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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妹有话说     我垃圾回收贼溜txt下载     我垃圾回收贼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变形记

    交响乐被奏响了,曲调是如此的恢弘,宏大如山崩一般的史诗序幕被拉开,所有人的脸上满是沉浸的神情,就宛如来到了圣城耶路撒冷朝拜的信徒。

    固然他们可能只是跟风来到这里,为了保证自己的高雅品味没有落于人后的表现罢了,但傅轻歌还是很佩服这些观众们,能够齐齐整整的坐在这里,被紧身的black tie风格正装牢牢地束缚住。

    他们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保持住“逼格”。

    为什么傅轻歌敢说如此肯定的断言呢?

    因为他很清楚,虽然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但还是有无数人的目光根本就不在舞台上,而是四处流连,从每个能看到的人背后扫过。

    他们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目标,哪怕是背影也足以让这部分人遐想连篇,至于歌剧到底演绎的是什么,对他们来说并不甚重要。

    傅轻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幕布拉开,一个趾高气扬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金色的光柱投射到他的身上,把他照射得充满神性。

    很显然,这个男人就是这出歌剧的主角,法厄同。

    这出歌剧是节选自奥维德创作的诗歌《变形记》卷二故事,太阳神之子法厄同固执己见,驾驶着自己不能驾驭的太阳车前往天穹,到达了顶点却无力支撑,最后坠落下来熊熊燃烧的悲剧故事。

    奥维德取自毕达哥拉斯的“灵魂轮回”理论,用变形,即人由于某种原因被动变成花草树木等这一线索展开,天马行空地描绘了古希腊罗马神话,由于奥维德着力于对人性的描写和人物的塑造,使得《变形记》变成了堪称伟大的神国画卷,影响了后世许多戏剧大师。

    “开始了。”安寒脸上的兴奋是显而易见的,眼神中洋溢着的是对歌剧的喜爱,那仿佛实质的光彩都要流淌出来了。

    这才是真正想要欣赏这出剧目的人,像傅轻歌这样被强买强卖拉进来的人,也许只是填补一下安寒身边空缺的位置罢了。

    “我一直很期待这出歌剧在华夏上演,没想到还是在皇后剧院先看到了。”安寒的口气算不上是失望,倒不如说是惋惜。

    他们在包厢里,小声讨论算不上是影响别人的做法。

    傅轻歌把视线投向舞台,他害怕自己忍不住就把这出歌剧的剧情说出来,这出歌剧从头到尾的故事他都清楚,但安寒,不,似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出歌剧的走向一般。

    剧透的人是罪大恶极的,特别是对安寒这样虔诚的歌剧欣赏者来说,如果被人提前剧透了故事,恐怕会非常失落。

    别说是歌剧了,就算是一出非常烂俗的爱情喜剧片被人提前剧透了,这种感觉比起生吞了一坨粪便也好不到哪里去。

    交响乐结束了,意味着歌剧此时正式开始。

    法厄同的背后出现了一扇大门,这扇银质的大门上雕刻着瑰丽的花纹和美丽的人像,记载着人间无数美好而又古老的神话。

    大门无人触动之下打开了,法厄同不知道是几次跨进这个大门了,这里是太阳神赫里阿斯的宫殿,用无数华丽的圆柱支撑起来的,这些圆柱上都镶嵌着闪亮的黄金和璀璨的宝石,屋檐上镶嵌着象牙。

    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他的父亲请安,而是想来找太阳神赫里阿斯商量一件大事,关乎于他脸面的大事。

    法厄同走进大殿,看到披着紫红色长袍的赫里阿斯安坐于中间的宝座上,宝座上面镶着闪亮的绿宝石,昭示着他的尊贵。

    赫里阿斯的随从们一个个排好位次,分列左右,恭敬地站定。

    法厄同何曾见到过这等庄严的场景,他感到无比震撼,良久他才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于是他轻轻地走向赫里阿斯,也就是他的父亲。

    不过他没敢直接走到太阳神面前,因为赫里阿斯的冠冕发出耀眼的光辉,令他不能直视。

    “我亲爱的孩子,为何你来到了我的宫殿?”赫里阿斯关切道。

    “我敬爱的父亲啊!给世界带来光明的太阳神啊!您的儿子受到了无端的诽谤,有人说我冒充神明的儿子,说您只不过是凡夫俗子,这些谣言中伤了我,同时也中伤了我的母亲。”

    赫里阿斯掩去冠冕之上的光辉,给了法厄同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的儿子,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的身份,就算是将来也不会否认你的身份,为了帮你打消疑虑,我会向神圣的斯提克斯河发誓,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第一幕到这里突然结束了。

    看到这里,傅轻歌掩面,虽然这剧情他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还是折服于歌剧演员的表演功底,不仅如此,所有道具都十分的考究,尽可能的还原了人类对于神这一概念的幻想。

    就连赫里阿斯头上的光辉,都很好地还原了出来,视力越好的人越直视强光,受到的刺激是远远大于普通人的,好在傅轻歌是个武者。

    安寒扭过头来看着傅轻歌,有些不解傅轻歌的神情。

    “怎么了吗?是不是这出歌剧有些无聊?”

    安寒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好像是没什么事能够让她感到不快的。

    即使是傅轻歌影响了她专心欣赏歌剧,她也半点都不为所动。

    “不,当然不是,只是我的鉴赏水平有限,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出歌剧想要说些什么。”傅轻歌撒了谎,他哪里是不知道这出歌剧想要说什么,而是太清楚这出歌剧强加的思想意味,所以才显得有些无奈。

    “是吗?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从中找到共鸣,那么这出歌剧就是一出好的歌剧。”安寒说,“雅俗共赏才是歌剧存在的意义嘛。”

    傅轻歌略微尴尬,雅俗共赏这个词简直是伤害到他,这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他是个俗人?

    他摇了摇头,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至少保持住这个俗人的形象也不会太差,本来他就不是什么有逼格的人。

    第二幕继续。

    此时歌剧进展到了法厄同向太阳神提出,想要驾驶着那辆独一无二的太阳车,代替自己的父亲驰骋在金色的天空中。

    赫里阿斯听到法厄同这疯狂的想法之后,心惊肉跳,连忙劝阻法厄同,但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向着冥河发出的誓言是无法改变的,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法厄同的想法。

    法厄同虽然是太阳神之子,但他的身躯却还是**凡胎,根本无法承受就连神王宙斯都感到力不从心的太阳车。

    无论赫里阿斯怎么劝阻法厄同,法厄同还是坚持原意不变。

    终于,法厄同登上了太阳车,哪怕是赫里阿斯用悲伤到极致的神情望着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登上了,带着羽翼的,光彩夺目的太阳车。

    太阳车金色的车辕车轮以及车轴,银色的辐条,还有各处都镶嵌上的宝石,无一不在向世人展示着它的华美绚烂,引得法厄同毫不吝啬地献上自己的赞美之词。

    黎明未至,正是日出快要到来的时间。

    马儿展开了双翼,虽然是用3d打印机制成的虚幻羽翼,它们开始仰天嘶吼着,似乎急于扬蹄奔跑,它们的口中喷吐出了火焰,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法厄同意气风发地挥舞着马鞭,一手提着缰绳,让太阳车开始飞奔起来,沿着赫里阿斯往日驾驶留下来的横贯天宇的车辙,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太阳车,以免它飞的太低把大地烤成万里的焦土。

    但马儿们仿佛知道驾驶着他们的人,并不是太阳神赫里阿斯,开始变得躁动了起来,突然减轻的重量让它们变得无比的躁动欢脱,慢慢地开始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整辆太阳车开始颠簸了起来。

    法厄同这时候才开始害怕了起来,他死死地抓住缰绳,可这根本就不能控制住撒泼的马儿,他一不小心低下头,看到飞速后退的云朵,以及云朵之下的大地,吓得浑身发抖。

    最后,太阳车来到了天穹的终点,法厄同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缰绳,随时都会失去对太阳车的控制,从天空中笔直地坠落下来,宛如一颗流星一般划出一道火红色的直线。

    第二幕到此结束了。

    台下开始议论纷纷,第二幕结束于法厄同驾驶太阳车开始要坠落的画面,这对于他们所看到的歌剧来说绝对是新奇的体验,他们从未见过有如此描绘神话故事的,哪怕是一个没有神躯的“神”。

    这对于观赏歌剧的观众来说是非常不合乎礼仪的,但这出歌剧的离经叛道让它们有些接受不能。

    傅轻歌不打算再看下去了,法厄同故事和他前世所了解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无非就是借着法厄同苛责那些自不量力之人,让他们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罢了。

    第三幕无非是法厄同坠落到大地之后,给整个世界带来了多么大的破坏,引起了多么大的震动,因为他愚蠢而不自知的举动,伤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

    然后蹦出一大堆从来没听说过名号的神出来为法厄同擦屁股,把他这一出闹剧带来的破坏轻易地揭过,最后再升华一番主题。

    “看来你是真的对这出歌剧不感兴趣呢。”安寒有些失望地说道。

    “不,如果我要说我看过这部歌剧的话,会不会被人当成疯子?”傅轻歌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从观众们的反应来看,奥维德执笔的诗歌,经由后人改编的歌剧,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也就是说,必须是当代的作家心意相通,写出了前世和奥维德一样惊才绝艳的剧本。

    但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思想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傅轻歌这样说,其实更多的是在表达自己郁闷的心情。

    第三幕展开了。

    从高空坠下的法厄同从一开始的惊惧不安,叫喊连连到最后的镇定自若,哪怕是身上已经燃烧起了火焰。

    想来这火焰应该是法厄同的扮演者自身灵力的属性释放出来的,因此才会具有温度,因此才会那么的逼真,让观众们都瞠目结舌。

    法厄同的身边出现了无数的神祗,他们呼唤着法厄同,想要把他从天穹中坠落消亡的命运中拯救出来,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把法厄同从那辆笔直掉落的太阳车上拉扯下来。

    “黎明的薄雾焕发着光亮,目光越过身后由灰烬组成的桥梁。”

    这是由法厄同的扮演者演唱的唱词,随着唱词,法厄同的身躯骤然变化,在烈焰的灼烧之下,他的表面肌肤变成了灰烬剥落了下来,片片掉落在地上。

    不知道剧组使用了什么办法,让法厄同的扮演者有一种引火烧身脱皮的真实感。

    法厄同一边高声歌唱着,背后同时伸展出了一对黑色的羽翼。

    羽翼上的每一根羽毛仿佛是用钢铁浇筑的,生冷锋利,不但如此,他的身体也开始产生了变化,从肌肤的各处生出了纯白色的铠甲,铠甲没能够抵挡住太阳车和坠落的高温,渐渐地被烧的焦黑。

    法厄同振动羽翼,开始朝着天空飞翔,他不再能够称为一个人,也不能够称为神,因为他极为轻松地抓住了太阳车的缰绳,仅凭着抖动缰绳,就让诸神无计可施的骏马停住了脚步。

    哪怕是神都不及他这般的伟力。

    他傲然立于太阳车上,站在苍穹的最顶端,无数的金光投射下来,就连赫里阿斯冠冕上的光芒都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至此,这一出歌剧到此结束,扮演者们纷纷从后台鱼贯而出,向着观众们鞠躬致意后,幕布缓缓合上。

    经过数秒的沉默之后,皇后剧院内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全体观众起身,掌声久久不歇。

    安寒自然也不例外,她甚至比起其他人来说,受到这出剧目的震撼更大,她的嘴角似乎还啜着泪水。

    只有傅轻歌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心中充满了震撼。

    法厄同的扮相,简直和不愿意承认的自己一模一样。

第四百五十八章 有心算无心

    说实话,这一出歌剧完全就是莫名离奇。

    歌剧的起承转合的确存在,但是结尾法厄同突然的升华让人措手不及,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突然就获得了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力量,但他的力量却是那么的幽暗且深邃,完全不是人间之物。

    但观众们似乎就对这一口非常有好感,即使是不明所以,但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还是对这出歌剧一阵叫好。

    其实这也蛮符合人之常情的,毕竟一个不自量力的人挑战了神的权威,跨上了众神见到了都瑟瑟发抖的太阳车,这个不自量力的人在即将毁灭的时候却获得了伟力,征服了光芒万丈的太阳车。

    故事到法厄同登到天穹之顶便戛然而止,留给观众遐想的空间。

    试问谁不想成为这样的法厄同呢?当然,大多数人都成为了好高骛远的牺牲品,从高空中坠落燃烧成渣。

    傅轻歌的整个人如果不是被柔软的沙发托住了,他很可能就直接瘫坐在地上,他背后冷汗涔涔地流下,也许皇后剧院里真正能看懂这出戏码的人不超过三个,包括姜姒和赵士轩。

    他没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姜姒和赵士轩,因为高层的包厢上都蒙上了一层矩阵构建的帷幕,他对于矩阵不甚了解,自然没有办法透过矩阵看到端坐在每一个包厢内的人。

    坐在傅轻歌身侧的安寒总算是注意到了傅轻歌的异样,她扭过头来看着傅轻歌。

    “原来你不是对歌剧没有兴趣,而是受到了剧情的强烈震撼啊。”安寒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好像是遇到了一个歌剧上的知音一般。

    傅轻歌勉强地挑了挑嘴角,示意自己在笑,“法厄同的扮演者实在是演技精湛,当法厄同受烈火灼烧之时,他将焚身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我都有几分感同身受的错觉。”

    “是吗?”安寒微笑,“我还以为你从中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傅轻歌问。

    “......没什么。”安寒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抬头望着皇后剧院的穹顶,穹顶上有一副油彩画,是描绘着神国的画卷,人类们齐齐仰望穹顶中央的金色宫殿,宫殿荡漾着别样的流光。

    “该走了。”傅轻歌站起身来,走向下楼的楼梯。

    “是的,我们该走了。”安寒也跟着起身,跟在傅轻歌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皇后剧院外的洗手间,观众们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连带着洗手间也腾了出来。

    不是观众们在两小时内的歌剧表演中毫无生理反应,实在是傅轻歌和安寒两人在包厢里交流“观看心得”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傅轻歌指了指洗手间,示意自己要暂时离开一会。

    “如果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的话,就先离开吧,船上的路我还是认识的。”傅轻歌说。

    “没关系,我还想多和你聊两句。”安寒说。

    傅轻歌停下了前往洗手间的步伐,背对着安寒。

    “谢谢你让我观赏了这么一出精彩的歌剧。”傅轻歌说。

    “没什么,你看着非常的顺眼,如果不是你来的话,这一张门票也是要浪费掉的。”安寒迈出一大步,越过傅轻歌,走到了他的身前,回过头来,“你刚刚并没有专心致志地在看歌剧吧?”

    “怎么说?”傅轻歌面无表情道。

    “因为我一直在观察你,观察你的表情,但是很可惜,你的目光在舞台上停留的时间,远远少于你在观众席上扫过的时间。”安寒说。

    “观察我做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歌剧大家,难不成还能为你讲解一下来自《变形记》的故事?”傅轻歌笑了笑说。

    “难不成我这萎靡不振的眼睛里藏着什么需要浊酒才能牵引出来的沧桑故事?但实际上不是的,有的只是充满dha的眼球。”

    “《变形记》?”安寒问,“难不成这本书上早有今晚这出歌剧的剧情,所以你才对歌剧半点都提不起兴趣来?”

    “不,并没有这本书,只是我随口说说的,别放在心上。”

    傅轻歌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了是一个穿越者的事实,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奥维德,也没有《变形记》,只有皇后剧院这出新编歌剧。

    “你说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感觉就像是在猜谜一样。”安寒说。

    傅轻歌不置可否,现在他开始头疼了,安寒像是赖上他一样,就算是那么明显的想要分开的借口,她也装作没听懂一般。

    “我想我需要静静,这出歌剧给我带来的触动很大。”傅轻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了,他哪里需要静静,他都不知道静静是谁。

    安寒叹了一口气,很是不舍得望着傅轻歌,眼睛里仿佛有光闪动。

    真是头疼啊,怎么他遇到的女人都会有这样一手绝活呢?

    傅轻歌自认为潇洒地转过身,留给安寒一个背影,迈开脚步。

    “你是不是见过宁泽和宁津两人了?”安寒幽幽地说道。

    傅轻歌停下了脚步,“这两个人是谁?”

    他不敢回头,他害怕自己回头了,就会被安寒看到他脸上惊诧的表情,正常人只要看到这样的表情,绝对有理由怀疑自己同宁泽和宁津见过面的事实。毕竟实在是太明显了,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安寒对傅轻歌来说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但是这个人却知道他身上藏着的巨大秘密,甚至毫不保留地一语点破了。

    “你否认也没有关系,他们两人身上的味道我实在是太熟悉了,还有留在你身上的,逐日者斑驳的辉光。”安寒轻轻地笑着。

    傅轻歌仿佛听到了魔女的微笑声,这微笑声和善意完全搭不上边,只不过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赶紧醒醒,丧钟敲响了。

    “既然你已经见过他们两人了,你身上流连的容器味道自然会被他们注意,他们肯定也会对你动手。”安寒见傅轻歌不说话,便继续自言自语下去,她不需要得到傅轻歌肯定的回答。

    “但是现在你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这就证明了他们两个人都死在了你的手上,他们绝对没有理由能让你活到现在的。”安寒说。

    糟了,傅轻歌的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安寒绝对和宁泽二人有着过密的联系,否则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认出自己曾经和他们照过面,所谓的气味一说傅轻歌根本就不相信,肯定是有什么他不曾发现的印记被留在了身上,然后被安寒知悉了。

    本以为掩盖得天衣无缝,却还是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

    “然后呢?”傅轻歌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蓄势待发。

    “然后?然后没事了。”安寒说,“我本来就对那两个人没什么好感,他们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还有什么事吗?”傅轻歌稍稍松开了拳头,问。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安寒说完后顿了一下,好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你要找的人,我想我可能知道在哪,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联手。”

    傅轻歌回过身来,“你知道我要找谁?”

    “当然知道,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拉你去看这一出歌剧呢?”安寒脸上依旧是挂着微笑,但这微笑在傅轻歌的眼里没有半分好意。

    傅轻歌盯着安寒,似乎在想些什么。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比起你来还是心慈手软的多了,至少我可不敢干掉宁家的两枚‘种子’。”安寒说,“我敢打包票,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是绝对找不到他们两个人的。”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傅轻歌一字一句问道。

    “也没多少了,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法厄同。”安寒笑道。

    傅轻歌微微低下了头,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带路。”傅轻歌说。

    ......

    时至凌晨二点,“玛丽皇后”号已经完成了富江市内漓江的巡游,正在缓缓地开往公海。

    漓江虽然很长,但也不足以让一辆巨型豪华邮轮徘徊很长一段时间,这不仅仅影响了其他正常船只的运作,还影响到了“玛丽皇后”号上最挣钱的营收方式——赌场。

    华夏境内其实对于赌场没有多大的宽容性,特别是来自海外的游船赌场,囿于各种各样的规定,“玛丽皇后”号只能够开到无管辖的公海地带,然后开启它们的赌场。

    傅轻歌和安寒两人向上爬了好久,终于来到了顶层的甲板。

    如果不是安寒手上有一张特殊的通行证,这象征着特殊身份的顶层甲板,傅轻歌是根本就没有资格上来的。

    “你怎么会有这艘船的特殊通行证?”傅轻歌问道。

    “因为我的身份很特殊啊,有特殊通行证不是很正常?”安寒说。

    傅轻歌被安寒的话呛住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你带我来这里,是意味着我要找的人在这里?”傅轻歌问。

    “那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干嘛?来数星星吗?”

    安寒微微抬头,伸出手指,仿佛真的在数星星。

    遥遥望去一片黑茫茫,只有一艘“玛丽皇后”号散发着光芒。

    “好像有点冷。”安寒轻轻摸了摸戴在右手食指的一枚戒指,一件藏青色的浴袍式大衣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件大衣被她披在了身上,系上腰间的系带,看上去慵懒又随性。

    傅轻歌倒是对戒指里能够摸出东西来没有多少意外,毕竟储物袋都有了,有个储物戒指不也很正常?虽然是他第一次见储物戒指。

    其实夜晚的海上比起陆地来说,温度是要更高一些的。

    海水的比热容比起陆地来说要大,因此升温慢降温也慢,但公海上没有任何的山体和建筑物遮挡,所以冬天的海风吹来对体感来说还是很冷的,因此“玛丽皇后”号上最顶层的甲板上几乎没有人了。

    “给,拿上去穿着,这样省的被人认出来。”

    安寒丢给傅轻歌一件同款式颜色不同的大衣。

    这大衣似乎有点小,但傅轻歌鸡贼地两边的领子立起来,刚好勉强遮住自己的脸。

    “看,你要找的是不是那两个人。”安寒的声音清冽。

    傅轻歌开始在甲板上扫视着,并没有看到赵士轩和姜姒。

    “没有吧?哪里有人,这里不是就几个肚皮比象还大的男人?”傅轻歌一脸迷惑地看向安寒,发现安寒一直抬着头。

    他以为安寒在数星星,实际上她一直抬着头看向甲板顶上的雷达信号塔,在不断往复旋转的雷达之下,有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不是傅轻歌一直想找的两人,又能是谁呢?

