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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恶汉txt下载     恶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九章 初见孟德

    庞德公带着庞统走了……

    在清晨,他骑着一匹老马,抱着庞统离开了宛县。

    本来董卓再三说要给他配上一些护卫,但庞德公却始终没有同意。本就是个性格淡漠的人,更不喜欢招摇。

    虽然说如今路上不安全,可如果让庞德公带着几百个人一起出发,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最后好说歹说,董俷甚至以庞统的安全为由,才迫的庞德公同意带一些护卫。

    人多了他不愿意,人少了又没用处。董俷干脆一狠心,让成蠡带着二十个成家的巨魔士随行。一来这些人的战斗力超强,对付一百来个毛贼不成问题;二来也显示出董俷的这番心意。成蠡跟随董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很受信任,算是董俷的心腹。

    庞德公很无奈,在分别的时候说:“俷公子,你这是要我庞家欠你一辈子的债啊!”

    董俷没有反驳,只是笑眯眯的送庞德公上路。

    分别的时候,庞统挥着手大声说:“大阿丑,等着我咯,我学了本领,一定帮你。”

    董俷还是没有说话,笑眯眯的挥手和庞统告别。

    直到这一行人走的远了,他才收起了笑容,狠狠的一跺脚,一脸的阴翳之色。

    老爹也太不会办事了!

    董俷愤怒的挥舞拳头咆哮,“我昨天明明和他说过了,要他一大早就去拜见何老太公,把徐公明要过来。居然睡懒觉,平白的被秦颉抢了个先手,真真气死我也。”

    一旁的典韦、沙摩柯等人,眼观鼻,鼻观口,严肃着脸没有半分表情。

    这让他们怎么开口。

    跟着董俷一起骂他那个老子?别看董俷这里咋咋呼呼,可如果真有人骂他那个老子,估计也不会愿意。

    当然,大家都理解董俷的心情。

    像董铁和陈到不清楚徐晃的本事也就罢了,典韦、沙摩柯和黄劭,那是真真的和徐晃并肩作战过,自然了解徐晃的底细。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但董俷这么激动,却实在是不理解。也只是个猛将罢了,至于这么激动?董俷手下,不缺猛将啊。

    只有董俷心里清楚,徐晃可不仅仅是个猛将而已。

    未来的五子良将,岂是猛将二字能够形容。说实话,如果和陈到相比起来,他更看重徐晃一些。毕竟对于陈到这个人的印象不深,虽说治军不错,但和徐晃比起来,难免有些偏向于徐晃。不过,陈到的形象倒是非常帅气,让董俷想起了一个人。

    常山赵子龙……

    不晓得那评书中的赵子龙如今又在何处呢?

    董俷决定,等有机会了就派人去找找这个人,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主人,人马已经准备妥当,是时候动身了。”

    董铁小声的提醒了董俷一句,这才让董俷苦恼的点点头,带着典韦等人来到巨魔士大营。

    陈到已经点齐了最精锐的五百骑军,和剩下来的三百五溪蛮人在大营前等候。

    董卓因为有事情没过来,只派了李儒前来送行。马真和黄忠一家人,已经安排妥当。由于董俷此次是要先去河东,再回陇西,一路颠簸,故而也就不让他们随行。

    从徐荣的手中抠出来一千河东骑军,由裴元绍、黄劭领队,护送黄忠一家人和马真去临洮。为此,董俷还被徐荣敲诈了一匹上等的西凉马,条件是不能比华雄那匹马差。当然,如果董俷不给,徐荣也不会有什么话。但为了和这些人搞好关系,董俷还是答应了下来。记得徐荣后来也是个大将,曾镇守过荥阳,令关东诸侯无法前进半步。

    也算是个大将之才,交好一下没什么坏处。

    和李儒有道别了一番之后,董俷带着人马动身。

    刚走出了十里地,突然后面有人高声叫喊道:“俷公子,慢行!”

    董俷勒住马扭头看,却见徐晃领着数百名骑军,簇拥着一行车仗追了上来。

    “公明大哥,你不是随秦大人走了吗?”

    徐晃勒住了马,尴尬的笑了一声道:“秦大人说南阳战事已经平定,我随着他去荆州,实在有些可惜。故而让我前往东郡在朱儁大人帐下听令,据说那边尚不消停呢……正好要路过雒阳,老太公准备回雒阳居住,我就奉命护送老太公先去雒阳,见过大将军之后,再去东郡听令。嘿嘿,正好可以和俷公子你一起同行呢。”

    正说着话,后面的车帘一挑,露出了老太公胖乎乎的脸。

    “俷公子,这一路上还要烦劳多多照应啊!”

    董俷闻听不禁苦笑,暗道一声:这秦颉当真是好算计,好算计啊!

    让徐晃去朱儁那里听令,明眼人都能看出,朱儁可是比董卓有前途。更何况还能搭上大将军何进的这条线,如果换做是董俷,说不定也会动心。就不用说徐晃这个郁郁不得志的人了。而秦颉呢,为党人增添了一员大将不说,还为党人拉近了与何进的关系。

    这些党人啊……

    董俷越发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算计实在是太精明了。

    南阳战事平静,不可能有徐晃展示才华的空间。就算是他留在董卓手下,虽说有董俷的推荐,可相比之下,董卓定然会更信任跟随他多年的老人,而不会是徐晃。

    相反,跟随朱儁的话……

    青、冀之地的战事还在继续,徐晃出头的机会一定会更多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董俷倒不会对徐晃有什么意见……也罢,这一路上正好可以和徐晃在拉近一点关系。毕竟有那么一段情分,将来就算是见面了也好说一些。

    想到这里,董俷连忙道:“能与老大人同行,是俷的福分!”

    ******

    再次动身,可速度却明显要慢了很多。

    何真显然是要搬家,只看那一排浩浩荡荡的车辆,只让人感觉有些眼晕。

    而且一大家子男女老弱,麻烦的事情多不胜数。也幸亏董俷有了准备,不然准会被烦死。

    不过,何真带的家眷虽然多,却没有人去招惹董俷。

    也不知道是何真警告过,还是那些家眷见过董俷在宛县杀人的样子,一个个虽然很嚣张跋扈,但也不敢在董俷的面前大声说话。特别是当董俷阴沉下脸,旁边典韦和沙摩柯再哼那么一声。三大丑人站在一起,就如同凶神恶煞,连徐晃都觉得压力很大。

    典韦和沙摩柯带着五溪蛮人在前面开路,何老太公居中而行。

    董俷、徐晃压阵,连带着何老太公的家将和徐晃带着的五百人,足足有两千多人。

    如此浩大的声势,莫说是那些小股的流寇,就算是正经的黄巾军,也未必敢来触锋芒。

    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发生。

    偶尔有一些不长眼的山贼出头,无需董俷出手,沙摩柯和典韦就带着轻松的解决。

    董俷和徐晃闲来无事,就经常在一起闲聊。

    徐晃常说一些当年在高平县和胡人作战的事情;而董俷呢,则会扯出他转战西北的战绩。

    两个人倒是很投机,从一开始只是谈论见闻,到后来讲论兵法。

    徐晃的兵法韬略大都是从战阵中领悟出来。当然,他幼年也曾偷偷的学过一些兵书战策,说起实战的经验来,董俷是大不如他。可董俷毕竟是读过伏波兵法,理论上比之徐晃要厉害的多。两个人相互交流,彼此都获益匪浅,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说心里话,徐晃对董俷是很感激的。

    当初他一个犯军,不过是太公府上一个落魄的低等家将。

    只因为一句话,而受到了董俷的青睐。此后在大战中被董俷推荐做一门主将,这才有展示才华的机会。得秦颉赏识,更被推荐到右中郎将朱儁帐下听令,还能护卫老太公入京,与大将军搭上关系……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徐晃定然要飞黄腾达了。

    而这一切,却都是拜董俷所赐。

    “公明大哥,此去右中郎将帐下听令,小弟恭喜你前程远大。”

    徐晃苦笑一声,看四周都是董俷的人,压低声音说:“俷公子,小将能有前程,都是拜公子所赐。只是前程远大一说,尚不甚明朗……还是不说的好,不说的好。”

    “公明大哥此话怎讲?”

    “我听人说,右中郎将帐下派别林立,有时候比撕杀疆场还要凶险。秦太守出发前还对我讲过,莫要轻易出头。据说早些时候右中郎将在陈留兵败,就是拜那派系所赐。我如今亦是惶恐,得罪了谁都不行……弄不好,还要留意被人背后算计。”

    说着话,徐晃叹了口气,“倒是好生怀念前些日子宛县的生活。大家齐心协力的消灭反贼,谁也没有私心杂念。我本就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这下子又要过回去了。”

    董俷说:“公明大哥莫担心,你后面有秦大人提携,他总也是太傅一系的人,就算有人要给你小鞋子穿,也要看秦大人的薄面。这次护送老太公,正是和大将军打好关系的时候。你到时候有秦大人和大将军撑腰,怕那些人作甚?当然,右中郎将是主帅,你也要多多和他走近一些。有这三人在,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人动你。”

    徐晃苦笑道:“你说的容易,那样的徐公明,还是现在的徐公明吗?”

    董俷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若是觉得在右中郎将帐下过的不惬意,就来临洮找小弟我吧……虽不能给大哥你远大前程,却能让你过的舒心。”

    “这个……”

    董俷笑道:“我只是这么一说,大哥莫要以为我在拉拢你。只是军中派系之争确实麻烦,如果真的觉得不适应,还望大哥记得小弟今日所说过的话。”

    徐晃点点头,“公明自当不忘!”

    “前面就要到长社了,我在那里还有个小兄弟。大哥请示一下老太公,我们今夜在长社留宿,如何?我记得那长社有一家酒肆,酒菜颇有特色,只不知道还在否?”

    “若是如此,那就由我来做东,请公子一醉!”

    ******

    长社中有谁在?要董俷如此上心?

    当日董俷率军星夜离开长社,却忘记了和徐庶一家人道别。

    另外,陈到的家眷也都留在长社,正好此次路过,一同把她们接走。董俷至今还是没有弄清楚,那徐庶究竟是不是单福先生。不过不管是不是,此人都值得留意。

    何老太公也很通情达理,想必这么一直赶路,他也很疲乏。

    自有人前往长社通报,留守在长社的,除了原长社守将之外,还有一个大人物,曹操。

    乍一听曹操的名字时,董俷有点懵了。

    这可是后世的奸雄,未来三分天下的主角之一。

    而此时的曹操,还只是一个骑都尉。虽做过雒阳的北都尉,并且因棒杀蹇硕之叔而声名彰显,可在何老太公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小角色。

    曹操恭敬的迎何老太公入城,目光扫过典韦、沙摩柯的时候,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几位是……”

    董俷心里一动,抢先站出来说:“我乃左中郎将之子董俷,这几位都是我的结义兄弟。奉命保护何老太公回雒阳,见过骑都尉大人。”

    一句话,把典韦、沙摩柯,包括徐晃都揽了过来。

    那意思是说:别打他们的主意,他们是我结拜的兄弟,不会跟你的。

    曹操细目一闪,仰着头看了看董俷。

    也难怪他要抬头,站在地上,董俷比他足高了一头,让曹操颇感无奈。

    他笑道:“原来是伯喈先生赞誉的虎狼之将,操早闻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武。”

    不无留恋的在典韦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当然是偷偷摸摸。

    “公子,不如一起入城?”

    “啊,将军客气了。非是我等不愿入城,而是麾下士卒皆粗鲁之士,有恐惊扰了百姓。我们在城外宿营,将军莫要在意我等。明日一早,我们就会动身离开此地。”

    曹操点点头,“公子言之有理,长社方经大乱,实不宜进驻大军,那就委屈公子了。”

    迎着老太公进了城,曹操自派人送来了酒菜。

    典韦和沙摩柯倒是没什么想法,可徐晃却看出了一些端倪。

    “公子,你好像对此人颇有顾忌啊!”

    他并不在意刚才董俷说的那话。越是如此,就说明董俷对他重视,他越是感激。

    董俷命人在城外安营扎寨,同时派人进城去接陈到家人和徐庶一家。

    在营中,董俷突然问:“二位哥哥,你们观曹操此人如何?”

    自动就过滤了沙摩柯,反正你要问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答案来。

    典韦摇摇头,“这个人,看不出深浅来……不过我觉得,他不简单啊。”

    而徐晃则道:“此人目光深邃,心机颇深。我觉得要和他打交道,定然多加小心。”

    董俷点了点头,“我亦如此感觉。”

    几个人聊着一个大男人,实在是很无聊。话题一转,就说起了武艺。典韦和沙摩柯兴致勃勃,而徐晃也是谈性甚浓。董俷在一旁笑着,心里面却盘算:是不是该弄死曹操呢?

    这时候,前去迎接陈到家眷的人回来了。

    董俷连忙出去迎接,见徐庶母子也随同一起前来。原来,徐庶母子一直和陈到一家人在一起。特别是听说董俷回来了,徐庶的母亲带着徐庶,特地前来感谢董俷。

    “徐婶婶,不如让徐庶随我一同回临洮吧,我可以找人教他武艺。”

    徐庶闻听大喜,颇有些期盼的看着母亲。

    但徐母却摇了摇头,“俷公子好意,老身心领之。只是老身难离故土,准备带小儿回颖阴去。”

    “啊……”

    董俷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婶婶,如今颍川大战虽然已经平息,可并不安宁啊。再者说,这颖阴地处四战之地,一旦有事,定然是首当其冲。婶婶还要三思啊。”

    徐母微微一笑,“公子勿劝了,老身主意已定。”

    这个女人,越看越觉得像是那评书中的徐庶母亲,性情很刚硬,而且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董俷心知,再劝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当下一拱手说:“既然婶婶有了主意,那俷就不多说了。不过若他日有麻烦,请婶婶莫要忘记了小侄。俷虽不才,却也有些能力……终是同患难过,望婶婶莫推辞。”

    见董俷说的情真意切,徐母也非常感动。

    “那老身就谢过公子了!”

    心中暗自出了一口气,不管此徐庶是不是彼徐庶,总归是结下了一场善缘。他日……

    想到这里,董俷不禁心中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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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0章 河东一霸(恳请月票)

    夜已经很深了,曹操依然坐在书房中,看着窗户上的树影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心思非常的复杂,思绪也是起伏不定。

    去年复起之时,他曾经路过南阳,专程拜访当地名士许劭许子将。

    说实话,对于许劭这个人,曹操一点都不喜欢。此人趋炎附势,人品很差。只是他的名气掩盖了那些缺陷,可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当初陈蕃失势,作为同乡的许劭过门而不入。曾有人问他为何如此,许劭却说出了陈蕃刚愎之类的诋毁话语。

    明白人自然明白,他这是害怕受到牵连。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却有着令人不可小觑的名气。凡经他评点的人,大都是飞黄腾达。更美其名曰的办了一个月旦评,放眼每月只评三人,更令天下人趋之若鹜。

    经历了一番宦海的沉浮,曹操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

    他深深明白,名气有多么重要。于是在路过南阳的时候,迫的许劭不得不为他点评。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这是许劭的评价,确实也让曹操声名鹊起。至少再做官的时候,被人看重了不少。

    早年仗剑任侠的曹吉利,如今已经成了治世之能臣。

    可曹操却不满足。在内心之中,仍旧想着能做一个中兴的名臣,可这中兴之路,又在何方?

    黄巾之乱虽然已经平息了,可曹操敏锐的觉察到,真正的动荡才刚开始而已。

    如何在乱世中生存,如何能辅佐大汉中兴,他还在迷茫。看到董卓的时候,他隐隐有了一点线索,可并不清晰,若隐若现的让他更加难受。

    董俷……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热血、有正义感,甚至被蔡伯喈誉为当世之虎将。曹操在听说了这个名字之后,一直想见见此人。说实话,见到董卓的时候,曹操的心里还是非常的失望。这样的一个人,能生出什么好儿子?但不可否认,如果没有董卓,也许颍川还在动荡吧。

    今天,终于见到了董俷,却让曹操生出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乍一看,这个人鲁而直,相貌虽然很丑,可是目光很清澈,正符合了蔡伯喈所说的那种热血、正值,更兼勇武的特征。但如果再仔细看,这些东西的后面,却好像隐藏着什么?曹操自认也见过了不少人,却从没有在这么一个少年的身上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曹操也说不来。只是觉得第一眼看出来的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真实了!

    董俷,此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曹操很想跑过去再和董俷说上一说,可从董俷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有很深的戒备。至于这种戒备从何而来,曹操不清楚,也不明白。也许,我们都看错了!

    ******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亮光。

    董俷伸了一个懒腰,爬起来洗漱了一番之后,走出大帐。他并不知道,有一个人琢磨了他整整一晚。如果他知道这个琢磨他的人是谁,恐怕这一夜就很难睡好。

    其实,他也没怎么睡好。

    杀曹操,不杀曹操,在他的脑子里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三国演义中,曹操是个大奸臣,着实该杀。而且董俷也知道,现在杀了曹操,只怕也引不起什么太大的波澜。毕竟如今此人还是个骑都尉,想要掩饰过去,应该不难。

    可杀了曹操,就能保住董家吗?

