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五章 大战起,谁是黄雀(三)
阴,烈焰冲天。
熊熊大火,把整个鹊阴城覆盖,把天空照的通红。
高大的城墙,随着那火势越来越大,在一声轰鸣中,轰然倒塌,变成了一片废墟。
也许是因为正处于交接的缘故,新任武威太守徐庶还没有来得及在鹊阴及时的布防,所以在马腾大军的奇袭之下,竟未能支持太长时间,就宣告了鹊阴城的失守。
这鹊阴,曾经让马腾失去了唯一的兄弟。
这鹊阴,整整让河西与西域断绝了五年之久,更让马腾十几万大军在夹缝中求取生存。
如今,攻破了鹊阴,马腾却不希望这该死的要塞继续存在。
一把大火焚毁了鹊阴之后,他亲自督兵马为前军,沿着长城向武威继续突击。
按照马腾和张猛的商议,只要马腾能攻占苍松,他就立刻会在休屠出去,联手夹击徐庶。再加上北匈奴和康居从中协助,则整个河西四郡,都将落入马腾的手中。
虽然马腾在攻破了鹊阴之后,郭宪反复的提醒他,要小心从事,可马腾却没有放在心上。按照他的计算,等董俷回过神的时候,河西四郡早已经被他所占领。到时候只需要卡死玉门,就算董俷倾西域倾国之兵,也休想再向河西四郡前进半步。
马腾有马腾的主意!
占了河西四郡,他就可以得到充足的马源,而后虎视关中。
再不济。也能以凉州为根本,成为一方的诸侯,与关东诸多诸侯,好生较量一番。
有道是兵贵神速。马腾占领鹊阴之后,挥兵西下,大军一路势如破绣,连破朴寰苍松。武威太守徐庶调集武威大军,试图阻拦住马腾地脚步。不过在连败十三阵之后。损兵折将。只得退守揟次。出。而在这个时候,休屠张猛,起兵造反。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做祸不单行。
徐庶怕也没有想到张猛会突然造反,一时间手足无措,好像失去了应对之法。
马腾自然不会就此放手,立刻挥兵猛攻揟次。徐庶在坚守揟次八天之后。败退姑。
整整被积压了五年的怨气,终于得到了宣泄。
马腾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也顾不得等待后军郭宪汇合,乘胜追击,直扑姑臧。只要夺了姑,整个武威就等于落入了马腾的手里,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太长的时间了。
五万大军。日夜兼程。长驱直入,向姑进发。
对于武威的地形,马腾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从揟次至姑臧。共有两条路可以抵达。
一条是沿户水而行,沿途道路平坦,不过需花费十天的时间。
另一条路是一条小路,自鸾鸟山通行,道路崎岖,但是只需要两三天就可以抵达姑臧。
马腾现在已经变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且夜长梦多,十天的时间……
不管当初和张猛是如何约定,可是从内心而言,任何人都不希望有人与自己平起平坐。
谁先占领姑臧,谁就能有更多地话事权。
所以马腾必须要在张猛夺取姑臧之前,将姑臧掌握在自己地手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马腾最终放弃了户水大路,而选择了鸾鸟山小道前往姑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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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站在鸾鸟峰上,静静地看着远处,如同长龙一样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进而来。
瘦削的面颊上,流露出一丝冷笑,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
习惯性的捻着颌下的稀疏地胡须,青年头也不回,轻声问道:“黄老将军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在青年的身后,站立着二十名技击士。
为首的军官听闻青年的问话,躬身恭敬的回答道:“穆公子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黄老将军说,只要公子燃起狼烟,他那边会立刻展开行动,绝不会令马贼逃脱。”
“如此……甚好!”
青年的话语,并不是很多。
略带阴鸷气的面容,给人一种很阴森的感受。
五官轮廓,恰似一个人!是地,不管是在相貌还是在气质上,这青年活脱脱是贾诩地翻版。不过,少了一些贾诩的沉稳,举手投足间,却多了一种难言的书卷气。
青年名叫贾穆,表字公闾,正是贾诩地长子,年二十六,和董俷的年纪只差了几天而已,说起来算是同辈儿。不但是家学渊源,还拜在卢植门下求学。虽然说卢植并没有收他做学生,却不代表贾穆的资质不够好。相反,贾穆这
很聪明。
卢植并不喜欢贾诩,因为总觉得贾诩这个人很阴鸷。
而贾穆作为贾诩的儿子,从气质上来说,和贾诩颇有相似之处,所以卢植也不甚喜欢。
贾穆深得贾诩的真传,小小年纪就知道韬光养晦之道。
自五年前开始,就在贾诩的身边做事,从事着默默无闻的幕僚工作,几乎不为人知。
但这并不代表董俷不知道他的根底。
用李儒的评语:公闾智谋高远,机变无双,颇有乃父之风。只是略显轻浮,尚需磨砺。
要知道,自从李儒接掌了闇部之后,很少对一个人做出评定。
贾穆得李儒这等评价,已经是难能可贵。至于轻浮一说,并不是他性情兔脱,而是指贾穆缺乏历练,无法做到如贾诩那般在不动声色中,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不过即便是这样,对于人手极度缺乏的董俷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
贾穆神色平静的站在山崖之上,眼看着马腾大军进入了鸾鸟峡谷后,平静的面容上,这才浮现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为了今日的这个局,贾穆已经筹谋了太久的时间。
此次主持大局的人表面上是徐庶,可实际上徐庶所负责的,只有来自休屠的张猛。
自董俷进入西域,关闭鹊阴大门之后,贾穆就在父亲的指点下,开始筹谋策划。特别是对河西四郡的世族豪门,一举一动都没有躲过闇部的眼睛。从张猛与北匈奴联络开始,到后来与马腾勾连,所有的一切,可以说是全部在李儒的掌握之中。
当董俷请辞了西州州牧一职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董俷出西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至于董俷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
没有人知道!
反正在一系列的谋划之后,一张几乎涵盖了整个关中大地的网,悄然无声的张开。
“张猛不识大体,勾连异族,实自取灭亡!马腾妄为伏波后裔,只知谋取私利,全不顾大义当前。这等人活着,也是丢了伏波将军的脸面,当不足以立足于世上。”
随着董俷的这一句判定,整个西域,都在无声中运动起来。
“穆公子,马贼进入峡谷,先锋人马业已行进至峡谷中央,是否可以点起狼烟?”
贾穆笑了笑,却摇头拒绝。
“不,当其人马全部进入峡谷之后,再起狼烟!”
“可这样一来,可就放过了他们的先锋人马……”
贾穆道:“马贼先锋人马,自有陈到将军的踏白军来解决,断不会放跑了这些贼子。如今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断不可因小失大,放过了马贼性命。”
技击士闻听,也不在言语。
摆手示意技击士们加强警戒,同时等待着贾穆的命令发出。
“你们无需这么紧张……呵呵,为了这次出击,主公已经筹谋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耗费人力物力,不计其数,断无失败之可能。”
贾诩见众人神情紧张,笑着安慰众人。
其实,他心里何尝又不紧张呢?
为了今日这个代号名为‘刺马’的行动,他和父亲贾诩,还有李儒法正等人,整整筹谋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来,损失了多少细作,耗费了多少钱粮,其中的心酸,只有参与其中才能知晓。所以,贾穆表面上浑不在意,可是这心里面却是格外紧张。
“公闾,此次‘刺马’能否成功,非但是关系到主公的大业,更关系到我贾氏一族的未来。主公对我虽是极为看重,可是能否光大门楣,还是要看你等以后的成就。若刺马成功,你兄弟二人将来就能在主公门下占据一席之地,若是失败的话……“
贾穆想起了临行之前,贾诩的一番话语。
虽然没有说出失败了会如何?可是对于贾穆而言,却是非常的清楚。
耗费这么多时间和钱粮,若是失败了的话,贾氏一族在西域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穆公子,马贼军已全部进入峡谷!”
贾穆目光蓦地闪亮,轻声道了一句:“起狼烟!”
马腾,为了我贾氏一族的未来,就请你用你的性命,来见证我贾家未来的辉煌吧。
第三三六章 大战起,谁是黄雀(四)
鸟峡谷很长!
出鸾鸟峡谷三十里,就能看到姑臧的城墙,这里是从鸾鸟山到姑臧的必经之路。
马腾以幼子马休为先锋,率五千人马先行通过。
马休已经弱冠,也许是继承了马家优良的血统,长得非常俊俏,为人也十分豪爽。
使一杆亮银枪,枪马纯熟,杀法骁勇。
自从马超死了之后,马腾对两个儿子可以说是非常的疼爱。
不过他也知道那个温室花朵的道理,所以虽然宠爱,却不骄纵。马铁马休两兄弟,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一方面清剿凉州地方的马贼,一方面抵挡李郭的进攻。
马腾在马休的先锋人马已经到了峡谷中央后,这才督促人马向峡谷中前进。
正是夏末时节,山外是烈日炎炎,可这峡谷之中,格外的清凉。马腾手搭凉棚,看着自家那宛如长龙一般的人马浩浩荡荡的在峡谷中行进,心里面生出难言的快意。
只要夺回了姑臧,武威就等于落入了自家的手中。
张猛就算是这武威有名气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想和我手中近十万大军相抗衡吗?
“叔父,当注意两侧高崖!”
马催马来到了马腾的身旁,轻声说道:“此地险峻,要小心董贼的埋伏!”
马腾放声大笑起来,“从义未免有些谨慎了……徐庶不过一无能之辈,也不知道董贼是从何处寻来的家伙。他地本事。此前你也见过,嘿嘿……此乃天助我成就大事。再说了,你看这两侧悬崖,并无杂草枯木,如何伏击我等?徐庶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来了,我定取他性命。”
从义,是马的表字。
闻听马腾这说。他心里面很不以为然。
那董贼别的本事没有。可识人的本事却不差。只看他手下的那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不过,他又无法说服马腾。
毕竟早先徐庶连连败北,的确是不足挂齿。
若说的诱敌之策,可这诱敌诱的,未免是过于凶险,把大半个武威让出来?至少马是不敢这么做。一个差池,那可就是把整个武威都交给了敌人。胆子大太大了!
“叔父,若不然,我领一军,在后方压阵?若没事自然是最好,若有事,也可照应!”
马腾心里不免生出不快。
这是在怀疑我地判断?不过马是他地从子,马腾虽有不满,也不好表现在脸上。
当下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就依从义之言!”
马腾给了马三千兵马。作为后军,押运粮草辎重。
他率领大军进入了峡谷,不停地催促人马加速行进。不管先前马的那一番话。有多么的不入耳,可还是有些道理。马腾虽然在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多了些小心。
中军行至峡谷中央,马腾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扭头刚要和身边的将领说话,突然间就听到两边悬崖上铜锣声响。紧跟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巨石如雨,朝着峡谷砸落下来。在一阵人喊马嘶声中,两边谷口就被封锁了大半。
伴随着巨石落下的,还有一蓬蓬燃烧的枯草。
马腾还没有反应过来地时候,耳边只听到一声嗤的声音,峡谷中突然间烈焰熊熊。
鸾鸟峡谷,的确是没有什么燃火之物。
可是在西域,有一种特产名为硝石,和硫磺混合,碾成粉末之后,可以做为助燃之物。紫青色的浓烟顿时在峡谷中升起,并且伴随着强烈的刺鼻气息。悬崖上落下了更多的枯木草团,纷纷如雨,在落入火焰之中以后,顿时狂暴的燃烧了起来。
西域不缺乏硝石和硫磺!
而且古人对硝石硫磺分开来使用的效果,已经有了一些认识。
薰俷并不知道火药地制作方法,但是根据西域当地人地经验,发现把硝石和硫磺碾成粉末之后,再加入一种名叫皂角子的粉末混合起来,可以令火焰迅速的燃烧起来。
也许,这就是火药最早地雏形吧。
当这种助燃的粉末被研究出来之后,贾穆在此次行动之前,在峡谷中洒下了打量的粉末。一俟燃烧起来之后,就立刻投入各种燃烧的物品。刹那间,整个峡谷被浓烟和烈焰所包围。
马腾拼死按住了胯下的战马,厉声吼道:“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可是这种情况下,又如何让士兵们安静下来。好在马作为后军,拼死的占住了一个出口。
他大声的吼道:“叔父,快点撤退,撤退!”
马腾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拨转马头,带着部将就往山外跑去。
山口两边,传来了一阵铜锣声响。紧跟着箭矢如雨,带着历啸声朝着马腾军就射来。
从两边山峦中,杀出了一支人马。
为首大将金盔金甲,掌中象鼻古月刀,厉喝一声:“马贼休走,黄汉升再次等你多时!”
马腾的双眸通红,抬头定睛一看。
“啊!”
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心中暗自叫苦。马腾可是认得黄忠,想当初险些被黄忠杀死,如何能不怕?
再看自己身边,麾下的人马,大都葬身于峡谷火海,只有马手中的一两千人,在加上十几个将官。而黄忠身后,却跟随了几千精兵,双方的优劣,一眼能看出。
马横刀跃马,喊道:“叔父快撤,与郭叔叔汇合……我来挡住贼将!”
“从义小心!”
马腾叮嘱了一声,带着人就走。
马咬牙切齿,摆刀向黄忠就扑了过去。
二人
距数十步。黄忠冷笑一声,拖刀迎向马。黄忠的匹万中挑一地乌孙西极马,速度快如闪电一般。眼见着二马照头,黄忠突然一声爆吼,象鼻古月刀划出了一个奇诡无比的弧线,带着一股子劲风,呼的一声就劈向马。
马也看出来了。黄忠的刀。似乎和他的兵器同出一门。
自然也能看出那刀法之中。隐含着马家刀法的痕迹。心里激灵一个寒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这两军阵前,扯交情又有什么用处?马咬碎钢牙,迎着黄忠的大刀就封了出去。
说实话,马的本事不差!
可他地对手,确是浸淫这刀法数十年,对马家刀地认知。又岂能是马可以相比?
只听铛……
一声巨响,黄忠这一刀有个名堂,叫做断水刀!
取自董俷说过地那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在震泽剿匪的时候,刀法最终大成。
断水刀讲究七分攻击,三分回旋。
刀法很简单,只是一劈,却蕴藏了诸般精妙的变化于其中,恰似一道长虹贯日。
马封出了这一刀。却被震得双臂发麻。虎口迸裂。
黄忠大刀在斩在了马的兵器上之后,借着那回旋的力道,顺势往前一送。
二马错蹬的一刹那。马却已经躲闪不及。只听噗的一声,被黄忠顺着肩膀一直划到了大腿处,胸甲被撕开,鲜血奔涌,肠子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搭在了马背上。
马在马上晃了两晃,蓬地就摔落在马下。
黄忠勒马,抬刀一指,“游奕儿郎,莫要放跑了马腾!
马腾现在的确是狼狈不堪。
从重围中杀出来的时候,身边仅剩下百余名士卒。其余的部曲,大都没有能逃脱。
也顾不得许多,马腾拖枪狂奔。
心里面一方面担心马,同时又为马休而操心。
不过,大军进入峡谷的时候,马休好像已经冲出了峡谷。只希望他能够逃出生天。
正想着,胯下战马突然一声暴嘶。
前蹄扬起,险些把马腾从马上给甩了下去。
挽住马缰绳,马腾定睛观瞧。就看见正前方的山丘上,一直人马挡住了他的去路。
帅字旗上书斗大的‘文’字!
为首地大将,胯下马掌中刀,脸上一道疤痕,从耳根子一直到嘴角,显得极为狰狞。
“马腾老贼,文聘在此等候你多时!”
马上大将笑道:“我家军师要我告诉你,你那同伴郭宪,如今被我家大爷领兵伏击,只怕也难活命。若是聪明地,就快快下马投降,否则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文聘!
又是一个无名小卒!
马腾做梦都没有想到,为了对付他,戍县大都督府调派出了三支西域最精锐的人马。
自西域三郡设立,汉安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由于华雄出任太守职务,原来手中地元戎军就交还给了董俷。
而贺齐在一系列的战事当中,也展现出了独当一面的手段和谋略。故而薰俷将典韦调出,以贺齐为主帅,贾诩的另一个儿子贾访为军师,典弗典佑二人为副将,执掌乞活军。
而典韦则担任了元戎军的主帅,典满牛刚为副将。
为了剿杀马腾,此次共出动了踏白、游奕和元戎三军,共五万人马。
马腾不知道文聘所说的大爷是谁!
不过郭宪既然被阻挡,只怕依靠他是不太可能了。如今,唯有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怒目圆睁,马腾催马冲向土丘。
文聘看着马腾冲上山道,冷笑一声,大刀在空中一摆,身后人马哗啦啦啦就散开了。
一辆辆铁滑车,被推了过来。
马腾才上了半山腰,就听文聘一声大吼:“放车!”
一辆铁滑车顺着山道就冲向了马腾。数百斤的铁滑车,朝着马腾轰隆隆的扑来。
马腾躲闪不及,气沉丹田,一声大吼。
掌中大枪带着风雷之声,铛的抵在了铁滑车的护栏上。胯下马被那强大的冲击力撞击,哒哒哒连退两步。不过,这铁滑车却是停了下来,和马腾相持在一处。
力贯双臂,马腾就准备把这铁滑车挑飞出去。
可不等他发力,第二辆铁滑车跟着就冲了过来。砰,马腾的两臂发麻,脑袋嗡嗡直响。
胯下马经不住这巨大的力量,唏溜溜暴叫一声,双腿就跪在了地上。
战马这一跪地,马腾也吃不住那铁滑车的份量了!
与此同时,第三辆铁滑车过来,狠狠的撞击在前面的铁滑车上。车身上的铁刺,洞穿了马腾的身体。拖着他的身子,在一阵惨叫声中就冲到了山丘的下方。
山道上,留下了一堆烂肉。
文聘厉声喝道:“马贼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身后,黄忠的人马带领人马已经追击过来,随着一声暴喝,挥刀就冲向了敌军。
“将军饶命,我等愿降!”
在一阵凄厉的喊叫声中,马腾军丢弃兵器,下马跪在了地上。
黄忠勒马,和山丘上文聘相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战,端的是痛快之极。马腾一死,凉州当尽落与主公手中。只是不知道,主公那边……
黄忠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鸾鸟山中。
第三三七章 大战起,谁是黄雀(五)
至初秋时节!
往年在这个时候,正是秋收的开始,田园上繁忙无比,一片兴旺的景象。
可是今年……
自从李郭二人反目之后,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双方的矛盾是愈演愈烈,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小冲突,大冲突,引发出一连串的血战,使得三辅之地,遍地哀鸿。
薰俷沉静的站在岐山之巅,目光迷离的眺望远方,心思却是千回百转,复杂的很。
一个谋划了整整三年的布局,所图谋的就是今日之事。
谁都没有想到,贾诩李儒从进入西域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了杀出西域的全盘计划。
所有人都以为,董俷杀出西域,只有自河西走廊出,进入凉州一途。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河西走廊对贾诩而言,其实只是一个迷惑众人的幌子罢了。
贾诩从一开始,就把出西域的重点放在了武都。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地区,掌控武都的人,是原汉中太守苏固,说起来也曾是董卓的部下。苏固这个人,名声并不显赫,也没有什么过于出众的本事。说穿了,是一个很平庸的家伙。可这样的一个人,能当上汉中太守,很显然也有他的手段。
苏固胆小,为人谨慎。
在治理地方上面,是有一定的水平。只看在他担任汉中太守的两年之中,汉中的人口和税赋都保持在较高的水平。胆小,而识时务。颇懂得变通之道,无甚野心。
这就是贾诩对苏固地评价,并且根据他的这种性情,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
从张掖至武都郡,还有一条通路,就是自池出,走赐支河,穿越星宿海。进入河湟。在这一条路上。有白马羌人腾子驹掌控。加之星宿海是技击士的训练大营,所以早在三年前,刚进入西域的时候,一条直接通往武都的通道,就已经形成。
三年中,贾诩通过与蜀中张氏的力量,在武都布下了一张大网。
由张氏牵头。先和原本是汉中大户阎氏家族取得了联系,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定。
在这中间,出力最多的人,就是在临洮归顺董俷地阎温。
阎温是天水人,可是祖辈却出自汉中,说起来算是汉中阎氏家族地一个偏远旁支。
阎温归宗认祖之后,向阎氏保证,他日若夺回汉中。定会振兴阎家。
事实上。阎家对苏固夺回汉中,早就不抱任何地希望。虽说现在也掌了一郡之地,可说穿了。却是在李郭、马腾和张鲁三方的夹缝中勉强生存,不足以寄托希望。
阎家本非世族,以商发家,算不得名门。
在这一点上,阎家和董家颇有相似之处,所以对董俷也怀有相当的好感。
薰俷在西域的作为,阎家一直都冷静的观察着。早在董俷对龟兹开战之前,正是和董家结盟,并且派出了大批的阎家弟子,至西域进学,实际上就是表明了态度。
阎家第三代长子,名叫阎圃,表字儒宗,年已二十四岁。
对于董俷而言,阎圃这个名字是比较陌生的。但是其才学,倒是颇受卢植地器重。
“此子,有国士之风!”
这是卢植在出征漠北之前,向董俷推荐阎圃时所说的话语。
卢植是什么人?
那是堂堂的一代宗师级人物,连羊续蔡对他也非常钦佩。他不好评价别人,可一旦做出评定,往往是不会看走了眼。所以,董俷马上就命人将阎圃从太学府调出,出任他大都督府的门下从事。虽然官位并不是特别彰显,可是却羡煞了无数人。
要知道,担任门下从事的俸禄虽然只有一百石,可那是心腹之人才能担当的职务。
阎圃身高七尺六寸,生的面如粉玉,极具丰姿。
此刻,他正站在董俷的身后,也不出声,垂手肃立。
“儒宗,郿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阎圃说:“主公,尚未有消息传来,但想必不会等待太久时间。军师布局高远,此次和林乡亭侯合作,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断不会出什么差池。河东卫觊突破河水,占领莲勺,已经直接威胁到了左冯地安危,李贼又怎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薰俷却笑了!
“只怕不是李傕把握机会,而是那卫觊目光高远吧。”
阎圃闻听,也笑了起来,“主公所言不差,河东卫氏三百年大族,地确不容小觑。趁曹操迎奉天子,兵进函谷关的时候,出击三辅,若是谋划得当,这三辅……嘿嘿!”
薰俷听出了阎圃话中之意。
有他这一次出奇兵明攻马腾,暗渡武都,这三辅花落的尚未可知。
卫觊?
对这个名字,董俷并不是非常地陌生。
说起来,在十年前他就听人提起过卫觊的名字。当时老爹还是河东太守,河东卫氏也在他的治下。薰家和河东卫氏之间的恩怨,那可真的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完。
仔细算起来,河东卫氏至少有三个人,直接死在他的手上。
当时卫觊就已经崭露头角,不过后来董俷春风得意,卫觊却好像变得默默无闻。
隐忍,此人端的是精于隐忍之道!
这又是一个似乎在演义中并没有出场的人物,不过董俷对此,已经有些麻木。
阎圃见董俷不说话,也沉默了。
不过究竟是养气的功夫还不够,片刻后忍不住又道:“主公,曹操兵出函谷关,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将军和董校尉二人,加起来不过一千人,能挡住曹军吗?”
薰俷沉吟片刻,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挡不住也要给我挡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儒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自武都入渭南,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就必须轻装上阵。好在焦城险要,老的背嵬军,可以说是我麾下步军之翘楚,除他之外,没有人等担当如此重任……二十天,我需要二十天!”
