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0章 三学纪要
案上,摆放着一摞用线装订起来的书卷。
经过特殊方法鞣质而成的牛皮封面上,写着四个苍劲古拙的小篆字:三学纪要。
薰俷没有去看书,而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童子。
那童子,董俷却是认得的,正是那黄劭的独生子,黄融。
此刻的黄融,披麻戴孝。身边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是黄劭在池时买来的奴隶,也是黄家唯一的一个下人。至少在搬去汉安城之前,他是唯一的下人。
薰俷只知道这个人叫老,黄劭很信任他。
和黄融是一样的打扮,披麻戴孝,面带悲戚之色,静静的跪在黄融的身后不说话。
薰俷感觉,心在抽搐。
“融儿,你,你怎地这个打扮?”
黄融泣声道:“爹爹,爹爹在我们十天前,去世了!”
“什么?”
薰俷的脑袋嗡的一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黄劭走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为什么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你爹爹……”
“自入冬以来,爹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连天的咯血。母亲说,要请华先生照看,但是爹爹说,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几乎每天在榻上,就是撰写这部三学纪要。说这是关系到天下间寒门子弟的未来,更是关系到叔父您未来的大业。”
黄融年纪小,对董俷的称呼,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月初的时候。爹爹说想要回老家。又不愿意惊动其他人,只带着我和母亲,还有老上了路。可是到汉阳时,爹爹就……走之前要我带着这部书,交给叔父。”
那带着童稚气地声音,每一个字就好像钢针一样地插在了董俷的心口上,久久没有言语。
黄劭。还是走了!
去年生病的时候,董俷把黄劭带到了汉安城,同时命人前往武陵山。寻找张机。
只是张机在数年前。完成了《伤寒论》之后,就一个人飘然的离开了。
他去了何处?
无人知晓,除了留下伤寒论和脉经两部著作。请人将来转交给董俷之外,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据当地人说,张先生似乎是去了南蛮,而后就失去了消息。
自关中大战拉开序幕之后,董俷就一直忙于公务。
可没想到。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黄劭却走了……而且是走的那么无声无息。
低下头。看着那本《三学纪要》,董俷的心头很沉重。
一个冬天,走了两个人……一个是他最尊敬的师长,另一个是他最信任地部下。
虽得了关中,可是董俷却觉得,他失去的东西,更多!
“你母亲,还有曾次的灵柩,如今在何处?”
“母亲尚在汉阳,配备爹爹地灵柩。只是命我前来送书,然后要扶爹爹地灵柩回益州。母亲说,这是爹爹最后的愿望,所以我们一定要送爹爹回他的老家。”
“融儿,你且留下……”
薰俷站起来,对黄叙说:“立刻告知儒宗,命伯俭立刻找到夫人,务必要请夫人留下。曾次地灵柩,就由他来照管……你立刻找来孝直,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
“喏!”
孤儿寡母的,回到了益州,那日子该怎么过?
不管黄劭是怎么想的,董俷绝不能让自己的老部下,老兄弟为自己奉献了生命,可到头来连老婆孩子都无人照顾。不行,这绝不符合他董俷地原则,绝对不行!
抚摸着黄融的头,“融儿,我会命人接你母亲过来,你好好地留在长安。我会命人每个月给你母子拨出钱粮,老,你一会儿跟媛容去找一处房子,我会再安排仆人照顾……曾次如我兄长,我一定会依照他的愿望,妥善的安排……融儿,等过些日子,我会在这里开设乡学。到时候你继续进学,莫要弱了你爹爹的名头。”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单纯。
黄劭曾不止一次的告诉黄融,董俷是他们一家人的主公,要听从他的吩咐。
所以,黄融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下来。至于黄劭的灵柩,自然无需去担心什么。
蜀中有张氏与西域勾连,这件事法正就可以安排好。
而且,董俷要在长安,为黄劭举办一次风风光光的葬礼,如此才能够心安一些。
捧着那《三学纪要》,董俷坐在花园的凉亭中。
所谓三学纪要,是黄劭临终前,根据董俷所说,经过和石韬等人反复商権后,总结出的各种措施和规章。有已经开始执行的,也有后来补充,还未颁布的制度。
其中对于乡学、县学、太学的课程,以及种种缺失,都做了详细的叙述。
在三学纪要当中,黄劭建议取消太学,以郡学代替。原因是,太学皆以名士为主,所讲述的东西,与乡学和县学有很多不同,甚至在某些地方,是相冲突的。
但是,太学不能撤销。
因为在一段时间里,董俷还不能和世族发生正面的冲突,必须要以太学来安抚。
而乡学、县学、郡学,这三学主要要面对的群体,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寒门中求学无望的学子。这些人所需要掌握的,和太学所教授的,属于两个层面的学问。
三学以实用为主!
由三学出来的学子,未必是文采飞扬,未必是智谋出众。
但只要给他们一个框架,他们就能够在这个框架中,非常完满的执行各种条令。
这样
当三学学子充斥于各个部门的时候,董俷就可以举办是说,那个时候就算天下士子对他进行全面的抵触。只要政策不变。依旧可以令各职能部门正常地运转。这个过程,也许会有点长,但对目前而言,最为妥善。
以无声无息中,悄然地转变格局。
黄劭没有贪图里面的功劳,哪一个主意是出自谁的脑袋,他都做了清楚的记录。
同时。他设计出了三学晋升制,也就是当时董俷随口说的那个考试制度。
黄劭认为,可以先行推行三学晋升制。就等同于把科举细化。微化。等将来正是推出科举的时候,相信很多人都可以理解,并且接受制度的变化。更有好处。
这一部三学纪要,共分为十二册,分门别类地进行的归纳。
洋洋洒洒,共八万字,可以说是凝聚了黄劭一年来。所有的心血。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不足。也许是黄劭能力地问题,所以在他认为不足地地方,都留下了空缺,希望将来有人,能够在这个三学纪要的基础上,在来进一步的完善。
薰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
天黑了,董铁在凉亭中掌上了四根牛油火烛,而董俷全无半点觉察。
就好像是黄劭在他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读一样,董俷的眼睛,却湿润了……
天亮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露水打湿了董俷的衣衫。
他轻轻地合上了书卷,小心翼翼的把这十二册三学纪要包裹起来,而后站起了身。
能得这样一个部曲,实在是他董西平地福分啊!
薰铁一直静静的在一旁守候,见董俷起身,他走上前来。
“媛容,你说,老黄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想,老黄一定是觉得,主公能给他,还有更多人带来希望吧。”
希望吗?
薰俷负手而立,在凉亭台阶边上,沉吟不语。
他想了很多,从当年和黄劭第一次相遇,而后许多张面孔,接连浮现在眼前。
唐周、贾诩、陈到……
活着的,死去的,他们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所要追求的,不正是那个听上去很缥缈,很虚无的‘希望’吗?而自己,大仇得报之后,这些日子来,却是太消极了些。
怎么对得起黄劭这些为自己奉献了性命的人?怎么对得起那些忠心耿耿,跟随自己一起走南闯北,还在竭尽心智,筹谋策划的人?
“小铁,我最近是不是很颓废?”
“哦,这个嘛……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薰俷转过身,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容。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颓废了……我要让每一个跟随我的人,都能实现他们的希望。”
薰铁那张千年不露任何表情的死人脸,也笑了!
这才是自家的主人,这才是那个令天下诸侯,为之闻名而丧胆的虎狼之将啊!
薰俷把《三学纪要》收好,走出了凉亭。
“立刻命广元来书房见我,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进行商议。”
“喏!”
******
汉帝刘协,在文武大臣的陪伴下,经过三日的斋戒,于许昌东郊,进行祭天大典。
正是立春日,自周朝以来,就有天子东郊八里出迎春的习俗。
自从到达了许昌之后,汉帝虽然依旧没有权柄,但是这日子,却似乎好过许多。
曹操却没有随行迎春,而是在书房中,翻阅着那本由刘洪编撰出来的《月令七十二集解》一书,不时的轻轻点头,对里面一些虽粗俗,却颇有深意的字句暗自赞赏。
忙里偷闲,眼见着对关中展开的战事已经筹谋得当,曹操的心情也很轻松。
待惊蛰日到,冀州袁绍、汉中张鲁,将会分别出兵。想当初那董西平好大的一场谋划,竟然把自己给吓住了,接着卢植的死讯,忙不迭退出函谷关,端的可惜。
这一次,总不可能被你再吓住吧。
曹操想到这里,不免越发的志得意满。
把手中的书卷扔到了一边,刚走出了书房,就看见荀攸郭嘉程三人,匆匆走来。
“主公。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这三个人。再加上荀彧,可称得上是曹操手下的四大谋主。虽然相比之下,程略显弱了一些,却深得曹操的信任。三个人同时出现,而且神色匆匆,难道……
曹操心里生出一种不详地预兆。
连忙把三人让进了书房里,分别落座之后。曹操这才问道:“奉孝,你们三位……”
荀攸开口说:“青蛇死了!”
“什么?”
曹操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说:“怎么回事?青蛇不是去徐州了吗?怎么就死了?”
在曹操的麾下。有一支机密人马。名为盘蛇。
为何叫做盘蛇呢?蛇儿善于隐藏,毒性猛烈,出必伤人。
盘蛇。是曹操在当初关东大战结束后成立的人马。当时正好有史阿流浪至山阳,曹操深知此人的厉害,故而将史阿留下来,并且随后还成立了一支死士营。
所谓的死士营,在成立之处。是专门负责刺杀之事。
史阿本就精于此道,加上他和曹操的长子曹昂。有师徒之情分,自然也不会拒绝。
同时,由于他当初在阳刺杀董卓失败,使得恩师王越多年经营的英雄楼彻底被摧毁。
地人当中,不泛有史阿多年培养出的弟子,自然对董恨。
为了组建死士营,史阿可是下了功夫。
不但自己亲自训练死士,还请了不少关东的豪侠剑客加盟,而对外却少有人知。
后来,荀攸投到了曹操地麾下,接掌了死士营。
荀攸是那种心思阴沉,智谋深远地主儿。接掌了死士营之后,就更名为盘蛇。
营中死士,皆以蛇命名,不复真名存在。
这盘蛇的性质,颇有些类似与董俷的闇部。同样包括了老弱妇孺,还有各种奇人异士。刺探,暗杀,潜伏……等等手段。虽然其中地手段,在后世来看也许很幼稚,但是在这个时代而言,却已经是一个跨时代的存在,组织非常的高明。
当然,不论是闇部还是盘蛇,都不可避免的有着当时人的时代特点。
其实每个世族豪门,都存在这样地死士。比如演义里就曾经有这么一段,孙策杀了许贡,许贡的门人在刺杀孙策地时候,会告诉他,我们是为了谁谁谁杀你。
死士,不泛有一种浪漫的英雄情怀。
青蛇的任务是,以婢女的身份,随刘老夫人一同前往徐州,等待时机,刺杀刘备。
关于这个计划,是经过了郭嘉等人策划后开始执行。
曹操之所以敢和刘备讲和,其中也有这样的一个因素存在。
可没想到……
“那刘老太如何了?”
“死了!”
曹操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三人。
“是谁做的?”
荀攸将一张纸片递给了曹操,上面写着‘间,二十六’四个字,让曹操有些茫然。
郭嘉轻声道:“史校尉带人在毗邻下的一个山谷中发现了尸体,所有人都死了……根据史校尉的判断,所有人全部是中了一种药物,是被洒在烤肉上,当作调料下进去的。不过刘老太和青蛇,全部是死于这种经过特殊制造的弩箭上。”
说着,郭嘉小心翼翼的将一支小弩,放在了桌上。
“我们已经请子扬和文公看过,这是一种利用机关发射出来的小弩,力道强劲。不过他二人也说不清楚,这发射的原理,只是说如果这有这种机关,唯有出自西域。”
“是董西平吗?”
“正是!”
荀攸说:“这‘间,二十六’,是青蛇临死前留下的信息。她似乎是想要提醒我们什么事情……我和奉孝、仲德,反复的推论过,而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
“莫非是在我营中,有二十六个死间?”
众人轻轻点头,却让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
郭嘉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刘老太死了……我们本是想要表现诚意,却不想出了这种事情。如此一来,刘备岂能善罢甘休,定然会和我们死拼。”
曹操没有出声,显得格外沉默。
这对他来说,无疑有一种巨大的挫折感。
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一件事,如果真的是董俷所为,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边刚准备联合袁绍张鲁出兵关中,马上就发生了这件事。
很明显……
特别是‘间,二十六’这几个字,更让他有一种崩溃的感觉。试想一下,我营中竟然有二十六个死间。那岂不是什么秘密都保不住,而且随时有性命之忧吗?
以董俷所特产的精良武器,加上这些死间……
曹操轻声道:“能和刘备解释清楚吗?”
“不好说!”
程沉声道:“那刘备是个野心勃勃的主儿,但是死的毕竟是他的母亲,天晓得是怎样的反应。而且这件事瞒不久,我等必须要尽快和刘备解决这件事情,否则的话,势必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不过这样一来,只怕出兵之事,就要拖后了!”
曹操狠狠的一拍桌子,“好一个董西平……刘备那边,就由仲德你来负责解决吧。公达,当务之急我们要查出这二十六个奸细来,所有自西域,凉州,关中,朔方来的人,一个一个的给我盘查……还有那个董曦,更要给我仔细的审问。”
“喏!”
曹操苦笑一声,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薰西平,你够狠。
杀一个人,就迫的我不得不去改变计划,你可真不简单啊。
不行,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能让你好过了!曹操沉吟片刻,轻声道:“公达,你除了彻查此事之外,还要多放一些蛇儿入关中。几方面需要注意:董俷的将做营;董俷的用兵动向;董俷即将实行的种种规章制度……还有,我估计董俷的手中,肯定有一支和盘蛇极为相似的力量,给我挖出来,否则太过于危险了。”
“喏!”
荀攸和程出去了,但是郭嘉却没有离开。
“奉孝,还有什么事吗?”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嘉近来访得一位大贤,只不知道,主公是否有兴趣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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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建安初年那些事儿
肃鲁子敬!
徐州临淮东城人,年二十五,曾师从六经博士郑玄,为人方正,善于言谈。
此人思度宏远,有过人之明……
家境富庶,颇有钱粮,在徐扬两地,很有名气。陶谦曾数次想要请他,却被婉言拒绝。去年时,刘备强取徐州,鲁肃因不满此人的名声,所以举家迁至长社。
曹操知道,郭嘉是个心气儿很高的人。
整个许昌的谋臣之中,能被他看上眼儿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个人,其他皆是差强人意。
倒也不是说郭嘉的本领能有多么多么的厉害。
他的长处在于谋划,能从各个方面进行完善,但是并不适合作为一个主帅存在。
如果用后世的话,郭嘉是个参谋,而且是个极为老辣的参谋。
这鲁肃能被郭嘉如此赞誉,想必是不会差了。
曹操当下问道:“奉孝,我当如何辟他出山呢?”
所谓的辟,就是征辟的意思。这也是在当时,选拔谋臣的一个重要的途径手段。
郭嘉却摇头道:“凡有才能者,多性情古怪。鲁肃此人,嘉观察良久,寡于玩饰,不喜俗物。而且性情高远,当不易辟之……然此人极重情义,主公唯有亲自登门,与之结交后,当开诚布公,令其感动肺腑,再合以喜好,必可请之出山。”
曹操不禁一蹙眉。
这鲁肃,真的值得自己花这么大的功夫吗?
要知道他自起家以来,只亲自请过两个人。一是已经故去地戏志才。还有就是郭嘉。
而且听郭嘉地意思,想要请鲁肃出山,所有花费的心思,恐怕更多吧。
郭嘉没有再开口劝说,只是微笑看着曹操,轻轻的摇曳着手中的折扇,等待回答。
“这鲁肃。喜何物?”
“此人酷爱读书,即便是骑在马上,也是手不释卷。主公不是刚备注了那《孙武十三篇》。何不以此为诱饵。请他观之。”
曹操的确是备注了一部《孙武十三篇》,而且在原有的孙武十三篇基础上,还做了许多发展。这部书。在后世被称作《孟德新书》,是曹操极为得意的一部作品。
想了想,曹操说:“我正欲请人评价,奉孝所言,却是一举两得。”
这话语间地意思。也就是认可了郭嘉所说,决定好生谋划一番后。再请鲁肃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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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如何请鲁肃出山,暂且放到一旁。
却说西域汉安城中,蔡端坐于自家的花园里,看着满园盎然的春色,饮一觞酒,抚一下琴。琴音悠扬,犹如天籁般回荡在苍穹之中,一派自得其乐地样子。
在他身旁,端坐一四旬宫装美妇人。
云鬓高耸,凤头钗,一颗夜明珠镶嵌钗头上,圆润地光泽映衬粉靥,平添妩媚。
“伯,你为何不愿随昭姬他们一同前往长安呢?”
美妇人,正是西汉王刘辨的母亲,何太后。自汉灵帝刘宏死后,何太后寡居宫中,历经了许多的磨难。不过,那许多磨难却未曾令她容颜憔悴,却变得更加端庄秀丽。
别看何太后出身屠家,但本身地素养并不差,甚至比许多徒有虚名的名士更家的出众。也难怪,能由一个屠家女,进入汉家宫廷,成为母仪天下的太后,可不仅仅是靠着她的脸蛋儿和身段儿。这里面所要求地东西,端的是一言无法道尽。
自到了西域之后,太后倒是很惬意这西域地生活。
虽然朔风猛烈,却没有那当年宫廷中的你争我夺,还有整日介的去提心吊胆。
论辈分,蔡是刘宏的老师。
但这并不能妨碍太后对蔡的好感。
老儿在到了西域之后,生活也过的极为滋润。女儿有了个好归宿,女婿又很能干,唯一有所缺憾的,就是这西域之中,能和他谈天说地的人,着实是太少了。
太后就是一个极好的听众。
论学问的话,何太后和蔡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可是太后久在深宫,那察言观色,体贴说话的本领,岂能是普通人所能比拟?往往一句话,就能说到蔡的心坎上。别看蔡年纪大,好歹当年也是个美男子,如今依旧是面色红润,别有风度。
这二人一个是有心,一个是无意……
反正那层纸只要不捅破,别人就说不得什么。
西汉王马上就要摆驾往长安去了,蔡>前往长安。
但是蔡却不想回去了!
听太后询问,他低声道:“回去作甚?我在这里过的何等逍遥,何必回去受那些人的白眼儿。卢老儿走了,元卓也病了……昔日的老
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不是敌人,就是形同陌路,回意思?呵呵,反而不如留在这里快活。”
“那哀家……”
太后是想说:那哀家怎么办?
可这话却显得有些太暧昧,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那哀家的王儿,谁来指点呢?”
“不是有兴祖在吗?”
蔡喝了一口葡萄酒,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太后可是担心西平会对汉王不利?”
何太后还真的是有这么一点想法。
这年头,满天下的枭雄倍出。薰俷如今虽然没什么,可是万一将来……
有蔡在,至少可以让董俷有些约束。卢植走了,蔡又不在,谁能压制董俷?
蔡叹了口气,“太后,西平的性子,老臣还是了解的。他重情义,也知道轻重……只是西汉王近来一段时间,似乎和那些僧人走的很近,只怕将来会有麻烦。”
蔡所说的僧人。是指那些龟兹。还有来自贵霜国地僧人。
其实,佛法早在明帝时期就已经传入了中原。甚至在更早以前地周朝,佛教就通过非正式的渠道,陆陆续续的进入了中原,只是当时佛教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明帝时,有天竺僧人竺法兰和摄摩腾在阳翻译了《四十二章经》。
汉室并专门为佛教设立了鸿胪寺,也就是在后世名扬天下的阳白马寺。
虽然说不上是非常的流行。但在一定程度上却开始了推广。
蔡自认为了解董俷!
而且他也听女儿说过,董俷对那些宗教的看法。
不可否认,那佛教地经典颇能蛊惑人心。虽是劝人为善。可终归有些飘渺虚无。
他可是知道。当年龟兹的僧人,靠着那些信徒的供奉,敛了不少地钱粮。
而这一点。恰恰是薰俷最为反感地一点。他讨厌不劳而获的人,讨厌那种把希望放在来世的空虚。如果将来董俷和刘辨有冲突,那么最有可能地,就在这上面。
太后闻听,也是一蹙眉。
她并没有觉察到那佛教有什么不好。相反劝人为善,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伯。这件事真的很严重吗?”
蔡苦笑一声,“这个嘛,说严重也许会严重,说不严重……呵呵,我说不好。但是我相信,西平会有分寸。太后不用为此而担心,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
是啊,为儿子操了一辈子的心!
何太后也觉得很疲惫……
“明日你们启程后,我将西行康居。听说子瑜他们在那边做的很不错,快要打到康居王都了……呵呵,西平说过,过了康居是安息,再往西行,还有辽阔天地。我想去看看,看看那里地风土人情,在中原待了一辈子,老了才知道,天地竟是如此的宽广。趁着自己还能走地动,我要走遍天下,方不负我这一生啊!”
“你,要离开西域?”
何太后心里一动,轻轻咬着红唇,露出深思之色。
蔡微微一笑,把玉杯中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抚琴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古来征战,几人回?”
歌声沙哑,却有一种饱经沧桑,洞彻人世间情欲的睿智。
太后在蔡身旁,静静的聆听着,竟不由得……有些痴了!
******
回到汉安王宫,天已经黑了。
王宫中***通明,宫娥彩女们一个个忙碌异常。
明天就要启程往长安了,却发现这行礼啊,是怎么准备,都准备不完。
在长安待过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没有去过长安的人,同样也是异常的开心。
长安,那可是大汉朝的中心啊!
听说那座城很大,听说那里非常的繁华,听说……
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人们,何太后的心里面,却是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走,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蔡翁呢?
“汉王殿下呢?”
“启禀太后,殿下正在庆安宫中,听摩兰大师讲法,还有羊太傅等人一起陪同。”
何太后秀长的蛾眉微微一蹙,不由得想起了下午时蔡说过的话语。
辨需要董俷来兴复汉室,董俷也需要辨,来建立功勋。这二人原本是极好的一对搭档,可是……
“摩兰大师又是什么人?”