    董俷很犹豫,委实有点拿不定主意。

    何家的人已经整备好了人马,董俷点齐人马,拔营起寨。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何真启程,作为长社军事主官的曹操自然会出面相送。到时候找个由头,想办法把这个人干掉。至于董俷甚至已经想好了理由,如何杀死曹操。

    没想到,曹操居然没出现。

    来相送的是长社守将,董俷甚至没记住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姓蔡,是蔡邕的同乡。

    曹操发现我要杀他了吗?

    董俷心里不免感到奇怪,在动身的那一刻,下意识的向城头上看了一眼。

    隐隐约约,他看到有人在城垛后面闪了一下之后就不见了踪迹。董俷的眼力很好,一眼就认出了那七尺身影,正是他想要干掉的曹操。姓蔡的守将说,曹操出去剿匪了……可他明明就在城里面,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这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扫了那姓蔡的守将一眼,董俷想起来了。

    这家伙好像是叫蔡阳,圉城人,确实是蔡邕的同乡。不过在演义中,他后来归降了曹操,再后来,在关二爷千里走单骑的时候,与古城之下被关二爷一刀砍死。

    原来,蔡阳这个时候就和曹操认识了?

    董俷挠挠头,随着大军出发。一路上,他不停的回头,总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心里清楚,那应该就是曹操。

    曹操,难道开始注意我了?也许是吧,可如果这样子的话,我想杀他,可就难了!

    就这样,董俷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曹操干嘛会注意他。

    在路过颖阴的时候,徐庶母子告辞离去。临别时,徐庶恋恋不舍,看上去很想随董俷一起走。但母亲既然拒绝了董俷的好意,他也不能不停母亲的话。

    董俷又好生的劝慰了徐庶一番,并说将来等他剑术有成的时候,随时可以去临洮找他。

    出了颍川,进入河南尹,就算是到了京畿地界。

    早派人前往雒阳,通知何老太公的行程。故而过了虎牢关之后,很快就遇到了一支人马。

    看装备,当属于羽林军,人数在千人左右。

    主将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和老太公颇有几分相像。董俷刚开始还以为是何进亲自来迎接何真。后来一说话,才知道这人是何进的弟弟何苗,奉命前来迎接何真。

    何苗官拜中郎将,刚接手了羽林军。

    乍看到董俷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目光扫了一眼董俷的兵器,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闻听董俷是董卓的儿子之后,这何苗甚为亲热。

    “公子大名,苗亦有耳闻。此次大乱,若非令尊父子二人与危难中力挽狂澜,恐怕这局面会更加糟糕。听闻南方战事已经平息,令尊可安好?公子又往何处去呢?”

    这人和董卓的官职一样,董俷怎敢怠慢。

    连忙恭敬的回答:“中郎将客气了。大将军日理万机,还有时间挂念我父子,俷感激涕零。父亲一切安好,如今正在宛县等候朝廷的旨意。草民则是离家太久,而南方战事也已经平息,故而准备回河东探望母亲,之后回临洮……祖母年事已高……”

    何苗连连称赞,“公子果然是孝顺之人,想念家人也是人之常情。苗本来还想请公子去雒阳和家兄相见呢……呵呵,闻听说若非公子你拔刀相助,宛县危矣!”

    也看不出此人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心里面还是热乎乎。

    寒暄了几句之后,董俷带着人告辞离去。临别时有何徐晃依依不舍,互道了珍重。

    ******

    往河东的路上,董俷百思不得其解。

    何苗,堂堂中郎将,又是大将军何进的弟弟,为何对他如此热情?

    于是找上了典韦和沙摩柯,一起研究这里面的问题。

    哪知沙摩柯闷头来了一句:“人家热情,难道还不对吗?要按你的说法,他对你横眉立目的才算好?”

    把董俷噎的好生难受,狠狠的瞪了沙摩柯一眼说:“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且应不应该。那何家位高而权重,堂堂中郎将,和我父亲的官职一样。平白无故的这么热情,里面肯定有问题。你没听人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及盗。”

    典韦闻听,连连点头,“二弟说的不错,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古怪。”

    沙摩柯仍然是一根筋儿的说,“按照你们这么说的话,那二哥你当初对我也很热情,莫非也是非奸及盗?”

    董俷张口结舌,典韦哈哈大笑。

    “没错,没错……二弟啊,当初你见我的时候,一样热情啊。”

    “这不一样,不一样的!”

    “二哥,怎么到人家那里就是非奸及盗,到你这里就是不一样?这全天下的理,都让你一个人给占了。”

    “沙老三,你,你……我是你二哥,你竟然如此顶撞我。来来来,咱们手上见分晓。我要不好好教训你一下,你就不知道你二哥的本领。”

    董俷催马作势要打,沙摩柯哼了一声,一催胯下丹犀窜了出去。

    “你兵器不趁手,我才不愿意以小欺大,胜之不武。等你换了兵器,咱们再比试。”

    “咦,你居然能出口成章了?”

    典韦哼了一声,“你不在的时候,老黄和老马天天拉着庞公喝酒,有时候秦大人也会来凑热闹。沙老三准备弃武从文了,跟着去混了两天之后,就学了个牙尖嘴利回来。”

    “大哥,你也有往里面凑!”

    董俷突然觉得很苦恼,这典韦也要学文士吗?学了文士的典韦,还是那古之恶来吗?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形象,典韦身穿文士袍,手里晃着白羽扇。

    恶,简直恶心死了!

    想到这里,董俷不敢再想下去,催马跑到了最前面。

    这一路上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河东的领地。董俷这是第一次来河东,道路也不熟悉。只能找人询问,可是普通人看到五溪蛮人的样子,就吓得扭头跑。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安邑的方向,大队人马这才启程。

    典韦和沙摩柯突然发现,董俷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每当大队人马停下来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帐篷里又是写,又是画,也不知道搞什么。问他的时候,总是嘿嘿一笑,三两句把话题就岔开了。

    安邑是一座古老的都城,曾经是战国七雄之一魏国的王都。

    横跨了鸣条岗和岗下平原,如今是河东郡的治所。小小的一个安邑,却有郡府衙和县府衙两个官邸。此外在城西北,还有一个比官邸更加恢宏的大宅,上书卫府。

    在安邑,可以不知道府衙和县衙的位置,但绝不会不知道卫府的来头。

    大半个安邑城的人,和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卫府的田庄,更自安邑西北蔓延数千里,甚至连大名鼎鼎的禹王城,也变成了卫家的私有领地和财产。

    在河东,不知当今皇帝是谁的大有人在。

    可如果问起老卫家,那可是妇孺皆知。老卫家如今最出名的是二士一霸,二士分别是卫家旁系才子卫仲道和卫家直系的才子卫觊。卫觊如今不过十五岁,素有才名。而卫仲道却已经是大大的有名,更著名的莫过于他娶了蔡伯喈的女儿蔡琰。

    可惜,卫仲道才学虽好,却是个短命的人。

    人道是红颜多薄命。其实对男人也是如此,人若是太聪明,学问太好,长得太帅,还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就连老天都会嫉妒。两年前卫仲道娶了蔡琰过门,只一年多的时间,就送了性命。以至于很多人都说,那蔡琰就是老天送来克卫仲道性命的扫把星。

    至于那一霸,却是另一种名气。

    不管是卫觊还是卫仲道,都是文质彬彬,待人接物颇知书达理,非常的和善。

    而卫家的一霸,名叫卫正,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整日里为非作歹,欺男霸女。

    县衙不敢管,那是卫氏家族的人,而且还是卫觊的哥哥。

    府衙没心思去管,董家本来就对卫家人有点怪怪的,当初卫家人想和老董家联姻,就是被董俷生生的一手破坏掉。虽然说至今没有人能找到那凶手究竟是谁,可不代表卫家人就不管了……事实上,老卫家的追杀令至今有效,董家人难免感到忐忑。

    不过,据说如今在安邑,有一个人渐渐的取卫正的恶霸之名而代之。

    这不,董俷这边人马还没有进城,就看见正对着城门的安邑大街尽头,有一团火焰飞驰而来。

    那是一匹火红色的战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皮毛更是油亮,四肢健壮,跑起来蹄声如雷一般响亮,把个大街上的人惊得一阵大喊:“董家的人来了!”

    董俷一眼就认出了,那战马是一匹纯种的西凉赤骅骝。

    马上是一个女将。身穿大红袍,外罩火红的荷叶甲,头戴束发金冠,大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

    整个人,就好像一团火一样的冲了过来。

    在她的后面,还跟着五六十名女骑兵,一个个也都是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格外精神。

    董俷瞪大了眼睛,旁边的典韦和沙摩柯也有点傻了。

    大汉朝好像还没有这么一支由女人组成的骑军,虽然说只有五六十个人,可这看上去……

    真他妈的养眼儿啊!

    城门口的士卒一见这些人出现,立刻眼观鼻,鼻观口,一副正经相。

    朝两边一退,正好让出了董俷一行人。

    “死阿丑,见了我,怎地还不下马?”

    沙摩柯牛眼一瞪,“这女人好猖狂,带我教训她一下!”

    董俷一听可就吓坏了,一把揪住了沙摩柯的胳膊,“教训你个头,那是我四姐!”

    说着话,翻身下马,笑呵呵的站在那里。

    赤骅骝在董俷身前停下,唏溜溜一声暴叫的直立而起。

    马上的女将用修长双腿一夹马腹,从得胜钩上摘下了一杆绣绒大刀,当头就劈向董俷。

    “死阿丑,干的好事,居然还有脸来见我,照打!”

    董俷这一次可是吓了一跳,侧身一闪,抬手就抓住了那大刀的刀杆,“四姐,你疯了不成?”

    好也罢,垃圾也罢……

    俺其实很喜欢看书评,也尊重那些给我提出建议,指正俺书中错误的朋友。

    可是现在,大多数人是人身攻击……俺写书不是为了找骂,写的不好,不对,大家好好的交流就是。张口脑残,闭口SB,我欠你们还是怎么了?早就说过,不喜欢看不看,我也没求着你们看。用得着这么骂人吗?

    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随你们便吧。

    该怎么写,我还是怎么写!

第一二一章 虎女营

    董四小姐一如从前的那般英姿飒爽,一如从前般的胡闹,一如从前的刁蛮不讲理。

    她端坐马上,杏目圆睁,柳眉倒立,娇喝一声:“放手!”

    刀的确是离了手,却不是离开了董俷的手,还是离开了董媛的手。

    “四姐,你这算是唱的哪一出啊!”

    城门口上,那些士卒多少已经看出了端倪。虽然还没有检查董俷等人的关防印信,可是也能猜出,这个丑丑的少年,十有八九是传说中太守大人的儿子,被一大博学大儒蔡邕盛赞为当世之虎狼之将,转战青徐千里,立下了大功劳的董家狮儿。

    胸脯不由得挺了起来,希望能让董俷看上一眼,而后有吹嘘的资本。

    可惜董俷这会儿被董媛闹得是焦头烂额,把绣绒大刀扔给了沙摩柯,苦笑道:“有一年没见了,用得着一见面就拎着大刀来打招呼吗?”

    “哼哼,你在外面倒是逍遥快活,还闯了诺大的名号出来。如此好玩儿的事情,居然不知道叫上我……亏我小时候那么疼你,什么事情都站在你那边,连封信都没有。”

    好玩儿?

    董俷彻底无语了。

    可抬头看去,却见董媛眼睛红红的,这姐弟之间的浓浓情意,董俷又怎么能看不出。

    只是董媛不太会表达,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发泄。

    在典韦和沙摩柯的想像中,董俷定然会狠狠的反驳董媛。

    哪知董俷一句话都没说,伸手挽住了赤骅骝的缰绳,轻声道:“四姐,我们回家。”

    他牵着马,步行向城门里走。

    而董媛坐在马上,笑嘻嘻的对跟随她的那些女兵们说:“这是我弟弟,快叫公子。”

    “虎女营帐下,见过俷公子!”

    莺莺燕燕的叫声,听上去非常的悦耳。

    沙摩柯的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对典韦说:“大哥,这么多漂亮女人,不娶回家做老婆,实在可惜。”

    “老三,你莫非动了春心?”

    沙摩柯那张原本就赤红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紫色。

    门口的军士不敢阻拦。董俷等人心里不清楚,但他们可是对那虎女营了解的很透彻。

    作为连卫家豪奴们都不敢触其锋芒的虎女营,休看一个个都是娇娇弱弱的女子,可打起人来那是真往死里招呼。加之董卓父子风头甚劲,卫家人也不愿意得罪董家。而董媛……那可真是一个母老虎,武艺不怎么样,但砍人的时候却不见眨眼。

    不过,有了这个一个母老虎,安邑却是平静了很多。

    董媛自诩是女侠客,天天带着她的虎女营在外面晃悠。只要是她认为不好的事情,就会出手管一管。虽然在大多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却总比卫正那家伙强许多。

    ******

    董俷抵达安邑,早就有人通报了府衙中的董夫人。

    事实上在董俷等人进入安邑境内的时候,府衙、县衙、包括老卫家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董夫人在府衙官邸门口站立,见到董俷的时候,忍不住好一阵的激动。

    董俷连忙走过去,躬身道:“孩儿见过母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董夫人笑着拍了拍董俷的头。她站在台阶上,还要踮着脚尖才能碰触董俷的脑袋。

    也难怪,如今的董俷个头越来越高,已经超过了九尺。

    “母亲,这是我的两个结义兄弟。这是我大哥典韦……”

    董夫人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贤侄一家人早已经到了河东,只是久候贤侄不到,你大哥就带着人去了临洮。如今是牧场的管事,前些日子还写信来询问呢。”

    “典韦多谢夫人的厚恩!”

    董俷又拉着沙摩柯,“母亲,这是我在武陵结识的五溪蛮小王,小名叫沙沙,大名叫沙摩柯,也是我结义的三弟。”

    乍一看沙摩柯的时候,董夫人还真的是吓了一跳。

    不过有董俷那碗老酒垫底,虽说有些吃惊,却还不至于让她表露于脸上。

    只是心里说:当年的小妖怪,如今已经变成了大妖怪,还找来了两个同伴……嘿嘿,莫非我老董家要变成妖怪窝了不成?不过这两人,端的是雄壮,阿丑眼光不错。

    典韦和沙摩柯,那都是从一次次大战中走出来,周身上下透着凛冽杀气。

    而那三百五溪蛮人,虽没有这个人看上去勇武,也没有那五百巨魔士看上去威武。

    可若是论起杀气来,他们可比巨魔士还要强盛几分。

    “快快快,进屋里说……马嵩,去安排一下住处。呵呵,自你爹出征后,咱们家可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媛儿,莫要再扯着你弟弟,快去换件衣服。女孩子家家的不学女红,不读女驯,却天天带着一群疯丫头舞刀弄枪,疯颠颠的成何体统?”

    董媛哼了一声,“娘偏心。阿丑没回来的时候,你可净念我好来着。如今阿丑还没进家门……哼哼,我才不学什么女红,更不想读甚女驯,将来我要做个女将军。”

    “好了,好了,女将军快去换衣服吧。”

    马嵩如今是董府的管事,同时还担任着军需官的职务。

    不过大多数时候,马嵩并不随军出征,而是留守河东,负责和胡人之间的马匹交易。

    虽然说和典韦、沙摩柯不认识,可毕竟是为一个主公效力。

    当初董俷转战西北的时候,他就是董俷的部曲了。如今,转战西北的人几乎死光了,除了董铁、裴元绍、董召和董弃之外,就只剩下他和护送唐周去雒阳的龙骑十二。

    论资历,也算是老人了。

    招呼巨魔士和五溪蛮人进入府衙。

    这太守官邸的面积可不小,容纳了八百人还有空余。

    也难怪,董卓出征的时候,把府中的亲随几乎抽调了个干净,大多数房子都空置呢。

    不多时,就有县衙的官员前来拜访,而后卫家的人也送来了贺礼。

    董俷只好陪着董夫人在大厅里和人寒暄。

    对于这种老大人的谈话方式,他很不适应。上辈子就不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这辈子虽然话多了些,可对于官面上的这些应酬,却是有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厌恶感。

    还不能表露出来,挤出笑脸。

    殊不知这样子一来,却看上去更让人害怕。

    那县衙的官员总觉得董俷身上有一种冰冷的杀气,那笑容令那杀气,更显迫人。

    而老卫家派来的人,是其家主的兄弟,名叫卫行,字仲明。

    说起来,这规格不算低了。当年大将军何进前来河东视察的时候,卫家人也只是让一个元老级的人物出面,而卫氏的家主,甚至连面儿都照一下。这大汉江山下,恐怕也只有皇族的成员能让那位家主出来。比如现如今的宗正刘虞,比如当今汉帝。

    卫行的名气不算大,不过在河东还算颇有身份。

    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老董家的人并不感冒,只是客套了两句之后,就甩袖告辞。

    董媛换上了女孩家的打扮,岁月倒是没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若不是她挽着那代表妇人的云鬓,看上去和当年在临洮时没有多大的改变。

    “阿丑,别理那老东西。”

    董媛说:“看上去道貌岸然,却净干一些爬灰儿之类的龌龊事,实在是可恶至极。”

    爬灰儿?

    董俷疑惑的看了看董媛,“什么意思?”

    董媛的脸一红,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董俷吃惊的说:“不会吧,卫家也算是名门望族,能干这些事情?”