说着话,董俷细目眯成了一条线,露出了一丝狰狞笑容。
“只要我等夺取郿县,公明就会立刻自梁山出兵,占据临晋,则整个关中,将落入我手中。李郭二贼,不过跳梁小丑尔……二贼一死,曹孟德就会乖乖的退兵。”
阎圃点点头,表示明白。
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在董俷麾下的时日太短,不清楚背嵬军的战力。
但是,能参与这么一场大布局,对于阎圃而言,却是极为难得的一次经历。
阎圃仔细的消化着这场布局的每一个细节,越发感到了祖父当初选择薰家,是何等的睿智。
从腾子驹兵出河湟,到董俷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武都。
苏固在外有旧主雄兵,内有大族威逼的情况下,举城投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短短三日中结束。几乎是兵不刃血的占领了武都,可这里面的谋划,值得回味。
就在这时候,越兮和王戎匆匆走上山岭。
二人在董俷跟前行礼,“主公,李傕出兵了……郿县只有四五千兵马,守将是李傕的侄子李暹……赵岑说,他手中只有八百人,当全力配合主公夺取郿县的行动。”
赵岑,董俷对这个人几乎是没有半点印象。
后来还是李儒提醒过他,说这个赵岑曾经做过董卓的亲兵,后来因战功而被提升。
薰俷也懒得去想这个赵岑是什么人。
只要李儒说这个人没问题,那就是足够了……
薰俷点了点头,用金瓜轻轻敲击了一下马靴,转身说道:“李傕走了,该我们登场了!”
他沉声道:“命武安国率二百轻骑,出击郿县!”
此次董俷前来郿县,只带来了一千兵马。其中有经过反复挑选,凑足了八百人之数的巨魔士,还有二百轻骑,由武安国率领。巨魔士的战力,早已经是天下闻名。
阎圃一开始还不明白,人手三骑西极马的巨魔士,为何要带上二百轻骑呢?
看装备,看马匹,这轻骑和巨魔士简直是天壤之别。大都是星宿海马贼出身的家伙,混在巨魔士之中,简直就是给巨魔士添乱,非但起不到作用,说不定反而会影响巨魔士的战斗力。
可是现在……
阎圃似乎明白了这二百轻骑的意义所在。
不由得看了一眼董俷,暗自点头道:只这一手,足以见主公的深谋远虑。
而董俷并不知道,阎圃此时此刻的想法。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听从李儒的安排。
“诸位将军,做好准备……正午时我们就可以在郿县吃酒了!”
薰俷说着话,率先大步向山岭下走去。
李傕郭,我薰西平……回来了!
第三三八章 大战起,谁是黄雀(六)
暹,年方二十六。
论起年纪,比董俷要小上一岁,为人骄狂,颇有天老大,叔老二,我就是老三的架势。
李傕好巫,身边跟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巫女,为他占卜算。
不过白天是巫女,晚上……
反正李傕虽然有妻室,可是在他身边跟随的,却是巫女。已经四十多了,却没有子嗣。
也正是这个原因,李傕视李暹如亲子一般。
李暹不喜读书,偏生好武,是一杆三亭大砍刀,颇有几分火候。
不过,李暹自习武以来,还真就没上过一次战场。平时和李傕郭麾下的武将过招……想想看,李傕郭本身就没什么厉害的武将,就算是有几个能超过李暹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和李暹真刀实枪的干一番呢?一来二去,李暹也就越发的骄横。
自称北地暴虎,极为嚣张。
李傕的籍贯是在凉州北地郡,北地暴虎的含义,和董俷那个西域暴虎的绰号很让人玩味。同时,这‘北地’二字,又有包含了其他的意思,李暹的意图非常明显。
挑衅董俷!
好在李暹猖狂,李傕还算冷静。
否则的话,这李暹说不得真的就敢跑去西域,和董俷较量一番。
郭占据长安,卫觊出兵,他必须要与之迎战,否则左冯之地,就会随之丢失。
但问题是在于,郭的兵力并不是很强。
与李傕合兵一处地时候。三辅之地号称有雄兵三十万。可二人这一分家,彼此所掌握的,其实都不是太多。新安要有兵马驻扎,同时还要防备朔方和凉州的偷袭。
郭要想抵挡住卫觊的攻击,就势必要抽调出长安的守军。
如此一来,长安空虚……却正好是李傕的机会。如果在以前,李傕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帮助郭。可现在二人翻了脸,自然不会出兵相助。相反还准备落井下石。
李傕手握三万精兵。几乎是倾巢而出。
也难怪他敢做此孤注一掷的举动。朔方有贾和马铁牵制,马腾地全部精力都在武威,自然不需要太过担心。而夺取了长安,对于李郭之争来说,却有着重大意义。
郿县有李傕地家小,自然要有亲信守卫。
有什么能比自家人更值得信任呢?所以李傕只带着巫女,把家眷留给了李暹照看。
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李傕前脚一走,李暹后脚立刻摆下了演习,邀请郿县众将与之共饮。
“叔父走时,曾叮嘱我不许喝酒。今日我请诸君,一同畅饮……过了今日,谁敢再饮半点酒水,当以违抗军令处置。哈哈哈,不过今日可以开怀痛饮。我敬诸君!”
这话说得。让人哭笑不得。
都知道李暹嗜酒如命,你想喝酒就只管喝呗,非要找出个由头。实在是掩耳盗铃。
算了,反正他现在是主帅。
黑地白的,还不是李暹一个人说了算?
这武人大都喜欢喝上几杯,既然主帅发话了,这些将领们,自然不会薄了李暹的面子。
一时间,大厅里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就在众将喝的尽兴时,突然从大厅外跑来了一个亲兵,冲进大厅后单膝跪在地上。
“亭侯,大事不好!”
李暹眼皮子一翻,非常不高兴。
没看见老子正喝的高兴,什么叫做亭侯大事不好?
亭侯,就是李暹的爵位。李傕对李非常宠爱,封他做亭侯。这亭本就是武功的一个地方,李傕地本意是想要告诉李暹,别想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和薰家子相比,还差太多。可是在李看来,却又变了味道,叔父是要我取代董家子?
薰俷的爵位,那是一场大仗一场大仗打出来的结果。
吕布勇武绝伦,得温侯之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至于典韦和沙摩柯等人,哪个不是战功显赫?李傕是想要刺激李暹,殊不知李暹是个草包,如何能理会的到?
“老子在这里好好的,什么叫做我大事不好?”
李暹勃然大怒,喝骂那报信的亲兵。
亲兵忙说:“不是,不是亭侯……”
“什么叫做不是亭侯?前言不搭后语,你要找死不成?”
这时候,有一人站了起来,拱手道:“侯息怒,想必是有大事发生,以至于这小子有些紧张……你歇口气,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的慌张?”
这人站出来,李暹眉头一蹙。
此人名叫赵岑,原本在长安担任南宫校尉,武艺高强,是李傕麾下少有地猛将。
这赵岑也颇有本事!
只是由于他出身和大多数李傕地部曲不同,曾担任过董卓的心腹,故而李傕郭对他颇有猜忌。后来寻了个由头,把赵岑发配郿县当将作大匠,说白了就是削了赵岑的兵权,虽名列九卿之一,可实际上呢,不过是一个修缮李傕府邸地监工。
李暹对赵岑不喜欢……
每次找赵岑比武,他总是推三阻四。
再加上李傕一直对赵岑防范,以至于李暹对赵岑始终还是怀有几分戒备之意。
可不得不说,赵岑的这一番话,却是让那亲兵稳住了。
“侯,城外有贼兵叫阵,说是要我们交出一万石粮草,黄金一千斤,否则就杀进郿县。”
李暹闻听,勃然大怒。
“哪儿来的毛贼,居然如此不知死活!”
赵
微微蹙眉,“可看清楚那些贼人,打得是何处的旗号
“看不出来。但看上去不是官军。为首地家伙,是个使锤的黑脸,自称武大王。”
赵岑拱手道:“侯,不如让末将出去看看?”
李暹眼皮子又是一翻,薄薄的嘴角上翘,冷笑一声道:“区区毛贼,何需赵大将军出马?李大,抬刀备马。随我出城迎战。倒要看看。是哪来的毛贼。如此不长眼。”
李傕在出兵之前,曾私下里叮嘱过李暹。
“赵岑不可靠,万不能让他独自掌握兵马,否则一定会造成大乱。”
李暹别看喝了一点酒,可是叔父的这番话语,却是牢记在心。更何况,他整天呆在郿县。想找个人较量一下都难。如今有人来送死,他自然要出去耀武扬威一番。
李暹也知道,他这个爵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正要叫那些看不起我的家伙知道,你家侯的武艺……
李暹当下点起三千人马,带着四个家将就冲出了郿县。为什么是四个家将?这李暹自认为不比董俷来地差,处处要和董俷比试一番。当年,薰俷威震阳地时候。除了令典韦和沙摩柯扬名立万。最出名地,却还是在那时候跟随董俷的四大护卫。
所以,李暹从军中选出了四个武艺高强的将领担任护卫。
分别名李大。李二,李三和李四,正是一母同胞的四个兄弟,对李傕是忠心耿耿。
郿县城外,一员大将,黑盔黑甲,手持镔铁压油锤。
大锤的份量可不轻,在锤柄处,还有锁链相连。胯下一匹青骢马,在阵前耀武扬威。
李暹摆开阵势,列队迎敌。
赵岑等人也不敢再呆在府衙中喝酒,纷纷走上了城头,为李暹摇旗呐喊,擂鼓助威。
当赵岑上了城楼的时候,朝着郿县门伯轻轻点了一下头。
门伯会意,用手极有节奏的拍了三下剑鞘,赵岑地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暹趁着酒劲儿,自门旗下冲出。
摆刀厉声喝道:“何方的毛贼,竟然赶来这里生事?你家侯今日,就要你来得走不得。”
黑脸使锤的武将生的五大三粗。
身后的兵马,看上去一个个是匪气十足,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历。
武将大笑,“哪儿来的小子,居然口出狂言。爷爷武大王,今日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
青骢马唏溜溜一声暴嘶,就冲出了本阵。
李暹摆刀也冲向了那员武将,当头一式力劈华山,使的是快如闪电,力大势猛。
武将举锤,铛地崩开了李暹地大刀。
“就这等本事,也有脸自称是北地暴虎?真不知羞,丢了暴虎之名。”
李暹还就害怕有人说他不如董俷。心中的火气更炽,大刀一招快似一刀,如疾风暴雨。
说实在话,李暹的武艺还真地不算是太差。
可是他对面的武将,更不含糊。大锤见招拆招,和李暹打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李暹这会儿的感觉很不错!
可是他那四大家将,却觉得有些不妙。
这武将的武艺可不差啊,虽说侯武艺不弱,可两军阵前,刀枪无眼……万一伤着了,那大将军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四人相视一眼,二话不说,催马就冲了出来。
这四个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武艺和李暹在伯仲间,可是招数却更加老辣。
三四个回合,武将就抵挡不住了!
拨马跳出了战圈,大声道:“尔等无耻,以多打少……爷爷不和你们玩儿了,孩儿们,撤!”
说着话,扭头就跑!
李暹可不愿意了,催马就追。
李大四人一见这种情况,领兵马就追了上去。
赵岑在城头上静静的观战,一直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倒是有两个李傕的亲信回过了味儿。
“这贼人行动之间,颇有章法,似乎不像是普通的强盗……侯这么追下去,会不会……”
也许这两员武将,是想要说‘会不会上当?’
可是那‘上当’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突然间就见赵岑猛地上前一步,抬手锵的抽出肋下宝剑。寒光连闪,血光崩现。两员武将猝不及防之下,身首异处。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赵岑一动手,一直紧随着赵岑身后,两个看似亲卫的士兵也突然行动起来。
剑光吞吐,纵若灵猴。一眨眼的功夫,四五员武将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全部是一剑毙命。
赵岑执剑而立,厉声大喝道:“我等本是太师人马,身受太师知遇之恩。如今武功侯已经抵达郿县,尔等还不动手杀贼,迎接王师……大丈夫建立功业,就在今朝。”
随着赵岑这一声大喝,门楼下顿时喊杀声四起。
城楼上,门伯一剑砍断了李傕军的大旗,“技击士陈敏在此,愿降武功侯者,不杀!”
第三三九章 大战起,谁是黄雀(七)
暹(xian,一,一,嘶,停下脚步。
此地名叫斜谷,在当地并不算出名。
然则,按照演义里的说法,几十年后这斜谷将闻名天下。
蜀将魏延曾向当时的汉丞相诸葛亮建议,他率领五千人马从子午谷出兵,奇袭长安。而诸葛亮兵出斜谷,在长安会师,则关中可定,长安可得,从而虎视关东。
演义里,诸葛亮并没有采用魏延的这条计策。
但这条计策留给后世的,却是无休止的争论……
薰俷也说不出诸葛亮没有采用这计策是正确,还是错误?毕竟他没有处在诸葛亮当时的位子上,自然无法推断出诸葛亮当时的想法。想必诸葛亮也有自己的考虑。
但是当他偷入关中后,斜谷这个名字,就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在和阎圃进行了反复的推算之后,董俷决定把这里当成他进军关中的第一个战场。
二百巨魔士,勒马肃立在董俷身后。
武安国就在董俷的身旁,脸上带着一丝嘲讽般的笑容。
李暹静静的看着在前方勒马肃立的董俷。虽然狂妄,可是李暹并不是一个傻子。
狮鬃兽,披挂八十斤重的纯黑马铠,头罩狮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
冷冰冰的,丝毫不带任何情感。脖颈处深黄色狮鬃,随风而动。流露出蒸腾煞气。
薰俷没有像巨魔士一样的佩挂重甲,只着一件滕皮甲,也没有带头盔。
光秃秃地脑袋,锃光瓦亮。颌下溜滑,没有蓄须。手拢缰绳,细目眯成了一条线。
马鞍桥上,挂着一对擂鼓瓮金锤,锤身善良。折射光芒。
李暹没有见过董俷。可是在一刹那间。他知道,眼前这个伟岸若同雄狮般的男子,就是董俷。
别看李暹平日里自称什么北地暴虎,但是看到董俷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对手。那薰俷身上所带有的森严威压,是久经上位。并且在一次次凶狠搏杀中,养成的气质,岂能是他这个从未真正走上过疆场撕杀的小子,所能够比拟?
只看人家在那里勒马肃立,不经意流露出的气势,就令身后赶来的兵马立刻息声。
李暹深吸一口气,“兀那匹夫,可是董……西平!”
原本想称呼董俷做董家子。可是在那个‘薰’字出口地一刹那。薰俷猛然睁开眼睛。
森冷地目光,让李暹硬生生把后面地两个字给吞了回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西平’二字。别看这只是那么不为人所察觉的小小变化,给李暹所带来的震撼,却是无以复加。身后数千人,对方只有二百,可是李暹的心里,却感到了一种恐惧。
“李家贼,即知我名,还不赶快下马投降。爷我懒得动手,自己抹脖子算了!”
“呀呀的呸!”
李暹被董俷这一句话,说的恼羞成怒。
就算你董西平是天下第一武将,也不能这样羞辱别人吧。哦,投降了也就罢了,还懒得动手,还让我抹脖子自杀?这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我的人马可比你多。
李暹怒吼一声,“董家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爷爷今天就让来得走不得!”
话音未落,李暹纵马就要杀过来。
哪知道不等李暹动手,身后四大家将中地李大就忍不住了,挺枪跃马,冲向董俷。
狮鬃兽不需要董俷指挥,迈着小碎步往前行。
薰俷仍似没有睡醒一样,细目微闭,迎着那李大上前。那气定神闲的样子,那里是上战场和人进行亡命搏杀?分明就是跑出来散步,视那李大若同无物一般。
身为武将,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傲气。
李大心道:你这厮也忒看不起人了?就算你是虎狼之将,也用不着如此狂妄,连兵器都不拿?也罢,就让我今日杀了你这头暴虎,从此之后也就能扬名立万了。
二马眼见着越来越近,李大双目圆睁,大吼一声拧枪就刺。
大枪扑棱棱一招怪蟒出洞,带着一股风声,刷的就向董俷刺了过来。
哪知董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脸上浮现出嘲讽般的笑容,狮鬃兽猛然一个小跳步,董俷扬手蓬的就抓出了李大的枪杆子,那大手如同铁钳子一样,手上猛地用力一拧,大枪在李大的手里唰地打了一个转,许是力量太大,生生撕下了一块皮。
李大啊地一声惊叫,手中枪已经落入董俷的手中。
薰俷冷声道:“就这点本事,也敢跑出来耀武扬威?端的是不知死活,给我滚开!”
不等李大反应过来,董俷抡起大枪。
枪做棍使,挂着风声呼地就落了下去。鸡蛋粗细的枪杆在空中仿佛划出了一道弓形的残影,就听噗的一声,大枪就落在了李大的脑袋上。李大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头盔被枪杆砸的粉碎,头顶生生给砸的凹了下去,鲜血喷涌,脑浆迸裂。
李大的三个兄弟,都没有想到自家兄长连一个照面都没挺住。
只听说过虎狼之将如何如何,但是对董俷的勇武,却是没有过半点直观的认识。
三人先是一怔,呲牙咧嘴的向董俷就冲了过来。
狮鬃兽走马盘旋,仰天发出一声长嘶。唏溜溜的暴叫声,如同野兽的嘶吼,在苍穹回荡。
也就在这时,董俷一磕狮鬃兽,细目圆睁,厉声吼道:“李家贼,拿命来!”
掌中的那杆长枪抖手掷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历啸声,向李家三兄弟就飞射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地李四。被薰俷那一声如巨雷般的怒吼,吓得心神俱裂。
大枪飞过来,噗的就穿透了李四的胸膛。把那李四撞下了马背,当场死在了疆场上。
狮鬃兽的速度,快如闪电。
薰俷摘下双锤,左右一分,铛的磕飞了李三的大刀,右手锤猛然探出。正抵在了李二的大枪之上。马不停步。薰俷脚挂双镫。然一发力,“给我滚一边去!”
那李二地枪再也拿
,脱手飞出,枪錾正戳在了李二地胸口上。
薰俷对力量地掌握,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自从领悟出了举轻若重的奥妙之后,手中大锤使得出神入化,就算是黄忠这般武艺的人。也不敢触其锋芒。
如果说,举重若轻的境界,可以用大巧不工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么所谓的举轻若重,却是近乎于一种‘道’地境界。道德经中,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说法,能达到这样的水准之后。董俷对于力量的使用。已经做到了随心所欲,圆融无穷的地步。
看似轻飘飘的一锤,却似乎蕴含了说不尽的奥妙至理。
李二被枪錾撞的飞了出去。胸口虽有铠甲防护,可是被枪錾撞击地地方,却出现了一个细小地凹孔,凹孔四周,密布细碎的裂痕。落地的一刹那,更是鲜血狂喷。
薰俷地目标,锁定了那李暹的身上。
根本就不理睬那李三会如何,催马冲了过去,狮鬃兽铁蹄踏碎了李二的脑袋,扑向李暹。
李三拨马想要回头,突然间脑后生风。
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吼道:“小贼,乖乖的留在这儿吧!”
武安国催马感到,大锤脱手飞出,锤柄上的铁链华棱棱直响,蓬的砸在了李三的头上。
和董俷的锤相比,武安国的锤算不得什么。
可是和普通人比起来,武安国的兵器,可是百分之百的重兵器。
他跟随董俷之后,所遇到的人,全都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不管是在薰俷身边,典韦沙摩柯这样的力量型高手,还是后来在西域时认识的陈到庞德张郃这种技巧型高手,总之武安国深处的环境,和早先是完全不同。
四大护卫之中,若论武艺,武安国是最差,甚至连后来加入的郭援,也高他一筹。
也正因此,武安国练武就更加刻苦。
薰俷后来将五禽引导术中的熊戏传授给了武安国,每日打熬力气,其中的辛苦不为人知。
正是那句成语:天道酬勤!
武安国的资质算不上特别出众,可是这一份付出,一分收获。
如今在四大护卫之中,单就力气而言,武安国可以说是稳稳的排在了第一位。
左手锤七十二斤,右手锤八十八斤,俨然和董俷当年的兵器是一个份量。这一锤出去,结果自然不需要在去探究。武安国收起了大锤,举锤高喝:“巨魔挥金锤!”
身后二百巨魔士同时扬槊,铁骑冲锋,随只有二百骑,却轰然若千军万马奔腾。
“天下皆震惊!”
从斜谷一侧,杀出一彪人马,为首大将,胯下马,掌中凤翅鎏金,一张阴阳脸,恰似凶神恶煞,正是四大护卫之一的王戎。
“门下三千士……”
斜谷另一侧,越兮跃马扬戟,带领二百巨魔士杀将出来。
“当赫阳城!”
郭援带着二百巨魔士从背后掩杀,四队铁骑,若同黑色洪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李暹的脑袋这时候明显是有点不够用了!
只听说过那头暴虎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只听说那巨魔士的战斗力是如何如何的强大。
就算是他叔父李傕提醒的时候,李暹也只是当作耳边风。
在他看来,董家子再厉害,还不是一个人吗?可是这时候,李暹终于知道,他错了!
这董家子,不是人!
是一头吃人不眨眼的暴虎……
何曾见过如此雄兵,何曾见过这般凶残的撕杀?
李暹已经提不起精神了,拨转马头厉声喝道:“拦住那头暴虎,给我拦住那头暴虎!”
士兵蜂拥而上,挡住了董俷的去路。
可是杀性大起的董俷,又岂能是这些士兵能够阻挡下来?
大锤轮开,上下翻飞。
狮鬃兽视李傕军如无物一般,冲进敌阵当中,连踢带踹,撕咬撞甩……如同发疯的野兽。
刀剑看在狮鬃兽的身上,根本起不到半点的作用。
准确的说起来,狮鬃兽带有安息马的血统。随着进入成熟期之后,体型越发高大。
近丈身高,长有丈余。
普通的中原马,也不过是六七尺高,和狮鬃兽比起来,就差了不止一个头的距离。
这连人带马,足有千斤的重量。
冲锋起来的话,力量更加可怕。兵器看在狮鬃兽的身上,刷的就被滑开,沉重的冲击力撞在人的身上,就算是不死,也要骨断筋折,奄奄一息。
薰俷大锤扬起,是血肉横飞。
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巨魔士,更如同跟在疯虎身后的狼群,纵横交错,眨眼间把李暹的人马撕扯的不成形状。巨魔士的坐骑,自然比不得狮鬃兽那般神骏而可怕。
可是乌孙西极马,同样是带着安息马的血统,虽比不上狮鬃兽那样的神骏,也是八九尺的身高,这冲锋起来的力量,又岂能是李傕军所能抗衡?只一个冲锋下来,李傕军就已经是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李暹拨马就走,也不管前方的是己方的兵马,还是巨魔士,反正只要是挡住他去路的,就一刀砍翻在地。
迎面,越兮挺戟跃马,拦住了李暹的去路。
大戟一招骑龙式,朝着李暹就刷了过来。李暹抬刀封挡,哪知越兮手中戟猛然扑棱一翻,月牙儿小枝就挂在了刀杆上,在马上厉吼一声:“你给我撒手吧!”
一股巨力涌来,李暹也拿不住大刀撒手扔刀,拨马就走。
“李家贼,哪里走!”