“启禀太后,那摩兰大师是龟兹僧人,佛法精深。殿下每天除了正常的习文练武之外,大部分时间会和摩兰大师一起交谈。恩,奴婢听说,这摩兰大师神通广大……”
“闭嘴!”
太后突然怒了!
摩兰,只怕又是个妖言惑众的家伙!
辨为何与他走在一起?难道他忘记了吗?那该死的张角,是如何成就了太平道之乱?
“摆驾庆安宫!”
何太后大步向外走,可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辨,已经长大了……
我这样闯过去,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呢?不行。此事还要仔细的考虑一下再说。
“慢着。你去请林乡亭侯前来见哀家,就说哀家有要事和他商议。”
“喏!”
何太后坐了下来,静静的思考着。许久之后,她眼珠子突然一转,却有了主意。
辨已经十八了,却只有两个美人,其中一个还是大月氏地王女。
如果在中原地话。已经应该有王妃了吧。是时候为他考虑一下,找个合适的王妃了。
正思忖间,门下侍婢禀报。李儒求见。
何太后立刻让人把李儒请了进来。“林乡亭侯,哀家今日前来,是要请你杀一个人。”
李儒没有想到。何太后找他居然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不由得一怔,下意识的问道:“敢问太后要杀什么人?”
“摩兰!”
“您是说……”
李儒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太后说的是什么人。身为闇部的执掌者,李儒自然知道有一个摩兰的存在。只是他并没有太在意,一个僧人。又能有什么危险?
何太后说:“就是那个龟兹妖僧!哀家希望王上能做中兴之主,而不是整天吃斋念佛的无用昏王。再说了。薰卿对这种妖僧是极为反感,哀家不希望将来,因为这件事让王上和董卿反目。所以,哀家要你杀了那妖僧,不管用什么方法,杀了他。”
有些时候,女人地心思,远比男人更加的缜密。
说实在话,何太后能想这么久远的事情,却是连李儒都没有考虑到地。
心里不由得一咯噔,暗道一声:着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呢?这妖僧该死!
“太后放心,臣定不会让那妖僧活过今晚。”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哀家知……总之,你需妥善处理,莫要留下什么尾巴。”
“喏!”
李儒领命而去,何太后走到了宫门前,抬头仰望星空。
有一个星星,非常亮,在夜幕中一闪一闪……
刘元卓说那是我王儿地本命星,帝星闪烁,当预示着王儿他日,定能登上皇位。
帝星旁边,有一颗同样闪亮的星星。
刘元卓说那是董卿的本命星,是辅佐帝王之星地将星。帝星和将星,交相辉映,则我汉室的气运将会延绵不绝。若一日帝星和将星……哀家不允许有这种事。
骨子里,何太后还是会偏向儿子一些。
转过身来,看着空荡荡的王宫,心里面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空虚和寂寥……
哀家已经照顾了王儿十八年,他已经长大了,可是哀家呢?难道要孤老这一辈子吗?
“来人,速去请昭阳夫人前来!”
昭阳夫人,是蔡>她封为昭阳夫人,以示对董家的厚爱。
何太后叹了口气……
王儿,哀家能为你做地,都已经做了!以后该如何去走,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
第二天,王驾启程。
蔡披着一件大氅,立于山丘之上,看着一行车驾愈行愈远,心中不免有怅然若失之感受。
太后心意,我又怎能不知。
可是……
罢了,从此以后,天高地远,再无相见之时……保重吧,我的太后!
蔡翻身上马,跑下了山丘。
“我们走!”
他此次西行,只带了五十名技击士,还有老管家蔡福。
除此之外,十几辆车驾上,是蔡>.;.爱的书籍。
车驾缓缓行进,朝着西边而去。
走了大约十余里路,一个岔道口上,却停着一辆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太监。蔡认得此人,是何太后身边最为亲近的心腹内侍。
不由得一愣,蔡勒住了战马,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见马车中传来一个娇媚声音。
“蔡翁,西行路远,一个人未免无趣,不知道哀家有没有这个福分,做蔡翁的同伴呢?”
车帘掀开,蔡……呆了!
第三五二章 大麻烦
帝改元兴平为建安,是不是有建设安定繁荣之意,不
不过一场针对关中的讨伐战,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无声的结束了。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至少对董俷而言,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骤闻母亲被杀的消息后,刘备几乎要疯了!
立刻调集沛国人马,准备出兵彭城国,但最终被马朗劝说住,接受了曹操的解释。
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董曦,作为刺杀的同谋,被送到了刘备的手中。
不管他是不是奸细,曹操都不可能在留着他,干脆送给刘备,权当是一个姿态。
薰曦据说死的很凄惨!
被刘备凌迟处死,可到死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就变了个样子?
与此同时,一场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肃奸行动,也在曹营内部展开。
二月初,惊蛰。
獭(ta)祭鱼,鸿雁来,草木萌动。
袁绍再次对幽州发动了猛攻,信誓旦旦的,一副不杀吕布,不取幽州,誓不罢休的样子。是的,这一个幽州,已经成了袁绍的一块心病,实在是无法再拖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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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长安,沐浴在春风中。
翠郁的田园上,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年之处的春耕农忙。树木萌发新芽,透出盎然的生趣。有的是一年之计在于春,人们都在期盼着新地一年,能过地更美好。
关中人有理由这么相信。
因为董俷所颁布出的政策。的确是太好了。
从很大程度上实行了当年董卓曾经实行过的平流三策。一方面吸纳来自京兆地区的流民。一方面以工代赈,修缮长安,修缮关中,同时也修补着百姓们心中的伤痕。
十税一的税率并不算是很低。
可对于经历过李郭那严酷苛捐杂税地关中百姓而言,十税一无疑是极低的税率。
据说,再过几年,朝廷将会再次降低税率。采取十五税一的政策。
至于这消息是真地,还是空穴来风,已经不再重要。重要地是。人们有了希望。
古都长安。恢复了些许繁华热闹。
坐落在朱雀大街的大都督中,此刻也是人声鼎沸。
典韦带着典满和牛刚,黄忠拉着儿子。还有其他一干文臣武将,齐聚在演武场中。
演武场中央,董俷跨坐狮鬃兽,手执双锤。
赵云则跨骑一匹足有九尺多高,神骏异常的白龙汗血宝马。身披亮银甲,掌中紧握大枪。
这白龙汗血宝马。是纯种地安息宝马,品级甚至高出乌孙的西极马一筹。
薰俷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宝马良驹。当初赵云投靠之后,眼看着薰俷部下都骑着一匹匹神骏宝马,甚至连巨魔士都是人手两匹西极马,端的是羡慕的要死。
正好,董俷手里还就有这么两匹嘶风兽,当下赠与了赵云和张辽。
条件就是,要赵云放开手脚,和他实实在在的打一场。这场战斗,吸引了不少人。
要说起来,还真地是董俷弄出来的坏毛病。
想当年在阳时搞出了一个击鞠大赛,让憨厚正直地典韦,又多了一个新嗜好。
赌博……
但凡是能赌的,典韦是一场都不拉下。
渐渐的还传染了不少人,以至于董俷和赵云比武的消息传开,盘口可就已经设好了。自然,庄家是亭侯典韦,一边让典满和牛刚收赌注,一边和人讨论。
薰俷和赵云的武力孰高孰低,其实大家心里有数。
至少在黄忠看来,赵云枪法精妙,擅长以柔克刚,枪法施展开来,是风雨不透。
而董俷对力量的使用,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锤法已没有固定的招式,施展开来如疾风暴雨,凶狠异常。
这场赌博,赌的是赵云的以柔克刚,能守多少个回合;董俷的疾风暴雨,能在多长时间内,结束这场战斗。而这个答案,还真的是让人有点不好说出来呢。
薰俷锤点赵云:“子龙,放马过来!”
赵云一笑,“还请主公指教……”
白龙汗血宝马唏溜溜一声长嘶,如同闪电一般的向董俷就冲了过去。大枪在手中扑棱棱一抖,幻化出四五个枪花来,分不清楚哪个是真的,哪一个又是假的?
“子龙这一招虚虚实实,还真的是不错!”
典韦忍不住赞叹起来。
哪知黄忠在一旁却摇头,“子龙这一枪三杀之法,可不是虚虚实实那么简单。三枪全部是真的,却是因为子龙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让我们产生出了幻觉,不错!”
若论武艺的高下,黄忠却是第一。
田豫蹙眉,“以前子龙的枪法,可没有这么快……至少上次和温侯较量时,还没有这样的水准。”
对于吕布,董家军内部还是保持一种体谅的态度。
不管怎么说,那吕布当初投靠刘虞,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至少他没有落井下石。
所以,包括董俷在内,大多数人都是以温侯相称。
田豫也是入乡随俗,和董家军的武将们,一同称呼吕布为温侯。
黄忠笑道:“主公创出双镫,使得我们在马背上能有借力支点。同时,子龙现在的这匹宝马,虽比不得主公的狮鬃兽,可是比起以前的马而言,却是更加神骏。有这白龙嘶风兽,再有了借力的支点
龙的枪法自然会比以前进步许多。”
这些人一旁聊着,演武场中却已经杀得是难解难分。
如果说在这个时代里,董俷最渴望和什么人战斗?恐怕就是眼前的这位赵子龙。
吕布。打过了!
关公和三爷。也领教过高招……
至于许褚夏侯惇,曾经有过较量;马超已死,剩下的也就是赵云和孙策,没有好好地比试过。自己和孙策有杀父之仇,想必迟早能交上手,只要那货不死。
如今,且先领教一下长坂英雄地本领。
这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兵器却没有碰过一下。
旁观者,武艺差一点的如武安国等人,就看见两个人。两匹马不停的交错盘旋。
看的是不停打哈欠。
可是典韦等人却知道。薰俷和赵云的这一番较量,却是凶险无比。
赵云的枪上,总是会带着一种很奇怪的力道。看似快如闪电。可一锤过去,却是软绵绵,毫无着力之处。好像被一股力量牵引,连消带打地化解的无影无踪。
这种感觉,非常的难受!
就好像是和一团空气比试一样……
薰俷每一次那历代开山劈岳。千钧之力地大锤出去之后,明明是撞在了赵云地枪上。可是被他也不知道一引。滑锤而过,瞬间就把锤上的力量化解一个干净。
与此同时,赵云的反击如同毒蛇吐信,不攻则已,一击之下,必然攻薰俷必救。
眨眼间,百余个回合就过去了!
观战地众人,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很明显可以看出来,董俷被撩拨的快要出真火了。而赵云看似轻松,实际上每化解董俷一锤,都要施展出全部的力量。哪怕是微微的碰撞,摩擦那么一下,都令他手臂发麻。
又打了十几个回合,赵云突然跳出了圈外。
“主公,云……输了!”
说着话,抬手把大枪扔到了一旁。大家这才发现,赵云地那杆百炼银枪,已经变得如同蚯蚓一样,根本没法子在使用了。二人的高下,也就随之表现了出来。
论招数,赵云地确是已经到了化境。
只是董俷的锤风太烈,已经让他无法承受。百炼银枪重四十七斤,份量正好。
若是重一斤,则速度和机变不足。
轻一分,就会显得过于漂浮。总之,赵云本就不是那种力量型的武将,太重的武器,反而发挥不出他的本事来。
薰俷也是额头见汗,不过却是急出来的汗。
“子龙枪法,端的是高我一筹……我生平若论凶险,当是和温侯的一战;可若是说难受,却是以今日最甚。你这枪法,叫什么名堂,怎地如此的古怪?”
这时候,有人过来牵马。
赵云站在地上,手还在轻轻的颤抖。
“这枪法名为盘蛇七探,却是云自己领悟出来的招数,可不成想在主公神力之前,还是有些……”
“盘蛇七探?”
薰俷连连点头,“这名目起的倒是非常贴切。”
一群武将,立刻起了哄……
大都是和董俷年纪相差无几,最大的也就是黄忠,已经快到五旬。平日里演武较计,都很随便。薰俷也不是个很会拿捏架子的人,大多数时候会让人感觉很亲切。
一场比武结束,武将们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收获。
薰俷和石韬在一旁坐下,从董铁手中接过了湿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沉声问道:“广元,近来各地情况如何?”
“忙于春耕,一切正常。”
石韬想了想回答:“只是公务繁多,我与儒宗几人,显然有点顾不过来。虽有三学士子帮忙,可大都是乡学学子,只能做一些基础的事情,再多的恐怕就顾不过来了……主公,我们现在需要人手啊,待西汉王一到,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多。”
乡学学子,也就是做那乡县的小吏,执行一些政令。
石韬所说的问题,确实非常的严重。可董俷这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件事,容我想一下……那些被俘的士子,还是不愿合作吗?”
“多是不愿效力,虽有一些人出来,可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薰俷闻听。面色不禁变得更加愁苦。
是啊。这样下去,那案牍势必会堆积成山,而阎圃等人,毕竟不是神仙,无分身之术。
“西汉王如今到了何处?”
“据传回来的消息,西汉王王驾如今已经出河西鹊阴,预计月末时应该能到达。”
“那传令下去。沿途王驾所过之处,各郡兵马必须交接之后,方能回归本郡。”
薰俷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想想看。当年汉灵帝时,汉室威严尚存,仍然被人袭击。险些丧了性命。如今关中方定,各地宵小甚多。所以沿途必须严加防范,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二人正说着话,有技击士前来禀报。大都督府门外,有人求见。
“是什么人?”
“没说。他只说是主公地弟弟,还说把这块巨魔令交给主公,主公就会知道。”
巨魔令?
薰俷疑惑地从那技击士手中接过了一块黄金打造而成的巨魔令,飞快扫了一眼。
这块巨魔令,已经是很老旧了!
薰俷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他游历天下前,奶奶让人给他打造出来的巨魔令。与现在的
相比,在细节上有些许的不同。心里不免一怔,心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当年宛县之战结束后,他好像是送了一块巨魔令出去。
“可是一个少年,面目有些……恩,秉异?”
“正是!”
这时候,石韬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忍不住起身道:“恭喜主公,又得一臂助。”
“快快请他进来……不,还是我亲自去迎接。”
技击士可就有点傻眼了啊!
薰俷现在是什么人?虽说他上面还有一个西汉王,可说穿了却是正经的土皇帝。
怎么看到这巨魔令,会如此地激动?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可也许真的就如同那人所说的一样,是主公地兄弟。就算不是兄弟,至少也是极为亲密地人。不过想起那人的相貌,技击士就忍不住想笑。
连忙前面带路,领着董俷跑到了大门之外。
只见门口站着两个青年,一个身高八尺左右,相貌方正,眉眼间带着一股英雄气,细腰乍背,极为为重。这个人,董俷不认识,也没有太注意,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旁边一人地身上。
小鼻子小眼,笑起来带着几分猥琐奸诈之气。
个头倒是不算太高,身体很单薄,肤色有点黑,身穿一件黑色长衫,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这个人……
薰俷笑了,那人也笑了!
“小阿丑!”
薰俷大叫一声,健步跃下了台阶,过去一把将庞统给抱了起来,同时放声大笑。
庞统那个头,也就是刚到董俷的胸口。
抱起来那个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庞统却是骚的脸通红,“董大哥,快放我下来!”
“好好好,放你下来……你这小子,当年不是最喜欢骑在我肩膀上吗?”
这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
至少对董俷而言,那地确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一晃许多年,当年骑在他肩膀上,甚至有些自闭地小阿丑,已经长大成人了。
而自己,也在朝着而立之年飞奔。
“小阿丑,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学业已经完成了?”
“恩!”
庞统说:“董大哥,我已经完成了学业,而且还提前有了字,这次是专门来投靠你。”
“欢迎欢迎,我如今正需要人手呢。”
“董大哥,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朋友……”庞统说着,指着旁边的青年道:“这是我叔公好友,南郡枝江(现湖北枝江)霍公的儿子,也是和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他叫霍峻,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他,所以就结伴,一同前来投靠。”
那青年上前,躬身行礼,“霍峻参见武功侯!”
霍峻?
这是一个听上去有一点耳熟的名字。应该是在演义中出现过,但是印象不深刻。
不过既然是庞统带来的人,董俷自然不会怠慢。
连忙过去搀扶,“霍公子请勿客气,既然是小阿丑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兄弟一般。”
说着话,他一手拉着庞统,一手拉着霍峻。
“走走走,随我一同进去说话。”
“董大哥,等等……”
庞统突然喊住了董俷,“恩,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她。”
薰俷可没有听出来这个‘她’究竟是哪个‘他‘?
疑惑的问道:“是什么人?什么我记不记得?”
正说着话,却见门阶下的马车车帘挑起,一张小脸探出来,还带着兴奋之色。
“董大哥,还记得我吗?”
那相貌,似曾相识。薰俷可以肯定,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孩儿,可偏偏又想不起来。也难怪,当年他去鹿门山的时候,黄硕才多大的年纪?一眨眼就过去了八九年的岁月,虽然说黄硕的样子和当年还是有点像。可是却真的想不起来了。
女大十八变……
更何况是一个当时董俷并没有太过关注的女娃子?
庞统轻声道:“她是黄伯伯的女儿,黄硕……董大哥你应该见过她吧。”
“哦!”
薰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未来的诸葛夫人嘛,黄月英。
“可是小月英?”
“我就知道,董大哥一定记得我!”
黄月英见董俷叫出了她的小名,也不记得当初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介绍过小名。
反正这心里面,开心的不得了!
薰俷站在台阶上,正要走过去搀扶黄硕下车。
哪知道这个时候,庞统又蹦出来一句:“董大哥,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月英她……是为了逃婚,所以呢,还请你不要和黄伯伯说,否则我们肯定会被抓回去。”
“好,不说不说!”
薰俷迈步走下了一级台阶,却突然间僵住了。
猛然回头,看着那庞统,细目瞪得溜圆,嘴巴长得很大,似乎是在询问:逃婚?
庞统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董俷刚才没有听错。
我的个天,这位凤雏先生,莫非是要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不成吗?
薰俷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有趣……
第三五三章 凤雏第一谋
统、霍峻、黄硕……
两男一女,低着头站在书房的桌案前,也不说话,就好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门外有两个婢女站立,据说是在路上买来的女侍。
毕竟黄硕是一个女孩子,从荆襄九郡到关中,路途相当遥远。一路颠簸,就算是和庞统霍峻的关系再好,可女孩子家总归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让男人们去做。
所以途径南阳的时候,就买来了两个女婢。
连年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为了能吃饱肚子,莫说是卖儿卖女,就算是易子而食的事情,也已经变得非常平常,好像没什么问题。
仲春的风很柔,天气也格外好。
可是董俷却感到无比的烦躁,坐在书房里,一个劲儿的头疼,不停的轻拍前额。
逃婚……
居然弄出了一个逃婚事件!
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肯定是勃然大怒。父母命,不可违,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薰俷虽说是个很传统的人,可是骨子里还是接受了一些后世的观念。
所以,换做逃婚的是普通人,他也觉得天经地义。可黄硕的背后是黄承彦和庞德公,而她逃婚的对象,居然是历史上她本应该下嫁的孔明先生,董俷难受了!
我的个天,我要是收容了她,岂不是摆明了要和孔明先生翻脸吗?
不管怎么说,演义中的诸葛亮,智谋高远的近乎于妖,在后世人中的心里面,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包括董俷在内,在三国演义当中最让他佩服的,除了长坂英雄赵子龙之外,怕就是那位如今还在求学,尚未出山展示手段的诸葛孔明。
没错,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些年月。
好歹的也打下了一点基业。闯出了些许的名声。可是那从后世带来的记忆,还是让董俷对诸葛亮有一点恐惧。没办法,谁让那演义里地孔明,是那样的厉害呢?
“月英,要不你在这儿先玩儿几天,等回头我写信给黄先生为你求情,你再回去?”
“董大哥,你不要我了……”
说着话。黄月英的眼睛就红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端的是让人感到一阵心疼。
薰俷那能受得了这种事情,连忙道:“我怎地不要。你……”
“那我就留下来!”
不等董俷说完,黄月英立刻抢先开口,“董大哥,你是大英雄。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一哭一笑间,小儿女的娇蛮之态,把个董俷绕得的头昏脑胀。
下意识的点头说:“好吧,我说话算数。”
“那好。我先去挑选房间了!”
黄月英也不等董俷再说下去,扭头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小木头。小鱼儿。帮我找人把车上地东西找地方卸下来……薰大哥。我就要隔壁的那个院子。”
这小丫头还真的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薰俷张大了嘴巴,呆愣片刻后。苦笑一声,只怕这以后的日子,要清净不得了!
“小阿丑,你给我找地好麻烦!”
“董大哥,你是不是怕我叔公他们……”
薰俷苦笑点头,总不成说是怕那个诸葛孔明吧。再想想,算年纪诸葛亮也不过十六岁而已,就算再厉害,也是有限吧。算了,也只能这么想了,等回头再说。
黄月英的这件事情,说起来不大不小。
现在唯一的麻烦,是怎么想办法让她回去。立刻送她回去,肯定是不太可能。还是等等吧,小女儿家的,许是一时冲动,等那个兴奋劲儿过去了,自然想家。
不过,还是要通知一下庞德公。
毕竟是长辈,不做父母,永远不知道那长辈对儿孙地挂念,莫要让老先生着急。
薰俷主意拿定,也轻松了许多。
那小木头和小鱼儿是黄月英给她婢女取的名字,此刻在她的指挥下,正忙碌不停。几名技击士上前帮忙,不过拎起黄月英放着车上的一个木箱子时,不禁一皱眉。
为什么呢?
那箱子未免也太重了点吧……
也不晓得,里面放地是什么东西。想必也是那大家闺秀的物品,还真的是麻烦。
薰俷在书房中,对外面地喧闹置之不理。
他看了看庞统,又看了看霍峻,犹豫了一下说:“仲邈,你想要在我这里做什么?”
“我想从军!”
霍峻地回答,斩钉截铁。
“从军?”
霍峻用力地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还要大都督能够答应。”
薰俷不禁一蹙眉,心里有了些许不快。是要向我求官吗?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你且说说看。”
“我想从基础做起,从一个小卒做起……最好能在战事纷乱的地区,做一个小卒。”
薰俷愕然地看着眼前这青年,不由得对霍峻高看了两眼。
“你确定,想要从小卒做起吗?”