    “多了去……望族之中固然出人杰,可同样也是藏污纳垢。当初绿儿的那件事,你做的没有错。若是真的遂了二姐的话,那绿儿可就是掉进了火坑。不过,你最好还是谨慎一点,老卫家的人似乎还在追查这件事情,听说当时还活下来一个人。”

    “哦?”

    董媛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团扇轻轻的拍着董俷的脑袋,“你说你这家伙,办个事情也不能干净利索,居然还留下了活口。哼哼,幸好你姐姐我聪明,帮你解决了!”

    “你帮我解决?”

    董媛很自豪的说:“怎样,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你怎么解决的?”

    董媛见董夫人正和典韦、沙摩柯说话,没注意到这一边,于是轻声说:“你姐姐我聪明,找人问清楚了情况之后,把那家伙引了出来。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那家伙的戒备心也淡了……哼哼,引出来之后,我就让虎女营动手,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董俷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免有些疑惑不解。

    “笨啊,我的虎女营当时正好成立,就一人砍了他一刀,分尸之后让马嵩扔黄河里去了。”

    “那些女人,杀过人?”

    “别小看她们,她们杀起人来,也很凶狠呢。”

    董媛洋洋自得,董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说这个姐姐才好呢?聪明是聪明,可这事情未免太鲁莽了吧。这里是河东,杀老卫家的人,可是很容易……不过也不得不赞她聪明,人人都有份,谁都脱不掉关系。

    至于那虎女营嘛……

    天晓得是不是她又心血来潮的产物呢?只是如此一来,那些女人恐怕也要跟着走了。

    这时候,董夫人和典韦二人说完话,扭头道:“阿丑,莫听你姐姐胡说八道。她那虎女营……唉,当初听蔡大家说你是当世虎将。结果她就说她是虎将的姐姐,也是董家的虎女。这不,让马嵩从塞外买回来了一些孤苦伶仃的女孩子,组成了虎女营。”

    “从塞外买?”

    “是啊……胡人扣边,多次袭扰边塞,掠夺人口。马嵩现在负责从胡人手里购买胡马,而后送往牧场。这半年来,因为战乱的缘故,连他的马队也被抢了好几次。”

    董俷一皱眉,“胡人闹得这么厉害吗?”

    一直作陪的马嵩开口说:“主公,何止是胡人,如今并、幽之地,鲜卑、乌桓、匈奴人四处作乱。有时候官军非但不管,还扮作马贼进行掠夺。三月的时候,我差点被人杀了,如果不是当时我见机快,发现情况不妙抛了财物就走,只怕连命也送掉了。”

    官军,胡人,乌桓,匈奴……

    董俷隐隐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董媛说:“五月初的时候,还有一批五原的匈奴人杀到了河东。不过人数不多,抢掠了一些小村庄后就迅速离开了。”

    “匈奴人?”

    董俷忍不住说:“匈奴人不是已经被赶走了吗?”

    “你说的那是北匈奴。汉武皇帝中兴的时候,曾多次对匈奴人进行打击。很多匈奴人都迁移了,但也有一部分人表示臣服。朝廷就给他们拨了一块土地,分布在在司隶地区的五原等地,被称作南匈奴。不过,朝廷强盛那些人不敢闹事,如今朝廷……冀州等地的战事还没有停,朝廷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去教训那些胡人呢?”

    董俷歪着头笑道:“四姐,比在临洮时可是长学问了呢。莫非是吃姐夫的口水吃多了,人也聪明起来了?”

    董媛的脸刷的通红,抓起酒樽砸了过去。

    一旁沙摩柯偷偷的问:“大哥,难道吃口水还能变聪明吗?”

    “这个,可能吧!”

    这吃口水,是董俷发明的言语,只有董家的人知道其中的含义。董夫人很无奈的笑了,不过心里也很高兴。女儿和董俷好的好像亲生姐弟一样,自家的地位岂不也很稳固?

    “阿丑,别和你姐姐闹了!”

    董夫人制止那姐弟二人打闹,“刚才听君明说,你这次来是打算带我们回临洮?”

    “唔,我几乎忘了大事!”

    董俷忙收起笑脸,正色道:“如今朝廷解开了党锢之禁,势必会产生出新一轮的党争。父亲立了大功,说不定也会卷入里面。您也知道,父亲的性格不会轻易依附于某一方,但左右逢源的方法已经不再适合。留在中原,只怕是会很难做人。“

    董夫人对政治说不上很清楚,但也明白董俷的意思。

    “若是这样,回凉州也好。前些时候我听安邑令的夫人说,朝廷准备重启州牧之法。还恭喜我说,你父亲立了大功,说不定能成为一方州牧。我是不太明白州牧是什么,不过既然呆在关东不开心,还不如回凉州。至少那里我们也比较熟悉。”

    “孩儿亦是这么想。”

    董媛更兴奋的说:“回凉州好,回凉州甚好。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好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回牧场,我可以好好的训练我的虎女营……阿丑,回去之后,把绿儿送给我吧。”

    董俷愕然,“你干什么?”

    “嘻嘻,听说绿儿的武艺如今很不错呢,而且还跟你学了些兵法,正好可以训练我的虎女营。对了,还有那个裴元绍的老婆,我也要……据说比绿儿还要厉害呢。”

    董夫人脸一沉,“四妹,不要胡闹。”

    “我哪有胡闹?”

    “你奶奶之前还派人送信,说是阿丑这次回去,定要让他先成家再说。绿儿也随了他多年,怎么也要有个名分不是。回去先忙这件事,哪有功夫陪着你一起胡闹。”

    “阿丑,要成家了吗?”

    董媛笑了,“我家的阿丑,终于要成家了!”

    不管面红耳赤的董俷,董夫人站起来说:“四妹,这几日莫要再胡闹下去了,带人准备一下行装,我们三日后启程回临洮。至于阿丑,你最好也不要留在安邑。明日就带着人先动身……母亲也很惦记你呢,早点回去,让老太太也能把心放下来。”

    董俷连忙起身说:“那孩儿谨尊母亲的吩咐。”

第一二三章 白衣丽人

    “住手!”

    清冷的娇叱自车中传出,车帘一挑,从里面出来一位丽人。

    正是二八好年华,肌肤丰润,凝脂般粉腮,恰如新荔。一双杏眼,柳叶修眉,顾盼神飞。白色荷叶裙,腰间环佩随她举手投足而生悦耳声响。云堆翠髻,更显冷艳风华。纤腰楚楚,随锦衣而动,恰如风回雪舞,尽显婀娜之气,令人心驰神荡。

    这丽人站在车辕,粉腮罩冰霜,如万年之冰山。却偏偏又有一种端庄气质,眼眉之间虽有羞怒之意,沉默中却有一丝丝温柔之气,令人不禁生出了想要亲近的想法。

    董俷原本在远处观战,并不想插手此事。

    可当这丽人出现,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后,却变成了一片空白。

    “姐姐……”

    董俷甚至怀疑他是在做梦,呆立在马上,半天说不出话。那丽人长的像极了大姐董玉。就连一旁见过董玉的董铁,也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半晌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丽人虽怒,依旧风情万种。

    四名家将大声喊道:“小姐,回车里去,危险。”

    而丽人却好像没有听见,杏目圆睁,瞪着那青年说:“卫正,还请你放过阿苦四人。”

    青年,居然是有那河东一霸之称的卫正。

    他见到丽人出现,眼睛里闪烁出情欲的光芒。闻丽人开口,猛然高抬起了手。

    随从立刻停止攻击,把四名家将和站在车辕上的丽人围在中央。

    从河面上吹来了一阵风,带起那锦衣叶裙猎猎而动,恍若仙袂飘飘。如麝兰般的馥郁体香,远远的即便是董俷也好像闻道。他目光呆滞的看着丽人,口中喃喃:“姐姐,是姐姐吗?”

    卫正嘿嘿笑道:“弟妹,你总算露面了!”

    “卫正,你意为何?”

    丽人唇绽樱颗,声音美妙动听。虽带着薄怒,却依旧让人感觉好像黄鹂歌唱般的悦耳。

    卫正笑道:“弟妹,你问我要干什么,我却要问你想干什么?你嫁入我卫家,就是我卫家的人。我那苦命的兄弟虽已经走了,但你仍然是改不了卫家媳妇的身份。”

    丽人没有说话,目光中却带着不屑,还有愤怒。

    “你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若是让人知道,还以为是我卫氏不懂礼数,屈待了你呢……嘿嘿,弟妹你也是大家出身,伯父更是当今名士,若要回家,可告知我们,我们也好安排你回去不是?这样不辞而别,弟妹你失了礼数,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不阻拦?”

    话里话外,似乎都是他的道理。

    丽人道:“我若不回,你待怎样?”

    “那哥哥只好得罪了弟妹……这四个鄙夫从中挑拨,合当处死。”

    “那我若回去,是不是可以饶了阿苦他们?”

    “小姐,莫要为我等向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妥协。我等宁死,也不愿小姐再回那藏污纳垢之地。”

    丽人叹了口气,“阿苦哥哥,你们为我可以死,我又怎能置你们不顾?”

    卫正的目光一凝,“弟妹,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若是听话,我少费些手脚,若是执迷不悟,我也只是费些心神而已。至于这四个鄙夫,我倒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

    话音未落,卫正突然策马冲出。

    抬手摘下大刀,刷刷刷一马三刀,冷芒闪烁。那纯熟的刀马,倒是显示出他下过一番工夫。

    阿苦四名家将的身手并不算好,只是凭着一腔忠勇之气支撑到现在。

    本就是遍体鳞伤,那比得上卫正养精蓄锐。阿苦一个躲闪不及,就被砍下马来。

    另外三个家将围住卫正,但没有三个回合,就被斩于马下。

    丽人在阿苦跌落马下的时候,一声悲呼。这阿苦说起来并非是她带来的家将,而是她夫君的护卫。自她嫁入卫家之后,夫君一家在卫家的地位并不是特别显赫,死后也只留下了几分薄田和这四个家将。

    若非阿苦,那卫正等人早就耐不住,她也更守不住清白。

    卫家的女人骂她是扫把星,可卫家的男人们又对她虎视眈眈,居心叵测。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想办法要回家。但没成想,在这河畔却坏了阿苦四人的性命。

    卫正斩了四家将,得意洋洋。

    “送夫人回家!”

    随行扈从们立刻涌上来,哪知丽人突然探手,从车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卫正狗贼,我怎也不会遂了你的心思!”

    说着话,宝剑架在颈中,就要自刎以全名节。

    就在这时候,一声如巨雷般的吼声传来:“大哥,救下姐姐……巨魔士,一个也别放过!”

    一支小戟破空飞来,正戳在那套车的牛身上。

    老牛一声低吼,向前猛然一窜。站在车辕上的丽人立足未稳,一个踉跄就跌了下来。

    一匹雄峻战马呼啸而来,独脚铜人槊轮开呼啦就扫下了一大片。

    出现在车辕旁边,丽人正好跌入了马上之人的怀中。细腻的玉颈上,宝剑留下了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流淌。幸好,伤口并不算太深,还不足以致命。只是丽人在跌入董俷怀中的时候,人已经昏迷过去。那眉眼间流露出的悲愤和凄苦,让董俷心碎。

    “何方蠢贼,居然敢插手我卫家的事情?”

    卫正在马上厉声喝问。见丽人倒在一个丑八怪的怀里,顿时心生浓浓的嫉妒之意。

    策马就要冲过去,但是被一个面如淡金,相貌狰狞的魁梧汉子拦住。

    胯下一匹铁骅骝,毛色呈现淡淡的金属色,一看就知道是纯种的大宛良驹。手中一对大戟,在马上厉喝道:“小贼,你的人头爷爷要了,记住爷爷的名字,某家典韦典君明!”

    声到,马到,人到……

    大戟带着一个很怪异的弧形袭来,那月牙似的小枝,恰如一轮残月一般,闪烁诡异的血芒。

    戟挂风声,卫正抬手举刀相迎。

    只听铛的一声,如黄钟大吕一般的响动。卫正被那大戟震得脑袋一阵发木,胯下马唏溜溜一声惨叫,四蹄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卫正也被甩下马来,刚站起身,就见一匹象龙神驹冲来。那神驹的速度更快,快如流星闪电一般,令人无法躲闪。

    马上之人抡起独脚铜人槊兜头便打。

    卫正脑袋还有些发懵,眼睁睁的看着大槊过来,居然不知道躲闪。

    只听噗的一声,血光崩现。脑袋被砸的稀巴烂,身体更被象龙撞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一个也不留,一个也不要留!”

    董俷面目狰狞,如同厉鬼一般的疯狂咆哮。

    也难怪,那丽人长得实在是和大姐太像了,虽然气质不同,但是那骨子里的刚烈,却丝毫不逊色。

    看见这丽人,董俷就想起了大姐。

    在他内心深处,对大姐颇有几分爱慕。看到丽人受伤,董俷就想起了在西北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董铁如今,马术已经不差。

    一对折铁刀上下翻飞,寒光闪过,就见血肉飞溅。

    而那典韦更凶狠,大戟一招就是一个,谁也挡不住他的一击。

    想要逃窜的卫家扈从,却被百名巨魔士团团围住。相比起这些巨魔士而言,卫家的扈从简直是不堪一击。好在巨魔士只负责在外围清扫,杀戮的责任基本上是由典韦完成。

    董俷一手捂住了丽人脖子上的伤口,止住鲜血。

    抬头看,见渡船居然往回走。很显然,那船夫看到了这边的杀戮,被吓的不轻。

    如果渡船一走,至少还要等一个时辰。

    这里是河东的地盘,而且丽人还受了伤,董俷可不想等下去。

    渡船距离河畔大约有三十步左右。

    “小铁,给我把那渡船赶回来,我来助你!”

    董铁腾空而起,窜到了董俷的身边。一只手握住董俷的一只手,猛然一催战马,董俷抡起手臂,使足了全部力量,大吼一声,把董铁从渡口边扔向了河中渡船。

    要说起来,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需要彼此配合很默契,董俷的力量,和董铁的灵巧必须完美的融合起来才能成功。

    在此之前,二人从没有过这种演练。

    可不管董俷还是董铁,却是彼此格外的信任。董铁在空中划出了一个美妙的弧线,如同大鸟一般的飞出去了二十多步,猛然在空中再发力,凭空向前窜出了数步。

    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是到船舷。

    董铁一刀砍在了船舷上,借力再起,另一只手就扒住了船帮,一下子跳上了渡船。

    折铁刀架在船夫的脖子上,“回去,立刻回去!”

    那船夫是个四五十岁的老人,虽说长年摆渡,历经风雨,可何曾见过这种事情。

    吓得腿发软,手无力。

    有心反抗,但是看着董铁清秀面容上的狰狞戾气,心知这种人,绝对是杀人不眨眼。

    强咬着牙把渡船靠岸,董铁搭起了两块船板,董俷一马当先就冲上了船。

    象龙的双眸,就盯着船夫。而董俷却无心顾忌对方,抱着那丽人下马,冲着河畔吼道:“大哥,一个都不要留,马匹、尸体,都不要留。速战速决,我们要赶路。”

    典韦正杀的兴起,闻听乐呵呵的笑道:“二弟放心,一个都跑不了……巨魔士出击!”

    本来就被杀得七零八落的卫家扈从,也只剩下几个人还在抵抗。

    可巨魔士出击,可却不同于普通的骑兵冲锋。董召在训练这些人的时候,特意增加了一个项目,那就是投枪。在他看来,投枪是主公的标志之一,身为巨魔士,自然也应该掌握这门技巧。

    所以经过大半年训练之后,巨魔士的投枪技巧已经成熟。

    力道上比不得董俷那个怪物,但也是非常可观。每匹马上有三支投枪,一百个巨魔士,就是一百支投枪。典韦这边一退下去,巨魔士的投枪就飞射过来。距离太紧,打击又格外的凶猛。卫家扈从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被打得好像马蜂窝一样。

    运气好的,一枪毙命。

    运气不好的,身中五六支投枪,却断不了气。

    不仅仅是人,连战马也变成了刺猬。巨魔士一轮投枪结束,侧马过来,也不管死活,见人就是一刀。渡口瞬间血流成河,在典韦的指挥下,巨魔士把一具具尸体,一匹匹死马扔进了滚滚的河水中,冒了一堆血泡之后,就再也看不见半点踪迹。

    而后,巨魔士这才牵马上船。

    船不大,一次只能容纳三十人,三十匹马。

    董俷对典韦和董铁说:“你们多费心一些,我先过河,带她去找郎中。你们过河之后,就在渡口集结。至于那船老大,小铁你就费心点,别杀他,给他妥善的安置吧。”

    董铁连忙答应:“主人放心,小铁一定办的漂漂亮亮。”

    ******

    船老大这次可算是老实了!

    巨魔士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让他不敢有半点不轨的念头。

    老老实实的跑了四趟,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把人全部接过了河。正忐忑的胡思乱想:这些人会不会杀我灭口?

    董铁走过来,从口袋里取出了两锭黄金。

    “这里有十金,我想足够你衣食无忧的过下半辈子。如果聪明的话,就立刻离开这里。我不管你去什么地方,但要记住,什么事情都没有看见,今天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如果我听到一点风声,就算你躲到河里面,我也能把你揪出来,明白?”

    一边是十金,一边是钢刀。

    那船老大连连点头,“小人明白,小人这就把船卖了,然后离开这里。”

    “聪明人,别做傻事!”

