人,更不能违逆官家。”

    “何况客人能让白翎城主特意令人送来银两,地位更是万人之上的人物。”

    夭妄也没再继续听这二人奉承推门出去,恰巧伙计端着水壶过来,伙计立马弓腰满脸笑意问候都::“呦,客官睡醒了,昨夜可好?”

    这伙计吧,双眼也不老实,顺道往屋子里头偷望了几眼,看到两个红牌姑娘那诱人胴-体一丝不挂,口水都不由咽了几大口。可他眼睛尖,又看到一桌的银子,这回是口水快从口腔流出。

    夭妄哪会看不出这伙计心思,拍了拍伙计肩膀,道:“身上已没钱财,若要赏钱,去问那二人就是。”

    伙计有些苦瓜脸,又看向屋中二人,这二人开始穿系肚兜也不打算继续歇着,唉,春光不复啊。

    可他终究是个打杂伙计,虽说可惜,声音却依旧恭敬道:“姑娘们的赏钱,小的怎敢要。这二姑娘美色动人,客官昨夜好享受。”

    夭妄看着这伙计那双贼溜溜的鼠眼,又回头看看床上二人,他这会儿右眼眼珠子一转,坏笑道:又回过了身去:“我说,这些赏钱都是你二人的,收了赏钱,再服侍一人,可?”

    相貌清纯些的花楼女子停下了穿戴动作,道:“我们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收了银子哪里还有好不好的。”

    样貌妖媚些的花楼女子索性再次解开衣裳,道:“客官说的,不知是哪一人?”

    夭妄拍了拍伙计的肩,随后身子一跃,下了楼去。

    那伙计进了屋来迫不及待关上了门,把茶壶放在桌上,咧着嘴,猥琐笑道:“我呀。”

第十一章:阎罗天子

    已经晌午,这花楼还是略微冷清,好似这一类的酒楼都是到了夜里才门庭若市喧闹不止,而一旦日照屋顶便如同泄了气的猪肠球,分外安静。

    一楼地方的桌子上都摆着一些样式精致的糕点,夭妄顺手拿了几块,咀嚼咽下:“味道不错,伙计,多少银子?”

    一伙计小步过来又给他奉上了一杯清茶,也是弓着腰恭敬道:“怎的还会收您银子,几块糕点,客官喜欢吃多少就有多少。”

    夭妄一听,觉得有趣,道:“原来你们这里**宿娼还有早点相赠,真是会做生意。”

    这伙计也是摩搓着手,嬉笑道:“客官哪里的话,您还要,小的这就去拿。”

    夭妄将手里剩余的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不了,吃饱了。”

    等夭妄出了花楼,却看到一人分外眼熟,脚下催力赶了上去,边赶边喊道:“鬼无双······”

    那人好似听到叫唤,非但未停下,反倒行路更急。这二人一前一后,旁人看去,只道寻常,细看,为何这二人步子不大却弹指之间已到街尾?

    夭妄一个鹊莺上梢接一个燕子翻身,落地这被唤作鬼无双的人面前:“听闻阎罗殿悉数失踪,为何身为阎罗天子的鬼无双大人会在寒城逗留?”

    这鬼无双看过去,就是个小老头,人已老,猥琐面容未变。看着这后起新秀,调侃道:“看来一夜**,两个丫头也还没让你腿软,步子还能这般飞快。”

    夭妄脸微红,又义正言辞道:“鬼无双,你可知,鬼泣里中已有人在追捕阎罗人流人。”

    这鬼无双反而仰天大笑,声散:“天上人间,地底幽冥。鬼泣里一堂只是追捕暮寒楼的犯事之辈,阎罗殿如何,与你鬼泣里何干?”

    不等夭妄再说,鬼无双又续:“连楼主白啸天都不知所踪竟还有心管他人之事。”

    “你说什么······”

    鬼无双又大笑,道:“看来鬼泣里的堂主**宿娼忘了要事,做着决定的怕是那个无念那个小胖子。事事过头只会让人耻笑,你们几人竟连最起码的也已分不清楚。”

    听到鬼无双这般言语,夭妄不由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皱眉问:“什么意思?”

    “何谓暮寒楼?不过就是舞雩台、祈年殿、多宝阁、善刑堂、鬼泣里同那三十六楼七十二阁,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阎罗殿?”鬼无双的身子一闪,到了夭妄身后,“从始至今,暮寒楼是暮寒楼,阎罗殿是阎罗殿。暮寒楼的楼主是白啸天,一个疯了又失踪的老家伙,阎罗殿的东皇大帝是你们所谓的不二尊者。”

    夭妄有些纳闷,阎罗殿的主人是不二尊者,疑惑道:“啸尊······”

    鬼无双哈哈笑笑,问:“空山新雨后,可知其意?”

    “年少时诸葛长老教过我几人这首诗,”

    鬼无双深吸了口气,随后念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夭妄有些不解,问:“明明有浣女有渔舟,却要说是空山······”

    “明明阎罗殿是阎罗殿,暮寒楼是暮寒楼,却非要以暮寒楼的身份来干涉阎罗殿的内事。”

    夭妄眼睑微微一动,身若白影,离开鬼无双十余丈。鬼无双拍了拍手,笑道:“怪不得小九说你身法了得,现在的我,不一定能追的上你。”

    夭妄有些纳闷,怎的又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小九?这小九又是何人?

    鬼无双笑了笑,笑中是苦涩是自嘲亦不知,道“终究啊,一代新人换旧人,不过三十来年的功夫,我鬼无双也好,他小九也好,都被这个江湖给遗忘了。”

    “真真假假,虚幻之境。”鬼无双慢步走开,“阎罗殿所培养高手已归你暮寒楼,归属何处,我等不知。只是

    我们几个老家伙,有自个儿的事要做,回去告诉无念那小胖子切莫再管。”

    “鬼无双······”夭妄还想追去,却寻不到那个原本还同自己面对面谈话的人,只有来往不断的行人。

    一声“嗖”,他双指接住一飞刃,刃上一纸条,展开:“寒城旧事无人知,暗炎故人无人识。纵使江湖多英才,不知风云谈笑间。十年一剑欲名正,百年之约人不闻。桃瓣遮眼辩天地,不如野鹤卖油翁。”

    那纸条被夭妄内劲所化火焰焚毁,寒城何旧事?暗炎谁故人?十年磨剑名可正?百年之约谁人闻?

    “没了阎罗殿,你当真以为暮寒楼的眼瞎了?耳聋了?鬼无双啊鬼无双,未免也过分小瞧我鬼泣里中英才。”

    夭妄转身进了一个小巷子,一个黑影蹿至其身侧,单膝跪下:“堂主,有何吩咐?”

    “寒城十万白银去向,还有为何那般多的铜铁在市场流动却不见踪影,可知?”

    黑影犹豫几隙,这才回答:“十万白银的背后好似牵扯到了两个人,进程微阻,望堂主见谅。”

    夭妄眉头微微一皱,问:“谁?会棘手?”

    “挽风城城主白翎,紫薇城的白玉将军梁伯葉。”

    “哦,区区十万两,竟然把白玉狂龙梁伯葉也扯进来了。”夭妄坐在了一堆堆放整齐的砖头上,“有趣啊有趣,无念一直想拉拢梁伯葉,梁伯葉只是收信从未回过,想不到这回被他横来一刀。”

    随后又是几隙沉默,这黑影才继续禀报:“堂主,据闻,梁伯葉也来了挽风城。”

    听到梁伯葉也来了寒城,夭妄觉得更加有趣,道:“寒城可真热闹,对了,临城那边月堂主同尊者的事情如何?”

    黑衣人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

    夭妄有些不耐烦了,声音微微带怒,道:“说便是。”

    黑衣人只得微微叹气,随后才继续禀报:“驭鬼尊者好似在不夜城时候受了重伤,这事已传到楼中各部。”

    听到萦如歌受伤,夭妄的眼睛之中满是兴奋,问:“有人能伤的了萦?”

    看到自家堂主这般模样,黑影也是无奈,回道:“雷咒万葬所伤······”

    夭妄一下站起,就单单凭这么四个字,雷咒万葬,他收起了不正经,问:“你可清楚?雷咒万葬是多宝阁还在研制的东西。”

    黑影点了点头,声音坚定道:“不会有误,萦堂主已飞信楼主,楼主下令回召冷堂主同决堂主二人。”

    夭妄拍了拍脑门:“冷也回去了,这次决明子这个胖子要糟糕了。”

    “堂主,可能做什么?”

    “多宝阁本就是决明子这死胖子的地方,我鬼泣里难从插手。唉,吩咐下去,如果受命追捕多宝阁的人,你们留个心眼,不要伤了人家便是。”

    黑影双手抱拳,回道:“是。”

    夭妄又犹豫了些许时间,随后道:“通知所有兄弟,无需插手阎罗殿事情,若尊怪罪下来便说这是你们堂主的意思。我要知道那些铜铁去向,可能做到?”

    “是。”

    夭妄又摆了摆手,道:“去吧。”

    谈话结束,那黑衣人又消失在这巷子,夭妄一个人坐在那里,好似是因为宿醉头疼找个地方歇歇一般。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价值十万的铜铁,若铸成刀剑,能打造多少?若真有人用十万两去买了铜铁,目的是为了打造刀剑,其目的已是司马昭之心。

    “既然连十万灾银都不放过,看来从市面上消失的铜铁,不单单只价值十万两。”夭妄正想说时,又拍了拍脑门,酒这东西果然误事,他本打算继续交代,才知道自己已经让那个唤作耀光的黑衣人下去做事去了。

    一个为头的人过分相信自己手下时候,他的手下必定会对其有所隐瞒,无论好的坏的。当他的手

    出于忠心对其过分隐瞒时候,同样的,必定会出现让人头疼难以收场的结尾。

    夭妄对自己的手下就是这般信任,如同手足般的信任。鬼泣里虽只来了十二人,这十二人隐匿行迹,狙杀伏击的本事却都是个中好手。他下令刺杀的阎罗殿流人,除了阎罗天子同四大鬼神外剩余的十七人中已有十六人丧命,唯剩一个本是八大使者之一的人物。

    这个时候才下令放手阎罗殿诸般事情,已经太晚。

    在寒酥城一宽大庭院中,那个被称为阎罗天子的鬼无双坐在庭中,石桌上的茶杯中没有茶,空的。这个鬼无双紧闭双眼,坐姿笔挺,双耳时不时微微的动,好似他正在用双耳聆听这世界。

    从天空有一燃火之物愈来愈近,到了四楼位置,看得清,是一燃火的凤凰。一红袍男子也是端端正正坐在凤凰背上,那燃火凤凰一声“砰”后化为虚无,红袍男子缓缓飘落,恍若仙人下凡。

    “你不觉得你来的颇为晚了些?”鬼无双没有张嘴,声音却颇显洪亮。

    红袍男子从袖子中掏出一皮壶,把壶中的酒倒在了石桌上的茶杯中,将被子挪向了鬼无双,道:“自己好好品品,是三番五邦得来的马奶酒,没那一般马奶酒的腥味,也没过分的奶香醇味使得酒没了酒味。”

    鬼无双身子依旧笔挺坐在那,嘴巴微微张开,石桌上茶杯中的马奶酒竟一点一点飞向他口中。酒入喉中,鬼无双微微皱眉,道:“还是有点腥味。”

    “毕竟是新鲜马奶么。”红袍男子自己也喝了几口,手背拭去嘴角流出的奶酒,“你说我来晚了,那两个孩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鬼无双好似刻意避开这话题,问:“光明大人那边如何了?”

    “老二打算把龙耀宝剑送给了萦儿,萦儿的伤稍稍重了点,伤易好,可这孩子戾气过重,不知如何去除。”

    见到颜啸叹气摇头,鬼无双也觉得有趣,他不曾想到,不二尊者这般的老妖怪,竟也会因为孩子教育问题而头疼。鬼无双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也是摇头叹了口气,随后道:“锋利的剑终究会戾气过重,光明大人把剑送给萦如歌,并不是什么好事。萦如歌这辈子过得太顺了,若无苦头,只会令他觉得这天下就这么点大,这江湖的水,就这么点深浅。”

    颜啸点了点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说过,也是这般做的。如何,我们的小夭妄这孩子如何?”

    鬼无双站了起来,右手一挥,树下几块脑袋大小的石头化为碎末,语气之中略微愤怒道:“若是从前,血债血偿,我必定取他性命。”

    颜啸微微有些发愣,问:“有多严重?”

    “这孩子竟下令,让他的手下杀光了离开阎罗殿的流人。”

    颜啸也微微皱眉,问:“多少?”

    “十六人。”

    这下子轮到红袍的颜啸说不出话来了,他又大口大口喝了几口酒,叹气道:“夭妄同冷不语这两个孩子平日看去好似疯疯癫癫喜欢玩闹,做事情的确欲得万无一失。”

    鬼无双看向颜啸,依旧那愤怒表情,道:“正如此,你才会让我来管教?”

    颜啸点了点头:“暮寒楼这一辈的孩子,他们的长辈做了些什么闹心的事你都清楚。萦儿是出生太苦,而夭妄这孩子,进暮寒楼前的日子,太苦了。”

    鬼无双平缓气息又坐下,他平生敬重的人不多,除了光明大人,这面前的不二尊者也算一人。若非这不二尊者,他也不会带着兄弟们把阎罗殿带进暮寒楼。更不会多年经营后,把阎罗殿悉数赠送给西地。

    鬼无双又想到了夭妄,虽说自己现在去杀了夭妄,占理,没人敢说不对。可如果当真宰了这小子,那步叶一族,当真绝后了。

    若如此,那轻功绝技,隐匿行踪功夫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必将易主。

第十二章:白玉狂龙

    鬼无双沉默有顷,随后问:“尊者,你说那孩子的步叶决,可有习得步叶残影第十步的机会?”

    颜啸摇了摇头,道:“你明知步叶残影流传于世的只有九步,这孩子得到的也只有九步,如何让他习得第十步。”

    听到这,鬼无双叹了口气,哀声道:“那这般说来,白影的确斗不过苍丰······”

    颜啸却是否定了鬼无双的话:“未必,这孩子奇特的地方非言语所能清。”

    鬼无双微微一笑,也没再去辩驳,他好奇的是,为什么颜啸不好奇于他同鬼手苍丰的关系。可想到多年前他见到颜啸时候,颜啸是这般模样,如今小夭妄也从一襁褓小婴成了风流后生,而颜啸,依旧这么个模样。如此,他也就不去猜测颜啸什么想法了。

    随后鬼无双又想到一件事,开口道:“对了,尊者知道,晚辈中有一个不错的小子也来了寒城。”

    颜啸一脸玩味看着鬼飞贼,道:“能让我们的阎罗天子这般说好的人,是谁?”

    “紫薇城的白玉将军,知无不言口中的白玉狂龙,梁伯葉。”

    这时的颜啸却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如同一个孩子被告知,木偶送给了邻家小孩一般。随后颜啸又哈哈笑出了声,道:“梁伯葉,江山代有人才出,这话不假。可俗世的人想修行到一定境界,天赋同努力且放一边,若没有名师,没有机缘,一切徒劳。我开始有点好奇了,这玉面小白龙身后那人,为谁。”

    鬼无双也是摇了摇头,显然,纵然如鬼无双这般的人物,也是不知道白玉将军师承何人。鬼无双想到一件事,觉得有趣,道:“知无不言喜欢把梁伯葉同你那两位爱徒排在一起,可有什么共通?”

    “知无不言,凡人的话几分能信?兴许也只是招摇撞骗一类的人。”颜啸身子跃起,脚下化出一只燃火凤凰,他骑在凤凰背上,欲走,却又被喊住。

    “有样东西在寒城,恐怕你会颇有兴趣。”阎罗天子卖关子一般笑,阴笑奸笑各有见解,“那把名为鬼哭的刀离开了桃花庵,出现在了寒城。”

    听到这名字,颜啸不由皱眉,重复了那把刀的名字:“鬼哭?”