“正是。”
薰俷想了想,开口道:“若说这战事纷乱,当属以武都、河东和受降城三地最甚……这样吧,士元说你武艺不错,且精于兵法,做一个小卒未免可惜。如今,文聘将军刚至武都,也需要人手帮忙。若你愿意,可以现在文聘将军帐下效力,如何?”
“听凭主公吩咐!”
薰俷不禁笑了,眉头也舒展开来。
这小子不错,不挑三拣四,也许还真的是那么一块料呢。
当下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取下了一块令牌,递给了霍峻:“仲邈,你持此令牌和书信,前往沮县找文聘将军报到。先说好,我不知道文聘将军会给你什么职务,甚至也不会给你什么特权。能做到什么地步,建立什么功业,只看你的本事。”
“此正是峻之所愿!”
霍峻上前一步,从董俷的手中接过了令牌和书信。
“峻即可启程动身,不知主公还有什么吩咐?”
这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却是我所喜欢的那一种将领。
薰俷轻轻点头。沉吟了一下,突然朝着书房外道:“王戎何在?”
“末将在!”
王戎迈步走进了书房中。今日正好是他当值,一直都在书房外听候薰俷的差遣。
对于这个老兄弟,老部下,董俷是很有感情的。
微微一笑,“濬冲,你先带仲邈去挑选一匹好马,再给仲邈配备兵器盔甲。然后一起来见我,我有事情要吩咐你二人。”
“喏!”
王戎拱手应命,和霍峻转身出门。
薰俷看着王戎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早在数日前。他就已经做了决定。
王戎的武艺高强,正应该在疆场上建立功业。总是跟着自己,如何有出头之日。当年跟随自己地人,如今都得了好前程。只有王戎和武安国二人尚未出头。
武安国嘛。也差不多是时候让他去历练一番了。
薰俷想到这里,目光一扫,落在了庞统的身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庞统的学业已经完成。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学业成了,却不代表着他就能独当一面。和徐庶石韬不一样,那两个人是先有了阅历。而后去求学;可是庞统……
薰俷并不想否认庞统的才能。事实上他很期待庞统的表现。
可如果现在就让他走上前台去。会不会有一点拔苗助长的味道……
阅历这玩意儿,说实话真的是非常重要。也许一两年。也许十几年,有阅历和没有阅历,完全是不同地概念。纵观董俷手下的诸多将领,也都证明了这一点。
张郃庞德,那都是在演义中极为出众的人物。
但这二人在投靠董俷的时候,也都有了各自不同地阅历。经过这数年的磨练,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就连那羊衜,出身于名门世家之中,在朔方的时候也不也是从基础地小吏做起,一步步的走过来吗?还有诸葛瑾、法正这些人,也都如此。
“小阿丑,你想做什么?”
庞统久候董俷说话,哪知董俷却沉吟不语。
骤然间的询问,让他也是一怔,“无所谓啦,我只是想能跟着董大哥身边就可以。”
薰俷笑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来做我的门下从事吧……先说好,没有俸禄地!”
“嘿嘿,反正有董大哥在,总不成还会饿坏了我,您说是也不是……”
这个小子啊,总是没有半点正形!
薰俷脸色一肃,沉声道:“小阿丑,你留在我身边,我还有几个要求。如果你能做到,我就让你留下。可如果你做不到,或者违背了我的要求,我就送你回家。”
庞统也收起了嬉笑之色,肃然说:“请哥哥吩咐。”
“第一,不许和人争执!”
“我能做到。”
“第二,做我门下从事,我这里所有的文书,包括各种机密地卷宗,你都可以随便翻阅。但是绝不能流传出去,也不许告诉任何人……你明白这里面地含义?”
庞统心头一热,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三……小阿丑,我要你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从没有一个人,能够如你这般,受我地信任。同样,我也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家伙。我许你随我参与各种事物的商榷,不管是兵事上的,还是政务上的。”
庞统用力的点头,“哥哥,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薰俷笑了,“我随允许你参与政事兵事,但是在商讨的时候,我不许你开口,哪怕是你发现了什么错误,一样不许随意的开口评说。在私下里,你可以把你的意见说出来,但是在场面上,你记住,你没有发言权。”
同样的话,若是换做其他人,定然会心生不满。
可是庞统却从这一番话,听出了董俷对他浓浓的关爱之意。
虽说庞统和董俷亲密,可毕竟初来乍到,又无甚声名,无甚功劳。
而董俷的班底。已经组建多时。包括徐庶等人,哪一个不是建立有功勋,只说这资历,还真的就没有庞统说话的份儿。董俷这样,也是在最大程度上来保护庞统不受倾轧,同时还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向董俷展示他的本领,这足够了。
庞统躬身道:“哥哥放心。我一定会遵守您的要求。”
薰俷露出了笑容,站起来用力的拥抱了一下庞统,“小阿丑,大阿丑欢迎你的到来!”
只是这简简单单地一个拥抱。简简单单的一句小阿丑,大阿丑,却把庞统带回了那许多年前,整日骑在董俷肩膀上。听董俷说话,听董俷讲故事的短暂岁月。
也许,在庞统十九年的日子里,那一段时光虽然短暂。而且不泛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忍不住。庞统留下了眼泪。
******
当晚。薰俷在大都督府中,设下酒宴为庞统三人接风洗尘。
徐庶石韬。还有蒋干与庞统熟识,典韦黄忠,也认得庞统,所以并没有什么拘谨。
酒宴中,董俷宣布了他的决定。
任命王戎为武都东狼校尉。在武都,有一山谷,名叫东狼谷,位于斜路和沮县之间,也是武都屯军之地。隶属武都将军的治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
任命武安国为箕关都尉,隶属选锋军治下。
箕关(今河南济源县西王屋山),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地邓禹出兵河南的地方。
由此向南渡河水可至京兆,向东可直指河内,袭掠冀州。
此地对于河东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张郃屯兵河东之后,曾与庞德联名上疏,陈述箕(ji)关的重要性,并且要求董俷调派一名心腹大将,镇守于箕关。
本来,董俷地意思是,你们处理就好了。
可是河东这个地方,毗邻冀州、并州,张郃庞德也是分身乏术,实在选不出人来。
所以,董俷最终选择了武安国为箕关守将。
一来是武安国忠心耿耿,跟随董俷多年,可以说是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二一来呢,经过这些年的认真观察,抛开武安国这个人的
言,最大地有点就是听从将令。他绝不会胡来,也张,是一个能让人把事情交给他,放心的人。
而镇守箕关,庞德张郃并不需要你有多大的才能,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听命。
有本事的人呢,大都是有脾气地,有主意的。
像武安国这样听话的人,地确是不多。董俷把这两个命令宣布之后,众人纷纷道喜。
可是王戎和武安国却不高兴,相反他们更愿意留在董俷地身边。
薰俷笑道:“大丈夫当建立不世功业,你们都是有本事地人,跟在我的身边,又能得多大地出息?出去历练一番吧……濬冲,安国,俷当于长安,静观二位才干。”
武安国已经三十出头的人,此刻却哭得像个大孩子。
“安国只愿跟在主公的身边,那劳什子的都尉,安国不想干……”
“你可以不计较今后的前程,但你如今也是有家世的人,也该为身后子嗣着想。”
薰俷很感慨,轻声东欧啊:“我也不愿意你二人离开,但是……我不能挡了你们的前程。都起来吧,好好干。呵呵,说不定将来我想你们了,就调把你们调回来。”
“那主公要早点想念我们!”
武安国这一句话,说的大厅上众人大笑不停。
可是在每个人的心中,却也不禁羡慕他二人,也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个好主公。
因为王戎三人一早要动身启程,所以酒宴并没有进行的太久。
众人各回各家不说,但说董俷一个人回到了书房里,却见书桌上摆着一个花瓶。
里面插着几支紫藤花,散发着怡神的清香。
这种香气,能令人神清气爽,解除疲惫,还能头脑清醒。
一蹙眉,董俷问当值的技击士,“那花是谁摆在哪儿的?刚才有什么人进来吗?”
“是隔壁的黄小姐……她说这种花儿,对主公的身体有好处……”
“哦!”
薰俷轻轻捻着花瓣,露出了笑容:这小丫头倒是挺知冷暖,恩。留着好像也不错嘛。
想到这里,他坐在了书桌后,拿起一纸公文,仔细的看了起来。
屋外,静悄悄。
在这个充满了春意的夜色中,空气中弥漫着百花香气,却被那紫藤花清香中和,格外的舒服。
薰俷处理完了公文。已经快到子时。
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却听屋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谁!”
技击士冷戾喝问。
“是我……”
薰俷听出来了,却是庞统地声音。当下开口道:“是士元吗?进来吧!”
片刻后,庞统走进了书房。
薰俷看着他笑道:“奔波了一天。怎么不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吗?”
庞统坐下来,轻声道:“哥哥,我刚才听广元他们说,你这里现在的人手很少?”
“呵呵。武将不少,士子稀缺啊!”
薰俷倒了两杯葡萄酒,给了庞统一杯,而后说:“你也知道。我董家和士族誓不两立,没有多少人愿意背负骂名,来为我做事。这次进驻关中。我们掳掠了不少的士人。可是愿意效力的。却是太少了……有时候,这名声二字。还真的是……”
话说了一半,董俷没有再说下去。
话锋一转,他接着说:“我虽兴建三学,可毕竟时间太短,能派上用场的人,少之又少……阿丑,有时候我就真的是不明白,这士和武人,真的是不能和平相处?”
庞统沉默了……
片刻后,他开口道:“哥哥,我记得你早年曾颁过一部招贤令,难道没有效果吗?”
“啊,若父亲不死,许是能有效果地。可是后来,因父亲被杀,这事情也就……我听说,曹孟德如今就是采用了我的招贤令,手下端的是聚集了不少的人才。”
“那为何不重颁招贤令呢?”
薰俷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小阿丑啊,你且看这天下士子对我地态度,就算颁了,又有什么用处?我本良家子出身,如何能与曹阿瞒那官宦世家的出身相提并论?”
“恩,好像是……不过,哥哥为何不另谋他法?换一个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
“换一个角度?”
薰俷挠着头,“小阿丑,有什么主意,你且说说看。”
“哥哥兴办三学,是前无古人的创举。此法虽好,可有一个问题就是,时间……哥哥想要解决当前的困境,还是应该从身边着手。事实上,从太师开始,到后来那曹孟德招贤,多是以个人地名义。那曹操如今奉天子以令诸侯,气焰正嚣张。哥哥既然无法自己招贤,何不以西汉王之名义,颁布第二次招贤令,还能顺便打击曹操?”
“你是说……”
薰俷忍不住击掌道:“士元此言,令我茅塞顿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哈,我竟忘记了这件事,端的是该死,该死。不错,以西汉王之名招贤。”
情不自禁的,董俷盗了半首七绝。
却让庞统一怔,点头道:“不是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哥哥这话说的妙……不过,这二次招贤令虽说是以西汉王之名颁布,但终究是权宜之策,哥哥还需仔细斟酌,弄不好会因此失了权柄,到最后却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地下场。”
这一席话出口,端的是让董俷吃了一惊。
若是从贾诩等人口中说出,他或许会认为是正常。可庞统……毕竟只有十九岁啊。
这家伙的思绪,果然是很深远啊。
薰俷轻轻点头:“那士元以为,这二次招贤令,当如何进行呢?”
庞统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微微一笑,“哥哥,我有一计,也许能解决这个麻烦。”
第三五四章 拉虎皮,扯大旗
汉室存亡之秋,宵小四起,诸侯无行……政令不得行宁……乱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枭雄之姿,置大义不顾……此乃汉室四百年未有之奸贼。
孤本小王,本可安居域外。
然高祖之社稷未敢忘怀,今以汉室之名,求取有行之士。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有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奕……
建安元年四月初,入主长安的西汉王刘辨,对天下士人,发出一纸求贤令。
大意就是:如今汉室江山已经到了快要完蛋的时候了,可是那些所谓的诸侯,却都是没有德行的人,置汉室江山不顾,视百姓疾苦无物,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我原本不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人,大可以在西域安身立业,乐享逍遥。
但是高祖创立下的基业,我不能不闻不问。既然那些原本应该来理睬这些事情的人不出面处理,那么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出面来整治一番,还请有本事的人,都来帮我。
一如当年董卓的招贤令,不问你的德行,只问你的才能。
所不同的是,刘辨的这一纸求贤令里面,把求贤的范围缩小了一些,针对于‘士’。
而另一方面,在这一纸求贤令里,把曹操的‘奉天子以令诸侯’,改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文人的狠辣,就在于此。只是一个字的改变,却令意义完全不同。
奉,是迎奉的意思,尊敬!
抰,却是挟持,强迫。也就是说。所谓的天子政令,并非天子本意,而是被胁迫发出。这矛头直指许昌的曹操,更引用了当年许劭的评定,乱世枭雄四字。
等于把曹操打上了乱臣贼子的烙印。
郭嘉拿着细作传递过来的求贤令榜文,竟然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小师弟很高明啊,这么一手,却等于是让曹操。一下子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除非曹操还政给刘协,否则就坐实了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
可问题就是,曹操可能把手中的大权交还给刘协吗?就算他愿意,别人能答应?
跟随曹操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求取一个好出身。
如果曹操真的还政给刘协,第一个不答应的,恐怕就是曹氏和夏侯氏两族宗亲。
“可知道这求贤令出自谁之手吗?”
郭嘉向荀攸问道。
“据说是出自军师贾诩之手。”
“我就知道……董西平这一手玩儿的很高明嘛。居然敢以西汉王的名义发出。他难道不怕尾大甩不掉?到时候那些冲着西汉王过去地士子,会听从他的命令?”
说话的人。是程。
一个身高八尺,体貌奇魁的青年沉声道:“他当然不怕。仲德先生没发现,这一片求贤令地内容,实际上和上一次董卓的招贤令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还着重的点出了苏秦之流……那苏秦是什么人?先求官于秦。后仕于燕,实乃无行小人。”
苏秦张仪,那是战国时期最为著名的纵横家。
青年说:“这篇榜文里面透露出了一个意思。就是一切以利益出发。只问前程。不管什么道德。如此一来,这天下宵小。必然群聚于薰俷身边。你要他们将什么道德忠贞?只怕是可能性不大,谁能给他们带来最大地利益,他们就跟随谁。”
郭嘉点头,“连消带打,我那小师弟这一次玩儿的的确是漂亮。”
“那我们怎么办?”程不禁蹙眉,轻声的问道:“是否应该给董西平来个反击?”
“反击?为什么要反击?”
郭嘉笑道:“我们只要一站出来,肯定会着了他们地套儿,弄的我们好像多心虚似的。如今之计,我们不必理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刀把子攥在我们地手里……呵呵,我们现在要关心地是,如何平定汝南地张燕,那家伙确是一个麻烦。”
几人闻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那张燕地确已经成了心腹之患,是油盐不浸,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家伙用兵极为老辣,手下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匪贼,端的是有点让人感到头疼。
早先曹仁在汝南平定张燕的时候,虽然吃了亏,可说实话,没有人在意他们。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飞燕军是愈演愈烈,大有重现当年黄巾之乱的架势。
郭嘉等人,这才算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可关于他的情报,却极为缺少。
也难怪,张燕原本是应该成名于北方的黄巾之乱,而后占据黑山,给袁绍造成极大的麻烦。可是,由于董俷的出现,张燕并没有在原本应该出彩的时间段里成名,此后退守于穰山之中,虽有袭扰,可是却非常的节制,使得曹操对他很不了解。
面对一个不了解的对手,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而张燕虽居于穰山,却时刻关注着中原的局势,对于曹操部下将领,了若指掌。
敌暗我明,形式并不容乐观。
以前陶谦是个老朽的废物,还可以慢慢谋划。
可现在刘备占据了徐州,如果不能尽快平定汝南的话,那汝南迟早会落入刘备之手。
郭嘉沉吟片刻,“子敬,此次命你督军汝南,可心有成算?”
青年一笑,“这世上哪有什么成算?只能说有了一些计较,但能否成功,还要视情况而定。”
程一蹙眉,“那就几成的把握?”
“呵呵,胜负各半吧。”
青年说完,起身道:“诸公,肃明日出发,还有些事情要去准备,就先行告退了。”
也不管郭嘉几人是否回答,青年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程略有些不满,轻声说道:“奉孝。这个鲁子敬真的能成吗?”
“想必是没问题的!”郭嘉笑道:“程公莫要因为他先前的话语是胆怯之言。据嘉观察,此人做事稳重,凡事都会留有后招……他若是说五成,想必就是把九成了。”
说着话,他也站起身来。
“走吧,文若晚上请客,我们还是早些过去,免得让那家伙又唠叨我们不守时间。”
荀攸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郭嘉和程两人看着荀攸走出了房间,都不禁苦笑一声。
这个荀公达啊……
荀攸和荀彧虽然是叔侄,可说起来两个人并不怎么对付。甚至还有点水火不容的架势。
至于这里面有什么原因?
就不得而知。不过郭嘉程等人,甚至连曹操都出面,试图缓和两人,可是都没有用处。天晓得。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弄的好像仇人一样,真的是让人费解。
不过,荀彧的书呆子气。有时候真地很气人啊!
******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让人心烦意乱。
位于吴县城外西三十里处,有一座已经存在了二百年之久的庄园。当地人称之为顾家堡。
吴县(今江苏苏州)是扬州吴郡的治所。
春秋时曾经是吴国的国都。更流传着各种关于西施、伍子胥的传说。
相传。那西施本是钱塘的浣纱女,被范蠡送往了吴国。去迷惑吴国的国主夫差。
后来越国人打败了吴国,却认为西施是不详之女,更兼其美艳动人,令越国的国王勾践也蠢蠢欲动。西施地下场究竟是怎么样?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说出究竟。
不过根据这样的说法,想必西施的下场不会太好。
反倒是惨遭越国人蹂躏地吴国人,非但没有记恨西施,相反还编制了许多美妙动人的传说。那西施与范蠡一起泛舟西子湖的故事,流传了千古,令人遐想。
吴家堡,毗邻太湖东北岸,是当地极为有名的世族,顾家地产业。
烈日炎炎,一身风尘的顾雍,在官道上纵马疾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在吴家堡门口勒住了战马,自有家丁迎上前来。
“大公子……”
不等那家丁说完,顾雍就急匆匆的问道:“父亲是否在书房中?”
“啊,老爷正在书房里作画!”
顾雍也不多言,步履匆匆地朝着书房跑去。只留下身后一头雾水的家丁,茫然的牵着马。
心道:这大公子平日里最稳重,怎么今日看上去如此地慌张,莫非出事了?
顾家堡占地六百顷,经过近十代人地打理,城堡围墙高大坚厚,能容纳一千多人。
顾家地核心成员,大都居住在这里。
顾雍也顾不得和亲族打招呼,一路小跑,穿过了两重院门之后,抵达内院之中。
“是元叹吗?”
书房门敞开着,屋中一位相貌清癯的老者,正在作画。
顾雍还没有进去,老者已经开口,“快来看看,我这画功是不是又进步了一些?”
老者说地是吴县方言,夹杂了浓浓的乡音。
顾雍走进书房,轻声道:“父亲,出事了!”
“哦?”
“孙伯符由会稽出兵,由大将陈武为先锋,已经攻占了由拳,我等该如何是好?”
拳(今浙江嘉兴)是秦置古县,距离吴县骑军两天可
老者闻听,微微一蹙眉头。
放下了画笔,转身示意顾雍坐下来,然后慢吞吞的问:“我们在由拳的产业如何?”
“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呵呵,我料想他也不敢怎么样。他孙伯符本就是吴郡人,乡里乡亲的,下不得狠手。再说了,这扬州可不比交趾,没有我们出面,他休想在这里坐的安稳。”
老者是顾雍的父亲顾皓,是吴郡名士。
精于绘画,特别是山水画更是一绝,故而世人称:书有飞白,绘以世元。这世元,就是顾皓的表字。生性敦厚,是个颇有善心的人,而且对于名利也不甚追求。
但生于世族。顾皓也难免会有一些世俗气。
毕竟要为一个家族去考虑,特别是在扬州地方,先有家后有国的观念非常浓重。
顾皓说:“元叹,自秦大人去后,你已经赋闲多年,如今可休息好了?”
顾雍浓眉一蹙,听出了父亲话中的含义。
“父亲的意思是……”
“孙伯符性情刚烈,不似秦大人那般好说话。根据他早先的举措。占领吴郡之后,定然会征辟当地的士人为之效力。那是个杀戈果决地主儿,断不可忤逆了他。我的意思是,如果那孙伯符征辟你出山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拒绝的为好。”
“可是……”
“元叹,我知你自秦大人过世后,有些心灰意冷。可让你去做官,不是为了什么前程。而是为了咱们顾氏一族二百年的基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全族的事情。你看着吧,孙伯符野心不小。丹阳朱氏,庐江陆氏,都跑不掉。”
顾雍点点头。可是这心里面。还是有些疙瘩。
当年秦在扬州的时候。是何等地政令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可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再看现在,流寇四起,盗匪众多。
而孙策对江东世族的政策,也显得是极为强硬,会稽等地的世族,可是被杀戮了不少。这样的手段,怎比得了秦大人那时候地刚柔并济。一句话,就令世族臣服?
若论杀戮,我何必在你孙家门下效力?
不知道为什么,顾雍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细目横眉,狮鼻阔口的面孔来。
不自觉的,笑了!
那小师弟啊,如今做地还真是不错呢……
“元叹!”
顾皓的声音,把顾雍从沉思中唤醒过来。微微的叹了口气,“既然父亲已经有了决断,孩儿定然从命。那孙伯符若是发来征辟,我出仕就是了,还请父亲放心。”
这家族的使命,令顾雍无法随心所欲地行事,也算是一个遗憾吧。
和顾皓又谈论了一会儿,顾雍告辞离去。
顾皓看着他的背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元叹,为父又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怕你如今人在江东,可心思却已在关中。
只是你身为顾氏一族未来地族长,又岂能随心所欲呢?