    董铁拍了拍船老大的脸颊,跳下船翻身上马。

    此时,有两名巨魔士来到河畔,说是在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董俷在那里等候。

    典韦和董铁带起人马疾驰而去。

    而船老大则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冷汗淋漓。

    能活下来,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看看手里的黄金,船老大好像做了一场梦。

    这些人虽然个个似凶神恶煞,但不能否认,这些人其实……不错。

    虽然不知道那些被杀的人是什么来头。可船老大也清楚,这里面的纠葛,绝非他一个市井小民能够参与其中。留下来的话,迟早会被牵扯。如果说出那些人的来历,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倒不如啊,拿着黄金隐姓埋名。

    十金,足够他娶个老婆,买块土地,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

    这主意拿定,船老大当天就找人卖了渡船。孤家寡人的,也没啥好收拾,连夜离开了渡口。

    至于留在渡口的血迹……

    哈,这年头兵荒马乱,马贼流寇四起。

    人命贱如狗,死个把人而已,谁又会在意这些呢?

    于是,卫正一行人,就成了一个迷。卫家人一开始也没有在意,因为这家伙经常一失踪就是十几天。反正在河东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多少人敢来招惹卫家。

    二十天过去了,卫家人才意识到有点不妙。

    但再动用手中的力量去追查,却已经变得是毫无头绪……

    这两天状态很差,特别是变得非常嗜睡。

    今天又晚了,非常抱歉……

    请原谅!

第一二四章 敕勒歌(恳请月票)

    丽人和衣而卧,玉颈上做了妥善处理,血已经不再流淌。

    郎中说,这女子真的萌生了死意,若是那伤口再深一点,送来的再晚一点,神仙也救不活了。

    说这话的时候,郎中的目光很无良的扫了一眼董俷。

    言下之意,好像是说如此美丽的女子,却插在了你这一坨牛屎上,竟逼得要自杀。

    若是在往常,董俷肯定一巴掌打过去,揍的那郎中满地找牙。

    可他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思,眼睛一眯,冷哼了一声,就吓得郎中冷汗湿透衣衫。

    不过是个市井小民,怎经得起董俷那般可怖的杀气。

    郎中这才醒悟,眼前丑陋的男子全身披挂,那些随从更是杀气腾腾,岂是他能评价。

    乖乖的溜走了,还留下了一副药方。

    董俷倒也没和他计较,扔给他一袋五铢钱,数量大约在百枚左右。这可是一笔丰厚的报酬,郎中连个屁都没放,乐滋滋的走了。同时对董俷的看法,似乎也有了变化。

    人是丑了一点,可这出手是真阔绰。

    那女子的伤势本不是特别重,郎中也夸张了一些,没想到却得了如此丰厚的报酬。

    让人在门外带着,又找来了一把蒲扇,轻轻的扇着,为那丽人驱赶蚊虫。

    丽人的眉眼间依旧透着一种淡淡的悲伤,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令人心生怜惜之情。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

    这是董俷上辈子看一部电视剧,从里面听到的诗词。不晓得是出自谁的手笔,也不清楚是在什么年代。可此时看着丽人,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首诗,轻声读出来。

    不过,他将原诗中的不知心恨谁,改成了不知心念谁?

    也许这样子,会更体贴一些吧。

    丽人的眼睫毛轻轻一动,嘤咛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董俷连忙起来,紧张的看着她。却见丽人缓缓睁开眼,好似自言自语的问:“我死了吗?这是何处?”

    目光扫过董俷的脸,丽人先是一怔。

    紧跟着露出恐怖的表情,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董俷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劝慰。

    丽人不自觉的身子一缩,惊恐的叫喊道:“你别过来!”

    “我不动,不动!”

    董俷看到那伤口又殷出了血迹,紧张的说:“姐姐,我不动,你也别动,否则伤口会裂的。”

    虽然明知道这丽人不是董玉,依然忍不住唤她姐姐。

    丽人先是一怔,旋即羞怒道:“谁是你姐姐?你怎能胡说八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姐姐,你……”

    董俷见丽人面罩薄怒之色,连忙改口说:“我叫董俷,在渡口遇到了姐姐。见有无赖子企图对姐姐你不轨,故而杀了那无赖子……姐姐脖子上有伤,别乱动啊。”

    丽人的脸色舒缓下来,只是目光却不愿意在董俷的脸上停留。

    “你,杀了那卫正?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杀了就杀了,管他是什么人。”董俷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丽人不由得又是一颤。从那只言片语中,她已经能觉察到,眼前这个丑鬼肯定是杀人无数。

    杀人的人,不会是好人!

    难道说,我才逃离虎口,却又入了狼穴?

    只看这丑鬼的眼神,总是色迷迷的,怎么看都不正经……

    人常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之董俷的样子却是不怎么讨喜,甚至属于那种乍看之下有点难看,越看,就越觉得难看的意思。人天生好美,故而丽人对董俷的印象并不好。

    只是董俷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即便是他觉察到了,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

    “姐姐,你又是谁?为什么会遇到那无赖子的纠缠?”

    “我……”丽人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想了很多。她出身名门,自幼聪慧。与夫君可称得上是情投意合,没想到……卫家势大,如果回家了,不晓得会为父亲招惹什么麻烦。更何况这丑鬼杀了卫正,只怕老卫家的人,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妾身叫王姬!”

    丽人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嫁于卫氏族人,哪知先夫早夭……我本欲回家探望,却不想被那卫家的无赖子纠缠。如今,你杀了那无赖子,却让妾身是有家难回。”

    言下之意,却已经说的非常明白。

    你把老卫家的人杀了,使得我现在没有地方去,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董俷一怔,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是啊,杀了卫正那厮,对董俷而言是没什么。可卫家人会放过这王姬的家人吗?

    即便是名门,只怕也是个小家族。

    如果王姬没有回去也就罢了,至少人家那家族还占着道理。可如果回去,只怕是满门都要遭难。

    董俷想了想,“若姐姐不嫌弃,我却愿意担当此事。我家在陇西也算是小有良田,要保护姐姐的周全当不成问题。等这风头过去了,姐姐那时候再回家当无忧矣。”

    王姬用很犹豫的目光看了看董俷,心里委实拿不定主意。

    这丑鬼长得倒是丑陋,可这心地却也不错。只是他总是姐姐,姐姐的叫我,又是什么意思?

    董俷见丽人犹豫,当下也不催促。

    “姐姐,你且好好休息,我们明早动身,你那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就好。若是不想随我走,也可以。你可以告诉我一个地方,我如果不能护送,会让扈从送你。总之,不管姐姐是怎么决定,我都会护你周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伤你不得。”

    说完,董俷退出了房间。

    丽人隐隐听到董俷在门外压低声音叮嘱护卫,而护卫对他的称呼,却是‘主公’。

    这董俷是谁?

    王姬自嫁入卫家之后,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算太了解。而董俷成名之时,也正是她夫君病危的节骨眼儿上,更无心去打听这些事情。不过能看得出来,董俷的来头不会小。

    陇西?

    难道他是河东太守董卓的家人吗?

    若是这样,倒也能护我周详。只是,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呢?难道和那卫正也是一丘之貉吗?

    王姬不免心中忐忑,好生不安。

    房门外,传来的梆子声。邦邦邦,却已经三更天了。

    靠着床褥,王姬突然想起了醒时隐约听到的那首诗。自幼是博学好记,对于诗词乐谱更是非常敏感。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

    这首诗可从未听过,颇有一种哀怨,正符合了王姬此时的心情。她蜷着身子,抱着腿,一遍遍的反复默记。此诗细致生动,更兼含蓄深厚,余味无穷。越是品析,就越是觉得里面很有味道。虽说用词并不华丽,却足以表达出心中的那种哀愁。

    王姬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那丑鬼所做的吗?若真的是这样,他倒是好才气!

    ******

    董俷全然不知,那首后世由诗仙李太白所做的《怨情》,如今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

    巨魔士大都已经安息,除了担任警戒的人之外,这个落脚的小村庄非常宁静。

    董铁静静的在董俷的身后,亦步亦趋。

    他很能体会董俷此刻的心情,故而始终保持沉默。

    “真的很像姐姐,是不是?”董俷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董铁说:“像极了大小姐,不过没有大小姐那般英姿飒爽犹酣战的气质。”

    董俷笑了,“小铁,若是大姐活着的时候听见你这句话,一定会非常的开心吧。”

    “主人曾说过,大小姐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概,天下再无女子能出其左右。”

    “我有说过吗?”

    董俷在村外的溪边坐下,“不过他真的很像姐姐。”

    “是!”

    “王姬,不会是她的真名。”

    “主人高见。”

    “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也不想追问。我觉得,是姐姐在冥冥中安排我和她相识,对吗?”

    说实话,董铁从未见过董俷如此的絮絮叨叨。

    也忍不住笑了,轻声道:“想来是不错的。大小姐最疼爱主人,也知道主人甚想念她,所以才有此安排。”

    “那我带她回家,好不好?”

    “主人既然已经拿定主意,做就是了!”

    董俷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得当。只是……我不会让她走,我要保护她一辈子。就算她不同意,我也要用绳子拴着她,和我在一起。小铁,你能理解吗?”

    董铁有点理解不了……

    “凡是主人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那绿儿呢?她会不会生气?”

    “这个……”

    董俷长出了一口气,“我不管,反正我就这么决定了!”

    董铁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他不需要说任何话,只要认真的倾听就好。

    天一亮,巨魔士整装待发。

    王姬依旧是昨天的打扮,只是那荷叶裙上,却沾着醒目的血迹。

    “你随我走吧!”

    董俷坐在马上,面无表情,“我已经安排了车仗。你伤势未好,在车上好好休息。”

    王姬本来就打算说,暂时跟随董俷来着。

    哪知道被董俷劈头盖脸的一席话,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坐在车上,她仍有些迷迷糊糊,心道:怎地这人说话的口气和昨夜完全不同……我,我为什么会听他的话,自己上了车呢?不过,他骑马的时候,倒是很威武。

    就这样,董俷再次启程。

    马队中多了一辆车,董俷和典韦在后面压阵,而董铁则随着车仗,以便于应付突发事件。

    和董俷不一样,董铁相貌清秀,倒也看着舒服。

    虽说这小厮的才学不高,可总好过面对着后面那两个人。董俷嘛,还算好一些,不管怎么说经过一席长谈,好歹是有些印象。而另一个人,简直就好像一头猛虎。

    在他面前,特别是当他注视自己的时候,王姬就觉得心怦怦跳。

    一路上,偶有宵小出现。但不等董俷出手,要么是被巨魔士干掉,要么就是由典韦出手。有的时候,董铁也会参战。可不管是什么情况,董俷和车辆的距离绝不超过十步。

    见识过这帮人的杀人手段,王姬才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杀人不眨眼。

    而通过董铁,她也了解了董俷的情况。正经的河东太守公子,也算是一个官宦子弟。

    很喜欢和董铁聊天。

    但董铁的话题,却总是围绕着董俷。

    从董玉的死,到千里转战西北……从颍川出游,到平定黄巾之乱。

    说到凶险处的时候,王姬脸色发白,心扑通通的跳。虽然明知道董俷不会有事情,却总难免感到忧心忡忡。

    同时官宦子弟,却没有卫正等人那种纨绔,也没有夫君的高傲。

    很平实的一个人,让王姬颇觉得亲切。想想之前还把董俷和卫正联系在一起,就觉得非常抱歉。如此英雄人物,岂是那纨绔无赖子所能并肩?的确是辱了英雄的身份。

    自古美人爱英雄,不过却不会爱一个丑的让人看着就害怕的英雄。

    王姬对董俷,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他很想知道,如此一个杀人如麻……恩,确实是杀人如麻的人物,为何能做出那种哀怨的诗词呢?

    “小铁,你主人喜欢作诗?”

    董铁愕然摇头说:“这个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曾有一次……恩,是在东郡的时候,主人曾经说过一段话,连蔡大家都是觉得好的,还说主人的话里面颇有深意。”

    “蔡大家?”

    “就是飞白绝伦的蔡伯喈先生……”

    王姬的眼睛一亮,诧异的问道:“你家主人认识我,伯喈先生?”

    “认得的,我家主人认识好多厉害的人物呢。”

    王姬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了极为好奇的表情。她岔开了话题,“哦?说了什么话?”

    董铁挠着头,“我实在记不太清了,主人是和大公子所说的,你等下,我叫他过来。”

    大公子,指的是典韦。

    王姬已经知道,那猛虎一般的汉子,是董俷的结义兄长。

    不过从心里话说,却还是有些害怕的。刚要开口拒绝,董铁已经策马飞出,找典韦去了。

    这一天,典韦是在前面开路。

    这看似很鲁的汉子,也多少能看出董俷的心思。

    听董铁一说,他憋得脸通红,好半天才粗声粗气的说:“我哪里能记得那个?二弟当时说了嘟嘟啦啦的一大堆,我又听得不是太明白。唔,开头是……当官的如何如何,富贵的如何如何……还有最后一句: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董铁回来,把典韦的话重复了一遍,让王姬哭笑不得。

    但是,那最后一句听上去颇有深意。若是不能知道前面的,当真是会寝食难安。

    这么一个粗鲁的丑八怪,居然能有如此文才,连我……都赞叹?

    王姬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更坚定了好生的观察董俷的心思。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她时常会盯着董俷看,让董俷赶到好不自在。

    距离陇西越来越近了,终有一日,王姬正在车上想心事,突然听到一阵欢呼声。

    一怔,掀开了车帘,“小铁,怎么了?”

    “我们到家了,到家了!”

    说着话,就见董俷一马当先,冲上了一个山坡。

    已经进入了秋日,丰美的西北大地,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连王姬也不禁激动。

    “敕勒川,武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董俷沙哑着嗓子,大声的唱了起来。

    这是上辈子在初中时学过的一首民歌,后来村里的大学生还找来了古曲配乐,教会了董俷。一晃一年过去了,在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之后,重新看到了家园。

    董俷想起了这首民歌,忍不住放声歌唱。

    只是原来的‘阴山下’,却变成了现在的‘武山下’……

    敕勒川在何处?董俷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董家的牧场就是敕勒川,是他的敕勒川……

    敕勒,又名铁勒,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名字。如今董俷这一曲,却抢走了敕勒之名。只是不晓得,以后当这个民族出现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笔烂账呢?

    王姬闻听这民歌,陡然眼睛瞪大。

    挑开了车帘,站在车辕上看去。敕勒川,敕勒歌……原来这里就是董家的敕勒牧场!

第一二五章 毒士贾诩(恳请月票)

    一匹黑色的狮鬃兽,自牧场风驰电掣般的跑来。

    速度很快,就好像是贴着地皮飞行一样,还有数百步的距离时,发出一声咆哮。

    声如狮吼一般,令群马惊恐不已。

    王姬忍不住啊一声惊叫,险些从车辕上摔下来。幸好有董铁死死的按住了战马,连连安抚,这才让战马平静。

    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一匹马能发出如此可怕的声音,还能让所有的战马惊恐不安。

    董俷安抚住了象龙,甩蹬下马,迎着那狮鬃兽就跑了过去,脸上露出快活的笑意。

    那狮鬃兽也不停下来,径自朝着董俷冲撞。

    王姬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小心!”

    话音未落,却见那战马突然在董俷面前停下,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种欢悦的长嘶。

    紧跟着,董俷猛然窜起来,一把抱住了狮鬃兽的脖子。

    身体顺势跨在了狮鬃兽的背上,大声喊道:“阿丑,跑起来,跑起来啊!”

    那狮鬃兽的个头,只比象龙稍差。强健的四肢,黑亮的皮毛,让它格外的精神。

    听到董俷的喊叫声,狮鬃兽阿丑再次长嘶一声,掉头就跑。

    身上拖着一个人,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一人一马在草原上尽情的奔驰着,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眨眼间就消失在半人多高的水草中。

    典韦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小铁,刚才那是什么马?”

    董铁自豪的说:“天马,那是一匹只属于主人的天马……相传是天上龙驹和神兽狻猊交配而生下的异种,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名叫狮鬃兽,五百年难得一见。”

    “啊!”

    典韦听董俷提起过狮鬃兽阿丑的事情,可是亲眼看见的时候,仍忍不住为那狮鬃兽的神骏所震撼。而王姬,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第一次见到这种神驹。

    “小铁,你刚才说,那是龙马和狻猊的后代?”

    董铁笑了,“只是有这个说法,主人是不相信的。但五百年,甚至千年才能一见,这却是真话。狮鬃兽的性情很孤高的,极不合群。所以经常会遇到危险……可凡是能够活下来的狮鬃兽,无不是万里挑一的神马,一旦臣服于人,终生不会背弃。”

    “那马,叫做阿丑吗?”