耳边传来一声巨雷般的怒吼声,一道乌芒破空出现,带着撕心裂肺的历啸声,就出现在了李暹的眼前。李暹手里也没兵器了,心神也慌了,眼见乌芒奔来,竟不知躲闪,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鬼哭矛已经没入李暹的胸膛,李暹大叫一声,一头栽下马来。
第三四0章 大战起,谁是黄雀(八)
平四年五月,就在曹操迎奉天子与阳的同一天,关至于塞外边荒,发生了许多令天下人想不到,也无法估计的事情,把整个大汉一下子都点燃起来。
西域乞活军主将贺齐,自乌孙出兵,在与原驻守于呼揭的踏白军换防之后,突然杀入坚昆,活捉北匈奴大单于后,突入丁零,击杀了驻守于漠北高原上的呼厨泉。
这一战,令天下震动。
不仅仅是因为贺齐将北匈奴击溃,更重要的是,贺齐在消灭了北匈奴之后,在漠北祭起了屠刀。三日之内杀二十三万控弦之士,甚至还包括了许多尚未成年的孩子。
北匈奴三十六部,原本近百万。
可是在经历了这一次杀戮之后,只余下不足二十万妇孺,被尽数迁入朔方,卖身为奴。
谁也没有想到,甚至包括在戍县主持大局的贾诩都没有想到。
往日里文质彬彬的贺齐,甚至在说话的时候都会脸红,竟然会有如此铁血强硬的一面。
二十三万控弦士,等于把匈奴人在塞外的根,全都给掘了!
在匈奴古史中,只有一个人曾经如此狠辣的杀戮,那就是秦始皇的手下大将,蒙恬。
那已经是在四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蒙恬击溃匈奴之后,被残留在黄河以南的匈奴人,尽数杀掉,迫使匈奴不得不向北面逃窜,经历了许多年之后。才算是恢复了元气。而这一次,贺齐杀得更狠。
幸存的匈奴人,纷纷向被逃窜。
虽然他们可以南下寻找鲜卑地庇护,可聪明一点的人都看了出来,这一次汉人是要动真格的。鲜卑已经不是当年檀石槐的时代,不论从任何一方面讲,和连都不可能抵挡住乞活军的脚步。也就是说,鲜卑迟早会灭亡。又如何来保护匈奴人呢?
紧跟着。马腾在鸾鸟山遭遇伏击。幼子马休被薰俷麾下大将韩德所杀,从子马被黄忠所杀,马腾自己,也惨死在鸾鸟山中,搭档郭宪被薰俷结义兄长典韦伏击,数万大军几乎被典韦俘获,郭宪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企图自武都郡投奔张鲁。
不成想,在武都遭遇了腾子驹的白马羌人,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北匈奴和马腾地覆灭,如果说让关东诸侯只是感到震惊地话,郿县地失守,却是让天下人都为之颤抖。
因为,那是想所有人发出了一个讯号:虎狼之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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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勺大营中。卫觊握紧了拳头。面色阴沉的令人感到恐惧。
虽然天气还很炎热,可是卫觊却觉得遍体生寒,而且是那种直让人战栗的寒意。
“大公子。我们……撤吧!”
一名武将站起来,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撤走,时间还来得及。”
“权叔,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卫觊的年纪,和董俷相差无几,不过比董俷,却是好看的多。颌下有一缕黑须,使得他平添了一分稳重的气质。握着拳头,他大声的叫喊起来,“我真地是不甘心!”
权叔,姓钟名绅,字权叔。
可不要误会,他和颍川钟家,可说的上是没有半点关系。
钟绅出于会稽郡山阴县(今浙江绍兴),自幼习文练武,文武双全,颇有才华。
他有一双胞胎兄弟,名叫钟缙,如今也在卫家效力。
扬州与河东,相距十万八千里之遥,这二人怎么会到了河东效力?话说起来,却是长了……
自从孙策占领了豫章之后,钟家兄弟就意识到会稽难保。
他们也看出,那刘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河东避难。
河东,有他们的远方亲戚,将二人就推荐到了卫家门下。
卫家如今已经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还是有些份量。卫觊看出这二人是有本事的,于是就把他们要过来。从刚开始一文不名的武师,很快就成了卫家的管事。
卫觊,历经四百年士族地熏陶,文采飞扬,精于书画,心计也非常深沉。
自从卫梓在阳被杀之后,卫家一下子成了天下人地笑柄。可卫觊却坚持认为,卫家并非没有机会重新崛起,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尚不足以和当时的董俷对抗。
最好的求存之道,就是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
试想,河东卫氏四百年大族,就算是在破落,力量还是非常地惊人。
至少在河东一地,卫氏的能量无人可比。这一韬光养晦,却是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连董卓在入阳之后,也忘记了卫氏的存在。
从一开始依附于袁绍之下,渐渐的,卫氏也在不断的发展和壮大。
至今日,卫家已经掌控了整个河东,而卫觊所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楚王三年磨剑,打造出了一个强大的楚国。他卫觊十年磨剑,虽不一定能和楚王相比,但也一定可以,为河东卫氏打出一片全新天地。
出兵左冯,却是卫觊谋划了许久的事情。
李傕郭在卫觊的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只要能拿下长安,凭借关中之险,足以让他扬名立万。虽然也知道曹操会虎视关中,但是卫觊早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只需和袁绍结盟,曹操就不能不退避三舍。
吕布在幽州看似凶悍,可实际上并不足以和袁绍对抗。最厉害的魏攸,在年初已经病故。
魏攸一死,吕布就不足为虑。
下一步袁绍就会和曹操拼个你死我活。而他卫觊,外有河东富饶之地。内据关中八百里秦川,这天下……总会有他一席之地。可千算万算,却独独忘记了董西平。
薰俷竟然杀出了西域!
这家伙是怎么从西域杀出来的?莫非这老天不长眼,竟然助那董家子成事?
卫觊这时候,可真地是难受无比。这心里面好像被压了一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
钟缙说:“大少,董西平既然出现在关中,只怕是关中必有一场大乱。以我之见。不如和郭将和。我们现在退出莲勺。过河水后据守临晋,且看那蚌相争。”
卫觊眼睛一亮,却听出了钟缙的意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既然事不可违,我何不做那渔翁?董西平和李郭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大战!我守住临晋之后,坐拥河东。北望云中,南顾东郡……也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想到这里,卫觊轻轻点头,“稚叔所言极是,此事就由你安排,尽快和郭讲和。”
钟绅笑道:“大少不必担心,只怕这会儿那郭多比你我更想要讲和呢。”
的确,董俷出现。郭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与李傕和解。然后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火拼,双方死伤无数,就算是和解。也需要足
间。而后,他们将面对薰西平。
那才是李郭二人的大敌!
从他们杀死了董卓地那一天开始,董俷就是他们地心腹大患。
三人商议完毕,正准备分头行事。就在这时候,从大帐之外,走进来了一群人。
两个亲兵搀扶着中间地一人,而那人满身的血污,全身上下是遍体鳞伤。
“小三,你……”
虽然血污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可卫觊还是一眼认出来,此人正是他的兄弟卫恺。
我不是让他守住临晋吗?他怎么会……
卫觊猛然打了一个寒蝉,上前一步,抓住了卫恺的胳膊,“小三,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是要你守住临晋吗?你,你,你……怎么会是如此狼狈的模样,出了什么事?”
“大哥,不好了!”
卫恺沙哑着声音,未开口,热泪横流。
“临晋,临晋没有了……”
卫觊三人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响了起来。临晋没有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卫觊不敢去想,抓住了卫恺的胳膊,大声的喊道:“小三,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大哥,你走之后,我遵照你的命令,加固临晋城墙。可不成想,三日前董贼兵马突然从梁山口杀出,强渡阳颌之后,袭击临晋……他们的人太多了,只坚守了一天……”
卫恺后面说了什么,卫觊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临晋丢了吗?
那我们的归途,岂不是说也被……
卫觊不敢想像这种后果,手不停的打颤……他此刻想的,却是更深地东西。
梁山口,连接离阴。说穿了,那是并州上郡所在。薰贼兵马,竟能从上郡杀出来?
也就是说,上郡丢了!
这是一个何等巨大地布局,董家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兵力吗?
他是几方在开战?且不说西域还有个康居,北匈奴被他旬月间扫平,那岂不是要直接面对鲜卑?还有,他和马腾开战,抢夺了武都,还要防范住汉中郡的攻击。
夺取郿县,薰家子将面临李郭联手,如今又……
卫觊越想越感到害怕,厉声喝道:“撤兵,立刻撤兵……我们无比要在薰贼兵马立足未稳之前,夺回临晋。否则不但是我们完了,那河东也完了,卫家也完了!”
钟缙钟绅,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忌郭地兵马?
立刻传令下去,数万大军紧急开拔,回师东去,要夺回那临晋。
当晚,卫觊刚做好撤兵的准备,不成想噩耗再次传来,朔方太守徐晃领两万解烦军,自大城塞出兵,在射姑山下大败马腾之子马铁,将北地郡夺回,虎视三辅。
与此同时,西域兵分三路,自河西杀入了凉州。
北路军主帅陈到,领两万踏白军,兵临临泾城下……
中路军主帅典韦,一日之间连夺十三座县城,几乎把大半个汉阳郡掌握在了手中。
而南路军主帅黄忠,更是爽快。
陇西金城本就没有什么人马,只几日的光景,将陇西和金城两郡完全掌握在手中。
很难想象出,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兵锋所向,所向睥睨……
卫觊听完了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仰天一声大叫,喷出了一口鲜血。
该死的董家子,居然又如此实力?我的个老天爷,这样下去,别人还怎么玩下去?
卫觊昏了过去,钟缙和钟绅却不敢懈怠。
还整顿什么辎重啊……
赶快撤吧!
一夜的功夫,诺大的联营是空无一人,遍地狼藉,到处都是卫家留在莲勺的辎重。
惶惶如丧家之犬!
这句话虽然有骂人的痕迹在里面,却是极为妥当的形容出了卫家大军的狼狈。
自莲勺一路退去,走重泉之后,直奔荔水。
这荔水,却是水分支。只要渡过荔水,就算是抵达临晋。
两天一夜的光景,卫觊大军根本不敢休息。他们非常清楚,多停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直到看见了荔水,卫觊才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传令三军,整顿人马,徐徐过河……”
卫觊这两天,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早先那俊雅风度,已经不见了踪影。脸色惨败,双眸无神。的确,他的确是卫家的天之骄子,可这天之骄子若未经磨练,始终难成大气。卫觊虽然满腹经纶,胸怀甲兵。遇到挫折的时候,还是少了几分沉稳。
大军陆续,开始渡河。
卫觊长吁一口气,扭头向长安的方向看去,目光中仍带着浓浓的不甘。
钟缙劝解道:“大公子,董家子虽粗鄙,却有一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今日退却,就是为了明日重新占领三辅谋划,这时候且不可轻举妄动。”
“我知道,我知道……”
卫觊仰天,长叹一声之后,恨恨的说:“总有一日,我定要取那董家子的人头!”
这话音未落,突然间就听到一阵苍凉的牛角号声,在河面上响起。
紧跟着,从荔水上游方向杀出了一支人马。为首大将,金盔金甲,胯下浑红马。
掌中一杆乌金搠,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卫家小儿休走,大将张辽……再次恭候多时!”
这一支人马,数量并不算是很多。可个个生龙活虎,赛似出水的蛟龙。
帅字大旗上左边书‘为君解烦’,右边是三军副都督,正中央斗大的张字,掐金边,走银线,猎猎作响。
卫觊头一下子懵了!
张辽是谁?还真没有听说过……
可是这家伙杀将起来,可是丝毫不弱啊。
卫恺拍马舞枪,大声喊道:“兄长,快点撤,快点撤!”
这时候也没有人去鼓动兵马了,整个卫家大军,全都乱了起来。
卫恺拼死拦住了张辽,不过只三五个回合下来,被张辽抬手一搠,就给挑下马去。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卫觊三人逃走。
钟缙和钟绅二人舞刀弄枪,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奔重泉就走。
临晋肯定是回不去了。先往重泉休息一下,喘口气,然后再想办法,撤回河东吧。
身边只剩下了数千人,比之当初进入三辅时的意气风发,简直是天壤之别。
眼看着就要抵达重泉,钟缙兄弟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喊杀之声。
一员大将,头戴亮银盔,身穿亮银甲,披素白战袍,胯下白龙马,掌中一杆亮银枪。
“卫家小贼,常山赵云,在此已恭候多时!”
第三四一章 大战起,谁是晃去(完)
关中大战的计划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就是配合,运动起来。对于这一点,贾诩等人思考了很久。
必须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精于兵事的人,坐镇朔方。
这个人,不但能令徐晃等人信服,还要能威慑到鲜卑、并州,使计划得以完整的实施。这个人选,并不好找……在西域之中,除了董俷之外,只有一人能达到要求。
那就是卢植!
但是卢植的年纪,的确是是老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西域的宝贝并不多,像卢植这样的宝贝,那就是仅此一个。
薰俷原本是不同意卢植去朔方的。
可没成想,卢植听了在都督府担任门下从事的郝昭提起这件事以后,一个人找到了董俷。
“还记得吗?”
那一晚,卢植和董俷促膝长谈,“当年我心灰意冷,准备回老家,从此终老山林。是你激起了我的雄心……卢某一生,愿效冠军侯,愿学那班定远,为我大汉开疆扩土,将我汉军之威武,昭告天下……可是,卢某这一生,都没有完成心愿。”
“老师……”
卢植打断了董俷的话,“西平,你这些年来,所有的作为,我都看在眼中,说实话,心里高兴的很。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亲自上阵,去实现我当年的那番心愿。”
看着董俷,卢植露出了笑容。
“西平。你们都已经成了汉室的栋梁,为师却一天天地老去。这也许是我这一辈子之中,最后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西平,难道你要让为师抱憾终身而走吗?”
卢植对于死,并不害怕!
事实上,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情。
卢植心里明白,只要董俷活一天,他卢家的子孙。就可以享尽无上的荣耀和富贵。
这足够了……
有这样一个学生。而且自己的衣钵也有了继承。还有什么好牵挂?
卢师的确老了……只看那满头的华发,略显佝偻地身体……董俷真不愿意答应。
可是看着卢师那一脸地期盼,董俷也无法开口拒绝。
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卢植带着学生郝昭,在二百技击士地陪同下,随着选锋军踏上了前往朔方的行程。而在卢植出发的时候,他另一个学生贺齐。接掌了乞活军的帅印。
徐晃在朔方,如今是一方土皇帝。
不过在卢植抵达宣布了朔方大都督府的命令之后,却心甘情愿的交出了手中兵权。
他可以不尊重任何人,但是却无法不尊重卢植。
卢植的威望,由此就足以看出端倪。朔方如今有人口七十万,其中汉人和胡人地比例,已经到了四比六,隐约已经达到了持平。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乞伏氏人完全融入了汉民的生活之中。同时随着人的力量缩小,徐晃展开了对人的镇压。
蛮奴二字之中,又增添了一个人。
随着徐晃对朔方的控制力越发的强大。人在朔方的势力,也渐渐地在消失。
愿意归化地人,可以继续生活。凡不服从的人,徐晃同样不会表示出半分软弱。
解烦军如今,有人马五万。
这还不包括在各地行屯田的屯田军,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十五万人之多。
卢植地第二步行动,就是写了两封书信。
一封是写给上郡的豪族,另一封则是写给了在受降城的张辽。
给张辽的信中,言语非常简练:西域有天子气,新帝当出,汉室当兴……我对文远你不是很了解。但是从你愿意这么多年镇守受降城,牵制蛮奴的行为来看,你是个有情有义,分得出轻重的好男儿。如今,武功侯需要你的帮助,请来帮我吧。
这封信,若是换一个人写,张辽会毫不犹豫的撕掉。
可是写这封信的人是卢植,张辽就不得不去认认真真的考虑。
要说起来,他张辽也是武将出身,世代居住于雁门郡,抵御蛮奴异族,捍卫汉室江山。
丁原在的时候,他的品序可是远高于吕布。
后来丁原死了之后,张辽一起投靠了董卓,不过很显然,他所受到的重视,远不如吕布那般的耀眼夺目。不过这没什么,能够随吕布抗击蛮奴,打击异族,足够了!
可是……
张辽对吕布可以说是非常的了解。
这并不是一个有情义的人!至少从吕布在幽州立足之后,竟没有和他联系过一次。
不管是什么原因?
对张辽而言,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当初他驻守受降城,手下不过三千人而已。这几年如果不是朔方的徐晃给与他强有力的支援,也许受降城早就落入鲜卑人之手,他张辽……呵呵,也早就没命了!
不生于胡地,不知晓胡害!
薰俷这几年在西域的作为,的的确确是大涨汉人的脸面,张辽是极为敬佩。
所以,当卢植的这封信送到了张辽的案头上之后,张辽没有考虑太久,就把受降城交给了庞德与张郃二人的选锋军。他带着亲卫六十人,从受降城来到了朔方。
在等待张辽回复的同时,卢植一方面积极的依照着戍县的计划而准备,同时仔细的点备朔方的人马。这一清点不要紧,卢植惊奇的发现,徐晃手下还真的是有人才。
老一批的潘璋凌操,庞淯苏则,羊衜孙乾就不去说了。
原来只是在并州军中担任一个牙门将的魏越,随着这些年的成长,也已经能独当一面。
这魏越。精于骑战!
麾下有七百精骑,被徐晃称之为解烦之士,战斗力
悍。
解烦军,原本地意思是为君解烦。徐晃为董俷解除烦恼,魏越则为徐晃解除烦恼。
除此之外,卢植还发现了两个人。
这两人是从幽州而来,一番询问之下,居然还是他当年学生公孙瓒的部下。
一个叫赵云。勇武无双。据说曾经和吕布打得不分伯仲;另一个名叫田豫。用兵诡谲,进退有度。
对于卢植来说,早年的两个学生,刘备已经被他逐出了师门,另一个公孙瓒,却是让卢植颇感到骄傲的弟子。公孙瓒的死,对卢植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没想到在这朔方,竟然可以遇到弟子当年的部下。当卢植手抚干将的时候,竟然忍不住流出了两行浊泪。
吕布偷袭令支,占据半个辽西。
公孙范引火自焚,举家战死,无一人投降。
赵云和田豫,当时镇守卢龙塞。得知公孙范地死讯之后,立刻撤出了卢龙塞。遁入白狼城。
只可惜。吕布并不愿意这样放过他二人。
在白狼城下和吕布又是一场死战,赵云手下地兵马死伤惨重,带着百余名残兵败将。逃出了白狼城。一路游荡,赵云和田豫在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投靠朔方。
也是此时地赵云和田豫默默无闻,徐晃也没有太在意。
否则的话,他定然会写信告知董俷这两人的事情,一来二去之下,竟和卢植相逢。
张辽抵达之后,卢植立刻派他和赵云联手,率领一万解烦军,悄然潜入了上郡。
一万人听上去好像很多!
可是有当地豪族的掩护,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
所等待的,就是董俷占领郿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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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横枪立马,黑夫站在他马前,倒拖熟铜大棍。
卫觊已经懵掉了,眼睁睁地看着拦在前方的兵马,居然没有做出半点的反应来。
他没有反应,却不代表着赵云没有反应。
一催胯下白龙马,掌中亮银枪扑棱一颤,恰似有了生命一般。
“卫家小贼,拿命来!”
钟绅钟缙二人一见,相视一眼,催马挺枪就迎了上去,“速速保护大少离开,我二人断后!”
说话间,赵云已经冲了过来。
钟绅钟缙联手夹击,一人手持大斧,一人手舞大刀……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这兄弟两个是拼了性命,死死的缠住了赵云。那边有卫觊的亲兵,拥着卫觊落荒而逃。
赵云眼见卫觊逃走,这心里可就怒了!
今日若能拿下那卫觊,见到武功侯,也可为见面礼……
你这两个混蛋,竟然敢坏了我的好事!手上立刻加了力量,大枪扑棱棱抖动,枪影重重,却是幻化出一朵朵绽放的枪花。这在指月录当中,有个名堂叫做暴雨梨花枪。
那是童渊当年的成名枪法,如今在赵云手中,更是出神入化。
钟缙一个破绽,被赵云一枪挑下了战马。钟绅一见,厉声吼道:“休要伤我兄弟。”
抡大斧朝着赵云就劈了下来。
哪知赵云,对钟绅地大斧视若不见,胯下马通灵似地突然一个小跳步,闪过了那力有千钧的大斧,枪脚右手,二马错蹬时左手猛然扯出了宝剑,一道寒光袭向了钟绅。
这在剑法之中,有一个说法,叫做反手剑!
若是董铁在这里的话,定然能够看出赵云这剑法之中地来历。
可钟绅却无法躲闪,只听噗的一声,赵云剑劈钟绅,胯下马陡然仰蹄一声长嘶,踏碎了倒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翻身爬起来的钟缙的脑袋,兄弟二人命丧于疆场。
演义中,钟缙曾为上庸太守,钟绅曾也做到了望陵太守。
这二人虽曹操参加了赤壁大战,正是在长坂坡上,被赵云斩杀。
历史,有时候真的是很难说清楚里面的究竟。此地并非长坂,但兄弟二人,却依然死在了赵云的手中。
赵云杀掉了钟缙钟绅,催马就要追击卫觊。
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他的马缰绳,田豫从本阵中追赶过来,“子龙,不要去追那家伙。”
“为什么……”
赵云不解的问道。
田豫却笑了起来,“区区卫觊,不过一冢犬尔,何须放在心上。我们速去汇合文远将军,豫有一计,若能成功的话,却胜似杀了那卫觊百倍,正可为我等的觐见之礼。”
“国让有何妙计?”
当赵云和张辽兵马汇合之后,赵云忍不住再次询问。
的确,虽然说已经在徐晃麾下效力良久,可是说起来,不管是赵云还是张辽,都是寸功未立。如今就要见到董俷,两人都希望能立下显赫战功,以做觐见董俷之礼。
田豫说:“卫觊此次出兵,几乎是调集了卫家的全部兵力。如今,河东兵力空虚,袁绍正忙于和吕布交锋,无暇顾忌……何不趁此机会,出兵安邑,掘了那卫觊的老窝?”
妈的,就知道读书人没好货!
张辽忍不住暗自叫了一声狠毒,可是心里却已经赞成了田豫的计策。
赵云看了一眼张辽,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就依国让妙计,趁机夺取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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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名士之殇(一)
这座历史上,曾作为老爹董卓的藏娇之地,被换做湄坞的县城,终究还是被战火波及。
高五丈的城墙,坚厚沉实。
听说这里曾出现过许多了不起的人物,甚至还有龙气蒸腾。
李傕也看中了这个地方,并把郿县改为他的府邸。经赵岑两年的修建,郿县的坚固,甚至远远超过了长安的城墙。至少在董俷看来,这座县城简直就是演义中湄坞的翻版。
站在城门楼上,董俷看着远方天际翻滚的尘烟,目光显得格外冷漠。
终于来了!
薰俷心里思忖,不过脸上却显得是那样的平静,就好像天下间在没有事情,能让他动容一般。
任你李傕有三头六臂,终还是逃不出军师的算计。
早在此次行动之前,凭借着李儒对李郭二人的了解,还有三年来所搜集的各种情报,贾诩推断出,李郭二人之间,断无和解的可能……所谓,不论朔方那边的行动是否得手,卫觊定然会退出三辅。而郭,也绝对不会和李傕善罢甘休了。
为什么这么推断呢?
试想一下,若是董俷站在郭的位子上,若得知自己在迎战卫觊的时候,李傕竟然想偷袭长安,董俷会心甘情愿的和解吗?更何况,那郭还有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婆。当初二人之间的矛盾,说穿了不就是那女人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结果吗?