唉,算了算了,还是作画吧……
顾皓转过身,拿起了画笔,挥毫泼墨,把心中诸多地不如意,都融入了画卷中。
这一晚,却是极为安宁。
顾氏家族地人并没有因为孙策的兵马逼近吴县而紧张,毕竟作为吴郡大族,顾家地声威,却是不容小觑。所以,该饮酒作乐,就饮酒作乐,该诗画人生,继续诗画人生吧。
可是顾雍却无法入睡!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反复,没有半点睡意。
已过了二更天,顾家堡被寂静所笼罩。顾雍点燃了烛火,在灯下拿起一本书翻阅。
就在这时候,堡外突然喊杀声震天,一阵喧哗吵闹。
顾雍一怔,下意识的想:莫非是孙伯符杀来了?不应该啊,就算是他来了,哪儿来的喊杀声。
披衣起身,走出了卧房。
此时,整个顾家堡都沸腾了起来。
顾雍上前一把拉住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家丁,厉声喝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怎地如此喧哗?”
“大公子,不好了……”
那家丁惶恐不安,凄声喊道:“好多的兵马,好多的兵马……有兵马袭击我们。”
顾雍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道:“可有看清楚,是何方兵马袭击?”
第三五五章 孙刘联盟
家堡被围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三千步卒肃立于城堡之外,灯笼火把,亮子油松照的古堡之外,是一片通透。
阵前一员大将,披挂青铜铠,头戴九头扭狮子青铜盔,鹦哥绿的战袍斜披身前。
胯下一匹高八尺,长一丈的浑红宝马,掌中一口青龙偃月刀,在火光中闪烁寒光。
赤面美髯,卧蚕眉,一双丹凤眼半眯半睁,流露森森杀意。
顾雍陪着顾皓登上了瞭望塔,向外面扫了一眼。只见那迎风招展的大之上,书大汉沛国王,武威中郎将的字样。在两排字中间,黑面金字,书写一个斗大的‘关’。
“此乃何人?”顾皓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问道。
相比之下,顾雍还算是见多识广。虽然已经不再为官,可是这消息还算是灵通。
虽然没有见过关羽,但是却听说过在刘备的手下有这么一员大将。
“是徐州刘备的兵马……”
“啊?”
顾皓吃了一惊,“刘备军不是在历阳辅佐刘,抵抗那江东孙策吗?为何在这里?”
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顾雍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轻声安抚道:“父亲,莫要担心。孙伯符的大军就在由拳,距离这里也不过一两天的路程。只要我们能守住两天,定能逢凶化吉。”
话是这么说,心里面却不禁琢磨:刘备军孤军深入,那孙策竟然没有察觉?
这里面……
可这话又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只能让平添惶恐。也只好寄希望自己是胡思乱想吧。
顾皓毕竟是担当多年的家主,开始虽然慌乱了一下,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元叹,立刻组织人手防御……你说的不错,孙伯符大军定然不会在一旁袖手旁观。我且去看看,那刘备究竟是在求什么。若只是要钱粮,我们给他就是。”
只是要钱粮吗?
那刘玄德狼子野心。只怕不会是这么简单。
顾雍曾随秦在震泽(也就是现在的太湖)打过水盗,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虽说那时候他只是负责辎重调拨,兵源分配等琐事,可也算是学了一些东西。
秦也好,蒯良也罢……
还有当时任扬州西部都尉的黄忠、文聘,对用兵之法都是有所研究。没吃过羊肉,难道还没有见过满山跑羊?而且这里是顾家堡,顾雍调配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片刻工夫。装备起弓弩兵器的家丁登上了围墙,惶恐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顾皓走到瞭望塔边上,大声说:“将军何人?为何无故兴兵,犯我顾家财产?”
关云长冷哼一声。“久闻顾家为富不仁,祸乱乡邻。今奉沛国王之命,剿除恶霸,还吴郡百姓一朗朗乾坤。顾老儿。若你聪明的话,就开门投降。某说不得会饶你一命,为你在沛国王面前求情。如若不然的话,堡破之时。定让你人头落地。”
话说地是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可问题是,你沛国王的封地在豫州……好吧。就算现在徐州是你的。这吴郡却是扬州的治下。顾皓心中冷笑。自然知道关公这番言语,有点强词夺理的味道。
但就算他是强词夺理。又能如何?
吴县郡兵没有出现,说明也是凶多吉少!
牙一咬,顾皓怒道:“刘玄德不过一反贼耳,假托沛国王殿下之名侵我领地。顾家子孙在这块土地上立足二百年,一直是修桥铺路,乐善好施。鼠辈何必做惺惺之态,你若想夺我顾家财产,但放马过来就是,且看我顾家可有一个软骨头?”
关公丹凤眼圆睁,卧蚕眉倒立。
说实话,他也觉得刚才那借口很无趣。
可这是刘备和孙策的协定,为了兄长的大业,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青龙偃月刀高高竖起,“老儿,既然你自求死路,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三军儿郎,攻击!”
话音未落,在浑红马前站立两个大汉。
全都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面目丑恶的凶人。
一个手持双刀,看份量也在六七十斤上下。另一个一手拎锤,一手拿着好像凿子一样地兵器。那凿子长约四尺六寸,锋刃扭曲,若同灵蛇,黑黝黝,沉甸甸。
这二人是关羽在广陵收下的两个山贼。
一个名叫王飞,一个名叫王雄。据说早年曾在太平道中担当过小帅。光和六年时,薰俷纵横青徐扬三州,把太平道在各地的道场杀得是落花流水。在途径徐州的时候,时任徐州渠帅地陶平汉与兖州渠帅张丈八率领黄巾力士,联手围剿董俷。
结果被董俷在盘龙谷一把大火,烧死了数千黄巾力士。
陶平汉阵亡,使得徐州太平道的道场一下子群龙无首,各地小帅纷纷落草为寇。
这王飞王雄,皆有搏虎之能。
特别是那个王雄,自幼得异人传授,使雷公锤,天芒钻,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有万夫不当之勇。关羽领军袭击广陵的时候,这二人被关羽所擒后为关羽所折服,当下带领三千盗匪,投在了关羽帐下效力,并且在攻占广陵时,立下大功。
听闻关羽令下,王雄率先冲了出来。
大吼一声,健步如飞向顾家堡就冲了过去。
墙内,箭矢如雨……
顾雍趁着冷静,不停的命令家丁向关羽军进行还击。
刹那间,顾家堡外是喊杀声震天,关羽指挥兵马,不停地向城堡发动凶猛攻击。
关羽这次由于是孤军奔袭,故而并没有携带太多的辎重。
而顾家堡历经顾家先人二百年的经营,院墙坚厚高耸,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攻破。打到凌晨时分,关羽停止了攻击。这时候,刘备军的另一支人马从吴县赶来。
领军地主将名叫刘全,是沛国王刘宣的家将,使一口九环大刀。
“二将军,吴县库府已经清点完毕,二十万石粮草。黄金三万斤,珠宝不计其数……吴县的士子也大都擒拿,按照出发前军师地命令,全部被押送往九江。”
关羽丹凤眼微闭,轻轻点头。
“区区一个小县,竟然有如此之多地钱粮,倒是令人吃惊。久闻江东富庶,今日一见。才知名不其实。可惜哥哥如今还不够强大,竟使这大好江山,交由那黄口小儿。来日,我定要马踏江东。取那孙伯符地项上人头,放能出胸中恶气。”
刘全道:“二将军,那我们现在……”
“传我将领,全力攻击顾家堡。三日之内若不能破堡,定然会被孙家小儿耻笑。”
******
此时,远在由拳地孙策军,却迟迟没有行动。
由拳府衙之中。陈登轻轻地挥着折扇,正品着那由西域特产的葡萄酒,好不惬意。
府衙正中的帅椅之上。端坐两员武将。
一个站起来身长七尺七寸。面黄眼赤。形容古怪;另一个年约三旬,身高八尺。浓眉大眼,相貌端正。这二人,一个名叫陈武,一个名叫徐盛,都是孙策在攻破豫章时收下的猛将。
那陈武是庐江松滋人(今湖北松滋),勇猛刚烈,深为孙策所爱。
徐盛却是徐州琅琊人(今山东【ju县),早年因泰山贼之乱,而流落江东,先在周瑜帐下担任护军校尉,也是个性情刚勇的武将。这二人,就瞪着陈登。
陈登是在去年随父亲陈珪抵达丹阳后,投靠了孙策。
虽说陈家在江东也有分支,可由于江东世族的排外情绪很重,陈家很难有大发展。
回广陵吗?
陈珪却是不愿意在刘备手下效力。
他也清楚,随着董俷出山,曹操无力南顾徐州,刘备在徐州算是能占住了脚跟。
陈家是名门望族,却不愿意投靠刘备。
陈珪很明白,如今想要夺回广陵的产业,是不太可能。
既然天下无处容身,那就只有加入这场游戏。而孙策虽是江东人,可由于起兵并非是在江东,孙家在扬州也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想要立足,却需借助外力。
刘备协助刘,在历阳死扛孙策。
刘表在襄阳拜临浣(今湖南常德)人廖立为军师,以南阳人魏延为先锋,出兵江夏,虎视江东,已经对孙策形成了一种威胁。所以,孙策必须要尽快结束江东战乱。
扬州世族地不合作态度,已经使孙策失去了耐心。
陈武终于忍耐不住,“军师,那关云长在吴县肆虐,我等是不是应该出兵还击?”
陈登笑道:“登亦知道子烈焦急,但为主公大业,还是应该忍耐几分。关云长在江东并无根基,难以立足。而我们现在也需要他为主公清除掉平定吴郡的障碍。放心吧,关云长一定会撤出吴县。而到时候我们就能兵不刃血,统一吴郡。”
徐盛的心思比陈武要细密,自然明白其中的端倪。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要在途中设置许多障碍,甚至假扮盗贼,以拖延行军速度。江东世族已经到了不除不快地地步,孙策若想在江东站稳脚跟,这世族就是最大的障碍。这一手借刀杀人,能让江东世族不得不依附于孙策麾下。
只是有点用险……
如果这件事被人捅破的话,定然会遭到江东世族的反扑。
可眼下,平定江东战事,这似乎是最简单,最直接地一个办法了。
徐盛轻轻拉扯了陈武一下,摇摇头,示意陈武莫要再开口谈论这件事情。
这时候,门外有亲兵禀报。
“刘玄德搬空了吴县库府,关羽正围攻顾家堡,顾家堡快要撑不住了!”
陈登冷笑一声,“反贼就是反贼,只知洗掠……也罢,看起来我们是时候行动了!”
陈武徐盛立刻兴奋起来,“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出兵!”
顾家堡围墙残破,围墙内外,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尸……
经过两天一夜的苦战,顾家堡损失惨重,眼见着已经抵挡不住关羽军的猛攻。
从一开始地翘首期盼。到后来渐渐的平静。
顾皓在书房里看着顾雍,轻声道:“元叹,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猜到了这个可能?”
“是的!”
“哈,可怜我顾家二百年基业,今日竟丧于黄口小儿之手……”
顾皓抬手,狠狠地拍在了太师椅扶手上,面色变得格外阴冷。静静看着顾雍。
“你说,那关云长为何猛攻我顾家堡?”
顾雍沉吟了一下,轻声道:“以孩儿之见,其中怕有两个原因。一是孙策想要灭
家。二是刘备不肯放过我顾家。”
“孙策灭掉顾家,是为了扫清立足江东地障碍,这个为父理解。可是刘备为何……”
顾雍咬了咬牙,“只怕和孩儿有关!”
“和你有关?”
“当年孩儿曾师从于伯先生门下。若说论起辈分,和关中武功侯属师兄弟。刘备因武功侯之原因,而背上了反贼之名,听说他那结义兄弟。还有先前在彭城国丧命地母亲,都是死于武功侯之手。故而他对所有和武功侯有关地人,恨之入骨。”
这道理说起来。却是入骨三分。
刘备对董俷地仇恨。可不仅仅是顾雍说的那么一点。
可以说。刘备的前程,刘备的未来。全部是毁在了薰俷的手中,更别说那夺妻之恨。
对付董俷,刘备还真的是没那个胆子。
连冀州袁绍、兖州曹操,那么大的实力现在也不是战战兢兢?
他刚得了徐州,自家地事情还没有安定下来,如何又有能力,去找薰俷报仇?
顾皓闻听,轻轻点头。
“你这么一说,我倒明白了那关羽为何如此不惜代价的攻打咱们这小小顾家堡。”
“都是孩儿连累了大家!”
顾皓却笑了,“我儿莫要自责,这件事情,原本和你无关。你拜在伯先生门下,原本也是我的主意。这里面的是是非非,诸般变故,又岂能是你我所能猜测?如今,顾家堡已经保不住了,但我顾家却不能就此而消亡……元叹,你带着人走。”
“啊?”
顾皓起身,拉着顾雍在书房中打开了一个密室,然后转动密室地机关,地面上出现了一条通路。
“这通道,原本是咱顾家的祖先所留下来,直通震泽芦苇荡。你立刻准备,带着家眷从这里撤走。出密道之后,你立刻乘船前往归且岛,还记得那震泽水贼苏飞吗?”
归且岛,苏飞?
顾雍啊的一声轻呼,看着顾皓,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惊骇。
那苏飞,是这两年来在震泽中最有名地人物,麾下二百水贼,端的无人能敌。
可是,顾雍怎么也不会想到,苏飞竟然是……
可去年的时候,苏飞还带人袭击了顾家堡啊!
顾皓见自己这个平日里遇事不惊的儿子,露出吃惊地表情,也不禁有些得意了。
“很吃惊吗?其实苏飞早在多年前就和我相识。他本是洞庭匪首,后因战败,而流落此地。我与收留了他,在秦大人从震泽撤兵后,就让苏飞带着人占据归且岛。表面上他是水贼,可实际上却是我顾家的人。苏飞这个人很讲情义,你找到他之后,把情况和他说明,请他护送你离开江东……至于去何处,你自己选择。”
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地人。
可没有想到,父亲早就安排了后路。这说明,多年前顾皓就已经预见到了天下大乱地格局。不过顾皓只想在乱世中保命,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灭顶之灾。
“快去准备吧,你去投靠武功侯也好,寻找刘表也罢,或是归顺曹操袁绍,为父都没有意见。只是我要你记住,不管你投靠什么人,他日定要重新光复我顾家门楣。”
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肉麻地话语,都显得很没有意思了。
顾雍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顾雍带着妻子,怀抱着幼女,手里还牵着八岁的儿子,从密道中悄然离开。顾皓关闭了密道,而后又把火油浇在书房中。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轰隆巨响,却是顾家堡被破,凄厉地哭喊声,在顾家堡的上空中回荡不息。
终于,还是顶不住了吗?
顾皓却露出了笑容,他端坐在书房里,提笔作画,神情显得格外轻松。
刘全浑身是血,如同一个血人似的,带着一群人冲进了书房里,明晃晃的刀枪,对准了顾皓。
顾皓放下画笔,神色自若。
“尔等来的真是缓慢,我一副画已做好,你们这才过来,实在是……怎么,刘玄德就是想要靠着你们这些乌合之众,立足这天地之间吗?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一句话,说的刘全恼羞成怒。
“你这老儿,找死……”
健步如飞,抡起大刀就要取顾皓的性命,哪知顾皓轻轻一推桌上的火烛,只听噗的一声,桌案立刻燃起了火焰。那火势瞬间蔓延,从桌子上蔓延到了地上。
顾皓大笑,“奸贼,想要杀老夫,还是来世在说吧!”
端坐在烈焰之中,顾皓的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快意。那熊熊的烈火,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房间。刘全哪晓得顾皓会有如此手段,脚下也沾着火油,呼的一下子就着了起来。
惨叫着往屋外跑,可是那门口的士卒,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刘全挥刀,把那些士卒砍得七零八落,纵身跃出了房间,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儿。
而顾皓的笑声,伴随着冲天的火焰,回荡不息。
第三五六章 诸侯乱,何去何从
汉王刘辨还都长安,占据关中不少,并且以少有的高出了求贤令!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一个非常可怕的信号。
那就是如今在许昌的汉帝,究竟是不是正统呢?
自有汉以来,西都长安,是汉高祖钦定的国都,其代表的意义,自然不同寻常。
西汉王这个王号,很值得推敲。
想当初刘辨在西域确立西汉王王位的时候,关东诸侯还没什么感觉,可如今刘辨到了长安,并且以长安为王都,保持着西汉王这个王号,可就有着不同的意义。
高祖刘邦,在未曾夺取天下的时候,似乎是叫做汉王吧……
如果刘辨还是在西域,他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哪怕把‘西’字去了,也没有人管。但如今,他是在长安,这诸侯的心里面,可就开始打起了别样的小算盘。
仲夏时,扬州刺史刘终抵挡不住孙策的猛攻,历阳城破。
麾下大将张英陈横皆战死于历阳城外,严白虎叔侄在闻听历阳失败之后,立刻撤兵,带着数千残兵败将,仓皇而逃,奔九江而去,投靠了刚占领九江的刘备。
这严白虎叔侄,也是有本事的人。
当年在会稽硬扛了孙策两年,后来被周瑜所败,会稽太守王朗战死,他叔侄就推倒了丹阳。刘对他叔侄倒还算不错,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委任他为西部都尉,在丹阳县招兵,准备重整旗鼓,凭借半壁江东,和孙策拼他一个你死我活。
只可惜了……
新兵尚未组建成功,刘就败了!
刘备凭空得了数千丹阳兵,又得了严白虎叔侄,自然是高兴万分。以他老丈人刘宣的名义,封严白虎为九江太守。严兴为别家从事,九江校尉,为他镇守九江。
想想看,那严白虎是败军之将,如今不禁有了容身之地,还得一个太守的官位。
且不管这个太守是不是名正言顺,却足以让严白虎感激涕零。
信誓旦旦的向刘备一番表示忠诚后,立刻走马上任。在九江整备兵马,防御孙策。
而孙策呢,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历阳之后,江东六郡。他是独霸四郡,实力暴涨。
丹阳朱氏立刻表示了臣服,朱治投靠于孙策麾下,也代表着世族的屈服。
这也使得孙策的目光。终放在了江东最后一郡,也就是那背靠鄱阳湖的庐江郡。
和历史上那孙郎匹马定江东的威风相比,孙策这一次打得,却是极为吃力。
究其原因。似乎有很多方面。
但若说最重要的,恐怕就是因为董俷在阳城外击杀了孙坚,使得孙策少了一个缓冲地时间段。孙坚若不死。至少能给孙策留下一个足以让他崛起的班底。可正是因为孙坚的早亡。使得孙策在起家的时候。只有一个周瑜程普可以使用。
历阳大战方歇,业已二十三岁的孙策。手扶佩剑,登上了历阳城头。
正是仲夏,历阳本应该是洋溢着盎然的葱郁,可是现在,放眼看去却是满目疮痍。
连年的大战,令历阳早已不复当年的景象。
心中突然感到非常地压抑,孙策握紧拳头,狠狠的擂在了城垛上,久久不说话。
那董家子,端的是好运气啊!
被打得灰溜溜逃到了西域,可短短数年间,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关中要地。自己呢?费尽了心血,数年苦战,但最终得到地却是一个残破不全的扬州。
还不能说是整个扬州,那九江已经让给了刘备,至少短时间内无法夺回。
有道是,人比人,气死人……
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孙策在白手起家的情况下,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若没有薰俷的映衬,说不定他真地就会满足了。可是偏偏薰俷打下的基业,远胜过了孙策,这对于心中始终怀有恨意的孙策而言,又如何能咽得下这一口恶气呢?
身后脚步声传来,孙策没有回头。
在这个时候,能靠近他而没有被亲卫阻拦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周瑜。
“公瑾,都安抚妥当了吗?”
孙策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城外地景色,轻声的询问。
周瑜看上去很闲散……
身高八尺有余,和孙策相差无几。
生的是齿白唇红,相貌英挺。他顶盔贯甲,手扶肋下宝剑,走到了孙策地身旁。
“有朱家出面安抚,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周瑜地声音并不是那种很洪亮,很有气势。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令人心境平和。
对于孙策而言,周瑜就是他最能信赖地人。
这份信赖,甚至远远超过了他对家人的信赖。每当他心烦意乱地时候,周瑜的一席话,都能让他的心境平和。从某种程度上,打下江东,当有一半的功劳在周瑜的身上。
“伯符,你看上去并不高兴啊!”
“我如何能高兴的起来……记得小时候,我和父亲一起来历阳,当时的历阳是何等繁华?秦大人治理的时候,我也曾来过这里,却是处处洋溢着生趣和活力。可是现在……你看,我们耗费了多少时间,得来的历阳,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有一句潜台词是:你看那董家子,不费吹灰之力,打下了诺大的关中。
周瑜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听出孙策话语中的惆怅之意。
微微一笑,“怎么,可是感觉比不上那武功侯的成就吗?”
说这句话,孙策当场翻脸,说不定还会拔剑出来,一砍了。
但是周瑜说这话,却让他只是叹了口气。
周瑜说:“小时候,我曾在阳见过武功侯……呵呵,说实在话,当时第一个印象是:这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家伙?可是后来听人提起他做的事情后,我又觉得很崇拜他。还立下了一个目标,将来能成为像武功侯那样了不起的人物。”
孙策微微一蹙眉,没有说话。
“后来,我慢慢的大了,才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和武功侯一样。他能在乱世中崛起,依靠了诸多的机缘……而那些机缘对我们而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时势造英雄。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若无黄巾之乱,武功侯也就不是武功侯。”
孙策诧异的扭头,看着周瑜。
“伯符,我的意思是说。你大可不必拘泥于仇恨,非要和武功侯比试高低。当年伯父战死,也没有谁对谁错的区分。你要报仇,我不反对。可是如果你拘泥于那私仇。而失却了平常心,到最后只怕会一事无成。大丈夫不拘小节,方能成就大事。我们只需要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至于那结果会怎样,就随他去吧。”
周瑜说着。手指城外萧条地景象。
“你莫要看今日的历阳萧条,可待到明年此事,又是处处洋溢生机。只看你我!”
孙策用力的点头。“公瑾此话。却是实在。”
“呵呵,也非实在……我曾听武功侯早年在阳做过的一首诗。虽不甚华美,却别有韵味。那时候,武功侯不过是一大将军府中的兵曹,还比不得你我现在。诗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将其赠与伯符。”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孙策似梦呓般的呢喃,片刻后蓦地放声大笑起来,“若无公瑾,我又钻了牛角尖。”
周瑜的笑容,却收拾了起来。
“伯符,如今还不是我们笑的时候啊……我们虽得了江东四郡,可依旧步步维艰。荆州刘表蠢蠢欲动,徐州刘备,虽与我们签订了协议,却也不足依持。当务之急,你必须要抢地先机,占据大义。向朝廷请封,而后再出兵,则师出有名。”
孙策一怔,“公瑾的意思是……”
“我们应该向许昌上疏,请求皇上给予你扬州刺史的职务,而后就可安稳发展。”
“正当如此!”