    “是!”董铁正色道:“不过你们最好别这么叫。整个牧场,除了极少数的人能这么叫它,其他人若是呼它做阿丑,定会惹它生气。狮鬃兽发脾气的话,可是很厉害。”

    这时候,从牧场方向跑出了一群人,个个都骑着马。

    董铁笑道:“看,牧场来人迎接我们了,大公子,我们过去吧……主人和狮鬃兽一年没有见面,这一跑啊,不晓得要跑到什么地方呢。我们回牧场等他就好了。”

    ******

    冷清了近一年的董家牧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缺少人气的牧场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老夫人坐在正中央,拉着董俷的手,枯瘦的脸上带着笑容,那满是白翳的双眸中,也似乎洋溢着喜悦,不停的询问董俷。

    大厅一边,坐着董家的老人。

    董绿、董弃还有先行抵达牧场的裴元绍、马真,还有四五个牧场管事。

    笑嘻嘻的看着董俷,绿漪……哦,不对,如今应该叫做董绿,心里觉得很满足。

    终于不用再去提心吊胆了,公子也安全的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

    只是……

    董绿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最下首的王姬,那个女人,长得可真的很像大小姐董玉。

    对面坐着的都是新加入牧场的成员。典韦的兄长典偱,如今是牧场的管事。

    典偱下首,典韦一家人,刘望一家人,还有刚抵达牧场的黄忠一家人一字排开坐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下子多出了好多人,给这议事厅中增添了几分热闹。

    详细的把情况说明,老夫人的脸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她朗声道:“好了,打打杀杀的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今天阿丑回来,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大家敞开肚子,尽兴的喝,尽兴的吃,烦人的事情莫要再提。”

    一句话,惹得议事厅中的人一阵欢呼。

    特别是那些小孩子,以典佑为首,典弗、典满,还有大丫二丫等人都开心的笑了。

    酒菜上来,众人推杯换盏。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董俷在酒宴方酣时,搀扶着老夫人,悄悄的离开了议事厅。

    是几乎!也不是没有人发现。

    坐在最下首的王姬,还有王姬对面的董绿,都注意到了这件事。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同时,董铁也随着董俷,悄然退出了议事厅。

    搀扶着老夫人离开了议事厅,如今的牧场大宅变得比以前大多了。

    宅院占地大约十亩左右,正位于牧场的中心位置。里面修建的亭台楼阁,比之临洮的老宅还要华美。居住在大宅里的人,大都是牧场的核心成员。当然还有招募来的护卫。大宅西北角,又有十余亩空地,靠着小溪,拎着山岗,建起了一个营地。

    是将做营!

    作为牧场中最神秘的一个部门,平日里有数百名白马羌人负责守护,没有老夫人的手令,即便是董绿也无法进入其中。

    这是董俷在离开之前,和老夫人说过的事情。

    将做营的大将,是蒲师傅。而负责守护将做营的主将,却是白马羌的滕丽儿。

    这个女人很有本事,把警戒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连老夫人都说她有大将之才。

    蒲元已经离开了牧场,四处游历。

    董俷对这件事没有过多的询问,他相信当蒲元学成之后,自然会回来。

    扶着老夫人穿过夹道,走进了一个小院子。院门口,有几名成方训练的巨魔士看护,见到董俷和老夫人,几个巨魔士躬身行礼。然后又默默的站在原处。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们的目光更加锐利,警惕的向四周张望,观察这小院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里是老夫人的住所,进去之后,董俷搀扶着老夫人坐下来。

    “阿丑,你的锋芒有些太露了!”

    老夫人开门见山的说:“虽说有些逼不得已,但你锋芒太露,定然会遭人算计。”

    董俷在老夫人的旁边坐下,“奶奶,非是我想要逞能。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呵呵,这个我知道。”

    老夫人轻轻抚摸董俷的脑袋,“我原想把你做一支我们董家的奇兵,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如今站出来,对日后而言到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奶奶……”

    “你这一年的经历,其实我也有耳闻。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说了,倒不如把目光往前看。我前些日子占蓍一卦,得出的卦象却是吉中带凶,凶中带吉……这种卦象非常少见,所以你今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且不可再莽撞。”

    董俷知道,奶奶有一手很厉害的本领,就是算卦。

    古老的占蓍之术,在一千八百年后几乎失传。其中的精髓之处,少有人能够理解。

    不过在这个年代,占蓍之法倒还是非常流行。

    至少奶奶就能算一手的好卦。

    “阿丑记下了!”

    老夫人喝了一口水,突然说:“牧场的人越来越多,你需要多费心思才行。那些为我们做事多年的老人,务必要好生的安抚,不能因为新人到来,而冷了他们的心。”

    董俷点点头,“这个孙儿有分寸。”

    “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恩……是的。”

    “来历是否打听清楚了?”老夫人慢条斯理的说:“世道混乱,你就必须要更加谨慎小心。最好能弄清楚那女人的来历,派人多看着一点……如果有问题,绝不能心慈手软。”

    董俷说:“孩儿明白……那女子自卫家出,想要追查当不会太困难。孙儿会尽快派人打探。奶奶,那女子……长得好像大姐。如果没什么危险,留她住下来,好吗?”

    “像大妹?”

    老夫人叹了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罢,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好了。反正一切要小心谨慎。奶奶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但还是要提醒你,莫轻易信人。”

    “孙儿知道了!”

    祖孙二人又聊了很久,一直到老夫人累了,董俷才告辞离开。

    没有回议事厅,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小铁,出来吧。”

    “主人!”

    董俷呵呵的笑了,“这是咱们家,不用总是这么紧张。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喝酒呢?”

    董铁躬身道:“主人去哪儿,小铁就应该在何处。小铁是主人的影子,怎能离开须臾?大小姐当初让小铁跟随主人的时候就说过,要好好跟随主人,小铁不敢忘。”

    “只是随便说说,你别那么严肃。”

    董俷抬起头,看了看夜空。牧场的夜色很美,月亮很皎洁,星星很闪亮,有一种宁静的气息。

    “陪我一起走走吧……一转眼离家一年,我真的很想知道,如今的牧场是什么样子。”

    “喏!”

    两人来到马棚里,随便牵出了两匹马,慢慢的出了大宅。

    董俷不想骑象龙马。这一年来,象龙始终都处于紧张的状态中,四处征战,还受了不少的伤。如今回了家,正应该让它好好休养,再找个兽医为它仔细检查一番。

    “好久没有像这样子信马由缰了,感觉还不错!”

    牧场的夜晚,非常的静谧。董俷二人骑马徐徐而行,呼吸着牧场的空气,心里非常舒畅。

    前面就是埋葬姐姐的山岗,董俷突然一磕战马的肚子,向山岗上跑去。

    坟茔很干净,看得出是有人经常在这里打扫。四周的苍郁青松已经长大,看上去很茂盛。

    旁边的庐屋里,狮鬃兽阿丑窜了出来。

    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它的住所,每天在草原上驰骋过后,就会呆在这里,守护坟茔。

    董俷下马,抱住了阿丑的脖子,任由它的大脑袋在怀中磨蹭。

    亲热了片刻,他缓步来到了坟前,躬身一礼之后,在坟茔旁边坐了下来。

    狮鬃兽把那两匹战马赶下了山岗,因为这里是它的地盘。在董俷边上坐下,而董铁则靠着一棵轻松,静静的看着董俷在坟茔旁边低声呢喃,随后就闭上了眼睛。

    回到牧场的第一晚,董俷就是在坟旁渡过。

    第二天,董俷本来是做好了打算,准备去看看将做营,然后再视察一下牧场。

    可谁知道一大早就有牛辅派人送信,说是要在临洮老宅里面摆酒,为董俷接风。

    昨日由于牛辅有事情,故而没有参加牧场的晚宴。

    作为朝廷的官员,他自然听说了很多事情,特别是董俷在过去一年中的那些作为。

    牛辅这个人,论才能只是中等。

    可不能因此而说他愚蠢,相反在很多时候,牛辅比他那个看上去聪明的老婆,也就是董俷的二姐董照看事情要清楚的多。特别是在董璜被打发到了扶风之后,牛辅就知道了,董俷十有八九将会成为董家下一代的接班人。

    不管董照如何的不服气,牛辅深信董俷的成就,会比董卓大。

    所以,作为董家的成员之一,牛辅知道必须要和董俷拉近关系才行。因为董照和董俷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一些冲突。将来董俷一旦上位,那么对于牛辅而言就会非常不利。在这一点上,牛辅深知自己已经远远的落后在李儒身后。

    毕竟李儒的老婆,董家的四小姐董媛的面子摆在那里。

    对于牛辅的这番好意,董俷也不能拒绝。只好临时改变了计划,先是让典韦留在牧场陪伴一下家人,然后又让董绿负责招待王姬。

    董俷能看得出来,董绿对王姬是有敌意的。

    那种女人天性中的敏锐,使得董绿立刻就觉察到了董俷对王姬有一种很奇怪的情愫。

    想要化解这种敌意,董俷没有办法。

    不过想必好好的交流一下,是有助于缓解这种敌视的情绪。

    反正,也不管董绿是否愿意,董俷把王姬扔给了董绿之后,就带着董铁匆匆的走了。

    临洮城,也有一年的时间没见到了。

    和一年前相比,董俷发现临洮的格局变化更大了。

    特别是在军事上的部属,整个临洮如今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足有数万人马。

    很难想像,牛辅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临洮的郡兵编制只有三千人,这还是看在董卓的面子上,陇西郡太守李相如网开一面。

    陇西的郡城位于临洮东北二百里,可以很方便的监视临洮的动静。

    可现在呢?

    三万人马,足足是编制的十倍。

    而李相如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确是让董俷感到非常的奇怪。

    酒宴中,董俷忍不住把这疑问说了出来。

    牛辅呵呵的笑了,“阿丑兄弟,这件事要说起来的话,还要多亏了你呢。”

    “多亏了我?”

    牛辅点头,目光一扫议事厅。议事厅中作陪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董俷的熟人,胡赤儿,另一个却很陌生,是个年纪在四十上下的男子,文士打扮,颌下三缕黑须。

    “文和先生,还是你来说吧。”

    那文士微微一笑,“俷公子当年兴建牧场,如今却成了比之临洮还要繁华的城镇。原本居住在临洮的百姓,因羡慕牧场的繁华,大都迁移过去……如此一来,临洮就成了空城。在下当时觉得废弃在这里很可惜,于是就请县尉大人招募士卒训练。”

    董俷恍然大悟,看着那文士,觉得他的表字好生耳熟。

    牛辅说:“如今临洮的士卒,对外全都是以居民的名义而称呼。牧场那边,是咱们家的私人地方,李太守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父亲如今立了大功,李太守也要给些面子……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但谁也不会说破。”

    “那就是说,这临洮的三万士卒……”

    “都是咱董家的私兵!”

    牛辅不无自豪,而董俷着实也吃惊不小。

    这时候,有一个县吏打扮的人走进来,在那文士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县尉大人,俷公子,外面有些小事,诩要去处理一下。就不陪公子饮酒了,告辞。”

    文士说完,起身离开。

    董俷挠了挠头,“姐夫,你刚才说这位主簿大人,是姓贾吗?”

    牛辅点点头说:“是啊……文和先生是武威姑臧人,颇有才华,曾经在雒阳当过官呢。”

    “文和?贾文和?”

    牛辅奇怪的看着董俷,再次点头道:“文和是贾先生的表字,大名贾诩,表字文和。”

    “贾诩,贾文和!”

    董俷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哆嗦,眼睛唰的一下子亮起来,“姐夫,你是说他叫贾诩?”

    牛辅被董俷的这种表情吓了一跳。

    就连旁边的胡赤儿也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小小的主簿,为何能让俷公子如此激动?

    牛辅说:“没错啊……贾先生是姑臧名士,曾被举为孝廉,在雒阳为郎。前两年因足疾发作而辞官回归故里,去年……哦,就是在你走之后,我才请他来相助。”

    说完,他还很疑惑的问了一句:“阿丑,贾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第一二六章 一手黄金一手屠刀(一)

    当然没什么不对,应该说是非常的好!

    牛辅、胡赤儿不知道贾诩是何许人,但董俷却是知道的。

    被称之为毒士,能够以一言而彻底毁了大汉江山的超级牛人,岂能说有什么不对?

    记得上辈子曾听那大学生提起过‘谋’这一字的含义。

    那不仅仅是保护自己的武器,更是一把伤人的利剑。一个合格的谋主,所需要‘谋’的,包括很多方面。

    谋主需要有五个条件,或者说五种境界。

    要能够‘谋’己,也就是说要会保护自己。这里面的说道有不少,外来的,内在的,敌人的,上面的,要面面俱到,方能保护自身的妥帖。所以谋主要首先谋自己。

    ‘谋’人,是谋主的责任。

    若是只能保护自己,也不能为别人谋,有算是什么谋主?

    ‘谋’兵,是谋人的延伸。能保护自己,保护几个人,也只是小道。一个合格的谋士,必须要有‘谋’千万人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展现在多方面,韬略亦属其中。

    ‘谋’国是谋主的第四种境界。要达到这种境界,兵法韬略相比之下又是小道。

    超乎与常人的目光和洞察力,并非是人人能具有。

    三国演义之中,虽然说将星云集,谋士层出,可真正具有这种能力的人,并不多。

    具备了上面四种能力,已经是合格的谋主。

    但‘谋’国之上,还有‘谋’天下的境界。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三国又有几人。

    贾诩,恰恰是具有这五种境界中的一员。

    ******

    此前,董俷也曾遇到过不少的牛人。

    如郭嘉、荀彧,甚至包括尚未成年的诸葛亮、庞统。

    可说心里话,董俷都没有生出太过于迫切的心理。这些人虽然才能彰显,但就目前来说,还是有些稚嫩。十六七岁的郭嘉,二十出头的荀彧,人生的经历和阅历并不足够。或许他们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目光,可是现在,还需要足够的磨练。

    但是贾诩却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他的年纪已经快四十了,可以说心智各方面全部成熟。对于一个谋主而言,这种年纪正是好时候。其经验以及各方面的水准,远远比一个青少年要高超了百倍。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有着超乎常人的目光和洞察力。

    贾诩之毒,毒在于他算无遗策,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清醒,甚至不惜损害千万生命,还周全自身。

    董俷知道贾诩曾经是董卓的人,后来归了张绣,而后有降了曹操。

    不但是长寿,更福泽于子孙后代。而在归降曹操之后,贾诩出场的次数不算太多,可每一次都会令天下格局产生改变。这样的人,这样的能力,怎能不让董俷心动?

    只是董俷不知道,贾诩是什么时候归顺的董卓。并且在演义当中,直到董卓死后,贾诩才登场亮相。董俷甚至记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的部曲,曾跟随过谁。

    曾经偷偷的派人打探,结果根本就找不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没想到,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相遇!

    得贾文和,则无忧矣……

    想到这里,董俷已经无心酒宴。

    可姐夫的盛情又不能推却,只得强作笑颜,吃了一会儿的酒,然后就匆匆的离去。

    原打算回到牧场之后,就开始谋划如何收服贾诩的事情。

    但事情太多了……董俷甚至没来得及去看将做营,更不要说去探望一下王姬的情况。刚一回去,就听人说唐周带着五溪蛮人从雒阳回来,正在小议事厅等候董俷。

    只好暂时把其他事放一边,匆匆的来见唐周。

    唐周的气色看上去是非常的好,坐在小议事厅里,和典韦、裴元绍寒暄。

    这小议事厅,是位于董俷住所旁边,是专门提供给董俷和他的部曲商量事情所用。

    小院四周,有森严的守卫,普通人休想靠近。

    一见董俷进来,唐周连忙起身,恭敬的说:“主公,周回来了!”

    “坐!”

    董俷没有客套,摆手让唐周坐下来。说实话,三国时代的人席地而坐,常采用跪坐的方式说话,实在是很辛苦的事情。董俷也对此颇有感慨,正准备找将做营的人,按照后世的桌椅设计打造一套。只是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时间,只得暂时将就。

    “去雒阳,情况如何?”

    当时董俷派唐周去雒阳,主要是为了宛县的事情。如今宛县的危机也已经解决,故而董俷对唐周此行的结果并不是很在意,甚至没有追问唐周是否见到了蔡邕。

    唐周自然能领悟董俷话中的意思,忙说:“雒阳的情况比较复杂。”

    “哦?”

    “当日周到了雒阳后,很快就见到了蔡大家。不过没等蔡大家出手,就传出了由老主公接任左中郎将,督战颍川战事的消息。此后更因皇甫嵩的死,而产生了好多争执,蔡大家也被卷入其中,整日里烦不胜烦……蔡大家还问我,是不是主公杀了皇甫嵩。”

    董俷的面颊一阵非常明显的抽搐,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稳定住了情绪。

    “你怎么回答?”

    唐周起身,跪在厅中,“请主公责罚,周当时据实相告。”

    “哦?”

    “周以为,以蔡大家之智,岂能猜不出里面的奥妙?既然他直面相问,就说明他并不是想要为难主公,否则根本不需要理睬周就是了……周把当时的情况陈述一遍,蔡大家只说这是造化弄人。还说要主公多小心,在一段时间内,不要去雒阳。”

    眼前浮现出蔡邕那慈祥的笑容,董俷心中一阵温暖。

    “起来吧,这件事你做的非但没有错误,相反做的很好,非常的好,当重赏于你。”

    “多谢主公!”

    唐周喜出望外,连忙再次叩头感激,放站起身来。

    的确,如果唐周当时百般抵赖,不但是显得小家子气,相反还会惹得蔡邕不高兴。

    似蔡邕这种人,有太多的经历,太多的波折,早已经成了人精。

    想要隐瞒,那是很困难的事情。倒不如像唐周那样,直言相告,反而能获取利益。

    “伯喈先生还说了什么没有?”