而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贾诩所推断的一样。
李傕围攻长安不下,先听说郿县失守,后知道卫觊撤兵,立刻向郭提出了和解的意愿。
但是郭非但没有接受他的好意。相反在长安城下,和李傕来了一场大战。
双方损兵折将,李傕因为心念郿县地安危,也无心恋战,匆匆撤离,还吃了点小亏。
如果这时候,李郭二人能联起手来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毕竟董俷此时的兵力,并不算太强。郭只需要在莲勺布起一道防线。就足以拖住张辽赵云田豫三人的大军。而后合兵一处,先打坞,而后兵发函谷关,关中也许就能重新回到二人的掌握之中。可是,这二人也真是迷了心窍,谁也不肯低头。
李傕率领疲惫之师,星夜赶回了郿县。
远远的,就看见郿县城头旌旗招展,黑色大飞金走银,上书斗大的‘薰’字。
大以飞白体书写。一边写三军大都督,一边是汉安武功侯!
薰俷那雄狮一样的身影,就立在黑色大之下,在他身后。四员武将是一字排开。
时已过了仲秋,天变得冷了!
三辅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董俷一身黑色滕铠,身披黑色战袍。手扶城墙垛口。
“李将军,一别数载,可安好否?”
薰俷洪声喊喝。声音在苍穹中回荡。令数万兵马。在刹那间鸦雀无声。
虎狼之将的声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地得来。
那是靠着一场场血战。一次次的杀戮而名扬天下,西域暴虎,杀神薰俷之名,谁个不知?
听上去,董俷的声音极为平静,就好像是和多年不见的老友寒暄。
可是李傕,却由内心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知道,自己和董俷的仇恨,永远无法化解。
说实在话,李傕一直不把董俷看在眼中。
总觉得这个人把亲情私仇看的太重,不足以成就大事。
可是当他的家眷,落入了董俷的手中之后,李傕这才明白,那仇恨会是何等的可怕。
只数年间,当初被他追的狼狈而逃地董家子,已经成为了一头他无法匹敌的雄狮。
深深吸一口气,李傕催马出阵。
“武功侯,你不在西域呆着,为何私自兴兵,夺我城池?难道不怕被天下人指责吗?”
薰俷仰天大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李稚然,董某行事,上对得起天上神明,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我每天吃的好,睡的香,些许跳梁小丑地指责,又能奈何我何?董某早就是天下公敌,为千人所指。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只是在你指责之前,董某想要你见一些人。”
说着话,董俷抬起手来。
赵岑压着一群人,推推搡搡的来到了城头之上,一字排开。
足有四五十人的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董俷从越兮手中接过了一颗人头,抖手扔下了城池。
“李稚然,这是见面礼,接下来董某还有更多的礼物奉上!”
“爹爹,救我!”
一个少女,挣扎着大声地叫喊。
李傕心里一阵刀绞,他怎能不认识那些人,有他的母亲,有他的兄弟,有他地女儿……
地上地人头,面目血肉模糊。
隐约
可以看出轮廓,正是他地侄子李暹。
李傕强压着心里的恐惧,“董西平,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董俷咧开嘴,笑了起来。黑幽地面孔,雪白的牙齿,看上去是那样的可怖。他抬起了头,心里暗自叫了一声:爹,您看好了啊,孩儿这就要给你报仇了!
抬手一把攒住了长刀,只听锵的一声龙吟,长刀出鞘。
这把长刀,长约有七尺,如果用后世的计量方式,大约在一米六左右。
刀柄长有二尺七寸,刀身却足足有四尺三寸长。刀锋两面开刃,刀面上若一泓秋水。
呈现出一种弯月似的弧度,似剑非剑,距离护手处大约一巴掌宽的距离,有两排一尺长短的锯齿,看上去给人一种莫名的森寒。护手光秃,纯黑色的西域精铁打造。
所谓的精铁,说穿了就是陨石铁。
在西域,密布有大大小小的天外陨石林。费沃和姜冏二人耗时两年,才算将陨石铁融化。蒲元亲自动手,取赐支之水,反复铸造,耗时足足一年之久,方打造出来。
刀名卓玉,取自老爹和大姐地名字。
李傕一见薰俷拔刀,立刻意识到了不妙,凄声喊叫道:“董西平,住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薰俷曾一次次的想象着在见到李傕时,该怎么去报仇。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杀了我老爹,我就当着你的面,斩了你全家的首级。
寒光一闪,李傕的母亲身首异处。
一颗皓首从城头上跌落下去,鲜血喷溅,洒在了李傕女儿的脸上。
少女啊的一声惊叫,竟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稚然。心痛否?”
薰俷声如巨雷,带着一丝疯狂之意。
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可是当卓玉落下的一刹那,董俷积压在心中数年的仇恨。一下子爆发了。
李傕在马上双手握拳,身子不住地打颤。
“董西平,我和你誓不两立!”
“誓不两立吗?”
薰俷大笑着,挥刀把一个中年男子的人头砍下来。鲜血喷溅了董俷一身。
曾以为,忍一时风平浪静;曾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呸!
这世上。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狗屎。若真的仁义可以活命。若真的道德可以治世,道德经中为什么还会有那一句:圣人出而大盗起?
这世上绝没有什么绝对的仁义道德。因为有仁义道德,就一定会有丑陋朊脏。
什么是立足之本?
实力!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立足于这世上的根本啊!
“李稚然,心痛否?心痛否?”
薰俷连砍了十二颗人头,卓玉放在了李傕女儿的脖子上,看着李傕,大笑不停。
“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李傕手脚冰凉,面色惨败。什么感觉?那是一种令他想要去死的感觉……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却无法救赎。眼睁睁地看着董俷,一刀刀夺取了家人的性命。能有什么感觉?
“董西平,我杀了你!”
李傕举枪,遥指郿县城头。
“杀董西平者,赏万金,我与之平分关中……”
刹那间,李傕军发出了一声声嚎叫,士卒们如同潮水一般的狂涌而来,扑向郿县。
不知什么时候,越兮四人已经不见了。
城门楼上,除了董俷之外,只剩下阎圃赵岑,还有十几名身穿滕皮甲的技击士。
李傕军逼近了郿县,薰俷却收回了卓玉。
“传我将领,巨魔士出击!”
“喏!”
阎圃手持令旗,在城头上挥动。郿县城门顿时大开,越兮郭援,王戎武安国各领二百巨魔士,从城中杀将出来。面对着毫无章法地李傕军,巨魔士如同一股洪流席卷。
在敌阵当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李傕军的士卒,长刀砍在马铠上,只迸出无数火花。
冰冷的铁甲撞击在一具具肉身之上,马上的骑士一手架起马槊,手臂上有一个正好护住要害地臂盾,根本就不去理睬那些士卒,劈波斩浪一样的杀了一个对穿。
越兮挥戟,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郭援舞槊,但见着残肢断臂散落……
那王戎和武安国,更好像两头凶虎一样,一个挥舞大锤,一个撩起凤翅鎏金镗。
所过之处,竟无一人能够阻挡。
巨魔士如同一把大锯,在乱阵之中往来横冲直撞,把本来就没有什么阵法的李傕军,杀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今日地巨魔士,和数年前地巨魔士有着天壤之别。
当年巨魔士经历地战阵并不算是太多。
可是如今,不仅仅是战法更加纯熟,装备更加精良,马
神骏。最重要的是,在经历过一次次大战之后,巨.)地那种杀气,那种信心,令人心寒。
有武功侯在,巨魔无双!
这是每一个巨魔士的心声……
李傕目瞪口呆,在阵旗下竟不知道该怎么去指挥。该怎么去挽回这种可怕的局面。
一时的愤怒,令毫无准备的士卒发起冲锋。
虽说有重赏地刺激,可是在巨魔士这种摧枯拉朽一样的攻击下,那点勇气一下子没了……
赵岑忍不住赞道:“主公能有如此雄兵,天下谁人能当!”
“谁人能当?只怕是未必……”
薰俷很清楚,巨魔士这一次的冲锋,只是由于李傕的愤怒造成的结果。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那家伙用兵之道,自有其独到之处。这不,城下的李傕军虽然大乱。可是李傕的中军,还保持着原有的阵型,足以见此人的用兵本领。
果然,李傕在经过了短暂地失神之后,立刻组织中军,阻拦巨魔士。
不过董俷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在战略上,董俷不过是个二流之才。但是在战术上的运用,却可以称之为大师。
特别是这种小规模的冲杀,他非常清楚进退之道。
一见李傕军中军出动,董俷立刻下令巨魔士收兵……
每一个巨魔士。都是他的宝贝。若是和曹操那种人物火拼,损失在所难免。可是对付李傕,损失一个巨魔士,对于薰俷而言。都是不值得。恩,是非常的不值得。
清脆的铜锣声响起,四大护卫骤然散开。
巨魔士颇有章法的散开,在李傕中军抵达之前。杀出了一条血路,从容退入郿县。
这一场冲杀,不过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
李傕军死伤近三千人。而巨魔士。竟然无一人受损。
“李稚然。你喜欢玩儿游戏吗?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会杀你十二个亲人。来吧,找我报仇吧……堂堂的大将军,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看你能救下几个亲人呢?”
薰俷收刀,洪声大笑。
而后轻声对李傕地女儿道:“小丫头,看到了没有?你爹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死活。”
小丫头已经麻木了!
看着董俷,眼中只剩下仇恨的火焰。
薰俷仿佛在自言自语,“你爹本来是我爹的部下,我们本来是一家人,可以高高兴兴地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你爹杀了我爹,说不定现在,我会抱着你坐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我抱我的女儿一样……呵呵,要说起这辈分,你说不定还要叫我哥哥呢。”
说完,他伸出大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脸。
“莫要恨我,要恨,就恨你那不知死活,只知道荣华富贵地老子吧。”
薰俷扭头对赵岑说:“把他们都带下去,好生的给我照看,该吃什么,就让她们吃什么吧,别委屈了他们。反正,明天总是要死人的,临死让他们做一个饱死鬼。”
一群士卒上前,要把李傕地家人带走。
那少女,突然间挣开了束缚,冲到了城头上,冲着李傕地方向大声地呼喊起来。
“爹爹,我恨你!”
说着话,从城头上就跳了下去。
四五丈高的城头,少说也有十米。城下布满了拒马木桩,跳下去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少女临死前地那一句话,清楚的传到了李傕的耳中。
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跳下了城楼,李傕这心里,好像有一把刀在搅动一样,隐隐作痛。
一口气上不来,李傕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薰俷站在城头,看着城下少女的尸体,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如果,我是说真的有如果的话……小丫头,我真的很愿意你能来叫我一声哥哥。
早死早超生吧,来世愿你,能生在一个好人家!
薰俷闭上了眼睛,轻声道:“让人去把那丫头的尸体收回来,保存好……等战事结束,好好的安葬。李傕不是东西,但却有一个不错的丫头,莫要委屈了她。”
“喏!”
赵岑等人,肃穆应命。
薰俷遥望着远处缓缓退去的李傕大军,心里道:李稚然,这只是开始。我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欠了我薰俷的债,我就要你们用十倍,百倍,乃至千万倍的代价偿还。
是的,这只是开始!
第三四三章 名士之殇(二)
秋,朔风起。
宏大的朔方城在矗立于肥沃的河套平原上,宛如一头雄狮,虎视着塞上的鲜卑人。
夜已经深了,卢植还没有休息。
***通明,十几根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噗噗的窜着火苗子,把房间照应的很通透。
案牍堆积如山,卢植坐在长案后的太师椅上,不停的翻阅,批示,做出各种决定。
在旁边,有一张小桌子。
昭坐在那里,正在查看公文,分门别类,做的颇有条理。
转眼间,从当年那个在阳出主意炼制金汁的懵懂少年,到如今也已经是长大成人。等到来年开春,昭就要到弱冠的年纪了。老师说,到时候会给他一个表字。
别小看了这一个表字,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的。
你看义那么厉害的一员大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经的表字,那需要长者赐。
有了表字,就算成人了!
就可以追随自己崇拜的偶像,却征战疆场,建功立业……
昭非常的开心,同时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急切。老师说,这一次在朔方,就是要考校他的本领。不要小看他现在做的事情,这一次的考校,将决定他的未来。
只是……
昭放下手中的公文,走到了桌案旁边。
为卢植斟了一杯葡萄酒。那酒觞,是用西域特产的玉石,找高人打造出来的艺术品。随比不得夜光杯,但是却透着一股子奇特的韵味。酒觞表面,还有工匠刻印上去的镏金小篆,是董俷的那一首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卢植甚爱此酒觞。
“老师。夜已经深了,该休息了!”
卢植端起酒觞,目光在就酒觞上地凉州词停留。鲜艳的葡萄酒,无暇的白玉,相互映衬,酒液之中,随着卢植轻轻转动酒觞,一句句凉州词在酒液中浮现了出来。
每一次喝酒,那感觉就是饮了一首诗词,美妙极了!
卢植笑道:“不急。等一会儿再去休息……小昭,你莫要总是催我。自从黄巾之乱平息之后,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品尝过这样的滋味。你看,军师的这个计划之庞大,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若是此战能够功成,则我汉室江山,三百年内将无需担心蛮奴之患。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一战之后,我要彻底休息。”
每次这样催促。卢植都是这样的回答。
三百年无胡患之忧……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呢?
昭是并州人,对于胡患的灾害,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有三百年的太平盛世,至少对于并州边荒地百姓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谁能有如此大气魄?
非主公,谁能令边荒得三百年太平?
昭深吸一口气,强按耐住心头的激动。是的,他非常激动。因为他将见证此战。
“小昭,国让的这份公文,你如何看待?”
昭连忙收起了心神。从卢植手中接过了公文。仔细看了一遍之后。眉头微微一皱。
“田将军未免太过用险了吧……竟然让子龙将军和文远将军偷袭河东,他自己带了五千人驻扎莲勺。和近十万郭大军对峙?若是郭看破了他的疑兵之计,那义将军和主公,可都要陷入险境之中……老师,田将军这一手用的太险了些。”
“险吗?我觉得国让这一手,玩的非常漂亮。”
卢植笑道:“孙武十三篇开篇就说了,兵者,诡道也……用兵之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即便是这疑兵之计,同样是虚实相和,巧妙非凡,只看你如何的使用。”
昭摇头,“我不明白。”
“凡疑兵之计,必须要把对手琢磨个彻底。郭这个人,胆小谨慎,与李傕一起的时候,他地性子可以很大程度上来弥补李傕的不足,可是一旦独自用兵的话……国让只怕是琢磨透了此人,才带了五千人,在莲勺遍插旌旗,迷惑住了郭。”
昭似有所得,轻轻的点头。
“西平现在所需要地是时间,汉升已经挥兵杀入了渭南,只要若曹操聪明,当会立刻退出函谷关……君明(也就是典韦)与西平有八拜之交,情同手足,定然会不顾一切的从汉阳杀出一条血路,以驰援西平;而公明自北地出,足以牵制住李郭大部兵马,配合叔至夺取安定。国让只需要死守莲勺,不出十日,则关中可定。”
卢植说完这一番话,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想当年,我与西平点评他的麾下,说他麾下无一人可用,如今看来却是错了……西平麾下这十军主帅,没有一个差的,更不要说军师贾诩,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就是有点阴沉!”
卢植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昭,那不叫阴沉,用西平地话来说,那叫深沉。这一点,你就算再学二十年,也未必能达到军师的那种程度。还有,你要记住,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
“我知道!”
卢植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闭上眼睛,呼吸那清冷的空气。
“小昭,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这空气中,弥漫着大汉中兴地气息,我一辈子都在寻找这种味道,现在我找到了!”
昭呆呆地看着卢植地背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找到了吗?
这也许真是一股繁荣的气息,但还会是大汉地繁荣气息吗?
卢植仰望星空,只见璀璨的星河,北斗七星连成了一线,一道淡黄色的光芒,自天璇位扫过……
心中不由得一动,卢植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
郿县城头,鏖战正酣。
薰俷在城头上奔走,厉声的呼喊。
一手执六十斤重的巨型大盾,一手执卓玉,上前一步,将从垛口外爬上来地敌将踹下城去,大盾猛然横扫,砰的一下子撞飞了两个扑过来的敌将。
“李傕,可敢与俺一战!”
薰俷声若巨雷一般,掩盖住了城头上的喊杀声。
抬手一刀。将一个敌将砍翻在地上,温湿的鲜血,喷溅在董俷的身上,脸上……
滕皮甲,已经是破烂不堪。
藤甲的缝隙,充斥着粘稠的血浆。
薰俷如同一个血人一样,厉声的吼叫。身边的军士,在他地带动下,一个个显得格外疯狂。薰俷每杀一员敌将,必然吼叫着‘李傕。可敢与我一战’。每一次的咆哮,令郿县士卒的士气都会增长一分,而李傕军的士气,则随之就会低落一分。
卓玉刀锋冷。铁盾重如山。
当第十七个敌将被董俷一盾砸的血肉模糊之后,李傕军再也无心攻击,蜂拥退却。
雄立与郿县城头,董俷一脚踩在垛口上。朝着李傕中军大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巨吼:“董西平在此,李傕可敢与俺一战?”
刹那间。李傕军鸦雀无声。
虽然看不见李傕此刻的表情。但薰俷却可以猜到。他的脸色,一定是非常的难看。
“无胆贼子。只知道暗箭伤人吗?连老婆女儿的仇,也不抱了吗?”
无数双眼睛一下子落在了大下,那面色惨白地李傕面上。那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之意……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李傕是这么认为,坐在马上就好像屁股上生了刺一样。
“李稚然,只这点胆略也敢出来混吗?回家躲在你那女巫怀里吃奶去吧。”
“无胆贼子,无胆贼子!”
郿县城头上,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似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在嘲笑李傕。
这仗,没法子打了!
李傕有一种快要崩溃掉的感觉。
“收兵,来日决战!”
这六个字,几乎是从李傕地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周围的人看着他,都有些麻木了。这已经是第几次说同样的话语了?好像前几天,也是这个样子吧。来日决战,来日决战……每次决战,都他妈地好像孙子一样的缩着头回去。
李傕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害处?
可有什么办法?
难道真地要跑出去,和董西平来一场火拼吗?
据他所知,自从董俷出道以来,只有他杀人地份儿,还没有人能真正地打败他。
自己过去和董俷火拼,不是找死吗?
可董俷那话,实在是太刺耳了,杀了他全家不说,还拿这件事当话题叫喊个不停。
是,我要报仇,可我不能白白的去送死。
这是个讲求勇武地时代,身为武将,其尊严就是在疆场上捍卫。拒绝对方的挑战,那简直是……更何况李傕和董俷之间,还有那说不清楚,见不明白的刻骨仇恨。
眼看着李傕军灰溜溜的走了,董俷长出了一口气。
嗓子好像着火了一样,都快要冒烟了。也难怪,整天的叫喊,那也是个力气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支持下来的。一旁有技击士陈敏,拎着水囊就跑到了董俷身边。
薰俷放下兵器,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就是大半袋子。
喝完了水,嗓子感觉好了许多。董俷大笑道:“李傕就是个乌龟,缩在那壳子里,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子几千人打他几万人,他居然奈何不得,实在是太废物了。”
这话,是对城头上的士卒所说。
这些士卒,都是郿县的降卒,董俷压着巨魔士不
,守城时多是以降卒为主。
也许会有人问,这些降卒,就愿意听从董俷的命令?
李傕郭的人马,特别是李傕的麾下,是以当年董卓的西凉军为主。薰卓虽然死了五年,可说到底这些人都曾是董卓的部下。而当年如果不是牛辅被刺,以董俷在西凉军中的威望,李傕郭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而且,汉时的兵制,可没有后世的思想教育。谁发饷就听谁的。谁地拳头大,谁就是大爷,哪有什么纯粹的军人?
薰俷抄了李傕的家,把李傕三分之一的家财拿出分发。
这可是比什么鼓励都要来的实在,加上董俷所展现的勇武和沉稳,巨魔士那可怕的杀伤力,足以令这些降卒为之效命。李傕……是什么人?我们的主帅是武功侯!
听到董俷的话语,士兵们哄然大笑起来。
薰俷手指李傕的军营,大声道:“小子们,可怕那些龟儿子?”
“一群龟儿子。就算再来十万,我们也不怕!”
“龟儿子,龟儿子……”
薰俷随口一句骂人地话,立刻在军中传开了。
城头上的士兵,不管是有伤的还是没伤的,趴在城墙上朝着李傕军的大营就喊了开来。
虽然不一定理解,可很明显,这不是什么好话!
有什么办法呢?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自家的主帅没本事,那就只能听着吧。这李傕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致。
不过,走下城头,董俷脸上的笑容可就没有了。
别看他在城头上嚣张笑骂,但郿县的情况。他自己是很清楚的,并不容他去乐观。
“主公,要不明天让巨魔士再杀一场吧。”
薰俷轻轻摇头,“且不要着急。巨魔士非到关键时刻,不要轻易地出动。我们要在这郿县城下,拖住那李傕……我不希望再让他逃走。那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按照计划。典将军至少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啊。”
阎圃和赵岑都露出了焦虑之色。
毕竟这二人。都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像郿县这样地惨烈战斗,心里不免都有些没谱。
可董俷却经历过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心里虽忧虑,可是却不流于表面。
“我和你们打赌,两天之内,亭侯必然会抵达郿县。”
两天?
阎圃不免心怀疑虑,看着董俷,有点不太相信。
毕竟纵穿汉阳,突入关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亭侯再厉害,也不可能飞过来吧。
但是董俷,却有信心。
自家兄长的性子,他如何能不知道?
如今凉州已经乱成了一片,以典韦地脾气,加上元戎军的战斗力,定然是马不停蹄。
两天,大哥定然会抵达这郿县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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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郿县静悄悄。
薰俷没有睡,一个人坐在郿县府衙的大厅里,看着悬挂在墙壁上地巨型关中地图。
担任守卫地是越兮,还有十名技击士,在大厅外巡逻。
关中大战已经快到尾声了……
想必汉升大哥,也快要抵达焦城了吧。以他和文聘王威地本事,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这一战以后,背嵬士定然损伤惨重,少不得要被老一番唠叨了!
关中大战结束之后,卢师的弹汗山大决战,也差不多要拉开序幕了吧。也许真地能像文和先生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一战成了,那么大汉疆域三百年内将不复胡患。
听上去,似乎也很不错!
薰俷负手在地图前沉思着,突然间一阵隐约的骚动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
越兮匆匆走进了大厅,“主公,城头上发现,李傕军大营之中,好像有什么动静。”
“哦?随我登城观望!”
薰俷心里奇怪,带着人匆匆的走上城头。
阎圃和赵岑已经出现在城门楼上,董俷也顾不得行礼,手搭凉棚,向远方眺望。
只见李傕军大营火光冲天,喊杀声越来越响。
一支装备独特的人马,在火光中影影憧憧,若隐若现。董俷眯起眼睛观看,突然间大喜望外。
那支人马的装备,不正是元戎军的装备吗?
是大哥来了!
薰俷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扭头厉声喝道:“越兮,传我命令,巨魔士立刻随我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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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四章 名士之殇(三)
晨,起了大雾。
李傕盔歪甲斜,狼狈不堪的伏在马背上,也顾不得什么方向,没头苍蝇似的策马狂奔。
凌晨时发生在郿县城下的一幕,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哪知可怕的,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骑军,简直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满天乱飞的小弩,闪烁寒光的奇形大刀。
李傕从没有见过一支人马,会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董俷手中的巨魔士。老天,薰家子的手中,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兵马,简直是要人老命。
靠着亲兵的拼死搏杀,李傕从乱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完了!