汉帝在许昌,在曹操的手里。
虽然说董俷那求贤令中,把奉天子以令诸侯,改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地确是有些影响。可对于诸侯而言,谁又会在意这些?汉室早就没了威信,诸侯所要的,不过是一纸封令罢了。更何况,曹操也需要孙策在江东,牵制住刘备不是?
“可是,如果曹操不肯,怎么办?”
“怎么办?”
周瑜一笑,“如果曹操不肯答应的话,我们就派人前往关中,找那西汉王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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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尽心》中,曾有过这么一句话:春秋无义
春秋时期,周天子威信渐渐降低,很多有势力的诸侯,依次采用‘抰天子以令诸侯’地方式展开战争。打着勤王的旗号,事实上是要取得自己称霸诸侯的目的。
所以孟子就说: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意思是说,整个春秋时期,没有一次战争是真正意义上地正义。只不过是看谁做的更冠冕堂皇,谁做的更加不露声色。若是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倒是有地。
自董卓死后,整个关东地战事,颇有回复春秋时地意思。
曹操在没有迎奉天子之前,袁绍自封大将军,把冀州经营的宛如一个小朝廷。
刘备得了沛国王刘宣地支持,也是以汉室宗亲的名义,不断分封。
虽然大家都承认那许昌皇宫里的汉帝,可是谁又是真正意义上的去尊敬那位皇帝?
反倒是那个被汉帝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杀死的西汉王刘辨,在占据了关中之后,曾派人前往许昌。不过他不是表示臣服,而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送给刘协一份生日礼物。
当然,这一举动自然会有五官衙门的属官,昭告于天下。
至于汉帝刘协是什么反应?就不得而知了……据小道消息说,那天刘协把书房里的花瓶全都给摔碎了,而且是整整一天,缩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连晚饭都没吃。
薰俷正在整理行装,准备前往朔方视察。
鲜卑大军果然如徐庶所说。在集结了两个月后,终于散开,回归到各自的部落。
但是和连并不是傻子,对受降城、朔方等地的行动,极为警惕。
所以,徐庶献计,请贺齐分兵袭扰。你不是紧张吗?太简单了,我让你更紧张。
袭扰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麻痹和连的神经,以捕捉最佳的作战时机。
薰俷决定去看看,关中已经没有什么大事情了,有贾诩在。足以应付各种事。
当然了,董俷还为贾诩留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典韦,一个是陈到。
这两个人都是他最信任地人,同时在军中的声望也非常的高。能震慑各部人马。
“我就不明白了,袁绍玩儿这一手,算是什么意思?”
薰俷看着薰绿把盔甲包成了包裹,任红昌在一旁为他擦拭卓玉宝刀。忍不住向蔡询问。
上郡的兵力抽出来,想要干什么?”
蔡>
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容颜依旧绝丽。流露出无与伦比的成熟风情。
如今。她很少去参与薰俷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是整理乐府辞章。修饰各种文献。
闻听董俷询问,蔡>
这一笑,却恰如牡丹绽放,令百花失色。
“这种事,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找士元问问看吧,说不定他能给你出答案来。”
“士元陪石韬去视察三学执行的状况了,这小子现在整天忙地,是不着家。”
薰俷挠着头,状似万分苦恼的模样,看着蔡>#绍是不安好心。”
“站起来!”
蔡>=.俷
薰俷乖乖的站起来,任由蔡>+:兰似麝的体香。
“没个正经,绿儿和红昌在看呢!”
蔡>了薰俷一眼,似是嗔怪,可那眼中却是秋波荡漾,春情流露,诉说着数不尽的妩媚风情。
看的董俷那小心肝,是扑通扑通的跳。
“要我说,袁绍未必有什么不轨企图!”
蔡>#到了他地地盘。那天我看了一眼地图,发现那上郡在河东与朔方的包围之中,袁绍对上郡的控制,也是名存实亡。依我看,他是想要试探一下,寻找与你和解地办法呢。”
“我和他和解?”
薰俷哈了一声,“想当初,最恨不得我董家死干净地人,怕就是他袁绍袁本初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蔡>似乎也不是很好,一边是曹操,一边是吕布,谁好对付?如今再加上一个你,他岂能不害怕?”
一边说着,一边把大氅收拾好。
而后笑着说:“依我看,他让出上郡,是一个姿态。如果你占了上郡,他肯定会更加害怕,说不得还会和吕布联手,来阻止你东进。如果你没有占据上郡地话……”
“他会如何?”
“说不定啊,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派人和你接触,甚至提出结盟的要求。”
薰俷闻听,却笑了!
希望是蔡>:
不过对于和袁绍结盟,说实在的,董俷还真没有想过。想当初,老薰家和老袁家是杀得你死我活,这里面的仇恨,可是结的不轻。结盟,听上去有点不太可能。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董俷依旧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对于乱世中的人而言,私仇永远大不过利益。君不看那春秋战国时,昨天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今天就会坐在一起饮酒作乐,吟诗作赋,赏尽那风花雪月?
反正,这种事情对于董俷而言,实在是太复杂了!
不过没关系,想必军师那边一定可以处理得当,他也没有必要,去太过于担心。
“西平,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过没有?”
“什么事?”
蔡>.:天,太后和我说的那件事啊。她的意思,不是想要西汉王娶咱们家的文姬吗?你觉得怎么样?”
一旁董绿,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向董俷张望。
小文姬董节,虽然是蔡>+
对小文姬,董绿有一种虽非亲生骨肉,却胜似亲生骨肉的感觉,自然会很在意。
薰俷一蹙眉。
刘辨娶小文姬?这好像差着辈儿呢!
可是蔡>:.|肯定是正妻的位子。而且,刘薰联姻,从此以后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岂不是会更加的亲密?
说实话,蔡>+
薰俷摇摇头,“节儿才十三,谈论这件事未免还有些早。而且,这件事我也说过,节儿嫁给谁我都不会反对,但关键是要她自己同意。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你这个当爹的啊,怎么可以这样?”
蔡>|:来,你却……”
“是不是好事我不知道,不过我却听说过千金求一赋。夫合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这是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出重金而请司马相如写下的《长门赋》。
据说当年因巫蛊案,阿娇皇后被汉武帝废了皇后位后,幽禁于长门宫之内。
阿娇皇后的母亲,馆陶长公主以千金求了司马相如做一赋,送给了汉武帝,这才免了阿娇的幽禁之苦。想那汉武帝,也算是个英明神武的人,还不是一个样子?
当初董俷学这首《长门赋》时,还是因为蔡>|他去背诵。
如今他以长门赋作答,却是让蔡>
殊不知,这夫妻二人谈话的时候,门口却有一婉约身影,聆听片刻后,悄然离去。
第三五七章 有女文姬
于袁绍的究竟是什么态度?
薰俷也无心去研究了!自有贾诩这些人去操心,反正到时候自然会明白其中奥妙。
至于小文姬的婚事?
薰俷根本没有往心里面去。曾亲眼见证过皇室中的倾轧,那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残酷争斗,董俷还真的是有点害怕。亲兄弟反目成仇,父子间相互残杀……董俷不希望董节加入到那种生活里面去,而且在他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
结成了亲家,真的就能万无一失?
薰俷可不相信……
想想何进是怎么夺取的权利,所谓的姻亲,所谓的生存,还是要看自己的势力。
当然,董俷并不是怀疑刘辨要如何如何。
只是那种环境,实在不适合女儿生活。而且董节的性子,又怎能容忍那样的生活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古老相传留下来的谚语,也不是没有道理呐。
所以在第二天,董俷依照着行程,率领着装备精良的三千元戎军,前往朔方。
随同董俷一起前往朔方的,还有赵云和田豫。
以赵云为先锋,率领六百元戎先行动身。董俷亲领两千元戎,随行的人有庞统黄叙,典满牛刚。田豫为后军,裴元绍和董弃两人,负责押运粮草辎重的车辆。
此外尚有护卫越兮郭援,以及从巨魔士中提拔出来的淳于导和郝昭。
昭业已弱冠。卢植在临终前,送给了郝昭一个表字:伯道,被董俷留在身边。
淳于导和郝昭不一样,却是实打实凭借战功而起。
早在中平四年的时候,淳于导就已经跟随了董俷。此后的中原大战虽未能参加,不过在西域的几场战斗,却是一次都没有落下。武安国和王戎各自赴任后,向董俷推荐了淳于导。虽然没有王戎那样的勇武,但论弓马,一样是格外出色。
虽然董俷不想带技击士出门。可是法正等人一再要求,还是带了二百技击士。
以陈敏为守,负责贴身保护董俷。
反正,名义上是只有三千元戎军,可等到出门的时候,却平添了一千多个人。
毕竟不同于往日,董俷现在是堂堂正正的西汉王大都督,有开府仪同三司之能。自然需要一些排场。虽然薰俷并不喜欢这些,但却架不住幕僚们的一番好意。
辨亲自出城送行,临行时拉着董俷的手,连连嘱托。
田豫在后军。心里很不是一个滋味。
西汉王三月初抵达长安的时候,他和赵云惊喜地发现,好友夏侯兰竟然还活着。
不但活着,如今还是西汉王的宿卫统领。
就在前些日子。夏侯兰找到了两个人,一起结伴喝酒。
酒桌上,夏侯兰隐隐约约的流露出,想要让赵云和田豫改换门庭。效忠于西汉王的意思。田豫不知道,这是西汉王自己的意思,还是夏侯兰自作主张的建议。
特别是夏侯兰在酒宴中。所说的一些话。令田豫非常担忧。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董俷。包括赵云,都对此感到了几分的忧虑。
薰俷为何能有今日地成就?
是因为他始终尊汉。有西汉王这样一个汉室宗亲在前面顶着。
而西汉王之所以为西汉王,则是因为他有董俷和董俷的部曲,为他撑住了门面。
在田豫和赵云看来,西汉为和武功侯,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可是……
眼看着辨谈笑风生,拉着董俷的手在前面说话。田豫这心里面,感到了一点腻歪。
这就要卸磨杀驴了吗?
汉室尚未中兴,就要上演这一幕了吗?
武功侯是一个老实人,可不是一个懦弱地人。如果把他逼急了的话,定然会使出雷霆般的手段。到那时候,我和子龙是帮助武功侯,还是该站在西汉为的一边呢?武功侯对我和子龙,极为器重,有知遇之恩。但是西汉王,始终是西汉为!
田豫地心情,突然间焦躁起来。
用力的甩了甩头,长出一口气后,心道:也罢,且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那边,西汉王辨和董俷在渭桥上依依惜别。
元戎军的大旗在朝阳中愈行愈远,辨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阴翳,扭头对身后地人说:“图澄,昨夜你说的那些话,孤就当作你从没有说过,以后莫要再提。”
“喏!”
回答的人,是一个壮年男子,有着极为明显地大月氏人特征。
“还有,以后你少戳哄夏侯将军,如果孤知道你和夏侯将军再说什么不该说地话,就算到时候董卿没有发现你,孤一样可以取你性命。你应该做地事情,是好好的为孤讲解佛经,而不是在里面拨弄是非……你师父地死,和董卿没有关系。”
“小僧领旨!”
那图澄极为恭敬的回答,低着头一言不发。
殊不知,在刘辨的近侍中,有一双眼睛,在无声无息中,已经盯在了图澄身上。
******
薰俷一路行军,沿着初平二年时,他曾经走过的路线,一路北上。
沿途,和庞统黄叙讲述着当年他离开阳,
定所发生的各种事情。只是,董俷渐渐留意到,庞像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不禁有些索然无味,大军继续行进。
出渭桥,过长陵,不知不觉中,董俷沿着泾水一路北上,经三天时间抵达漆县(今陕西彬县)。
庞统和黄叙,越来越古怪。
每天休息的时候,都会偷偷摸摸的跑到一个营帐里。
薰俷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可后来却发现,那营帐之外,居然还有卫兵看守。
整个元戎军的守卫,是董俷一手安排下去的。能调动卫兵,那只有典满和牛刚。
这四个小家伙搞什么鬼?
私下里询问越兮四人,可这四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清楚。
也就是说,典满牛刚是背着越兮他们四个人安排的守卫士卒。那营帐里有什么秘密?
薰俷这心里可就越发的感到奇怪了。
抵达漆县之后,董俷因担心扰民,所以就没有进漆县。
大军在县城外就地休整,董俷在接待了漆县的官员之后,准备在大帐中休息。
却见郝昭急匆匆的跑进来。
“主公,大事不好了!”
薰俷一怔: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啊?郝昭这是干什么?
“什么大事不好了?”
“末将怀疑,士元他们在军中带有女眷。”
“啊!”
薰俷吓了一跳。这一次他前往朔方,并没有携带家眷。如今这军中出现女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董俷对军妓这种存在,可以说是深恶痛绝,非常不喜。
如果是别人。薰俷早就让人过去砍了那人的头。
可庞统黄叙……弄不好里面还夹着牛刚典满地事情,他还是有些犹豫。
“你确定?”
“末将在扎营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士元他们果然有私设营寨,门口还派了卫兵。末将隐约听见。那营帐中有女人的声音传出,但是听得不太真切。”
“胡闹,士元他们简直是胡闹!”
薰俷起身就要出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把陈敏给我找来!”
“喏!”
既然安排了卫兵,这么大张旗鼓的过去,肯定会惊动庞统他们。特别是庞统。奸猾的好像鬼一样。只要有风吹草动。定然会有对策。那小子,还真让人头疼。
不一会儿。陈敏进来。
薰俷让陈敏带上十名技击士,把那营帐之外的卫兵先给制住,而且不能出声息。
元戎士训练艰苦,装备精良,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对付。
不过技击士,正是处理这方面事情的专家,陈敏当下领命,带着技击士悄然而去。
薰俷这才带上了四大护卫,往那营帐走去。
卫兵已经被技击士给干掉了……
薰俷悄然走到了营帐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出了庞统的声音。
“丫头,你这样每天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迟早会被董大哥发现,到时候我们就完蛋了。”
“是啊是啊……”
这是黄叙地声音。
典满瓮声瓮气,“妹妹,你现在出去,和二叔说明白吧。以二叔对你的疼爱,肯定不会为难你……你看,这一路行军多苦,你自己也受罪,我们也跟着你提心吊胆。”
咦,怎么这话听上去有点不太对劲儿?
薰俷疑惑的向身后的四大护卫扫了一眼,却见越兮几人一耸肩膀,双手摊开。
莫要问我们,我们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一群没义气地家伙……这不是离长安还近嘛……牛刚,把水给我拿来……唉,我也是没办法,留在家里,指不定又要被妈妈唠叨,你们总不成想看我受罪吧。再忍两天,等过了大城塞以后,我自然会去向爹爹说明情况的。”
“大城塞?”
黄叙压低声音惊呼,“那可不是两天……姐姐啊,你要知道,到大城塞要穿过安定北地两郡呢。就算是马不停蹄,连夜行进,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文姬,你不知道,这两天主公看我们的眼神儿都有点不对劲儿,要不是士元扛着,早穿帮了!”
“我不管,反正我才不要被爹爹送回去呢!”
薰俷笑了,不过笑得非常苦涩。而越兮四人也笑了,只是强忍着笑意,转过了身。
这属于家事,这小丫头居然……
薰俷二话不说,挑起帐帘就走进了军帐。
只见一个穿滕皮甲,头上扎了一个男人才会扎起的髻,正光着小脚丫,用热水泡脚呢。
一手拿着一块干肉,一手拿着一张大饼。
庞统四人,如众星捧月一样地围在周围,牛刚的手里,还拎着一个西域特产的行军水壶。薰俷走进来,四个人都傻了……那泡脚的小卒,也吃惊地长大嘴巴。
许久之后,小卒子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爹爹!”
她娇声叫喊,却让董俷在那里站着,露出哭笑不得地表情。
第三五八章 小温侯(一)
丫头的样子,应该是混在辎重兵里面吧。
也难怪,这元戎士的装备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而且都是有名有姓的人。
小文姬身高七尺五寸,按照后世的计量方法,那也有170公分左右。
个头可算不上低了,但是在个个都有八尺五寸以上身高的元戎士中,还是很显眼。
若想不被人发觉,就只能躲在辎重兵里。
不过辎重兵的待遇可没有元戎士好,看丫头手里的干肉大饼,就晓得她这几天连饭都吃不好。可怜巴巴的看着董俷,小文姬想要笑,却笑不出来,更不敢说话。
薰俷走上前去,蹲下了身子。
过丈的身高即便是蹲下来,也是相当惊人。
如同一头雄狮般的男人,却温柔的握住了文姬的小脚,抓起一块布巾轻轻擦拭。
而这个时候,庞统等四人,已经非常识相的溜出了军帐。
说实话,董俷挺在乎这个丫头。
他有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加之来自后世的记忆,让他也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观念。相反,对女儿甚至比三个儿子还要亲,还要宠,还要疼爱那么一点。
女儿大了……
长得像谁呢?有点像蔡>=:大姐的奔放。
“妞妞,为甚跑出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妞妞是董俷给薰节起的小名,虽说有个外公给的小名,可董俷总觉得那名字晦气。
而这个‘妞妞’,虽然不甚文雅,却非常的亲切。
所以私下里的时候,董俷和女儿在一起说话,都是用‘妞妞’这个小名来称呼。
薰节的嘴一瘪,委屈的说:“我才不要嫁人!”
“嫁人?甚嫁人?”
“就是你和娘说的那件事……西汉王殿下,妞妞不喜欢,才不要嫁给他做王妃呢。”
薰俷微微一蹙眉。“我没说要你嫁给西汉王啊?”
“可是……妞妞知道,娘有点动心。爹爹疼妞妞,虽不愿意这件事,可爹爹一走,娘肯定会和妞妞唠叨。所以,就偷偷的跑出来,跟着爹爹去朔方看看风景。”
呼,原来是这么回事!
薰俷长出一口气。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就算把她强行送回去,说不定还会跑出来。倒不如让她跟在身边,至少自己能照顾她,不会让她受人欺负。遭遇麻烦。
狮鼻一耸,丑丑的面容露出了笑意。
虽然看上去还是很狰狞,可是那眼中流露出地浓浓爱意,却是董俷发自于内心。
我的女儿。才不要做那攀龙附凤的事情。
妞妞出生的那一天,我曾立下誓言,要让她一辈子不受委屈,我绝不会食言而肥。
“好吧。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跟着我。不过,不许捣蛋。爹爹去朔方可不是玩耍。是要重要的事情。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你。所以你要有所准备才好。”
“爹爹最好了!”
薰节一声欢呼,也顾不得董俷刚给她擦干净了脚。一下子有踩在水盆里,把水水花溅的到处都是,更落在了董俷的身上。看着女儿地笑靥,薰俷感到很开心。
******
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董俷命人回长安送信。
女儿这跑出来,天晓得长安大都督府中,会乱成什么样子,说不定早已经鸡飞狗跳。
狠狠地臭骂了庞统四人一顿,董俷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让人找来了一匹比较温顺的马,虽说董节也算是在马背上长大,可是薰俷总归是有点不放心。要知道,薰俷的马大都是没有骟过地马,性子起来时,烈得很呢。
这一路,有董节的加入,又增添了许多乐趣。
要说起来,董俷虽然疼爱女儿,可是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还真的不是那么多。
不停地打仗,不停的遭遇波折……
朔方大捷之后,董俷原本想要和女儿好好的呆上一段时间。可没想到,又遇到了董卓被刺的事情。那些日子,整日地颠簸流离,哪有心情和女儿一起说笑呢?
到了西域,又是不停的打仗。
上一世的记忆中,董俷非常羡慕那些抱着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
如今,他也有了家,有了妻子,还有了儿子和女儿,对这份亲情也就更加珍惜。
以至于这一路上,看着董俷对董节地宠爱,庞统几人心里都有点发酸。
不知不觉,队伍已经过了大城塞。
首先来迎接董俷地,是北朔方中郎将庞淯,算起来和董俷也是同门,自然格外的亲切。
庞淯身材不高,快三十地人了,
十四岁的董节差不多。
这家伙在公务的时候,极为严肃和认真,但是在私下里,还是表现出了风趣的一面。
薰俷很赞赏此人,特别是那柔中带刚的性情,隐隐有卢师的风范。
“子异,不如和我回长安吧。”
薰俷忍不住说:“如今关中百废待兴,可是我身边能信得过,能用的人,真的太少了。”
换做旁人,只怕是巴不得能早点离开朔方。
庞淯却笑了,“主公,我觉得这里挺好……虽说不上繁华,不过却很舒心。这里的人是粗鄙了一些,但是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眼见着朔方一日一日的繁荣起来,眼见着咱大汉子民行走于塞外时,那挺胸叠肚的威武样子,开心的很呢。”
说这番话,庞淯是真的发自内心。
自初平二年开始,他来到了朔方,并留在此地。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七年时间。
庞淯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融入了朔方,甚至连呼吸,都有朔方的味道。
不到三十的他,看上去衰老。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衣衫,手上的茧子,也非常的厚。
比起那些穿金戴银,儒雅风流的士子来说,庞淯会让人觉得很粗鄙。
可正是这种粗鄙,让董俷越发的看重他。这是个干实事的人,朔方有他,足矣。
不知不觉,心里已经有了别样的打算。
在大城塞停留了三日之后,董俷等人再次启程。
此时的董俷,对朔方和塞外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而不是单纯的文字概念。
关中经李郭的蹂躏,使得许多人流亡朔方。
如今人口已经超过了百万,而汉人和当地异族的比例,也在不断的缩小。更重要的是,随着鲜卑和匈奴的退出,随着那野蛮而喜欢争强斗狠的羯人被打压,汉民和异族在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下,不断的融合,使之汉蛮的差异也在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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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汉民也需要从人的手中购买各种物品,所以在过去的数年间,大城塞的后套平原上,出现了一座又一座的集镇,星罗密布般的散落于整个朔方的土地上。
有了这些认识,董俷也非常的满意。
继续北行,在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之后,大军终于抵达朔方城下。
朔方太守徐晃,带着潘璋和凌操二人,领朔方大小官员以及各异族的部落首领,出城十里相迎。
徐晃……
似乎也显出了老态。
薰俷下马,和徐晃把臂相视,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容。
一晃多少年了?也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吧……最后一次和徐晃相聚,还是在朔方大捷的时候。
“公明,辛苦了!”