    鬼无双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昔年你送给桃花仙子的那把刀。”

    听到桃花仙子,颜啸哈哈笑出了声,眼神之中似追忆往昔,随后道:“昔年闫忽德把黑刀相赠与我,我又转送桃花仙子。本以为这把刀可以远离俗世,算是造物弄人吧。”

    听到闫忽德三字,鬼无双不由震惊,眼神之中满满的难以置信,随后声音微微颤抖道:“可,可是,狼王闫忽德老前辈?”

    颜啸点了点头,问:“可见过持刀人?”

    “是一个风华绝代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颜啸嘴角向上勾起,他的笑少有这般轻松时候的,可其后又是一声哀叹,感慨道:“怕又会是一场孽缘,情为何物无人知。”

    “不是说世间情为何物,教人生死相许么?”鬼无双又看了看颜啸,“看来这话的确不该同你说,若真的是教人生死相许,你也不会好端端还在这里了。”

    凤凰愈飞愈远,鬼无双身侧闪出一人,这人伤痕累累,好似少了这么一口气就会真的去阎罗殿面见阴间的阎罗天子一般。

    鬼无双未侧头去看这人,依旧盯着远空,开口问:“你的伤可还好?”

    来人回话:“拖天子的福,好不了也死不了。”

    “看来你真的只能是金盆洗手消失于天下。”阎罗天子掌中催力,一掌打去,那人飞出十余丈,身子撞上庭中大树,又如碎花落下。

    未久,这人跌跌撞撞爬起,站着的样子较之前相比显得精神,较前相比,人也好似少了一股气。

    来人感受身体变化,眼神之中有喜也有疑惑,问:“天子,你······”

    “从今以后这庭院是你的,府中下人丫鬟是你的,账房存钱也是你的。”鬼无双笑中微微带有

    那么点的阴狠,“废你三十年功力补偿你一生富贵荣华,可亏待你?”

    那人立马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谢天子恩德。”

    鬼无双长长吁了口气,沉默有顷,道“你想真正隐匿行踪,无非就是改头换面或者长眠地下。无论多么大的荣耀,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以后虽说荣华富贵无须忧愁,可再难笑傲江湖,来人心中万千情绪,难以言表,哀叹一声,最后语气坚定道:“属下明白。”

    “你本名叫什么?”

    听到鬼无双这般问,来人微微皱眉,不知如何作答。

    鬼无双笑了笑,这笑带着几分愧疚,道:“是啊,你随我时候还只是一五岁孩童怎会过多记得自己相关事情。从此以后不可再以鬼神为名,这般如何,日后人问,你就说你是西地搬来此地的商贾,姓崇,名无双。”

    “崇无双?”

    “从前的你今后的你都于世无双,平平淡淡便是福,富贵不能骄淫赌,好自为之。”

    鬼无双身子一闪凭空消失于庭院,日后这府邸这家产便是改了姓,姓了崇。那个崇员外摸了摸自己的脸,细细小小的伤痕有多少,他坐在石椅上,环顾这庭院不由长长叹息。

    人生江湖,一入江湖岁月催,只叹江湖几人回。

    寒酥城的街头,有位公子缓步走着。这公子身长八尺,一袭白衣,头戴鹊尾冠,剑眉星目,邪魅狂狷。他背后,背了一用布条包裹起来的长条,不知是棍还是枪。

    “那位白衣公子,可能停下脚步,到里头喝杯清茶,我家主人有事相说。”一位长相甜美清秀的少女喊住了这脚步匆匆的白衣公子,白衣公子循着她眼色方向看去,在茶楼二楼临街位置,有一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倚着栏杆正看着他。

    “哦,不知你家主人何人?若是劫财,在下身无几两碎银,劫色,在下相貌不俊想来你家主人不会好我这口。”

    那少女掩嘴笑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人:“人说天下豪杰无数,后辈英雄却只有三人。”

    “哦,哪三人?”这白衣公子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折扇,摇开了扇子微微摇,收了邪魅,多了儒雅。

    “江湖近十年来只出过三个少年英雄,其一,是十五岁掌管西地不夜城把一方治理井井有条的仲西侯,其二是一把宝弓行侠天下快意恩仇的花家庄少庄主花无意,其三是紫薇城神机天算兵法无双人称白玉将军的梁伯葉······”

    说到仲西侯与花无意时候,白衣人听得也算认真,而当少女说出梁伯葉时这人毫不遮拦笑了出来:“想不到自大狂妄之徒也能被人称为英雄。”

    少女秀眉微皱,问:“难道我说的不对?”

    “若说我辈之中,首当之人,仲西侯的确算第一人。花无意,这人只是花家庄少庄主除此之外并无过多传闻,让他名动武林的,是他四年多以前竟能拐走桃花庵四大侍婢其中一人,想来也是情场高手。而梁伯葉,不才,正是在下。”

    少女掩嘴又笑:“知道是你才会这么说,我就不和你讨论花无意是不是英雄了,既不会劫你财,也不会劫你色,你可敢上楼?”

    梁伯葉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有隐隐幽香,刹的睁开了眼,合起折扇轻拍掌心,赞叹道:“妙哉,香醇无比,只闻茶香的确是绝好的龙井,不知味道如何。”

    “那就去喝了才能知道是不是好茶。”

    等梁伯葉上了楼,看到这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雅间位置。这茶楼装饰已算豪华,这女人坐在这里,却依旧与这里格格不入,使得这里稍稍显得有点不入流。她挥了挥手,身侧的婢女端茶过来,动作细腻却不拘谨。

    “近来的挽风城好是热闹,前两日是暮寒楼来了两位堂主,这一日竟是白玉将军来了挽风城。”

    梁伯葉三两步坐到了空位上,也不用主人动作,自己拨正了一个杯子,提起茶壶倒了个七分满。喝了口茶,闭上双

    眼又很快张开,赞叹道:“好茶好茶,对了,刚才夫人说了什么。”

    这妇人身旁侍婢正要发怒,这妇人却先笑了出来,仪态大方,道:“不碍事,白玉将军果真是个文雅之辈。”

    “好茶才会未听得夫人方才说了什么,小生再是眼拙也能认得出夫人就是寒城之主白翎之妻桦莺夫人。听闻,夫人之貌胜过国母千百倍,虽未见过国主之妻,但今日看了桦莺夫人的美貌,的确名不虚传。”

    桦莺夫人勾唇微笑,多少人渴望名动天下。那些渴望这般的人却不晓得多少名动天下的人渴望平平淡淡,十年练刀,最后为的终究不是切菜做饭。

    “其实夫人的美貌令小生想到了一个地方。”

    桦莺夫人故作疑惑,问:“哦,什么地方?”

    梁伯葉轻笑一声,道:“桃花庵。”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有桃花仙,相比你是想知道桃花仙子之美貌同奴家之貌孰美。”

    寻常男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有些为难,而梁伯葉不然,他又呷了口茶,道:“是个男人都会想知道天下第一美人为谁。”

    “我也知道一个美人。”那个少女插了句话进来,桦莺夫人身旁奉茶的侍婢瞪了她一眼,她也就沉默了下来。

    桦莺夫人也举起了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冒出的热气,问:“你知道的是谁,不妨说说。”

    少女看了看桦莺夫人,这桦莺夫人微微点头。少女又看了看梁伯葉,梁伯葉则是俊俏面孔露着笑脸,等着后文。少女轻轻清了清喉咙,道:“那个操琴若天籁的秦月儿。”

    “暮寒楼祈年殿堂主秦月儿······”梁伯葉拍了拍手,“想不到你还能叫出月堂主之名。”

    少女再次秀眉微皱,问:“怎么,很奇怪吗?”

    “尊无萦冷夭月决,知道暮寒楼这新晋七小福的人不少,知道七人全名的人不,可也不多啊,看来小生的确小看了你这丫头。”

    “我还知道,即便秦月儿脱光衣裳站在你面前,你也同柳下惠一般不会有所动作。”

    听到少女这般说话,一旁那奉茶侍婢又瞪了眼少女。

    而梁伯葉却笑了出来:“柳下惠,有人说是正人君子,有人说此人阳衰不举,你说的是哪方面?”

    听到梁伯葉的荤话,这未经人事的少女一下羞红了脸,只得低头作哑巴。

    见挑逗这小姑娘有了些效果,梁伯葉也说出了后半句正经点的话,听他道:“自然,若秦月儿真的脱光站在小生面前,小生的确不敢有所动作。”

    一听梁伯葉认怂,少女一下又来了精神,得意道:“就说么,那个不死的鬼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听到少女这般说,梁伯葉也不恼怒,反倒再次哈哈笑出了声,道:“夫人,想不到你身旁小小女童竟懂得这般多的江湖事。”

    “白玉将军可知奴家为何请将军上来喝茶?”桦莺夫人薄唇微启,一眼一言都分外勾魂迷人,人会好奇,这类女人的男人,身子骨,可吃得消?

    梁伯葉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一饮而尽,随后道:“无非几种,旧友重逢、慧眼识英、斩草除根。”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桦莺夫人缓了缓气息,不由轻轻拍手,“自然,将军想来也会明白,今日所为的,正是这第二种,慧眼识英。”

    “哦,那恐怕在下,唯有失礼了。”

    桦莺拍了拍手,有三位美姬各捧一物过来。第一人手上捧着一块金牌,做工精妙绝伦,第二人手上是一二尺长宽高的木盒子,打开,里头尽是闪亮耀眼的金银珠宝,第三位美姬手上捧着一把剑,这把剑寒气逼人,若出鞘定是蛟龙出海紫气浮尘。

    “挽风城万人大将军之位,五万两的财宝,名剑溅尘。”桦莺夫人站起,手指轻轻抚过那位手捧宝剑的美姬的脸颊,“还有这三个冰清玉洁处子之身的绝代美人,将军若是留下了,这些都是你的。”

第十三章:将军与贼

    权、财、宝物还有美人,男人一生追求,不过如此。梁伯葉看着这些人所渴望的,微微一笑,随后哀叹道:“可惜啊,可惜。”

    桦莺夫人疑惑道:“难道这些依旧不合将军口味?”

    梁伯葉摇了摇头,本打算再喝一杯茶,可还是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他盯着英华夫人这可魅惑众生的脸,心里头竟有了一丝贪欲。纵然有了贪欲,也不过一瞬,他站起了身,道:“万人之权,荣华富贵,宝剑美姬,男人有此夫复何求?可惜啊,这里不是紫薇城。”

    桦莺夫人笑容浅浅道:“这么说来将军是真的不会离开紫薇城?”

    “非也,在下只为大义与紫薇城做事,夫人好意在下只能谢过。”梁伯葉回头看了看墙脚的水钟,不由用扇子拍了拍左手,“夫人,在下来寒城还有要事未了,这厢只能失礼先行。”

    桦莺夫人点了点头,将杯中茶水倒尽,随后茶杯反扣桌上,道:“那就不留将军了,毕竟将军是紫薇城的将军,夫人是挽风城的夫人。”

    梁伯葉出了茶楼快步而行,快步而行,在一转角处进了一死胡同中。这死胡同里头没有人,梁伯葉靠在墙边,似自言自语:“你想见他你就来了寒城,你想让他知道你是谁,就让我帮你把他请来。现在,如何了?”

    那个彩衣女子背着琴匣出现在了巷子口,声音温柔又惋惜道:“他还是不知道我是谁。”

    “我一直好奇,按你的修为,如果只是一侍婢,那桃花仙子又该有多大能耐。”

    彩衣女子嗤笑一声,道:“仙子说到底也只是一普通女子,另外,不是我有多大能耐,而是这把刀。”

    “好怪的刀。”梁伯葉的左手燃起了一团火焰,火焰接着包裹了全身,就好似这个人被火焚烧一般。待火退去,梁伯葉换了一身装扮。那白色袍子变换成了一身鳞光的龙纹铠甲,外边加了一件暗青色披风,鹊尾冠不见,头发披散任风拂动,听他语气微微狂傲道,“若只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你忽略了一件事,没有一个修仙之人能同在家师的火焰之下存活,更不提,只是一俗世的武道女子。”

    彩衣女子莞尔一笑,看着梁伯葉,道:“你,我,不是还活着。”

    这时,梁伯葉俊美的脸上流露了哀伤,叹了口气,感慨道:“他老人家始终没能把所有本事教给我,也罢,不提这事。对了,既然都到了寒酥城,那可要我帮忙?”

    彩衣女子秀美微皱,问:“你的白鸦军不用理会了么?那你又打算怎么帮?”

    梁伯葉哈哈一笑,道:“我来寒城同你见面只是小事,还有件大事,

    自然也是来寻求铜铁之路。”

    听到原因是这般,彩衣女子点了点头,微微释怀,问:“你打算买多少?”

    梁伯葉呵呵几声:“现在手上共有白银四十万两,你觉得这些钱能买多少铜铁?”

    彩衣女子放下了背上的琴匣,梁伯葉自是明白她放下琴匣时候很有可能在一弹指间黑刀出鞘夺走自己一条胳膊一条腿,梁伯葉也自信,他面前这人既然敢冒生死救下不相干的自己,就不可能在这时候取自己性命。

    “若能把这些铜铁铸成刀剑铠甲,你认为哪一日天下乱了,紫薇城可还怕会措手不及?”

    彩衣女子坐在了琴匣上头,微微低头,好似看着自己的脚:“叶子,如果你一定要插一脚,你可能会离不开寒城。”

    梁伯葉疑惑,可他相信面前这彩衣女子。若不是这彩衣女子心有所属,梁伯葉当真想将她带回紫薇城,把她放在自己那空悬的正妻之位上。

    梁伯葉犹豫几隙,最终开口问:“难道除了暮寒楼也有别的势力到了寒城,有了什么目的?”

    彩衣女子点了点头,回道:“据我所知,暮寒楼、燕云骑、易水寒都会派人到寒城,这些人到了或没到,倒还不知。另,这寒城之主本身也非省油的灯。”

    梁伯葉眉头微皱,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问:“难不成,桃花庵也打算搀和进来?”

    彩衣女子摇了摇头,道:“临城除了有金陵,还有他墨家的墨县同我桃花庵的杭外,墨家会如何,不知,可我桃花庵,永远不会过问世事。”

    “那就是你在担心那个贼骨头,不知这人可是一可交之人。”梁伯葉左手又是一挥,火焰包裹了他的整只手掌,身子一抖,背后那长布条飞出,被他握在了手中。火焰刹那将布条焚毁,一杆长枪出现在了手中。渐渐,火焰褪去,长枪展现出银色质地,“你可知道这杆银枪出处。”

    “恍若飞龙,寒芒点点,不知。”

    “我得到这杆枪的时候他的主人还活着,可惜啊,他还来不及传授我一招半式便仙去。”梁伯葉单手挥舞银枪,“他有个特点,单手挥舞银枪,好似另一只手是废的。可惜啊,一杆好枪却遇不到一个懂得用枪的勇士。”

    梁伯葉提着枪出了巷子,他走后,彩衣女子默默道:“叶子,你千万别同燕云骑扯上关系,那样,谁都救不了你了。”

    梁伯葉与一白衣黑边的人擦肩而过,这人是夭妄,他余光瞥了眼他,夭妄却未认出自己。

    梁伯葉冷哼一声,心中不屑,天下第一飞贼的眼力不过如此。

    “兄台。”

    听到有人呼唤,梁伯葉停下了脚步。回头,喊他的人正是夭妄。

    夭妄走到了梁伯葉身前,仔细打量了他手中长枪,随后道:“这杆枪隐隐散着一股世间少有的至上侠气,不知名字?”

    梁伯葉眼睑微微一动,如何也不会相信夭妄只是瞥了一眼,就察觉了内中奥妙。梁伯葉呵呵一笑,随后道:“这杆银枪吗?它没有名字。”

    夭妄哦了一声,又问:“不知可否相告,相授银枪的人是个怎样的前辈?”