辛辛苦苦十几年,到头了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几万大军是交待在了郿县城下,李傕现在也不去想以后该怎么办,要不要找董俷报仇的事情,只管闷着头亡命狂奔。
胯下的战马猛然唏溜溜一声惨叫,前腿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腿上的关节处,有一道伤痕。也许是在逃亡的时候划伤,这伤痕原本也没什么,只要调养一下就好。可是李傕骑着马狂奔,那里注意到了战马已经受伤,到了最后,那伤势变得严重起来,战马再也无法支撑住,把李傕一下子从马上就摔下来。
被摔的头昏脑胀!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清醒。
这是什么地方?
我这是跑到了哪里?
李傕向四处眺望,只是雾气很浓,却看不清楚。耳边,不再有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喊杀声,董俷的怒吼声也消失了,四周非常的安静。李傕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安全了……
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何去何从?
这个仇,无论如何是要报的,否则他李傕又有何面目,再立足于这天地之中呢?
该怎么报仇?去投奔谁?
李傕不得不好好地思量一番。关东诸侯,肯定是不能去的……
那些家伙绝对不会和他好脸色看,弄不好还会一刀砍了,最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只有找郭!
李傕想了半天,好像也只有郭可以去投奔。
至少当年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若非那该死的陈宫。他和郭又怎么会反目成仇?
直到这个时候,李傕才明白过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别人的操纵之下。而他和郭的翻脸,不也是陈宫在里面挑唆?
只可惜,当时没有看出端倪,这家伙后来说要回东郡老家,就再也没见到他。
若是让我再看见那家伙,我定然不会放过他,定然要取了那家伙的性命,才能解心头之很。
李傕很清楚。必须要马上赶往长安。
战马死了,就只有徒步行进。李傕把盔甲扔了,战袍丢了,大枪也不要了!
只拿着一把宝剑防身。估摸了一下方向,立刻行进起来。
走了数里地,雾气渐渐的散去。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关中大地上,好一个凉爽地秋。
李傕上了官道。认清楚方向,朝长安走去。
沿途的行人并不算多,所以李傕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到了正午的时候。李傕已经到了亭的领地上。只要过了亭。穿过武功县。应该就算是安全了。正想着事情,迎面走来了一小队骑兵。大约还不足一伍的人数。
“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李傕闻听那声音,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抬头看去,就见那骑兵头目朝他策马过来。看那骑兵身上的装束,就知道这是郭的人马。
李傕心中不由得狂喜,大声道:“你们可是郭多的人?”
“大胆,我家将军的名字,岂是你这等贱民挂在嘴上地?”
若是在以前,李傕老大的耳光子就扇了过去。可是现在,他心中的喜悦,却难以表达。
“我是李傕大将军,快快带我去见郭。”
也许是久居上位的缘故,李傕地言语中不可避免的带着一种指使人的味道。
那头目一怔,“你是李大将军?”
“正是,快点带我去见你家将军。”
头目仔细观瞧,可是却不认识李傕。试想,他一个小兵头目,怎么可能见过李傕?
不过从这个人样子和说话的语气来看,却好像不是说谎。
犹豫了一下,头目跳下马,“请恕小将眼拙,竟不知道是大将军当面,还请恕罪。”
别看李郭二人反目,但毕竟都是同出凉州军一系,相对而言,郭地部下对李傕还是比较恭敬的。别看他们现在打得欢,天晓得什么时候,他们说不定就讲和了。
而且,李傕既然要见郭。
作为小头目来说,自然没有资格询问。
如果郭要杀他,正好把他带去;如果郭要和解,同样是大功一件,所以还是恭敬些的好。
“你们有多少人?”
“大将军,武功县如今驻扎了三千人马……不过由于莲勺贼军势大,郭将军主要是顾及那边。大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您不是在郿县和贼人交战吗?”
“这个……”
李傕自然不能把自己丢脸地事情说出来,所以就岔开了话题
可这样一来,却引起了小头目地怀疑。他故意落后了几步,和其他士兵走在一起。
“哥几个,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哥哥,您这话从何说起?”
“大将军怎么一个人就跑到了这里?莫非是大公子把他……”
几个士兵闻听,不由得同时打了一个哆嗦。相视一眼之后,那意思尽在不言中。
肯定是这样!李傕是被打败了,所以前去投靠郭。
大公子是什么人物?
人称世之暴虎,天下一等一地猛将。连李傕都败了,自家那位主帅。能顶得住吗?
这念头往往是一生出来,越想就越觉得害怕。
拿人粮饷,给人卖命……可并不代表着明知道是死,还眼巴巴的凑过去送死不是?
几个士兵相互看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头目催马上前,“大将军,咱们这不用在打仗了吧……啊,您看那边,好像有人?”
李傕如今是惊弓之鸟,闻听顺着头目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是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心里立刻知道不妙,转身刚要开口,却觉得后心一疼。
一名士兵,手执长枪,穿透了他的胸膛。
李傕扑通从马上摔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骑军头目。
“大将军,莫要怪兄弟们不够意思,只是……都是混口饭吃,反正您和郭将军迟早是要被大公子收拾地。不如便宜兄弟们,拿着你的首级,也好向大公子请赏。”
李傕万万没想到,他从董俷的手中逃出来。居然会死在这等卑鄙小人的手中。
早知道,还不如被董西平杀死,至少也算是落个英雄气概,可偏偏……
李傕怒吼一声。抓住枪杆,翻身想要站起来。可毕竟是跑了大半天,饥寒交迫。又受了重伤。他这刚一动。其他几个士兵已经看出端倪。纵马过来,挺枪就刺。
可怜诺大的一个李傕。风光了大半辈子,最后却死在了几个无名小卒的手中。
当真是应了那句俗语:虎落平阳被犬欺……
******
李傕死了,但是郿县方面,仍在搜索着他的行踪。
薰俷命阎圃赵岑两人打扫战场,安抚战俘,然后和典韦在郿县府衙大厅中,互诉别离之情。正如卢植所说的那样,典韦在得知董俷坚守郿县之后,五千元戎军是马不停蹄,朝着郿县方向狂突。典满牛刚两人为先锋,一路夺关斩将,在数日之内,横扫汉阳郡。
说实话,汉阳如今的确是混乱不堪。
马腾战死,郭宪被杀……贾和与马休遭徐晃攻击,兵败射姑山,逃入安定之后,不知所踪。整个凉州,都陷入了无休止的动荡,汉阳各地地守将也都是人心惶惶。
典韦这一路杀过来,很多地方是望风而降,哪敢做半点的抵抗?
就这样,典韦才能带着元戎军,提前数日抵达郿县,连夜偷袭李傕军的大营。
也是李傕倒霉,万没有想到董俷的援军会来的这么快,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
加之大军士气低落,被董俷的巨魔士再次冲击之后,全军投降。
只可惜,却跑了李傕……
薰俷命越兮郭援,典满牛刚兵分两路,寻找李傕的行踪。他和典韦在府衙大厅里,商议以后的事情。毕竟,李傕一死,就只剩下郭一支人马,已经是不足为虑。
接下来,就只剩下焦城的曹操一部,和安定临泾的皇甫家族。
关中经此大乱,也需要好生地休养生息。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大事尚未完成。
计算起来,这事情还真的是很多啊!
薰俷轻轻的拍着额头,轻声道:“大哥,弹汗山一战结束,我们应该能安定一阵子了。这一年来,几乎是没有个消停……对了,沙沙那边可曾有消息传递过来?上一次接到他的消息,还是在去年地年末,这一晃眼,可就是有过去了一年啊。”
典韦如今已经三十多了!
少了几分当年的暴躁,多了一些沉稳气质。
轻轻点头,“也不知道沙沙在武陵过的如何?我还真的有点想念他了呢。”
“放心吧,有孔明先生辅佐,沙沙不会有事情地。过些时候,我打算让陈敏从技击营中挑选出五百技击士,去沙沙那里帮忙。虽不一定能有大用处,却也能保护他。”
典韦道了一句:“善!”
就在这时,王戎从门外匆匆忙忙的冲进了大厅。
“主公,有朔方八百里加急!”
双手捧着一封带着火漆大印的信件,递交给了董俷。
朔方八百里加急?
薰俷疑惑地接过了信件,抖手拆开来,取出信瓤之后,飞快地在信上扫了一眼。
这一看,却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呼,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典韦奇道:“兄弟,出了什么事?”
可是董俷并没有回答。典韦推了薰俷两下,他这才醒悟过来,细目泛红,隐有泪光。
“大哥,卢师他……走了!”
第三四五章 徐州一夜
兴平四年,如果换做后世所熟知的历法,那就是公元196年。
在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围绕着西域而展开。
薰俷平定西域、设郡改制、兵出河西,占领关中……
对于生活在大汉天空下的百姓而言,这一年无疑是扬眉吐气的一年,因为大汉的疆域,扩增了近三分之一,被视为洪水猛兽的匈奴人,也在这一年彻底溃败。
这是自大将军窦宪以来,汉室从未有过的荣光。
只是这荣光似乎并没有让刘汉社稷变得兴旺发达,反而愈发的显露出衰落之色。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事件,莫过于原汉军北中郎将,车骑将军,槐里侯卢植的去世。
如果说,从黄巾之乱开始,到匈奴灭亡结束的十二年时间当中,整个大汉朝廷威望最高,功劳最大,学识最广博,在民间声誉最好的人,卢植卢子干当之无愧。
在黄巾之乱以前,每个时代都有其代表性的任务。
桓帝时期的李膺陈蕃,灵帝早期则是以三君为首的名士风流。但是黄巾之后,就是卢植的时代。国士无双这四个字,用在卢植的身上,没有一个人会出言反对。
要问卢植地声望有多高?
只看当卢植去世的消息传开之后。曹操立刻下令太史慈钟自新安撤出函谷关;已经攻占了五阮关,夺取了代郡的袁绍,竟然在大好形势之下,停止了攻击。
孙策周瑜,围攻历阳正酣。
可就在历阳城即将告破之际,却停止了围攻,三军休战三日,以祭奠卢公的英灵。
整个关中、凉州、西域,全部偃旗息鼓。
薰俷也停止了对长安的攻击,令三军披孝。悼念卢植。
以至于曹操在阳,仰天长天说:死若能得卢公之半,操心满意足!
十月,初冬才刚刚来临。可是对于汉室江山而言,却正在寒冬……卢植的死,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接下来,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岁月呢?
******
刘备披麻戴孝,形容憔悴。
如果说对卢植没有怨恨,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不管怎么说,在刘备一文不名的时候。是卢植接纳了他,传授他学问和本领,这一份情,刘备亦不能忘却。当年最落魄的时候。卢植并没有伸出手拉他一把。
但是在卢植死后,刘备扪心自问,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卢植对他的那一份关爱。
下城外。刘备呆坐在大帐之中,眼睛肿的好像核桃一样。
都说历史上的刘玄德,擅长于掉眼泪。且不去管以前的眼泪是否真实。但今天。他是真的很难受。
关羽在旁边。看着刘备,心里也很难受。
自家兄长的苦楚。别人不知道,他又如何不知道?从赫赫军功,一下子变成了县城小吏;从一县之长,却成了叛国乱党;自光和元年起,颠簸流离,家破人亡,浮沉十数年,这里面的心酸,这里面的眼泪,关羽在一旁都深切的看在眼中。
大哥啊,真地是不容易……
“哥哥,莫要再难过了!卢公走了,但是咱们的日子,总还是要继续下去不是?”
刘备深吸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我曾对卢师恨之入骨,恨他不识时务,恨他绝情寡义……可如今想起来,如果卢师真的是那般无情,我等当初投靠伯圭时,他大可一句话就令我们生不如死。甚至在雍丘之后,卢师也尽力为我等遮掩,否则我兄弟,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关羽叹了口气,虽然未必同意刘备的话,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卢植收那董家子为学生,只怕也是一种为了刘备而掩饰地交易吧,一定是这样子!
殊不知,雍丘之后,卢植还真的不知道刘备也参与其中。
不过他也的确向董俷求过情,而董俷在这一点上,也始终在替刘备遮掩着事实。
当年若非是袁隗出手,把事实告知卢植的话,也许卢植这辈子都不一定知道。
当然了,卢植不离开阳,说不定汉室江山,许是另一番模样。
关羽说:“哥哥,如今之计,我兄弟更要小心筹谋才是。那董家子用数年时间,横扫西域,击溃匈奴,重新占据了关中,已经成了气候。若我们还是这样子,只怕是一辈子都别想找那董家子报仇……毁家之抽,还有三弟地死,不能不报。”
刘备闻听,精神一振。
这个被后世以为厚黑学始祖之一的枭雄,在经历过无数次的磨难之后,有着常人无法匹及地坚强心智。关羽话一出口,他就立刻抖擞精神,从悲伤之中振奋起来。
不错,仇不能不报!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掌控自家地实力,不能再这么寄人篱下了……
“沛国王刘宣,如今是我岳父,说起来我也算是有了立足之根本。只是沛国不足以抵挡曹操兵马,且兵荒马乱,又处于四战之地,实在不适合我等今后发展。”
沛国王刘宣,是汉室宗亲。
在历史上,这个人默默无闻,甚至没有出现在史书地记载中。
没有什么野心,也无甚才能,只喜欢美女和醇酒,是个胸无大志的草包式人物。
当初陶谦把刘备送到了沛县。是想着让刘备给他当炮灰。
可没想到,刘备在到了小沛之后,居然和刘宣打得火热,二人之间地关系非常密切。刘宣,论辈分是汉灵帝的叔叔,已经六十多岁,嫔妃成群,但没有子嗣。不过,刘宣有一个女儿,名叫刘。年二十四,虽不是很漂亮,却也贤淑。
而刘备,正是刘的丈夫。
俗话说地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备丢了一个甘夫人,走了一个麋夫人,却意外的得了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
刘宣见刘备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没有妻室,很是奇怪。
那老头是个热心人。同时也知道,想要在小沛继续逍遥作乐,就必须要依靠刘备。
刘备缺少名气,可是手中有兵马。
刘宣没有实力。偏偏有个汉室宗亲的头衔。
询问之下,刘备并没有说他结过婚,而是以‘国家尚未安定,大丈夫焉能娶亲’的言语回答了刘宣。把个刘宣说的也是好不激动。当下决定把女儿嫁给刘备。
“玄德,我有一女,寡居多年……虽生的不甚貌美。但是为人还算贤良淑德。我欲将小女许配与玄德。从今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不知玄德可愿意否?”
按照汉时的规矩。同族人不能婚配。
刘备虽然是姓刘,可并非真的就如同历史上所说地那样,也是汉室宗亲。而且,就算他是……这会儿也拿不出证据,否则何必如孙子一样的寄人篱下呢?娶刘宣的女儿,至少能洗去他头上那个反贼的名声,而这个也正是刘备所需要的结果。
到了刘备这个年纪,老婆漂亮与否,已经不再重要了!
关键是要对自己的事业有帮助,品性端庄,这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还是个皇亲国戚?
刘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嫁给刘备之后,更是谨尊《女驯》的教导。
关羽对这个新大嫂也非常的尊敬,在他看来,刘给刘备带来的,是一个光明未来。
“哥哥地意思是……”
“我欲取汝南,图谋寿春,二弟以为如何?”
汝南,是豫州的治下,可由此经西河过淮水,占据寿春,将势力扩展至九江。
从战略角度而言,这是一块极为肥美的土地,与刘备极为有利。
但是扬州如今战火正炽,孙策夺取了会稽,势力大增。如果抢了这块肥肉,只怕会……更何况,九江虽好,却未必能得到安稳,何况还有一个刘表虎视眈眈呢?
“哥哥,我们何不取了下,占据徐州呢?”
关羽说:“那陶谦徒有虚名,不过是一无能之辈。把我们扔在了沛国,不是是让我们给他卖命。这一点连沮鹄也能看出……凭什么他就能占据了徐州这块土地?”
刘备沉默片刻,“我何尝不知道陶谦在利用我们呢?只是占了徐州,我们未必就能够站稳脚跟。你说寿春是四战之地,那徐州何尝不是四战之地?更何况,我们流离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名声。若是抢了徐州,只怕是会落了他人的口舌。”
关羽也沉默了……
这十几年来,他算是领教了这名声地用处。
且看关东诸侯,哪一个不是绞尽了心思,求取个名声,占据住大义,发展实力?
不管是冀州的袁绍,还是兖州的曹操。
甚至包括他们那不共戴天的仇人董俷,在流亡西域地时候,还要守住废帝刘辨。
那就是大义,那就是名声啊!
关羽沉吟不语,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轻声道:“大哥,要不咱们请教一下马先生?”
这马先生,名朗,字伯达。
当年曹操兴兵攻打下的时候,关羽遭虎豹骑突袭,拼死掩护刘备等人进城。
自己身受重伤,落荒而逃,跑到了一个叫做蒲姑的地方。
蒲姑位于下西五十里之外,关羽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就是马朗马伯达。
在马家整整休养了三十天,闲暇时和马朗说话,发现此人博学多才,极有才能。
据说。马朗还有一个弟弟,如今在襄阳水镜山庄求学,名叫马懿。
关羽伤好之后,曾邀请马朗前往刘备帐下,但是被马朗所拒绝。陶谦把刘备扔到了沛国,刘备在关羽地陪同下,专程赶到了蒲姑,找到了这位马朗马伯达先生。
但是马朗还是没有出山。
直到刘备娶了刘,成为刘宣地女婿之后,再一次赶赴蒲姑。马朗才算答应。
这里面,同样是有着声名地关系。
不管马朗以前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只刘备头上那个反贼地名声,就足以令马朗却步。
刘备眼睛一亮,“正该如此!”
说着话,刘备和关羽起身,就要出军帐找马朗商议。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亲兵突然前来报告:“主公,下麋先生派人有要事禀报。”
关羽一蹙眉,哼了一声。
他不喜欢麋家人。一来麋家只是个商贾出身,二来嘛,却是因为麋贞逃婚之事。
不过刘备却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麋竺对他地帮助。还是相当不小。当初若非麋竺,他怎么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关二的脾气,他很清楚,索性也不说破。对亲兵说:“快快有情!”
然后对关羽说:“二弟,不如你辛苦一趟,去请伯达先生?麋先生这时候派人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先接待他。然后我们和伯达先生在一起商议一番。”
关羽点点头。大步走出了军帐。
这时候,亲兵带着一个人走进了大帐中。向刘备拱手深施一礼。
此人身高大约八尺开外,生的膀阔腰圆。穿深黑色武士劲装,一派武夫之状。
“麋龙参见玄德公!”
“啊,是十二兄弟……”刘备脸上露出和煦笑容,上前拉住了麋龙的手,“有日子没和十二兄弟唠叨了,备实挂念之。怎么今天有空,跑来我这里,可是有事情吗?”
对于这个麋龙,刘备是非常的喜欢。
不但做事小心谨慎,而且武艺高强,曾经和关羽切磋,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当然了,关羽没有使全力,可即便是这样,也足以刘备对他刮目相看。
麋龙拱手道:“玄德公,且末如此客气。小人今日前来,是主人有口信让我告之。”
“哦?”
麋龙坐下来,从腰里拔出了一把小刀,隔开了靴子底,从里面取出一封信。
刘备也不觉得肮脏,接过了信件,抖出信瓤之后,就着烛火的光亮,仔细的看着。
脸色渐渐的难看起来,片刻之后,把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麋公所说地事情……”
“千真万确!”
麋龙轻声道:“这段时间以来,州牧大人时常和曹豹等下大族聚在一起。前些日子,广陵的汉瑜先生曾派人前来,和州牧大人秘密相商了许久。我家主人因身份的缘故,无法探听清楚消息……此次州牧大人为卢公祭奠,请玄德公,只怕不安好意。”
刘备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主人傍晚发现,下城内调兵遣将,颇有些不寻常。还请玄德公小心。”
“这个……十二兄弟,多谢你今日来送消息。不过这件事非比寻常,我还要仔细的考虑一下。不如在偏帐中稍等片刻?待我和二弟商议之后,再告知你答案。”
“小人遵命!”
龙说着,起身向帐外走去。
出军帐的时候,恰好和迎面走来的关羽打了一个照面。
关羽看到麋龙时,冷冷的哼了一声。而麋龙却是恭敬的屈身,为关羽让开了路。
眼角的余光,见到关羽身边有一青年。
年纪大约在二十八九的样子,面似粉玉,目若朗星。颌下三缕黑须,颇显儒雅之气。不过那目光,却显得很沉静,很深邃。和麋龙目光一触,仿佛能看到麋龙地内心。
心里一咯噔,不过脸上还是很沉稳。
“伯达先生,请!”
“二将军请……”
青年文士扫了麋龙一眼,也没有询问,和关羽相让,并肩走进了大帐。
四名亲卫,横在了大帐门口。麋龙也不停留。随着领路人去了旁边的偏帐休息。
那亲卫,是沮鹄所训练出来人马,名白耳精兵。
沮鹄如今对刘备是言听计从,当年老爹沮授的提醒,早已经丢在了脑后。虽然每个月还是会写信给袁绍,密报刘备的动态。但那信里面所说地,都是刘备的好话。特别是刘备成了刘宣地女婿之后,沮鹄对他更是高看了不少。
昔日出征,沮鹄为主将。
可是现在呢,沮鹄甘愿为刘备的副手。心里面隐隐约约地,也把刘备看作主公。
所以说呢,这名声二字,真的是不可捉摸!
刘备说:“伯达先生,这么晚请您前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备原本是想要亲自去请教,正好发生了一点事情,故而……先生莫怪,备如今……”
这话未说完,刘备心里好一阵子难受。
想我刘备。自出道以来,历经无数坎坷,可始终以诚待人,为何老天要如此对我?
这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关羽吓了一跳,“大哥,您这是……”
“我……”
刘备哽咽,甚至说不出话来。
马朗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玄德公,可是那陶谦老儿,想要对您动手了吗?”
刘备心里咯噔一下。骇然抬起头来。
马朗面容沉静。古井不波。他轻声道:“玄德公莫要惊恐。这事情其实不难推断。您在沛国如今春风得意,还得了一个皇亲国戚地头衔。麾下有二将军勇武过人。又有沮公精通于兵事……呵呵,若是我为陶谦,一样会对玄德公起杀心。”
“伯达先生,还请指教!”
“玄德公,现在地事情很清楚,谈什么指教?要么您取徐州,要么您被陶谦杀死。就算您躲得过今天,陶谦只需要和曹操联手,一样能把您除掉……曹孟德,乃乱世枭雄,您阻挡住他取徐州地路,势必不会轻易的放过您,这非常明显。”
刘备忍不住道:“难道陶谦不怕……”
“陶谦能有多大地本事?让他在这里撑着,迟早还不是被曹操消灭。那老儿,不过冢中枯骨而已……今董家贼子占领西域,曹操首要对付地,不是徐州,而是关中。您在他身后,迟早成为大患……若我是曹操,肯定会和陶谦联手除掉您。”
刘备不由得沉默了……
马朗所说,确实有道理。
陶谦老了,还真的对曹操造不成威胁。与其杀了,不如留着,还能阻挡江东。
而自己……
马朗说:“我有三策,可供玄德公选择。”
“愿闻其详!”