    在这一瞬间里,傅轻歌对安寒的提防之心提到了最顶峰,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看透他的想法的,他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姜姒两人在这里。

    傅轻歌心里突然有一个荒谬的想法,说不定安寒也是同自己一样,和这两人有着永远无法解决的矛盾,只有对方死去才能休止。

    “还在等什么?不上去和他们见见面?”安寒笑道。

    “为什么要和他们见面?”傅轻歌说,“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想和他们两个人来一次近距离的谈话吧?”

    “我还想多活几天呢。”安寒撇了撇嘴,“你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吗?”

    “我看你好像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啊,也没有多大的决心和勇气吧?”傅轻歌倒是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至少最重要的事情有了进展。

    “那倒也是,虽然我搞不定这两个家伙,但是你搞得定,我又需要担心什么呢?”安寒嘿嘿一笑,转头望向傅轻歌。

    “说真的,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撕票了吗?反正我已经到这里来了,也不需要你了,我有把握在三秒之内制服你。”傅轻歌沉声道。

    安寒伸出纤细的双手,环抱住自己,脸上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但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你的确能在三秒内干掉我,我的实力其实你很清楚的,面对你们三个人,怕是都撑不过一秒钟。”安寒说。

    “我有你不得不放过我,甚至要保护我的理由。”

第四百五十九章 活在二十年前的人

    “什么理由?”傅轻歌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

    “暂时保密。”安寒俏皮一笑,“总之我是不会害你的,就算我有害你的心思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害你,你应该清楚,当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傅轻歌点了点头,安寒是一个武者,他已经反复确认过安寒的武道境界了,不过是气穴境三阶的武者,在这个年龄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但比起他来说完全是不够看的,他现在已经不是铸骨境武者了。

    哪怕他现在还是铸骨境武者,安寒也对他没有半点威胁。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摸到他们身边?”傅轻歌只是随口一问,他对这件事不太抱希望。

    安寒并不说话,只是往藏青色大衣的各个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

    “好像没有呢,如果你想偷听的话,那么我建议你直接过去。”

    傅轻歌翻了个白眼,“直接过去千里送人头,礼轻情义重吗?”

    在两人无计可施的时候,从雷达塔顶端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灵力的浪潮,这浪潮不断地涌过来,自上而下不断地冲刷着站在顶层甲板上寥寥无几的人。

    傅轻歌被灵力浪潮逼得向后连退了几步,深深提气灌注在脚上,稳住了不断后退的步伐,然而安寒比他要弱上许多,直接被浪潮裹挟着向后飞退,好在她死死地抓住了栏杆,否则就要像其他倒霉的家伙一样,被刮到下一层甲板的游泳池去。

    就连顶层甲板的唯一入口都被一层薄薄的气罩封锁住了,虽然傅轻歌对矩阵十窍通九窍一窍不通,但也认出了这是矩阵的手笔。

    一瞬间内,姜姒和赵士轩就已经完成了清场,半圆形的灰色气罩完完全全地覆盖在了顶层甲板到不断旋转的雷达塔,如果不是傅轻歌和安寒两人有备而来,此时的顶层甲板,就是他们两人的二人空间。

    浪潮已过,安寒总算是从中挣脱出来,再度脚踏实地,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傅轻歌,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看来这就是他们两个人对峙的时间了。”

    安寒的脸色煞白,刚刚的浪潮让傅轻歌抵挡起来都需要花费一点力气,更何况是一个气穴境三阶的安寒,没有被直接吹下去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们是打算在这里动手?”傅轻歌有些讶异,“如果在这里动手一造成破坏,绝对会在船上引起骚动,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清楚吗?”安寒讥诮道。

    傅轻歌被这句话问懵了,下意识道,“这是哪里?”

    “这里可是公海,是华夏和数个国家都无法管辖的地带,他们在这里动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两个人的武道实力之强,就算是徒步渡海回去都只是小菜一碟。”

    傅轻歌若有所思,原来两人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样一个算盘。

    “走,我们不要站在甲板上,找个靠近他们的地方藏起来。”

    安寒毫不避讳的拉起傅轻歌的手,两人踮着足尖,慢慢地向着雷达塔的底端靠近。

    “姜姒,你的要求我已经办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士轩洪亮的声音经由灵力增幅,传遍了整个顶层甲板。

    灰色气罩的存在将赵士轩的声音完全笼罩住,半点都不会向外泄露,因此不断地在甲板和气罩上反射,回声不绝于耳。

    傅轻歌和安寒站在雷达塔底,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抬着头,向上眺望,虽然一直保持高角度抬头很累,但为了看到雷达塔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这点酸疼还是必须得忍受的。

    “是啊,我也委屈了你这么久陪我了。”姜姒的声音凄婉。

    “我曾经许诺过你三个要求,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两个:一是赠与你恢复伤势的灵草,二是陪你到这个地方来胡闹,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快点说吧,尽早结束这一出闹剧。”赵士轩淡淡道。

    此时的赵士轩,好像是终于在心中放下了重担的释然感,只要姜姒再向她提出一个要求,他就能够从诺言的捆缚中脱身出来。

    “这些本来就是你欠我的,怎么你现在反倒委屈了起来?”姜姒叹了口气,“我还没有想好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

    “没想好也是来不及了。”赵士轩的声音渐渐地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你拖延时间的时候同样我也在拖延时间,你在等你的伤势恢复,而我在等......”赵士轩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所以你在等什么?”姜姒收敛起自己幽怨的表情说道。

    “没什么,既然你想要拖延时间,那我也不介意,如果你是以重伤之躯和我携手最后一次舞蹈的话,想必我和你都不会尽兴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变了,但其实你没变。”姜姒赞叹。

    塔底下的傅轻歌听得云里雾里的,两个人说的话半点都不搭边,好像是两个人拿到了不同的剧本,却非要同台演出一样莫名。

    “人都是在变的,姜姒,只有死人才不会变。”赵士轩说。

    “因为他们死在了他们的时间里,只有活着的并且还记着他们的人,在代替他们向前。要向前,那就必须得变。”

    “所以你就抛下了和你一起争夺喉骸的同伴?”姜姒讥讽道。

    “你不会懂我的,我也不需要你懂我,这一条负重前行的路比你想象的要长很多,要艰辛的多。”赵士轩的脸上并没有言语中所流露出来的疲惫之意,有的是一种坦然。

    “你的同伴们要是知道,他们都是被你亲手推进牺牲的祭坛里,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姜姒揶揄道。

    “他们这是死得其所,多亏了他们的牺牲,我才能从中获得了喉骸的奥秘,并且在二十年后,有无限的机会触碰到它。”赵士轩说。

    灰蒙蒙的气罩隔绝了所有的噪音和海浪,凌晨两点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夜深人静用以休憩的时间,但对于“玛丽皇后”号上的人来说,却只是夜生活的刚刚展开,哪怕是在顶层甲板上,没有灰色气罩的隔绝,依然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杂音。

    这一个灰色的气罩就是为了隔绝这些噪音影响他们两人的交谈,同样也是为了让他们的惊世之语不被人所知。

    赵士轩和姜姒两人缓缓地交谈着,声音慢慢地趋于平静,姜姒脸上的讥讽慢慢地收了起来,身上的气势也慢慢地强盛起来。

    两人遥遥相对,肆无忌惮地谈论着根本不容于世的禁忌,毫无负累地说出牺牲和祭品这样惨绝人寰的事实。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两个人脑子不正常,但他们现在肯定是疯了吧?”傅轻歌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他们早就不是人了,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吧?”安寒说。

    傅轻歌沉默了,的确,姜姒是新生组织内的“八部众”之一,而赵士轩既然谋取了五毒圣典,自然知道五毒圣典的根本究竟是什么。

    五毒圣典是一本让人以留存清晰意识,进入深层次鬼化的秘典。

    “是时候决定归属了,勘探工作已经来到了尾声,这一点就算我不说,你们应该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吧?”赵士轩说。

    “最后一个要求,把那样东西的位置告诉我,我立马从这里走人,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姜姒沉声说道。

    “季明亚领头的勘探组已经凿出了那样东西的坟地,但具体的位置只有我和他清楚,我本不想和你以命相搏的,但你非要从独吞这个成果。”

    赵士轩笑了,笑得很畅快,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一般。

    “这不是独吞,是把能够掌控的东西留给应该掌控的人。”

    “你明知道这个条件是我不可能答应你的,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触碰我的底线?”赵士轩说完,周身气势暴涨。

    “你这是想要动手了么?”姜姒问道。

    “不,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现在的我,有资格拒绝你的要求。”

    赵士轩整个人挺拔如一杆精钢长枪,枪矛已经磨得熠熠发亮,在他身上岁月的痕迹完全都被抹去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得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是慑服于他的气势之下。

    安寒的武道境界实在是太过低微,哪怕是相距数十米的距离,都被赵士轩无意中散发出来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急急地喘着粗气,脸一阵的青白。

    姜姒迎着赵士轩的威压瞬身过去,双手并不持任何的兵刃,但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柄利刃,尖锐至极的灵力线条从十指中激射出来,缠绕成了一张古琴的模样。

    这东西傅轻歌实在是熟悉不过了,姜姒正是凭借着一手神鬼莫测的琴音武技,让他深受重创差点就英年早逝了。

    “金戈铁马曲!”

    姜姒纤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拨动出如战鼓擂响般震耳发聩的乐曲,很难想象,单凭一张简简单单的灵力凝聚而成的古琴,竟然可以演奏出如此杀势浩荡的曲目。

    姜姒每一次拨动琴弦,就有灵力组成的甲士出现,不仅仅将琴音融入了灵力之中,同时还将琴音之中的意象给完全展现出来。

    就像有千军万马踏过山川,一个个身着战甲的战士持枪驰马,手中的长枪闪耀着金光,不断地向隔空相望的赵士轩发动了冲锋。

    “谈判破裂了,那就动手吧。”

    将近两米的陌刀出现在赵士轩的手上。

    陌刀的历史悠久,前身是汉时的斩马刀,专门用以在战争中斩杀骑兵。骑兵在古时的地位就相当于现代战争中的坦克,而陌刀刀身和刀柄长度都足够优秀,刀刃锋利,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地位就相当于所谓的反坦克武器。

    它吸收了来自汉露陌刀和六朝长刀的形制与冶炼技术,但由于锻造技术的困难,在后来的朝代中渐渐衰落。

    赵士轩手持陌刀,安然立在“金戈铁马曲”带来的“千军万马”之中,用着最为朴素的姿势劈砍,不停地砍杀着灵力凝成的甲士。

    他的面容平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之势。

    “你这一首金戈铁马曲已经是出神入化了,就算是那位精研音律的武道宗师也不一定及得上你的神韵。”赵士轩说。

    “武道宗师是我迟早要登上的位置,它对我来说并不是值得仰望的目标,而不是用以自傲的资本,他只能是一个垫脚石,用来衬托我多么惊才绝艳的绿叶!”姜姒狂傲道。

    “十方怒斩式!”

    赵士轩挥舞起手中的陌刀,以自身为圆心,腾空跃起在空中翻身旋转一圈,他的背后出现了无数山川峰峦,连绵不绝。

    随着赵士轩的身躯由空中落下,径直劈向了奔腾的甲士时,重重地砸在地面之上,将灵力化成的所有甲士和骏马碾压成灰,化作灵力返回了姜姒的手中。

    姜姒抚琴的指法突然变换,由沉重的金戈铁马声瞬间升调!

    不再是沉重的厮杀之声,转而化为了幽怨凄厉的哭嚎之声,所有被赵士轩轰杀的甲士们以灵魂的形态再度复活。

    他们从黄泉重生,要将赵士轩带向他们来的黄泉!

    “轰轰轰!”

    爆裂声不绝于耳,赵士轩和姜姒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交战,在短暂的几秒内他们便以十数道武技交手,但始终未露出半点颓丧之势。

    “好强!”

    安寒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依偎在傅轻歌的肩膀下,她的武道境界实在是撑不住两名绝顶武者的交战,哪怕是两人碰撞产生的余波,都会让安寒的血气一阵翻涌,稍有不慎恐怕就血线崩碎。

    如果不是傅轻歌在二人交手碰撞的第一个瞬间内,以自身的剑气形成的域场护住了安寒,安寒早就会被锋利的灵力乱流绞伤,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谢谢你了。”

    安寒递给傅轻歌一个笑容,但这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嘴角还带着一丝鲜血。

第四百六十章 竭力之人无所防备

    “你还真是有勇气,仅凭着这样弱小的实力也敢来窥视他们两人的交手?”傅轻歌明显不是在夸奖安寒,但安寒却不以为然,反而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很是自得自满的模样。

    如诉如泣的琴音在灰色的气罩内来回翻涌,气罩内的空间相当于是一个封闭空间,就如同当时傅轻歌所处的地下室庭院。

    那种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回音空间,充满了摄心夺魄魔力的琴音,几乎让傅轻歌原地被搅碎,变成一滩稀烂的肉泥。

    安寒在傅轻歌的帮助下暂时是稳住了气息,连忙往口中塞入几枚药丸,温热的药力很快就在身上化开,滋润着她濒临破碎的血线。

    “那不一样,我一直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我从小就一直遇到很多突发事件,但每次都能够恰恰好逢凶化吉,有着这样强力的‘命运’庇护着,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想要以身犯险吧?”安寒笑道。

    “人就是这样,越是危险的处境,有时候反倒喜欢僭越。”

    “少来了,我不想听你的狡辩。”傅轻歌说,“姜姒和赵士轩交战的余波就让你这么难以抗拒了,要是他们发现我们了,对你随随便便一出手,岂不是你一下子就要魂归西天了?”

    安寒一点也不担心,声音依旧平静,“我从来不对还没发生的事情产生任何恐惧的心情,这样只会让自己方寸大乱。”

    “好理解,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拖我的后腿。”傅轻歌缓缓说道。

    赵士轩手中陌刀再度翻转,山崩之势收敛,变得安稳沉静,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哪怕是丢入一块千斤巨石也不会泛起任何波浪。

    他上衣的纽扣已然被撑开,外衣在灵力的鼓荡下猎猎作响,就像是战旗一般舞动,眼睛中流动着金红色的雾气,慢慢地扩散出来。

    “铮!”

    姜姒再度拨动琴弦,鬼哭狼嚎铺满了整个空间,这下连傅轻歌都有些招架不住,脸色剧变。

    她的实力在同傅轻歌交战之后仿佛又有了质的飞跃,傅轻歌感受到从琴弦中传来的滔天巨力,他本以为音波攻击只不过是引起共振的原理,而事实上拨动琴弦的力道也是至关重要的。

    这就是新生组织中真正的鬼吗?学习能力竟然如此强悍,同自己交手的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又再度突破了,来到了更强的武道境界。

    傅轻歌开始有些担心自己来到这里,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但好在现在的他是躲藏在暗处的猎人,他并不需要同姜姒堂堂正正的搏杀,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躲着,等待着姜姒和赵士轩两人身受重伤的最完美时机出现,将他们一击必杀,最后再潇洒脱身。

    “怎么?你也撑不住了?”安寒躲在傅轻歌的庇护之下,半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倒是开起了傅轻歌的玩笑。

    “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说这种话,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傅轻歌眉毛一挑,深吸一口气,开始全身心投入抵抗。

    在愿力的加持之下,领域变得更加凝实了起来。

    领域带来的隔绝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音波从不过半米宽度的领域穿过,却被极大程度地削弱了,等传到傅轻歌的身上时不过是略微的震动,几乎难以对傅轻歌和安寒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姜姒,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武技?”赵士轩避开了姜姒琴音的最锋芒之处,提起陌刀连斩几道幽魂般的影子,又伸出手掌激发几道掌法武技干扰琴音后,轻盈地退到雷达塔的边缘站定。

    姜姒并不说话,但这更是引起了赵士轩的好奇,“难不成你是因为和那个人交手,没想到却被人反咬一口,身受重伤差点丧命,但从中因祸得福,学会了这样向死而生的琴音武技?”

    “只不过是巧合,他那样低劣的人是不可能杀死我的。”姜姒说,“只有我杀死他的可能性。”

    “曾几何时我也是你嘴里低劣的人,但现在我们已经站在了同一个高度,甚至是你需要来寻求我的帮助了,这就叫世事难料吗?”

    赵士轩并不拆穿姜姒的倔强,站在雷达塔边缘的他仅有这一处落脚之地,言语上的干扰只是战术的一种,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重新回到并不宽阔的雷达塔中央去。

    如果姜姒反应过来他的想法,不断地向前压迫赵士轩身前的空间,不需要多久,赵士轩就会落得无处落脚的尴尬局面。

    武者相争说难很难,说简单同样也简单,地形优势这一说也的的确确存在,被逼下了高台的位置,想再度攀上高台是难如登天的。

    姜姒和赵士轩两人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武者,只要有一人完完全全守住了高台,那么就落于不败之地,不管是主动进攻还是被动防守,都有着绝佳的地利来为自己谋取时间。

    肃杀的风声从陌刀上传来,赵士轩一步一步地向着雷达塔中央靠近,刀身上闪动着刺目的寒光,刀已然蓄势待发,只等着赵士轩将它如臂指使一般劈砍出去,施展出惊天动地的武技。

    “你向后退出那么远,让出了完全优势的位置,这完全是不合乎常理的,哪怕是二十年前的你,都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你都说是二十年前了,现在的我已经老了,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赵士轩无奈地笑笑,“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来说,记忆迟钝是值得原谅的,并不是什么罪无可赦的过错。”

    “你以为我会上当吗?”姜姒清冷的声音和着琴音轻悠悠的传了出来,她一点也不避讳,因为她知道顶层甲板是没有人的。

    姜姒似乎是被赵士轩的虚张声势所慑,竟然主动松开拨动的琴弦,放缓本占据绝对上风的攻势,把塔顶中央的空隙露了出来。

    “就是这个时候!”赵士轩心中狂喜,他凭着自己的嘴炮在劣势中找到了机会,这一个机会很有可能让姜姒后悔一生。

    越是强悍的武者交手,胜负往往是在一瞬间之内就能够决定的!

    傅轻歌皱眉,明眼看上去就是姜姒牢牢地压制了赵士轩,但为什么姜姒却放弃了自己实力尽出才获得的气势上的优势?

    陌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光,一击简单到无法形容的挥砍,就像是一个樵夫每天重复数百上千次的砍柴动作一般。

    赵士轩手中的陌刀此刻在傅轻歌的眼中变成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仅仅只能够砍得懂和他一样年迈的木柴。

    不对!

    傅轻歌忽然惊觉,现在的赵士轩早已不是当初在九龙寨门前见到的,那个被岁月腐蚀过的男人,现在的赵士轩脸上光滑如镜,没有一丝皱纹,脸颊上甚至透出婴儿般的粉嫩,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的气息。

    正是这样的人,宛如重新回到二十岁的赵士轩,怎么可能施展出这样日薄西山的武技?

    变化陡然发生,朴素到极致的一刀瞬间分裂开来,赵士轩瞬间划出了成千上万道刀气,密如牛毛般的气机牵引下,瞬间将暂时收手的姜姒琴音甲士轰碎成渣,半点都不剩下。

    姜姒连忙拨动琴弦,曲调再变!

    手中的灵力古琴不仅发出了靡靡之音,同时还夹杂着杀伐果断的金戈之曲,原本不可能共存的两首曲目,竟然在这一瞬间内完美地契合起来,化作了钢铁般的洪流。

    碎裂的金戈甲士们再度站起,挺枪上前,响彻云霄的战吼声从他们的口中发出,向着漫天的刀幕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施展着刀幕的赵士轩此刻却不紧不慢,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垂钓老翁,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攻势会被成千上万名甲士冲碎。

    此刻的赵士轩,完全不受到姜姒琴音的干扰,他只是闭上了眼睛,法度严谨地将自己所学所悟的刀技完完全全地施展出来,从容对敌。

    强光盛放,锐利的光芒自然而然地从甲士和陌刀中升起,晃得人近乎要睁不开眼,如果在场的人不是武者,恐怕有失明的风险。

    赵士轩轻轻挥动陌刀,浓得像雾气的灵力黏着在陌刀的刀身上。

    终于,刀幕和金戈甲士们正面地碰撞到了一起,交战之声宛如成千上万块玻璃齐齐碎裂,又好像是暴风雨狠狠地拍打在地面上的哗啦声,双方的武技在这一刻完成了绚烂的碰撞!