    梁伯葉心中更是情绪万千,这夭妄的确不是一般的贼骨头,可他还是摇了摇头,随后道:“这杆银枪的主人从前到后都只有我一人而已。”

    夭妄不由皱眉,有些纳闷:“那看来是在下眼拙看错了,若真的是兄台一人所有的,那兄台之侠义常人难及。”

    “在下紫薇城梁伯葉。”

    夭妄听得梁伯葉三字不由抱拳,语气之中带有惊喜,道:“白玉狂龙梁伯葉,失敬。在下暮寒青楼夭妄。”

    “这般说来失敬之人是在下了,西有白影侠盗,天下无双。在下名号与之相比只是玩笑了。”

    “天下英雄有三,仲西侯、萦如歌同梁伯葉,是在下沾光了。”

    梁伯葉哈哈笑了出来,旁人看去,还道这人是疯了:“再这般下去也没尽头,那小城脸皮厚些就多谢抬举了。相遇便是缘分,不如寻间酒楼畅饮一番如何。”

    “酒楼啊······”

    梁伯葉点了点头,道:“在下才来这寒酥城,听闻有一酒楼名曰醉花楼······”

    夭妄连忙摆手:“那是喝花酒的地方。”

    梁伯葉作吃惊状,故作调侃道:“白影大侠知道这酒楼?可去过?”

    这话一出,夭妄又不知如何作答,他一脸嬉笑,道:“听闻过,未去过。”

    梁伯葉则哈哈大笑,随后道:“想来白影已是年过弱冠的大男人,成年男子花楼喝酒有何之过?要不,今日在下做东我二人去潇洒一番。”

    “唯有却之不恭了······”

    二人才进醉花楼,伙计小步跑来正要招待,看到是夭妄不由来了精神,跟见亲爹般恭敬道:“呦,客官您来了。”

    夭妄看去,这人不就是上次来时那个色胚模样的店伙计。

    不等夭妄回答,这伙计开口就是一句令夭妄石化不知如何作答的话,听这伙计道:“不知您是否还要上次两位姑娘服侍?”

    “两位姑娘?”已经换回先前装扮的梁伯葉刹的摇开了扇子,神秘莫测的笑容看着夭妄,笑而不语。

第十四章:何为大盗

    “小偷取人手中财,小贼窃人囊中命,大盗混世人奉君。听闻西影之名千百遍,终不如相见一面。”梁伯葉斟满了一杯酒,夭妄又把酒递回给了梁伯葉。

    “白玉将军有所不知,我辈不饮酒不食腥味之物。”

    梁伯葉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又倒了一杯茶推向夭妄,随后道:“那就在下饮酒,盗王,就以茶代酒。”

    夭妄看了看杯中茶又环顾了四周,花天酒地之处,他竟然来此喝茶,传出去不免有柳下惠一说。

    夭妄呷了口茶,随后有些郁闷道:“实在不明,为何要在这儿喝茶······”

    梁伯葉则哈哈大笑,狂娟之情尽显,道:“哈哈哈,一个男人弱冠之年自有需求。花天酒地之处不正是寻欢作乐之处。”

    “这位公子说的对啊。”有一衣着华丽恍若仙子之人,怀中抱着一稍显精致的琵琶,轻移莲步衣带带风,向二人这桌走来。

    看到美姬走来,梁伯葉微微点头,道:“有酒有友有美人,功名利禄还有何求啊?”

    夭妄站了起来又掏出一锭银子摆在了桌上:“那就请这位姑娘好生服侍他,夭妄先行告辞。”

    夭妄才离开花楼那仙子般的女子便离开了梁伯葉,梁伯葉喝了一杯小酒,道:“这两个人真是搞笑啊,一个男人故作君子不沾女色,一个女人明明喜欢却万般试探。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欢乐。”

    话才落,怎知先前离去的仙子般的女子又折了回来,还补上了一句:“那是否我该先阉了你?”

    梁伯葉又喝了杯酒,面色尴尬,哈哈笑道:“那不如一刀杀了在下,一个男人没了命-根子还不如没了性命。”

    与此同时,在暮寒楼无上峰一雅亭中,尊无忧穿了一件素纱长袍,披散着头发赤着脚,手中抓着一本蓝皮本看着。石桌上摆了一盆才洗好的秋子梨,他伸手抓了一个咬了一口,点了点头,道:“嗯,琼香如蜜,可口美味啊,不语,你可要一个?”

    冷不语从石阶处出现,他的身子依旧被掩藏在斗篷之下,不知此刻双手是怀抱于胸还是按在剑上。

    “好。”冷不语点了点头,随后也拿了一个梨,可随后他不由微微皱眉,看着这秋子梨,“这梨,褐色难看,卖相可不好。”

    说罢,也咬了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又伸出舌头微微舔了下,眼神之中流露惊讶,道:“嗯,果然可口美味,沁人心脾。”

    尊无忧呵呵一笑,随后道:“这名为秋子梨,原本是该长在北边干旱地方······”

    冷不语有些纳闷,问:“那你又是哪里采摘的?”

    尊无忧站了起来,把手中蓝皮本随手一扔,恰恰就扔进了石桌旁一竹篓中,那竹篓里头还有不少样式一般的蓝皮本。

    尊无忧看向峰下风景,一片绿色,又抬头看,蓝天白云,有黄鹤飞过,发出几声鸣叫。

    “哎,可惜你不是如歌,不懂火炎仙术,不然可以帮我烧了这些东西。这梨子是东边,方丈仙山上住着的人相送的。你说,我有天大的本事,敢去那里摘梨吗

    ?”

    冷不语眉头一紧,疑惑道:“方丈仙山?那不是段干家的地盘?”

    尊无忧微微点头,把梨核也扔进了竹篓中,道:“可惜啊,岛上的人似乎真的打算把段干一族于世相隔一般。”

    冷不语却是呵呵一笑,道:“段干家倒也不错,至少算是看出,你时有肺热。”

    尊双手撑住护杆再次眺望这群山峻岭,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你不知,我是多想请段干家的人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那为何,一定要段干家?”

    尊无忧微微摇了摇头,问:“你可听闻过游灵溪?”

    冷不语放下梨子,拔出了白色萤烛:“易水寒三巨头之一么?”

    尊无忧点了点头,继续道:“搜得资料中,游灵溪并非凡人而为仙。”

    冷不语眉头更紧,道:“仙人?”

    尊无忧点了点头,他能理解冷不语的惊讶,修仙之人凡间甚多而真正的仙人或在仙山海岛或在深山洞府之中不问世事,可这游灵溪不但涉世还是剑客名门易水寒中三大巨头之一。按萦如歌同几人说的那般,仙人涉世有违仙规。

    “仙规如何与我等无关,怕就怕我暮寒楼之中无人能与之抗衡。”尊拍了拍冷不语的肩,“若出了意外,那你的对手只有一人,西城的仲西侯。”

    冷不语对仙人不仙人并不在意,呵呵一笑,笑声之中带有几丝不屑,道:“这我一直明白,若真有需要逆天诛仙也非不可。”

    尊无忧又叹了口气,道:“你斗不过他,可惜啊,如歌去了西地,啸尊却是再次没了踪影。而如歌,虽说是个修仙者,但按他们修仙者的说法,如歌也不过只是一个未入门的修行者,而非仙人。游灵溪能耐,怕是如歌千百倍。”

    尊无忧这般评价,冷不语有些疑惑,问:“金陵王那老头子又是如何让游灵溪帮他的?”

    尊微微摇头,愁言道:“不知不知,即便如此,易水寒中除了游灵溪还有另一人颇为神秘。”

    “血凤凰么?”

    尊呵呵笑了声:“未有证实,这人剑术之高或在仲西侯之上。与你较量,自不知会如何。这些都不是我所担心的,我担心的唯有那个唤作燕云骑的杀手组织。”

    提到燕云骑,冷不语却是不屑道:“夭子虽没说,但我晓得他在寒城同高手过招过,或许,就是燕云骑的人。如果那些人当真是燕云骑的人,倒当真无忧。”

    尊无忧听了却是摇了摇头,道:“燕云骑共分八等你知,别的不说,那天众与龙众皆非善类,天众十二骑据闻都是举世无双的高手。”

    尊无忧低下了身子,在竹篓里头翻找什么,他把一本蓝皮本翻了出来递给冷不语:“有了,你看。”

    冷不语颇为嫌弃地看了尊无忧一眼,他手上那本蓝皮本上尽是酒迹果渍:“你这人这般作风与市井之人何异?”

    “莫说了,看看便知。”

    冷不语随手翻了几番又合上丢回了竹篓中:“这么说来,那个段干家的弃子是死在燕云骑手上的,明知如此,段干老贼竟还

    能身居海岛不肯踏足中原。”

    “自有其理不便多说罢了,若是能够杀了段干家的人,且不知是这燕云骑中排行第几的高手。若是是十二骑中的末骑,那首骑如何就不知,我暮寒楼可有人能挡。楼主和那些老家伙当真是给我们这些小辈留下了个天大难题啊。”

    冷不语眉头依旧,问:“那,萦大哥呢?”

    尊无忧看着冷不语,呵呵一笑,随后道:“这莽汉好不懂事,决胖子回来就躲进了多宝阁。你一会儿可别去找这胖子。”

    提到决明子,冷不语眼中微微怒气,正要开口,却是尊无忧抢了话。

    “我已知晓,多宝阁有宝贝外泄。如歌就是被多宝阁还在研制的雷咒万葬给伤的露出了骨与肉。”

    听到萦如歌受伤如此眼中,眼睛微微睁大,问:“雷咒万葬,当真这般威力?”

    尊无忧微微点头,眼神之中颇有几分担忧道:“决胖子看过莽汉的伤,已经能够看看森森白骨,你说这雷咒威力如何?”

    “诸葛连弩加上雷咒都流失于外,胖子的过失这次大了。”冷不语立马看向尊,他猜到了一个万万不愿的答案,“这番叫我回来不会是来我裁决他······”

    尊无忧哈哈一笑,一脸玩味看着冷不语,问:“你下得了手吗?”

    冷不语未曾犹豫,直接回答:“能。”

    二人对视,空气似有凝结,尊无忧忽的笑了出来,如同骗了伙伴的孩童,道:“自家兄弟有过也要帮忙扛,万万不能真的动刀动枪危及性命。你说,如果不是决胖子的人流出去的,那可能是什么人从多宝阁取走了这些东西?”

    “你在怀疑那几个贼头头?”

    尊无忧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夭子有那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带出多宝阁,带离暮寒楼,若如此,那夭子不会偷自己东西,和他本事一般的,也只有那几个贼骨头。”

    冷不语疑惑,问:“你这番召我回来?”

    尊无忧的眼神变了,眼神之中毫无情感,语气变了,冰寒彻骨,道:“我要你杀一个人。”

    冷不语依旧直接吐出一字:“说。”

    “白翎九箭。”

    又是宁静,风声、虫鸟鸣叫声明明依旧,二人却似不曾入耳。还是尊无忧先开了口,道:“不语啊,过些日子,我同无念要去一趟千石城。届时,暮寒楼无人做主,那些想折腾事的老家伙,也该露出狐狸尾巴了。”

    “作甚?”

    尊无忧呵呵一笑,神秘莫测道:“自然是嫌钱多,去赌两把。”

    对这个回答,冷不语不由给了尊无忧一个白眼,而尊无忧则是哈哈大笑,这笑声无比畅快。有个身影从远处慢慢走来,是个胖子,白白胖胖的胖子。看到这人来了,尊无忧的神情同语气恢复了最初那般,无悲无喜。

    他降低了音调,问:“不语,你说,我与夭子,可是同类?”

    冷不语看着这相识多年的伙伴,最后摇了摇头,道:“夭子是盗,窃取他人之物。你不过遵循天道,取回自己该有之物。”

第十五章:夭妄被截

    夭妄出了花楼约摸走了一刻钟停下了脚步,不是没了路或不知去哪里,是有人挡住了路。夭妄双手怀抱于胸,嘴角微微上扬:“还道是谁,又是你二人,这次还有新朋友。”

    拦住他去路的是四个人,一蓝一红一黄一白:“上次就同你二人说过,同你二人相斗无聊至极,后会无期,今怎的又找上门来。”

    “上次我两个兄弟没能好好招待白影盗王,自觉有愧今日是来赔罪的。”那黄衣人手中一把铁打的折扇,他握着扇子作揖赔礼,好一文弱书生气息。

    夭妄打量了这黄衣人几眼,脑中思索一番,最后有了答案:“铁扇子司徒限,想不到你这穷酸书生也会进燕云骑。”

    黄衣人摇开了扇子仰天而笑,笑止,平定气息:“想不到小辈一届穷酸书生,盗王竟会知道,有幸有幸。”

    “听闻过,铁扇子司徒限喜杀人,每每杀人先礼后兵,将人四体分离当其面吃其肉饮其血······唉,这等变态行径,想忘都难。”

    司徒限又大笑,随后平复气息,道:“原来江湖是非都是人们以讹传讹出来的,小辈昔年手刃仇人以其恶行还之,仅此一次想不到竟被人言,司徒限为大恶,喜啖人肉。”

    内中真假,夭妄没心思去理会,摆了摆手,道:“人口相传,喜之则优厌之则恶,大多如此。那四人来寻我,这番又打算做什么?”

    司徒限收起了扇子,闭上了眼,扇子在手中轻轻拍着:“小辈慕盗王之大义,却无奈主人有令,难以不从,小辈左右为难不知接下来怎么打算。”

    夭妄眼珠子一转,调侃道:“莫非你家主人是打算把我杀了然后饮我血啖我肉?”

    “虽非如此,不过也是不差。我家主人······”司徒限身后白衣人的手按在了他左肩上,司徒限用扇子轻敲其手,“盗王不是外人,并非不能说。我家主人,是天下第一飞贼来去空空,不知盗王可有记忆?”

    夭妄的脸色微微凝重,来去空空在天下并无名气,然在飞贼之中却人口相传。传闻,他的影子,即便是光,也难捕捉到。他就好似一阵风来去空空,不知何时来不知何时去,甚至都没人敢确定他是人是鬼。遇到过的人坚信他的存在,只是听闻的人却对来去空空一直表示怀疑。

    夭妄自然是遇到过这来去空空的,他遇到过,却没见到过。他遇到来去空空的时候是他才习得步叶决第五步,就这么一阵风吹过,他的肉包子不见。虽非名贵东西,光天化日,就真的如同鬼孽出没一般。

    夭妄对来去空空的态度也一直是半信半疑,做疑惑状:“哦,难道天下真的有这么个人存在?”

    这司徒限哈哈笑了笑,随后道:“四大盗王的本事出神入化,可一山更有一山高。“

    “山外有山自然知道,不过,本盗侠对付你们几只小猫总该毫无问题吧。”言罢,夭妄身子一闪,恍若白影蹿到几人身后,他的袍子被风灌满显得鼓胀,一声声嗖嗖,那四人只得躲闪。

    “追魂针!”司徒限的铁扇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了,四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夭妄手上却多了一包荷叶包着的包子,还各掏一个塞进四人嘴中,又见他一脸玩味道:“司徒兄,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约摸两个时辰你们就能动了,别饿着,后会无期。”

    司徒限吐出口中包子:“夭妄,我家主人虽不曾高估你却也未小看你。”

    夭妄自己也掏出一个包子咬了口,道:“这么说来你家

    主人真是愚蠢,明知几只小猫奈何不了我还这般围杀。”

    被定住了身子,这司徒限也不恼怒,反倒声音开始恭敬:“主人不过是要我几人确认,西影可有资格入我燕云骑,继他之位。”

    夭妄的手轻轻一挥,如同戏法一般多了三根银针:“我的追魂针虽说非天下第一暗器,然,想要人生死不能,也并非做不到。可想试试,黑苗暗蛊噬人心骨的滋味?”

    夭妄的针慢慢刺进司徒限锁骨位置,他此刻表情一脸奸诈笑容恍若魔鬼,声音也是邪佞,道:“不知司徒限可能告诉小弟,你家主人来去空空在燕云骑排行老几?”