    唐周刚坐下来,闻听连忙又要起身,却被董俷阻拦,“坐着说话。能进这房间的,都是自己人,无需那套繁琐的礼数。咱们怎么舒服怎么来,但把事情做好就是。”

    这一句自己人,着实暖了唐周的心。

    他坐好后,说:“蔡大家说,主公无法去雒阳,但也不能丢了学问。要温故而知新,如果有所得,可写下来派人送往雒阳……说将来主公若是去了雒阳没进步,他绝不会见你。”

    董俷闻听,对蔡邕更是感激不已。

    “雒阳……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周离开雒阳的时候,各地战事都已经平定下来。但雒阳目前,却是暗流涌动,只怕新的党争,即将会开始。周以为,此次党人和阉寺的争斗如果再展开的话,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大将军会是其中的关键,但以周观之,大将军并不甚乐观。”

    “哦?此话怎讲?”

    “何遂高出身屠家子,无论怎样做,都不会得到士人的认可。虽说门下如今有很多士人,但只怕是……嘿嘿,何家与阉寺的勾连太深,何遂高若处置不好,只怕会落得个死无全尸。”

    没想到,连唐周这样的人,都能看出里面的端倪。

    在历史上,何进似乎确实是死无全尸。董俷很想知道,演义里唐周究竟是什么下场?估计是被杀了……否则这样的人,不可能在后来一点声息都没有,凭空消失。

    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开。

    董俷笑道:“唐周你分析的很好,但我现在对此没兴趣。我想知道,朝廷打算如何安排我父子?”

    唐周一皱眉头,“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奇怪。据说当初颍川战事结束,老主公送去了张宝的首级,皇上非常开心……之后就没了下文。我离开雒阳之前,蔡大家说何进犹豫不决,难以成大事。冀、青、兖三州的功劳簿都呈上去了,偏偏没有豫州方面。”

    董俷深吸一口气,心道:何进啊何进,果然不是成大事的人物……

    “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哦,有消息说,朝廷会派人前往南阳劳军,据说领头的人是袁绍。”

    “袁绍?可是那袁家庶子,袁本初?”

    “主公也知道此人?”

    董俷没有开口,怔怔的坐在那里,脑海中思绪纷乱。

    曹操出现了;袁绍登场了……若说此前董俷见到那些牛人的时候,会感觉时间紧迫的话,那么当曹操和袁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感受的却是强烈的危机。

    这些人出现了,大乱还会远吗?

    唐周很识趣,没有再说话,而是悄悄的退出了小议事厅。临走的时候,向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领悟了里面的意思,和唐周一起离开,只留下董俷一人在厅内。

    一个人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厅外面传来了声音,把他从沉思之中惊醒。

    走进来的,是董绿和王姬。两个人居然手牵着手,董绿笑嘻嘻的,看不出丝毫敌意。

    董俷愕然,不明白她们来做什么。

    “俷公子,妾身有一事想要请教。”

    开口的是王姬,手里捧着一卷写满字的纸张。她把那纸张放在了董俷面前,轻轻展开。

    是本朝定远侯班超之妹,班昭所留下来的《女诫》。

    想来为董绿平日所抄写下来的功课。董俷疑惑的看着王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俷公子,刚才我和绿儿妹子在书房里看书,发现这卷绿儿妹子的功课。妾身有一事不明,这上面的圈圈点点是什么意思?绿儿妹子说,这是俷公子你教给她的。”

    “啊,这个……”

    董俷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什么圈圈点点,那分明就是句号和逗号。古人的书籍,大都没有标点符号作为断隔,连着读下来,会非常的累不说,而且根据个人的理解,断句的地方也大不一样。

    董俷当时也是图省事,时常会用一些标点符号来做断句。

    时间一长,一起读书的董绿,也就有了同样的习惯。王姬这一问,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了想,董俷把那圈圈点点的意思讲述明白。

    王姬的眼睛灼灼闪亮,听董俷说完之后,突然躬身一礼,“公子,你实乃大才也!”

    夏末秋初,天气炎热。

    故而大家都穿的单薄。王姬这一躬身,却把衣内的峰妙处尽数呈现在董俷的眼里。

    那两点樱桃红,更是若隐若现。

    董俷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姬见董俷不回答,疑惑的直起身子看,却发现……

    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脸顿时羞红,抓起了桌案上的书卷,“妾身去看书了。”

    说完,拉着董绿就跑出议事厅。

    董俷咽了口唾沫,脑海里全都是王姬胸前的沟壑。

    心中暗道:看她瘦瘦弱弱,没想到却是这般的,这般的有内容啊!

    ******

    也正是这一天过后,王姬总是躲着董俷。

    有董俷的地方,定然是绕着走。实在躲不掉,也会拉着董绿在一旁,看上去好像受惊的小鸟。

    大部分时间,她都呆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而董绿似乎也变成了王姬的同盟,一见董俷要去书房,就会提前和王姬打招呼。

    好在董俷实在是没时间,因为太多事情要他去忙碌,故而很少在书房里出现。

    数日之后,成蠡带人回到了牧场。

    再一日,董夫人等人的车仗也抵达了牧场。

    在一时间,牧场变得格外热闹。特别是当董四小姐的虎女营出现,不知道看直了多少鲁男子的眼。

    不过,再多的事情和董俷都已经没关系了。

    董夫人一回来,他就把日常的杂事全都交了出去。董弃手下的重装铁骑已经装备完成,训练也差不多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虽然最后只留下了六百人,可个个勇武。

    清一色的大宛良驹,配备有坚固的马铠。

    骑士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颇有武力。给他们配备了两当铠之后,一人一把四十斤左右的标准制式马槊。跳下马,全身披挂,就包括脸上,也都覆盖着面盔,只露出一双眼睛。

    六百人冲锋起来,那气势就如同山呼海啸一般,格外的惊人。

    典韦看见这支人马后,立刻就吵吵着要加入其中。董俷耐不住他纠缠,只好遂了他的意。

    这支人马只能作为奇兵出现,平日里担当董俷的亲兵。

    沙摩柯一见这种情况,就叫嚷着要给他的五溪蛮人配备同样的装备,董俷也答应下来。

    将做营立刻忙碌起来,日夜赶工,要赶出三百套装备来。

    与此同时,董俷偷偷的命成蠡带着五十名巨魔士前往武威姑臧。

    在成蠡出发后的第三天,他带着典韦和沙摩柯,还有一百名巨魔士,来到了临洮城外的田庄。

第一二七章 一手黄金一手屠刀(二)

    临洮,古称狄道,是控厄陇蜀之地的要地。

    早在周安王时代,也就是公元前384年的时候,秦献公消灭西戎,就是设立了狄、桓二县,也就是现如今临洮的前身。可以说,临洮县的历史甚至比陇西郡还要长。

    秦绍王时,又迁徙西戎各部。

    历经七百年后,当年迁徙而来的大部分民众,或是被同化,或是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在临洮周围,至今还残留了一些古老先民后裔。

    他们依武山而牧,或者据土地而耕种,建立了一个个的田庄村落。大的有一二百户人家,小的甚至只有七八户而已。这些田庄农舍散布于临洮四周。随着董家牧场的逐渐扩大,大的农庄基本上被吞并进去,只留下了一些非常小的田庄农舍。

    正是一个艳阳天,贾诩非常悠闲的坐在一个田庄的酒肆中,喝一口农家自酿的酒,吃一粒农家自制的腌黄豆。

    酒肆不大,最多能容纳十一二个客人。

    位于距离临洮县城三里之外,往牧场去,还要有一大段的路程。

    贾诩独爱这里的腌黄豆,入口绵绵,却极有嚼头。那酒色虽混浊,却不会太上头。

    而且酒肆很安静,他可以一边喝酒,一边考虑事情。

    前些日子,贾诩见过了董俷。后来更听牛辅说,董俷当时很详细的询问了他的情况。

    贾诩不禁有些惶恐,不知道那俷公子为何如此对他感兴趣呢?

    出身于寒门,虽举为孝廉,可是却无法适应雒阳官场中的那种争斗。在贾诩看来,雒阳城内,尽是尸位素餐之辈,没有一个可以成就大事的人。

    数年前他就看出了太平道的问题,也曾向上官提醒,结果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一来二去,贾诩也就寒了心。

    中原大乱将起,到时候只怕会受到牵连。

    还不如早早的回家,武威苦寒,但却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回到武威之后没过多久,贾诩就听说了有人大闹西北,把个凉州名士韩文约弄的焦头烂额。

    据说,那人是临洮董家的人。

    据说,那小子颇有谋略……

    贾诩在西北之乱平息后,曾专程去了河谷,也就是董俷脱身的峡谷位置。

    他看到了当年董俷留在那里的一行大字:他年我若回此地,定叫金城变血海!

    贾诩不禁笑了,对这个被很多羌人称之为巨魔儿的家伙,产生了一些兴趣。后来他来临洮,不能不说是被董俷所吸引。很想看看,这个巨魔儿究竟是什么人呢?

    只可惜,来到临洮的时候,董俷已经出去游历。

    贾诩就留在了临洮,当牛辅的主簿。牛辅对他倒也非常的尊敬,小日子过的还行。

    直到前些日子,贾诩才见到了传说中的俷公子。

    只是乍一见之下,更感好奇。这俷公子看上去很鲁,很直,可贾诩却有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

    闭着眼睛,嚼着那黄豆,默默的咂摸着滋味。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在西北,贾诩对这种声音也不陌生。

    一下子就听出,那马队至少也有六七十人。

    大白天的,谁在官道上疾驰?

    贾诩很好奇的向酒肆外张望,就见远处烟尘滚荡,一队黑甲铁骑风驰电掣般跑来。

    只看那马上骑士的装束,贾诩隐隐猜到,应该是牧场的人。

    可能是去临洮办事吧,于是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哪知,那马队在酒肆外停下来,只听一个带着浓浓南方口音的声音响起:“官府办事,闲杂人等立刻离开,离开!”

    话音未落,百名巨魔士就跳下战马。

    酒肆中原本还有两个酒客,吓得仓皇而逃。

    那酒肆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妇,更吓得脸色苍白,相互搀扶着走出酒肆,“草民见过官爷!”

    他们生在临洮,自然知道这骑士的来历。

    在他们的眼中,老董家和官府没什么差别,只是不知道,自己这酒肆怎么得罪了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骑牛莽汉,赤面黄发。

    手中一杆铁蒺藜骨朵,沉甸甸的足有百斤上下。

    见老夫妇走出来,那莽汉刚要开口,却见骑队中走出一人。

    “老人家,借你酒肆一用,莫要惊慌。去牧场转转吧,放松放松,等回来就没事了!”

    那人身高九尺三寸,生的膀阔腰圆。

    狮鼻阔口,挽了一个髻,一双粗而短的扫把眉,眼睛细长,总好像是在半眯缝着。

    他身穿黑色锦衣,外罩黑牛皮筩袖铠,足下一双牛皮靴。

    按道理说,这人长得奇丑。却偏偏在见到他以后,老夫妇反而不怕了。

    “小老儿见过俷公子!”

    “老丈,你这酒肆,我先暂借了,一应损失,我自会赔你,小铁,送老丈他们去牧场。”

    马队中再次窜出一匹马,紧跟着还有一辆牛车。

    老夫妇当真是惶恐了,实在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也知道,这俷公子面丑心善。虽有传闻说他杀人不眨眼,但是却从没有听说过他在外面横行霸道。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老夫妇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的上了牛车。

    有车夫赶着车走了,董俷说:“大哥,三弟,随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喏!”

    百名巨魔士齐刷刷的应命,声势极为惊人。

    董俷带着典韦和沙摩柯走进了酒肆,朝着贾诩就过去了。

    贾诩连忙起身,“俷公子,没想到在这里能和您遇上,真是巧啊!”

    董俷坐下,自有典韦和沙摩柯在门口站立守护。细目圆睁,闪烁着令贾诩心寒的光芒。

    “不巧,俷是打听先生喜欢在这里自斟自饮,故而冒昧前来打搅,还请见谅。”

    贾诩果非常人,若是普通人,恐怕会心惊肉跳。

    而他在片刻惊愕之后,就恢复了平静。微微一笑,把酒碗推过去,到了一杯浊酒。

    “这酒不错,随比不得雒阳城里的那些名酒,却别有滋味。公子不妨尝尝?”

    董俷也不客气,端起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在案上。

    “俷今日特来拜访,想必先生已经猜出端倪。”

    好家伙,当真是开门见山,一点都不打弯儿。贾诩不由得笑了,捻起一粒腌黄豆,放进口中咀嚼片刻后,叹了口气说:“俷公子说笑了,诩不过一介腐儒,如何能知晓公子来意?”

    “你若是腐儒,只怕天底下的儒生,都烂掉了!”

    董俷目光炯炯有神,双手撑着案子。他个头本来就高,这么一撑起来,令人更感压迫。

    “俷一武夫,不懂得绕圈子。我想请先生助我,不知可否?”

    贾诩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轻笑道:“公子说笑了,诩如今不就是在令尊帐下效力吗?”

    “不是父亲,也不是姐夫。俷说的是,请先生助我。”

    说完,董俷一声厉喝:“来人,把东西抬过来!”

    一辆马车在酒肆前停下,两个巨魔士抬着一个沉甸甸的金丝楠木箱子走了进来,蓬的放在一旁。

    董俷伸手,沙摩柯把一柄六尺长的砍山刀放在他手中。

    然后砰的就砸在桌子上。

    “公子,这是何意?”

    董俷想沙摩柯使了一个眼色,笑呵呵的说:“闻先生有智谋,两年前回家的时候,曾遇氐人。其余众人皆无人色,唯先生言:我为段公侄,若放我则保尔等无忧……余者皆死,为先生一人活命……俷深感才能浅薄,故而想请先生来帮我一下。”

    说着话,沙摩柯打开了箱子。

    里面却是一块块的金饼,大的有十几斤,小的也有一两斤,闪着灼灼的光彩。

    贾诩有点无法平静了!

    不是因为那黄金,而是因为董俷所说的,确有其事。

    不过此事并不为人知,甚至回家后来妻儿都没有说,这俷公子,又是从何知晓呢?

    董俷一指黄金,“若先生答应助我,这里有五百金,当归先生所有。先生国士无双,自然不会把这区区黄金放在眼中。只是俷愚鲁,不知如何表达敬意……先生助我,俷当以师待之。”

    贾诩怔怔的看着董俷,心里面已经是乱成了麻。

    以师待之,这可是对一个寒士最高的奖赏。古人师同于父,周武王待姜尚为父,而创八百年大周基业;齐桓公小白视管仲为仲父,开创了五霸春秋的局面。如今,董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难不成他想要……

    猛然打了一个哆嗦,贾诩偷眼向四周观看。

    酒肆已经被巨魔士层层包围,一边有典韦,一边有沙摩柯,正对面还坐着董俷。

    想逃走,根本不可能!

    贾诩犹豫了片刻,看着董俷,神色复杂的说:“若我不答应呢?”

    “很简单,我这里有刀,若先生不答应,俷一刀砍了先生,就这是这个样子。”

    说着,锵的拔刀出鞘,森寒的砍刀锋刃对着贾诩,横放在董俷的面前。

    “请先生选择!”

    贾诩不禁苦笑:真是个爽快人啊,爽快的……爽快的让人没得其他选择。

    不过,如此果决,也许真的能成就一番大事。

    沉吟了片刻后:“若诩答应了,日后反悔,公子难道不怕?”

    董俷大笑道:“我若怕先生反悔,今日就不会坐在这里。文和先生,俷把话说明白了吧,数日前,俷派一精壮人马前往武威,持我父亲的关防印信,先生当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吗?”

    “竖子尔敢!”

    贾诩惊怒,眼中寒光闪现,直视董俷。

    而董俷毫不畏惧,在面对着这个后世被称之为毒士的人,若说心里不惶恐那是扯淡。可他更知道,三国时代,主择臣,臣亦择主。似贾诩这样的人,虽说算无遗策,但并不能说他毫无情感。此时他只要有一点露怯,就无法镇住对方。不能镇住他,就不能得到他的真心效命。今天的举动,董俷是在思索了很长时间才下决心。

    贾诩的手在轻轻颤抖,看得出他很愤怒。

    可是,愤怒又能如何?

    他可以对氐人说,他是段公,也就是段颍的侄子,因为段颍对氐人有足够的威慑力。

    但面前的这个家伙,看得出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若是不答应,他可是说得出做得到,即便自己真的是皇帝,他也会拎刀砍杀的。

    答应,不答应?

    这是一个生与死的选择。

    并且,这已经不再是贾诩一个人的生死,还关系到他的家人,他的两个儿子。

    董俷如同一尊石佛,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细目再一次眯缝了起来,如同睡着了。

    握刀的手,青筋毕露。

    他静静的等待着贾诩的回答,而典韦和沙摩柯,也都是一言不发。

    “你要我如何助你?”

    “保我一家无忧……”

    “只是这样?”

    “若我连家人都保不住,还说什么狗屎的豪言壮语?”