    傅轻歌竭尽所能地从缭乱的光线中寻找着二人的身影,武技碰撞的声势实在是过于浩大,哪怕是他过人的眼力,能够穿透无穷无尽的灵力干扰,却也只能够在余波中看到若隐若现的两道人影。

    这两道人影都摇摇晃晃地立于雷达塔边缘,随时都要坠落下去。

    “你以为我没有提防到你突然暴起吗?”姜姒放声大笑。“说实话,你的战斗经验虽然比起二十年前来说强悍了不少,但在我眼里依旧像是牙牙学步的孩童,我甚至都猜得到你下一步的举动是什么!”

    “我就说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武者会轻易地让出自己争取来的优势呢?”赵士轩吞吐着浓郁如实质的灵力雾气,手中握着一团白茫茫的晶块物体,正是这晶块物体为他提供着灵力。

    姜姒吞服下了数枚药丸,手中同样也有一枚相似的晶块。

    两人隔空对峙着,没有任何的举动,似乎都在恢复自身的损耗。

    “他们怎么不打了?我还想多看看绝顶强者的交手呢。”

    安寒感受到传到身上的压力骤减,几乎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你应该庆幸他们没有继续再打下去,否则先死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傅轻歌冷冷说道,同时伸出手指点向了安寒的心口稍右的位置。

    安寒发出娇羞的叫喊声。

    “你疯了吗?喊什么喊?”傅轻歌连忙提醒道。

    好在安寒及时地合上了嘴巴,否则这一点声音绝对会被已经暂时休战的两人所察觉。

    “你干什么?趁机吃我豆腐?”安寒脸上红扑扑的,呼吸都变得不均匀了起来,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随时要跳出口中一般。

    “在这种时候我可没那么好的兴致。”傅轻歌扭过头去,“你的血线郁结在一起了,如果我不从那个位置送入一道灵力疏通,你可能会因为血线错乱纠结而灵力逆流,有心脏破裂的风险。”

    “你放屁......”安寒正打算向傅轻歌讨一个公道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抹布,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虽然你对我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但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导致计划变动的可能性,就算是你真的想和我联手一起干掉这两个人,我也不需要你来添乱。”傅轻歌说。

    “更何况,我完全没有理由去信任你。”

    安寒的血线郁结是没错,傅轻歌帮她疏通的同时,也封住了她的所有灵力,有灵力的人才会越发受到琴音的干扰,暂时封闭掉安寒的灵力,反而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呜呜咽咽地看着傅轻歌,眼睛里仿佛有泪水滚动着。

    “别装可怜了,你再怎么看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傅轻歌说完后,轻飘飘地跃上雷达塔的楼梯,一步一步地向上靠去。

    “姜姒,其实我对你颇有好感。”赵士轩语出惊人。

    “抱歉,我不会对一个年纪比我小的男人感兴趣,哪怕是他身上满是浓密的毛发,看上去像是猩猩一样。”姜姒呵呵一笑。

    “不,我的好感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是一种欣赏。”赵士轩赞叹道,“那是一种宿命中对手的感情!”

    “听着怎么那么恶心呢?”姜姒摇头,不同意赵士轩的说法。

    “恶心归恶心,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反抗你恶心的我。”赵士轩露出了可惜至极的神情。

    “没有资格反抗?你是在说笑么?我们之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诚然现在的我们都是力竭之人,没有人敢率先动手向对方施展武技,但是这一场战斗的胜负,早就在开始的时候已经决定了!”赵士轩说。

    姜姒还没来得及回应赵士轩,就发现一枚燃烧着的血红色子弹不知从何处飞速掠过,径直命中了她的心脏!

    “噗!”姜姒的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颓然跪坐在地上。

    接近龙象境武者的身躯为她抵挡住了这枚大口径子弹的冲击力,但同时也夺走了她身上留着的最后一丝气力,她只能够勉强保持住自己的身体靠在边缘,不会向着塔下坠落。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丧家之犬无处可归

    从弹着点和曳光处逆向追踪回去,那是一架反器材狙击步枪。黑黢黢的枪口吞吐着硝烟,制退器和消声器虽然极大程度地抑制子弹射出的声音和火光,但姜姒还是找到这给予她致命一击的武器。

    “as50反器材狙击步枪,采用12.7毫米的大口径子弹。这个子弹我想你应该很熟悉吧?它连装甲车的装甲都能够击穿。”

    赵士轩掏出了一台普通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着蓝色和黑色线条交织的简要图,两个发着红黄相间光的人形是显示屏上唯一的色彩。

    “遥控......狙击步枪?”姜姒脸色煞白,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这枚大口径子弹爆炸出来的强大动能穿透了她虚弱的防护,嵌入了她身上唯一的弱点心脏,武者的强健体魄完完全全吸收了子弹带来的能量,同时也让她的心脏经受了成千上百次搅动。

    “是的,不知道你平时喜不喜欢看电影?这个绝赞的创意是来自《刺杀据点》,如果不是特工汤姆斯的提点,我也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来干掉你。”赵士轩拍了拍手,把手中的晶块碾得粉碎。

    傅轻歌在登上雷达塔的楼梯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这种严肃悲怆的时刻,他竟然有些想笑,原来以前一直在玩的梗真实存在。

    大人,时代变了。

    现在摆在傅轻歌的局势是绝佳的,姜姒重伤将死,而赵士轩也只不过比起姜姒要好上那么一些,真正搏杀起来,自己就算是以一敌二也能完全占据上风,在短时间内甚至能杀死他们两人。

    但他没有贸贸然地冲到塔顶上去,还在观望,他很清楚,就算是这样几乎必死的局面,姜姒也极有可能埋下深重的后手,不如让赵士轩为自己先探明姜姒究竟是不是纸老虎。

    “容许我为你介绍一下,为什么我会选用这架狙击步枪。”

    姜姒颓然地看着赵士轩,面如死灰,好像一点挣扎的想法都没有。

    “我们都是一类的生物,体表的防御力比起装甲车的装甲要强得多了,但所有的生物都有为之对应的克星,选对了子弹,只要考虑有击穿装甲的能力就好。”赵士轩深知胜负已定,此时更是不慌不忙。

    “到了这种时候,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时间不可逆转,子弹也不可能倒流回去,你说对吗?”姜姒叹了一口气道。

    “不,这怎么可以呢?我现在多么想找一个人向她分享一下我的喜悦,可是在这‘玛丽皇后’号上,在这茫茫然的公海之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处于这片空间。”赵士轩顿了顿,旋即笑了起来。

    赵士轩手指划过屏幕,as50在激光测距仪和子弹弹道电脑的辅助下,修正了它的枪口,再一次瞄准了姜姒。

    “你应该懂的,心中的寂寥无数宣泄是很痛苦的,特别是在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让这样的寂寥无限地放大了。”赵士轩说。

    “你是想说空虚吗?”姜姒大口呼吸,仿佛要把周围所有的灵力吸进肺里,为她濒临破碎的身躯提供养分。

    “虽然结局已经注定,但你苟延残喘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不枉我精心设计这么多年。”赵士轩仰头,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收敛,并不是难以自制的喜悦,而是失去了老朋友般的惋惜。

    “快点动手吧,我不想听你无谓的说明。”

    姜姒突然昂起她的头颅,那种不可分说的骄傲再度在她的脸上呈现,哪怕是这样不可逆转的残局,她也绝对不会向着赵士轩低头。

    “我真的很想再听你喊我一句师兄,哪怕是咬牙切齿也好。”

    赵士轩的脸上浮现出怀念过往的柔情,他的眼睛仿佛是一汪清泉,在里头甚至能够找到结伴相游的一对小鱼。

    “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你毁了我所拥有的一切,现在连我的命都要收走了,却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怀念往事?”姜姒的脸色有所好转,稍微恢复了血色,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我们之间存在的不应该是感情吗?那种无法触摸,但又难以忘怀的情感。”赵士轩沉湎于往事之中。

    姜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手中灵力所凝聚的古琴被她当做拐杖一般拄在地上,在完成了作为拐杖的使命之后,古琴如烟般散去,化作一缕淡薄的灵力,反哺回到了姜姒的身上。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离开了宗门,宗门也就不会因此被人踏平,我们就能够一直生活在制造了无数回忆的地方......”姜姒一步一步地向着赵士轩走去,每踏出一步,她的心脏就宛如刀绞。

    留在心脏的子弹深深地嵌入了左心房,让泵血都变得困难至极,如若不是鬼强劲的生命力在维持着她,她早就因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赵士轩看着姜姒向他走来,并不做出任何的举动,就算是她想,也办不到任何的事。

    “我离开是有原因的,我有着我的抱负,在我们那个最强者仅仅是气穴境武者的宗门里,根本不可能看到任何的前途。”赵士轩说。

    “那你就没有想过我吗?”姜姒凄然苦笑,凝望着赵士轩。

    “想过,当然想过。我想的是,如果不是摩根这个男人,闯进了我们封闭的小世界,或许我们穷极一生也只是气穴境的小武者,但能够过得很快乐。”赵士轩说。

    “那是意外,我跟着他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不是我想要的。”

    “是吗?你明明可以拒绝。”赵士轩质问道。

    “后来我回来了,可是所有人都不在了。”姜姒黯然道。

    赵士轩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陌刀。

    这陌刀他从修习武道开始就一直带着,从未丢弃。到了他现在的武道境界,再加上珍宝阁雄厚的财力,任何珍贵的冶炼素材都任他取用,陌刀的刀身上的材质越来越好,刀刃饮过的血也越来越多,陌刀上过往的痕迹一点一滴的消失,他都快要记不起来了。

    曾经姜姒同他说过的,让他一辈子都不要忘记她,哪怕是姜姒先背离了自己,他也把这份心愿铭记在心,时时刻刻地拿起往事回忆。

    但赵士轩发现,自己对于姜姒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自从二十年前的喉骸争夺,时隔多年他再度遇到姜姒之前的记忆,慢慢地消磨了,回忆起来要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三分钟,十分钟,甚至是一小时。

    武者的记忆力是强大的,近乎是不会消磁的记忆芯片,可是对于姜姒的记忆却这样不容分说的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后来,赵士轩才知道他忘记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在内心深处,他根本不想再记得同姜姒的任何回忆。

    摩根带走了姜姒,也就意味着姜姒选择背离了自己,他是失去了一切的丧家之犬,姜姒对他来说就是那个家。

    丧家之犬自然是没有家的,因此他离开了宗门。

    “我痛恨自己不如摩根那样人模狗样,在深山里长大的我自然是比不过他,你同他走了我能够理解,你加入新生组织我更加能理解。”赵士轩说,“为了报仇,无依无靠的你当然要这么选择。”

    “那么我也有我的选择,就算是站在了你的对立面我也在所不惜。”赵士轩冷笑,他知道,在这一刻,他终于斩断了自己的过往。

    姜姒还在向前走着,一步一停,来到了距离赵士轩不过一米的距离,她伸展开自己的双臂,柔弱无力的纤细手臂抱向了赵士轩。

    赵士轩并不躲避,任由着姜姒扑向自己,面无表情古井不波。

    “看来你一点触动都没有。”姜姒笑了笑,停下了环住赵士轩的举动,只是虚浮在空中的怀抱动作。

    “是啊,我以为我赢了,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糊涂。”赵士轩说。

    as50狙击步枪的扳机扣动,一枚子弹裹挟着焰光射出。

    不亲手选择杀死姜姒,是赵士轩最后的留恋。

    “结束了。”

    赵士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等待着子弹摧毁姜姒最后一点生机。

    一把折扇穿过了赵士轩的心口,那是绘着紧那罗图样的折扇。

    赵士轩不可思议地看着姜姒,他不断地按着手机屏幕上的按钮,as50一点反应都没有,料想之中的子弹并没有射出来。

    “你以为你赢了,实际上你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糊涂。”姜姒说。

    一束幽光从折扇中迸发出来,带着无穷无尽的死气缠绕了赵士轩,赵士轩惊恐地催动起全身的灵力,想要把这一层层死气剥离出去,但效果并不显著,他只能一点点看着鬼化过后的身体开始老化腐朽。

    姜姒的状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娇艳的面容瞬间干瘪了下来,握着折扇的手宛若枯枝一般,外表皮全是褶皱,干涩的像是树皮。

    “你快住手!住手!”赵士轩疯狂地吼叫起来,“你疯了吗?就算是你杀了我,你也没有理由能够活下去了!”

    姜姒抿着干裂的嘴唇,眼睛渐渐失去了光亮,抽出手中的折扇,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插入心脏的折扇一被取出,赵士轩便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无力地向后跌坐下去,接着仰头倒下。

    “安寒,出来收场了。”姜姒淡然说道。

    无人回应,姜姒试着再度呼唤安寒,仍旧是得不到回应。

    “安寒?”姜姒突然有些着急了。

    轻快的脚步声从雷达塔的楼梯处传来,是傅轻歌。

    傅轻歌没有刻意去压制自己的脚步声,这已经没有必要了。

    “姜姒,别来无恙。”傅轻歌走上了楼梯口,封雪已然在手,“你也不用再喊了,安寒安安静静地躺在底下。”

    姜姒惨淡一笑,“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你这一步。”

    “你本该死在你的老巢里,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多给予你的恩赐了。”傅轻歌抖落剑锋上的隐隐飘荡过来的细屑,屏息凝神。

    “果然,我还是被人出卖了。”姜姒的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可触摸,一阵微风拂过,说不定都能够直接将她这风烛残年般的生机剥离。

    “很可惜那个人她不能亲手杀死你。”傅轻歌说。

    “想杀死我的人有很多,只有你站到了这个可能达到的高度上来。”姜姒无悲无喜,谁也不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是高度,是既成的事实。”傅轻歌说。

    “来吧,还在犹豫什么呢?面对敌人这么心慈手软,迟早是会倒大霉的。”姜姒干枯的身体骤然发出亮光,那是铭刻在身上的矩阵阵纹发挥了作用,数百根细针从她的表皮层中射出,就像是刺猬一般。

    这些细针角度十分刁钻,处处攻向傅轻歌不好回剑自守的死角。

    但姜姒似乎忘记了傅轻歌周身有领域的存在,这些细针无非是让他耗费一点微不足道的愿力而已。

    傅轻歌挺剑上前,以极高的速度瞬间冲了出去,经由藏锋和领域的加持,傅轻歌发力的那块地面生生凹下去半米的深坑,深坑内还留着无数道斑驳的剑痕,触目惊心。

    人影和剑影交织,傅轻歌的目的只有姜姒的心脏,他亲眼目睹了那枚大口径子弹射入她的心脏,他很清楚,姜姒现在根本无力反抗。

    剑锋穿过肋骨抵达心脏的绝妙声响传来,那像是一曲粉碎的乐章,傅轻歌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封雪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人体内。

    “是你......赢了啊。”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捂着胸口,任凭着滚热的鲜血流下来。

    这本已像是飘絮般随时就会死亡的男人竟然挺身而出,为姜姒挡住了傅轻歌这简简单单的一剑,他虽怒吼着,但他的眼中有着释然。

    是赵士轩,在傅轻歌即将刺穿姜姒心脏的那刻推开了她!

    傅轻歌有些错愕地从赵士轩的身上抽出封雪,剑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陡峭的曲线。

    像干尸一样的赵士轩竟然爆发出了如此恐怖的速度,赶在傅轻歌之前救了姜姒一命!

    “丧家之犬终究是无处可归啊。”

    赵士轩合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最后一丝力量溃散开来,就此没了任何的生机。

第四百六十二章 必死之人无路可逃

    那是怎么样的情感,才能让一个重伤将死之人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从死亡的长河里抽出身来,将另一个迈进河流的人推了出去。

    傅轻歌不能理解,赵士轩和姜姒之前曾经有过感情存在,但现在已经不是过往,既然赵士轩选择亲自了解姜姒的生命,怎么又会点燃最后的生命之火救下她来?

    赵士轩倒下的样子很畅快,就像是郁结心头多年的阴霾散去了,就算是姜姒从头到尾对他没有半点留恋,他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令人唏嘘,赵士轩最后还是没能够逃得出深山,一辈子都留在了那里,活在了姜姒的阴影之中,哪怕是成家立业,拥有了自己一片偌大的产业,还是逃不出那个地方。

    灰色的雾气气罩已经消失,经由赵士轩精心遮挡的as50,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将其伪装成了背景的一部分,就连傅轻歌和姜姒这样的武者也没能看出端倪。

    如果不是两次开枪,可能傅轻歌一辈子都找不到这玩意儿。

    姜姒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她还没能从傅轻歌的雷霆一击中反应过来,所有的一切就已经结束了,剑出剑收,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傅轻歌从头到尾做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件事。

    正是这简单的两件事,让所有人命运的天平都倾斜了。

    良久,姜姒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气若游丝道:“他死了?”

    “我对自己的剑技很有信心,他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傅轻歌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会出现在这里,应该说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命运,但有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被命运这样东西牵绊着,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去。”

    “他死了?”姜姒对傅轻歌的话置若罔闻,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们相约到此,不就是为了一决生死,总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为了再续前缘吧?”傅轻歌冷冷地看着姜姒,为这个女人感到恶心。

    这种情绪不知道从何而来,但他就是打心底恶心这个女人,姜姒先是叛离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去追求自己的未来,却反过来质问赵士轩为何不呆在原地等待他。

    没有人是会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的,但他们一定都有一个地方想要回去,赵士轩虽然走得很远,到最后他还是回去了,哪怕他面对的是,支离破碎的宗门废墟和一地鸡毛的甜美爱情。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傅轻歌看着一脸茫然呆坐在地上的姜姒,发问道。

    “你说吧,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了。”姜姒的声音不复黄鹂般清脆,变得沙哑干涩,听着像是生锈的锯刃在划拉着老树。

    “为什么你年纪比赵士轩大,还要叫他师兄呢?”傅轻歌问。

    “这不过是入门先后的顺序,在武道宗门里,年龄不是决定辈分的东西,只有资历才是。”姜姒一五一十地说道。

    傅轻歌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合乎情理,有理有据。

    “其实你对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感情吧?”傅轻歌说。

    “为什么?”姜姒像是机械一般,听到问句就用问句回答傅轻歌。

    “我见过摩根,他是一个成熟的绅士,这个成熟不仅仅包括他的扮相,更包括了他的年纪,七老八十的老东西还妄想着回春。”傅轻歌毫不客气地痛骂这个自称自己是他“父亲”的男人。

    姜姒摇了摇头,微微张嘴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也难怪你会不喜欢一个年纪比你小的,全身长满毛发的男孩。毕竟成熟的老绅士对于年不更事的少女来说,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傅轻歌毫不客气地讥讽着姜姒这个女人,这有一种莫名的痛快。

    “在我第二次离开了那个小宗门之后,我就决定放弃我的过去,将它深深地埋藏在土里,连绵不断的山洪暴雨都不会冲开这份记忆。”姜姒惨然一笑,“我们完全是以全新的身份见面的。”

    “他在高塔上说出你对抱有好感的话,恐怕就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和你坦诚相见,当然,他用一句对手间的欣赏就掩盖过去了,真是有够卑微的。”傅轻歌在搜肠刮肚想着形容赵士轩的形容词,但到最后他只能够想到“舔狗”二字。

    “你全都听到了?”姜姒本毫无情绪的面容,突然变幻。

    傅轻歌并不回答,只是默默地低头看着赵士轩的位置。

    掉在地上的赵士轩的手机还在发着蓝色的荧光。

    可能是制作这部手机的公司品控非常过关,从赵士轩的口袋里滑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却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过,照常运行着。

    傅轻歌捡起了这部手机,可以操控as50这样的大杀器的手机。

    他看到了两个深色的圆形标记。

    一个标记是之前姜姒被命中所处的位置,而另一个标记,是姜姒与赵士轩环抱之时,射向雷达塔底端的那枚子弹。

    最后那枚子弹根本就没有瞄准姜姒,然而姜姒却抽出了代表她紧那罗身份的折扇,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赵士轩的心脏。

    一切都是这么的阴差阳错,因为姜姒她想活下来。

    傅轻歌突然在这时不想动手杀了姜姒,他不想脏了自己的剑,让这样血线寸寸断裂,气穴堵塞,骨骼根根粉碎的人自生自灭算了。

    赵士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通过不干净的生意发家,夺取五毒圣典,踏入非人的道路,妄图谋夺所谓的骸骨,还计划着所谓的节点之战,但其实说到最后,还不是为了不让自己落于姜姒之后。

    这就是男人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心吗?傅轻歌有些迷糊了。

    因爱生恨,结果还是狠不下心杀死姜姒,赵士轩也是个可怜人。

    “你为什么杀了摩根?我要听实话。”姜姒跳过了赵士轩的话题,无视了傅轻歌捡起赵士轩手机的举动。

    “他做了他不该做的事情。”傅轻歌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傅轻歌很清楚,自己彻彻底底地摧毁了摩根的精神存在,同时也摧毁了零号的身体,所有的过错都需要他来承担。

    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杀死摩根的,只是下意识去逃避了,就算是姜姒问到他的头上来了,当初的他也只不过含糊其辞。