    司徒限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不曾想到的是,原来西影大盗也会这般恶毒!”

    “怎样?是不是感觉好似有千百只虫蚁在撕咬你的心?悄悄告诉你,黑苗的姑娘念这玩意儿叫,心疼的感觉?那么司徒兄,可有想到哪个让你心疼的姑娘?”

    司徒限反而大笑了出来,这是夭妄也不曾想到的。

    “夭妄啊夭妄,看来你实在是没能了解我司徒限,这般折磨怎能让我司徒限屈服······”只见司徒限嘴角有血流出,夭妄身子往后一退,那根原本插入司徒限身体的银针已经变黑。

    夭妄不由皱眉,声音也变得警惕,道:“你是毒人!”

    就听司徒限歇斯底里的笑声,随后道:“你根本就不懂我司徒限这一生是怎么过来的,这才是我家主人为何会要我等过来邀请你这天下第一飞贼。不过,今看来,西影侠盗今日也是命危。”

    夭妄的武道修为只是洪荒,洪荒一境在江湖上已是大家,可无奈,夭妄的身边太多妖孽,使得他这洪荒总如幼-童手中木剑一般,没了杀伤力。可同样,也是因为他身边太多妖孽,使得他对境界差距也没了多少畏惧之心。

    正是因为没了对境界差距的畏惧之心,使得夭妄从不会单单因为境界而去小看一个人。

    而此时,这白影却是改了音调,再如先前夺命魔鬼一般,道:“你当真觉得你们四只小猫能伤的了我?”

    司徒限呵呵一笑,眼中也是凶戾,道:“我等不行,后面那位却可以要你性命。”

    夭妄眉头一皱,身子再次化作一道白光,他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刀,他手持短刀砍向了出现在司徒限身后的妇人。一声叮铛金属交接声音,有一少女手持三尺长剑挡在了妇人身后。

    这少女格挡了这一刀,疑惑道:“怎么不是那天拿剑的那个叔叔。”

    “叔叔?”夭妄不由笑了出来,毫不掩饰,“想不到你个女娃年纪没差我二人多少,却已经喊我二人叔叔,不语听了非咬牙。”

    “都退下。”妇人转过身来,雍容华贵,国母之风,她今日所穿为一套鲜明黄衣,配有粉色小边。

    看着这桦莺夫人,夭妄脸带戏谑,问:“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桦莺夫人微微一笑,道:“且说无妨。”

    “你同花无意私奔离开了桃花庵,桃花庵也好,花家庄也好,定会将你二人除名。若是常人,也定会隐姓埋名,神仙眷侣一般。而花无意却摇身一变,不知如何窃取他人城池成了威震天下一城之主。”

    桦莺夫人依旧是那带有风情的笑问,问:“那又如何?”

    “问题所在,天下剑术高手千万,而弓箭高手莫过于花家。花无意依旧不改往日以箭为利,难道你们就是要告诉花家人同桃花庵,你二人,就是花无意与霓霁?”

    桦莺夫

    人薄唇微启,牙如白珠,这一轻笑早已超凡脱俗,夭妄自能理解少年英雄花无意为何宁愿负天下人。

    “尚青、茉黛、霓霁、不染,这是四个称谓而非四个人,桃花庵,永远比你们外界俗人所想的要更复杂。”龙众四骑走到了桦莺夫人身后,桦莺夫人右手抬起示意几人退下,继续道,“只劝你,若哪日你遇到你一见倾心愿为白首的女子,要么别让她看见你就此离开,要么就娶了她。女人到最后求的,也不过就是朝夕百年。”

    桦莺夫人竟轻笑出声,笑中微微有泪。

    “知道夫人所笑为何,是笑,夭妄已没那福分再去谈日后。”

    司徒限轻轻摇着扇子,手摊开,是那三枚银针,针早变黑:“燕云骑一向怜惜英才,再问,盗王可愿入我燕云骑,继位来去空空成为戌骑士?”

    夭妄一听,却是不屑道:“还道来去空空在燕云骑有多大地位,原来也不过就是一末尾之徒。”

    司徒限轻摇手中折扇,道:“非也,戏曲讲究大牌压轴,而压轴指的正是末尾第二。”

    夭妄一听,竟是顽劣心再起,问:“这么说来,来去空空还是燕云骑中最顶尖的高手。”

    司徒限又是轻摇手中折扇,道:“也非如此······”

    夭妄呵呵一笑,语气刹那冰冷,道:“那不皆是屁话,非此非彼。”

    司徒限也是无奈,明知夭妄是在戏弄自己,却还一再回答,叹了口气,语气也微微冰冷,道:“燕云骑十二骑各有所长并不能统一而论,就问盗王可愿入我燕云骑?”

    夭妄的袍子又似装满了风,双手怀抱于胸,道:“有些事,我做不了主,要看我袍子的心情。它不喜欢说话,却喜欢咬人。”

    司徒限又要开口,却是桦莺夫人拦住了他,就听桦莺夫人问:“若奴家放你走,你可会同花郎一般带她远走高飞,永不涉世。”

    夭妄眉头一皱,不解:“带谁走?”

    桦莺夫人不再说话,她的手轻轻挥落,她身侧的龙骑,她身后的短装锦衣武者开始握紧自己手中的各类武器。

    看到这般多冲着自己来的人,夭妄咧嘴一笑,言语挑衅道:“那可得看你们可能追上我。”

    他的身子向后跃出数丈,身子腾至半空,右手一挥,银光闪闪,如陨落星辰。

    燕云骑四人中那白衣看似柔弱斯文的公子挡到众人前,双手太极之势,听得叮叮咚咚,射出的暗器被打落了不少,落入土中。而他身上那袭白衣中多了几个红点,这些红点又慢慢扩散,雪白的袍子顷刻被浸湿了大半。

    夭妄认出了那挡住他那些暗器的东西,看着白衣公子,他心中也不由一惊,原来此人就是孤梅傲雪,早些年南下古薇城时候听沿途的人谈及过孤梅傲雪。

    虽说心中惊叹,可言语依旧挑衅意味不改,听他道:“看来孤梅傲雪的飞雪傲梅终究只是三等暗器,登不得知无不言的暗器榜。”

    白衣公子跪在地上,手捂在那些血窟窿上,嘴角也流出了血,咳嗽着又笑着:“原来白影是听得过孤梅傲雪。”

    白衣公子又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本以为我能接下你疾风骤雨的十四枚银针,看来,本事与运气终非同路。”

    说罢,整个身子都倒了下去。

    夭妄看得纳闷,他这次打出的并非夺魂针,理当不会要了这飞雪傲梅的性命才是。又见司徒限低下了身子,手轻轻合上了孤梅傲雪的眼:“兄弟,走好。”

第十六章:鲜花有刺

    “孤梅傲雪,听闻他是个苦命人。”

    司徒限呵呵一笑,感慨道:“天下薄命之人何其之多,也不差他一人。方才盗王那招疾风骤雨射出多少追魂针?”

    “针非追魂针,数量也不多,不过十八枚。”夭妄突然觉得自己这话不妥,又跟上了一句,“你这兄弟本事不差,能看到十四枚,又能接住十二枚。可惜啊,十二枚也罢,十七枚也罢,只要有一枚脱手,便都无用。”

    司徒限把扇子放下,放在了孤梅傲雪手中:“别无长物,但也得有件像样东西陪葬,这把扇子上的画是四百年前画圣丹青子所画,也算名贵。”

    司徒限用短刀隔开了自己手心,血不停往外淌,那些血往外淌却又浮在他的身侧而不落地。

    “血雨,阎罗殿!”那血化为一鬼神模样之人飞向夭妄,夭妄又向后腾出几丈,那血罗刹却依旧向他扑去,“你不是说司徒限是大奸大恶之人么,喜饮人血啖人肉。这些血不是司徒限的,这罗刹鬼血的主人是个鬼人,而教会我驾驭这些鬼血的人更是一地地道道的魔鬼!”

    司徒限身后蓝红衣裳的水火二骑对视一眼,便如同狼虎一般扑向夭妄,然夭妄就如同被风吹起的薄纸一般难定其位。夭妄微微得意之时,身子后翻站在了一棵树上,他的右脚结了冰,左脚的靴子已经被烧毁。

    夭妄皱眉,这等本事不似武道里头的化炁为物,问:“你等均是修仙之人······”

    “他二人的确修得过一些仙人之道,修仙之人又如何,还不是拿盗王毫无办法,无计可施。”

    夭妄缓缓脱去了靴子,撩起裤脚,只见他脚踝地方各绑了一铁环。他的双指变得如同要淬火的铁一般,轻轻按上了那两个铁环,铁环被融化,又是两声重响,两个铁环落地之声恍如千斤之物落地一般。

    “你几人各自小心,盗王夭妄卸下风灵环也就意味他决定使用步叶决了。”司徒限忽的跪倒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处一手捶着地,“还不······时间还不够······”

    即便不甘,司徒限还是口中吐出一口血,整个身子也瘫了下去,不再动作。

    而那个一直追着夭妄的血罗刹也在他倒下去之时洒落,湿了一片。血浸湿了大地,渐渐被风吹干,这气味却不是那腥味,闻去,更好似四月初开的月季花香。

    水火二骑又相视一眼,二人好似化作缠在一起水火,形状如同一太极符飞向夭妄。夭妄的本体消散,还空留影子在树上,八卦符飞过之时,那影子也如同云

    烟消散。

    “步叶残影,鬼影!”再等夭妄出现时候他的左右手各抓一人,而这二人正是水火二骑,“步叶残影,幻影!”

    水火二人被飞了出去,二人撞在了树上。

    那水火二人再次站了起来,依旧是猛提功元,对夭妄,似不死不休。夭妄无奈,问:“告诉我,你们为何会这般,这般搏命所为未何?”

    “有些人活了一百年却不知道自己为的是什么,而有些人即便只活了二十年,终究是活有价值。”水骑来不及继续说下去,身子一瘫也如刚才司徒限那般倒在了地上。

    “一百年对于历史而言天地一粟,终有人碌碌无为而被人忘记,我们所做的,虽是赌上了性命,后人却能从历史中知道我们曾经存在······”火骑也瘫了下去,夭妄看着这倒在地上的四人,不知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

    “你是否在奇怪这四个人为何在你面前这般轻易就败下阵来,哪日你见了夜叉或不及夜叉的燕云骑你就会明白这是个多么可怕的组织。”桦莺夫人这般说,她身侧的人上去或抬或背起燕云骑四人的尸体消失他人视眼之内。又听桦莺夫人嬉笑一句,“这四人,终有一日会以另一面目回来,且以西盗白影之名回来。”

    “这话何解?”

    只听得破风声音,持剑少女身子袭向夭妄,夭妄的身子离那剑尖不过一指距离。剑划过,却又是一个虚影。

    “这家伙的步叶决果真麻烦,夫人,那该怎么做?”

    桦莺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那持剑少女一脸笑意,手中的剑变成了两把:“原本我是想杀了那个拿剑的叔叔的,现在,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一枚铜钱在夭妄右手五指间来来回回,最后夹于食指中指,轻轻一弹,那铜钱之快胜过离弦之箭。少女一个燕子翻身,系裙的腰带被切成两段,就听夭妄声音冰冷道:“虽不喜论资排辈,然这般毫无家教,的确是该有人管管。”

    少女的身子才稳稳落地,只觉一阵风吹过,双手被一细绳绑在了一起,用的是那三环四绕的打结方式。

    “就这点本事,在冷不语面前,怕你还来不及拔剑便已经丧命。冷不语可不同一般侠客,谎言不杀妇孺手无寸铁或无缚鸡之力的人。”他的食指挑起了少女的下巴,“你可记得那个使两仪剑法的贼道人是如何死的?”

    “你认得出我使得是两仪剑法!”

    “我十二岁入了暮寒楼,文剑圣诸葛丁房中尽是天下剑法。来来去去天下有多少剑法,怕我比那仲西侯、冷不

    语更是明了。”夭妄的手指间又多了两枚银针,“自然,这些剑法破解之道我也明了,特别是你这般还没入门更不提技法炉火纯青之辈。”

    只听风声过耳,夭妄的脸色也在同一时候变了,他的身子闪了出去,飘到了树上,捂着口鼻:“什么时候?”

    “司徒限死的时候。”桦莺夫人缓步走向夭妄,夭妄的双脚如同被钉在了树干上,无法动弹,更不说如风一般来去无影,“劝你莫再运功,只会徒增疲惫,反而使你气息更加混乱。”

    夭妄的眉头紧锁,瞳孔在有一刹那放大:“这香,是四月摄魂?”

    “四月摄魂,月季。”桦莺夫人已经到了树下,抬头看着夭妄,却是一脸愧疚,“既然天下人都猜测白翎是花无意,桦莺是霓霁,那也该知晓桃花庵四大婢女中茉黛、霓霁、不染,花貌却生有利刺。”

    虽是气息不稳,夭妄依旧咧嘴呵呵一笑,道:“所以,你就是那朵长满了尖刺的月季花。”

    桦莺夫人微微一笑,随后眼中流露哀伤,道:“你喜欢的那朵,也同样长满了利刺,却是一朵代表了禁锢的蔷薇花。”

    夭妄听不懂桦莺夫人的话,也不打算过多理会,问:“哦,我也不知我所喜欢的是哪一朵,那你呢,你又代表了什么?”

    桦莺夫人摇了摇头,随后,眼中的哀伤换作一种希冀,道:“不知,所求的,不过是同花郎平平淡淡过这一生。”

    “天不如人愿吗?桃花庵······”夭妄的头嗡嗡作响,又有一种好似要碎裂般的疼痛,“为何······”

    桦莺夫人皱眉,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入了夭妄耳中:“果然是仙子做的好事,你才会忘记不染,忘记你们那个快要上学堂的孩子。”

    “不染,孩子······”夭妄眼前一片黑,身子往前一顷,整个人倒了下去,重重摔落。

    “夫人,怎么处理这贼骨头?”少女解开了双手束缚,好似对夭妄有千万种恨意,恨不得千刀万剐饮血啖肉。

    “把他尸首抬回府中,请高僧道长诵经······”

    忽闻一声婴儿啼鸣,所有人不由捂住了耳朵。桦莺夫人却未这般做,她面向声音传来处。在一颗三楼高的大树顶端,一头戴斗笠的女子足尖立其上,风吹动着她的斗笠上的薄纱与她的衣袂裙摆。

    又听风起,有人轻拍了桦莺夫人的肩膀,回头,桦莺夫人不由后退了几步。那不是人的面庞,尖角獠牙,面目狰狞,分明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

第十七章:仙子救命

    桦莺夫人身边漂浮一股紫色的气,双股剑的少女强忍痛苦挥剑刺来,鬼面罗刹一个后跃,身子已在十丈之外。

    “你舍不得他?”桦莺夫人的额角有汗微微渗出,该见的人哪怕再过一个八年也终究是要再见。随后桦莺夫人看向了远处的鬼面罗刹,问,“你又是何人?”

    她面前站的这二人无论哪一个都非善类,更不说这鬼面罗刹身份不明。

    彩衣女子把刀放回了琴匣中,低下身子,手轻轻抚过夭妄的脸庞。又听这彩衣女子语气温柔却带有悲痛,轻声道:“还不够十年,你竟已真的忘记,你这般的负心汉为何我还要救你。”

    “这小子是你旧日情人?”鬼面罗刹的声音低沉又似荒野的饿狼,风吹散他声音时候更似来自地狱深处的鬼哭。

    彩衣女子看向了鬼面罗刹,虽是心中怀有戒备,却是语气恭敬,问:“前辈何人,为何也会出手?”