    贾诩错愕,片刻后突然大笑起来,“公子说笑了,令尊董河东,如今风头正盛,他日出将入相也是指日可待。谁敢动您家人,谁敢触您锋芒?公子这不是杞人忧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先生莫欺我,若说你看不出其中的利害,那才是鬼话。俷曾闻: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若不未雨绸缪,他日大祸临头之时,又如何是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贾诩默默的念叨了几次之后,再次沉默了。

    酒肆里非常安静,静的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董俷拔身而起,抄刀在手,“时间到,先生许久没有说话,俷亦明白先生的选择……抱歉,俷实不想杀先生,但却不能让先生为他人羽翼。”

    抬手高高的扬起砍刀,呼的劈向贾诩。

    贾诩吓了一跳,心道:这家伙当真是果决,说杀就杀!

    眼看着刀挂风声落下,贾诩再也不敢沉默,再也不能继续装下去,大声喊道:“住手!”

    砍刀在贾诩的头顶停下,刀锋距离只有一指。

    锋利的寒气,从头顶渗透进了体内。贾诩这一次是真怕了,妈的,这家伙真杀啊!

    “先生还有什么话说?”董俷面无表情。

    长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贾诩看着董俷,苦笑道:“若公子只为保全家人,又何必如此迫诩呢?”

    “我说过,若保全不了家人,还谈什么大志?今日,我只求你助我保全家人,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贾诩眼睛一亮,从董俷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意思。

    伸出手,轻轻推开了砍刀。

    “还是那句话,公子如何能确定,我日后不会报复公子?今日公子胁迫,求诩保全家人。他日说不定,诩会翻过来报复,令公子一家满门皆死呢。”

    董俷看着贾诩,“先生为寒士,俷是良家子。你我二人的出身都不好,只有相互扶助,才能成就大事。天下豪杰虽多,可试问除俷之外,谁能让先生毫无顾忌的施展才华?俷今日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先生报复。若先生他日反复,虽千万里,俷亦不会放过先生……若毁我家人,俷亦能让先生家破人亡。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道理就这么简单,该说的,俷都已经说了,接下来,请先生告诉我答案。”

    这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

    贾诩呆愣了片刻之后,大笑着站起身来,一揖到地。

    “主公在上,请受诩一拜!”

    贾诩:俺已经归顺了,是不是可以先给几张月票当薪水?

    董俷: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各位书友,先借点月票,否则老贾又要跑了……

第一二八章 凉州之乱(恳请月票)

    为了这一声‘主公’,董俷可说是费尽了心思。

    自己反复的琢磨,又和唐周等人在私下里进行过无数次的商榷,甚至连谈话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也都演练过多次,最终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贾诩这一拜,却让董俷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连忙把手中砍刀扔给了沙摩柯,上前一步将贾诩搀扶起来。

    “俷得先生,如周文王得姜尚,齐桓得管仲,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这一句话,着实让贾诩激动了那么一小下,之后很快又恢复早先那古井不波的样子。

    再落座,贾诩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

    在沉吟了片刻后说:“主公方才所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实乃孟夫子警世之绝句。但老主河东大人如今正是风头鼎盛之时,主公何来忧患之说?又有什么打算呢?”

    董俷凝视贾诩,“老师真看不出吗?”

    话语间,也对贾诩改了称呼。他既然说要视贾诩为师,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那么一说。

    贾诩心里一震!

    说实话,此前他还真的没有去考虑太多,既然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思,若非本职的事情,他是不想去费心思。可如今董俷这么一说,倒是让贾诩不得不认真思考。

    毕竟是毒士,片刻后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主公可是担心,党争再起,老主深陷其中吗?”

    董俷点点头,倒了一碗酒,放在贾诩的面前,却没有说话。

    贾诩说:“其实主公无需太担心,外戚、阉寺,以及士大夫之间的争斗,自本朝之始就有了。如今大乱方歇,但朝堂之乱,实际上才开始而已。若老主暂避朝堂之争,择一地休养生息。不出数年,就能手握重兵,成一方豪强,自保当无虞。”

    说到这里,贾诩停顿了一下,“只是……”

    “老师但说无妨,今日之言,出你口,入我耳,再无他人知晓。大哥和三弟与我情同手足,犹如一体般,老师无需顾虑。”

    那典韦和沙摩柯闻听,立刻闭上眼睛,在门口坐下,好似老僧坐禅。

    贾诩一笑,轻声道:“前些日子夫人自河东回转,诩曾暗自揣摩,想必老主也已经生了退避之心。凉州虽说地广人稀,倒也确是一个好地方……老主想要选择此地做一根基,并非不可为。只是诩观老主,如今随识进退,可以其性情,这将来……”

    “老师接着说!”

    “我听主公之言,似要自立门户,不知对否?”

    对贾诩这样的人,隐瞒是很无聊的事情。董俷当下点头,“俷,确有此意。”

    “然主公可曾想过,老主在一日,岂能容主公你自立门户?而且以诩观之,老主性情刚愎,若是听闻此事,定然会与主公反目,到时候,主公你羽翼未丰,如何自处?”

    董俷忙道:“请老师指点!”

    “以诩之见,自立门户一说,如今为时尚早。老主在,虽然会令主公你暂时受到压制,可从另一方面而言,却也是遮风避雨的大树啊。朝堂未乱,天下未乱,主公你之前在黄巾之时已经锋芒毕露,若是没有老主这棵大树,将如何避开满天风雨?”

    董俷若有所思,点头道:“老师此言,甚在理。”

    “所以,诩有三策,可谓主公分忧。”

    “老师请讲。”

    “上策,弑父!”

    “啊?”董俷吃惊的看着贾诩,心道这家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贾诩一笑,毫无所觉,“待老主统一凉州,只要一死,则主公将会成为凉州之主。诩听闻,朝中士人,并非全都是敌意。到时候握数十万雄兵在手,盘踞凉州,以主公之勇武,谁人可敌?即便是朝廷里的人想动主公,恐怕也要掂量一下这里面的份量。”

    董俷立刻摇头,“此计虽快,但俷做不来。”

    “中策,蛰伏。”

    “请老师细言之……”

    “就如诩之前所说,以老主在前,我等在暗处积蓄力量。老主无忧,则我等亦可无忧;若老主有不测,我等亦可自保。只是在此期间,主公的力量不能被人察觉。”

    “请老师言第三策。”

    “第三策很简单,带着家人隐姓埋名,也可保性命无虞。”

    贾诩说完,喝了一大口酒,笑眯眯的看着董俷,“主公如何选择?”

    “上策、下策皆不可行,俷选中策……可是,如何暗中积蓄力量,请老师指点。”

    “这个,还请主公给诩一些时间,详细谋划。”

    董俷也知道,突然间一下子让贾诩拿出主意,肯定不现实。

    如今汉室未亡,天下尚未动荡,或者说贾诩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过这些,自然无法和评书中的诸葛亮一样,一下子就能来个隆中对,而后三分其天下。就算是诸葛亮,如果没有一番考量,恐怕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有时候,评书里的诸葛亮常给人一种近乎神人,近乎妖师的感觉,着实是那演义的作者过于夸大其能。

    “既然如此,俷恭候老师佳音!”

    说完,董俷又问道:“不知老师如何打算?是随我一起去牧场,还是继续在我姐夫麾下效命?”

    贾诩笑道:“主公,若是我跟了你,牛将军又怎会高兴。弄不好,您自立门户的想法也就暴露在老主的面前……这不符合我们先前韬光沿海的策略,诩暂时还是在牛将军麾下吧。反正敕勒川牧场距离临洮也近的很,诩有事,自可寻机上门。”

    “敕勒川牧场?”

    贾诩笑呵呵的说:“前些日子主公回来,曾高歌敕勒川,武山下……呵呵,琅琅上口,为众人所爱。有人就以敕勒川三字为名,称牧场为敕勒川牧场,更有人成公子为敕勒公子……主公,诩亦甚爱此曲,还听说主公曾为一人做五言诗,也是极为出众呢。”

    “我,我什么时候做过诗?还有,还有那个敕勒川,不是我做的!”

    贾诩却神色一肃,“主公,您这就错了。”

    “我错了?我什么错了?”

    “主公勇武之名,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所说韬光养晦,并不是说什么都要隐藏。似这诗歌,正可以为主公争得那士人的口碑,何故要掩饰呢?再说了,这些还是从你那小厮的口中传出来……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念谁?诩每每诵读此诗,都会感受颇深……此诗一出,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为之落泪呢。”

    董俷懵了,彻底的懵了!

    怎么,怎么一不小心,就盗版了呢?

    敕勒川还好说,他那天歌唱的时候,很多人都有在听。可那五言绝句,又是谁说出来的?

    ******

    八月十五,金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太守韩遂即将嫁女,女婿则是有湟中之虎绰号的阎行,在羌人之中,素有勇武之名。

    故而,位于西北的各部羌人,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有的豪帅甚至专门跑来祝贺,顺便还能拉近一下和韩遂之间的关系。

    韩遂很高兴,非常的高兴。

    女儿兰芷也已经成年,能嫁给阎行,也算是了他一桩心事。阎家在金城也算是大户,而阎行的勇武,会让他在凉州的震慑力更多几分。

    两年前,韩遂暗算了北宫伯和金城太守陈懿,成为这湟中地区的太上皇。

    可说的上是志得意满,多年的心愿也算是得到了满足。想当初,他不惜冒造反的危险而设计了一场,不就是为了能让韩家真真正正的立足于西北大地之上吗?

    虽然说很凶险,甚至还得罪了临洮的董家,可目的达到了。

    太平道起事,他并非不知道。事实上张角也曾派人和他联系,只是如今的韩文约,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韩文约。他所要考虑的事情,大都集中在如何稳固他的地位。

    所以,张角的使者一来,就被他痛快淋漓的砍了头。

    而后好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很顺利,结好阎家,对他今后更有帮助。如果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嘛……恐怕就是烧当和破羌之间的冲突。

    不过,趁着今日大婚,一并解决了算。

    韩遂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只要北宫伯玉和烧当老王一来,他就要好好和他们谈谈。

    婚宴很繁琐,但是比起中原的礼数却少了好多麻烦。

    韩遂满脸笑意的看着道贺的人们,心里面却盘算着在平定了烧当和破羌的争纷后,如何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力量。如今,金城郡有官骑五千,步军一万。但是韩遂还是不满意。他心里很清楚,想要做西北的太上皇,手中的兵马是非常的重要。

    等婚事结束后,就命阎行统帅骑军,一万步军分别有程银他们四人掌管。

    不过,这人还是少了一些……实在不行的话,就招募一些人来。凉州什么都缺,唯独精兵悍将不缺。

    就在韩遂盘算的时候,突然有人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一句话,让韩遂顿时怒了,过去一脚踹翻了那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不好了?”

    那报信的人滚了一圈,惶恐的爬起来伏在地上。

    “大人,是,是破羌和烧当打起来了!”

    “什么?”

    韩遂眼睛一瞪,“不是已经劝和了吗?好端端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烧当老王带人前来祝贺,结果在半路上……就是在小河谷那里遇到了破羌的北宫豪帅。二人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后来双方的人马都参战了,打得是非常激烈。”

    这两个家伙……

    韩遂心头顿时火起,还没完没了吗?

    一旁阎行挺身而起。时隔两年,昔日的金城少年如今也十八岁了,生的是更加俊俏。

    不但如此,两年来他弃枪用锤,每日打熬力气。

    和两年前相比,阎行自认力气倍增,而且体格也比当时壮了许多,不复单薄的样子,八尺身高,站在那里好像一头猛虎一样,格外的雄壮。

    “岳父,待小婿前去制止!”

    韩遂闻听一摇手,“今天是彦明你大婚的好日子,怎能为了这些许小事而舞刀弄枪?那两个家伙……属于一天不打架就手痒痒的主儿,而且一打起来的话,你又怎能制止?弄不好,连你也要卷进去。算了,还是我去吧,也只有我能制止他们。”

    这句话说的有点傲滋滋,但也是事实。

    湟中地区的人都知道,烧当和破羌是生死仇敌,唯有韩遂韩文约可以制止。

    阎行有心再请命,却被韩遂拦住。

    “彦明,好好在这里陪大家喝酒,我不在,你就是主人……程银,点五百人,随我去看看情况。”

    话说到这份上,阎行也不好阻拦了。

    当下躬身道:“那岳父速去速回,这里的局面,小婿可是有点应付不来。”

    韩遂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小河谷距离金城郡城大约有三十里地,韩遂心急女儿的婚事,带人一路急行。

    远远的,就看见北宫伯玉和烧当老王两人面对面的正瞪眼,两边各有数百骑,也都是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韩遂很无奈的摇摇头,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伯玉,老王,快点住手!”

    冲进了小河谷,韩遂很生气的说:“你们这又是怎么了?此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前仇不再计较,以后大家心平气和的说话。伯玉你杀了老王几百个人,老王也忍了,怎地今日还喋喋不休的找人麻烦?老王,你也是,和伯玉又认真个什么?”

    北宫伯玉和烧当老王的脸色,本来都是阴沉的。

    韩遂一说完,两人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文约,我们的确是握手言和了啊!”

    韩遂一怔,心里咯噔一下,“伯玉,老王,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要请文约来说一件事。”

    “什么事?”

    “如今朝廷混乱,汉人对我们羌人是百般欺压。凉州各地的羌人已经不堪欺辱,准备兴兵造反。我已经和边章相约,请文侯先生主持司隶和北地地区的大局……嘿嘿,只是这湟中、武威方面,如今尚少了一个扛旗的人物,故而想到了文约。”

    “你们,你们要造反?”

    韩遂惊怒的看着北宫伯玉和烧当老王,却发现两方的人马已经汇聚在了一起。

    小河谷四周,突然涌出了数千人,都是烧当和破羌的骑兵。

    一个个弯弓搭箭,把韩遂和他带来的人马团团围住。那架势,只要北宫伯玉和烧当老王一声令下,就会万箭齐发。韩遂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起来他们早有预谋啊!

    心中有一种苦涩:原以为不用再算计别人,可没成想不算计别人,人家却要来算计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韩遂好言相劝:“伯玉、老王,你们疯了吗?”

    北宫伯玉冷冷一笑:“文约先生,不是我们疯了,而是你忘记了咱们早先的约定。我不惜一切追随你,连哥哥和嫂子都没了;老王帮你,甚至丢了儿子的性命。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而你,如今是春风得意,又是太守,又是都尉,快活的很啊。当初你给我们的承诺呢?答应给我们的好处呢?都在什么地方?”

    烧当老王说:“没错,我儿子的仇至今未报,可连个消息都没有。不过,文约先生你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如今朝廷大乱,正是我悲谋出身的好时候。你可以忘记我们这些昔日的兄弟,但是我们却不会忘记你……你看,有了好事,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韩遂脸色铁青,“你们不可能成功!”

    “成功不成功,都已经是这样了……我们已经联合了凉州、司隶三十六羌部,十二万铁骑整装待发。龟兹人和匈奴人也答应自司隶出兵,鲜卑和乌桓人也会配合。文约,和我们一起干吧,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尊你为主,将来做皇帝都有可能。”

    韩遂不傻,这种话又怎么会相信?

    他手里什么都没有,北宫伯玉等人,也只是拿他做个招牌。

    失败了,把他扔在这里,然后退入湟中等地,朝廷大军想要围剿都很困难。可是如果成功了,一样也不会让他做什么皇帝。到时候一翻脸,估计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北宫伯玉哈哈大笑:“你答应不答应都一样,难道你没觉得,今日婚宴,前来祝贺的豪帅,实在是多了一点吗……文约,如果你想要保住家中老小,依我看,你还是从了我们吧……哈哈哈哈!”

第一二九章 公子大才少有人及

    董俷从将做营出来,饥肠辘辘。

    起的早,练完功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将做营进行视察,顺便送一些图纸过来。

    很久之前,就想要打造出桌椅之类的家具,只是一直没抽出时间。

    董俷不是木匠,也只能比葫芦画瓢的按照把记忆中的那些东西画出一个轮廓来。至于如何做,那是匠人们的事情,他不需要去操心。如今将做营的人是越来越多,大小工匠足已经有三四百人,如果再算上家眷的话,小小的将做营居然有近千人。

    工匠包括各方面,有的精通铸铁打造,有点擅长木工机械。

    别小看这些人,虽然他们没什么特殊的本领,甚至也做不出发明创造。可当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所产生出来的能量,绝对不可小觑。为了得到赏识,匠人们会绞尽脑汁的进行各方面的改进。因为他们都知道,小董将军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对这样的局面,董俷觉得很开心。

    有竞争才会有发展,有希望才能有创造。

    他始终相信,任何细小的进步,都有着跨时代的意义。匠人们的干劲儿越是高涨,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进步出现。而这些进步,最终都将会为他,为董家来服务。

    回到住所,绿漪让人端来了饭菜。

    依照董俷的个性,他对食物的要求很简单。所以一日三餐尽量简化,也不去搞什么排场。绿漪笑盈盈的坐在旁边,看着董俷狼吞虎咽,心里甜滋滋的。

    董俷奇怪的说:“绿儿,你看着我傻笑什么?”

    “公子,你也给绿儿做首诗吧。”

    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喷了出来。董俷更是被呛得脸红脖子粗,咳嗽不停。

    “公子,你没事吧!”

    董俷连连摆手,咳嗽着说:“你甚时候见我做过诗?绿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这本事啊。”

    绿漪的俏脸浮上了一层阴翳,看上去有些黯然。

    “你有做过的……早前你回来的时候,唱的那支歌子很好听啊……还有,你给王姬姐姐也都做过诗,她那么有才学的人,都说好呢。我,我知道,公子看不起我。”

    “我,我什么时候给王姬做过诗?”