徐晃笑道:“却是主公更辛苦,当年主公退入西域的时候,晃就知,主公迟早会再回来……我们回府衙说话吧。公苗已经接到了通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也就是这一两日的功夫,应该就能抵达了。”
“甚好,甚好!”
“另外漠北郡太守臧霸,也在路上……他二人可是说了,定要和主公一醉方休。”
“宣高也要来吗?”
事实上,从乞活军杀出漠北之后,整个塞北的土地,几乎被董俷给占领了一半。
出了鲜卑部所聚集的地方,呼揭、坚昆、丁零、以及整个漠北高原,都成了汉室的领土。这一大块土地,已经被划分为两个郡。位于呼揭坚昆的土地,由氏仪接掌,被命以汉威郡,划入了大汉的版图。漠北高原和丁零,则被命为漠北郡。
这两郡人口尚不算多,也说不上繁华。
加之尚有战事未绝,所以董俷并不打算把这两郡正式的颁布出去,不过在内部,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不论是氏仪还是臧霸,都是难得的治理人才。只是时间尚短,也看不出什么成效,所以外部人,也无从知道这两地。
府衙中,众人依次落座,少不得一番推杯换盏。
就在酒宴正酣时,董俷和徐晃却悄悄的来到了书房中,自有人在房间里挂上了地图。
徐晃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轻声道:“主公,要开始了吗?”
第三五九章 小温侯(二)
汗山会战!
那个凝聚了卢植多少心血,做过多少筹谋策划,却最终未能实现的弹汗山会战!
薰俷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徐庶认为,此时进行弹汗山会战的时机还不算非常的成熟,但是他真的等不及了!
已经拖延了太久的时间,卢师若在天有灵,恐怕也难以瞑目吧。
关中需要一个非常稳定的发展环境,而这个稳定,需要展现出极为强大的兵力。
不管关中是否真的很强大,可至少要让关东诸侯这么认为。
所以,董俷这一次是私下里决定,要进行会战。这也是贺齐与臧霸前来的原因。
这会战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和连好像受惊了的兔子,把兵力陈列在弹汗山以西一线。这虽然会造成他东部鲜卑地区的兵力空虚,但实际上此时的吕布和袁绍,都没有心情来顾及什么鲜卑。至少从目前来看,鲜卑草原的东部,是安全的。
如何突破防线,直扑弹汗山?
这是董俷他们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如果强行攻击,也不是不可能解决鲜卑人。可问题就在于,那样的损失太大了!
所以,一连好几天,董俷都和徐晃等人,在府衙的书房中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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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董俷与贺齐等人在书房里讨论,参与讨论的人,还有庞统和田豫两人。
赵云和四大护卫,亲自担当警戒,书房外三百步范围内,是森严至极。
“主公,那和连不是傻子!”
田豫对于鲜卑人还算是有些了解,毕竟是生活在幽州,自然清楚鲜卑人的习性。
“这些马上蛮奴,可以说是全民皆兵。鲜卑自檀石槐以后,共分为三个部分。东部的槐头、素利、阙机、弥加等部,共有二十余邑。人口接近八十万之多……西部虽已经被我们平定,但扔有中部的柯最和阙居两部存在,亦不可小觑。”
贺齐咬牙切齿道:“我有乞活军十三万,加上徐将军的解烦军,当能凑足二十万之数。”
“可问题在于,和连从槐头等地调集来了兵马,并将中部草原赠送出去,加上他本部人马。当能在短时间内调集出二十万控弦士。贺大人,我毫不怀疑,您和徐将军手中的二十万大军可以击溃对方,可问题在于。和连还能抽调出十万,甚至于更多的兵马……莫要忘记,蛮奴是游牧族,全民皆兵。不分男女老幼。”
贺齐对鲜卑的了解,显然没有田豫的深刻。
薰俷突然说:“这一战关系到鲜卑的未来,也关系到我大汉未来三百年之边地安宁……我们明白这一点,想必那和连也一定明白吧。硬拼绝不是办法。而且我们就算能打败了鲜卑,也必须付出惨重地代价。而这种代价,绝非我所希望看到。”
田豫点头道:“所以。如今之计。唯有设法调动起鲜卑大军。最好办的办法,就是令其群龙无首。”
斩首吗?
听上去的确是非常的诱惑人。可实施起来,却不容易。
薰俷等人都沉默了下来,思索着如何执行这斩首的方案。可就在这时候,赵云却闯入了书房。
“主公,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小姐,小姐在外面和人打起来了!”
这一句话,顿时令董俷失去了方寸,也顾不得在讨论什么方案,事实上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妥善的反感,还是先去看看女儿再说。那小丫头,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薰俷既然起身,那其他人自然无法在商讨下去。
这段时间来,贺齐徐晃等人算是知道了,那位董家的大小姐,可是薰俷的命根子。
早有人为董俷牵来了战马,并备好了双锤。
薰俷跳上狮鬃兽,一磕马肚子,去“阿丑,走!”
狮鬃兽唏溜溜一声暴叫,立刻撒腿狂奔。在董俷地身后,四大护卫,连带着赵云,已经策马扬鞭,随着董俷就追了出去。
按道理说,董节是不可能吃亏的!
身边有典满牛刚陪伴,还有十名技击士相随,普通的打架,怎么可能会跑来报信?
唯一的可能,对手很厉害!
但是在朔方这地方,谁又能比她董大小姐更厉害呢?
在赶赴争斗地点地同时,董俷向前来报信的人询问:“小姐怎么会和人打起来了?”
“主公,是一群身穿蛮奴服饰的家伙……小姐今天和典将军他们出去玩耍,可是不想碰到了那些家伙。为首的一个人,出言调戏小姐,还要抢走小姐地战马……”
薰俷一听这话,可真的怒了!
薰节的战马,在汉安军里面也许真的算不上什么好马,可那是董俷送给女儿地礼物。
调戏了董节,还敢抢马?
那些家伙难道不想活了,也不打听打听,董节是谁的女儿!
心里面这一怒,董俷抬锤轻轻一点狮鬃兽的臀部,那意思是说:老伙计,再快点!
狮鬃兽今年是刚过了二十岁,正是在那巅峰地状态之中。
和董俷在一起了整整近十年地时间,还不算上当初在牧场时地那一段岁月。
人马早已经心念相同,董俷的一个动作,狮鬃兽阿丑立刻明白了其中地含义,在极速奔跑中猛然再一次加速,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就冲出了朔方城的大门。
典满正怒吼着,和一员小将战在一处。
那小将的年纪大约在十八九岁的模样,姿容雄伟,极是英俊。
身穿鲜卑人常使用的服装,内衬唐猊宝铠,腰系狮蛮带,掌中一杆方天画戟。
胯下一匹青骢兽,和典满打得是难解难分。
斗场两边,一方是董节和牛刚,除了十名技击士之外,还有二十名护卫列阵守卫。
而另一边,有大约一百名骑士。
清一色的黑铁甲,颇有些类似于董俷的巨魔士装束。但明眼人能看出,那不过是模仿。
按道理说,典满的武艺不差,而且力量惊人。
一对青铜锤上下翻飞,和那小将打得是难解难分。
薰节气得小脸通红,在本阵中大声叫喊:“阿满,打死他,不要放过这个登徒子。”
牛刚吓得是勒住董节的马。小心翼翼的守护。
薰俷赶过来的时候,那小将正使了一招挑斩,大戟从重重戟云中猛然幻化出一道冷幽寒芒,自斜下方斜撩而起。端的是诡异非凡。典满的招数,显然使得老了,眼见着那小将地方天画戟袭来,却没有慌张。左手锤一压,右手锤砰的点出。
这叫做
,和那一招挑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薰俷赶到。两人正好兵器相交,只听铛的一声,两匹战马同时后退。不停的踏蹄。摇头摆尾。
“小满。让开!”
薰俷根本没有看清楚那小将的模样,心里面正压着火呢。见典满打不赢对方。厉喝一声,纵马就冲了过去。
典满听到董俷的声音,下意识的拨马跳开,让出了一条路。
薰俷声到人到,“小贼,接我一锤!”
狮鬃兽好像飞了起来一样,猛然腾空而起,足足跃起了有半人高。薰俷猛然在马上长身力气,雷锤破空,气流自锤上的孔洞流动,发出了一种刺耳地锐啸声。
那小将忙抬戟相迎,铛……
一声巨响,伴随着战马唏溜溜的长嘶不停。
小将胯下的战马,机会承受不住那迎面而来的如山巨力,哒哒哒向后连退数步。
薰俷原本半眯缝着地细目,却在这时候突然间的睁开了!
“小子,不错,能接我一招震山锤!”
可以看出,那小将接下董俷这一招震山锤,已经是非常的吃力。可是那天生的傲气,却不容他嘴上有半点露怯。强勒战马,双手微微地颤抖,方天画戟犹如鸡卵粗细的戟身,微微有一些弯曲……亦忍不住道:“打了小的,老的来了吗?”
那卓尔不群地孤桀高傲气质,令董俷细目又眯缝起来。
方天画戟,唐猊宝铠……
若是在跨上赤兔马,头戴束发金冠,插上稚鸡翎的话……活脱脱就是那吕温侯。
这小子……
薰俷正在思忖,后面的董节却不愿意了。
“爹爹,不要放过了那登徒子,他刚才,他刚才……抓住他,女儿要好好抽他一顿。”
那铁甲骑军作势想要冲锋,可是这草原上从四面八方却响起了号角。
一队队铁骑杀出,瞬间把铁甲骑军围困起来,那小将脸色一变,也有些惊慌了。
不过,惊慌却只是在一刹那间。
旋即恢复平静,冷笑道:“怎么,老地出来了,还准备以多打少吗?”
那话语是狂地没边,赵云怒喝一声:“小贼,不用主公出手,我就能把你收拾了。”
薰俷猛然举锤,示意赵云等人莫要轻举妄动。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为何出现在这里?”
“要你管……”
小将地语气还是很狂,但是这气势却比先前略有些不足了。
说实话,这小将的年纪,可能和董俷差地还不到十岁,但是董俷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他的来历。若是那个人的儿子,我叫他一声小娃娃,倒也不算是过分。
“娃娃,莫要激将,你那铁甲军根本不足以依持……至于你,虽有点本事,可还不放在我眼中。如果是旁的事情,我也懒得和你计较。但你欺负了我的女儿!”
薰俷细目睁开,声音陡然冷戾起来。
“若你等抵挡我三招,我就放过你……若是连三招都挡不住,就乖乖的跟我回去,我自会派人通知你的父亲。”
“呸!”
小将被董俷这一番话,说的是恼羞成怒。
没错,你的确厉害,比刚才那使锤的家伙,厉害百倍。可就算是我爹,也不敢说三招内拿下我……难不成,你比我爹还要厉害?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高手。
小将二话不说,纵马冲向了董俷。
方天画戟扑棱棱一抖,一招青龙献爪,直刺董俷。
薰俷笑道:“娃娃,我先让你三招!”
说着话,狮鬃兽猛地跳步闪开,那小将的一招可就落空了。
“若是这一招加上些旋转,只怕威力更大……怎么,你爹爹没有教过你如何用戟?”
换个人,也许能听出些端倪来。
可那小将却被董俷的轻视给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二马错蹬时,一招反手戟,朝着董俷就扫了过来。哪知薰俷连看都没有,只是一催马,呼的提速起来。
“太慢了……娃娃,没有吃饱饭吗?”
“呀呀个呸,丑鬼,你太嚣张了……看戟!”
小将拨转马头,再次冲向董俷。
“架势十足,不过这神韵……呵呵,看起来你爹真的是有点疏于管教了!”
出了三招,人家连兵器都没动,轻松的躲了过去。小将这时候也有点清醒了,看看董俷的长相,又看了看董俷胯下的战马和手中的兵器,不由得激灵打了个寒蝉。
爹爹曾多次和我提过一个人,莫非是他?
刚要开口说话,董俷脸上的笑容突然收起,细目眯成了一条线,露出森冷寒芒。
“娃娃,我让你三招,且看看你能接我几招!”
狮鬃兽感受到了董俷的心意,撒腿飞奔。薰俷一手大锤在身后,一手锤低垂。
说时迟,那时快,董俷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了小将的跟前。
那战马的速度,简直可以和爹爹的赤兔相比……不,甚至比赤兔马还要快几分。
小将吓了一跳,抬戟向董俷刺来。薰俷在马上微微一个侧身,大锤突然在身后飞出,是神鬼莫测。带着一股巨力,可是在落下的一刹那,力道仿佛一下子消失。
锤极速的旋转起来,铛的轻响,敲在了戟身之上,顺势一挂。
别小看这一挂,小将只觉手中的方天画戟再也拿捏不住,蓬的从手中就飞出去。
至于董俷是如何使力,如何发力,他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而这时候,董俷另一只手的大锤可就扫了过来,蓬的点在了小将的胸口之上。
那小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扔了出去似的,扑通摔在地上,全身的骨头好像都散了一样。铁甲骑军惊恐的一声大喝,纵马就要冲向薰俷,解救那小将。
薰俷一声厉吼:“都给我住马,难道不想要你家公子的性命?”
他催马到了小将的跟前,黑黑的面容上,却浮起了一抹非常古怪的笑容。
“娃娃,你爹爹吕温侯,如今身体可好!”
那小将好不容易身体恢复了知觉,撑起身子,迎面就看见狮鬃兽那硕大的脑袋。
闪烁迷幻光芒的眸子,有一股子妖异之气,正冷冷的瞪着他。
听董俷这一句话,小将抬头看去,半晌后才轻声问道:“敢问是武功侯,大都督?”
第三六0章 小温侯(三)
布有一子,名叫吕撷(xie)。
薰俷在阳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了。不过因为吕撷是正妻严氏所出,当时也没有在阳,所以董俷只听说过吕撷的名字,却没有见过吕这个人。其实就算见了,也未必有用。七年前的吕,和如今的吕,在相貌上自有许多改变。
薰俷见到吕使出挑斩绝技的时候,就隐隐觉得眼熟。
而后来吕撷那三招,更是把家底儿都露了出来,很明显,他不过刚进入举重若轻的阶段。
对于力量的运用,虽然有了明悟,但是还不算纯熟。
而这个纯熟的过程,是需要无数次真枪实弹的战阵拼杀,才有可能完全的掌握。
薰俷当年掌握了举重若轻的妙处,是在十四岁。
不过他用整整八年的时间才算完全掌握其中的各种技巧和奥妙,二十四岁时,才算是突破了举重若轻的平静,领悟出举轻若重,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妙用。
在董俷看来,此时的吕撷虽然已经掌握了吕布戟法的技巧,但未能掌握真髓。
吕布的戟法,那是从小在边塞和胡人、马贼一次次拼杀中领悟的招式。其中自蕴含有凛然的杀气,招出猛烈。吕只得其形,未得其义,无法施展出全部威力。
否则,他至少能抵挡住自己三锤。
“爹爹,把他交给我!”
“妞妞不得无礼,这是吕温侯之子,些许误会,何必挂在心上?”
薰节嘴巴一噘,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也难怪,董俷对董节素来有有求必应,如今这个轻薄自己的登徒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爹爹好像是有回护他的意思。
哼了一声,拨马就走。
牛刚和典满苦恼的看着董俷。见薰俷一瞪眼,这才反应过来,追着薰节的而去。
吕撷这时候,却坐在地上,心灰意冷。
自幼习武,总以为自己的武艺已经到了化境,平日里和吕布部曲切磋,也都能占据上风。可是没想到。先是遇到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典满,打了一个不分伯仲。
然后遇到董俷……
吕撷是听说过董俷的名字!
开玩笑,西域暴虎之名,这大汉还有谁没有听说过吗?
他这次偷偷的跑出来。说穿了是因为父亲地一句话。数月前,吕询问吕布:“爹爹,这天底下,我的武艺。能排名多少位?”
这话如果是在以前,吕布或许会含糊的回答。
可是当时,吕布面临袁绍的猛攻,心情不是太好。又如何有耐心回答吕的问题?
“你的武艺,差的远呢!”
吕撷一听,可就有点不高兴了。
“爹爹这是什么话?这幽州内。除了您。谁是我的对手?”
“谁是你地对手?好吧。我且一一和你道来……曹性骁勇,百回合定能取你性命;高顺亦不俗。虽未必是你对手,但是你也奈何不得他;除此之外,王子山刀马纯熟,你也难以抵挡……撷儿,你武艺是不错,但怕是连二十位以内都进不得。”
这句话,令吕撷无法接受。
“爹爹,那你说,天下有甚高手?”
吕布那天也真是喝多了,居然认真的计算起来,“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有几人,你是比不得的。徐州有一关羽,刀法堪称一绝;袁绍有一文丑,有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之能。曹操麾下,亦有一将,名曰许褚,曾为董西平赞为虎痴,不可小觑。”
吕撷这一听,可就有点发懵了!
怎么这天下间,还有如此多能征惯战地将领。
吕布说:“为父生平,尤以两战最险。一个是几年前在卢龙塞,险些被一无名小卒所败。虽说为父有轻敌之嫌,但是那将的确厉害,十招之内,可取走你性命。”
这说的是赵云,吕布那一战的确是凶险。
“那还有一战……”
吕布苦笑道:“九年前,阉寺之祸地时候,我曾与那武功侯,也就是如今的西域暴虎,董俷打过一次。那一次,为父是真的败了……不过,薰俷当时占着坐骑的优势,我当时还不算服气。可后来才知道,那天他用地兵器,也并非很趁手。”
“那董俷叫做西域暴虎,爹爹是北地恶虎,你二人谁更高明?”
“我有赤兔马,方天画戟……董西平有双锤,狮鬃兽。若真打起来,怕不好说。”
吕布叹了口气,“不过董西平帐下,猛将如云。他如今手中有什么人,我不知道。可是当年,一个亭侯,一个绍亭侯,这二人的确是非常之悍勇,当位列前十……另有大将徐晃、庞德、张郃等人,也都是一时俊杰,你恐怕也不是对手。”
把个吕撷,打击坏了。
“爹爹,你说我能当那西域暴虎多少招?”
“三招!”
吕布回答的斩钉截铁,“若你能挡住董西平三招,则天下大可去地,爹爹也有胜算。”
可惜,当时吕撷没有听出来吕布话中地意思。
吕布和他,还真地不可能认真起来,故而每次能走上七八个回合。三招?
说,董俷三招能败吕撷,就可以和吕布有一战之力,在不停进步。
吕撷听完后,愤愤不平。
于是带着一百飞熊卫,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幽州。
所谓飞熊卫,是吕布依照着当年董俷地巨魔士所建立,全部是从飞熊军中选拔出的强勇。虽比不上巨魔士的装备,但如果是单从武力而言,和巨魔士不分伯仲。
飞熊军如今有三万人,却只有八百人入选。
吕布也是端的爱惜吕撷,从里面调出了一百人,专门做吕撷的亲兵。
这一路上,吕撷四处挑战,更带着飞熊卫,闯过鲜卑兵营,也立下了不小名号。
被誉为‘小温侯’,心里就更加的得意。
穿过五原,抵达朔方之后。吕原本是想要去长安向董俷挑战。
但是没想到,在朔方城外,正好遇到了和典满牛刚一起出来戏耍的薰节。
吕撷已经有了亲事,是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渊的女儿,夏侯>正好十八岁。
其实这桩亲事,很早就一定订下。
曹操当年为了牵制袁绍,与吕布联姻。可问题在于。他那女儿小的太小,实在是不好出手。只好恳求夏侯渊答应下来,并认夏侯>女,准备嫁给吕撷。
吕布也的确是需要一个盟友。自然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可吕撷却不高兴!
从小是在塞外长大,从某种程度上,更接近母亲严氏,对婚姻大事持自主自由的态度。不过毕竟是年纪大了。所以也能理解父亲地难处。嘴上是答应了下来,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抵触。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夏侯>
此次溜出幽州。一方面是为了找董俷挑战,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出门散心的意思。
薰节生的貌美。吕自然想去凑热闹。
而且对董节的坐骑甚为眼红。他那青骢兽。虽说也是好马。可比起薰节的马……
薰俷占据西域之后,封锁了马源。
虽偶有人能买到战马。但都是被淘汰的残次品。而塞北的战马,显然无法和西域马相提并论。也是个天生傲气,言语中不免带着一些在塞外看来很正常,但是在中原人看来就有些轻薄地话语。
薰节是什么人?
父亲是天下一等一的虎狼将,母亲又对她极为宠爱,亲生母亲更是名扬天下的才女。
说穿了,从出生以后,谁不是对她很宠爱?
吕撷的意思,是想要买马。但是董节却觉得,吕撷在调戏她……
两人都是心高气傲地人,一言不和,自然就发生了冲突。那典满也就和吕撷打了起来。
只是小儿女家的误会吧!
薰俷也没有往心里去。当下领着吕回转朔方,并让人安排下酒宴,为吕撷接风洗尘。
吕撷这一次,可是傲气全无了……
灰溜溜的坐在酒席宴中,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太丢脸了,真的是太丢脸了!还以为自己能撑上几个回合,结果被人家一锤就……
还‘小温侯’呢,丢脸吧,而且还是丢到了家。
这一顿酒宴,让吕撷感到很不自在。总觉得周围地人,都在用嘲笑的目光看他。
其实,又有谁会嘲笑他?
就算是和吕布有点过节的赵云和田豫,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迁怒吕撷。
至少赵云认为,自己和吕撷一样大的时候,恐怕还比不上吕撷呢。
若非当初在虎牢关下,和吕布那一场浴血拼杀,自家地武艺,恐怕也无法提升这么迅速。
只是,心高气傲的人,往往容易钻牛角尖!