    鬼面罗刹呵呵一笑,道:“受人之托,这小子尽管无礼,托我之人的恩情却不得不报。”

    “你即便今日带走了他,你也救不了他,难道你不知?”桦莺夫人身旁的紫气愈发浓烈,而那些飘过的花花叶叶遇到紫气竟都枯了又散裂。

    彩衣女子站起了身,看着桦莺夫人,她的眼中没有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羡慕:“你我都明白治这种毒该用什么办法。”

    “的确你我都知道,但你也知道,仙子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出手,更何况是一个曾经试图拐带她侍女的男人。”

    听到桦莺夫人的话,彩衣女子呵呵一笑,声音也是刹那冰冷,问:“拐带吗?那花无意呢?”

    “你······”桦莺夫人身旁的气都渐渐淡化,她转过了身去,“此地离桃花庵有一千五百余里,即便你有日行千里的骏马,也不可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把他送到桃花庵······”

    “一千五百里?的确遥远,马做不到,难不成人就做不到吗?”鬼面罗刹抱起了夭妄,“今日种种已种下因,日后恶报定有,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见彩衣女子准备离去,这桦莺夫人上前两步,神情也好,语气也好,均是流露不舍,问:“你要去哪?”

    听不出彩衣女子的情感,她清晰吐出几字:“前辈,劳烦带他去桃花庵。”

    听到桃花庵,桦莺夫人如遭晴天霹雳,声音之中多了几分焦急,道:“痴人,纵然这位前辈有昔年鬼飞贼那般本事,真到了桃花庵,仙子也不会见他更不会救他。”

    不等彩衣女子开口,那鬼面罗刹冷哼一声,不屑道:“桃花仙子肯不肯救他是一码事,你论鬼飞贼的本事,昔年盛时,他的脚步始终落后我二尺有余。”

    桦莺夫人刹那无语,嘴巴开合半天,最后只有一字:“你······”

    彩衣女子取下了背上的黑刀,双手呈给鬼面罗刹:“此刀为桃花庵至宝,虽不知前辈为谁,但前辈这种时候肯出手救他必定不

    会加害他。前辈真到了桃花庵,仙子也未必肯出来,届时,前辈奉上此刀又言明,罪人不染三日之内定回庵中受罚只请仙子相救!”

    “此刀你留着,桃花仙子多少会卖她救命恩人一个面子。”言罢,鬼面罗刹身子一闪,早已随风而去,只留下彩衣女子同桦莺夫人一干人。

    “你难道认不出这人?”桦莺夫人语中略带轻薄,“前几天是龙耀宝剑再露江湖,现在又来了一昔年更胜鬼飞贼之人,你还猜不出么?”

    “与龙耀之主相媲的飞贼么?那就是鬼无双了。”

    桦莺夫人又是摇头惋惜道:“可惜,夭妄注定要丧命。纵使鬼无双十二时辰内真到了桃花庵,他也不可能见到仙子。”

    彩衣女子微微皱眉,问:“仙子不肯见他?”

    “你错了,若我带花郎去求仙子相救,仙子会刁难我,但他会救花郎。夭妄所为之恶胜过花郎,仙子依旧会救他。你我跟随仙子这么多年,你却依旧不明白她嘴硬心软。”

    随后,彩衣女子想到了一件令她心慌的事情,声音也变惊恐,问:“仙子不在庵中!”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桦莺夫人仰天笑着,“是啊,花郎说过,七日之前,有人曾在内府见过一红巾银甲背负银刀的女人,你说这人不是仙子还会是谁?”

    彩衣女子目露凶光看向了桦莺夫人,问:“你是算好仙子旧病会在这些日复发······”

    “我不曾算过,也不曾想过鬼无双会出手救他。只是恰巧,仙子旧病,这些时日应是化身那个叫白璐的人在外追杀那些负心薄情之人。”

    “夫人,那这人作何打算?”那持剑丫头好似闲不住,不断玩弄手中的剑。

    “你们且都退下,你们加在一起也斗不过我这姐妹,更不说她手中这把鬼哭名刀。”

    那持剑丫头很不情愿退到了一边,本期待一场桦莺夫人同彩衣女子争斗好戏,谁料,彩衣女子身子向后一跃,随后便离得越来越远。

    持剑丫头看着彩衣女子远去,秀眉微皱,语气焦急问:“夫人,这······”

    看着昔日姐妹远去背影,桦莺夫人的眼中,万千情感,最后只是一句:“让她走吧,你还小,等你再大些等你爱上一个男人,最痛苦的不是那男人负了你,而是那男人死在你面前。”

    最终啊,即便是她的独门月季香伤了她姐妹的情郎,她的姐妹,还是没有拔刀对向她。

    再提及另一人,冷不语坐在一棵松树上用一把牛皮色的短剑磨着指甲,这颗松树真为参天之树,高近四丈。而这树长的地方也是颇为奇特,分枝下望,便是不见底的深谷,它也是这般长在悬崖之上。少时听诸葛丁说,暮寒楼来这里之前有过大大小小门派组织无数,时间跨了三百多年,最早记载这棵树的却是在五百年前。

    一棵树能见证凡人的兴衰存亡,不由好笑。冷不语也曾想把这松树给劈了做成木碑木牌,然

    都没这么做。

    一个声音询问:“不语,你在上头可能看到皇城内府?”

    冷不语也不朝树下看,只是随口应着:“你自己不上来看怎知道能不能看到?”

    树下的人哈哈一笑,道:“高处不胜寒,你说便是。”

    冷不语摇了摇头,回道:“看不到,前头虽无群山阻挡,却是一片白云缭绕,碍了眼睛。”

    “你可听过,数百年,或更久,千年之前,当时的王给了两个皇子一人一树苗。王驾崩后皇子们手足争斗,大皇子胜了,他并未处决他的弟弟,而是将他贬为庶民。小皇子临走时带走了一卷画同自己的那颗一树苗。”

    冷不语哈哈一笑,道:“无忧,你可莫要说,在京州的某处山峰上有一棵同这一样的树。”

    怎料,树下的尊无忧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一年后大皇子开始思念自己的弟弟,但被贬为庶民的小皇子早已消失于天下,他只好种下那棵树慰藉。小皇子则在离开后游遍山水,最终看到了这座山峰上的景色,便把树种在了这里。百年千年过去,两位皇子都已白骨成灰,树却成了参天之貌······”

    冷不语从树上轻轻飘落,把手中短剑插回胸前鞘中:“一看就知道你这人没种过树,过了这般久,树苗怎的还能用。你也可自己上去看看,看看那皇子眼中所看到的,我,也该回寒城了。”

    尊无忧摇了摇头,只是一句:“一切当心。”

    冷不语走后尊无忧一人倚着那棵大树,他并未爬到树顶,就在树下看着,风袭来,不由一阵刺骨之寒,尊无忧不由感慨,眼中流露哀伤,道:“高处不胜寒啊。”

    说过了冷不语,再说说次日的临城杭外桃花庵。

    清晨时候,尚青同以往一般洗漱后便开始巡视桃花庵。桃花庵不大,庵中门人弟子也不过三四十人。人虽少,却的确是个个貌若天仙。尚青是那种冷艳女子,当真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那种美人。

    她不同别的姑娘洗漱之后还要施以脂粉,她就简简单单,把泡在水中的柳枝切开清洁了牙齿,又用温水洗了脸。坐在铜镜前开始梳理头发,铜镜不如明水,照不出全部的颜色,只看得出她这一头长发顺滑秀美。

    才走出闺门要去庵中各处巡视却听见一声响,好似巨石落地一般的声响。虫鸟被惊飞虫鸣鸟叫不绝于耳,原本清净的桃花庵刹那变得喧闹。

    尚青脚下催力,直接从二楼跃下,几个起落朝庵门方向赶去。

    那些闻声而来的门人弟子也到了庵门,到了,才瞧见,一个黑衣鬼面罗刹抱着一白衣男子身子笔挺笔挺站在门外。这罗刹面具看去凶神恶煞教人畏惧,而他怀中男子却一脸惨白嘴唇发紫,好似命不久矣。

    有一狐媚的弟子喝声问:“何人惊扰桃花庵,坏我清修之地?”

    鬼面罗刹声音不见感情,所说话语清晰入人耳:“将死之人来请桃花仙子出手救治。”

第十八章:恨不逢时

    尚青仔细看了看鬼无双怀中夭妄的样子,不由捏紧了拳头,再细看,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施毒的人应当说过,此人无药可救,且离去安排后事吧。”

    “自家的毒看得出来,难道就不懂如何解自家的毒?”鬼无双冷冷的笑声让人难以想象这人是来求人救人的,那声音,更似嘲讽与命令。

    “来者莽夫,竟对姑姑这般无礼!”门人弟子中一黄衣女子愤口而出,好似就等尚青一句话便立马手中长剑出鞘将鬼无双剁成肉泥。

    “你既然知道如何来桃花庵又知道为我门之毒所伤,就更该知道不该来桃花庵,去别处寻找名医,便是多一分机会。”

    “可惜,你们这样医者都自恃清高或居于荒野或居于高山,避世修行,教有病之人如何能寻到你们。”

    尚青不愿再多语,冷冷一句:“仙子不在庵中,请回吧······”

    一阵黑风忽起,鬼无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听得那如同蒲牢怒吼:“桃花仙子,鬼无双有事相求特来拜见!”

    “桃花仙子,鬼无双有事相求特来拜见!”

    “桃花仙子,鬼无双有事相求特来拜见!”

    三声过后,花叶掉落,那些内力不足的门人也都乱了头发一副狼狈相。“

    鬼无双,你这何意,在我等清修之处使你那九龙归海的招式!”

    “你既然认得出这是九龙归海的招式,那也就该明白昔年全盛时候的鬼飞贼是如何败在我手上的。”鬼无双又深深吸了口气,只见尚青左手成爪,地上的残叶被吸力汇成一个球,球飞向鬼无双。

    鬼无双依旧站在那,而那树叶形成的球则好似穿过他的身体飞向了他身后。

    “你!”

    “别无他意,就请桃花仙子出来,救治这小子。有别处得罪,鬼无双可自缚双手任凭处置!”

    “姑姑,这······”

    尚青右手一抬,门人也都把话咽了下去。她看着夭妄,也记得豆蔻只是情窦初开,却是这男人毁了自己对爱的向往。

    “所有门人各回其处,勿忘早课。棣棠、墨兰,你二人将这破门丢了,再去镇上令那憨小子重做一扇,要足够厚实的。”

    众人只得一声“是”后各回各处,转眼只剩棣棠、墨兰、尚青,鬼无双同奄奄一息的夭妄。

    “你既为天下少有敌手的飞贼,那就自己查自己看,看看仙子今日是否在庵中。若你再敢动那九龙归海的蒲牢钟,就莫怪我不曾提醒。”言罢,尚青又低头看了一眼夭妄,毫无血色的脸同发紫的唇,她回过头去,几个起落没了影子。

    鬼无双轻轻将夭妄放在一石板上,身子化为黑风不见。一炷香后再出现时身子依旧笔挺,他笔挺笔挺立在夭妄身边,低头看着夭妄,捏紧的拳头有血淌下,是指甲陷进了肉中,还是?

    鬼无双突然仰天而笑,而这笑声,却胜过了九龙归海的蒲牢钟。又一次惊得鸟虫飞走,一阵骚乱。尚青未同她放言那般出现,倒有别的门人三三俩俩,她们破骂却不敢上前,全无皮囊姿

    态美丽。

    鬼无双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面容被头发遮住,她们看不清。他把面具放在了夭妄脸上,开始盘膝坐在他身旁。双手各摆膝处,淡青色的光包裹了他包裹了夭妄。

    “江湖无言人无悔,岁月不觉鬓毛催。只待轮回重生日,不见王殿众小鬼。”

    光开始扩散,也开始愈发刺眼,刺眼到看的人睁不开眼。

    “让他去,一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你们还去救他作甚!”门人回头,尚青就这么站在二楼靠着阳台看着这道光逐渐扩散。

    在光芒里头,鬼无双的样子逐渐年轻化,他身上的衣服也逐渐变幻成了白色,那种隐隐散着如同雨后彩虹,五光十色的白。

    鬼无双一头黑发任风拂动,面容俊朗,与夭妄也有几分相似。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鬼无双的眼睛。那双眸子是一种冰晶紫色,璀璨得如同宝石。

    盘膝坐在鬼无双身前的夭妄缓缓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鬼无双,微微一愣,随后站起了身。他想去揭下左眼的眼罩,怎知,手摸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眼睛,没有眼罩。风吹过,觉得身体凉飕飕,这才注意,现在的他,一丝不挂。

    鬼无双眼中温柔,看着夭妄,夭妄也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夭妄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右眼。当闭上右眼的刹那,不论淡青色光芒之内的世界,还是外头的桃花庵,万物静止。

    风吹起的树叶静止在空中,飞鸟保持着扑扇翅膀的动作,那些娇美的桃花庵门人动作不一,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像立在了那,更有直接蹦跳的双脚离地不见落下。

    夭妄对这等景象并未惊讶,他看去淡青色光芒外的世界。那些个桃花庵门人个个貌若天仙,在远处还有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青衣美人。看到这青衣美人,再环顾淡青色光芒外头桃花庵的景物,夭妄刹那觉得头疼欲裂。

    一个又一个零碎的画面出现在脑中,山野、流溪,鲜花、美人,还有毒针。

    毒针?为何会有毒针的画面?

    鬼无双看着夭妄,依旧是满面笑容,故作疑惑,调侃道:“小子,你怎就不好奇,为何我同你,有一样的眼睛?”

    夭妄再次看向了鬼无双,盯着对方的眼睛,鬼无双的这双招子可真好看。如果他的左眼是上品的紫水晶,那面前这鬼无双的眼睛,就是极品的紫水晶了。看到最后,夭妄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他这反应惹得鬼无双哈哈大笑,夭妄好奇,直接问:“你是修仙者?”

    听到修仙者二字,鬼无双摇了摇头,回道:“非也,不过是武道修为到了瓶颈,不愿离开俗世的俗人罢了。”

    “瓶颈?”

    夭妄想到了这词代表的东西,可随后他又否定了脑中猜测。再看淡青色光芒外头的桃花庵,这,兴许也只是因为这鬼无双与自己有着一般的血脉,仅此而已。

    鬼无双好奇,问:“小子,你的武道修为,到了哪一境?是鸿蒙七重,还是六重?”

    听到鸿蒙境,夭妄的脸色就有些尴尬了,他毕竟这会儿才十九的年纪,哪有那般多的

    妖孽会在二十不到就破洪荒,入鸿蒙的。看到鬼无双一脸错愕,夭妄的心里头那个郁闷,只得淡淡回道:“洪荒罢了。”

    鬼无双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道:“洪荒上境也不错,再过三五年,也该有破鸿蒙的机会。”

    夭妄更为尴尬,又补充了一句:“才过洪荒中境。”

    听到夭妄的话,鬼无双的不由皱眉,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过了几隙,他还是眉头舒展,微微一笑,道:“血脉这东西不过辅助,虽有人能借此一路畅行,但更多的,还是得靠个人修行。”

    夭妄不愿多提着话题,又看向了淡青色光芒外的桃花庵,问:“你是准备做什么?”

    鬼无双微微一笑,也看向了淡青色光芒外头的桃花庵,随后大笑出声,笑声爽朗,可震天地。

    笑声止,一声哀叹,这叹气之中满满不舍。这次唤作夭妄眉头皱起,大惑不解。

    “小子,知晓什么是夺舍么?”

    鬼无双突然这么一问,夭妄有些纳闷了。他听闻过夺舍这邪门秘法,但夺舍这东西,也都是一些修仙者才有,面前这鬼无双方才还说自个儿不是修仙者,又怎的会提及夺舍?

    “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河山。”

    鬼无双突然念出了这么一首诗,夭妄只是看着他,没有开口。

    鬼无双手按上了夭妄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替他解答:“魂魄冯依于人,以此重生,是为夺舍。”

    夭妄有些纳闷,问:“那与我何干?”