“上策,玄德公于下巨商麋家关系密切,那麋竺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可趁今夜,陶谦没有防备。玄德公联合麋竺杀入下,抢先一步,把徐州占据在手中。”
刘备一蹙眉,“陶谦杀我,不过是有谋划而已。他经营徐州多年,颇具人望。我冒然行动,只怕不具大义之名,只怕不好。”
马朗一笑,“中策则是,明日卢公祭奠,玄德公可带二将军入城。先要表明您皇亲国戚的身份,而后要说明您是卢公的学生……陶谦动手之时,您可擒贼擒王。可许诺麋家,为徐州大族……借麋家之手,将亲陶谦的大族,全部斩杀洗掠。如此一来,下可落入玄德公之手,而后可趁势兴兵,夺取了广陵,杀入江东。”
“这……”
“朗还有下策,玄德公连夜回沛国,调集兵马,自沛国出兵,攻占汝南。只是如此一来,玄德公您将不可避免的要和那曹操正面交锋,其结果只怕是难以预料。”
刘备说:“上策不具大义,下策把握不大,只是这中策……抢了徐州,不一样要和曹操孙策交手吗?伯达先生,那岂不是……”
“玄德公,徐州落入您手中之后,曹操只怕也不会和您交锋。毕竟他所要面临的大敌,是关中的董家贼子和冀州的袁绍。只要您表示出足够地诚意,曹操也不会太过强硬。否则的话,他所要面临的将是两面夹击,乃至三面受敌的局面。”
“您是说……”
“沮公,可为玄德公解决曹操地威胁。”
刘备又问:“敢问孙策……”
马朗放声大笑,“孙伯符不过一黄口小儿,看似势大,却不足以威胁。玄德公何不请沛国王书信一封与荆州牧刘表?朗有一言,玄德公若想立足于徐州,当效董家贼子,知进退之道。于夹缝中求生存,一俟时机成熟,就足以一鸣惊人。”
刘备闻听这番话,不由得大喜望外,起身深施一礼。
马朗却站起身,轻声道:“我知玄德公有大志,朗亦心有苦楚。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玄德公如何为之,还请自行决断。朗将旁观,以领教玄德公所施展之大才。”
这句话的意思说的很明白。
阁下心怀高远,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认您为主公,因为我还没有看到您地真正本领。
该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
现在就看您的本事了!
若是能做地好,我就认你为主,若是做不到,您也别怪我,这就是您自己地问题。
君则臣,臣亦则君……
这也许在以后是一种大逆不道地思想,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最为平常的事情。
刘备一时间信心满怀!
没错,人家伯达先生该做地,都已经做了。
若我刘玄德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能出头,合该着我一辈子庸庸碌碌,还不如带着老婆孩子,找个山沟里一窝,至少也能求个平安。所以,我一定要成功,必须要成功!
刘备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先生防线,备定然会竭尽全力!”
第三四六章 昔日重现
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中,有这样的一段文字:十月中寒气所薄,故凝而为雪。小者未盛之辞。
这是刘洪在西域时,编撰出的一本关于气象的书籍。
里面不泛有董俷来自后世的观点……没错,董俷不懂天象,但是这山里的老人们,曾讲述过很多自古流传下来的谚语。而这些谚语,无一不是古人智慧的结晶。
十月中,小雪。
在这个时候,天气逐渐变冷,关中地区已经开始下雪,虽然雪量不大,但已经出现了夜冻昼化的现象。譬如朔方凉州更北方的地区,已经下了一场老大暴雪。
不过下此时的天气,还算不错。
陶谦在府衙中摆下了卢植的灵堂,等待着刘备前来悼念。
他知道,刘备是卢植的学生。对于刘备当年的作为,他也多多少少的算是了解。
时间越长,陶谦对刘备的顾忌也就越大。
这家伙实在是太会收拢人心了,以前一文不名的时候还好控制,没想到竟然成了刘宣的女婿。这样一来,刘备可就成了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陶谦开始担心了。
这个刘玄德,绝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主儿。
而在此时,广陵陈珪派人送信,也隐隐的表示出对刘备的担心。
历史上,这个原本和刘备走的很近的徐州名士,在如今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有别的原因,历史上的刘备,不管是用什么办法,总归是有个皇叔的名分。而现在,也许是因为薰俷的到来,使得刘备那个汉室宗亲地身份根本没有出现。相反。先有过反贼的名号,后来又参与过袭杀汉帝的行动,陈珪很不喜欢这个人。
广陵陈氏,那是正经的大族,据说还能和汉初的陈平扯上关系。
(至于是不是真的?鬼知道!反正一个是在阳武,一个是在广陵,十万八千里呢。)
好了,书归正传。
陈珪的提醒,在某种程度上令陶谦产生了错觉,更让他下定了决心。
不管陈珪是否忠诚于自己。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陈珪支持自己干掉刘备。
这对于陶谦而言,已经足够了。
“显先,都准备好了吗?”
陶谦头也不回,轻声的询问。显先,是曹豹的字,同时还代表着徐州许多世族。
“主公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主公摔杯为号,五百刀斧手就会一拥而上。像那刘备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休想活命。主公。小女和大公子的婚事您看……”
曹豹有一女,名曹颖,年方十六,生地花容月貌。
而陶谦的长子名陶商。也已经二十出头的年纪。曹豹是想要借此机会和陶谦结成亲家,以后他曹氏家族在徐州城的地位,也就会变得更加稳固,甚至无人可及。
陶谦不由得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喜。
这个曹显先,可真的是烦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絮絮叨叨这种无聊的事情?
“显先。这件事等解决了刘备再说。”
“喏!”
曹豹不在开口。可是心里却知道。陶谦实际上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哈,这样一来。我曹家在下谁可以匹敌?恩,那个麋竺多次薄了我的脸面,我一定要让他好看……如果他愿意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妹子给我,说不定我可以饶他一命?
胡思乱想之际,门外有人高呼:“沛国王婿,卢公门下学生刘备,前来吊恩师。”
只这一句话,令陶谦脸色顿时大变。
门子肯定是按照刘备递上的名剌叫喊,以前这刘玄德,可是没有这般的高调啊。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陶谦扭头看了一眼曹豹,却见曹豹是一脸地茫然。
而这时候,刘备身穿雪白孝衣,已经进入了仪门。距离灵堂尚有十余丈,刘备扑通一声跪地,膝行向前,同时放声大哭,那眼泪流的,端的如同是泉涌一般。
“恩师,恩师……学生给您磕头了!”
刘备看着卢植的牌位,哭得好像一个泪人一样,令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陶谦过去把刘备搀扶起来,“玄德快快请起,卢公身故,乃是我汉室地一大损失。可惜,卢公灵柩不在此处,谦只能备此灵堂,以悼念卢公,还请玄德节哀。”
顺势朝刘备身后看去,陶谦松了一口气。
刘备身后,除了同样披麻戴孝的关羽之外,只有二十名亲随,而且都没有带武器。
陶谦拉着刘备寒暄了几句,扭头看了一眼曹豹,却见曹豹轻轻颔首。
看样子差不多了!
陶谦命人取过了水酒,退后两步,“玄德,这些年来多亏有你,徐州方能得以平静。陶某敬玄德一杯,喝了这杯酒,还请玄德看在卢公的面子上,多多费心。”
刘备也举起了酒杯,朝陶谦相邀。
陶谦不动声色的一饮而尽,顺势再退了数步,猛然举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酒杯粉碎。
可就在陶谦摔杯的同时,刘备猛然健步上前,冲到了陶谦身边。手中出现了一把解牛尖刀,正宗地西域出品,刀锋冷冽,甚是锋利。一把抓住了陶谦地胳膊。
曹豹反应还算迅捷,锵地就抽出宝剑。
他的反应快,可是又怎能比得上关公地速度?肋下宝剑锵的出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剑把曹豹劈翻。与此同时,二十名白耳精兵从抬来的祭品之中,取出了兵器。
刀斧手冲出的一刹那,却看见刘备拿住了陶谦,都傻了。
刘备厉声喝道:“陶徐州,你要杀我,明说就是了,为何要在我恩师的祭奠大礼上做这种事情。刘备自来你徐州之后。自认战战兢兢,从未有过任何出轨的举动,你这样做,置备于何地?置我恩师于何地?置沛国王殿下于何地?你想造反吗?”
所谓先声夺人,管你是什么情况,大帽子先给你扣上。
这一招,却是学自董俷。当年薰俷不就是这样子,给刘备一下子扣了个反贼的名目?
不少人都亲耳听到了刘备的报名!
更亲眼看到,那五百刀斧手从内堂冲出,举着刀枪不知所措地模样。
齐刷刷的向陶谦看去。却见陶谦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也难怪,不是陶谦不想回答,而是他实在没办法回答……刘备好歹是行伍出身,多年苦练,虽比不上关公那般武艺,可是这力气,却不是陶谦这么一个七老八十的人
受。
“备今日奉沛国王殿下之命,斩杀奸妄。陶谦老贼,图谋造反。论罪当杀!”
说着话,解牛尖刀噗的就捅进了陶谦的胸膛,顺势一绞,只听一声惨叫。陶谦当场毙命。刘备出了陶谦的心脏,大步走进灵堂,跪在了卢植的灵位前大哭。
“恩师,学生随辜负了您的期望。可是这一腔爱国之心,却始终如一。今斩杀奸妄,愿请沛国王执掌徐州。为汉室江山请命。为天下苍生请命。重振大汉社稷。如有违背今日誓言,天可诛之。地可诛之,天下百姓,人人可得而诛之!”
这誓言可端的是重,重的让人不由得热血沸腾。
这时候,就见麋龙满身是血,大踏步走进了府衙地大门。
“奉玄德公之命,我家主人已经斩除了陶贼余孽,特命小人前来保护玄德公。”
接连不断的惊呼声传来,刘备走出了灵堂。
脸上还挂着泪痕,厉声喝道:“奉沛国王之命,陶氏一族,满门抄斩,只记首恶,从逆不究。”
府衙中的刀斧手闻听,呼啦啦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此时,麋竺已经大开城门,放刘备的兵马进入了下城。按照早先的吩咐,刘备军军容整肃,军纪森严。迅速的控制了下各城门,虽令人紧张,却是有条不紊。
刘备这番举动,说穿了就是借刘宣的名号,执掌徐州。
刘宣那性子,疲沓的很。让他跑出来操劳,整天的担惊受怕,地确是不太可能。
而以刘宣之名执掌徐州,恰恰有奉了大义之名。
刘备安排好了各种事情之后,对麋竺说:“子仲,我有要事相托,还请你走一趟阳。”
麋竺当下应命而去,刘备长出了一口气。
“云长,我拟由你领军,出兵广陵,而后抢占九江。我如今手中人手不足,公要留在沛国,防备曹操兵马。所以只有请你多多辛苦……你性情高傲,不善与人交道。故而要愈发的沉稳,多多礼贤下士,多想想我们这些年所遭受的苦楚。”
换一个人说出这番话语,关羽铁定是老大的耳光子就过去了。
可是对刘备,关羽绝对是言听计从。恭敬地接过了帅印,“哥哥放心,我绝不令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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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好大雪!
一场大雪过后,八百里秦川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古都长安,取自‘长治久安’的意思,是在秦咸阳的遗址基础上所建立起来。
《史记》中有记载:汉长安,秦咸阳也。
自秦惠文王之后,咸阳不断向南扩展,在渭河以南修建了章台、兴乐宫、甘泉宫、信宫、阿房宫等建筑。高祖刘邦得天下后,建都于长安。将秦的兴乐宫改为长乐宫,后又在秦章台地基础上,建立的未央宫,算的上是一种汉承秦制。
长安城墙共长六十二里,每面城墙有三个城门,共十二门。
自王莽篡位,汉光武兴汉,长安作为西都,早已经淹没在东都阳地繁华之中。
李傕郭并不是善于治理地人,把诺大地一座古城,搞得更显破败。
大雪压在长安的城头,关中各地地战事,也已经陆陆续续的结束,只剩下一座孤城。
薰俷并不急于攻打长安。
虽说长安破败,可毕竟曾作为汉室都城,其城墙坚厚。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攻破。
故而,董俷选择了围而不攻的策略。
就这么一座城池,就那么一点兵将。每过去一天,郭在长安就会难过一天。
报仇,并不一定是马上杀掉那么简单。
折磨一个人,让他每天在恐惧中生活,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杀了他,那滋味比死了还要难受。想必郭如今。正是这样地感觉吧。
故而,董俷没有立刻攻打,而是把帅府立在了武功县。
堂堂武功侯,居然没有看过自己的封邑,说出去未免让人笑话。武功毗邻长安,正好可以作为督战之地。自西域的粮草辎重,源源不断的送入了关中,不但可以缓解汉安军的粮草问题,还能很大程度的解决关中因连年战乱而造成的流民问题。
同样,董俷在等待一个人!
他希望能在卢植的面前。亲眼见证他打下长安。
是安慰也好,是理想也罢,不管怎么说,能回到长安。也算汉室复兴的一个标志。
武功侯府,坐落于武功县西北。
这本是一个当地世族的宅院,不过在夺取武功地时候,董俷直接命人把那世族给消灭了。事实上。从武威一路东行,汉安军所执行的策略,就是摧毁关中世族。
反正。在关中的世族没有一家是亲董的。
仪门越是大。说明他们越是和李郭走的近。那就是薰家的仇人,留着有个屁用?
读书人?留着……
将来自然会有人来对付他们。在贾诩的计划中。对关中世族的清洗,占据了非常大的一个部分。
大厅中,火塘子里的炭火熊熊,格外温暖。
薰俷端坐在正中央帅椅之上,皱着眉看完了手中地信件,而后抬头向两边看去。
厅堂上有不少人。
左边武将,以典韦为首,依次是黄忠义,文聘王威。
右边的则是以谋士为主,徐庶贾穆,阎圃蒋干,石韬法正等人。
李儒贾诩等人因为要处理西域的事情,并没有赶来,而大厅里,多以二代谋臣为主。
薰俷放下了信件,抬起头满脸的迷茫之色。
“诸公,马朗是什么人?为何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字?”
所有人都露出了迷茫之色,这地确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
徐庶说:“观此人手段,当不是个普通的谋士,按道理说应该小有名气才是。”
“没错,能轻而易举的给刘备出这么一个计策地人,断不会是无名之辈。高明,让刘备以刘宣之名出面,一封书信说服了刘表,出兵江夏,牵制住了孙策兵马。同时还抢占了九江……不过,这刘备也端的是够狠,生生的把东海郡让出。”
薰俷不禁一蹙眉,喃喃自语道:“马朗,马伯达?”
蒋干突然开口,“主公,我知一人,也是表字伯达,只是此人并非姓马,而是复姓司马。弘农县人,是弘农司马防地长子,名叫司马朗,若是此人,倒也可能。”
马朗……司马朗!
薰俷连忙拿过信件,
面地一个人命。
“水镜山庄,有一个马懿吗?”
“马懿?”
徐庶和石韬都没有在水镜山庄求学过,自然也不清楚里面学生地名字。
还是蒋干,轻轻摇头,“据我所知,当没有这个人……不过司马懿倒是有,是司马朗的胞弟,今年应该是……十八岁!恩,今年正好十八岁,我记得很清楚。庞统当时还和我说,水镜山庄如今有几个了不起地学子,那司马懿就是其中之一。”
马朗是司马朗,马懿是司马懿!
这就对了……
薰俷对司马朗不了解,可是对司马懿,却是非常的熟悉。
演义中,后期能克制诸葛亮的人物,也只有司马懿这一个人,可以说是个牛人。
不过,此司马懿,还会是彼司马懿?
薰俷却是不太相信的。记忆中,司马懿早期是默默无闻,颇使得韬光养晦之道。
可是蒋干口中的这个司马懿,未免锋芒毕露了点吧。
薰俷把信扔进了火塘子里。沉吟片刻说:“各位以为,刘备接下来会怎样发展呢?”
这句话,很显然是在询问谋臣。
典韦这一边的人,自动过滤了董俷的问话,端着葡萄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
徐庶想了想,“以我看,刘备和曹操孙策,最终还是会谈和。”
“此话怎讲?”
“主公您想,如今我们占据了关中。关东诸侯又会如何看待我们出兵西域之事?”
典韦喝了一口酒,大笑道:“那帮小子,定然会吓得连觉都睡不好!”
众人闻听,不由得大笑起来。
“兄长,你喝你地酒,莫要打岔……元直,你接着说。”
徐庶笑道:“关东诸侯,北方有四家,幽州吕布,冀州袁绍。兖青豫的曹操,还有就是刚得了徐州的刘备。而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愿意看着我们在关中壮大。”
而贾穆突然开口:“若加上江东孙策,荆襄刘表。巴蜀刘璋,恰恰是当年战国的格局。主公如今就如当年的强秦,关东七丑,定然回对我们形成一个围攻势态。”
仔细想想。所有人都愣住了。
贾穆说的似乎没有错,这情况,和四百年前的战国七雄。又有什么分别?
所不同的。也就是大家占据的地盘。有些许的误差,不过大体上还是比较相似。
徐庶说:“当前之势。长安郭不足为虑,主公当考虑地是,来年七雄合围的可能。说实话,咱们这次出兵,军师取的是个‘巧’字,说穿了就是疑兵之计。各军经过苦战,皆有损伤,特别是将军的背嵬军,几乎在焦城和曹军拼光了。”
>着头也不说话。
的确,这一战损失最大的,恐怕就是他的背嵬军。
八百背嵬军,在大战结束的时候,完好无损的不足八十个人,余者大都阵亡。
这对于义而言,不仅仅是痛,也是一个耻辱。
自认为八百背嵬士,足以抵挡千军万马。可不成想那太史慈地兵马,也不简单。
薰俷起身,端着一杯水酒,走到了义跟前。
“老,此次定关中,你当为首功。俷不说什么矫情的话语,咱们一起满饮此杯。”
>.
在大战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哭过了一次,并且发誓,不会再流眼泪。
薰俷一饮而尽,而后又满上了一杯酒,轻声道:“这杯酒,我代西汉王,祭奠阵亡将士之英灵。”
说完,洒在了地上。
>
薰俷用力地抱住了义,“老,我保证,会让你再建起一支背嵬军。不止是八百人的背嵬军,而是三千人的背嵬军……各军勇健,任你挑选,给我把背嵬军重新拉起来。老子将来还要我的背嵬士大旗飘扬关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义……定不辱命。”
>.
薰俷见稳定住了义地情绪,心里面多多少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没错,自己虽占据了关中,可是实际上,自己的实力绝不像别人想像的那么强大。
四面出击,实际上已经耗空了所有地力量……
恩,长安之战,是时候结束了!
想到这里,董俷回到了座位上,轻声道:“巴蜀刘焉,不足为虑。苏固新降,且命他继续镇守武都,不过武都地兵事,却要换个人来打理,苏固可不是很牢靠!”
说完,他对黄忠道:“我欲命文聘为武都将军,老哥哥是否能割爱?”
黄忠笑道:“这是好事,我自然同意。”
薰俷看着文聘,“仲业兄,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废话我不再多说,只想说关中西南路,就托付给仲业兄你了……我估计至多一年,会将苏固撤回,由你担当太守。”
“末将……不胜惶恐!”
托付,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用地词句。
文聘没有表示什么忠心,可是从他的态度上来看,董俷知道,西南路从此无忧。
“老,刚说到让你重组背嵬军,可是当务之急,却是守住函谷关。我会命人在(mian)池屯军,新安至函谷关,我关中东南请老你多多地费心。”
“卑下誓死效命!”
薰俷想了想,“过两天,卢师的灵柩就要送来,我已经命令公明回转朔方,则北路无碍。此次行动,唯有那最后一步未能实施……卢公走了,但弹汗山之战,我势必要将其进行到底。不过,选锋以不适合继续留在受降城,我已令其开赴关中……贺齐将接手受降城,十八万乞活军将会持续对鲜卑施压,至时机成熟,我将亲自主持弹汗山会战……诸公要妥善准备,务必在十日之内,夺取长安。”
所有人同时起身,洪声应命。
薰俷正要谈及其他的事情,门外有武安国进来禀报,“启禀主公,赵云张辽田豫三位将军的兵马已经抵达武功县外三十里处……按照主公吩咐,特来向您禀报。”
心里陡然感到了一阵激动!
薰俷呼的长身而起,满面笑容道:“传我将令,巨魔士出城十里,随我一同迎接。”
第三四七章 破长安
在那部后世被称之为四大名着之首的《三国演义》里,若说给人印象最为深刻,最受人喜爱的人物,不是曹操,不是刘备,不是孙权,而是那位长坂英雄赵子龙。
能与赵云相提并论的,也许只有那位孔明先生,诸葛亮了!
薰俷上一世,最崇拜的就是长坂英雄,曾无数次的向往着,能成为白马银枪的赵子龙,驰骋沙场,纵横天下……长坂坡前,杀的个七进七出,血染征袍,若论英雄,谁有能比得上这位孤胆英雄?不管赵云是否如历史上所说的那样,都不会妨碍到董俷对赵云的崇拜。只可惜,来到这世上二十七年,才实现了当年的梦想。
赵云不似小说演义里那般的俊俏!
这是董俷见到赵云之后的第一个感觉……一个正经的关西大汉,八尺身高,若按照后世的计量,大约是在公分左右。
一个标准的身高。
体型也不似小说里说的那样单薄,很魁梧,不过和董俷这种膀阔腰圆的主儿相比,又显得很瘦弱。总体而言,身材非常的匀称,细腰乍背,有一种阳刚之美。
相貌嘛,也算不得奶油小生,英俊少年。
生的是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两耳垂轮,面颊似刀削斧劈一般,棱角极为分明。
身上带有一种极为沉稳的气度,是那种让人很放心的感觉。
薰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目光大都落在了赵云的身上,心中暗自感叹。
说心里话,赵云给他地印象。让他很失望,但是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失望的原因是,那位在小说里被渲染成一派俊秀无比,颇有奶油小生气质的赵云,和眼前的赵云差别似乎很大。在情理之中的是,正是这样一个人,也许才能担得上那长坂英雄四个字的称呼。那气度,那举止,俨然有一种大家的风范。
张辽和董俷,却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彼此间应该说是很熟悉。只是当年碍于吕布的脸面,董俷也不好出言拉拢张辽。
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这位后来被曹阿瞒称作五子良将的张文远。还是投到了自己的麾下。薰俷说不出是什么样地感觉,只是觉得这世事端的是无常。
赵云和张辽二人之间,站着一员儒将。
不似赵、张那般地武将打扮,而是一系月白色文士装,披白色大氅,发系英雄巾。
儒雅之中,透着一股武人的刚性。
想必这个人。就是那位胆大心细。为自己夺取了河东一地,拖住郭汜十万大军地田国让。
薰俷上前一步。把臂搀扶三人。
事实上,赵云三人也没有想到,董俷竟然会出城十里相迎。这对于他们三人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尊敬。特别是张辽,在见到薰俷之前,还担心董俷会因为他曾在吕布麾下效力的缘故而轻视他,可现在看起来,这一路的担心,却是多余。
“文远,阳一别,转眼近七载光阴,将军越发的厉害了!”
张辽躬身道:“武功侯过誉了……七年来若非武功侯命公明协助,辽早已经丧命与受降城。七年来,辽亦思念武功侯,昔日虎狼将之雄风,辽至今犹记在心中。”
提起了往事,董俷不由得心生感慨。
和张辽说了两句话,目光落在了赵云和田豫的身上。
说起来,田豫给董俷留下的印象不深刻,似乎在演义当中,并没有真正地出场。
反倒是卢植在临终前写信,赞田豫有国士之风,大将之才。
只这一句评语,董俷就不得不认真地去对待田豫。要知道,卢植这一辈子,又赞誉过几人?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想必这田豫,应当不会是一个无能之辈吧。
“子龙将军,辛苦了!”