躺在床上,吕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就越不是滋味,越想就越觉得,呆不下去。
三更天过后,吕撷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带上了盔甲包,提着兵器,悄悄地溜出房间,径自往马棚去。
吕撷决定,要走访名山大川,好好地游历一番。如果能遇到高人指点那更好。
父亲和大都督,全都是从不停地战斗中成长。
而我呆在幽州的话,父亲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让我领略真正地战阵撕杀。
不行,我要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而不是靠着父亲,被人唤作什么‘小温侯’!
吕撷主意拿定,来到了马廊中,偷偷的牵出了一匹战马。
他的青骢兽已经受伤,怕是很难再上战场,也只好借用一下董俷这里的西极马。
等我闯出名号,定会还董家叔叔十匹好马。
就在吕撷准备牵马出府衙角门的时候,却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拦住他的去路。
“轻薄小贼,竟敢偷马?”
第三六一章 小温侯(四)
节日间看吕撷战败,原想请董俷好好的教训一顿对方想,是个相熟的。
薰俷在人前呵斥,让小文姬感到非常委屈。
从小到大,爹爹对她可说是百依百顺,从未驳过她。甚至连翘家这么大的事情,也都由着她的性子,足以看出董俷对她是何等的宠爱,小文姬自然心气很高。
那吕撷,竟然言辞轻薄自己。
在小文姬看来,简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爹爹定然会帮她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哪知道……
这小贼,贼眉鼠眼,定不是好人!
小文姬先入为主,自然对吕撷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就暗中盯住了他。
果然是个小贼,爹爹对他那么好,却要偷走爹爹的马?这种人,万不可太客气。
小文姬也知道吕撷的武艺高强,所以就叫上了典满和牛刚。
而典满牛刚两人,视小文姬如同亲生的妹子一样,对吕撷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小文姬拦住了吕撷的去路,牛刚和典满就藏在暗处。
只要那吕撷稍有异动,两人定会冲出来,把那吕撷按住一顿胖揍。大家武艺都在伯仲间,典满一个人就能和吕撷打个棋逢对手,加上牛刚,吕撷只能束手。
自然,吕撷也发现了典满和牛刚的藏身处。
白天被董俷一招所败,结果人家盛情款待自己。可自己呢,却要偷人家的马……
吕撷心里惭愧。声音也就越发地没有底气。
“我不是偷……只是想,想,想……”
可‘想’了半晌,却说不出后面的话语。的确,没有经主人家的允许,不就是偷吗?一提起‘偷’,吕撷的脸更红了,底气更不足了,唯唯诺诺的不知如何是好。
堂堂北地恶虎之子。却偷人家的马匹!
这要是传扬出去的话,岂不是丢死人了?不说自己,连父亲的面皮也都丢干净了。
吕撷武艺虽然出众,可偏偏是个没经过世面地人。
像董俷和吕布。在吕这个年纪的时候,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见过诸多是非?
薰俷就不用说了!
那是一个怪胎。生平所经历之奇,可以说纵观后汉二百年来。没几个人能相比。
所以可以不去考虑。就说吕布,虽然是一介武夫,也经历了无数的坎坷。哪一个似吕这般,从小在温室中长大。倍受呵护,对于这外界的了解,极为缺乏。
换上吕布。定然虎目一瞪:“我就是偷了。又能如何?”
可吕撷却说不出口。加之没有经历过多少地挫折。这一日之间的经历,竟胜似无数年。
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隙,一头钻进去。
小文姬越发的奇怪了,怎么这小贼日间是那般的猖狂,一眨眼就好像变了个人?
她没甚武艺,可是随着董俷,也见识过很多事情,自然不是吕撷能相比。
忍不住道:“你这小贼,怎地如此无用?偷了马,难道连一句道歉话都不会说吗?”
“我,我……对不起!”
吕撷地声音低弱的好像蚊子哼哼一样,那里还要日间那种叱诧风云的气概。
小文姬这心里,不由得一软。
“算了,爹爹和我说,你日间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塞外异族地习惯,也不算是失礼。不过,你这么晚了,偷偷摸摸的,还牵着我家的马,究竟是想要作甚?”
“我想,我想去外面闯荡!”
这时候,典满和牛刚也跟了走了出来,皱着眉打量吕撷,似乎也有些惊讶吕撷此刻地模样。特别是典满,甚至吕撷地武艺高强。若非他追随父亲久经沙场,对于搏杀之道颇有心得。如果只是单纯地比试武艺的话,可未必能强地过吕撷。
是什么事情,让这小白脸竟然成了这模样?
小文姬说:“你想去闯荡,为何要偷偷摸摸,而且还是在这半夜三更里走呢?不告而别,实为无礼。爹爹那么热情的招待你,你这么一走,定然会让爹爹生气。”
“是啊,就算你想走,这半夜三更,朔方城守卫森严,四门紧闭。如果没有二叔的令牌或者徐大叔的手令,任何人都别想离开,弄不好还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啊,这个我却是不知道!”
小文姬看着吕撷,突然叹了口气,“人头猪脑,生的好一副面皮,却没有脑子。”
“你……”
吕撷就算是个泥人,被小文姬这番话戳哄的也有些火气了!
虎目圆睁,等着小文姬。可小文姬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大宅门里的惨烈撕杀,父亲带着她奔走渭南。那是从一场场大战当中历练出来的胆气,还真不弱须眉。
挺胸扬眉,回瞪了一眼吕撷。
吕撷又软了,脖子一缩,扭头牵着马要回去。
“小贼……”
吕撷怒道:“臭丫头,你莫要得理不饶人……我日间言语不对,是我不好,偷你家的马,也是我不对。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莫不成还想教训我一番?”
不等小文姬开口,典满却冷笑一声。
“就你现在这样子,让我打,我还不屑于打呢!””
“本来就是这样子嘛,不过是输了一阵,有甚好怕的?天又没有塌下来,何必摆出一副死了娘亲的模样?小子,若你只有这点气度,你家三爷还真看你不起。”
典满在典家里,排第三,所以常自称三爷。
吕撷咬牙切齿,呼了一口气之后,扭头牵着马走了!
“小贼。你想去哪儿?”
小文姬突然问道,“我是说,你刚才说去闯荡,是想要去哪里闯荡?说来听听?”
吕撷一颤,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的确,他也不知道该去何处闯荡。原本信心十足地想要挑战董俷,哪知道那差距,却是如此的巨大。心灰意冷不说,吕撷甚至觉得。没有脸面再回转幽州了。
“要是无事,和我们一起喝酒吧!”
小文姬笑着发出了邀请。
的确是很讨厌这小贼,但是看这小贼的模样,也真的是可怜。
文姬的心性。是小女儿的心性,哪有许多的仇恨?最看不得的,就是吕这个样子。
吕撷想要拒绝,但是典满牛刚却上前拉住了他。
想要挣扎。可那典满牛刚地力气,一点都不比他小。甚至典满的气力,更大一些。
两人拉着吕撷,从角门穿过。走进了府衙的花园中。
这本是朔方城一户人大豪的宅院,不过后来因为阴谋造反,被徐晃连根拔起。
正是六月中。夏末时分。
北方地天气在这时候。已经露出了些许的寒意。不过池塘里的荷花,正绽放。
月光如水。洒在花园里。
小文姬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凉亭中,就见典满从假山后面的一个水井中,拎起了一个木桶。桶中井水冷冽,放着一坛好酒,据说有三十年地历史,酒香浓郁。
还是那人大豪的存货,不过如今已经归了典满。
牛刚典满,眉开眼笑的取出了酒坛子,笑嘻嘻的端进了凉亭。
“小子,算你有福气……这是徐太守珍藏地好酒,本来是送给二叔,让二叔带回长安的。如今便宜了你。哼哼,若不是小妹今天生气,把我们拉过来,你还尝不到呢。”
酒色混浊,但香气凛冽。
吕撷不禁赞了一声好酒,却见小文姬端起一碗来,咕咚一口就喝干了!
白皙的面颊,泛起了一抹红,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小文姬地酒量,有点传承自董俷。随外公学经地时候,就时常会噌上一口,故而那酒量,比典满等人还大。
“哼,若非是你,爹爹怎么吼我?我长这么大,爹爹还是第一次吼我呢。”
吕撷一怔,突然道:“大都督对你很好吗?”
“废话,他是我爹爹,怎可能对我不好?”小文姬说着,恨恨地又喝了一口酒。
“那是怎样对你好?”
小文姬笑道:“那可多了呢。比如这次,我从家里偷偷的跑出来,爹爹也没有吼我……其实,好多人都觉得爹爹很可怕,但实际上呢?爹爹对人非常地好。只要不去招惹他,不去犯了他的忌讳,他就不会发火,大多数时间都会是笑眯眯的。”
“是吗?”
“你呢?你父亲对你如何?听爹爹说,你的父亲很厉害。这世上能被爹爹称赞的人,可不算太多。”
“我父亲……”
吕撷挠着头,想了很久。可是,能说的东西,却好像没有。
也难怪,吕布的性子,就算是明明很疼爱什么人,也很少表达出来。或者说,吕布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不像董俷,喜欢把自己的情感,传达给别人。
小时候,吕布随丁原,在并州郁郁不得志。
后来,得意起来了,却忙于战事,很少顾忌家人。无事可做的时候,会指点吕撷武艺。但基本上都是匆匆忙忙的指点一番后,就没有了下文,任凭吕撷摸索。
可如果说吕布不关爱吕撷,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看吕布不肯让吕撷走上疆场,就知道吕布是何等的在意吕撷的安全。
但大多数时候,吕撷还是觉得父亲很冷漠,甚至对赤兔马的关注,都比他要多。
“你刚才说,要去四处闯荡?为什么呢?”
“我……”
面对着小文姬,吕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毛,很没有底气,说话声音也很小。
“我原以为,自己的武艺很厉害,天下大可去的……甚至在遇到大都督之前,我都是这么感觉。哪知道,一招就败给了大都督。我觉得,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狂妄了。离开幽州之前,父亲说我的武艺,连二十位都排不进,我当时还不相信。”
“二十位?”
典满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真地是狂妄啊……天底下的英雄豪杰那么多,谁敢说能轻易排进前二十位。别家的事情我是不知道,只二叔麾下,猛将如云……且不说我父亲和三叔,长安城中。尚有黄伯父,还有你今日见到的赵家叔叔,都是万夫莫当的勇将。”
吕撷奇怪的看着典满,“你难道不觉得很窝囊吗?”
“窝囊。为什么要觉得窝囊?武艺高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二叔说,他的武艺再
伯父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性命;武艺高。却不一定?敌。”
“贾伯父?他很厉害吗?”
“厉害?”典满和牛刚都笑了起来,“小妹别看武艺不高,但对付贾伯父戳戳有余……小子,二叔曾经和我们说过。厉害不厉害,不是看武艺,而是在这儿。和这儿!”
典满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心。
吕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可知道。我爹爹最尊敬什么人?”小文姬笑嘻嘻的问道。
吕撷一怔,摇了摇头。
“爹爹最敬重地。有两个人。一个是定远侯班超,一个是冠军侯霍去病。爹爹说,这二人都是大英雄,大豪杰,为我大汉开疆扩土,就算是品性有瑕疵,却不能掩饰住他们的光芒……还有黄伯父,虽然是个文弱书生,文采也不算出众。但若论起尽心竭力,把事情交给一个人,根本不去插手过问,除了黄伯父再无一人。”
定远侯班超,冠军侯霍去病,这两个人吕撷是知道的。
但是那黄伯父……
“黄伯父又是谁?”
“我爹爹的一个部下,很好地一个人,可惜……”
小文姬流露出悲伤之色,轻声道:“爹爹说,黄伯父是小人物,可小人物,一样有让我们敬重的品质……一个人的一生中,不一定要惊天动地,但总要留下点什么。”
“我不懂!”
吕撷摇着头,喝了一口酒。
“小贼,你知不知道,我很看不起你!”
小文姬突然放下酒碗,指着吕撷骂道:“生了一副好面皮,练了一身好武艺,却是个懦夫!”
吕撷被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为何骂我?”
“你以为出去闯荡,练了一身好武艺,天下人就能敬你,就能看重你吗?要我说,你就是逃避。”
“逃避?我有什么好逃避地?”吕撷面红耳赤,大声责问。
小文姬指着吕撷的鼻子骂道:“你逃避,逃避打不过我爹爹,逃避你技不如人的事实。”
“我……”
吕撷想要争辩,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文姬的那张利口,不见得比那些名士们差。家学渊源不说,经历也非常丰富。
猛然松了口气,看着池塘中地月色。
“小贼,你可知道我爹爹和你父亲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虽然你父亲也是以‘虎’闻名。”
“我……说不出来。”
“好吧,我来告诉你。当我爹爹遇到挫折的时候,绝不会轻言放弃。哪怕是在绝境之中,他也总是很开心。你看,爹爹自出道以来,所做之事那一件不是令天下人鼓掌称赞。他不会为自己去考虑,他所做地一切,都是为了身边人,为了别人。
而你地父亲,空有恶虎之名,却有过什么功绩?
当我爹爹还在西域与异族血战地时候,你父亲却为了私利,吞并诸侯,劳民伤财。”
小文姬抬起头,看着吕撷,正色道:“所以,你父亲的武艺再高,哪怕比我爹爹地武艺还要高十倍,我也是看不起的。而我的父亲,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我一样引以为傲。小贼,求一人勇武,即便是名扬天下,也只不过是一个独夫罢了。”
独夫……
小文姬骂人骂的是非常毒辣,把吕撷骂的抬不起头。
“你胡说,我父亲才不是独夫!”
“不是独夫吗?我且问你,你父亲领了州牧以来,都做过什么?吞并辽西,残杀百姓,大丈夫不屑为之。我且问你,你爹爹在困难时,又有几人愿意出手帮助?”
“我……”
吕撷想说出曹操的名字。可是自从袁绍和吕布开战以来,曹操并没有做出什么援救。大部分的时间,只不过是动动嘴,或者是在场面上应付一下,没有实际行动。
“那你爹爹在困难的时候,谁会帮助?”
“我爹爹不需要帮助,因为他有能力解决!”
小文姬站起来,大声说:“小贼,我爹爹出兵关中的时候,兵锋所指,百姓夹道欢迎。黄忠伯父,能十日内连破渭南三十六县,走到哪儿只需把大旗亮出,就有人出城投降。好好想想吧,被别人尊敬,不是武艺高就能做到,而是看你做什么事!”
天快要亮了,小文姬走了。
牛刚和典满也没有在凉亭中停留,各自去休息了。
吕撷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池塘边上,看着那池中的荷花,久久不见他动弹一下。
小文姬那傲滋滋的话语,让他无地自容。
细数父亲所做的诸般事情,吕撷真的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地方能让他感到骄傲。
尊重,不是拳头大就能得到,而在于你做了什么……
吕撷自言自语,呼的站起来,握紧拳头大声道:“我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那眼眸中,流露着灼灼的光采。在这一刻,吕撷的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个计较。
第三六二章 于不经意间
,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是容易走极端,甚至会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吕撷非常的聪明,所以也容易钻牛角尖。
在听罢了小文姬的一番言语后,吕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非常安静。
而董俷也没有时间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吕撷身上。派人往幽州吕布处送了一封信,然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鲜卑方面,甚至很少有时间和小文姬说话。
马上就要七月了!
草原上的牛马正肥硕,是一个大好的出兵时节。
和鲜卑人的决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每拖一日,虽说会对鲜卑人造成麻烦,可自己不一样也产生着巨大的消耗?董俷倒不是对鲜卑人有什么大仇恨,只是当年杀胡令一出,注定和鲜卑人结下了因果,如今也该把这笔帐清算一番。
再者,鲜卑人呆在边塞,始终是一个威胁。
俗话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恶虎酣睡。在董俷的心里,鲜卑就是那一头恶虎。
打吧,早打早了结,也省的整日的提心吊胆。
薰俷决心一下,四方兵马立刻运动起来。这朔方城内,也一下子变得格外热闹。
不过,这繁忙已经和董俷无关,自有徐晃贺齐田豫等人打理,而庞统和黄叙,也被他赶去了府衙,在一旁拾遗补缺,对于二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成长的历练。
薰俷在花园地凉亭中,认真的擦拭着卓玉。
不远处有四大护卫守护,小文姬坐在董俷的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薰俷磨刀。
“爹爹,又要打仗了吗?”
薰俷收起了卓玉,从旁边抽出鬼哭矛。听到小文姬的问话,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这一仗打完了,咱们也就能安稳一段时间了。”
小文姬眼睛一亮。“我要爹爹带着我,去游览关中大地,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
薰俷话说了一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四处张望了两眼,流露出疑惑之色。
“爹爹,在找什么?”
“没找甚……只是觉得今天这院子里。似乎有点安静,好像少了些什么。唔,那个吕往日这个时候,都会带着他的部曲在演武场练武。怎么今天没甚动静?”
提起那吕撷,小文姬的嘴一撇,露出不屑之色。
“爹爹。女儿就不明白。你干嘛要对那小贼那么好?只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娃娃。”
薰俷忍不住大笑起来。
“妞妞。你才多大年纪,好像还没有吕撷的年纪大吧……怎么可以叫他娃娃?”
“本来就是个没长大地娃娃!”
小文姬说完。伸手从兜囊中取出一支鬼哭矛,“爹爹,你是不是怕那小贼的父亲?”
“我怕?”
薰俷笑了起来,“当年我武艺没有大成的时候,就没有怕过吕布,如今更不会害怕。只是,温侯当年曾在父亲的麾下效力,也算是袍泽……算上一算,当年父亲地老部下,几乎没有剩下几个。除了西域的老哥儿三个,也就剩下温侯他们。”
把鬼哭矛收好,董俷站起身来。
典满走上前,帮着董俷把那兜囊接在了手中。
“辽东公孙度,乐浪郡樊稠……还有如今的幽州牧吕布。仔细算算,也剩下他们三个。而且公孙度和樊稠之间好像还有些不愉快,我打进关中,至今没有人写一封信来。有时候想想,这人情冷暖真的是很可怕,不过我还是要珍惜这份袍泽地情义。”
轻轻抚摸着小文姬的脑袋。
“做人不可以没有情义,没有了情义,就算是再了不起,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恩,女儿记下了!”
“过些日子,我就会出征。你要好好的呆在这里,我留下陈敏和技击士保护你……要乖乖的,不许胡闹。若是让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听话,回来定要打你屁股。”
“爹爹……”
小文姬地脸红了,钻进董俷的怀中,半晌也不说话。
角门处,跑来了一个人,步履匆匆,看上去非常的焦急。
“主公!”
来人是黄叙,走上前躬身行礼,而后道:“徐大人让我来问,您可有传下巨魔令?”
“巨魔令?”
薰俷一怔,摇摇头说:“我最近没有传下什么巨魔令啊?徐大人为何要问这个?”
“您没有传出过巨魔令?”
黄叙奇道:“可是今日凌晨时分,小温侯带着他地部曲,自朔方北门出,拿地就是巨魔令啊。徐大人今日整点城门印信,发现了您地巨魔令,所以才让我询问。”
“吕撷走了?”
薰俷愕然的看着黄叙,“我怎么不知道…
,你立刻去把我装有印信地盒子拿来。”
原来,随着大战日益的迫近,朔方早就开始戒严。
要想离开朔方,就必须要持有府衙的印信,或者是董俷的巨魔令,才能出城。
徐晃做事非常的细心,每天发出多少印信,到了晚上都会收回来整理。
结果却意外的发现了有一枚巨魔令。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薰俷派人离开,也很正常。不过按照以前的习惯,薰俷每发出一枚巨魔令,一定会派人通知徐晃。
说实话,徐晃也没有放在心上。
让黄叙询问,不过是处于细心的习惯,随便的询问一下而已。
可是董俷却很不高兴。
吕撷想要离开,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离家久了,想回家是人之常情。
可这孩子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
走就走呗。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是让人生气。
牛刚拿来了董俷地盒子,打开来一看,的确是少了一枚巨魔令。董俷出门,一共带了十二枚巨魔令,是分格放置。所以只需拿眼睛一扫,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果真是个小贼!”
小文姬忍不住骂道:“我们好生的款待他,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实在无礼。”
薰俷眉头一蹙。“算了,他要走就让他走吧,妞妞用不着为这件事情而大动肝火。”
“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差劲儿嘛!”
薰俷笑了笑,对黄叙说:“你回去告诉徐大人。就说这件事我知道了,无需担心。”
“喏!”
黄叙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薰俷还真的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黄叙离开之后。他带着小文姬准备出去走走。马上要出征了,自然应该和女儿好好的聚聚,陪陪女儿,也是一种享受。
可是这边刚出大门。就见昭急匆匆的跑来。
“主公,刚才家人在打扫小温侯住处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是给您的!”
“给我地?”
薰俷愕然不解。拿过了信。在上面扫了一眼。心里面还觉得很奇怪:这小家伙搞什么鬼?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了,偷偷摸摸的走了。还写这么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打开来,抖出了信瓤。
薰俷匆匆在上面扫了一眼,脸色却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胡闹,胡闹!”董俷顿足怒道:“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怎敢如此大胆妄为?”
“爹爹,出什么事了?”
“那吕撷,居然带着他那一百个飞熊卫,准备去袭击鲜卑王帐,夺取王旗……这孩子怎地如此的胆大?学了一点武艺,就忘乎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薰俷想起来了,这些日子他在家和人谈论鲜卑的时候,吕撷总是听地很认真。
“郝昭,你立刻去找士元,让他检查一下书房中的物品。”
薰俷还真的是害怕了。
自己平日里对吕撷也不甚防范,任由他出入书房,万一少了点什么,还真担心。
小贼……
薰俷苦笑摇头:妞妞说的倒也贴切,还真是一个小贼。
拍了拍小文姬地肩膀,董俷轻声道:“妞妞,看样子我们出去不得了。好好的在家里呆着,莫要四处乱跑。我这就去找你徐伯父商量事情,要记得准时吃饭。”
小文姬虽然有时候很任性,可也分得出轻重。
心里面虽然不愿意,可还是乖乖的答应下来。只是对吕撷的厌恶,更加重了几分。
******
吕撷拿走了一副地图。
虽然只是拓本,不过却是弹汗山地地图,说明这小子,真的是跑去弹汗山了。
薰俷面容阴沉,在议事大厅端坐。
让他就这么去送死吗?
吕撷的武艺还算不错,可是想靠着那点人,去抢夺王旗,未免有点太狂妄了吧。
“主公,我立刻派人,把那小子抓回来!”