    听到夭妄这般询问,鬼无双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颜啸正同那红巾银甲的白璐在寒酥城的一间酒楼喝酒。与其说是二人一道在喝酒,不如说是颜啸胁迫白璐来陪他喝酒。本来二人闲聊,都是一些云遮雾绕深深乖乖的事情,可突然,颜啸的瞳孔在刹那放大又渐渐恢复,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白璐以为他又会使出什么花招,却不料,眼前这男人哭了出来。

    泪从他脸上滑落,滴在桌上也打湿了他自己的衣裳,他站起,把手中酒倒下:“欲得却不得,你懂是什么感受吗?”

    白璐不明白这男人在说什么,这男人身上有太多让人不理解,也有太多令人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到底在哭什么?”

    “你可清楚修仙之人?”

    白璐微微点头,她自然也明白,眼前这男人,是俗世现存修仙大家。

    颜啸又给自己斟满了酒,一饮而尽,哀叹一声,道:“修仙之人有半仙之体,虽不能永存天地却较之凡人更为长寿。人的皮囊本就是凡间之物,只要三魂七魄永存,人便等同长生······”

    颜啸没再说下去,也正是因为他一句话,那个男人舍弃了自己的修为与性命去保住一个同他并无多大关系的小子的三魂七魄,就等时辰未过之时有人重聚那小子三魂七魄。

    颜啸将酒碗反扣桌上,道:“你同我去一个地方。”

    “何处?”

    “桃花庵。”

第十九章:以命换命

    桃花庵内,等淡青色光芒散去,风继续吹,鸟儿继续飞翔。那些门人也都各自走动,不觉有哪里不对。

    尚青走了过去,站在门前。这地上别无他物,只剩两套男人的衣服。一套略显破旧,另一套黑边白衣虽旧却看去做工精细。

    在那黑边白衣的上头,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紫色宝珠,一闪一闪,散着晶莹的光。

    “姑姑,那两个怪人呢。”一弟子过来,见地上珠子漂亮,正打算弯腰去捡。手还来不及触碰,却被尚青袖中飞出的青丝缠住了手。

    “木熙,你可知你的手按在这紫色灵珠上你会如何下场?”尚青收回了丝带,木熙则一个劲揉着手腕,手腕上已有勒痕,“这紫色灵珠为人三魂七魄所聚而化,虽有外力相助,但能留于世,也是三魂七魄中恶占了主导位置。二十四个时辰没有高人相救,其主便是真的命赴黄泉。期间,若有人触碰,紫色灵珠便会鸠占鹊巢。那时,死的便是你木熙。”

    这唤作木熙的门人刹那花容失色,普通跪在地上,声音慌忙道:“木熙不知,多谢姑姑方才救命。可姑姑,那这珠子······”

    “就留在这儿吧,还能如何。”

    木熙听了也就不去理会这珠子,看着眼前尚青姑姑这万年不变的冰霜面容,她心里头一直好奇的事情,还是问出了口:“姑姑,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问。”

    尚青看着木熙,这姑娘并非自幼生长在桃花庵,也只是四年前坂城饥荒流落此处的难民,也是不知仙子为何竟然破例收留了她。门人弟子有疑惑,她这负责传道受业的姑姑自然会为之解答,她微微点头,示意这丫头但说无妨。

    见尚青姑姑点头了,这木熙犹豫几隙后,微微捏紧了粉拳,还是问出了口:“听闻以前共有四位姑姑,听闻不染姑姑是常年在外地,那,还有······”

    木熙不敢往下讲,她看到尚青怒目以对,早又吓得不知所措。

    有些该问,尚青会为之解答,有些不该问,尚青自然会执行庵中规矩小小惩戒。就听尚青声音冰冷,道:“日落之前,把《礼》抄写七遍,若未做到,日落之后你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

    木熙一听,慌了神,忙乞求道:“姑姑······”

    “还不快去!”

    抬头看到这尚青姑姑冰冷若寒渊的眼神,木熙只得低下了头,回道:“弟子知错了。”

    木熙好似受了委屈一般离开,尚青看着这丫头走开不由暗笑。她确实不喜欢这丫头,但也不会故意刁难她。懵懂时候,仙子曾说她们四人中终有一人会成为桃花庵庵主,也说过庵中女子过了双十年纪,想嫁夫织布过平凡日子也非不可,只要银针封脑隐了记忆废了武功便可。

    尚青、茉黛、霓霁、不染,尚青资质在四人中属下等,另三人则各有所长,茉黛知文懂筹握,霓霁医术高明也是用毒高手,不染天资过人武艺非凡。本以为庵中主管的位置会在三人中产生,却不料,世事弄人,最后桃花庵的总管却会是她。

    而到底,终究是为情字所困。花无意与霓霁一见钟情,茉黛对花无意之情无从诉说起了杀之而替之的念头。终是事情败露,二人私奔远走,独剩她一人为毒反噬毁了容貌被囚地牢。她与不染同样恋上了一人,那个话不多的少年。

    二人天地为证共结连理,出走之时只告诉了她一个人,原本以为这是一种信任,而她,却是一种背叛。

    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其

    行为终究是可怕的,可女人终究是人,那快感过后剩下的也只有懊悔。尚青看着大门外,不由感慨,语气之中也是愧疚,道:“夭妄,不染,你二人本不该这么做。我同茉黛而言,我更软弱,若那时非我泄露,或许今时今日也不会这般光景。”

    那颗紫色宝珠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忽而一闪又暗,又忽而一闪。尚青伸手去捡,她把紫色宝珠捧在手中,眼泪却莫名留下。那骗人的谎言,不过是为了不让别人碰自己心爱的人。

    一阵风起,头顶的天被一巨鸟阴影覆盖,看去,是一只巨大的青鸟。青鸟之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红衣男子,面目俊朗,女的,她再清楚不过。

    “终是天道有常,不为此生不为彼亡。”颜啸手摊开,那紫色宝珠脱离尚青之手飞向了颜啸,“这是什么毒?”

    尚青看到了青鸟背上那银甲女子的模样,立马恭敬跪在了地上,回道:“不知,只知来的时候说是中了四月摄魂。”

    “四月摄魂?不是只有你们几人懂得?”此刻,那青鸟之上的银甲女子却似变了一个人,较之前女将军之貌更多了几分温文尔雅。双眉一皱却又如同一朵惹人怜爱却又生满尖刺的花,渴望而不敢近,“尚青,此毒何人所下?”

    尚青不敢抬头,好似生怕被这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尚青不知。”

    “四月摄魂,是只有你们四人会用。若不是对一人恨之入骨也不可能会动用这般歹毒的招数。”女子从青鸟背上跃下,“抬起头来。”

    尚青沉默,犹豫几隙,终究没有抬头。

    银甲的白璐也未愤怒于尚青不抬头,继续问:“我再问你,中毒之人为谁?”

    未等尚青开口,颜啸拦住了白璐,道:“不必难为于她,想来这种时候也不是你一凡医所能左右之事。”

    看到颜啸转身作离开装,白璐拉住了这不二尊者的衣袖,问:“你要去哪?”

    颜啸微微一笑,面色慈蔼道:“西行三万五千里,有一仙岛名唤本象,取岛上三千两百年之久的陈岩花藕,便有机会让夭妄重获新生。”

    白璐眉头微皱,大惑不解,问:“为何?连你也要如此待他,他并非你的弟子,他究竟是何人?”

    颜啸终究是将袖子抽离,哀叹一声,回道:“命中劫数难逃的苦命人。”

    白璐更为疑惑,重复着:“劫数难逃?”

    “有什么,比死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手中更为悲惨?”说罢,颜啸驾着青鸟飞高飞远。

    十五的寒酥城,天暗下去后的月会又圆又亮,冷不语回来了,没人知道为何他从寒城的寒酥城到洛城的皓然城来回会这般快。

    入城的守卫较之他们进城时候多了近三倍,且这些守卫较之前那些,好似更有本事。寒酥城的出入也查得较之前严了些,对于私带书籍与兵刃好似都有明确禁令。

    这很违常理,城主白翎一向以广交天下武林人士为好,今日又怎的开始严查出入者携带兵刃?

    “你,把斗篷掀开。”那个守卫左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右手握了根马鞭指着冷不语喊道。

    冷不语未作理会,直径向城门走去。这人急了,快步走了上去,不料才走几步好似撞在墙上一般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

    冷不语看也不看,依旧自走自得路。又有三四个守卫围了上来,一声龙吟,斗篷被掀开了一边,他的手上多了一柄白色长剑,声音冰冷道

    :“吾生平杀人无数,死后必会入那无间地狱。既然如此,也不在乎多送一人去那往生之路。”

    他向前,守卫也向前,向前,却不敢靠近。

    “你······”

    “这些寒城士兵真是愚蠢,竟敢挡住剑圣去路。”

    冷不语寻声看去,是一年约不惑,黑发相间的头发披散,双手环抱于胸穿了一身橙袍的男子。

    这橙袍男子向守城士兵丢去一块不大不小,得有十两的银子,逢迎笑脸道:“几位官爷不如听在下一句,此人,放行。在下,亦放行。”

    当兵的不乐意了,才吃过瘪,又冒出这么一个家伙,不满道:“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你们挡不住我二人。”说罢,那橙袍男子已不见,再出现时已到了城内三四丈地方,“听闻寒城有一猛兽,大虫之身狻猊之首又带苍鹰之翅,在下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收服此兽。”

    “你又是何人?”

    他哈哈大笑也是逾走逾远,冷不语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看着熟悉却说不出这人来历。他正准备再追上去,却又看到一熟悉身影。

    “小哥,怎的旧友归来不一道小酌一杯?”

    催命寒风回头看了一眼冷不语,一言不出,一个灵鹊起身,腾出十余丈。冷不语薄唇微启,微微而笑。脚下催力又抽出胸前三把短剑射了出去。催命寒风左躲右闪短剑无一击中,一入客栈门柱,不见白刃。一入守门石狮,刃入过半。一入铁匠铺门前锻造大锤,刃入三分。冷不语跑过,那三把短剑好似被线牵引,被拔出木头石头黑铁又飞回冷不语身边,单手接住。

    “略微好奇,为何催命寒风会躲着本尊!”

    听到冷不语这般问,催命寒风无奈一笑,道:“既然打不过你,难不成还不能躲着你么?”

    “那看来今天催命寒风非泄气不可。”一句话的功夫,冷不语身子闪到催命寒风身前,手中白剑直指她喉间,“可动一下,虽不会杀你,但伤你可无商量可言!”

    对冷不语方才的动作,催命寒风也是不由一惊,感慨道:“想不到你的步子也会这般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胫骨皮囊修炼为外家,控流掌气乃内家!虽内家之劲不如夭子,追不上他的脚步,但可没说本尊轻功就输人一等。”

    催命寒风自袖中缩出那把诸葛弩,直指冷不语:“这里头的箭可不是普通的箭!”

    “难不成抹上了鸩毒?”

    催命寒风呵呵一笑,道:“倒没那么夸张,不过是金钱蟾蜍的粘液。”

    “若一矢不中,也是枉用!”

    催命寒风手指未扣下,反倒把那诸葛弩装进了小木盒后丢了过来:“这东西还你,你也好回暮寒楼交差,自此别过,两不相欠。”

    “记得离开时候说过这东西送你······”

    “人与人之间情感始终扑朔迷离,怎能知道此时金兰手足是否会在一盏茶后取你性命。”说罢,催命寒风又是起落起落,消失于视眼。

    冷不语看着手中诸葛弩,打开木箱,哪里有什么抹了金钱蟾蜍粘液的箭矢,箭匣之中空无一物。

    看着催命寒风这般远去,冷不语心底却有了那么一丝难以言语的感情。他把诸葛连弩收入了背包里头,继续前行。寒酥城里头的探子比上一次多了近三倍,这些人中也不乏一些可相媲阎罗殿的高手。

    即便如此,手足之仇,纵千万人,吾往矣!

第二十章:青史留名

    如果你,或是下令或是动手伤了某人的兄弟,更或是要了他兄弟的命,那这个人会怎么做?显然,冷不语很好的给了一个回答。

    他一路从城西杀到了城主府大殿门外,袍子上沾满了血,守门的将士看到这血,也不由手心出汗。

    冷不语却是笑笑,又用衣袖擦拭了手中长剑:“真不好意思,吓到二位了。虽说是放了不少人的血,可冷某无意杀生,那些人顶多也就老老实实修养个一年半载便可下地耕作了。”

    “该住手了。”寻声而去,白翎九箭已离大门不过五十步,“下令除去白影之人便是白翎,剑圣想要报仇,就冲白翎一人来。”

    “装得倒的确有几分城主大无畏的王者风范,可惜啊,我冷不语不吃这套。”说罢,胸前三把飞到“簌”“簌”“簌”飞出,破风声音也让人耳朵生疼。

    白翎袖子一挥,十四支孔雀镖射了出去。耗费九支孔雀镖才打落三把飞剑,剩下五支直直飞向冷不语。这当代剑圣却不躲不闪,反倒还迎了上去,听他声音冰冷道:“天下江湖,不少人议论本尊不配剑圣二字。笑说本尊斗不过天下三猛任何一人,剑圣之名更是该由那仲西侯所得。”

    他右手中指食指合并,用力一挥,竟散出了一道剑气。而这剑气之强,更胜过了他手中双剑。孔雀镖几声脆响后纷纷落地,“那就从你白翎开始,本尊就让天下武林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剑圣!”

    黑白双剑在售,再度挥斩时候,白翎已经不再躲闪,从容闭上了双眼。谁又能料,一声“噔”,就好似宝剑砍在了一尺厚的黑铁盾牌上。看去,是先前寒酥城城门口见过的橙袍男子。

    “白翎九箭,子骑命我来寒城取走花王宝弓,弓呢?”

    白翎九箭非但对来人全无言谢之意,还挥了挥袖子,讥笑道:“花王宝弓岂是说给就给,子骑也好,大王也罢,花王宝弓,恕白翎难从其命。”

    才救了白翎的橙袍男子一听这话,没有多言,一掌打向了白翎。又是一道剑气,只见这人的手背开始流血。回头,冷不语好似没动,又好像动了。

    听冷不语语中带有怒气,道:“哪家养的孽畜,两人相斗竟冲出来胡乱咬人。”

    “你就是被无知之人奉为剑圣的冷家小孩?”橙袍男子这般说,冷不语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好奇,方才那恍如龟甲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鸿蒙心,莫在胡搅蛮缠,你再不走,休怪白翎与剑圣联手,先灭你再说。”

    鸿蒙心右手握拳,不由分说一拳打向冷不语,说到冷不语,他剑术的确少有人及,但他最大的弱点,便是过于自信,便是自负。冷不语一向认为拳脚是敌不过兵刃的,这次也不例外。鸿蒙心的拳头快靠近冷不语,那恍如千斤重锤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嗖”一声,鸿蒙心的身子飞出去数丈,他的拳头握住了一支白羽箭,再看白翎,还是那个站立持弓的姿态。

    “已好心相劝,再敢胡闹,便先同剑圣联手灭了你。”动作轻缓,第

    二支箭已架在了弦上,“虽白翎已难姓花,但花家二十几年的悉心传授教导,白翎还是记得七七八八,箭术,只增不减!”

    剑圣与箭圣,一近一远,若默契,那对手无疑就是个悲剧。

    “听闻开国之时花将军的箭天下无人能接,那你花无意的箭又如何!”说罢朝天一声巨吼,震得鸟惊云散。

    “嗖”一声,箭已离弦,鸿蒙心却未动,箭离他巴掌距离,却停滞了。一声“叮”,箭落在了地上。白翎此刻的不解冷不语深有体会,这个鸿蒙心究竟何人,为何总觉得他的周身被铜铁包裹着。

    “你二人现今的能力,莫说伤我,近我身怕也难如登天!”又一声吼,这声吼颇有些让人心神不宁,人晕头疼。

    “云游僧的蒲牢怒!这个鸿蒙心究竟什么来历!”冷不语是认出了这吼声,夭妄醉酒时候曾同他提及,有个面善声颤手无缚鸡之力的云游僧路过一个小村庄,村里人待他极好,请他斋饭又留他过夜。无奈那天夜里山贼进村烧杀,那云游僧脱下破袈裟,朝着西方磕了几个头后朝着山贼一声怒吼,那群山贼纷纷七窍流血而亡。

    而那云游僧则把山贼的尸体一一分开埋葬,在为山贼诵经四十九天后,绝食于一个松树下。而这种绝学,与龟息术一样实属罕见。

    冷不语看向了白翎,问:“这是何人?”