    “所以我杀了他,不仅仅为他亲自穿上了寿衣,还把他的棺材板死死地钉上了。当他附身在那个女孩身上的时候,就必须要有这样的觉悟。”傅轻歌一直不忍心回忆起魔都山脉发生的旧事,此时却情不自禁的说出口来。

    姜姒无言,尽管早就知道了事实,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问答环节结束了,我该送你上路了。”傅轻歌缓缓走向姜姒,这个曾经在云栖楼里风华绝代的女人,现在却像是一具包裹着腐坏表皮的干尸,傅轻歌甚至能够透过表皮看到她骨骼的形状。

    傅轻歌手中剑锋指向了姜姒,结局已经不可更改了,藏青色的外衣在晚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这一出盛大的歌剧总算收尾了。

    姜姒举起手中的折扇,想要做最后的抵抗,傅轻歌的剑上并没有任何的灵力,只不过是凭借着本身的锋利挥砍下去,斩断了折扇。

    一击未中,半截折扇在姜姒的手中,紧那罗的图样被一分为二,她从地上爬起身,捂着破碎的心口,跌跌撞撞地向着雷达塔外跑去。

    她不想死在傅轻歌的手中,宁愿是自己活活摔死。

    傅轻歌没有去追,看着姜姒纵身一跃,他收起封雪,把赵士轩丢进了一个储物袋里,然后再把这个储物袋甩进了漫无边际的大海。

    “看来你这里是收尾了。”如同小刀划破玻璃的声音传来。

    傅轻歌猛然回头,看到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正抱着姜姒。

    她的头像是恶魔,长了两个山羊的角,整个头颅完全膨胀了起来,两个鼻孔看上去就像铜铃,不断地喷吐着粗重的热气,除了头部之外,其他的身体部位都保持着苗条的人形,衣服并没有被撑破,就连那件藏青色的女士大衣也是如此。

    “安寒?”傅轻歌倒吸了一口凉气,安寒是鬼这一点他并不是没有想到,但是能够挣脱他留下来的束缚,这一点完全是始料未及的。

    她已经不是气穴境的武者,而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铸骨境武者。

    哪怕这武道境界是虚假的,但实力确实不容置喙的。

    “怎么?很惊讶吗?”安寒嗤笑,“你以为封住了我的血线气穴,就能够让我失去行动力吗?你还真是太天真了。”

    安寒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奇特的是,虽然口腔膨大了不少,但她的牙齿结构并没有改变,排布在牙龈上。

    “看。”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一颗牙齿,硬生生地把这颗牙齿拔下来,傅轻歌定睛一瞧,才发现那颗牙齿被凿空了,里头卡着的,是一个比起阿莫西林胶囊要小的多的密封玻璃管。

    玻璃管里还留存着一丝金色的液体。

    “原来是这样。”傅轻歌啧啧称奇,“难怪你能够鬼化,被封住了灵力的你根本没有办法从储物袋里取出任何东西,但这禁制并不影响你牙齿的活动。”

    “回答正确,傅轻歌先生。”安寒嘻嘻一笑,咧开几乎同一张脸大的嘴,对着傅轻歌,傅轻歌甚至能够清楚地数出她有几颗牙齿。

    傅轻歌干呕一声,忍住了反胃,“安寒,你该不会以为铸骨境的鬼化,就能够和我正面一战吧?”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主人留下来备用的棋子。”安寒说,“我带你来这里,同样也是得到了主人的授意。”

    傅轻歌的心像是灌满了冷铅一样沉重,“姜姒早就知道我来了?”

    “是啊,主人精湛的演技骗过了你,你还以为她对你的到来并不知情。”安寒得意地看着傅轻歌,“你身上的大衣,就是我用来提醒主人,你已经到达了这里的宝贝。”

    傅轻歌猛地脱下这件外衣,四处翻找着,终于,他在手腕的袖口处看到了一枚纽扣,这枚纽扣上刻画着花纹,是矩阵的图样。

    矩阵的大小关于着它们的作用,越是功能复杂的矩阵,图样就越大,至少在傅轻歌的见识过的矩阵上来说是这样,如果只是用来提醒的矩阵,那么这样的大小足以完成全部的功能。

    傅轻歌一把甩掉外衣,将它踩在地上,用脚碾碎了那枚纽扣。

    “就算如此,又怎么样?结局还不是已经注定,赵士轩已死,姜姒眼看就不能活了。我就不信,你一个铸骨境的鬼化武者,能够从我的手中救走你的主人。”封雪再度入手,傅轻歌直直递出一剑。

    神鬼莫测的速度让傅轻歌瞬间抵达了安寒的身边,剑锋刺穿了安寒的左肩,傅轻歌撤剑,直接将安寒的左肩骨齐齐削去一块。

    安寒摇摇晃晃地向着雷达塔的边缘跑去,傅轻歌跟在她的背后,准备又是一剑递出,把她和姜姒两人刺个通透。

    “去!”

    安寒的头颅突然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对着傅轻歌喷吐出了一滩炽烈的岩浆,这滩岩浆对准的是傅轻歌的脸部,傅轻歌必须得想办法躲避开来,否则他就会被这滩滚热的岩浆灼伤。

    傅轻歌向后跳开一个身位,岩浆洒在地面上,飞速地蚀刻了地面。

    当他又想继续追击安寒的时候,发现安寒已经抵达了雷达塔的边缘,向着远处的海平面眺望着,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傅轻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这下总该无处可逃了吧?我就不信底下还有另外一个人准备接住你们两个。”

    “是啊,底下确实是没有人能够接住我们了。”安寒背对着傅轻歌,语调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叫做《尼克泰坦号》。”安寒突然说。

    傅轻歌一愣,那不是《泰坦尼克号》吗?

    “i jump,you see.”

    安寒脚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道,把雷达塔的边缘都踩碎了,留下了两个深深地脚印。

    她的身体带着姜姒迅速飞到了半空中,从.asxs.斜着射出去接近五十米远!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和傅轻歌正面硬碰硬,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从傅轻歌手中活下来的资本,她从一开始就打的主意是,从雷达塔这个高处跳出去。

    而傅轻歌这时候才注意到,从.asxs.斜射出去,坠落下去的位置,正好是茫茫然的海面。

第四百六十三章 爆炸

    “想跑?没那么容易!”傅轻歌从储物空间内取出了两把武器,像是投掷标枪一般向着安寒的背后丢掷出去。

    两把武器在空中划出了两道笔直的轨迹,不消一秒内就能命中。

    此时安寒从手中甩出了数道符咒,符咒瞬间在她的背后爆裂开来,燃成了璀璨的花火,爆炸的力量将两人的身子在半空中向前推进。

    她凭借着这样的办法不仅仅躲过了傅轻歌的武器,同时还让自己更加远离“玛丽皇后”号,距离海平面是更加近了。

    傅轻歌不是鸟,他的背后并没有长翅膀,他没有办法像安寒一样一跃而起,在半空中还有符咒维持着向前推进的助力,武器投掷一刻都没有停过,但安寒身上的爆炸符咒似乎也用不完一般。

    每一次引爆符咒,安寒的背后就会被爆开的火花所伤,可不过几秒钟,她背后的伤口又会瞬息愈合,除了留下了破损的衣服能够证明她受过伤,不会让傅轻歌以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无用功。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传了出去,灰色的雾气气罩已经消失,没有任何隔断声音的能量存在,这样剧烈的爆炸自然引起了极大的骚动,“玛丽皇后”号上的游客们匆匆忙忙地从船体内部冲到了甲板上。

    他们一来到甲板上,就看到了一个似人非人的家伙不停地借助爆炸物在空中行进着,活生生地飞出了大约数百米。

    而且前进的势头愈来愈猛,这个怪物的背后不断地有东西爆炸着,就像是喷射启动的战斗机一般。

    “天哪,你们快看,这是什么情况?有人会飞?”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目瞪口呆,手中的摇晃的红酒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不是人!你们看她长了一个山羊头!”一个女人惊恐道。

    “天哪!这简直就是魔鬼,我怎么会看到这种东西!”一个穿着修道服的中年女人,紧紧地握住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不断地在自己的心口处划着十字,祈求她的真主现身来保佑她。

    此刻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甲板上,事态也变得复杂了起来,傅轻歌皱着眉头,眼生生的看着有备而来的安寒从自己的手中走脱,数百米的距离,无论用什么办法傅轻歌都无法追上。

    从接近三十层楼高的船上一跃而下,落到水中,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至少傅轻歌是办不到的,就算是他跃下去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像安寒一样在半空中推进,难不成......

    傅轻歌所处的位置也被人发现了,顶层甲板的雷达塔上,两名安保武者气势汹汹地盯着取出武器即将要再次抛掷的傅轻歌。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两名安保武者异口同声道。

    傅轻歌回头,自知理亏,根本就答不上来,他的耳朵已经接收到了更多的讯息,听到了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靠近了顶层甲板。

    于是他只好不断地向着边缘后撤。

    怎么办?

    傅轻歌知道,自己如果被“玛丽皇后”号上的安保武者们逮住了,他的下场绝对很糟糕,被扭送到富江市武者行动局都是小事,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在公海之上被安保武者们就地正法。

    这里是公海,是公认的法外之地,“玛丽皇后”号的船员们只要把他监禁起来,悄无声息地杀死他,挫骨扬灰,丢在大海里,一切都像是未曾发生过一般。

    至于安寒?追不上的怪物自然选择性无视了,他们只会找近在眼前的傅轻歌来顶缸,把所有的过错和责任推给他,维护船只的名声。

    “问你话!快点回答!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安保武者怒道。

    傅轻歌依旧是不说话,脑海中不断勾勒着可行的计划。

    见傅轻歌像鹌鹑一样,铸骨境的安保武者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手中的拐棍直接向着傅轻歌砸了下来,瞄准的就是傅轻歌的下颌骨。

    傅轻歌自知现在都进入到了最糟糕的局面里,越来越多的安保武者涌了上来,听脚步甚至能判断出有数十人,纵使他能够悉数打败这些人,但他也不可能安稳地走下“玛丽皇后”号了。

    简单的几次交手过后,傅轻歌格开了对方的所有攻击,也没有打算下狠手打伤这些安保武者,只是点到为止,将他们暂时限制住了。

    傅轻歌趁着安保武者们还未一举涌上来的空当,探头外望。

    海面上,安寒如蜻蜓点水,抱着姜姒举重若轻地踩在了水面上,轰隆隆的引擎发动声从海底传来,海水被高压空气从压载水舱中排泄了出来,一架小型潜水器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浮在了她的面前。

    “潜水艇?”傅轻歌被惊呆了,原来姜姒从头到尾安排了如此周密的计划,就连自己遇到意外败退的结果都设计好了。

    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条毒蛇般,出现在傅轻歌不可预料的地方,又在不可预料的时候,带来极其不合理的反转机会。

    傅轻歌的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这次又被姜姒逃过一劫了,已经是两次了,他以为的必杀之局,却又再度栽倒在姜姒缜密的布局中。

    潜水器的顶上的入口打开,露出了一条长长的楼梯,安寒抱着姜姒一跃而下,入口紧跟着闭上了,优哉游哉地再度潜回水中。

    水面上开启了一朵绚烂的水花,潜水器完完全全地沉入水中,比起“玛丽皇后”号庞然大物一般的体型,那艘潜水器显得是那么的娇小玲珑,如若不是傅轻歌极目远眺,他甚至都会错过这个诡异的画面。

    这下他是真的彻底走投无路了,虽然是干掉了赵士轩,但安寒和姜姒已经逃脱,姜姒被自己找到了这么绝妙的机会,都没能够杀死,待到她仔细排查叛徒,那么冰瑜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出来。

    虽然姜姒的样子足够狼狈,但她还是没有输掉这场对决。

    “我吐了,峰回路转说的就是这样的吧?”傅轻歌这下打算认命了,因为陆陆续续涌上来了十来个穿着制服的安保武者,像是铁桶阵一般把他团团围住,他不但不是最后的赢家,还是留下来背锅的那个。

    “放开那两个人!”

    傅轻歌毫不犹豫地将那两人推了出去,表示自己很有诚意。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在我们“玛丽皇后”号上搞袭击?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为首的一名安保武者,胡子拉碴,实力是众人中最为出众的灵动境二阶武者。

    傅轻歌老老实实地举起了双臂,“大哥们,我自己投降,千万别动粗的,我也很无辜,给我留点争辩的空间啊。”

    “放你的狗屁!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无辜的,总之你现在影响到了我们“玛丽皇后”号的形象,不是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

    灵动境武者一说完,并没有掏出他的惯用武器,而是从腰间取出了一把m9手枪对着傅轻歌,迅速连射三发!

    灵动境二阶武者一取出m9手枪的时候,挡在傅轻歌背后的安保武者们全都让开,堵住两边的通路,在避免被飞来的流弹误伤同时,还让傅轻歌无处可躲,如果要闪避只能撞到“人墙”上。

    傅轻歌虽然嘴上花花,但是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还没能来得及吐槽“大人,时代变了”,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向后侧卧下去,子弹擦着他的发丝而过,火药点燃发丝的味道余留在空中。

    “搞啥啊?你们这么多人不动手还玩这套?”傅轻歌实在是纳闷了,明明占据了巨大的人数优势,安保武者们居然只是围人墙。

    “你既然敢来这里捣乱,说明你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安保武者似乎在忌惮着傅轻歌的什么一般,并没有选择以肉身开团。

    “砰!”

    突然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玛丽皇后”号随着爆炸声剧烈地颤动起来,汽油被点燃的味道从船身的内部弥漫出来,这一下爆炸不仅仅让傅轻歌和安保武者们神色一紧,更是引起了船上客人们的骚动。

    “怎么回事!”安保武者们都震惊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警告,第九号柴油发动机发生了爆炸,请所有安保武者协助船员排查船只问题,尽快阻止火势蔓延。”机械女声出现在众位安保武者腰上的对讲机里,他们一时之间陷入了选择中。

    一个是疑似在船上搞破坏的投机分子,而另一边是船只面临的灾祸,但几乎都不需要权衡,所有人都知道该去救火。

    腾腾而起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海面,“玛丽皇后”号的后侧方位置完全成为了一片火海,凄厉的尖叫声从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似的不停地往甲板上移动,在这一瞬间,人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差别,他们展现出了自己求生**的一面,没有任何的高低贵贱。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蔓延不断的火势开始朝着人群最为聚集的地方延伸,客人们的生存空间被不断地挤压,开始向着船身的前端移动着,只想躲过这滔天大祸。

    “请客人们稍安勿躁,发动机由于过载高压产生异动起火,但局势很快就会得到控制,客人们请有序地撤离到甲板上去,静待我们的好消息。对于本次事故的意外发生,我们深感抱歉!”

    清脆好听的女声在广播中响起,恐慌的人群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武者们面容凝重,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快去救火吧,我不会跑的。”傅轻歌突然坐在了地上,“跟抓捕我一个替罪羊来说,还是先把“玛丽皇后”号保住比较重要吧。”

    安保武者们瞪了一眼傅轻歌,最后留下了两名武者盯着傅轻歌,其余的人都急匆匆地前往九号柴油发动机舱。

    坐在地上的傅轻歌还是很老实,他不是不想趁机干掉这两个安保武者,但这两个安保武者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守着他。

    他开始思索这一场爆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在一连串之间发生了,安寒带着姜姒逃跑,自己在这个时候被安保武者们逮住了,与此同时柴油发动机组又发生了爆炸。

    仅仅用一个巧合来解释未免太过随便了,如果说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巧合的话,那么明天傅轻歌中彩票头奖也不是不可能的。

    爆炸并不是在替傅轻歌解围,而是利用傅轻歌当做一个引开安保武者的理由,方便计划的实施。

    想要引爆“玛丽皇后”号的人躲在背后,他同样也知悉傅轻歌的行动,否则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制导,把安保武者们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你小子,是不是你安装的定时炸弹引爆了发动机?”

    安保武者被留下来看守傅轻歌,这是一件好差事,不需要去救火被熏个半死,只要站在雷达塔顶吹吹海风就行。

    “拜托,兄弟们,从刚刚的爆炸到现在,我都没有触碰到任何的类似按钮的东西,就算是定时炸弹,我也得大摇大摆地走到发动机舱去,然后在你们面前旁若无人地安置上炸弹。”傅轻歌笑了笑。

    “你少狡辩!”发问的家伙有些动摇了,但还是很嘴硬。

    “你们觉得这可能吗?如果真的让我这样办到了,你们安保武者岂不是一堆臭鱼烂虾?”傅轻歌不留情面地讥讽道。

    一时之间都沉默了,安保武者也不问傅轻歌,傅轻歌也不找他们搭话,三个人在雷达塔上,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

    客人们虽然稍稍安定了下来,但还是异常嘈杂,不知道是不是底下的甲板容不下人了,就连顶层的甲板都开放了,傅轻歌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冲上了顶层的甲板,直接越过阻拦人群的护栏。

    “发动机机舱爆炸的情况远比你们说明的要严重吧?”傅轻歌突然开口说道。

    “发动机舱爆炸,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失去的动力需要其他发动机来补足,而其他发动机的过载运行,很有可能再度引起爆炸。”

    “号称海上宫殿的“玛丽皇后”号,恐怕是会沉没的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事态升级

    安保武者面面相觑,两人都不说话了,他们知道傅轻歌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但他们只是被请来维护“玛丽皇后”号上的治安,对于船体运行的原理,也只是略有耳闻,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只是帮忙灭火和疏散通道,最多就是搬开发动机爆炸后产生的碎裂物。

    “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一名安保武者盯着傅轻歌,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看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我想说的其实很简单。”傅轻歌笑了笑,““玛丽皇后”号,可能会沉没,对不对?就算你们不清楚很多细节,但发动机爆炸这点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安保武者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发出了新的音频讯号:“你们两还在雷达塔吗?不要管那个小子了,快点过来帮忙,人手还是不够......”

    “轰!”碎片爆裂开来的声音从对讲机那端传来,生生地打断了通讯,几秒过后,怒吼再次传来,“快点过来!”

    “那这小子怎么办?”安保武者支支吾吾地,有些为难道。

    “别管那个小子了!那小子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爆炸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再不来帮忙整艘船都没了,我们可没有横渡海面的武道实力,船要是沉了没一个人能活下来!”通讯到此为止。

    “这......”两名安保武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恶狠狠地瞪着傅轻歌,转头一想还是没办法拿他做什么文章,只好灰溜溜地下了雷达塔。

    傅轻歌坐在塔上,看着雷达发讯器不断地转动着。

    他这时候才开始思索自己在海上保持行动的可能性。

    横渡海面的能力他应该是有的,其实对于武者来说,保持着均匀的灵力沉在脚掌,提供着足以在海面上奔行的浮力,完完全全是做得到的。但是普通的武者们,需要长时间保持精力极度集中,而且时刻都在输出灵力,无法运转相应的武道功法来补充灵力的消耗,也就注定了不能够走出太远的距离。

    这一点傅轻歌大抵是不需要担心的,他的歌诀根本不需要分心运转,无时不刻为他补充着消耗的灵力,在海面上横渡就像是在花园里闲庭信步,就算是如此,他也追不上有备而来的安寒。

    “可惜了,还是对自己太不够自信了,如果当时我跟着安寒一起跳下去,借助着武技的反作用力推动自己,说不准能够勉强跟上安寒的符咒爆炸速度?”傅轻歌有些后悔了,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不能够冷静的思考问题,阅历和对自身能力的低估,让他错失了良机。

    几分钟过去了,后侧方船身的烟雾不减反增,这样看来火势是根本没有得到控制,甚至还更甚了。

    “很抱歉通知各位,“玛丽皇后”号的发动机舱发生了火灾,本船的动力暂时失去了,极有可能在海面上漂泊一段时间。”温柔的女声再次从广播中传来,但温柔的话语中却传达了糟透了的消息。

    甲板上的人们好不容易降下来的骚动情绪,再度腾腾升起,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佳的客人们甚至已经开始咆哮,对着周边的服务人员耍起了脾气,又跳又闹,丑态毕出。

    不过傅轻歌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嘲笑别人,如果不是他武道境界“高深”,这样的状况也能够从容对付,他可能比起这些人来说还要歇斯底里,说不准已经开始跳水“求生”,指望自己能够被海浪冲回到富江市去,被路过的游船打捞起来。

    “麻烦行船人员们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有人开始起哄了。

    “你们不是一向自诩是世界顶级的邮轮吗?怎么这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在海面上漂泊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要多久?”游客们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了,跟着大喊大叫起来。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越来越多,当然大多都是船上的服务人员,大部分的客人早就被疏散到各个甲板上去,这些服务人员们不是为了逃难,而是为了向这些客人们解释当下的情况。

    但情况还是没有多少好转,甚至让他们以为是在安慰而已。

    “客人们稍安勿躁,我们在海面上停泊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我们现在已经和富江市的码头取得了联系,他们正在加紧筹措救援组前往我们当前所处的海域!”此时一个穿着制服,仪态得体的女人,站在一个稍高的位置,戴着扩音器向着众人解释道。

    “你少胡说八道了!这里是公海,是三不管的区域,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就有援助!”有人开始跳出来反驳了。

    “客人,我们“玛丽皇后”号的幕后老板,和华夏的合作关系非常密切,我敢保证,意外发生的时候,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援。”

    客人们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一些,看来这个女人的话起了作用。

    女人似乎是船上的高级船员,说话有一定的公信力。

    傅轻歌看到了这一切发生的全过程,他开始庆幸自己拥有拯救自己的能力,同时也为这些倒霉的家伙们感到可惜。

    出来享受一次美好的海上巡游,居然能够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单单是提心吊胆,就连接下来几天的生活安排都全部打断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一次爆炸而蒙受损失。

    傅轻歌转身从雷达塔一跃而下,数十米的高度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落地的时候屁股有些酸痛,铸骨境之后武者的骨骼强度更高,体重却反而不增,很显然是被灵力冲刷提升了本身的骨质,不再是单纯的活细胞加上钙磷物质。

    当然,从这个位置落到水里,没有任何准备和训练的情况下,他绝对是会扑通沉入水中,挣扎许久的时间才会从水面中浮出来。

    这也是他不敢跟上安寒的主要原因,落入水中几乎是等于丧失了战斗力,没有任何抵挡攻击的手段,就相当于是砧板上的肥肉。

    傅轻歌慢悠悠地从顶层甲板下来,这时的顶层甲板的上下已经聚满了许多游客,傅轻歌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从雷达塔顶上跳下来,吓得不少人为之一震,还以为是他们心中祷告的真主前来拯救他们。

    结果这些人仔细一瞧,不过是一个面容有些颓丧的年轻人罢了。

    傅轻歌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不露声色地从人群中穿过,服务人员们依旧是不厌其烦地为客人们解说着当前的情况。

    突然有个人影从他身前不远处晃过,这个人的身高体征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设计陷害他的卡特罗!