徐晃站起来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和吕布也算是袍泽一场。如果吕撷在朔方出了事情,只怕那吕布会迁怒朔方。对于吕布,徐晃还算是有点了解。这个人,是个不讲道理地人,那驴脾气谁也说不清楚,天晓得会闹出什么样地麻烦。
薰俷不怕吕布,可是却不能不在意昔日地那点袍泽之情。
听了徐晃的话语,面颊抽搐了一下说:“这怎么可以?那小子凌晨离开,这会儿不晓得已经到了何处。且不说能不能追上去,就算追上了,他也未必会听你地……再说了,大战将起,你身为南路军的主帅,怎么可以轻易的离开?绝对不行。”
说完,董俷就站了起来。
“不过我也不能看着这孩子去送死……公明,大战之事就交给你来打
带人去追那小子。如果雪鬼在就好了,定然可以追入塞外,却是麻烦。”
的确,塞外广袤。百八十个人进去了,想要找到行踪,却是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徐晃大惊,“主公,您怎能为了一小贼,轻身涉险?”
“这算什么涉险?”
薰俷却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公明你现在不可分心,还是全力主持大战吧。最多十日。我一定能把那小贼给抓回来。真不像话,实在是过于狂妄。”
徐晃死活不同意,庞统等人也是力劝董俷。
可是董俷地主意拿定,又岂能是别人轻易劝动。
劝说了半晌。见薰俷还是不肯改变主意,这些人可就发了愁。
赵云起身道:“若主公已经下定决心,云愿随主公,一同前往追踪那位小温侯。”
言辞之间。颇有不屑之意。
也难怪,赵云和吕布本来就不太对盘,虽说吕撷是个孩子,赵云不好迁怒于他。可是对吕。始终不甚看好。总觉得这孩子是被宠坏了,以至于行事轻浮至极。
“既然主公坚持,那末将也不好阻拦。只是不知道。主公准备带多少人?”
“我只带一千元戎。一人三乘。有子龙和我一起。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公明且放宽心。”
对于赵云的武艺。徐晃还是有了解。
不管怎么说,那赵子龙也在他麾下效力,可是有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本领。只是,带一千元戎未免有点少了吧……可再一想,一人三骑,也只能如此。
赵云说:“云这就去点齐兵马!”
说着,大步流星,转身急匆匆的走出了议事大厅。
刚从大城塞赶来的庞淯,在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主公此次入塞外寻人,却需要一向导。我麾下有一人,名叫乌延,世居塞外,对草原极为熟悉。这个人不但了解塞外各部落的情况,还能说一口道地的鲜卑语,做向导却是最为合适。
此外,这乌延还有一手特殊的本领。
他有一只玉带雕,能于千里高空之上,追踪寻人,想必也能给主公一些帮助。”
薰俷闻听大喜,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
田豫道:“另外,主公还可以派人前往幽州,将这件事告诉吕布。若是他能分出一部分的兵力,在辽东地区牵制鲜卑大军,说不得总要让他出一些力气才可以。”
徐晃连连点头,“不错,这是为他儿子,他怎能袖手旁观?”
薰俷说:“只怕吕奉先如今受袁绍地攻击,就算有这个心,怕也使不出多大力气。”
田豫微微一笑:“主公,聊胜于无嘛。”
想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薰俷当下写了一封信,让人连夜赶赴幽州通知吕布。
这时候,赵云也已经点齐了兵马。
薰俷回到府中,把情况告诉了小文姬。听说父亲要去追那吕撷,小文姬自然不愿意。
“爹爹,为了那个小贼,您何必要去冒险呢?他既然要去做英雄,那就让他做好了。反正又不是我们让他去的,女儿觉得,您这么冒险,实在是有点不值得。”
小文姬现在是对那吕撷腻歪透顶,言语间还带着不舍之意。
薰俷笑着抚摸小文姬的头,片刻后说:“妞妞,此事你不必再说。如果换一个角度,有朝一日你这么做,想必那吕奉先也不会袖手旁观。总归是个孩子,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命吗?放心吧,爹爹这去去就回,你要乖乖地,莫让我担心。”
从典满手中接过了鬼哭矛,而后翻身上马。
自有人牵来了一匹神骏的西极马,把雷音锤等一应物品,挂在了马背上。
“好了,爹爹这就走了,妞妞在家不可以顽皮……子龙,我们这就出发吧!”
薰俷说完,策马扬鞭。
四大护卫中,董俷只带了越兮和郭援二人,留下郝昭淳于导,在家里保护小文姬。
赵云紧随董俷身后,一千元戎士,三千西极马浩浩荡荡的冲出了朔方城。
徐晃等人的神情忧虑,眺望着董俷一行人渐行渐远,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小文姬突然跑上了城门楼,冲着董俷离去地方向大声喊道:“爹爹,你要保重!”
稚嫩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小文姬的心里空落落的,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爹爹,保重……
第三六三章 弹汗山(一)
延身高七尺八寸,体重二百三十斤,严重的不成比例
薰俷第一眼看见乌延的时候,还真的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乌延长得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一个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也许在一千八百年后才会出现的人。
山村里的大学生!
来到这世上已经快三十年,前世的记忆也越来越淡薄。
不过那老友的体态,属于极品的一类。大学生虽是个愤青,不过也不泛幽默。
用他自己形容自己的话:我的身材,好像两口锅合起来。
当时董俷还笑:若如此,不如叫你锅锅算了。而那大学生,居然也笑着同意了。
乌延很像锅锅,让董俷颇感亲切。
离开朔方已经三天,沿途询问吕撷的行踪,渐渐的确定了路线。
吕撷等人的马并不算是什么好马,所以在董俷等人披星戴月的追赶下,那一天的路程渐渐的被追赶了过来。不过,随着愈向北行,所见到的汉人,也越稀少。
算起来,除了朔方城,其实已经算是属于并州的领地。
五原、云中两郡,位于受降城和朔方之间。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吕是直接从五原郡穿过,直扑弹汗山。好在,由于当初袁绍和鲜卑人联手夹击吕布时,曾达成了协议,开放五原和云中两郡,双方在这两个地方,建立胡汉贸易市集。
所以,董俷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从蛮夷谷方向进入草原之后。乌延放出了玉带雕,在空中侦察情况。
这玉带雕,是一种大型猛禽,体长四尺,重三十七斤,嘴稍细,头颈较长。在空中展开双翅的时候,足有九尺长短,有一双凶狠发光地眼睛。体色迷彩斑斓。
唳声极为响亮,俯冲扑击的时候,能将一头小牛犊抓起来。
据乌延说,这玉带雕是塞上的特产。凶猛异常,有锋利的爪子,能撕开坚硬牛皮。
而且,玉带雕非常有灵性。一旦认主,终生不会改变。
乌延祖上三代,都是训鹰的行家,据说他的祖父。还为檀石槐训养过一只黑鸢。
只是到了和连主政后,乌延的父亲因为得罪了和连的妃子,以至于全家被和连所杀。乌延逃出了生天。只能四处流浪。靠着训鹰为生。后来流落到了朔方。
这玉带雕,是他用两年时间训练出的猛禽。对乌延非常地温顺。
薰俷曾试图去接触它,结果险些被它给啄了眼睛。大多数的时候,玉带都会飞翔在空中,巡视地面的情况。到了晚上,则会栖息在乌延的身边,担任着警卫。
“主公,玉带说,前面好像有情况!”
第四天中午时分,在空中担当警戒巡视任务地玉带,突然发出了一声洪亮鹰唳。
乌延急忙把情况告诉了董俷。
不等董俷有所行动,赵云已经纵马冲出,身后带着百余名元戎士,前去查看。
有赵云在,董俷的确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不过既然发生了状况,董俷也不能不提高警惕。毕竟他们现在,已经身处塞外。
片刻之后,有一名元戎士回来了。
“主公,前方有一个遭遇到洗劫的鲜卑部落。赵将军说,很有可能是小温侯所为。”
“哦?”
薰俷一蹙眉头,立刻催马向前。
越兮和郭援带着一众元戎士紧紧地跟随,不一刻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那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已经变成了废墟!
这并不是一个多大的营地,看样子最多也就是二三百人口,大帐还在冒烟儿,小账倒在地上,远处有散落的牛马,应该是这个营地地财产。百余具死尸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有遭遇马蹄践踏的痕迹。看死尸地模样,好像是一场突然袭击。
“主公,应该是那小子干地!”
赵云对吕撷地称呼,可没有那么尊重。他把一具死尸推开,走到了薰俷跟前。
“这几具尸体,明显有遭遇重物撞击的痕迹,倒地之后,被马匹踏踩致死。以云所见,应该就是那小子地飞熊卫造成的结果……看情况,差不多是在半天以前。”
薰俷点点头:果然是那头恶虎的种,做起事来心狠手辣。
“乌延,立刻召唤玉带,立刻巡查三百里方圆内的动静,应该不会跑出太远。”
“喏!”
乌延立刻召唤玉带,叮嘱了两句之后,抬手放飞出去。
薰俷扭头对越兮和郭援说:“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草原,属于鲜卑人的势力范围。你二人各领二百元戎,在前方巡视。记住,不可以距离太远,保持三十里就行。”
越兮和
命而去,董俷这才招呼赵云上马。
赵云上马之后,忍不住说:“主公,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鲜卑人的区域,是不是不要再追下去了?那小子想要送死,就随他去好了,主公千金之躯,犯不着……”
薰俷笑了笑,“子龙莫要再说了。已经追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样子半途而废。”
言语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赵云嘴巴张了张,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主公真是一个有情义的人啊!
在心里,赵云暗自感叹,不过对吕撷的反感,也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
玉带没有发现吕撷的行踪,越兮和郭援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看样子吕撷也知道如今是身处险境,所以在行动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据越兮说,往东北方向,发现了许多马匹印记。
但是却分为几个方向,杂乱无章,看不出什么线索来。想必是那吕故布疑阵,扰人视听。薰俷微微一蹙眉,这小子玩儿了这么一手,端的是增加不少困难。
“乌延,继续放飞玉带!”
也只能这样子了,董俷心道,再往前追击一下,若还是找不到他的行踪,干脆就回去。
作为昔日袍泽,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足够了……
当晚,元戎在一处背风之所歇息。一连数日的赶路,让元戎士们也感到了疲乏。
靠在一块石头上,董俷头枕双手,仰望星空。
不知为何,在这寂寥空旷的原野上,他想起了朔方的女儿,还有长安的妻儿。
听说这天上的每一颗星星,就代表着一个人。
也不知道,代表自己的那颗星星,是在何方呢?
胡思乱想中,有一种朦胧的睡意。董俷闭上眼睛,却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呼的翻身坐起来,董俷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的确有动静,而且听声音,好像还不少呢……
“主公,好像是鲜卑的侦骑!”
乌延轻声道:“估计是发现了那处营地,所以就追踪了下来,主公,该怎么办?”
薰俷淡定一笑。
“义权,消灭他们!”
“喏!”
越兮翻身上马,持月牙戟,带领二百元戎士就冲将出去。
赵云等人也都整装完毕,随着董俷一起,元戎士紧紧跟随,登上了一座山丘。
月色如水,洒在草原上。
大约有七八十个鲜卑人组成的侦骑,朝着这边飞速驰来,同时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他们在询问,我们是什么人!”
乌延听得懂鲜卑语,低声的向董俷翻译。
“放心吧,越兮他们一定会给这些家伙最满意的答复……子龙,告诉越兮,不要杀干净。留几个活口,最好弄清楚他们的身份,还有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云应了一声,纵马冲下了山丘。
那边,越兮已经和鲜卑的侦骑纠缠在了一起。面对这样的对手,元戎根本就无需使用弩机,直接亮出了汉安刀,那泛着冷幽蓝芒的刀口,带起了一道道,一条条的眩美光影。
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以及战马的嘶鸣声……
混在一处,并没有持续太久,眨眼间就平静了下来。
赵云抓了一个斥候的头目过来,由乌延询问了片刻后,就得出董俷想要的答案。
原来,这些斥候是阙居的鲜卑人。
而日间董俷他们所见到的那个被袭击的营地,正是阙居人的一个小帐,阙居大王自然不会忍下这口气,所以派出十余路侦骑,并调集人马,准备进行围剿。
薰俷等人闻听,心里不由得一沉。
鲜卑人这么快就展开行动了吗?按照那头目所说,那岂不是说,退路将被封死?
“那阙居王,什么时候开始清剿?”
“主公,清剿已经开始了……”
乌延的声音很低沉,让董俷的心,也不由得随之一下子沉了下去。
已经开始了吗?
不自觉的,董俷的细目,眯成了一条缝。
第三六四章 弹汗山(二)
道萧瑟的秋风,从草原上掠过。
薰俷站在山丘上,眺望着弹汗山的方向。雄伟的身躯,如同雄狮一般,带着森森的威严气息。山下的元戎士,全部都安静下来,只是无声的看着董俷的背影。
阙居鲜卑,是中鲜卑三大部落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一支。
下设小帐近千座,人口达三十万,有控弦之士十万,同时也是和连最亲近的心腹。
相比之下,柯最原本势力最弱,但是在莫护跋鲜卑人被董俷拔掉之后,柯最鲜卑已经超越了慕容鲜卑一族,有人口十五万,控弦之士八万,实力不容小觑。
再加上那个和董俷早已经成不死不休局面的慕容鲜卑……
薰俷也不免感到头疼,阙居鲜卑一动,只怕整个中鲜卑三部落,都会参与其中。
这一次,他所要面对的敌手,将超过二十万人。
不管董俷经历多么丰富,武艺多么高强,骨子里还是那个沉稳冷静的护林员。
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局面,但是却没有一次,会比现在更加凶险。
二十万人马如果真的调动起来的话……
薰俷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一个胆大的超乎寻常的想法,在脑海之中浮现。
如果中鲜卑二十万人马调动起来的话,岂不是弹汗山西面的放线,也将随之出现破绽?这不是一万人两万人的调动,二十万人马真地可以调动起来。那么包括来自辽东部鲜卑的几十万人马,同样也会被牵扯进去,到时候势必会有破绽。
不过这样做的危险很大!
甚至要比当年在金城时面对的危险还要巨大。
西凉多山,可以遁入积石山,进入河湟……其中有很多城镇,可以作为修整补充的地方。但是在这塞外,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山峦不多,很容易暴露行踪。
一旦真的被微捆起来,可就麻烦了!
但是拼一下。说不定真的会有大收获呢!
薰俷在战略上的头脑地确不算是非常出色。不过却不能否认,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也偶尔会灵光一闪。有些时候,这刹那间的灵光。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下立刻把赵云召唤过来,轻声地把他心中的计划讲述了一遍。
初闻董俷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赵云有一种几近崩溃的感觉。他地胆子同样大,可是绝对不会有董俷这样的可怕。一千对阵二十万。乃至更多人?那是疯子!
可仔细的听完之后,赵云发现这也不是不可行。
关键在于,整个计划之中的关键,就是保持强大地机动力。乌延对鲜卑很熟悉。又有法衍留下来的地图可以做为向导,加上玉带的高空侦查能力,听上去……
“可是主公。如何让徐太守他们能够和我们配合得当呢?”
薰俷看着赵云。笑了起来:“子龙。我需要有一胆大心细地人,为我走一次受降城。”
从董俷他们现在地位置来看。马不停蹄地回朔方,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
不过距离受降城,只有两天地路程。受降城有贺齐在,把消息告诉他,也一样。
这和留在草原上的性质,几乎是一样重要。
没有外面的配合,就很难起到董俷所需要的结果。而在这个时候,吕的生死,对于董俷而言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把这个计划完美的实施。
赵云隐约听出了董俷话中含义。
“主公是要云……去受降城吗?”
薰俷点点头,“子龙忠勇,我非常清楚。如今能完成这个任务的,非子龙你莫属。义权也是勇武之人,但有些时候不免失于急躁。我之安危,就只有拜托子龙。”
“主公,莫不如云留下来,主公往……”
薰俷笑着拦住了赵云,“若论骑战游击,恕俷斗胆妄言,这天底下还没有几人能超过我。况且,元戎战力强大,足以护我无忧,子龙无需担心,只管往受降城就是。我当于子龙出发后两日,对阙居人展开袭击,成功与否,还要看子龙勇武。”
赵云自然也知道,董俷的那些经历。
的确,不论是在金城也好,在关东逗引太平道也罢,甚至后来把凉州搅的风云突变……董俷对游击的理解和经验,绝不是赵云可以比拟。而且,元戎属于董俷亲卫,以赵云的勇武统领元戎自然无碍,但是说起资历来,却不免有些不足。
虽说董俷也不是一个讲究论资排辈的人,但是却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这种想法。
辗转塞外草原,凶险更甚于以往。
赵云若不能很好的梳理这其中的关系,肯定会出现麻烦。而问题是,他没有这个时间。
薰俷说:“子龙,你领五百元戎,一人双骑,前往受降城。我自领五百元戎,一人四骑,也可以增加机动能力。此事就这么决定,你速速准备,尽快出发去吧。”
赵云没有再说什么,起身拱手,转身走下山丘。
薰俷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脖子,舒展着身体。一种久违的兴奋在体内悄然升起。
又要开始了吗?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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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展翅,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翱翔。
响亮的鹰唳声,不时传来,进入乌延的耳中,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信息和情报。
靠着玉带强大的侦查力,董俷在两天之中,成功的避过了十几支阙居人马。
看起来,阙居鲜卑的确是很恼火。据说那被袭击的小帐,和阙居王是什么亲属。
不过董俷很奇怪。阙居王如此大动干戈,丝毫不顾及和连早先地布置,又算是什么?隐隐约约的,董俷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难道说鲜卑内部,出现内讧?
也说不定呐……
如果是这样的话
真是天助我也。
“主公,玉带刚才传来消息,前面有一片疏林。过去二十里,有一个鲜卑大帐。”
在鲜卑部落中,自檀石槐在弹汗山设立王帐后,各部落相继产生了大帐和小帐。
所谓大帐。指千人以上的部落。
而小帐的人口,大都是在三四百左右,甚至可能更少。
由于鲜卑人靠游牧而生,随水草而迁徙落户。故而一个人口十几万的大部落。其实居住的很分散。在大多数的时候,并不像汉人那样,以城市和集镇而群居。
大帐……
薰俷抬起手,唤来了郭援。
“你与乌延。带五十名元戎去打探一下,那大帐究竟有多少人口。记住,不得擅自行动。不得打草惊蛇。”
“喏!”
郭援和乌延立刻领命而去。越兮催马上前。轻声问道:“主公,是要准备动手吗?”
“算算时间。子龙应该已经到了受降城……这两天我们靠着他闹出的动静,获得了不少地修整时间。现在,该我们行动了。公苗和公明那边,得到消息后,至少需要十五天的时间才能展开行动。所以我们要尽量在十五天内,挑起大的事端。”
越兮点头,表示明白。
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想当年越兮在图尔特山口大战地时候,也干过这种穿插游击的事情。一晃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当年那大战时的激动,再次涌上了心头。
片刻之后,郭援和乌延回来禀报。
那疏林过后的大帐,约有一千八百人左右,是一个中型地大帐,属于柯最鲜卑。
管他是什么鲜卑,先打了再说。
而且董俷也确实需要确定一些消息,毕竟如果他的猜测正确,可是能省了大事。
穿过了疏林之后,董俷跨坐狮鬃兽,细目微闭,眺望前方。
天已经黑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营地中的篝火,还有一股浓郁的烤肉香味。
“看起来,柯最人已经给咱们准备好了晚饭。”
薰俷说着,命乌延带一百元戎,看住战马。自有人为他送来了雷音锤,越兮和郭援,各领二百元戎,整装待发。双锤挂在得胜钩上,董俷催马朝着大帐奔去。
马蹄声,在空寂地旷野中回荡。
哒哒哒,金属铁蹄踏踩地面,散发出一股凛冽的铁锈腥气,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正是晚饭的时间,柯最人忙碌了一天,聚在大帐周围生火烧饭。
那马蹄声,惊起了不少人地主意。有警觉地人扭头看过去,不由得发出了惊呼。
踏踏踏踏……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四百元戎,身披藤甲,外罩黑色牛皮铠,如同一群幽灵般在地平线上出现。
狮鬃兽一马当先,发出巨雷般地嘶吼,闪电般的在地平线上掠过,闯入了营地。
双锤一分,董俷二话不说,将两个柯最武士砸翻在地。
雷音锤挂着凄厉地锐啸声响,冲进了人群,是上下翻飞。大帐周围,顿时一阵骚乱。
匆忙迎战的柯最人,反应相当的迅速,纷纷跳上了战马。
这时候,元戎已经杀了过来。只听越兮爆吼一声,月牙戟如同蛟龙出海,带起了一片片的血光。森冷的汉安刀,闪烁冷幽的寒芒。元戎士也不出声,只是闷头的狠杀。锋利的刀口切入身体,发出噗噗的沉闷声响,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轮冲杀之后,董俷就撤出了战圈。
这样的战斗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
他喜欢势均力敌的战斗,喜欢那种在生死之间夺走敌人性命的快感。但是纯粹的屠杀,他不屑为之。当然,在战后处置战俘生死,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能混淆。
这个有一千八百人左右的大帐,说起来战斗力并不算太差。
可一来事发突然,二来元戎士不论在兵器和战斗力上,都要远远的超过鲜卑人。
一场战斗,持续了大约只有两柱香的时间,便结束了。
见势不妙的鲜卑人,四散奔逃而去。郭援压着一个头领模样的中年人,来到了董俷的面前。
“乌延,我要知道关于阙居鲜卑与和连之间是否有矛盾。你有一炷香的时间来确认,其他人打扫战场,只带干粮和清水,其余的全部烧毁,一炷香后随我撤离。”
薰俷根本就懒得去理睬那所谓的头领,径自吩咐了一声,转身离去。
大帐周围,不时传来呻吟声。越兮带着人检查战场,发现幸存者,立刻将其杀死。
这是战争,不是小孩子玩儿过家家。
薰俷的心早就麻木了……
听着一声声的惨叫,他已经生不出半点的怜悯。越来越像是这个时代的人物,心肠也越来越硬。薰俷牵着狮鬃兽,漫步在营地里,思绪却已经飘飞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