    白翎也是摇了摇头,回道:“他到底何人,燕云骑也是不知其背景,常独来独往,难以调遣。”

    “看来今日本尊是杀不了你!”冷不语双剑握手中,金刚怒目盯着鸿蒙心。

    还未出招,鸿蒙心却说了一句让二人都收手的话:“你二人是准备以英雄之名名留青史,还是以叛贼之名流于饭后茶前!”

    “何意?”

    鸿蒙心轻笑几声,那笑声实在难听,沙哑得让人恨不得自毁双耳:“六城赌局已经开始,你二人还在此处相斗,看来那些赌徒又该斟酌了。白翎,花王宝弓!”

    他那气势,好似旁人不可反抗一般,就这么冲白翎伸手讨要,或说是在命令。

    “六城赌局!”六城赌局不该这么快开始,但鸿蒙心已经说了出来,六城赌局,开始了。冷不语握紧了剑,为何无忧不曾同自己谈论提起过六城赌局,这六城赌局却已经开始了?冷不语又明白了些许,或许并不是尊无忧不曾提起,而是,他已经有所动作。

    “你既然有客人,那这头颅几日再来取便是了。”冷不语右手成爪,落在地上的三把短剑飞了回去,一一收入鞘中。几个燕起鹊落,人也不见。

    名留青史的英雄与万人皆唾的草寇,说到底也是成王败寇的意思。推翻一个统治,失败了,便是被镇压的暴动,成功了,便算起义。同样,失败了,当朝会有不少镇压将军立功封侯,成功了,又会出现不少起义开国将军。

    孰对,孰错,如何一语而定。

    冷不语也不会明白,他的命运在鸿蒙心出现的那一刻起已经改变。

    在城外三十里捎亭,有个人在等他。今天的太阳很大很低,冷不语已经撩起了袖子,两条手臂结实有力。在离开寒城后包括冷不语在内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他只有一个念头,回暮寒楼,他要找到尊无忧,他要知道六城赌局。

    是风声,是风被割开的声音。

    他趴到在地上,又一个鲤鱼打滚,起身之时手上已握了一把利剑。看去,也就是十步之外,站着一个黑衣鬼面的人。

    “冷不语,对否?”

    “阁下何人?”这样的剑气没有二三十年是成不了气候的,冷不语被奉为剑圣,但即便是剑圣,也使不出这样的剑气。面前的人或许是退出天下纷争的高人,或是一直活在黑暗中的无名之人。

    “知如何,不知如何?不过一个罪孽深重地狱不收之人。”他折下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上,又指向了冷不语,“受故人之托,来取走你所负七星宝剑。”

    冷不语又抽出了黑剑破军,白剑萤烛,双剑在手,却不敢怠慢。

    “天地乾坤?那这如何?”黑衣鬼面又折下了一根树枝,同冷不语一般,左右各一,“易有太极,始生两仪。动为阳,静为阴。数为十,推为百。数为百,推则千。无中生有,无情无尽······”

    “为何你会七星剑法······”

    黑衣鬼面不再舞动手中的树枝,他左手的树枝在空中轻轻摇晃,好似在用筷子搅拌鸡蛋。“两仪剑法何时成了七星剑法?哦,不,天下剑法本为同宗。若你能折断我手中树枝,我便不再纠缠与你。”

    若换成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讲这么一通听不懂的话,会如何?而冷不语,有几分愤怒。以气御剑,三把短剑纷纷飞出剑鞘,飞向了黑衣鬼面。

    然这三把剑却未有动作,如同温顺的小鸟,围绕在了黑衣鬼面身旁。

    “哦,这莫非是传闻中的御剑术?可惜啊,韩将军离世之后就再也没人配得上你们了。”

    冷不语未回答这黑衣鬼面的话,反问:“你是韩将军的旧友?”

    “谈不上是友人,年轻时候与他喝过酒比过剑。现在的你,同那时的韩将军差的太远。冷不语,你要做的是什么?为什么七星剑会在你的手上,还有,你是谁?”

    黑衣鬼面的树枝飞了过来,冷不语挥剑,这本该是轻轻一挥就能砍断的。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他那握剑的右手被震得发麻,一个燕子翻身,避开了飞来的树枝。那树枝生生插入了他身后的大树,看去,也入了半个手掌的长度。

    “舞雩剑,舞剑生风;听雨剑,听剑流水;七星剑,剑若星辰,挥剑繁星坠。不该将七星剑交给你的。”黑衣鬼面转身,几个起落没了人影,“来了临城,你会知道六城赌局,你也会失去你手中的剑。”

    韩将军的七星剑曾让无数剑客叹息又崇敬,王朝与江湖,本该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然在王朝眼中的江湖庶民,本该是难以管教的,而就是会有那么些王朝中的执权者却深得江湖人心。

    听闻知无不言曾来找过韩将军,与韩将军共饮三天三夜,他问韩将军,天下哪把剑最厉害。韩将军是喝醉了酒,他说,白云仙子的剑最厉害。

    什么是剑?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

    那他的树枝,又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剑圣之威

    黑衣鬼面手中树枝刺向了冷不语,冷不语左手白剑萤烛甩出一个剑花,反手握剑,格挡住了黑衣鬼面的树枝。黑衣鬼面另一根树枝再次刺出,这等出招方式令冷不语有些纳闷。

    这等招式,不似剑术,反倒,更像是双枪术。

    生死搏命,最忌讳迟疑犹豫。冷不语右手黑色破军一剑绞出,按他想法,应当能把这根树枝绞烂。可当破军剑同树枝相触,树枝只是微微颤抖,不说绞烂,淡淡剑痕都未留下。

    冷不语不由一愣,也是这一愣的空隙,黑衣鬼面一脚揣在了冷不语胸口,把他给踹飞了出去。

    冷不语后退时候脚步轻盈,几个回转,恢复了平衡。

    “阁下究竟何人?”

    黑衣鬼面不由冷哼一声,回道:“江湖游走,就是快意恩仇,利剑厮杀,何须知晓姓甚名谁?”

    冷不语左手白剑萤烛被插回了剑鞘,双手握住黑剑破剑,眼神凶戾,不等对方再有一语,身若离弦之箭,冲了过去。看不到黑衣鬼面的脸,不知此刻的他,是嗤笑,亦或其他。

    破军剑自右侧挥斩而来,黑衣鬼面左手树枝一个挑刺,树枝末端打在了剑尖,一个上挑过后,冷不语不由后退。步子不稳,黑剑破军发出嗡嗡声,握剑的手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冷不语不由心中暗暗惊叹,这黑衣鬼面究竟哪方神圣,与自己相斗,怎的就感觉自己化若童子,被对方玩弄,全无招架之力。

    此刻的他全无畏惧,更无后退之意。手中黑剑破军反手插入石板之中,右手一扯,扯下了那宽大斗篷。斗篷抛向一边,他里头穿了一件冰蓝色金身武衣,胸前的牛皮带上有三把短剑,颜色分别为牛皮色、褐色和黄色。他背后有两个稍稍露出的剑鞘尾,一黑一白,在腰后方,左侧露出了一白色剑柄,右侧则空荡荡。

    黑衣鬼面又盯着冷不语腰间那铁皮腰带看了看,面甲未遮住的眼睛之中流露出了赞许之情。世间怎有这般巧匠,能打造出这等精致软剑。

    冷不语将三把短剑抽出,左手食指与中指,中指与无名指,无名指与小指,各夹了一把。右手再一动,拔出了深入石板的黑剑破军,身影闪动,朝黑衣鬼面冲锋过去。

    黑衣鬼面站在原地不动,左手树枝同冷不语先前一般甩出一个漂亮剑花,随后反握于手。看他的架势,不似先前那般的双枪术,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双剑。

    冷不语看到黑衣鬼面现在的架势,不由一愣,可随后双目神情更为兴奋。右手黑剑破军先出,为刺剑。黑衣鬼面步子微微后移,左手那反握的树枝一

    个横斩。时机把握恰当,树枝末端打中冷不语那黑剑破军,黑剑破剑微微颤鸣,冷不语只觉自己的右手跟着抖动,甚而有些发麻。

    既为剑圣,不说剑术是否天下第一,只说所历战斗,自不会少。冷不语借势身子向左回旋,左臂伸直,左手手指所夹的三把短剑如同雄狮利爪刮向了黑衣鬼面的面甲。这黑衣鬼面为面甲所遮住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邪魅一笑。

    也不见这黑衣鬼面有什么动作,只是寻常的用右手树枝轻轻一挑,冷不语无名指同小指所夹的那把短剑一个吃力,双手一松,那牛皮色的短剑被直接打飞了出去。短剑脱手,飞出四五丈,射入一旁的大树之中,剑身没入,空留一个剑柄。

    虽说心惊,可战斗之中即便手中利剑折断,也不好就此罢手。冷不语身子回旋之后依旧是借着回旋之力右手黑剑破军化作利箭被他抛射出去。其势凶猛,破风而行。

    黑衣鬼面这次没再如同逗弄三岁孩童一般随意,身若鬼魅,避开了黑剑。下一瞬,这黑衣鬼面就到了冷不语身前,冷不语才倒吸一口凉气,这黑衣鬼面不由分手,松开左手,任树枝落地。随后,那空荡荡的左手握成拳头,猛一勾拳,击中冷不语下颚。

    这一拳,力有千钧,冷不语只觉下颚骨碎一般,身子也是被击飞近一丈,随后重重落地。

    才落地,这黑衣鬼面右脚抬起,重重踏下。冷不语向左侧翻滚,随后鲤鱼打滚,又若蜻蜓点水向后几丈,同这黑衣鬼面拉开了距离。

    而这黑衣鬼面则站在了原地,他扭过头看了看那同样被射入甚至贯穿了树干的黑剑破军,随后又看了看自己右手所握树枝。冷不语本以为这黑衣鬼面会将树枝丢弃,走过去将黑剑破军拔出,怎知,他右手五指一松又一握,将树枝握得更紧。

    树枝作剑朝前一刺,摆出一仙人指路姿势。

    冷不语喉咙微微一甜,随后如吐口水一般唾了一口黑血,吐了血,右手手背擦去,惹得整张嘴上,一片血迹。冷不语左手手指一松,褐色同黄色的短剑落下,同样是左手,一扫而过,将这两把短剑握在了手中。

    随后,又见他向右一抛,一把短剑抛向了右手,一手一把,如同刺客。

    黑衣鬼面看着有趣,心里不由暗笑,这小子,当真是不知势力差距为何么?

    若这黑衣鬼面体恤后辈,自然会让着冷不语,可惜啊可惜,这黑衣鬼面恰恰是个战斗公平性为先的主。不等冷不语有所动作,他再次身若鬼魅出现在了冷不语身前。与他一道的,是他作剑用途的树枝刺向了冷不语的腹部。

    手中虽非剑,其威势却胜过了剑。

    冷不语这次是当真心颤,可多年练剑的本能使他身子侧向了乙方,随后左手短剑自下往上一挑,打中了黑衣鬼面手中的树枝。这番动作过后,那树枝却未如愿被挑飞,只是与短剑架在了一起。不等喘息,冷不语右手短剑再次刺出,不为伤到对手,目标,是黑衣鬼面右手手腕。

    这一连串的动作,虽被碾压,可思路依旧清晰。黑衣鬼面更是心中欢喜,可,他丝毫没有继续避让的打算。冷不语的短剑还未触碰到自己,黑衣鬼面一个抬脚,一脚踹中冷不语腹部,再次将之击飞三四丈,直到撞到一边的高墙才算停下。

    这一脚,这一撞,冷不语当真觉得好似全身骨头碎裂。心里对这黑衣鬼面有了些许恐惧,与恐惧相较,他更好奇,这黑衣鬼面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是这般凶猛,好似不可逾越的大山一般,伫立人前。

    而黑衣鬼面这回索性将右手树枝丢弃,挥舞这拳头冲了过来。

    冷不语将身子自墙上拔出,原本的位置已多了一个凹陷的人形。才躲避,黑衣鬼面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墙上,那不知是一尺还是两尺厚的墙体,登时被这一拳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冷不语躲,这黑衣人追,一拳又一拳,也不知这高墙后头哪户人家,好好的墙体,就这么悲催的被打出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冷不语自然是无心这宅子主人为谁,如今,保命,反击,才是重要。只见他左右手齐出,两把短剑如飞贼手中夺命飞镖被射了出去,那破风之声,至今回绕耳旁。

    而这黑衣鬼面迎着两把短剑就冲了过来,在短剑靠近的刹那,一个向后下腰,随后探出双手朝上一抓,那两把七星短剑,直接被这黑衣鬼面握在了手中。

    本以为这黑衣鬼面打算以这两把短剑作为武器同冷不语厮杀,怎知,他双手一松,“叮当”声响,短剑落地。

    黑衣鬼面直勾勾看着冷不语,他终究是开了口,他的声音刺耳难听,听他道:“剑圣之威,不过如此!”

    文人也好,武夫也罢,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真的甘拜下风,也只得认输。可若是被对手羞辱,文人或会伺机报复,而武夫,只会以命相搏。

    冷不语站在了原地,左手握住了那白色剑柄,“噌”一声,白剑萤烛被再次拔出。

    冷不语的眼神变了,凶戾而无情,死神的气息弥漫侵蚀。看到冷不语这鬼神模样,黑衣鬼面也是哈哈笑出了声,听他道:“好,就令在下看看,所谓的当代剑圣,究竟有何能耐?”

第二十二章:剑圣悲哀

    “龙城飞将一剑在,胡马怎敢度阴山!”