    虽然卡特罗的侧脸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但是身高和体型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傅轻歌很肯定这个人就是卡特罗。

    卡特罗匆匆的在人群中行进着,似乎要从顶层甲板离开的模样。

    傅轻歌忍不住,想冲上去找这个老小子算算账。

    “先生,请稍等一下!”一个女服务员伸手拦住了朝着船舱内部走去的傅轻歌,面容有些憔悴,看上去像是没睡好的模样。

    傅轻歌看着服务员,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有什么事么?”

    “先生,很抱歉,现在这里不能够通行,疏散到这里来就不能够再回去了!”女服务员说。

    “我只是回到我所住的船舱内拿一些贵重物品,这都不行吗?”

    “不行,这是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着想。”女服务员斩钉截铁道。

    “生命安全?”傅轻歌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看着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看到傅轻歌的表情,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当下船只的情况,连忙改口道:“不是先生您想的那样,只不过现在船体内温度太高,可能还有烟尘,不适合人体长时间停留......”

    傅轻歌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是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这......”女服务员为难地看着傅轻歌,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之没问题的,我是一个武者,我对自己的生命还是很爱惜的,你就放心好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后果自负。”傅轻歌信誓旦旦地看着女服务员,实际上用余光一直观察着卡特罗的举动。

    还没等女服务员说话,傅轻歌就已经越过她,紧跟上了卡特罗。

    卡特罗低着头,灰白色的面容像是饱受酒色折磨,这是他的新面孔,也是他的伪装。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来到了一处没人的大厅,本来这处大厅是一家赌场的招待处,外头摆着数十台老虎机撞球机和柏青哥机器,都是非常常见的赌博街机,虽然它们的玩法简单,但在全世界却经久不衰,哪怕是普通人到“上流”社会的人,都会在无聊时选择玩上一手。

    每一台街机都在发着亮光,甚至还有的停留在机器启动的界面,显然是投入了筹码但还未发动机器就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哐哐当当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客人已经不在,但机器仍旧按照着预设好的程序运行着,直到失去电力之前都不会停止。

    “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卡特罗转过身来,看着傅轻歌。

    “别来无恙,卡特罗。”傅轻歌呵呵一笑,说道。

    傅轻歌全身的灵力鼓荡起来,身上的藏青色风衣立领挡住了他的一部分面容,卡特罗一时之间没能够认出来人是谁。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卡特罗脸上由面具遮挡,表情的变化几乎看不见,但是他瞳孔瞬息缩小,惊讶之意尽显。

    “我记得你好像还欠了什么东西没有给我。”傅轻歌说。

    “什么东西?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卡特罗语气平淡,眼神也恢复正常,此时他外衣的袖子,通过机括的控制,一柄小刀滑落下来,被他握在手中,向着傅轻歌冲了过来,刀光瞬息闪动,晃得傅轻歌眼睛微眯。

    小刀闪现过数百道虚影,这些虚影都是真实的小刀运行轨迹,但是由于卡特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导致看上去有数百柄小刀同时出手,团团围住傅轻歌,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破绽有点大,这就是巴古的武技吗?”

    傅轻歌脚步一沉,手中早已积蓄好的剑指点出,毫不畏惧,以手指探入到刀幕之中,在左上方的虚影中准确无误地点中了卡特罗的手腕,小刀滑落,被傅轻歌接住。

    卡特罗吃痛,惨叫一声,往后连续跳跃数步,傅轻歌这一剑指将他的手腕戳的近乎骨裂,骨细胞甚至都坏死了大部分。

    “藏得真好,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暗算我是为了什么。”傅轻歌说。

    “原来是你,你居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卡特罗眼中的惊讶再度浮起,他终于认出了这是傅轻歌的声音。

    “我差点是被收拾了,可惜我的实力还不错,你安排的那些人还不太够格收拾我。”傅轻歌笑了笑,摆弄着手中的小刀。

    “哼哼,既然你还活着,那么就说明刀疤他们应该死了吧。”

    “他们也没有死,只不过是被我扔进了海里,如果老天眷顾他们的话,大概会把他们冲到某处海滩或者是无人岛上吧?”傅轻歌说。

    “你还挺心狠手辣的,真不错。”卡特罗赞许道。

    “比起你来恐怕还是要差了一些,毕竟你想干掉整条船上的人。”

    傅轻歌如同石破天惊般抛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卡特罗的瞳孔再度收缩,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镇定,伸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想要去杀死那么多人呢?”

    傅轻歌笑了,“你这张被高温吞噬的脸还真是挺有抽象画里的艺术美感,我看你是没想到柴油发动机的热量突然暴增,预先设定好的引爆却在你刚刚放下这枚塑胶炸药的时候......”

    “你到底想说什么?”卡特罗的右眼皮跳了跳,溃烂的脸部戴上了面具让他痛苦倍增。

    “突然引爆了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二度爆炸

    除下了面具的卡特罗叹了口气,溃烂的皮肤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面具密闭的环境下,皮肤溃烂极容易滋生细菌,对他也是一种无时不刻的折磨,现在与傅轻歌坦然相对,反倒是让他放松了不少。

    傅轻歌看清了卡特罗现在的脸,像是喷发的火山一般满是猩红色,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更多的是坏死的表皮细胞扭曲在一块,连成了一大片,这都要拜武者快速恢复的体质所赐,如果不是这样的愈合速度,卡特罗很有可能直接死在了发动机舱里。

    “你为什么想要炸掉“玛丽皇后”号的发动机?难不成你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邮轮在沉没的过程中能够脱身?”傅轻歌问道。

    卡特罗摇了摇头,说:“我只不过是忠实于承诺,就算是我同“玛丽皇后”号一起沉没,也只能说是我的命运,我们巴古人对命运一说很是坚定,既然上天是如此注定的,那么就安然接受。”

    承诺?傅轻歌不解,他可不能理解玩命来完成了一个所谓的承诺是为了什么,而且卡特罗玩命玩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有一整艘邮轮上无辜遭重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是不可饶恕的。

    “不,我根本不信,像你这样的人会没有留下后手。”傅轻歌话锋一转,“你已经骗了我一次,就别想再用这种荒谬的理由骗到我第二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动摇干掉你的心思。”

    “真不错啊,华夏人常说吃一堑长一智,看来还真是没错。”卡特罗的笑声回荡在大厅里,和此起彼伏的游戏机一起响彻。

    “让我猜猜,你现在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吧?”卡特罗被傅轻歌拆穿了心中的想法之后,半点也不震惊,反而同傅轻歌聊了起来。

    “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我只是不想“玛丽皇后”号就此沉没。”

    “很可惜,你的不想无法得到实现,因为“玛丽皇后”号在我的计划中,她是注定要在这片茫茫公海上销声匿迹。”卡特罗说。

    “你现在在我的控制之下,我有把握在三招之内拿下你,引爆了的发动机舱现在已经开始修理,随时就能恢复船只动力。”傅轻歌说。

    卡特罗哈哈大笑着,完全不把傅轻歌的威胁放在心上。

    “你笑什么?我干掉你,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傅轻歌说。

    “我笑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既然我敢这么坦荡地向你和盘托出我的全部计划,那么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卡特罗说。

    “都说同一个招数对我没用了,疑兵之计你已经用了第二次了,我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呢?”傅轻歌不为所动。

    “无论你是三招之内拿下我,还是三百招之内拿下我,这一切都已经和结局无关了。结局从头到尾都是注定的,我们两个人也只是这个结局里的一部分,再怎么精彩的战斗也只是为这个结局多添上浓墨重彩的几笔,还是无人能够得知的那几笔。”卡特罗意味深长地笑着。

    傅轻歌看着卡特罗的笑,一丝不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看!”卡特罗取出了一个遥控按钮,在傅轻歌的面前晃荡。

    “你以为我只会在一个发动机舱上安装塑胶炸弹吗?为了沉没这漂浮在海上的宫殿,我可是煞费苦心带来了如此多分量十足的炸药,这些炸药足够爆破五台发动机!”

    傅轻歌听到卡特罗状似疯狂的发言,面无表情。

    “怎么?你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不紧张这个按钮按下去之后,整艘船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吗?”卡特罗有些奇了。

    “害怕?紧张?有什么好害怕,有什么好紧张的。”

    傅轻歌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如果你不取出这个按钮,我才会真的紧张害怕,但是你取出来了,就相当于和我show hand。”

    “而论到show hand,真是不巧,这是我最擅长的部分了!”

    傅轻歌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了封雪,毫不犹豫地就向卡特罗递出电光石火的一剑,这一剑毫不留情,瞄准的是卡特罗的上半身。

    卡特罗还沉浸在自己计划得逞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傅轻歌以雷霆之势出手,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当卡特罗反应过来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拼命地向后避让,但是一股诡异的力量活生生的加持在他的肩上,周围的空间粘稠的就像被涂上了工业胶水,别说是后撤了,简直是让他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封雪的剑锋在半空中一转,砍向他的手臂。

    这是傅轻歌领域的力量,用极度凝练的愿力和剑气束缚住卡特罗,让他周遭所处的空间和时间流动完全停止。

    时间滞留的能力一直存在于傅轻歌的身上,可面对安寒提前筹划好的逃跑计划,傅轻歌根本就没能来得及留住他们二人,只能够任由着他们二人从高空中逃脱。

    “喀嚓”一声。

    卡特罗握着起爆按钮的右手应声而断,被封雪像是切开破帛一般,毫无阻碍地斩断,就连骨质强度极高的骨头都无法抵挡住这样的一剑,任由着被切开的部位抛飞起来,在半空中飘荡。

    卡特罗握着按钮的断手被傅轻歌轻而易举地接住。

    这一刻,决定“玛丽皇后”号命运的按钮来到了傅轻歌的手中,卡特罗失去了所有的机会,再也没有资本同傅轻歌对峙了。

    卡特罗死死地捂住自己还连在身上的半截手臂,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准确无误地按在血线上,防止灵力和血液向外溢出。

    浓重的喘息声和迅速变白的脸色显示出他渐渐虚弱的糟糕境地。

    脸上溃烂,断去一臂,卡特罗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你看,从现在开始,全部的局势全都反转了。”傅轻歌说。

    卡特罗的脸上写满了惊骇,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站在他的面前,这个怪物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停止时间和空间的流动,他能够随时穿越在停止和运行之间,在这两个极端内任意通行。

    “这是什么武技?为什么能够束缚我的行动?”卡特罗惊恐道。

    这并不是武技,傅轻歌并不会向卡特罗去解释什么,就算是他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向卡特罗解释,卡特罗恐怕也无法明白其中的含义。

    “武技不武技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筹码。”傅轻歌从断手中取出了引爆按钮,随意地把卡特罗的断手甩到一边。

    “呵呵。”卡特罗突然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得比刚刚还要疯疯癫癫,一边笑还一边抽搐着。

    “虽然我说这是我的命运,但我一直在想方设法破除这个命运的诅咒,如果能够活着,那么谁又想真正的去死呢?”卡特罗一字一句,每一个词语都重重地从牙缝中挤压出来,听上去是那么的粗重。

    “谈论命运什么的,根本就是借口,选择权在你的手上,没有人可以逼着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傅轻歌说。

    “和我做下约定的人是赵士轩,早在一开始,我们就已经商定好了要将“玛丽皇后”号永远地沉入公海之中。”

    卡特罗颓然坐在地上,无法破除的死亡丧钟已经敲响。

    他一时间虽然能够止住流血,但随着被堵塞的血线灵气充盈,迟早会冲破他所施加的压力,而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及时的救治手段很可能会有井喷式的大出血。

    傅轻歌一直盯着他,又怎么可能给他治疗断臂的时间呢?

    “他给了我许多难以拒绝的条件。”卡特罗的眼神迷蒙。

    傅轻歌沉吟了一会,知道卡特罗显然是想要和自己聊聊。

    “如果你愿意往下说,那么就继续。”

    傅轻歌拿到了按钮之后,心里的千斤巨石也放了下来,此时只要等待发动机被船员们修好之后,返航回到富江市。

    “我是一个商人,有很多钱,但永远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钱多。赵士轩和我一直都是合作关系,低价从我这里进购华夏稀缺的灵草,加工之后再高价卖出,我从中抽取部分的油水......”

    卡特罗娓娓道来,说的全是一些细枝末节,商人和商人之间的勾当,合理与不合理的交易关系。

    “还真是精彩,赵士轩发家致富的故事居然是这么的婉转曲折,听得我都想要去当一个奸诈狡猾的商人了。”傅轻歌为卡特罗和赵士轩两人的故事鼓了鼓掌,表达了高度的赞赏之意。

    “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做一个商人,至少是像我们这样的商人。”

    卡特罗突然转头看向傅轻歌,对着傅轻歌下了这样的评断。

    “为什么?”傅轻歌大感好奇,“难道是我太实诚了?”

    卡特罗扭过头,望着赌场大厅外,冷笑道:“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作为一个倒卖黑色产品的商人,会有多少手的准备!”

    话音刚落,滔天的火光从卡特罗目光所望之处瞬间爆炸出来,烈焰的浪潮从船身底下涌了过来,傅轻歌沿着卡特罗的方向望去,只看到十来个穿着安保服装的武者跌跌撞撞地从火光中走了出来。

    这些武者们无一不是身上受到了大片面积的灼伤,皮肤和被烧灼的衣服黏在了一块,就像是他们的新皮一般,武者皮肤的新陈代谢很快,在失去了皮肤之后粘液会快速分裂,反而成为了一种负担。

    他们不断地嘶吼着,企图通过这样的办法来缓解自己身上的疼痛,发红发肿的背部只能用溃烂的双手去不断地抓挠,抓挠着的同时,还带落了一些被烧成焦炭化的皮肤。

    船身在这爆炸发生后的一瞬间,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从船身中下方位置发出了连续不断的爆响声,就像是无数爆炸物同时引爆!

    火势再度暴涨,活生生地吞噬了几个最后出来的安保武者,他们的实力较弱,柴油发动机爆炸产生的高温足以将他们活活灼烧至死。

    每一家在船舱内部的商店,所有的商品一瞬间内被点燃,展示橱窗的玻璃全部被热浪冲碎,一片片碎片变成了一截截飞刀刮了出来,冲着邮轮上的游客甲板而去!

    惨叫声哀嚎声震耳欲聋,无数带着高温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许多人,倒霉一点的游客甚至被这样的碎片贯穿过心肺,当场休克过去,眼见就要活不成了。

    好在是客人们不乏有武道高手,他们联合在一起,一起出手撑起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安全区域,将无力抵抗的普通人护在身后。

    有一些精通华夏医术的武者们,当机立断,为受伤较为严重的客人们采取了一些急救的措施,尽可能的减轻他们身上的痛苦。

    工作人员们也是应急方面做过训练的,自然不会乱成一团,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定下来,井然有序地安排起客人们的站位,以免他们再度受到飞来的碎屑侵袭。

    虽然客人们和船上的工作人员反应迅速,但受伤人数依旧在飞速上升着,火势蔓延的势头根本无法阻挡,前往维修发动机和组织大火的武者们消息全无,很有可能是全军覆没了。

    “你以为那个按钮是用来控制炸弹的?”卡特罗放声狂笑。

    “按钮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只不过是我用来迷惑你的道具罢了,炸弹早就被安装好了,只要时间一到,它就会自动引爆!”

    “和你说这么多话,你以为是我自认为失败了,流出的眼泪吗?”

    傅轻歌的牙齿紧紧地咬合着,以这种方式勉强维持自己的冷静。

    他再一次被卡特罗摆了一道,再一次被他耍的团团转,

    第一次的失败没有造成多大的问题。

    而第二次的失败,导致众多无辜者因为他的判断错误身受重伤。

    傅轻歌死死地盯着卡特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明明身处一片火海之中,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冷,冷的就像是落入了北极圈的冰窟。

第四百六十六章 即将沉没

    卡特罗没有再抑制自己的断臂伤口,任由着鲜红色的液体从断臂处喷出,不过数秒钟,积压已久的新生血液全数迸发出来,将卡特罗所处的地面染红,把他整个人浸染得像是从红色染色缸捞出来一般。

    “我承认我已经非常高估你了,但没想到你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但是很可惜,有的时候,胜负并不是单单靠蛮力就可以决定的,虽然现在的我离死已经不远,但胜利的果实仍旧被我紧紧握在手中。”

    卡特罗亦步亦趋地靠近傅轻歌,属于武者的精气神一寸寸地丧失,眼球变得干瘪灰白,脸上浓郁的死气环绕,吐出的呼吸渐渐急促。

    的确如他所说,这时候的他在身体机能过度修复己身之后,陷入了一个灵力匮乏的状态,这样的状态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武道功法的运转来恢复,否则根本不可能止住伤口。

    “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让你一个人在这火海里享受着所谓的胜利果实。”傅轻歌恶向胆边生,出剑直接挑断了卡特罗的脚筋。

    卡特罗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笑嘻嘻地看着傅轻歌,热浪一潮接着一潮涌来,火势蔓延到整艘邮轮上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快逃吧,用力地逃吧,在这茫茫的大海里挣扎着跑动起来,用着你那强大的武道境界,在距离海面数百公里的位置狂奔,直到力竭而死,都未必能够看到海岸线。”卡特罗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引爆“玛丽皇后”号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的合作伙伴赵士轩已经魂归西天,你这样只不过是徒增无辜者的伤亡。”傅轻歌说。

    卡特罗根本不理会傅轻歌的说辞,仍然自言自语。

    “这是一种什么绝望呢?就是付出了一切努力之后,却仍旧敌不过精心算计的圈套,公海之上不仅是“玛丽皇后”号的表演时间,也是我们这些有准备的阴谋家的时间。”卡特罗说。

    傅轻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邮轮上肯定有救生艇,哪怕是船只遇难了,应该也能撤离不少人才对。”

    “撤离多少与我无关,但你一定是逃不出去的。”卡特罗呵呵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汩汩冒出的鲜血,以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他。

    傅轻歌看着周围的火势步步蚕食了自己周围的空间,不由得心中一跳,卡特罗引火烧身,被自己重伤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而他可不是卡特罗,他可太想活下来了。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越来越大,傅轻歌的耳边回荡着这些糟糕的声音,一点一点的灰烬落了下来,被燃烧成碎片的天花板顶不断地剥落莹白色的碎屑,这些碎屑竟然能够扛住高温的灼烧。

    他不再去看卡特罗任何一眼,而是甩下卡特罗,撑开自身的领域,将火焰拦在自己的身外,防止被火海吞噬。

    ......