到了赵云地时候,董俷发现早前曾想过无数次的话语,一下子都忘记了。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辛苦,可就这么一句话,却胜似千言万语,令赵云无比感动。
“云亦久闻主公大名,今日能在此相遇,实乃三生之幸。”
薰俷看着赵云,突然间放声大笑。张辽赵云田豫三人,先是一怔,也不由得笑了。
其实,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用言语来拉拢情感地。
哪怕是一举一动,一个笑容,都足以让人感到畅怀,感到无比的亲切。
“来来来,我已命人在帅府中设宴,三位随我一同上马,咱们回帅府后再畅谈。”
薰俷说着,请三人上马。
张辽赵云三人,更是受宠若惊,再三谦让,四个人一起上马,朝着武功县行去。
依着董俷的心思,四人当并马而行。
可一来是张辽三人不敢,二来呢,董俷那匹狮鬃兽生性高傲,天下又有几匹马,能与狮鬃兽阿丑并行?所以,董俷略靠前半个马身子,三人则紧随在他身后。
武功县帅府之中,并没有兴师动众。
赵云三人坐在大厅里面,却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这里面的人,张辽也就认识极个别的几个。典韦、武安国、王戎,除此之外,却没有一个眼熟的。而赵云和田豫,更是两眼一抹黑,可以说是一个也不认识。
但提起名字来,却还是暗自心惊。
黄忠文聘,那是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成名的人物,曾跟随秦立下汗马功劳。
没想到,也在董俷的帐下。
特别是那黄忠,虽然话语不多,可是流露出的威严气度,令赵云张辽感到惊讶。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三人之中,以赵云武艺最高,张辽次之。田豫最弱。
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黄忠的武艺,只怕是已经到了化境。这大厅里,有两个人是无法看出深浅的。一个是黄忠,另一个是董俷……小小地厅堂,却是藏龙卧虎。
赵云暗自感叹董俷麾下的奇人异士之多。
而典韦等人都是天生的豪爽,除了法正不是太喜欢说话之外,显得非常热情。
几轮酒水下去,赵云等人的拘束也就没了。
推杯换盏,端的是热闹无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田豫突然问道:“主公如今方定关中,不知有何举措?”
薰俷命人撤下了酒菜。王戎和郭援二人带着亲卫从外面抬进来了一张巨型沙盘。
这沙盘,出自法正之手。
当年他随同父亲法衍走遍关中。畅游塞外,可以说八百里秦川地形,了如指掌。
田豫等人,都起身走到了沙盘边上。
薰俷看了一眼徐庶和贾穆,两个人站起来,在沙盘前停下。
“关中之名,始自春秋战国。西起散关。东至函谷,南有武关。
北面萧关……四方关隘,加之漠北高原和秦岭两道屏障,有八百里秦川之名。当年始皇起于关中。横扫六国;沛公王于关中,而得天下,足以见这关中之富庶,乃兴复之根本。”
徐庶说:“今主公占据关中,当立以大义。汉室自太师后,竟李郭二贼之乱,已经威严扫地。然自古有不破不立之说,汉室虽为乱臣贼子所坏,但皇统仍在。主公若想据关中以抗击诸侯,当立新帝,重振汉统,昭告天下,以占据大义之名。”
“立新帝?”
田豫等人吃了一惊,看着董俷,不由得心中踌躇起来。
徐庶一笑,“西汉王乃先帝嫡长子,不论在皇统上,还是在名分上都无人可比。当年太师受人蛊惑,废立了西汉王……然历经这八年,伪帝已不足以震慑天下,正是迎奉新帝,重立西汉王的好时候。长安乃高祖所确立的皇都,乃我汉室之根本……自高祖之王莽二百年十一帝,自光武皇帝至伪帝协,二百年十一帝,正是一个轮回。以长安为王都,迎奉西汉王,岂不正是合了那天道轮回四字?”
若说早先,田豫等人还有些犹豫的话,听了徐庶这番解释,也不禁觉得有道理。
薰俷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臂膀,看着沙盘,沉思不语。
“请西汉王登基,我自无甚异议。只是关中连年征战,需休养生息才是……如今我们四面受敌,若如此张扬行事,会不会太过高调了一些呢?”
贾穆说:“主公以为我们不这样做,关东诸侯就会放过我们不成?”
一蹙眉,董俷没有回答。
又沉吟了片刻,轻声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当去信,与西汉王商议……如今之计,是要尽快夺取长安。这一场大战已经持续了太久,我们需要一个平静的关中。”
“夺取长安,又有何难?”
典韦道:“只给某一彪人马,典韦定能十日之内,夺取长安。”
“亭侯此言差矣,您千里奔袭,已经立下诺大的功劳,此战还是由我来代劳!”
说话是黄忠,挥舞着拳头,大声说道。
文聘几人连连点头,却急坏了典韦,怒声道:“汉升老哥却错了,你不一样是奔袭千里,夺取武都,击退曹军,更加疲惫。此战当由我来,汉升老哥一旁观之……”
这两方人立刻就争论了起来。
张辽赵云也忍不住了!
“两位将军莫要再争执了,我等新进,寸功未立,还请二位将军将此功劳让与我等?”
典韦环眼一瞪,“文远莫要乱说,你们刚夺取了河东,是大功一件,此战合该归我。”
“应该归我!”
这大厅里,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
徐庶等人不由得微微一笑,退到了一旁。
薰俷先前,一直在神游物外。他在思考其他地事情,被众人一吵,却乱了心思。
“都别吵了!”
薰俷沉声道:“郭汜,乃我杀父仇人……杀父之仇,岂能容他人插手?攻打长安之事,我当亲自上阵。诸公不妨观之。看某如何手刃那国贼郭多,无需再争吵。”
这一番话出口,武将们都闭上了嘴巴。
的确,杀父之仇岂能容他人插手?董俷这个理由充沛地,令所有人都无法拒绝。
第二天清晨,长安笼罩薄雾。
恢宏厚重的城墙,在薄薄地雾气之中,犹如一个衰老的妇人,透着一股子暮气。
薰俷亲自出战,一排排霹雳车架好。锁定了长安城门。
随着令旗招展,如雨点般的巨石朝着长安飞袭而去。轰隆隆的声响,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正如董俷所说的那样。长安不过是囊中之物。
想要夺取,也不过是朝夕之间。那棱角分明的局势,把长安城墙打得千疮百孔。早已经无甚战力的长安守军,在一个时辰地光景中,损失惨重,死伤不计其数。
赵云忍不住说:“传闻当年秦军每攻打一座城池,必以箭弩袭之……今观主公攻城。颇具秦风。只怕这一轮巨石过后。长安守军是难以再继续坚守下去了。”
“霹雳车又算什么?”
典满说:“二叔手里还有一支箭队,约两千人。皆为步卒,亦称之为巨魔士。全部用巨弩,可在三百步之外。贯穿两层硬甲。年初攻陷赤金城地时候,只一轮巨弩连射,就把那赤金城的城墙轰塌。若非此次是以奔袭为主,那批人也会跟来。”
三百步外,贯穿硬甲?
那是什么弩箭……田豫张辽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汉军制式地强弩,也不过是覆盖一百五十步的范围,而三百步地距离……那需要多少性命去填充呢?
就在众人惊讶地时候,一声巨响传来。
霸城门受到连番地巨石袭击,轰然坍塌了一个口子。
薰俷身披筩袖铠,一手持巨盾,一手拿着金瓜,身后背着卓玉宝刀,高呼一声:“三军儿郎,随我杀入长安城……”
说话间,他健步如飞,率先向霸城门冲去。
如林般的云梯,朝着长安城墙移动过去,汉安军一见大都督都赤膊上阵了,也顾不得什么,嗷嗷的吼叫着,蜂拥而上。清一色的巨盾钢鞭,一个个赛似出闸的猛虎。
长安城头的守军,在巨石过后,惊魂未定。
眼见着汉安军冲过来,立刻有人吼叫着,命令守军开弓放箭……可是,军心已经乱了,七零八落的箭矢根本就是毫无目地地乱射。
薰俷挥舞巨盾,挡去了大部分的箭矢,第一个攀上了云梯,飞快地朝着长安城头上攀沿去。
这时候,苦练了近二十年的五禽引导术显示出了作用。
诺大的身躯,却如同巨猿一般地轻灵。如雨点落下的礌石,被董俷一只手用巨盾就挡开。主将身先士卒,汉安军也变得凶悍如猛虎,呼喊着,悍不畏死的向城头发起了冲锋。
薰俷第一个冲上了城头,一只脚还在城外,手中的巨盾就是一个横扫。
巨大的力量,将三四个守军砸的骨断筋折,飞出去老远。董俷随着跳上了城头,金瓜手起锤落,把一人砸的脑浆迸裂。那粘稠且带着黄白之色的液体,随着鲜血流淌了一地。董俷怒吼,声如巨雷,“我乃汉安大都督董俷,谁敢阻拦我?”
薰俷之名,那是闻名天下。
围绕着他有诸多的绰号,什么虎狼之将,西域暴虎,董家杀神……等等。
这城头上的士兵,那个不知道董俷的名字。闻听之下,不由得惊慌失措,狼狈逃窜。
有军官厉声喊道:“拦住他,不过是一个人,有什么……”
后面那‘好怕’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看见董俷将巨盾搭在肩头,向前一个冲撞。熊劲爆发,势无可挡。薰俷的身体本来就重,过丈的身高,按照后世的计算方法,少说也有二米一二的样子,体重更是在二百斤以上,加上盾锤,近三百斤。
以熊劲发力,足有千斤。
如同一辆推土机似的,向前一个冲锋,十几个士卒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运气好的,是骨断筋折。运气差的,直接就从城头上飞出去,摔个血肉模糊。
金瓜呼啸,带着隐隐地风雷之声,眨眼间就到了那军官身前。
军官下意识的举刀就砍,就听铛的一声,那巨盾扬起,狠狠的磕在了军官的大刀上,巨大的力量,震得那军官手臂发麻。啊的一声惊叫。
转身就想逃走。却被薰俷探出金锤,一下子砸在了顶门之上。头盔粉碎,鲜血顺着面颊。汩汩流淌。
此时,已经有数百名汉安军冲上了城头,和守军鏖战一处。
一个是军心散乱,士气低落,一边是战意高涨,凶猛狠辣……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安军登上了城头,那守军终于抵挡不住。
“我等投降。我等投降……不要再杀了!”
薰俷已经冲到了城门楼上。把金瓜扔到了一边,抬手抓住城头上的绞盘。气沉丹田,一声巨吼。那需要十几个人才能推动的绞盘,被他一个人生生地拉了起来。
千斤闸缓缓的升起。紧跟着城门被撞木撞地粉碎。
典韦等人再也忍耐不住,催马冲锋,厉声喊喝道:“主公尚在死战,我等岂能旁观?”
是啊,主公尚在死战!
赵云等人带着兵马,冲进了长安城内。
不过脑海中却浮现着董俷在城头上撕杀的一幕,不禁暗自心惊:暴虎之名,名不虚传!
霸城门,紧连着未央宫。
失去了战意地长安守军,被杀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薰俷从城头上杀开了一跳血路,就见董铁牵着狮鬃兽,在城楼马道旁静静站立。
不由得笑了!
这世上若说最能理会自家心事的人,除了妻子家人之外,只怕就是这小铁了。
也不搭话,董俷翻身上马。
狮鬃兽仰蹄一声暴嘶,撒开腿朝着未央宫就冲了过去。
沿途,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挡。董俷带着众将杀到了未央宫宫门之外,却见大门洞开。
守军早就跑的无影无踪,诺大的宫城,空荡荡,不见人影。
催马直奔金銮大殿,董俷甩蹬下马,冲进了大殿里。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呆住了!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之上,呵呵的笑个不停。
身穿龙袍,头戴冕冠,赫然是天子地打扮。只是那样子看上去,却已经是傻了。
此人,正是郭汜!
郭汜身后,站立一个女人,年纪大约在四旬上下。
虽年华已逝,但风韵犹存。手持一把宝剑,看着冲上金銮大殿地董俷,却笑了。
“可是武功侯当面?”
女人微笑着,面对着明晃晃的刀剑,没有丝毫惧色,“妾身乃郭汜之妻,恭候武功侯多时……”
不知为什么,董俷心里面突然有一种古怪地感觉。
“郭汜怎么了?”
“疯了……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做大事的人,可是偏偏受不得人的蛊惑……如今疯了也好,至少穿上了这身衣装,也算是圆了他一个梦想。武功侯,妾身要恭喜您,如今大仇得报……妾身不求你饶了我们,只希望您能答应妾身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和阿多死后,请将我二人葬在一处,妾身感激不尽……”
女人地神情,看上去格外的坦然,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言谈之间,更流露雍容气质。不知为何,薰俷觉得这个女人,好像他熟悉的一个人。花鬘,那个名义上他的母亲,虽然并没有什么血缘的关联,可却是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之一。
脱口而出道:“夫人,我可以绕您不死!”
“什么饶不饶的,做了的事情,总是要有报应。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又怎能说的清楚?武功侯,扪心自问,我家阿多对太师还算忠诚……若非太师先生出杀心,阿多又岂能谋杀太师?你辱了我女儿,剥了阿多的面皮,这仇恨又岂能化解?你今天不杀我,来日我定会想办法杀你……武功侯,听完这话,你可敢饶我?”
这女人侃侃而谈,令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的确,这杀来杀去的,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薰俷说:“我自然可以饶你!”
女人笑了,“武功侯虽然愿意饶我,可我却不愿意独活。阿多走了,女儿没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报仇……呵呵,却是太累了,我不愿意再去费那心思。不过我有一言,送与武功侯:杀人者被人杀之,今日你杀人,迟早会被人杀!”
说着话,举起短剑,一剑刺死了郭汜,回手又一剑,自己倒在了郭的怀中。
杀人者,被人杀之!
薰俷缓缓的登上了丹陛,看着那死后仍拥抱在一起的郭汜夫妇,久久没有言语。
金銮大殿外,喊杀声渐渐的稀落下来。
薰俷蹲下了身子,用手轻轻抚过了女人的眼帘。
“夫人,你说的不错,这世上哪有什么对错之分?杀来杀去,岂能用对错二字来解释?不过,就算我爹不杀你家郭汜,他就不会杀我爹吗?怕您也说不清楚。”
“杀人者,被人杀之……我早已明白。只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谁有能杀我?”
薰俷说完,站起身来。
“来人,将这二人尸首,葬于长安城外……按照夫人的遗嘱,将他二人合葬吧。”
第三四八章 一场风花雪月事
自从董卓被杀之后,那沉甸甸的仇恨,就压在了董俷的心中。
一直认为,如果不是李傕郭汜杀了董卓的话,董家就不必流亡西域,姐姐就不会自焚,姐夫就不会被刺。汉室江山,一定是歌舞升平,而他肯定是悠闲自得。
是的,董俷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郭汜的老婆把郭汜杀死,自刎在郭汜身边的时候,董俷却没有感受到那种本应该有的轻松和快活。相反,一种更加沉重的心情,压在了他的心里面。
如果老爹当初没有想着杀死李傕郭汜,那李傕郭汜会杀了老爹吗?
有些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董俷被带入了一个死胡同里,开始变得执拗起来。
郭汜夫人没有去报仇,但她用自己的方式,向董俷发出了挑战。
攻占了长安之后的董俷,整天闷闷不乐。好在典韦和徐庶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多多少少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不断的宽慰着董俷,这才没有让薰俷更加沉沦。
百废待兴,各种事情可说是层出不穷。
整个关中在长安被攻破之后,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长安被攻破后的第三天,陈到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出了皇甫寿坚,诈开临泾城门。
皇甫寿坚醒悟之后,虽猛攻临泾,然军心已散,士气低迷,被陈到所败。
两万皇甫军尽数归降,皇甫寿坚的八百亲卫皆战死,寿坚本人也在战败后自刎。
皇甫一门,在临泾城中举火自焚。
满门一百一十三口。无一人得以生还。自此,威震安定一百年的皇甫家族,彻底的消失在历史地舞台上。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法正抱着父亲的灵牌放声大哭。
这世上真的是有因果报应吗?
薰俷看着那几乎癫狂,完全没有平日里沉稳老练的法正,心里面生出无限感慨。
若没有自己引发黄巾之乱,皇甫嵩说不定就不会督战。
如果不是自己杀了皇甫嵩,说不定就不会和皇甫家结仇,以至于法衍命丧临泾。
如果……这世上竟有太多的如果,可是毕竟没有后悔药。
薰俷叹了口气。扭头对田豫说:“国让,派人前往汉安城。看看西汉王什么时候出发。”
是的,董俷需要平静一段时间。
太多的事情。让他有种生命无法承受之轻的感觉,他真的很想休息一段时间。
自己占据长安,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等刘辨来了,至少可以卸掉一副担子。董俷不想再打下去了,杀父之仇得报,整个人似乎是失去了目标一样,变得懒洋洋。好像什么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
除了和典韦赵云黄忠等人比试武艺的时候,会提起一点兴趣吧。
挠了挠头。薰俷看着长安城外那一望无际地雪原,皑皑白雪,诉不尽的寂寥和虚空。
“国让。快到年关了吧。”
田豫点点头,“快了,再过一个月,就要到年关了!”
是啊,新地一年要来了……往年总是期盼着新的一年能好事连连,可这该死地人生……不知为何,突然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人生不如意事,常十居八九。
原本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可是听在田豫的耳中,却好像是变了一个味道似的。
眼中眸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看着董俷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相比起关中的平静来,关东却越发地热闹了!
刘备在夺取了徐州之后,立刻和曹操结盟,并派人告知:原让出东海郡和彭城国于曹操,从此双方休兵,不再兴起战事。其实也就是顺水推舟,那两郡原本就是在曹操地掌握中。
而曹操一方的反应,却颇让人玩味。
郭嘉看出了董俷外强中干地实质,献计曹操,暂时与刘备停止征伐,全力进取关中。
得关中者,得天下!
不管郭嘉和董俷的私交如何,可立场不同,则决定了他不会让董?
安生下来。
与此同时,曹操在汝南也遇到了麻烦。
曹仁的兵马在穰山遭遇黄巾余孽地阻挠,数次图谋汝南,却没有一次成功。
张燕占据穰山,手握十几万人马,轮番袭扰,令曹仁是苦不堪言,却又动弹不得。
这让曹操也非常的头疼。
为了表示他的诚意,曹操决定把刘备的母亲送去下邳,对此刘备是非常的开心。
关羽的行军速度很快!
攻占了广陵之后,挥兵直入九江。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孙策措手不及。
双方在历阳城下数次交锋,不分伯仲。
而这个时候,刘表突然出兵,也让孙策变得收尾难顾。江东战局,陷入焦灼中。
庞统迈着轻快的脚步,沿着山路一路小跑,朝家中的那座小庐屋跑去。
年已十九岁,学业已经完成,所以司马徽决定,放庞统回家,过上一个新年。
身高七尺二寸,生了一个大夲头,前额凸出。
脸形方正,轮廓分明。可是却长得小鼻子小眼,看上去颇有几分猥琐的感觉。
世人皆喜以貌取人。
庞统生就这一副模样,总归是不太招人待见。
再加上他是典型的董党分子,所以在水镜山庄也没什么朋友。前两年叔公把诸葛家的小鼻涕虫送到了水镜山庄,两个人更时常因为意见不同,争吵的没完没了。
还有一个司马懿,也是一个仇董的家伙。
和诸葛亮一起,经常的辱骂董俷,惹得庞统大怒。三个人到后来,就演变成了武斗。
此次能回家,想是司马徽也受不了这样的冲突了。
索性让庞统回去,让自己能安安生生地过一个新年,对这一点,庞统心知肚明。
无所谓,回家就回家!
一个小鼻涕虫,当初如果不是董家哥哥保护你们,只怕你这小屁孩儿早就没命了。至于那司马懿,据说是弘农司马氏的后人。自己不知死活。不识时务,全家死了活该。谁让你们一家子跑去计算薰家哥哥。
能活下来,也算你八字生的好。
庞统和人斗嘴。那是从没有失败过的!
就算是动起手来,也未必会怕对方。只是他不明白,诸葛亮的哥哥对薰俷那么崇拜,为什么这小鼻涕虫却是对董家哥哥深恶痛绝?两人之间好像没啥仇恨吧。
想不明白,不明白啊……“叔公,我回来了!”
庞统在家门口就喊了起来,不过却意外的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好像是黄家叔叔的车子!
从庐屋中。走出来了一个壮年男子。身高八尺,生的仪表堂堂。
颇有美男子风范。
“堂兄,你怎么来了?”
这壮年男子名叫庞山民,是庞德公的儿子。论辈分的话,却是庞统地堂兄。
庞山民不住在鹿门山,而是和妻子一起居住在南阳。说起庞山民的妻子,还是诸葛亮地小姐诸葛玲。那诸葛玲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荆襄名士蔡讽之子为妻,小姐姐就许配给了庞山民。这庞山民,也颇具才华,不过和他老子一个样。
刘表数次请庞山民出山,庞山民都没有答应。
一个人带着妻子,躬身于南阳,过的是逍遥自得,不亦乐乎。
听了庞统地话,庞山民是哭笑不得,“小阿丑,貌似这里是我家吧。我回家来看我父亲,有什么问题吗?你这小子,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进去后不许乱说话。”
“哈,你还记得你是叔公的儿子啊,我可是听说你和嫂嫂在南阳过的快活,已经有快一年没有回家了吧。却还有脸子说我,至少我每隔一段时间都来看叔公呢。”
斗嘴,庞统可不输给什么人!
在水镜山庄里,就算是那小鼻涕虫和那个猪腰子脸联合起来,也斗不过庞统。
庞山民是面红耳赤,瞪着庞统,片刻后却无奈的苦笑一声。
“算了,懒得和你这小子斗嘴……听说你又在司马先生那里和小亮打架了?”
“呦,那小鼻涕虫还学会告状了吗?肯定是嫂嫂向你告状,怎地,我是打他了!”
“你说你……”
庞统不等庞山民开口,立刻就打断了他的话,“堂兄,你莫要在中间和稀泥。这是我和那小鼻涕虫之间的事情。说不过我,打不过我,就会找姐姐告状,我才不怕。”
想想也是,一群毛孩子间的矛盾,庞山民还真不好说话。
不过这个庞统啊……怎么现在学地如此霸道?性情是开朗了,可这脾气越来越大。
还是让父亲来调教他吧。
“阿丑,父亲在里面和黄先生说话,你进去以后,可莫要骄狂,失了父亲地脸面。”
黄先生,自然是黄承彦。
庞统应了一声,大步走进了庐屋。
庞德公正和黄承彦相谈甚酣,旁边坐着一个和庞统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
恩,比庞统略高一些,皮肤有点黑,是那种小麦色地健康肤色,生的颇有异象。
是的,是异象!