    张狂一语,白剑萤烛已刺出,这一剑,不见风起,不闻龙吟,当真是无声无息。可惜啊可惜,在黑衣鬼面看来,这一剑,太慢了。

    黑衣鬼面动了,再次化若鬼魅奔袭而来,身子一侧,一个肘击,击向了冷不语的右侧肩膀。冷不语却是嘴角勾起,邪魅一笑,若奸计得逞。他的左脚一动,踢中二人身下地上的一把短剑,短剑飞起,被握在了左手。

    正当黑衣鬼面的肘击要击中他肩膀,冷不语身子下沉作回旋,左手短剑作匕首挥斩。这一招,虽说阴险,却有奇效。黑衣鬼面来不及收招,小臂被短剑划过,黑衣裂缝,皮肉更是多了道口子。

    可奇怪,这一击,冷不语用足了劲,可这黑衣鬼面,竟未落下一滴血。

    搏斗厮杀最忌讳犹豫踟躇,冷不语犹豫了,黑衣鬼面自不会放过这空隙。就见这黑衣鬼面双手探出,作铁钩,扣住了冷不语双肩。双肩被扣住刹那,冷不语只觉自己锁骨生疼,如同要被硬生生破碎一般。

    黑衣鬼面足下用力,身子一个前冲,冷不语再次被撞到了墙上,这一次,声响雷动,尘烟四起。

    这负有当代剑圣之名的冷不语,这一次真真切切恍若全身骨头碎裂,难再有动作。

    这本该是黑衣鬼面最好的进攻夺命机会,可他停了下来,站在冷不语半丈位置,不动了。冷不语的身子有小半陷入了墙体,他努力动了动,却没法将自己身子从墙体之中拔出来。他只得若妇人一般,恶狠狠,死死盯着黑衣鬼面。

    黑衣鬼面不由嗤笑一声,又是嘲讽,道:“当代剑圣,如此能耐么?看来,千古剑道,断在今朝。”

    冷不语怒气更添几分,若是羞辱自己,倒是无碍,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是高手,可以轻松剥夺自己性命的高手,可即便如此,对方也不可这般羞辱剑道。

    冷不语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声怒吼,将自己从墙体之中拔了出来。在身子自由的刹那,手中白剑萤烛也未浪费这良机,穿云一剑袭去。黑衣鬼面的双眼之中露出了惊讶,随后是赞许。

    尽管如此,他的身法实在敏捷,冷不语这等良机一剑,终究刺空。黑衣鬼面更是左手一抓,扣向了冷不语的右手手腕。而此时的冷不语,右手手指灵巧,拨转手中

    白剑萤烛,反手一握。

    黑衣鬼面收回了手,若强行扣除,即便碎了冷不语的手腕,自己的小臂也定会被这萤烛剑给刺穿,那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不划算的买卖。

    冷不语反手握剑,连连挥斩,不论左或右,上或下,更有身子回旋,加大力道。可每一剑,依旧会被这黑衣鬼面恰当其处的躲避。

    冷不语自知自己伤势彻底下风,若再不全力,不说赢了对方,更可能丧命于此。心一横,手中白剑萤烛再次如先前一般,作利箭射出。这一剑,依旧破风龙吟,其势凶猛。黑衣鬼面也是险险躲过,甚至那面甲之上,还被白剑萤烛划开了一道细小口子。

    等黑衣鬼面正了身子,却听一声翁鸣,一条银芒游蛇游向了自己。黑衣鬼面身影一动,避开。可随后,翁鸣声不止,那银芒一闪又一闪,袭向自己。等黑衣鬼面同冷不语拉开了小段距离,他这才看清,冷不语的手上,再次握住了一把剑。

    这把剑三尺不止,近三尺七寸,剑柄同剑刃一体,不见剑镡。随着冷不语手腕微微动作,这长剑的剑身恍若粼粼波纹不断抖动。黑衣鬼面笑了,笑声之中唯有兴奋,不见轻蔑与嘲讽。

    那条他所中意的铁制腰带,终于露出了其本来面目,那竟是一把软剑。

    “七星剑里头还有这么个有趣玩意儿?小子,这把软剑叫什么名字?”

    冷不语再次抖出几个波纹剑花,声音冰冷道:“七星剑,望山河!”

    “望山河?”

    听到名字,黑衣鬼面不由一愣。他的眼前,好似看到了血尸满地的沙场,大地被染成了红色,残刀断戟,破洞的大旗,只听风声同鸦鸣,不闻人语悲泣。

    又见,天下各城,百姓安康。贩夫走卒,达官显贵,街道热闹,人人笑脸。

    剑作望山河,山河今安在?故人今安在?

    黑衣鬼面分神了,犹豫了。冷不语见此良机,自不会错过,他的手腕微微一动,不见翁鸣声,只听怒龙一哮。软件刺向了黑衣鬼面,黑衣鬼面回神时候已经太晚,任他身子抖动,剑刃终究刺穿了他的左肩。

    可随后冷不语再次发愣,软剑拔出,不见血迹。黑衣鬼面伴着哈哈笑声,身影再动,右臂笔直,作长枪突刺。冷不语身子一侧,手中软剑再次挥动,剑身若长鞭,

    卷住了黑衣鬼面的小臂。随后冷不语用力抽剑,剑刃被抽出,可,不说这黑衣鬼面整条小臂被切断,只说那破碎黑衣之下,他的小臂,不见伤痕。

    这人,到底何方神圣,武道修为深不可测不说,单单这恐怖身躯,莫非也是铜皮铁骨,兵刃难伤分毫么?

    正当冷不语抽剑动作僵持之际,黑衣鬼面抬腿一脚,踹向了冷不语的面门。冷不语手腕再次抖动,软剑再若游蛇卷住了黑衣鬼面的脚踝,随后冷不语倾尽全身力气,挥动手中软剑。虽未见到黑衣鬼面整只左脚被卸下的血腥场面,不过也有所得,这黑衣鬼面黑冷不语给摔了出去。

    这一次,飞出去的不再是他冷不语,撞到路边大树的也不会是他冷不语。

    可黑衣鬼面才飞出去一丈多些,他在半空调整了身位,如灵猫敏捷,稳稳落地。他看着冷不语,眼神之中凶戾褪去,满满笑意。冷不语还要出剑,这黑衣鬼面伸出了手,作停止状。

    黑衣鬼面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再如先前一般刺耳难听,他的声音如寻常汉子一般,粗犷雄厚,听他道:“小子,你赢了,你的确伤到了在下,你自个儿瞧瞧。”

    冷不语好奇,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终于伤到了对方。说来可笑,当代剑圣竟只是伤到了对手,就心中暗喜,若传出去,当真是颜面不存。

    冷不语看了过去,这黑衣鬼面伸出了另一只手,他的手掌生命线的位置,多了一道细小的血痕,有殷红的血缓缓流出。

    冷不语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放大,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般倾尽本事,只是小小伤到了对方。可这黑衣鬼面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冷不语差点就将剑折断,就此归隐。

    就听他黑衣鬼面声音无奈,道:“方才动作太大,一个不小心,指甲把自己的手心给割破了,这般多年岁没有流血,这感觉,还真不错。”

    冷不语的呼吸暂停,大脑空白,这伤,竟是对方自己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冷不语的心中,不由万分悲哀,右手紧紧握住了手中软剑。

    沉默有顷,冷不语的眼神冰冷、凶戾,声音也同样冰冷带有杀意,问:“阁下究竟何人?”

    这黑衣鬼面人哈哈一笑,随后回道:“孩子,莫怕,在下不是什么坏人,实在要论称呼,你就喊我一声爷爷吧!”

第二十三章:陈年旧事

    听到黑衣鬼面人这般调侃,冷不语登时脸色一边,寒霜覆盖,恍若冰人。而黑衣鬼面人也明显感觉,周围这大气的温度,骤然降下,若是寻常人,怕还会不禁打个寒颤。

    黑衣鬼面人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妥,尴尬一笑,随后手随意一挥,冷不语所散出的杀气、寒气,都刹那消散。

    黑衣鬼面人缓缓揭下了面甲,鬼面之下是张刚毅俊秀的脸,看去,约莫弱冠。

    黑衣鬼面身影再次化若鬼魅,到了冷不语身前。这一回,冷不语再无反抗能力,甚而他的身体僵硬难再动弹。

    看冷不语这模样,黑衣人不由呵呵一笑,道:“小娃娃,莫怕,你自也有感觉,若老夫要杀你,你早早去了东阴界。”

    语落,黑衣人伸手搭住冷不语肩膀,只见周旁景物变换,二人竟是刹那到了一间酒楼雅间。

    黑衣人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眼神示意冷不语坐下。冷不语一脸茫然,本该愤恨,可奇怪的是他的身躯却没半点抗拒,坐到了黑衣人对面。

    黑衣人又倒了一杯茶,挪向冷不语,随后眼神之中满是哀伤,缓缓开口:“小娃娃,你且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开始于大邺新龙历一百六十八年,龙元帝驾崩,三子夺权,民难安康。与大邺版图交接的北齐同阿塞自也狼子野心蠢蠢欲动,滋扰边境,伤民掠食之事常有。

    大邺名将游龙天兵重建边军,简化游龙家功法传与边军,铸造虎狼大军威慑北齐、阿塞。成帝龙茂赐九龙大将军,令游龙家为国守关,令强敌难犯。

    时新龙历一百九十四年,龙成帝为江湖杀手段干妤行刺身亡,其膝下十三子却无意守孝,其心早如司马昭。党派之争,再使帝国陷入动荡。

    在游龙天兵驻守的边境某处,马蹄声越来越近,气势雄洪恍如黄河被提到了这大邺版图的西南边境。可惜,这儿的水对土著也好,驻扎的大邺龙骑也好,珍贵得不亚于饷银。

    水源的保护自然也极被看重,大邺龙骑整整三百六十人齐齐向水源地进军,全身武装。等到了,个个都看得郁闷,那百夫长黄甲气得整张脸刹那刷红,喝骂道:“猫崽子,你干什么!”

    声之洪亮,恍若蒲牢。那个引得三百六十大邺龙骑跑来水源地的祸种,此时此刻正极为舒服得面朝天漂浮在湖面。听到有人吼自己,一个翻身,扎进水中,青蛙扑腾几下到了岸边。

    用大邺龙骑引以为傲的血红披风擦拭身子,耍着头发上的水珠,甚至发出了令人牙痒痒的“唔”声。

    “你个猫崽子,你这样浪费水源,你信不信回去了参将大人就给你定个罪!”黄甲冲上来一把拧紧被他吼作猫崽子的大邺龙骑的耳朵,疼得对方哇哇直叫。

    这猫崽子一把甩开了副将的手,继续用红巾擦拭头发,挑了块青草地坐下,继续用红巾擦脚。这行为看得一众大邺龙骑更是郁闷添了三分,几个从军驻扎此地十年的老兵更是怒上眉头。

    “猫崽子你······”

    “我的黄大参将,你急什么,你以为我是来洗澡的么?”

    黄甲一听,又思索这猫崽子当兵两年来屡立战功,又每次将战功相让与人。眉头微微一紧,莫不是这小子又发

    现了什么,轻拍了这臭小子手背,喝问:“卖什么关子,快说。”

    “您等会儿,让猫爷先把靴子穿好喽。”

    黄甲一听,有戏,想着自己再攒两个军工就可以上升一级,那自己可就是千夫长了,那个心里美滋滋的。

    “您过来点,这里人多,我不好意思说。”

    黄甲把耳朵凑向了猫崽子,这猫崽子手作喇叭嘴靠到黄甲耳边,轻声道:“其实,猫爷我啊,就是来洗澡的。”

    说罢,撒腿就跑,还跟只兔子似的。把黄甲气得直接抽出龙牙刀,怒骂:“谁今天给我逮到这个猫崽子,本参将赏他半斤肉一斤酒!”

    猫崽子一听,连自己命-根子一样的长枪都不提了,跑得那叫一个快,一边跑一边叫嚷着:“黄大头,你给猫爷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王胖子,你干什么,你还拿枪杆子捅我,妈喲,你往哪儿捅呢······”

    而年近古稀的九龙将军游龙天兵此时独坐大帐,对着手中黄纸信眉头紧锁,似无奈。正不知如何应对信上所言,却听到帐外喧嚣。

    “王胖子,你个狗日的,有没有兄弟义气,你个死胖子······”

    “黄大头,休想我再帮你给城里的柳姨带信,人家会看上你个又老又丑的丘八······”

    “龟孙,龟孙,敢不敢解开我,我俩大战三百······”

    游龙大将军重掌拍在茶几,喝问:“何人何事,军营之中这般喧扰!”

    帐外列卫急忙进帐,单膝跪地,答:“回将军,是百夫长黄甲与一众将士押着花猫儿回来。”

    军中最忌全无操守不守军纪之人,然不知为何,游龙大将军听到花猫儿三字,却是慈祥与寻常老翁无异。他抚须而笑,问:“可知这猫崽子今日又做了哪般荒唐事情?”

    “这······”列卫支支吾吾,游龙大将军更是好奇,责令快言。列卫无奈,只得实言相告,“回将军,花猫儿孤身跑至拉子水源处,泡澡。”

    九龙大将军以为自己听岔了,不由好奇这花猫儿为何会跑去拉子水源地方洗澡。随后起身,提起那把游龙一族家传金剑,同列卫出了大帐。

    到了校场,当真有趣,花猫儿被人五花大绑倒吊在旗杆上。那晃悠蠕动的样子,活像茅坑里的蛆。游龙大将军看着场景,不由哈哈大笑出来,众人一听笑声,才发现大将军在后边,不由停止喧嚣。

    花猫儿扭来扭曲,晃悠晃悠,也看到了游龙将军,不由面色一喜。

    随后一语,却是让众将士无语,只听花猫儿大喊:“老头儿,老头儿,快放我下来,再不放了我,你就等着小爷趁你睡着烧光你的胡子······”

    人群之中最心慌的,莫过于黄甲这个百夫长了,花猫儿可是他手下的什长,这要是以下犯上的罪名落实了,他那点军功哪里够抵罪的。

    一位年约不惑,与其他将士这一帮糙汉子相比,显得异常俊美又不乏刚毅的将士从一侧走到游龙将军身边。他的表情却是带笑,随后并未行礼,直接开口调侃道:“将军,猫崽子也是一年比一年结实了,这是将军您没趁他小的时候多用马鞭抽啊。”

    游龙将军瞥了这位参将一眼,随后道:“猫崽子总归是会长大,毕竟是只花猫儿,就是不安分。京州,不如,你替老夫

    教育教育猫崽子如何。”

    这位参将籍贯京州,尚且年幼的他随父而来,一晃,在这每日除了黄沙就是烈阳的边军一呆就是三十五年。在京州呆了不过四五年,但和从小生在边塞的汉子们相比,终究是多了几分儒将的俊秀。

    范京州的左手握着左腰的长剑剑柄,四指如弹琴起伏,随后一笑,说:“不中啊,末将这点微末能耐,怕也是没能趁早修理这猫崽子,现在,没机会了。”

    游龙将军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黄甲,给猫崽子松绑。”

    黄甲一听,立马指挥下头的人把花猫儿放了下来,放归放,花猫儿可不是什么古董,还要讲究轻拿轻放。绳子一解,麻袋一般落地,摔得在那骂娘。

    等松了绑,活动活动胫骨,花猫儿开始比划拳脚,嘿嘿一笑,说:“老头儿,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恶虎出山!”

    说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迎面一拳击向游龙将军颧骨位置。游龙将军还在抚须,人近了,微微侧身避了过去。花猫儿虽仅是什长,论功夫却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立马一个神龙摆尾扫腿而来。游龙将军又是身子微动,长剑的剑鞘甩中花猫儿另一条腿,登时令他摔在地上。

    年轻人的厉害之处,在于精力无限,一个鲤鱼打滚翻身而起,随后箭步而出,身子跃起,用膝盖顶向游龙将军。

    游龙将军这番动作弧度变大,右手成爪一下子,一把掐住花猫儿脖颈,向前猛冲几步,丢了出去。

    花猫儿那叫一个憋屈,几个冲锋,几次被撂倒,累得在地上直喘粗气。

    游龙将军哈哈大笑,随后道:“京州,把这猫崽子的沙狐给他。”

    随后,有人将一杆铁枪射了过来,铁枪落地,插入沙土之中,但听嗡嗡回声,便能猜到,这铁枪,怕也有三十好几的重量。

    花猫儿一看自己的兵器到了身边,立马爬起,猴子一般窜出,右手握住枪尾,抽出。随后借助旋转动力,一记横扫千军,扫向游龙将军。

    众人本以为大将军还是轻松应对,谁知,这次大将军却是动作迅速,左手金剑往上一提,用剑鞘格挡了花猫儿这次攻击。随后,大将军高近一丈的身躯也是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众人纷纷愣住,也不知是谁一声喝彩,纷纷起哄。

    花猫儿万般得意,看着游龙将军逐渐消失的笑容,背脊竟莫名几分凉意。随后耍了几个漂亮枪花,枪刃直指游龙将军。

    “老头儿,一把老骨头就别逞强了,别一不······”

    不等花猫儿话语落,一条金龙扑腾飞来,花猫儿立马被撞得长枪脱手,摔在地上,极为狼狈。

    故事讲到了这,黑衣人顿了顿,又看向了冷不语。冷不语眉头紧锁,也不明白这黑衣人究竟什么个意思?

    黑衣人呵呵一笑,道:“小娃娃,你来这寒酥城是为何?”

    冷不语本不会去回答,可同样是不由自主,开口道:“自是为了无忧。”

    语落,冷不语的双眼之中满是恐惧与讶异,他看着黑衣人,久久不语。

    黑衣人自是看出了冷不语的疑惑,他哈哈大笑,随后道:“虽已过去了数百年,太多事太多人都忘了。可我花猫儿始终记得,我爹,他姓游龙。而游龙族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守护这大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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