    船上的联络员不断地通过顶上的雷达发讯器发送着讯息,想要寻找周边距离这片公海附近国家的救援,这里不单单距离华夏很近,同样距离霓虹国也很近。

    如果华夏不能够及时派出救援,也有霓虹国这一个二手保证。

    但船员们都心知肚明,就算是华夏和霓虹两方迅速得到了“玛丽皇后”号遭受事故的噩耗,救援队来到这里至少也要两个小时,而船上的客人们大多都是普通人,在船只可能沉没和爆炸的情况下,坚持两小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玛丽皇后”号称再大的礁石都无法让它沉没,触碰到礁石导致船身破裂漏水,对它来说并不是像一般船只那样致命。

    三十个水密舱让它能够应对船身大部分漏水的损伤,只要不是伤筋动骨的损伤,都足够支撑它返回到最近的港口进行修缮。

    可发动机爆炸并不是单纯的船只外表壳破裂,是实打实的致命性灾难,在连携的影响下,船只内部受到高温炙烤,船体的稳定性和强度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往常情况下无法造成影响的小灾小难,在此时都会变成压死“玛丽皇后”号的最后一根稻草。

    “船长!情况不容乐观。”一名船员向着“玛丽皇后”号上的船长递出了一份简报,简报上是回应了他们求援信号的回答。

    这位饱经沧桑,头发半白的老船长,年纪已经接近七十。

    本来像他这样的年纪是应该退休的,但是他航行的经验和荣誉实在是享誉国际,出任船长三十余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故,处理问题的能力一流,再加上身体一直都很不错,于是被“玛丽皇后”号的幕后老板以高薪请来。

    这一趟航行本来是他最后的一次航行,他就可以完美结束自己在海上的一生,带着几乎两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回到陆地上含饴弄孙,大手大脚地挥霍过一辈子。

    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似的,一辈子的英名要在最后一次航行的时候付之一炬,他老了,再也没有机会出海了,如果号称永不沉没的“玛丽皇后”号在他手中沉没了,他会背上一生的骂名。

    不管他是活下来了,还是葬身鱼腹之中,都无法洗白今天的罪过。

    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不管是触碰到了未曾发现的暗礁,还是陷入了突然生成的激流,还是有人利用各种关系网络混到船上,蓄意摧毁船只,所有的过错都是通通要算到他的身上来。

    有时候,道德制高点的谴责远比**上的伤害来的深远。

    船长粗略的看了一遍简报,一大串不着重点的描述让他越看越烦,直到了最后才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支援队已经准时出发,将在两到三小时之内抵达,希望船员们能够顶住压力,尽可能地疏导客人们。”

    大副看到船长的神色惆怅,就知道这份简报带来的消息并不是太好,他和船长认识了很多年,两人之间就像是左右手的关系,这份简报在船长看过之后,他就是这艘船上第二个有资格查看的人。

    “船长,这意思是叫我们在这艘随时都会爆炸的船上撑过两小时?”大副的语气十分失落。

    船长点了点头,继续指示船员们开放水密舱,让涌入船身的海水疏散到水密舱之中封存起来,以免短时间内沉没。

    “爆炸原因我们已经查到了,但是牺牲了很多安保武者。”大副继续说,“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办法藏着塑胶炸弹上船的,在安保武者们疏忽的情况下,在数台发动机上安装了炸药,导致这一次的事故。”

    “别去调查原因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活下来,带着游客们一起活下来!”船长说。

    “是!船长!保证完成任务!”大副对着船长行了一个海军军礼,他们两人是朋友,更是曾经的战友关系。

    船长一扫之前眼中的阴霾,很难想象,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家伙眼中竟然燃烧出了如此浓烈的意志,这意志就像是不倒的丰碑一般矗立在船员们的眼中。

    “放下所有悬挂在船上的救生艇,搭好连接绳索,我们不能一心等着别人来救援,更需要的是自救!”船长下令道。

    “玛丽皇后”号上的火势持续蔓延,好在救生艇是悬挂在船身的周围,并没有任何一艘救生艇被火海吞噬。

    “船长!我们的救生艇只够八百个人撤离!今晚天气情况良好,没有任何的风暴,每一艘救生艇发动机电力充足,撤离的八百人是一定能够安全地回到富江市码头!”一名船员看着手头上的情报分析着。

    八百人,听到这个消息的船员们一点也不惊讶,他们早就知道这些救生艇的数量,远远不足以撤离船上的所有人,一定会有人需要在这里坚守到最后,不用说,坚守到最后的人,就是他们。

    船员们并没有任何的怨言,他们生于大海也成长于大海,大海本就是充满静谧和危险的,船只遇难这种事发生了,他们作为船员,就必须担起他们的责任,能够拯救多少客人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使命。

    数十艘救生艇被投放到了水中,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好在有连接绳索拴住了救生艇,不至于让它们一落到水面上就随着飘走。

    “很遗憾地通知各位游客们,“玛丽皇后”号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关,船只半数以上的发动机发生了爆炸,失去了全部动力,修复组的船员全力抢修之后也无法修复......”这一次出现在广播中的声音,不再是清脆好听的女声,而是船长沧桑稳重的声音。

    游客们再度炸开了锅,全部都聚集在一块,不断地咒骂着“玛丽皇后”号的船员们,咒骂他们为什么隐瞒事实到现在才公布真正的船只状况,咒骂他们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承认问题的严重性。

    当然,更多的是不吝以最恶毒的语言来问候船员的家人父母,甚至是问候到了他们的祖上十八代。

    听到这些的船员们只能叹气,他们也很无奈,他们也想活下来,但是这不可抗拒的因素发生了,这样一口黑锅就必须由他们来背负。

    “客人们稍安勿躁,我们考虑到了很多的问题,也并非是到现在才要将问题提出来。”船长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坚定,明知道此时遭受着痛骂,但他想要尽可能救更多人的心情还是没变。

    “我们请求了华夏和霓虹国两个距离这里最近的救援,他们大约会在两到三小时之内抵达。”船长清了清嗓子。

    “怎么会这么久?两三个小时?等他们到了我们不是被火烧死就是被淹死了!”客人们听到船长的话,越来越不满。

    工作人员们竭尽全力的拦住即将暴动的人群,让他们冷静下来。

    “当然,我不是希望让你们在船上等死,我们已经投放了足以容纳八百人左右的救生艇在海面上,由客人们互相商讨要让哪些人登上救生艇,我们“玛丽皇后”号的船员,只会登上一名为你们领航。”

    所有人都齐齐向着海面望去,他们都见到了数十艘飘荡在海面上的救生艇,正在等着幸运儿们登船。

    “八百人?只能撤离这么点人?这点救生艇怎么可能救得了船上这么多人?”有人听到了船长的话,急不可耐的起哄起来。

    “就是就是,八百个人?我们每个人都是交了钱到船上来的,不管钱的多少,都是你们的消费者,难道这种时候还要分出一个高低贵贱吗?每个人都是一条性命啊!”更多的人参与到了起哄中。

    船长在船长室内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他要拯救的人,在这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每个人的本性暴露无遗,在威胁死亡的灾难到来时,不是尽快地商讨对策,而是先指责他人。

    船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玛丽皇后”号的船长,哪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航行,我仍旧是她的船长,我会陪着她到最后,即使没能乘上救生艇,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我们不会干预你们选择哪些人上救生艇,你们可以动用你们手头上任何的筹码,去换取一个位置,但我仍希望,你们能够先让女人和年纪小的年轻人们先上。”

    所有人都想尽了办法,削尖脑袋想要往救生艇的方位跑过去,数千人争抢八百个逃生的座位,这实在是太过壮观。

    在这一刻所有的绅士风度全都抛在脑后,只有活下来才是真理。

    踩踏哭喊谩骂,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当所有人都涌向希望的救生艇时,有一个男人在火海中遨游着,任何的火焰都无法靠近他的身前一米,他就像是被一个真空圆球包裹住一般,火焰无法燃烧到他的身前。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傅轻歌。

    他要去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冒着火海返回到了顶层甲板上。

    此时顶层甲板上空无一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驭水而行

    卡特罗的死活已经与他无关,傅轻歌回到顶层甲板,并不是来自寻短见的,火势不停地蔓延,很快就会烧到这后退无路的顶层甲板。

    在那样的火海中,除了他或者是身负惊人业艺的人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卡特罗相当于是半个废人,别说是从火海中走出来了,就连站起来走路都显得是那么的困难。

    傅轻歌漫游在火海之中,并不是为了欣赏被火焰吞噬的船体,而是在每一处通往满是游客的甲板上,留下了自己足以灵力外放的气罩,这些气罩与他是同源而生的,在加入了愿力和领域的能量之后,形成了一条真空带,能够轻松地阻隔开火焰继续蔓延的趋势。

    这个办法是通过参考如何解决山火灾难的,很多时候山火蔓延,直接灭火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所以会选择在火势将要经过的地方,挖出一条深深地沟壑,称之为隔离带,让火焰把隔离带那段的可燃烧物全部燃烧殆尽,在隔离带那段的树木便不会遭受焚烧。

    当然,这些气罩能够坚持的时间,不过两小时而已,正好是支援准时到达的时间,同样也是傅轻歌当下所能办到的极限。

    救生艇在不过几分钟时间内就挤得满满当当,傅轻歌站在顶层甲板上看的一清二楚,大多数都是养尊处优的人,有男有女,所谓的女士和孩子优先这一条,在性命面前是那么的不重要。

    工作人员做着无谓的努力,不停地维持着秩序,明明一艘救生艇已经没有办法再承载更多的人,可还是有人拼了命地往前挤,恨不得这艘救生艇能够多搭载上一个人。

    傅轻歌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这些人,脚下积蓄灵力,像安寒离开“玛丽皇后”号的举动一般,在原地踩出了一片细密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纹,让他的身体像是点燃了火药一般喷射出去。

    为什么要来到顶层甲板,因为其他位置的甲板早就没有傅轻歌的容身之处,他只能够来到这里,被火海吞噬了后路的顶层甲板。

    同样,他要离开这里,也不想引起太大的轰动。

    所有人都在专注救生艇上的位置空余,只希望自己是下一个上船的幸运儿,似乎没人发现傅轻歌像是导弹一般地射出,轻盈落在海面。

    在精心的控制力道之下,傅轻歌的身体落在海面上,根本就没有荡起多少的水花,就连涟漪都只是一圈圈地缓缓荡开。

    他开始在水面上飞奔起来,就如同在平地上奔驰,四周无物,就像是行走在米利坚苍凉的西部无人区一般,满眼望去全是黄褐色的沙土和山,只有路边蔫巴的仙人掌是唯一的点缀颜色。

    傅轻歌不知道自己距离海岸线到底有多远,他更不知道安寒和姜姒两人所乘的潜水器到底去向了何方,但不难料想,应该是回到了富江市才是,潜水器这种东西虽然有私人的使用执照,但大体上还是需要有相应的停泊处,不可能随意停放。

    “玛丽皇后”号的事情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按照当下的情况来看,留下的气罩再坚持二个小时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只希望华夏和霓虹国两边的支援能够及时来到,否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实在是不敢预料。

    也许只有那些登上了救生艇的幸运儿们,才有逃生的机会吧?

    在海面上行走和在沙漠中行走是没什么两样的,几乎望不到边际的远方,一模一样的景色,不断飞退的不是四周的景物,反而是自己的精神和意识,傅轻歌保持着在海面上行走的状态是非常困难的,这是违反了常理的举动,全靠着深不见底的灵力支撑着他。

    自成循环的体内不断地恢复着消耗掉的灵力,对傅轻歌来说,在海面上飞驰真正的难题不是力气竭尽,而是意识的无意识消退。

    海水不断地飞溅起来,扑在他的脸上,速度越来越快,让他越不能控制自己脚下步伐的稳健,傅轻歌只觉得自己很困,困得就像是躺在海面上,明明双腿时不时地传来飞奔的酸麻感,但还是困倦。

    在没有任何标记的情况下,是很容易迷失的,傅轻歌这样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跳到了海中,分分钟都会迷路,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点,还是不断地机械运动着,朝着自己认为的前方移动。

    傅轻歌觉得自己有点冷,风不断地吹向他,领域早早地就被他收起,他不想持续不断地消耗自己的愿力,哪怕是海水混合着风泼洒在自己身上他也不愿意撑开领域。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傅轻歌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他像是从海水里打捞出来的死鱼一样,垂头丧气,如果有一条干毛巾在他的身上抹过,甚至能够抠下大半斤的盐巴来。

    “到底还有多远,我到底离海岸线还有多远,我走了多久?”

    傅轻歌不停地在用这三个问题询问自己,不断地反复地询问,周边的景物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那样往复重现。

    在他快要彻底迷失的时候,头顶上传来引擎剧烈呼啸的声音,他抬头往天上望去,那是带着华夏标识的大型运输机,正在低空飞行。

    这架运输机在空中划过了两道长长的白色烟气,久久不散。

    “这看来是前往“玛丽皇后号”位置的救援飞机了,只要按着烟气划过来的方向反向奔跑,总会回到陆地上去的。”

    傅轻歌心情大振,确定了自己的方向正是回往海岸线的方向时,更是卖力的奔跑起来,双腿带起的海浪近乎有五米高。

    “0-1,0-1,是否收到讯号,收到请回答。”头戴着驾驶头盔的运输机驾驶员,他的耳机里冒出了这样一串音频。

    “0-2,0-2,有什么事吗?”这个驾驶员转过头去看着副驾驶座的助手,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我们明明距离不到半米远,你为什么非要用频道通讯,直接用吼的不就行了吗?”

    “因为我怕自己是不是半夜突然被喊起来执行任务,没有睡醒产生了幻觉,因此用频道喊你也让你清醒一点。”副驾驶员说。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赶紧监测好数值,我们要再度加速了。”

    “哦,好,现在立马监测......喂,0-1,你看到没有,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而且动的速度非常快,还带起了很高的海浪......”

    主驾驶员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的迟疑,“你小子绝对是昨天的仿真训练出问题,到现在还在产生幻觉,怎么可能会有海洋生物能够带起海浪?还能以很快的速度移动?给我好好盯着仪表盘,要是出问题了我们两都没有好果子吃!”

    “诶,我真的看见了啊!”副驾驶员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小子真是出了问题,记得请我喝酒,这件事我帮你瞒了......”

    ......

    深夜三点四十五分。

    富江市海岸线上的一处沙滩,湿漉漉的傅轻歌直接扑倒在水上,被海水冲上了岸,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原来脚踏实地的感觉是这么的痛快,借助着海水的浮力和灵力在海面上奔驰终究是虚浮的很,还是厚实的陆地让他感到由衷的舒心。

    其实他身上的灵力就没有消耗多少,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却差的令人发指,一个小时的海面煎熬,遥遥无际的海面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哪怕心态再强大的人,也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好在所有的东西都妥帖地藏在储物空间里,没有进水而失去作用,只可惜身上这一身昂贵的皮囊只穿了一次就变成了这个鬼样,满是咸味,几乎是不可能再穿第二次了。

    如果傅轻歌非要把这身衣服洗了再穿,还是摆脱不了那股在海水中涤荡长时间的腥味。

    在傅轻歌瘫倒的沙滩不远处,传来了吭吭哧哧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男一女,傅轻歌刚一听还觉得没什么,但是仔细一听就发现这男女正在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听得他面红耳赤。

    “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在海滩上搞这种花活?”傅轻歌鼓荡起灵力,以最快的速度烘干了身上的湿气,衣服沾水会蔫巴蔫巴地贴在身上,行动起来怪不舒坦的,倒也不是傅轻歌有什么洁癖。

    就算是有洁癖烘干也没有半点作用,只不过让自己稍微舒服点。

    耳朵里塞上景泰蓝给他的耳机,重新接入到两人独有的频道中,傅轻歌想要通过这玩意儿找到景泰蓝。

    一顿乱七八糟的杂音从耳机里传来,傅轻歌根本就认不清声音和声音之间的差别,只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

    “是不是指望不上景泰蓝了,也不知道之前他告诉我说要去找另一个地方监视,到底是去了哪里。”傅轻歌摸了摸自己烘干过后的后脑勺,正准备拆下耳机的时候,景泰蓝的声音传来。

    “傅轻歌?你居然还活着?”景泰蓝的声音像是喜出望外,好像是在对着一个他本以为是死人的家伙欢呼着。

    傅轻歌满脸黑线,丝毫没有明白景泰蓝这话的意思,“什么叫我还活着,我活的好好的,活蹦乱跳,根本就没一点事。”

    “哦哦哦?你应该不是鬼吧?”景泰蓝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整个语调都变了,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

    “废话,我活蹦乱跳的,甚至离你只有三公里不到的距离。”傅轻歌略过了景泰蓝叽叽喳喳的部分。

    “暗号口令?”景泰蓝试探着问道,“算了应该也不用问了,这耳机就你一个人有,问这个暗号口令也没啥用。”

    傅轻歌从沙滩上起身,经过那对不知羞耻的男女身边,来到了车流量稀少的主干道上,凌晨快四点钟的时间,哪怕是再热闹的街道,也不会有几辆车经过了吧?

    “我刚刚听我家里人说,你乘坐的“玛丽皇后”号在公海上出事了,听说是发动机爆炸,富江市大半夜的出动了好多台救援运输机出去海上搜救。”景泰蓝说。

    傅轻歌这下才明白,景泰蓝这劈头盖脸地问自己是不是活人的原因原来是“玛丽皇后”号的消息已经扩散出去了。

    “不对啊,就算是救援队已经出发了,来回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啊,你是怎么回来的?”景泰蓝拿出手上的望远镜,此时的他早就换了一个观测点,这里是富江市的一处商业中心楼顶。

    耳机上有特殊的发讯模块,傅轻歌所在的位置很是自然地在景泰蓝的望远镜上标注了出来。

    “你特么怎么在那个地方?如果不是我换了位置,还守在老地方的话,我们肯定还是联络不上的。”景泰蓝说。

    “那艘船的确是爆炸了,而且不是意外爆炸,是人为的蓄意谋划,我直接从海面上跑回来的,船上那么大的火,等救援队来接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傅轻歌说。

    “你说是人为的,难不成是针对你去的?”景泰蓝有些惊讶。

    “跟我没什么关系。”傅轻歌岔开了话题,“你还知道点什么?”

    景泰蓝沉默了几秒钟,“冰瑜和那些侍女的位置我全部丢失了,她们四散分开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冰瑜。”

    “她有和你取得联系吗?如果没有的话......”傅轻歌问道。

    “没有,正是因为没有,我才有些为难。”景泰蓝说。

    傅轻歌也跟着沉默了,冰瑜没有被找到,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很可能被她单方面撕碎了。

    或许从始至终,冰瑜就根本没有打算和自己合作,合作的说辞只不过是用来哄骗自己的?

    这不可能,傅轻歌否定了这个猜想,如果是不打算和自己合作,完全没有必要拿出那么重要的音频来,让自己知悉其中的内容。

    “你最后监测到她的位置的时候,她在什么地方?”傅轻歌问。

    “打开你手上的那块板砖,我把地图讯息输入到你的板砖里。”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截击

    傅轻歌得到了坐标,简单明了,距离他不过一公里的距离。

    “接收到了,我准备出发了。”傅轻歌伸展了一番身子,长时间的水面奔行让他有些精神涣散,虽然很想找个地方靠着,然后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但姜姒就像是哽在喉间的鱼刺,不除不快。

    “傅轻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景泰蓝突然问道。

    傅轻歌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什么叫我还有什么想说的?”

    “啊,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就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遗言啊,或者是没有完成的事情啊,什么意难平啊,需不需要我帮你解决了?”景泰蓝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现在算是好兄弟了,既然是好兄弟,你有没有什么东西留给我继承一下的?”

    “滚滚滚,老子还活的好好的,你继承个锤子啊?”傅轻歌骂道。

    “嘿嘿,我这么说不就是想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景泰蓝说,“虽然有些东西丢失了,但是希望总是还在的吧?”

    傅轻歌眉头一皱,一时之间竟然听不懂景泰蓝话语中的意思,丢失了东西?他全身家当都留在储物空间里,怎么可能有东西丢了?