人们说长得丑地人,却不能说丑。
男的会说秉异,女的会说有异象。如果用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小丫头也不算难看。
准确的说,是羌汉混血的特征。
面目轮廓不是那种娇小玲珑型的,额头略高,眼窝子略有些凹,高鼻梁,大眼睛。
眼珠子略显碧色,颇有韵味。
这小丫头,就是黄承彦的女儿黄硕,小名月英。
黄承彦是南白水人(现湖北仙桃),早年游历四方,还娶了一个异族女子,也就是黄硕的母亲。若这种事情在普通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可南黄氏。却是当地的大族。黄承彦最终还是屈服于家族的压力,休了妻子后,另娶了当地一女子。
前妻积郁而终,令黄承彦颇感内疚。
所以把所有地心血都投注于爱女的身上,甚至另娶之后,没多久就把那女子休了,带着女儿黄硕,离开了南家族,一个人飘然流浪在外,最后落脚于南阳。
对于这个女儿。黄承彦是宠爱无比。
女儿也很聪明,小小年纪就继承了父亲的学问。颇有才华。
只是眼见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越发有母亲的模样。而周围的人却似乎不太接受。
十八岁了,连个婆家还没有找到。
这不,黄承彦找到了庞德公,也是倾诉心中的烦恼。
庞统进来之后,向黄承彦和叔公庞德公问好。心里面还觉得奇怪,怎地那野丫头如此端庄?偷偷看了黄硕一眼,却发现黄硕正瞪着他。挤眉弄眼的偷偷笑。
干啥……庞统心里一咯噔。
论年纪。庞统和黄硕一样大。
而且两人关系不错,黄硕也是典型的挺董派。
自从当初董俷送徐庶石韬到鹿门山。小黄硕见过董俷一次后,对薰俷就充满了好奇。
每次到鹿门山,只要庞统在。就会揪住庞统的耳朵问暴虎地故事。
你别看庞统敢和诸葛亮、司马懿打架。可在黄硕的面前,却是活脱脱猫见老鼠。
不过他倒是很乐意替董俷宣扬一下地。
从当年和董俷在一起,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到后来一起守宛县,点点滴滴,虽不多,却是百说不厌。后来董俷走西域,黄硕还经常写信,询问薰俷后来地消息。
“阿丑,听说你又和小亮打架了?”
庞德公看着自己这个越来越丑的侄子,颇有些无奈。
“唔,也不算是打架吧,是小亮没事总找我的麻烦,还和外人联手欺负我呢。”
明明是他打诸葛司马二人,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两个人打一个,那可不就是欺负?庞统振振有词,“本来大家只是做些辩论,可是小亮说不过我,就和另一个‘死马’找我麻烦,不过他们两个,却不是我的对手。”
噗嗤……黄硕笑了!
司马说成死马,你小子干的不错。
庞德公叹了口气,“阿丑,你未免太……我怎么说你呢?董西平的事情,不是你能了解的,里面很复杂。小亮比你小,姐姐还是你地嫂嫂。你不想想,你每次去南阳,你嫂嫂对你如何?你和他争个什么气?
总之,以后不许在和小亮冲突。”
悻悻地嗯了一声,庞统觉得非常不高兴。
“好了,你也久不回来。正好月英在,你陪她出去走走,我和你黄伯父说点事。”
“喏!”
那边黄月英也颇有识礼的说:“父亲,叔叔,月英告退!”
庞德公捻着胡须笑了,“小月英是越发地有礼数了,黄兄,端的是有本事,全不似我家那混小子,整天的给我惹是生非。”
庞统叹了口气:我那里惹是生非了?
看着庞统和黄硕出去,黄承彦才苦笑道:“德公,莫要再说了……我现在是有苦难言啊……自家好不容易出了个人才,没想到却跑到了西域,弄地我现在是……”
黄承彦说的是费沃。
提到了西域,庞德公的脸色微微一变。
“黄兄,这次董西平高调出西域,你怎么看?”
“怎么看?”黄承彦轻声道:“只怕这天下再也不得安宁了。”
“是啊,这段时间,荆襄也不安生。那五溪蛮连结山越,盟誓番苗南蛮,频频出山骚扰,刘景升也坐不住了。几次出兵镇压,结果不是损兵折将,就是扑了个空。”
黄承彦点点头,“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那蛮王盟主,就是……”
“可不就是董西平的结义兄弟?”
庞德公苦笑道:“前些日子我还听人说,蛮王沙摩柯派人进了襄阳,把马峤一家都给掳走了。临走的时候,放了一把火,结果险些把刘景升的儿子也一起烧了。”
“安宁的日子。只怕是一去不复返喽!”
庞德公摇头叹息,“算了,这和咱们也没关系,还是说说你信里面地那件事吧。”
庞统和黄月英溜溜达达的出了小屋,往后面的竹林小榭而去。
那是庞德公平日修心养性的地方,环境清幽冷冽,颇让庞统喜欢。
故而时常独自进去,一个人看看书,抚抚琴,其乐无穷。黄月英跟着庞统。进了绣林小榭。
一坐下来,黄月英一把抓住了庞统的胳膊。
“士元。救我!”
士元是庞统的字,一年前因其学业出众。庞德公一高兴,就提前给他了表字。
不过大多数时候,人们还是习惯称他的小名:阿丑。
黄月英平日里也是阿丑长,阿丑短的称呼。如今称呼庞统的字,说明有大事发生。
庞统一怔,“丑丫头,什么事竟让你如此惊慌。”
“我爹要我嫁人!”
庞统闻听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这一笑。却把个黄月英笑得恼羞成怒,上前揪住了庞统的耳朵。“你个死阿丑,我都快要烦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笑话我?”
“欸。欸……”
庞统疼得是直呲牙,强忍着笑意,“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月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人既然愿意娶你,你索性就从了吧。”
“从你个大头鬼!”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庞统从黄月英地魔爪中挣脱出来,正襟危坐道:“说说看,是那家的男人不长眼睛?”
黄月英却害羞了……“你倒是说话啊!”
“你也认识地,就是和你打架的家伙!”
庞统先是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小鼻涕虫?”
“就是他!”
黄月英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一定要我嫁出去?那小鼻涕虫有什么好?我却是不喜欢的,虽说颇有文才,却不是我心目中的人选。”
“咦,你心目中还有人选?”
黄月英眼睛一瞪,吓得庞统又缩了回去。
“我心目中的丈夫,当时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有霸王之勇,有绝伦之才,他要能上马征战沙场,下马时可以吟诗作对。恩,人人畏惧,可是人人又敬佩。”
庞统越听,越不是味道。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黄月英没看上自己。
听她的意思,莫非是……“野丫头,你不会是说董家哥哥吧。”
黄月英地脸,刷地红了!不过那眼中,却显出了一层迷蒙之色,轻声道:“你读过董家哥哥的那首诗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第一次见他时,觉得他好丑。可是他临走地那一句话,却是令我至今无法忘怀。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大丈夫当如此,胸怀坦荡!他走时的背影,那种感觉,小阿丑,你是没有看见。”
庞统无语了……黄月英突然收起了表情,恶狠狠的等着庞统。
“我不管,我才不要嫁那小鼻涕虫。这件事你必须给我想出办法,否贼我就……”
庞统打了个寒蝉,“你就如何?”
“我就和爹爹说,我喜欢你,要你娶我!”
庞统闻听,鲜血狂喷……不过,那小鼻涕虫告我黑状,惹得谁都说我不是。此仇不报,非大丈夫也!
眼珠子一转,“主意我倒是有一条,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先叫声哥哥来听?”
“小阿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第三四九章 南荣彧
关将至,马车在官路驰道中行进,二百名骑士列立马齐而庄肃。
车里面坐的人,是一个皓首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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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侍女恭恭敬敬的在车帘旁坐着,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也是非常的轻。
原野之中,白雪皑皑。
虽萧条肃杀,可是那路旁的树苗,却已经崭露出嫩绿的枝芽,预示着春天即将来到。
十几名骑士环绕在马车四周,为首的人年约三十余岁,带着膀阔腰圆,带着一股子匪气。身披锁子大叶连环甲,头戴八宝凤翅盔,马鞍桥上横搁着金背砍山刀。
“彧哥,翻过前面的山岭,就是徐州的领地了!”
一名护卫催马到了那首领的身旁,压低声音说:“是不是该动手了呢?”
彧哥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双眸微闭,面容阴冷,沉吟片刻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晚就在前面的山谷里宿营。老夫人想必也车马劳顿,休息一下的好。虞七,带着兄弟们去打些猎物来,这两天总是啃那干粮,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首领这一番颇通人性的言语,立刻引得众人的赞同。
车帘掀开,一个侍女开口道:“南荣大哥,老夫人问,外面怎么这么吵闹呢?”
彧哥眼中闪过一抹冷芒,暗道一声:这老乞婆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从西域这一路过来,老子就受你不少地气。今日正好。与你做个了断。
“小翠姐姐。非是我等故意打搅老夫人地休息,确实是道路难行,兄弟们赶了一天的路,却是有点累了。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说不定晚上还会起风呢……前面有个山谷,咱们今夜就在山谷中休息。明日一早动身,差不多到傍晚就能抵达。”
彧哥的声音很大,想必那车中的老夫人也能听得见。
不过。这老夫人端的是会摆谱儿。明明听见了,却偏偏要那小翠儿再和她重复一遍。
片刻之后,小翠儿再次掀起车帘。露出妩媚的面容。
“那就辛苦南荣大哥了……今晚就在山谷中休息,老夫人说,等到了徐州,定会让刘大人重赏诸位大哥了。”
“那就多谢老夫人的赏赐了!”
彧哥满面春风,大声道:“兄弟们都听见了没有。老夫人说等到了徐州,都有赏!”
“谢老夫人赏!”
骑士们嘻嘻哈哈地回答。不过那话语中究竟有多少是发自内心,可就不好说了。
马车进了山谷之后,立刻有人去安排宿营。
这山谷并不算大,不过容纳个四五百人却是轻而易举。谷中怪石嶙峋,悬崖陡峭。
参差不齐的峭壁之上,垂挂一根根藤蔓,几根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那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地飘洒,若同天女散花一般,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迷迷蒙蒙……
这车中地老夫人,正是刘备的母亲。
当西域犹在酣战之时,董曦同南荣彧二人偷偷的带着刘备地母亲,离开了戍县。
他们准备去投靠曹操,一路上依靠着南荣彧当年的部下掩护,历经重重险阻,最终是有惊无险的抵达了许昌。而这时候,曹操正对刘备阻拦住他通往徐州的道路而感到头疼,虽说不得信任南荣彧和董曦,但是却知道董曦这个人的存在。
想当年,郑泰图谋董卓,曾与曹操多有联系。
隐隐约约地,曹操从种劭的口中听说过董曦这个人地名字,故而倒也还算相信。
正准备那刘备的母亲做文章,却不想刘备出了杀手。
这让曹操好生的难受,不过刘备随后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多多少少的让曹操松了口气。他最怕什么?最怕那刘备和袁绍联起手来,那可真是个天大的麻烦。
好在,刘备似乎并不想居于袁绍的麾下,言语之间隐隐透露出和曹操结盟的意思。
这个刘备啊,还真是个麻烦。
几年来徐州的战事,就因为这个家伙的存在,让曹操是颇感棘手。
既然他不想再依附袁绍,倒也是个机会。先分化了他们,再一个个收拾也不迟。
故而,他命南荣彧送刘老夫人去徐州。
说实话啊,这个刘老夫人端的是难伺候,脾气古怪且不说,油盐不浸,还很喜欢摆谱儿。特别是知道自家儿子如今也是皇亲国戚,那性子就变得越发让人难受。
南荣彧在山谷中扎好了营地,请老夫人进了暖帐。
这时候,他的十几个部下也打来了野味,就在谷地的中央,小水潭旁边烧烤起来。
小翠儿前来打水,南荣彧还很热情的帮了她的忙。
这小姑娘生的很不错,脾气温婉,懂得体贴人……只可惜终归是要羊入虎口了。
自古这大户人家的侍女,说穿了就是主人的玩物。
迟早是要便宜刘备的货色,反正自家是没有机会了,不过嘴巴上讨些便宜倒也无所谓。
小翠儿也不生气,总是会红着脸,低着头溜走。
却让一干大老爷们看的眼睛直直的,有的人还起哄道:“翠儿,是不是看上南荣大哥了?”
小翠儿瞪了一群爷们儿的一眼,低着头进了暖帐。
“好了好了,没事老是调戏人家小姑娘作甚?快些吃了喝了,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上路。”
“喏!”
这荒郊野岭的,说实话也真的是没什么趣味。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到了戌时,乌云遮月。开始下起了雪。
这也许是新年到来之前的最后一场大雪吧……
南荣彧喝了一口酒。看着漆黑地夜空。脑海中却不由地响起了那首诗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真怀念那时的岁月啊!
看了看那些围着篝火的家伙们,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等这件事结束了,就能回家了!
南荣彧想到这里,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这烤肉有问题……”
突然间。有一个人惊恐的叫喊起来。刚站起来,却扑通一声的倒在了地上。紧跟着,周围地人纷纷倒地。一个个眼中流露着惊骇的神情。只觉四肢无力,手脚酸软。
南荣彧呼的起身,锵地抽出了佩剑。
“兄弟们。动手!”
十几个在篝火边烤肉地士兵,立刻站立起来,各自抽出了兵器,对着那些倒地的骑
狠辣的杀戮。没错,是杀戮……这些人从头到尾。烤肉。
山谷中,回荡着凄厉地惨叫声。
南荣彧大步向暖帐走去。正好另一个侍女露头出来,圆圆的脸上,流露出迷茫之色。
“南荣将军,出了什么事?”
“没事!”
南荣彧抬手一剑,将那侍女劈翻在地。
那小侍女的眼中,带着惊恐的眼色。在倒地的时候,犹自看着南荣彧茫然不解。
似乎是在说:为什么要杀我?
可怜地姑娘,怪只怪你,生在这乱世中吧……
南荣彧闯入了暖帐,就见小翠儿正扶着老夫人起来,“南荣大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翠儿,你让开了!”
说实话,南荣彧还真的是有点喜欢这个姑娘。
长得好看不说,性子又好。还真地是狠不下心来,把这姑娘杀了。
“你……”
“小翠儿,你走吧!”
老夫人突然开口说话了,“这贼子定然是董家贼子的人,今日怕是要在这里杀了我,挑唆我儿和曹大人之间的争斗。南荣小贼,老身说的有没有错?”
这老乞婆,却是眼心不盲。
南荣彧笑了,“老夫人果然是厉害,却没想到竟然没有瞒过你。闇部南荣二十六,奉李大人之命,今天来取你性命。小翠儿,你若是再不让开,就休怪我无情了!”
那话未说完,小翠儿却突然间动了。
一抹流光刷的飞出来,踏步腾空,直扑向南荣彧。
这往日里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个用剑的好手。南荣彧猝不及防之下,只觉一抹寒意逼来,本能的侧身一闪,抬手一剑刷的横扫出去,所扫了个空。
肩膀上一疼,冷芒在南荣彧的肩膀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南荣彧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险些拿捏不住宝剑。骇然看去,只见小翠儿脸上的笑容,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肃穆之色,手中一把锋利的短剑,剑身若同一泓秋水,在火光中吞吐着妖异的冷芒。看执剑的手法,却是一个高手。
“南荣大哥,抱歉了……”
老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虽然看不见,可是却能感觉到小翠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森冷杀意。
“小翠儿奉主人之命,要保护老夫人平安抵达徐州,所以绝不会让你得手的。”
“平安抵达徐州?”
暖帐外的惨叫声,渐渐的止息了!
南荣彧笑了,“小翠儿,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想必你是为了接近刘玄德,好趁机刺杀他,对不对?没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儿,只是你现在还能有这个机会?”
小翠儿的脸色蓦地一变,眼中曝露出骇人的杀机。
“彧哥,外面的人都干掉了!”
一名南荣彧的部下,闯入了暖帐,看到南荣彧的样子,不由得一怔。
南荣彧忙大声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小翠儿的水袖一甩,一股风掠过,刹那间把烛火熄灭。暖帐中漆黑一片,老夫人啊的一声惨叫,紧跟着又是一声惨叫,不过却是两个人的声音。
帐外地人。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地变化。
十几个人纷纷闯入进去。暖帐中。冷芒吞吐,恰如鬼影一般的掠动。每一次冷芒闪过,必然会有一声惨叫声响起。十数声惨叫过后,暖帐里变得一片冷清。
说时迟,那时快!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眨眼间发生。
当烛火再次亮起的时候,就见南荣彧倒在血泊中。而老夫人的额头,插着一支小弩,已经断了生机。十几个南荣彧的部下。被小翠儿一剑击杀。无一人幸存。
南荣彧咬着牙,撑起了身子。
胸口有一道血痕,鲜血汨汨的流淌。
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而小翠儿地脸色却是极为难看,恶狠狠的看着南荣彧。
“我的任务完成了……小翠儿,你该怎么办?”
南荣彧扔掉了手中地小弩,呵呵地笑道:“没想到曹营之中,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
他拼着小翠儿致命的一剑。用小弩击杀了老夫人。
小翠儿握着短剑,片刻之后突然也笑了。“我虽然未能完成任务,可是至少知道了,在董营之中,还有一个闇部地存在。南荣二十六,也就是说在你之前,还有二十五个人已经安插入各方势力之中,荀大人定不会怪我,一个活着的南荣二十六,也许比那死老太婆的作用更大一些吧。南荣将军,却要谢你给我了机会。”
这小丫头……
南荣彧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这小丫头居然能推测出这许多端倪?
为什么没有听说过曹营中还有这样的一支力量,若不能通知主公,可就危险了。
小翠儿既然有了主意,自然不会要南荣彧死去。
走过去,要为南荣彧止血。南荣彧却突然抓起宝剑,朝着小翠儿就刺了过来。
小翠儿早有提防,素手轻探,啪的搭在了南荣彧地手腕上,顺势一拉,喀吧一声就让南荣彧的胳膊脱臼,“南荣将军,您最好还是老实一点,这样就不必受苦……啊!”
南荣彧地手臂脱臼,疼得往下一趴。
可就是这么一趴,一支弩箭刷的就射了出来,快的如同闪电。
小翠儿和南荣彧的距离本来就是很近,这弩箭飞来的神出鬼没,根本无法防备,蓬的正中胸口。小翠儿扑通倒在了地上,看着南荣彧,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
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扯开袍子,从背上拿下了一张弩机。
“小翠儿,没想到吧……我虽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却有将做营特制的背弩。一报还一报,只是你的任务,怕是再也无法完成。”
南荣彧挣扎着站起来,从怀中取出了药末,洒在伤口上。
“我要走了……感谢你让我知道了曹营之中,还隐藏着你这样的一个势力!”
跌跌撞撞,走出了暖帐。
南荣彧没有发现,小翠儿瞪大了双眸,手指在地上却写下了:间,二十六的字样。
他走出暖帐之后,把背弩扔在了篝火中。
大人说过,闇部器具使用完毕之后,绝不能留在当场。
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那么背弩就不能再携带着,索性就地销毁了。
拉过了一匹战马,南荣彧感到神智越发的不
他趴在马背上,伤口的鲜血扔在汨汨的流淌着。那小丫头的一剑,却伤了心脉。
我要回去,我要告诉大人……曹营之中,还有一个类似于闇部一样的存在。
可是战马才出了山谷,南荣彧扑通一声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中,他清楚的感受到了生命正随着鲜血的流失,而渐渐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我本是安定乞儿,理应默默无闻。
是李大人给了我新生,不但让我加入了闇部,还派人照顾我的妹妹,让她能有好日子过。如此大恩,南荣彧永生难报……只是李大人,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你啊!
南荣彧的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四肢摊开,瞳孔渐渐的放大。
关东的雪,却比不得凉州的风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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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朱雀大街,有一座仪门。
占地足有千顷地宅院。房舍连云。亭台楼榭,美不胜收。
薰俷静静地坐在凉亭里面,看着那池中的水散开涟漪。这宅院,原本是长安一个赵姓世族的产业,不过早在李郭活着的时候,因为家财丰厚,被李傕以通敌之罪给灭了族。家中的财产。大都被李傕给运去了郿县,只剩下了诺大的房产。
薰俷占领的长安之后,此处就成了大都督府。
说起来。那赵氏族人也是自寻死路。过地太奢华了些。
连这池中的水,也是沟通了的活水,天气虽然冷。可是池水却没有结冻地现象。
湖面,蒸腾着淡淡地雾水,把凉亭笼罩其中。
薰俷披着一件袍子,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浮游在空中的水汽,整个人都懒洋洋地。
睡到自然醒。生活突然变得非常乏味。
薰俷觉得很是无趣,虽然手头的事情很多。可似乎没有一件事情,能让他提起精神。
好在身边有阎圃石韬,同时还从朔方那里,调来了孙乾和羊衜。
这四个人处理政务倒是颇有水准,董俷倒是不太担心,反正只要是有人处理就行。
随着关中的占据,董俷面临很多事情。
首当其冲的就是人手的短缺,不过还好……
经过三年地乡学教育,已经有一批学子可以派上用场。不求他们能有多大的本事,只要能读懂了公文,会处理一些案牍,这就是足够了。虽然关中目前流民众多,百废待兴。可是董俷并不担心这个问题,当年地平流三策,却是提供了最好的思路。
提起平流三策,就忍不住会想起了法衍,心里面又是一阵难过。
脚步声响起,董俷没有回头。
这个时候敢出现在这里,而且四大护卫没有出来阻止的人,只可能有一个人。
那就是董铁!
“小铁,可是家里来信了?”
薰铁踏上了凉亭,垂手肃立,轻声回答:“是的,不过老太君,还有伯先生他们,都不愿意回来了。老太君说,西域挺好……她不想在车马劳顿,受颠簸之苦。”
“西汉王府如何回答?”
“羊太傅说,西汉王将会在年后启程,预计二月末,就可以抵达长安。太傅还说,长安自古王都,如今为汉室中兴之要地,故而长安令的任免,当要谨慎。”
薰俷曾命人写信,推荐了费沃为长安令。
羊续的这个回答也就等于是否定了他的建议,这让董俷略感到有些不太开心。
随他去吧……
“还有别的事吗?”
“夫人和公子,将随西汉王一同出发。如今凉州新定,军师的意思是,路上怕不会太安稳,主公您最好命人沿途接应。还有,贺齐来信,请求开春发起会战。”
薰俷闭上了眼睛!
贺齐的心思,他是明白的。
事实上,如果卢植不死,皆有关中动荡吸引和连的注意力,而后发起弹汗山会战,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现在,最佳的会战时机已经过去,需要忍耐啊。
鲜卑势大,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
但是游牧民族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部落分布塞上,平日并不会集结。
当初贺齐扫平北匈奴,就是用的一个时间差,使得北匈奴没有集结兵力的时间。
可是现在,和连已经有了准备,想要打,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徐庶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了他的沉稳:“鲜卑大军集结,但不可能长时间的集结。只那粮草的损耗,就能把和连拖垮。而我们现在的兵力,实不宜与和连死拼。庶以为,只需拖过两个月,和连大军自然会散去……庶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消灭鲜卑大军。”
为此,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份上疏。
不过近来董俷的情绪很低落,所以也没有看。
“让阎圃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给贺齐。把元直的意见婉转告之公苗,请他忍耐一下。”
“喏!”
薰铁应了一声,转身正要离去。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董俷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心道:谁又来了?
转过身,就见黄叙步履匆匆。
踏上凉亭之后,黄叙躬身行礼道:“主公,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奉曾次公之命,前来献书。”
黄叙是黄忠的儿子,年已经十五。
如今在董俷的部下担任门下从事,一方面是学习处理公务,一方面是虽薰俷习武。
这小家伙当年身体不好,幸亏马真发现,救活了性命。
黄忠在抵达西域之后,小家伙已经十二三岁了,由于随华佗习练五禽引导术的缘故,身体壮硕的很。本来黄忠打算让黄叙随他一起从军,但是却被妻子所阻拦。
毕竟是刀枪无眼,哪个当母亲的能不担心?
夫妻二人因此而争吵了好多次,后来是董俷出面,把黄叙要过来,担任门下从事。
读过书,习过武,黄叙的老师,可都不算差。
如今徐庶阎圃忙于其他的事情,所以董俷府中的各种杂事,全部是由黄叙出面。
薰俷听闻黄叙的话语,叹了口气。
曾次?
好端端,献什么书?
薰俷苦笑道:“这个老黄啊,让他好好的在西域休养,却搞什么献书啊?媛容,随我一起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