    “少扯淡了,我出发了,我的后背交给你了。”傅轻歌也学着景泰蓝的语调,双手插在藏青色大衣的口袋里,谁也不爱的表情。

    望远镜中,傅轻歌开始奔跑了起来,经过短暂的加速时间,景泰蓝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了,主要是他移动望远镜的手速,实在是跟不上傅轻歌腿脚移动的速度,人影没入高楼大厦中,啥都看不见了。

    富江市附近不远的海面,一台潜水器排开周围的水,正缓缓地浮出水面,潜水器顶盖上露出了一个探照灯束,在海面上不断地探照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般,但没过多久,它就再度沉了下去。

    傅轻歌来到了景泰蓝给出的坐标处,这里同样是一片海滩,但海滩的不远处有一个船只处理厂,这个处理厂堆满了生锈发霉的船只尸体,他们都被工人们拆卸得七零八落,没有一块完好的铁片。

    这些船只尸体上的霉菌和浮斑,昭示着他们曾经在海上航行的荣誉,但这既是荣誉也是它们最后痛苦的根源,在它们达到了报废年限的时候,连一堆废铁都不如,只能被堆积在这里,风吹日晒毫无作用。

    根据存在即合理的歪理,也会有不少对出海感兴趣的穷渔民,他们在处理厂的尸体上拣选着合适的尸块,处理厂的工人们通过“巧夺天工”的手艺将这些尸体拼凑起来,然后卖给这些口袋不是很饱满的渔民,让铁片们再度回到海上的同时,也给了渔民们追梦的梦想。

    富江市本是一个渔村,在世代靠海谋生的当地人,有一艘属于自己的渔船,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所有的收支都是可控的,船是自己的,不需要去到别人的渔船上打渔,不需要把自己辛苦打到的鱼和船主人分享,出了什么问题都是自己打理,这样的生活听上去就充满了希望。

    人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动物,只要给他以希望,他就会像蟑螂一样,就算是被一巴掌拍扁了,也还会震动着翅膀扑棱扑棱地想要再度飞起来,当一个人完全放弃自己的时候,那才是一切全完了。

    要毁掉一个人很简单,那就是将他的希望彻底粉碎,让他看不到任何的未来,老老实实地为了嘴里的这口饭干活。

    每个人都很卑劣,也很简单,简单到有一点幻想都能欢欣雀跃。

    所以渔民们才会不惜被海岸线的督查们抓到,抓到他们非法改造船只,罚款数千,也要去弄一艘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自己的船,哪怕这艘船是别人破碎过后的梦想重新拼接起来的,它也会觉得意义十足。

    当然,这些都是傅轻歌不可能得知的东西,他只知道,这么深夜的时间里,一个看似毫无人烟的船只处理厂,竟然灯火通明,灯光不是常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橘黄色的,像是只剩半口气老人的颜色。

    这颜色通透炽烈,白的晃眼,就像是刻意点燃了等着被人发现一般的指引灯,这样的氙气灯往往是装在某些名贵的车辆上的,用来清晰照亮远处道路的大灯。

    但此时装在这船只处理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傅轻歌凭借着自己敏锐的好奇宝宝嗅觉,悄咪咪地摸到了船只处理厂的外围。

    处理厂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几个矮矮的活动房,唯一一个是混凝土就够的建筑不过五米高,用来吊着那些刚刚送过来拆卸的旧船。

    傅轻歌穿过船只的墓地,沿着白光发射的线路摸了过去,他看到的不是老气横秋的,老的像这些废铁皮一样的拆卸工人,而是一个身段窈窕,穿着清凉外装的女孩。

    这个女孩脚踩着高跟鞋,干净利落的纯白色短裙衬在身上,像是刚从某个光怪陆离的夜场里走出来的,看起来跟这船只处理厂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并没有发现,船只处理厂有一只老鼠偷偷摸摸地混了进来,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甚至来到了她的身后。

    傅轻歌细细打量了女孩一番,他觉得很眼熟,这个女孩的站姿,身段,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而这个模板,就是冰瑜。

    想到这里,他几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这个女孩是云栖楼的人。

    傅轻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中持着一把短匕,短匕他用的并不算顺手,这样娇小的武器在他手里有些突兀,但并不妨碍他用来威胁这个守在船只处理厂的女孩。

    冰凉的匕首贴在了女孩的咽喉处,低沉的男声从她的背后传来。

    “别动,如果你动一下,这把匕首就会划破你的喉咙,刺穿你的气管,而到时候你的脖子就会像高压水泵一样,喷出两米高的鲜血。”

    似乎是傅轻歌的威胁起了作用,本来身躯轻微扭动,想要挣脱匕首束缚的女孩老老实实地站定,不再做任何无意义的反抗。

    “我不动,你千万别乱来。”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了。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是很讲信用的,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会辣手摧花。”傅轻歌搜肠刮肚,想着那些反派们在逼问手中俘虏的时候,用的都是什么台词。

    他寻思着按照正常的发展剧情,是不是下一步问到了关键内容就撕票了?

    “你问,你快问,问完放了我。”女孩的声音又多了几分颤抖。

    “你这么晚了,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傅轻歌思索了几秒,“别跟我说你是这个破厂子里头的工人,我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信。”

    “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在这里等人而已。”女孩说。

    “等人?这么大晚上的,你说你在等人?怎么不说你在等水鬼呢?”傅轻歌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似乎是猜到了女孩的说辞。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命都拿捏在你手里,我怎么敢乱说话呢?”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受到了过分的惊吓失声了。

    傅轻歌笑了笑,“是啊,你说的都是真的,云栖楼的侍女,等的自然是云栖楼的人,这话倒也是没多大毛病。”

    女孩沉默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傅轻歌不曾察觉的时候,一张符咒从她的裙摆下滑了出来,这张金灿灿的符咒掉在地上的瞬间,突然点燃了起来,与此同时爆发出了一阵灿烈的金光,这些金光不断爆闪着,傅轻歌只好微微眯起眼睛,防止自己的视力受创。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金光符咒不单单是用来刺激傅轻歌的,更多的是为女孩挣脱控制而使用的。

    一柄寒光奕奕的长刀落在了女孩的手中,她跨着猫步,任何声息都没有发出,在一点一点地远离傅轻歌,傅轻歌依旧睁不开眼睛,无法确定这个云栖楼的侍女究竟去向哪里。

    金光总算退去,傅轻歌不断地眨眼,想在短时间内恢复视力,然而女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长刀已经递出,带着一阵清光,劈斩了下来,刀刃反射氙气灯的灯光,再度射向傅轻歌的双眼。

    傅轻歌不急不慢,向着身侧避让开去,同时举起手中短匕格挡,女孩虽然身法轻盈,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巨大,傅轻歌就算是不用力也能轻轻地挡住这优美如弹奏提琴的刀技。

    女孩见自己的刀技被傅轻歌举重若轻般当下,心下惊骇的同时,收刀回守,担心傅轻歌暴起反击,但傅轻歌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老鼠的猫。

    “你是在等姜姒吧?”傅轻歌轻飘飘地说道。

    女孩的神色瞬间变幻,但在下一秒钟,又变回了扑克脸。

    “你说的那是谁,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话音刚落,女孩手中长刀再至,这一次刀刃砍向傅轻歌的肩膀,意图把傅轻歌的肩膀卸下来,把他整个身体活生生地按在地面上。

    傅轻歌面不改色,丢掉手中的短匕,不闪也不避,看着刀刃落下,女孩自以为得手的时候,却发现刀刃无法再近一步,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挡了,就像是砍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长刀距离傅轻歌仅仅一米的距离,但片刻就被弹开,直接插到了简易活动房的铁皮上,发出了一阵铁皮被划破的声响。

    这声响响彻整个船只处理厂,傅轻歌听到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传来,五秒过后,几道曼妙的身影从处理厂的四处飞奔而至,几个兔起鹘落就来到了傅轻歌的面前,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他围困在中央。

    “我这是捅了马蜂窝吗?怎么一下子全都扎堆冒出来了?”傅轻歌心中暗暗吐槽,但手上的功夫却没有半点松懈,封雪依照他的指示出现,稳稳当当地落在手中。

    这些身影的主人无一不是女孩,都是和冰瑜一样的侍女,人数总共有八人,每人手中的武器都大相径庭,有以力破法的重锤,也有以巧取胜的细剑,甚至还有人左右手的武器差距甚远。

    “动手!”一声娇叱声从女孩的口中发出,众人皆以行动应答她,齐齐出手,霎时间傅轻歌左支右绌,显得有些狼狈。

    但狼狈归狼狈,他的衣角却半点没有被沾到,所有的锋刃都被他的领域不动声色地片偏转开来,像是用手去抓泥鳅一般滑溜。

    “花样多并不代表你们就占了上风啊。”傅轻歌嘿嘿一笑。

    一击未中,女孩们撤回武器,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取出了状似符咒一般的东西朝着傅轻歌丢了出去,这些符咒通通爆炸开来,瞬间烟雾弥漫,把傅轻歌盖在了烟雾之中。

    烟雾中,傅轻歌细细分辨刺来的武器,小心谨慎地一一格开,这些侍女们单人的实力算不上多么强悍,但是她们联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整体,进退自如游刃有余,傅轻歌觉得自己好像在同时面对八十个人的围攻,几乎没有一处空隙是没有被攻击到的。

    封雪在傅轻歌手中跳动中,他挥剑的速度愈来愈快,他不再选择去格挡,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格挡不完的,哪怕是再快的速度,也总会有一处空当被抓住,他只是不断地挥剑,脑海中只有挥砍这一个意识。

    烟雾总算散去了,和烟雾一同散去的,还有连绵如细雨的攻势,只剩下侍女们手中断掉了半截的武器,和掉落一地的武器碎屑。

    傅轻歌一剑剑地破开她们手中武器的薄弱处,发力于一点,取得了卓越的成效。

    “现在轮到我了吧?被人一直按着打实在是有些憋屈啊。”

    傅轻歌抖落剑身上的碎屑残留,身形一闪,冲入八人配合默契无间的阵型中,像一头饿狼一般突入了羊群,瞬间就把她们的阵势撕裂出一个口子。

第四百六十九章 苍松岁寒

    八人惊骇之间,仍旧没有忘记她们的战斗本能,从储物袋中取出备用的武器,对着傅轻歌再度结阵,傅轻歌对阵法一途毫无理解,他只知道这时候打破一个缺口,就能够让八人所结的阵势不攻自破。

    花样繁多的武器攻向了傅轻歌,傅轻歌开始后悔自己闪电般出手的同时,没有削去她们的手腕,让她们老实下来。

    但随后他又不是那么的后悔了,更多的是惊喜,实在是痛快!

    傅轻歌感受到了自己的剑技在肉眼可见的精深,此时的他完全不依靠本身充盈无比的灵力对敌,而仅仅用与侍女们差不多实力的灵力催动着剑技。

    傅轻歌完全乐在其中,被八人同时围攻,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反倒是让他身处在不断出剑的欢愉之中,剑随身走,一击即中便不再纠缠的快意感不断地刺激着他握剑的手。

    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但云栖楼的侍女们却悍不畏死,明知道不可能是傅轻歌这个怪胎的敌手,但她们仍旧不断地递出手中武器,以一迭又一迭的守势暂时守住了傅轻歌的飒然的剑技。

    “这个人好像越战越勇,体内的灵力仿佛挥洒不完一样,看他施展出来的武技,少说都有三四十招了吧?”一个侍女惊讶道。

    “真是怪胎,怎么会有这样的武者?毫不停息地不断施展武技,每一招武技仿佛都无迹可寻,但又都极为连贯。”另一个侍女握紧手中长刀,勉力抵挡着渗入武器中的劲道,防止自己被掀飞。

    她们一边抵挡着一边后退,默契十足的阵型已经溃不成军,三三两两的站在不同的方位,她们害怕自己落单,两三人抱团在一起还有可能抵挡住傅轻歌的一招二式,如果是单独面对傅轻歌随意使出的剑招,她们根本就抵挡不住一个呼吸的时间。

    “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她如果再不回来的话,我们就全交代了。”

    一个侍女喘着粗气,接下傅轻歌劈斩下来的一剑,软倒在地,眼看是全身灵力消耗的一干二净,短时间没有力气再参战了。

    傅轻歌的身影在八人之间翻飞着,他的身影飘忽不定状似鬼魅,握持着淡淡寒气溢出的封雪,不断地戳刺劈砍撩,每一招都是简单至极的剑招,可又凌厉得无法直面。

    “剑技,苍松岁寒!”

    傅轻歌心中默念,整个人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站定原地,宛如一棵老松般,封雪剑身上由灵力幻化出来的片片雪花飘落,变成了鹅毛大雪,一片片白色覆盖在傅轻歌的身上。

    此时的傅轻歌真就如一棵劲松,巍然不动,站定如山,无论任何的狂风暴雨还是雨雪飘摇,都无法撼动他站在此地。

    侍女们见傅轻歌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便心生喜悦,再度集结起攻势向着傅轻歌的四面八方而去,阴毒至极的手段在此刻通通显露出来,这是云栖楼侍女们无可奈何中的办法。

    干掉傅轻歌这件事是势在必得,哪怕是她们齐齐暴露出无法暴露的秘密,也要将主人的秘密保守住,她们的性命本就不属于自己,从一进到云栖楼里,就已经注定。

    她们是姜姒的矛,更是姜姒的盾,一辈子只能为了她活着。

    侍女们合力的一击终于到来,准确无误地击打在傅轻歌的身上,可异样却在此时发生了,在她们手中削铁如泥的利器,这时候站在傅轻歌的身上,却像是嵌入了海绵中。

    没有一件武器真正地伤到傅轻歌,甚至连金铁交接之声都没有。

    因为在这些武器靠近他的瞬间,就被他全数格挡,一样不落地返还给侍女们,把她们全部的力道都转移了出去,尽数让她们为自己承受这些伤害。

    傅轻歌此时密不透风的剑势,真真正正地诠释了,苍松傲立于风寒中,挺立于危崖之上,丝毫不为所动的含义。

    “怎么可能?明明我们已经击中他了,为什么他一点皮外伤都没有?”侍女们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在云栖楼里,她们自小就被姜姒教育,作为云栖楼的人,面对什么样的情景都不要胆怯,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应该想尽办法完成主人交代给她们的任务。

    为了得到姜姒的褒扬,她们不断竞争,她们不断抢夺,不断挤压着和自己同龄的侍女,一个个比自己弱的侍女被淘汰出去,她们从来不会问这些被淘汰的侍女去了哪里,她们只关心自己今晚能吃什么。

    可以说,能够成为姜姒侍女的她们,无一不是心性坚毅的武者,比起一般的武者来说,要狠辣不知道多少倍。

    就是这样的八个侍女,她们居然发现,坚如顽石的心开始颤抖了。

    颤抖是因为害怕,她们不怕死,她们只怕死的不明不白。

    侍女们相互对视一眼,齐齐出手,想要做最后一搏。

    傅轻歌向前挥出一道扇形的剑气,这些剑气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层一般,彻骨的寒意从剑气中激射而出,不断地侵蚀着侍女们。

    “还有这种属性的灵力?他已经是决灵境武者了吗?居然可以把灵力使用到如此收放自如的程度?”侍女们绝望了。

    她们手中的备用武器全都折断了,每一处断点,都是正好在每一件武器的中心点,没有半分的误差,像是用游标卡尺测量出来的一般。

    兔起鹘落,傅轻歌在一眨眼的时间内,瞬间划破了所有侍女的咽喉,咽喉处没有血液井喷而出,只有淡淡的一点殷红。

    傅轻歌撤剑回守,将封雪立于自己身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招剑技还是傅轻歌初次使用,他本以为这武技只是用来磨炼修习者的心境,让修习者有一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

    但没想到施展出来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轻轻松松地击垮了八人尽全力的合击,不仅如此,他还留有许多余力。

    “胜负已分了。”傅轻歌说,“既然我能只划破你们的喉咙而不杀死你们,就代表着我随时能够杀死你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

    侍女们噤若寒蝉,场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音,被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土方车呼啸而过的噪音所掩盖。

    傅轻歌的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侍女的面孔,侍女们闭口不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脸上仿佛写着“你就算是杀了我也不会得逞”这几个大字,一时之间惹得傅轻歌有点想笑。

    她们虽然是姜姒手下的侍女,干的也是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但年纪也不过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再大也不会比自己大多少。

    她们色厉内荏的模样,可气又可笑。

    “其实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是姜姒要到这里来和你们汇合吧。”傅轻歌在这群侍女中没有看到冰瑜,心底并没有任何的放松,反而是更加地紧张起来,这里没有冰瑜,意味着冰瑜很可能和姜姒待在一块。

    姜姒此时身受重伤,但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冰瑜看到姜姒重伤,绝对会升起暗算的心思,可仅凭她的武道实力来说,傅轻歌完全看不到冰瑜能够顺利得手的希望。

    “你别动手,我一五一十地跟你说。”一个瘦小的侍女走了出来,眼睛扑闪着,根本就不敢和傅轻歌对视。

    “你想和我说什么?如果你是想说我刚刚说的都是自己的臆想,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的话就算了吧。”傅轻歌笑了笑,“我可是亲眼看着姜姒跳上了潜水器,你说潜水器,它能够去哪里呢?”

    瘦小的侍女被傅轻歌挤兑得说不出话来,美眸一阵颤动。

    傅轻歌在侍女面前来回踱步,不停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潜水器自然有上岸的时候,你们云栖楼啥都好,酒水到位,服务到位,我去了一次就不会忘记,甚至还想去第二次。”

    “但云栖楼有一点不好,就是你们这些侍女,像是一个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一样,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傅轻歌继续点评道,“作为一个情报组织,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是必修课吗?”

    侍女们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傅轻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有这种说法吗?难道不是把发现自己的人通通干掉,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了。

    “滋滋滋......”破烂通讯频道的电波再度传来,傅轻歌就算是不用耳朵去听,都知道是谁的讯息。

    “喂喂喂?傅轻歌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景泰蓝的声音传来,听上去一反他悠闲的常态,火急火燎的感觉让傅轻歌有些讶异。

    “听得到听得到,又有什么事,景泰蓝?”傅轻歌一手按住耳机上的发声键,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赶紧走,你那个位置上,我看到好多武者朝你那边过去了!”景泰蓝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着急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傅轻歌皱着眉头,“喂?景泰蓝,你说很多武者朝着我这儿来了?这什么意思?我是被人围殴了吗?”

    “靠,你是不是听不懂华夏语啊?就是字面意思啊!这些武者看上去就是来者不善的样子,一个个气势汹汹的,他们穿的还都是赵氏珍宝阁的武者制服,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就有鬼了。”景泰蓝说。

    “大概有多少个?”傅轻歌一边问,一边走到那些侍女面前,距离她们数米,用指间射出一道道剑气,封住了她们的气穴和血线,用来防备她们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暴起。

    “很多很多,我数不过来了!怎么着也有五十个吧!”景泰蓝说。

    傅轻歌点了点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嗯......也就五十个......”

    他慢条斯理地从不知道哪里摸来的储物袋中取出绳索,慢悠悠地把这些身材曼妙的云栖楼侍女们捆起来,然后一个个地抱向铁皮活动房里,一个接着一个地丢了进去。

    “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五十个多个武者过去了啊!”景泰蓝怒了。

    “五十个?”傅轻歌终于反应过来了,五十个武者这是什么概念,一人一口带灵力的唾沫都要淹死他了,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你特么终于知道了?”景泰蓝彻底无语了,“现在你想跑也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到了离你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我本来以为让你写遗嘱立立反向flag就能逢凶化吉,但现在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次奥,这也太悲观了吧?”傅轻歌嘴角抽了抽,收起封雪,把自己的气息全部收敛住,从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绝顶剑客形象,变成了一个海边游玩一不小心迷路的路人形象。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船只处理厂,低着头贴着活动房的铁皮行走着,没有暴露出任何的气息,连迈开脚步踩在沙滩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黑压压一片人走了过来,从傅轻歌的身边擦过,他们半点也不克制自己的声响,呜呜渣渣地从傅轻歌的身边走过,好在他躲在氙气灯照射的阴影下,加上几乎没有半点气息的缘故,根本就没有被发现。

    傅轻歌觉得庆幸的同时,又有些许的无奈。

    可能是他前世本来就是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家伙吧,在灯下黑的情况下真的让他和这帮子赵氏珍宝阁的武者擦肩而过,还没有被对方察觉出任何的端倪。

    武者们鱼贯而入,全部涌入了船只处理厂,开始铺天盖地地翻找着什么东西一般,傅轻歌躲在处理厂外围的铁丝网下,紧靠着还没被武者拆除的铁皮房墙壁,屏住呼吸聆听着处理厂内的一切声响。

    “别听了,我这一趟就是专程来找你的,你躲起来是什么意思呢?”

    一个熟悉而又恶心的声音传入傅轻歌的耳朵,傅轻歌的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了一张虚浮到发白的脸,一副肾虚得不行的身板。

    这种种脑内补充和思索下,一个完整的人形就被勾勒出来。

    傅轻歌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这个人是谁。

    赵东明。

第四百七十章 命令你火速与我击剑

    伴随着几声干笑,本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所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去,这是一处阴影,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在深夜里是无法发现这里有足以藏下一个人大小的空位。

    傅轻歌知道自己实在是倒霉透顶,以为躲得天衣无缝,实际上早就被赵东明这个肾虚男发现了,这个肾虚男不知道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明明他利用歌诀隐匿的手段不可能是一般武者能够觉察的,但赵东明却是有如神助一般,只需要扫过周遭一眼就能够发现。

    “真没办法。”傅轻歌打算认命了,被发现这回事是板上钉钉,他就算是装死假装没听见,赵东明恐怕也不会任由他这么躲下去。

    外面阵仗如此之大,赵东明既然能够找到这里来,既然是早有万全的准备,找到自己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难事?

    “有事么?”傅轻歌从铁皮阴影后面钻了出来,打量了一圈赵东明带来的武者,他这时候才发现,这些武者大多都是气穴境和血线境武者,感觉并不是什么有效的战斗力,顶多是拿来凑数的。

    “别来无恙,傅轻歌。”赵东明笑着,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你也太行了,出门居然随身携带红酒杯,最离谱的还是,这酒杯里竟然真的还装着红酒,好像还是刚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傅轻歌知道这群乌合之众的实力后,反倒是半点不紧张了。

    “呵呵,其实这是个人爱好,你大可不必以这么嫌恶的口气来说,就像是喜欢抽烟的人,他们的身上总会带着烟盒和打火机,只不过我带的东西,稍微有那么一点稀奇。”赵东明收起酒杯,缓缓道。

    “抽烟可以让人感到精神镇定,因为这是一个重复的机械动作,同样的,喝酒也是一个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的机械动作,它可以让我的精神镇定,能长足的思考每个问题,不会在不该犯错的时候犯错。”

    “烟草里头有尼古丁的成分,是一种轻微的毒药,有一定的致幻功能,当然会感到精神镇定了。”傅轻歌不解风情道。

    赵东明的表情僵住了,他没想到傅轻歌竟然这么精准吐槽。

    傅轻歌不在乎赵士轩是怎么想的,他落落大方地走到了武者的中央,这举动引起了武者们的强烈不满,好像傅轻歌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是走到他们中间,他们也不能拿傅轻歌怎么样。

    “那么说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傅轻歌开门见山道。

    “不为什么,只是为了找到我们之间共同得知的东西。”赵东明说,“云栖楼的侍女呢?怎么我一个都没看见?她们的主子马上就要从这片海上泅渡回来了,竟然没有披星戴月地赶过来迎接?”

    “谁晓得?我也刚到这里不久,我反正是没看见。”

    傅轻歌摊了摊手,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其实心下早就暗笑,你赵东明当然是看不见了,一来到处理厂,他的第一发现就是自己。

    赵东明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傅轻歌,似乎想从他的表情动作里看出他感兴趣的东西,不过可惜,赵东明没能从一张木讷的脸上看出任何一分值得说道的东西。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傅轻歌转过身子,一副要离开这里的模样,完全无视了周围虎视眈眈的武者和赵东明,自说自话。

    “当然有事,你不用这么急着要走,我们还有很多话可以聊聊。”

    赵东明一步一步地靠着傅轻歌过去,刀刃雕花的暗红色长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赵东明的手中,刀刃上的血槽不断地向外溢血,一点一滴,仿佛刀身上的血液永远都流不干净。

    “这就是你和别人聊天的态度吗?恐怕你这样不是想聊天,而是想比划比划吧?”傅轻歌是用剑的好手,能够感受到剑的意气,而赵东明握持着长刀的时候,全身弥漫出一股类似于剑意的气场,傅轻歌哪怕是不回头,都知道赵东明取出了武器。

    “天水市的傅轻歌?因为这条错误的讯息,我可是花了很多的时间去作证,你的手段真是非同寻常,竟然可以凭空伪造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一个籍贯在天水市的“傅轻歌”?”赵东明自言自语。

    傅轻歌皱了皱眉,天水市这地方怎么那么耳熟,好像离富江市挺近的是不是?他动用自己脑容量一般的脑袋思索起来。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从天水市来的。”傅轻歌直言不讳,因为这话他根本就没说过,如果不是宁津的事情,他可能在富江市呆上一年半载的也不知道天水市是什么地方。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赵东明问道。

    傅轻歌对着赵东明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社区大妈上来做人口普查的吗?”

    “确实,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赵东明笑了笑,“不过,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你究竟为什么要从魔都市来到这里?”

    傅轻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来自魔都市这件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在富江市遇到这么多人,他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赵东明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来自魔都市的?

    难不成是姜姒说的?不可能,姜姒和赵士轩两人势同水火,虽然在“玛丽皇后”号上,两人旧情绵绵藕断丝连的,但平日里绝对是没有任何交集,暴露自己信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傅轻歌说。

    “对你了解越多,我越觉得你很不可思议。”赵东明赞叹道。

    傅轻歌白了一眼赵东明,“不要说得那么紫色,搞的好像我们两个人同床共枕,合被而眠过一样,我可不想跟你这种人击剑。”

    “击剑?什么是击剑。”赵东明颇感好奇,语调都上扬了几度。

    “啊,顾名思义,击剑就是一种高雅的贵族运动。”傅轻歌说。

    “难道你是想和我以武技一较高下?我下手可是半点都不留情面的,你要是真想和我对决,恐怕凶多吉少。”赵东明说。

    傅轻歌愣了一下,随之笑了起来,也不多做解释。

    他就算是想解释也解释不出来,难不成要跟赵东明说,击剑的意思是真男人大战,是猛男之间交流感情的举动?

    命令你火速与我击剑?

    “不了不了,我今天不太想打架,我只是经过这里。”傅轻歌说。

    “你不打,也得打!”赵东明突然狞笑了起来,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让傅轻歌有些躲闪不及,眼看只能硬生生以肉身来扛。

    赵东明紧紧抓着长刀,向着傅轻歌挥砍下去,这一刀的来势汹汹,刀身的气势在灵力的加持下暴涨,这一刀锁定的是傅轻歌的颈部,可以预想到,赵东明要是得手了,绝对能够将傅轻歌尸首分家。

    赵东明的武道实力展现出来,大约是决灵境的武者,具体的实力傅轻歌没有同他正式交手,再加上他也有类似歌诀的隐匿手段,让他捉摸不透,只能够看出一个大概。

    仓促之下,傅轻歌取出封雪对敌,五十来名乌合之众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傅轻歌和赵东明两人对招。

    封雪格挡住了长刀,赵东明见一击未中,撤回长刀,让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再度攻来,这一刀砍向的是傅轻歌的握剑的手腕,

    长刀划过空气传来簌簌的风声,几乎是无法看清长刀的轨迹,如若不是傅轻歌的眼力极好,恐怕早就败在赵东明的手下。

    为了躲避长刀,傅轻歌狼狈地向后空翻几圈,避开了锋芒毕露的刀刃,但赵东明的长刀并没有砍空,藏青色大衣的衣角竟然被赵东明切下一块来,足以印证他的实力强悍。

    傅轻歌大呼惊险,他本以为赵东明也和一般的决灵境武者那样,武道境界高深,可实战起来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到了这个时候傅轻歌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同一个境界的武者,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像他这样的武者,不正是最好证明这个道理的存在吗?

    当然,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傅轻歌没有理由怕了赵东明。

    “既然你拿出了实力,那么我也要认真对待你了。”傅轻歌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泥土,说道。

    赵东明不语,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以速度压制傅轻歌。

    然而他的压制战术并没有生效,傅轻歌早就看穿了他凌厉出手的意图,手中封雪随着手臂的挥舞连消带打,不断地格挡的同时,还趁机反攻赵东明,登时两人便连续交手了二三十招。

    傅轻歌向前脚踏七步,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以极快的身法绕到了赵东明的身侧,封雪联合了自身的领域,封锁了赵东明任何可以躲闪的空间,冰寒到极致的气息从剑身中喷薄而出,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武道境界不高的武者被这凭空出现的寒气所伤,竟然不断地瑟瑟发抖起来,显得极为好笑。

    此时根本没人笑得出来,他们都面临着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直面傅轻歌的剑技,这全方位无死角的武技。

    他们的惊讶到此还没有结束,眼睁睁的看着灵力竟然被傅轻歌不断地提纯,提纯成了一道道尖锐的冰锥,没有人会怀疑,这长度接近半米的细长冰锥,刺入人的身体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近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在灵力的加持下,数百道冰锥足以穿刺数百头成年的大象,更何况是脆弱的人身?

    所有人发现,自己辛辛苦苦修来的灵力在这一刻竟然指望不上,武道境界仿佛只是说说而已,在这样的武技下,无路可逃。

    赵东明的气机被冰寒彻骨的领域封住了,动弹困难,甚至连呼吸也阻滞了起来,一呼一吸之间,吞入口中的几乎都是极为寒冷的空气,冷到他的五脏六腑在不断地发颤,通过这样最原始的方式为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热量,保证他不会被活活冻死。

    冰锥在蓄势到极致时,全数漂浮在傅轻歌的背后,这些冰锥开始慢慢地变化起来,变成了一柄又一柄形制普通的长剑。

    这些冰制长剑像是羽翼一般地张开,铺在傅轻歌的背后,像极了张牙舞爪的狂龙,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冷。

    武者们通通想要向后退去,半点反抗的心思也升不起来。

    傅轻歌持剑一挥,冰制长剑尽数飞去,从天而降,不断地落在赵东明的身边,一剑接着一剑穿过他的四肢,把他钉在了地面上。

    赵东明竟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是不断地惨叫着,失去了一开始同傅轻歌发出挑战时的意气风发。

    “好冷,好冷啊!”

    明明这些冰剑不是朝着武者们去的,他们同样能够感受到钻心刺骨的寒冷,他们不禁想问,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武技,可以能让自然气候产生逆转性的变化?

    “重伤了就该回家好好休息,你们赶紧把他抬走吧,别影响我的心情,我还要等人呢。”

    封雪被收回,领域瞬息消散,温度回到原来,冰剑也随着傅轻歌灵力的撤回,变得无影无踪,除了地上纵横的沟壑还存留着之外,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赵东明深深吸了一口气,抵御住不断钻入心口的寒意,眉毛上的雪白开始点点剥落,热量再度从他的心脏传递出来,输送到他的四肢百骸,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抵抗的力量。

    傅轻歌不再理会赵东明,走到处理厂最中央的船只拆卸处,这里停放着许多废弃旧船只的尸体,被人扯开东一块西一块的,看上去令人心酸又唏嘘。

    也许大多数人的一生也像是这些废弃的船只,等到他们的生命价值在每一个生命阶段中得到了适当的剥削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半个身体已经躺进了棺材。

第四百七十一章 藏身于阴影

    整个船只处理厂和这些破旧的船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旧时代的产物,腐坏而无人知晓,距离闹市区足够远的距离,让它一直无人问津,同样也就没有人会来考虑拆掉它。

    船只拆卸处也是肉眼可见的简陋,一条仅仅能够容纳一条船只停泊的浅水港口,也不知道船只从海水中拖到这里要花多大的力气,不过多多少少应该是武者才对,否则没有任何的电动机设备,单凭普通人的气力来拖动,那得需要多少人?

    这里有一台简陋的船只吊架,锈迹斑斑看上去功率不是很大的小电机,丢满一地的扳手螺丝,这些螺丝和扳手甚至都沾上了重重的灰尘,好像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也不知道到底多久没有人造访了。

    从种种迹象来看,姜姒应该是由另外的地方投放了潜水器,狡兔三窟的思维方式,让她不会选择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登陆。

    她的确足够狡诈,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赢过了赵士轩,必然也是重伤濒死的状况,安寒这一手是她最后的保险,乘坐潜水器回到出发位置,会让那些处心积虑想要杀掉她的侍女们有机可乘。

    但姜姒同样也没想到,赵士轩也像他一样安排了后手,而赵士轩的后手比起姜姒更加的可怕,他也许是早就预料到自己有可能同姜姒两败俱伤,也许是为了他年轻时没能完成的执念,他居然选择让卡特罗把整艘“玛丽皇后”号炸沉。

    傅轻歌想到这里,没有来由的一阵毛骨悚然。

    “也该来了吧。”傅轻歌心中默念着,接走安寒和姜姒两人的潜水器,形制并不是能够长时间保持在水下活动的,而只是一般的,不引人耳目的民用型号,在水中大约也只有几小时的活动时间。

    如果超过了这个限定时间,潜水器很可能就在海水中失去动力,同时也失去它的浮力,像是一颗不断下沉的石子一般,一直沉到海底。

    傅轻歌不断地来回踱步着,等待着姜姒的出现,姜姒就像是躲藏在他身后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都会在他松懈的时候冒出来,露出饱含致命毒液的尖牙,狠狠地给他一口。

    好在一切都在可控之中,姜姒和他的地位已经反转了。

    从现在开始,傅轻歌才是那个料敌机先的掠食者。

    船只处理厂的中央场地。

    赵东明瑟瑟发抖躺在地上,四肢被极度冰寒的利刃贯穿,骨节冻到发紫发黑,几乎要毫无知觉了,手腕和脚踝处全是供血不足的苍白颜色,就像是刚刚被吸干了鲜血的尸体,留有人气的同时没有了人样。

    身边的武者不停地在为赵东明做着按摩动作,揉搓着他失去知觉的部位,储物袋中的伤药像是不要钱一般扔的一地都是,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适合现下赵东明能够吞服的疗伤药物。

    赵东明的两瓣嘴唇不断地开阖着,似乎有话要说,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沉沉的,想要打开却又不断地合上,被一股力量压抑着,神经全部麻痹了,压制得他连张口说话都是一种奢求。

    而离这些武者不远的铁皮屋子里,被傅轻歌整整齐齐捆起来的曼妙女孩们,东倒西歪地被丢在地上,叠在了一块,嘴巴被傅轻歌从她们身上短裙上撕下来的布料,严严实实地堵住。

    侍女们互相对望着,不断地挪动着身子,像是毛毛虫一样在地上爬动,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她们的喉间传来,这并非是她们想要发声说话做出的无用挣扎,而是通过呜呜咽咽的停顿来向对方传达讯息。

    就和用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摩斯密码有异曲同工之妙,她们呜呜咽咽的交流起了作用,即使是在四肢被牢牢捆住,当下体力和一个十岁左右女孩差不多的情况下,她们还能互相倚靠着,慢慢地站起身来。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女孩们,不愧是姜姒用心一个个培养出来的宝贝,傅轻歌还是小瞧了她们,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要挣脱傅轻歌给予她们的束缚,想要去完成她们应该完成的任务。

    但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更长久的活下去罢了,什么忠诚与不忠诚,在她们服下姜姒的毒药时,主仆关系早就解体了,只有供毒和解毒的需求关系在。

    傅轻歌坐在地上,右腿曲起,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上边,脑袋也很是顺手的往上一靠,这个姿势是他非常喜欢的,常常在发呆的时候用,特别是坐在自己家楼顶上的小花园里,这让他感觉很自在舒服。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坐下休憩,更没有想过,自己处心积虑来到这里,盛装出席,就是为了送姜姒一程。

    不管是对是错,在这个武道世界里,似乎自己的价值准绳都被扭曲了,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他需要活下来,活下来做到更多的事情,得知自己身上的真相......

    至于要不要回到过去?傅轻歌叹了口气,就算是想回去他也无计可施啊,要是能回去他不早就回去了......

    傅轻歌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对回到过去的世界丧失了兴趣,最为可怕的是,他对于过去世界所发生的事,曾经有过的回忆,竟然淡忘了,他开始回忆起自己曾经的模样,在没有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学生的时候,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没有印象了,一个真实普通到找不出任何闪光点的人,就像是很多rpg游戏里头的路人角色,没有立绘,建模也是丑的要死,就连台词都说不定有一句,比起路边的大树还要不起眼。

    傅轻歌狠狠地拍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些,姜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虽然看上去姜姒重伤,但是她深谙狡兔三窟之理,后手也是接连不断的出现,他永远猜不到姜姒到底还有多少额外的布置。

    终于,不远处,开始有波纹从水面上荡了过来。

    荡出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紧接着水花瞬间被排开了,露出了一块闪动着金属亮泽的外壳,这外壳通体银色,涂上了特制的密封防水油漆,不单单提高了潜水器的抗水压能力,同样也能够让其他的潜水器及时地注意到,避开可能发生的碰撞事件。

    傅轻歌立马从原地站起来,找了一处阴影躲了起来,这处阴影同样的不起眼,但是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外部发生的一切。

    此时潜水器的顶盖被打开,身形恢复正常的安寒从顶盖处爬了出来,肩上扛着一把类似鱼叉一样的东西,安寒按下了鱼叉上的按钮,发射出了一道钩锁,这道钩锁准确无误地挂到了船只的吊架上。

    “主人,钩锁已经搭建完毕了,我们随时可以登岸了。”安寒扭头朝着潜水器内部说道,同时将手中的鱼叉发射枪固定在潜水器上。

    说是固定,倒不如说是硬生生地将发射枪卡在了潜水器顶盖上,让这条钩锁不会产生偏移,与此同时,潜水器内部传来了回应,发动机推动着潜水器向前移动了起来。

    这时候傅轻歌才注意到,潜水器的侧面满是斑驳的裂口,就像是掉入了旋涡里,被周围的礁石划破的模样,为什么需要射出钩锁来固定潜水器,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些裂口让潜水器的功能失效了。

    潜水器一点点地向着岸边靠近,向着船只处理厂靠近。

    同样,它也在马不停蹄地向着傅轻歌靠近,在傅轻歌触手可及处。

    “来了。”傅轻歌默默地告诉自己,这里是一切结束的时间了。

    安寒从潜水器顶盖上跳到水面上,借助灵力让自己漂浮在水面上,展开身法,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岸边。

    “哒......哒......哒”,有人从潜水器楼梯上爬上来的声音。

    “主人,金玲她们没有来。”安寒皱着眉头,朝着潜水器里说。

    “怎么回事?金玲她们不可能把我的命令当做耳旁风。”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几声沙哑的咳嗽声。

    “主人,你还是现在里头呆一会,让我仔细查探一下。”安寒说。

    “没关系,能够威胁到我的人,在富江市应该已经寥寥无几了,而其中这几个人,有两个还在‘玛丽皇后’号上。”姜姒说。

    安寒知道自己不能够改变主人下的决定,只好默不作声。

    安寒粗略地打量了一圈,她望去的方向正好是赵东明一行人所处的位置,氙气灯照射下,密集的男性人影清晰可见,但是她们云栖楼的女孩却是一个都没见到,她不由得慌张起来。

    此时安寒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主人,恐怕不妙了,我看到很多男人的影子在船只处理厂里头,恐怕我们的行迹被发现了。”

    “这样吗?居然会有人知道我从这里登陆?”姜姒问道。

    “可能我们之间,真的有你说的,叛徒的存在。”安寒说。

    “如果真的有叛徒,我应该早就找到了才是,但那一顿晚餐,我根本就没有发现那所谓的叛徒。”姜姒叹了口气。

    “金玲她们应该是遇到了不可抗力的因素吧?”安寒小心谨慎地问道,她害怕此时受到打击的姜姒会突然发作。

    “没事的,你不用替她们说话,我自然会自己考虑的。”姜姒说。

    “是,是我多言了。”安寒把头埋下去认错道。

    姜姒从潜水器中爬了出来,脸色比傅轻歌想象中要稍好一些,气息不再混乱,就像是得到了行之有效的遏制一般,心口那处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做过了应急处理一般,一身崭新的衣裳挡住了这个创口。

    导致傅轻歌不知道姜姒是不是治好了被as50击穿的心脏创伤。

    肉身也不再干枯,好像是得到了给养一般,血肉一层层地恢复了,尽管如此还是肉眼可见的虚弱,脸上的皱纹没见得变少。

    封雪入手,彻骨的寒气让周遭的空气都瞬间下降了几度,好在傅轻歌早有准备,用领域裹挟着这道寒气,让它挥发散开,不至于被安寒所发现自己藏身的部位有异常发生。

    姜姒站在潜水器的顶上,傅轻歌死死地盯着她,不断地测量着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他估算着,自己如何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一剑刺穿她的心脏,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借助鬼化恐怖的再生力,复原己身。

    二十米,十九米......潜水器慢悠悠地向着傅轻歌飘荡了过来。

    安寒和姜姒似乎没有意识到,这里隐藏着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们两人还在潜水器顶上和岸边一来一回地聊天,旁若无人。

    “主人,我们还是要上岸吗?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吧?”安寒说。

    “当然,如果我们再不上岸的话,得游回到云栖楼了。”姜姒笑。

    “铮!”一声清越的声响从阴影中传来,宛如龙吟!

    一点寒光从远处以极快的速度飞来,骤然间放大,这道寒光的目标正是立足于潜水器顶端的姜姒!

    “姜姒,我从阴影中来,要将你带到阴影之中去!”傅轻歌挺剑向前,简单到极致的一剑,带动着身子同寒光融合到了一起。

    “主人!小心!”安寒大吼道,瞬间肌肉暴涨了一圈,整个身子都撑了起来,身高瞬间来到了两米开外,腰围足足有一棵小树那么粗。

    鬼化过后的安寒飞身扑了出来,整个人在空气中摩擦了起来,似乎都带起了一阵尾焰,以生命力爆发出来的速度竟然半点也不比傅轻歌此时出手的速度要慢!

    “噗呲!”这是剑刃穿过肉身的声音,还混杂了血液喷出的声音。

    傅轻歌把剑从安寒的心脏处抽了出来,脸上没有半分的怜惜。

    哪管安寒曾经是那么美丽动人的女人。

    安寒倒下了,她的身子漂浮在海面上,鲜血在海水中迅速荡开。

    姜姒瞬间绷紧了脸,面露痛苦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张真正的古琴,盘腿坐下,将古琴架在自己的腿上,开始轻轻地挑动琴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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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42/ 第一时间欣赏我垃圾回收贼溜最新章节! 作者:妹妹有话说所写的《我垃圾回收贼溜》为转载作品,我垃圾回收贼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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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垃圾回收贼溜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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