    “就是那一首: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啊……王姬姐姐每次念这首诗的时候,都会感动的落泪。她还说,公子其实最懂女孩子的心,否则是做不出这样的诗来。”

    董俷的脑袋一阵发胀。

    又是美人卷珠帘……那天也是嘴欠,好端端吟什么诗啊!

    看着绿漪黯然的神情,董俷放下手里的餐具,握住了她的手。

    “绿儿,非是我不给你做。只是这玩意儿要憋的,哪能说憋出来,就能憋出来?”

    绿漪闻听,噗嗤的笑了起来。

    “哪有人说诗是憋出来的?那我不管,公子要给绿儿也憋出来一首,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好,好……”

    董俷说完,表情突然转为严肃,“绿儿,我让你盯着王姬,她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异常举动?”

    绿漪歪着小脑袋瓜子想了一想,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异常举动啊。平时就是陪我骑马,有时候会看我和滕丽儿姐姐比武……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你的书房里面,读书,写字……哦,王姬姐姐会弹一手好琴呢?那天她还在大小姐的坟前弹了一次。”

    “她会弹琴?”

    绿漪连连点头,“弹的很好,还说要教我……不过学一天,绿儿就放弃了。比习武还要辛苦。我宁可骑马练枪,也不喜欢端坐那里一动不动。王姬姐姐说,这叫做养神……弹琴需要心神与乐曲相合,才能弹奏出其中的精髓,所以精气神相合,很重要。反正啊,我是听不懂她说的那些东西,只是觉得王姬姐姐很有才华。”

    董俷想了想,“她现在何处?”

    “哦,四小姐一早就过来把她拉走了。你不知道,四小姐现在和王姬姐姐可好了,也很佩服王姬姐姐呢。昨天她们说好了,要去看虎女营的训练,所以一早就走了。”

    也罢,这个王姬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董俷说:“那你知道她在书房里做什么吗?”

    “我不清楚……不过王姬姐姐写的那些东西都在书房,要不我给你拿过来看看?”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董俷吃完了饭,站起身向外面走。

    说起来,回到牧场的这些日子,他基本上没怎么进去过书房。除了第一天回来,为了找东西进去过一次之外,就没再进去过。可今天一进去,却让他吃了一惊。

    书房里很干净,看得出是有人天天打扫。

    竹简一卷卷的叠摞,非常整齐。纸张则摆放在桌案上,也是分门别类,很清楚。

    董俷疑惑的说:“这是我的书房?”

    “王姬姐姐说,有个什么子说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她每天使用完之后,都会收拾一番。有几次我想帮她,可都是越帮越忙。后来,基本上都是她来收拾。”

    转过长案,董俷跪坐下来,抽出了一卷纸展开。

    《敕勒川集》?

    董俷奇怪的看了看绿漪,可很显然,她对此一无所知。

    开卷有言:敕勒公子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董俷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这不是北宋范仲淹的名句,怎么会变成了敕勒公子了呢?敕勒公子,貌似就是说自己啊。

    董俷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您忘记了?早年成老太公教您《孟子》的时候,您曾经说过这句话,老太公当时还拍案叫绝呢。后来您再读孟子的时候,还在上面写了这句话,我印象很深呢。”

    “我,我,我……”

    董俷瞪大了眼睛,硬是‘我’了半天,却说不出第二个字。

    再往下看,全都是他在无意间剽窃的一些名句。开篇第一首诗,居然是那首‘美人卷珠帘’。不过王姬却起了一个名字,《情思》……

    有点懵!

    不,是非常的懵!

    董俷连声说:“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说着把长案上的那些书卷推下了案子,站起来大声说:“这算什么,这算是什么?”

    “公子,你疯了!”

    董俷怒道:“把这些东西烧了,都给我烧了……以后不许那个女人再进我的书房。”

    说完,他背着手怒气冲冲的走出书房,只留下绿漪委屈的站在那里,不明白他在怒什么。

    ******

    晚上,董俷在小议事厅内看了一会儿书,觉得身体有点困乏。

    对于古人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是非常的赞同。只不过有些时候,确实睡不着。

    在庭院里打了一套五禽戏,只练得是大汗淋漓。

    说起来也奇怪,都已经进入了秋天,可气温却好像是越来越高,反常的很。

    难道说,全球是全球变暖?董俷自嘲的笑了两声,脱去了衣服,穿着一件他让人特地制作的大裤衩,光着上半身从深井里提了一桶水,站在井边上当头浇了下来。

    真是畅快淋漓!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叫。

    扭头看去,就见王姬满脸通红的站在小院门口,表情尴尬异常,呼吸也略显急促。

    也难怪,马上就要十五岁的董俷,好像打了激素一样,发育的很好,就像二十多岁的人一样。一身的腱子肉,散发出浓郁的阳刚之气。古铜色的肌肤,更衬托出一种雄性之美。而那件遮羞的大裤衩,因为被水湿了,紧贴在大腿上,衬托出男性的雄伟。

    董俷上辈子是个处男,虽说社会风气开放,可久在山林间,却保持着古老的思想。

    就算是天气再热,他都会保持衣装整齐,特别是在女孩子的面前。

    这一世亦是如此,除了小时候被董媛调戏了好几次之外,似乎再也没有赤身裸体过。

    眼下的模样,和赤身裸体还真的是没什么区别。

    董俷顿感羞愧难当,抓着旁边的大袍子,风一般的冲进了卧房,半天也没有出来。

    反倒是王姬,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了看一旁的绿漪,她突然笑了,“绿儿,你这夫君,可真是脸薄啊。”

    董绿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轻轻推了王姬一下,“姐姐,你别胡说。我们还没有……”

    “嘻嘻,老夫人不是说了,过两天就是好日子,就为你们操办婚事吗?”

    “不理你了!”

    绿漪掉头就跑,好像受惊的小兔子。

    王姬忍不住又笑了,来到董俷的卧房前,轻轻敲了一下门。

    “干什么!”

    屋中传来的董俷瓮声瓮气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是有一点害羞的样子。

    王姬说:“俷公子,你且出来,妾身有事情找你。”

    “有事明天再说!”

    “不行,现在就说……你不出来,那我可要进去了!”

    “等等,你等等!”

    好半天,董俷磨磨蹭蹭的走出了房间,却不敢看王姬,低着头说:“什么事情?”

    “听绿儿说,你不让我进你的书房?”

    “是!”

    “你还要她烧了我写的那些东西?”

    “是!”

    “为什么?”

    董俷一听这件事就怒了,“还问我为什么?我问你,你都胡乱写了些什么东西?还敕勒公子……我早就说过,那首诗不是我做的,那首歌,也不是我做的啊!”

    王姬毫不畏惧,大声质问:“若说诗词歌赋,妾身自认熟读诗经楚辞,却从未听过这等五言绝句。那首歌,我同样也询问了很多人,大家都说是第一次听你唱起。还有你对我……蔡大家说过的话,你说是一个叫什么官君策的人所说。我也问过,你从小在临洮长大,从没有单独和什么人接触过,更没有那个叫官君策的人。”

    董俷闻听,惊怒不已,“你,你居然打听我?”

    “不可以吗?”

    王姬瞪着董俷说:“俷公子,妾身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刻意的隐瞒。可妾身却知道,你是个有才华的人。那些警句,那些诗歌,皆为上乘佳作……还有你独创的那些断句符号,足以让天下读书人受益匪浅。可你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让人分享呢?”

    “我……”

    “敕勒公子之名,是出自妾身之口。若公子你觉得妾身辱没了你,可以责罚妾身。可妾身却觉得,你这样子隐瞒,对你并没有好处。妾身虽是女人,但好歹也是出身于望族,更做过卫家的媳妇……你若想得天下士人的认可,这些正是敲门砖。”

    董俷心里一咯噔,用一种很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王姬。

    月色下,烛光中,王姬身穿一件单薄的长裙,却勾勒出了她那绝美的曲线。丰盈的胸,纤细的腰,那如花一般绝美的粉面,薄怒之时,亦显示出别样的绝美风情。

    “你,我……”

    董俷想要辩解,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这个女人,不仅仅是面子好看,里子同样出色。深吸一口气,董俷轻声道:“那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好,你告诉我,这些诗词歌赋,出自于何人之手?别又编出什么遁世的官君策来,妾身可以去询问。还有,那断句的符号,你总不能也说是别人的吧。天下名士多如江河之鲫,但妾身却自认都听说过名字,从没有人使用过这样的符号来。”

    面对着王姬的步步紧逼,董俷再也没有退路。

    没办法,这王姬……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像大姐,也许是因为她别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整个牧场的人,对她都颇为喜欢。

    董夫人更甚之,还想要收她做义女呢。若是她要打听,只怕是没有人能为董俷圆谎。

    至于说什么受之于天的谎言……

    董俷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前面刚有个受之于天的张角闹出一场大乱,如果他也跑出来受之于天,只怕不等他再说第二句话,就会有人提着刀过来砍他。天,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借用的?

    “好吧,好吧,你说是我写的,就是我写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王姬笑了,笑得好像一个得意的小狐狸。

    那杏眼弯弯,好像新月,嘴角上翘,更有一种性感的风情,令董俷的心砰砰跳。

    “你承认了就好!”

    她笑道:“那我能不能再进你的书房?”

    “随便!”

    “那我能不能继续收录你的诗词,警句?”

    “随便!”

    “还有,妾身看了你书房里的《论语》、《春秋》、还有《孙子兵法》之类的书籍,皆有你断句符号标注。故而,妾身以为,此乃公子的注解,当找人传告于天下。”

    董俷闻听这话,那吐血的冲动更加强烈。

    “不行……”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就要进书房。这是恩泽天下的好事,妾身绝不会妥协。”

    说完,她扭头就走。

    只把董俷一个人扔在卧房门口,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诗词警句还好,可是若把那春秋、论语之类的标注传扬出去,不晓得会引起什么风波呢。

    可他也看出来了,这王姬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

    怎么办?总不成真的和王姬说的那样,一刀砍了她吧。

    这女子……绝对是个外柔内刚的主儿。当初救她的时候如果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就该让她抹脖子算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繁星闪闪的夜空。

    明天会更美好……明天,也许再也不会平静!

    ******

    第二天,董俷依照着习惯,早早的起床了。

    气温一夜之间就降低了下来,牧场中,升起了雾。

    独自来到了山岗,坟茔旁的松树枝上,有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狮鬃兽窜出茅庐,摇头摆尾的打着响鼻。

    和董俷亲热了一会儿之后,一声长嘶冲下山岗,在牧场中风驰电掣的奔跑了起来。

    这叫做晨练……

    董俷把大氅脱下,挂在树枝上。

    先是活动了一下身子,又做了两百个伏地挺身,等身体完全热起来之后,长出一口气。

    昨日绿漪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对乐曲而言。

    可董俷觉得,似乎也能够把这些套用在练武当中。武术里面,不也有精气神之说吗?

    轻轻的抬手,缓缓而动。

    五禽戏的招式变得比以前更加缓慢,身上好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使得动作格外滞涩。

    以前,需要把整套五禽戏练完,还会感到疲惫。

    可这一次,只练到了鹿戏,尚有虎戏和熊戏两套功法未曾练习就已经是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把整套功夫练习完整,董俷已经是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从茅庐中,取出刚打造出来的两柄大锤。待气血平复了之后,又缓缓的练习起来。

    把那三十六路长恨锤的招法完全分解,极为缓慢。

    感受体内的气机虽锤法而动,看似轻如鸿毛,没有半点力气。可那锤上所产生的气劲,却围绕着董俷的身体悄然产生。这是一种全新的境界,至此时,董俷已经达到了黄忠所说的举重若轻的水准。大锤砸在一块石头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可是巨石之上,却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随着董俷收锤,哗啦一声散落。

    石屑飘飞,一旁在观看的狮鬃兽阿丑,不禁仰头一声巨雷般的长嘶,撕破了牧场清晨的宁静。

    长嘶声还没有停息,突然间有一阵牛角号的声音响起。

    低沉,庄肃,久久不息。

    董俷听到这号角声,不由得顿时一惊。

    这是牧场特有的集结号,一旦这种号角声响起,就代表着有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

    连忙披上大氅,把双锤放进了茅庐。

    董俷快走两步,飞身跳上了狮鬃兽的背上。

    “阿丑,议事厅,立刻去议事厅!”

    狮鬃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兴奋的一声巨雷般长嘶,如同离弦之箭,窜下了山岗。

    七剑下面条大大的《我为内衣狂》,粉淫荡,粉无耻,粉暧昧……

    在他的眼中,女人都是光光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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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0章 美女野兽

    议事大厅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老夫人年事已高,加之董夫人回来,董俷也在牧场,她觉得不需要她出来撑局面。

    一来避免和董夫人发生冲突。老夫人年纪大了,对于权利什么的,也都看的淡了。有时候在房间里占蓍算卦,或者诵读黄庭,就已经是非常的满足。再说了,儿子媳妇也都算孝顺,也没什么忤逆的地方。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处理算了。

    这二来呢,也是希望董俷能早一些成熟。

    总之,老夫人是不会再跑来管事,大事情基本上有董夫人做主。

    董媛坐在董夫人的下首位置,之后依次有典偱、董召、董弃、裴元绍、韩德、唐周、马真、滕丽儿等人。

    典韦和沙摩柯坐在另一边,如此一来,也就分出了地位。

    典韦和沙摩柯,那是董俷的结义兄弟,而且勇武凶悍,其身份和地位就略高一筹。

    二人上首,还有一男一女。

    女的是董俷的二姐,牛辅的妻子董照;男的呢,却是贾诩。

    董俷走进来的时候,除了董夫人和董媛之外,所有人都站起身请安。

    董夫人倒是显得很平静,微微一笑说:“阿丑,你来的正好,贾主簿送你二姐前来,有要事要禀告于我们。”

    董俷一进大厅,第一眼就看见了董照和贾诩。

    和董照之间的感情很淡薄,故而也没有特别的激动之处。反倒是贾诩,董俷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贾诩看上去很平静,丝毫没有慌乱。心也就放下来,朝他点头算是招呼。

    这么多人,总不能表现的太热情,会让人怀疑。

    待董俷坐下之后,董夫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沉声道:“大方派贾主簿过来,是要告诉我们一件事情……昨夜,陇西郡太守李相如,反了!”

    消息一出,议事厅中一阵骚动。

    董俷一皱眉,问道:“母亲,那李相如好端端的,怎么反了呢?”

    “昨日,西陲三十六部羌人在金城太守韩遂的召唤下,起兵作乱。起乱军十八万,分三路攻击。李相如和韩遂交情不浅,受韩遂劝说,决定反叛朝廷。陇西刺史耿鄙,被李相如所杀……据说,还有司隶、并州等地的胡人也都已经联合起来了。”

    议事厅中,又是一阵骚乱,众人窃窃私语。

    不过,这些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到了莫名的兴奋。

    尤以沙摩柯最为激动,摩拳擦掌的站起来,手舞足蹈大声说道:“怕甚,反贼若来,俺沙沙愿意做先锋,杀的他们屁滚尿流。娘,你说话吧,沙摩柯愿打头阵。”

    由于三人结拜,沙摩柯称董夫人为娘亲,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只是董照对他这种粗鲁的举动弄的很是不快,一蹙眉就想要站起来呵斥一番。

    董夫人的眼睛一瞪,让董照又乖乖的坐下来。

    “沙沙,莫要担心。若有战事,定让你为先锋……”

    “这怎么可以。沙沙是老三,这种事情,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落在后面?我为先锋……沙沙,你可有意见吗?恩,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哇呀呀……”

    典韦站起来,冲着沙摩柯一阵咆哮。

    还别说,沙摩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典韦和董俷颇有惧意。

    “就会欺负我,每次都是你做先锋……”

    沙摩柯嘟嘟囔囔的坐下来,一脸的不高兴。那小孩子的模样,让众人不禁一阵大笑。

    “大哥,先坐下来!”

    董俷开口了。他看着贾诩,突然说:“贾主簿,敢问我姐夫可有什么对策?”

    贾诩神色安详,微微一笑,“据斥候打探,反贼在清晨动身,向临洮和敕勒川分兵挺进。敕勒川一路人马,以烧当羌为主力,约八千人左右。逼近临洮的人马约有两万,为首的是狼羌豪帅鄂和。预计正午时分,大部人马将会抵达临洮城下。”

    董夫人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虽说也是出身羌人,论阵仗,董夫人花鬘也是久经沙场。

    可这么大的阵仗,却是董夫人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乍听对方有如此多人马,不由得一阵心慌。

    贾诩沉声道:“反贼的目标,显然是要占据临洮,窥视汉中和三辅之地。将军的意思是,临洮绝不可以丢失,否则战事定然会变得复杂起来。汉中还有马相等作乱,虽说被贾龙等人所压制,可一旦临洮丢失,定然会助长汉中反贼的嚣张气焰。”

    董俷点点头,“不错,还会连带着引发起关东的混乱。”

    不过,他知道这番话,牛辅是一定说不出来的。十有八九,是贾诩所说。

    微微一笑,“想来姐夫已经是胸有成竹,贾主簿不妨说出来,合牧场上下,定当遵从。”

    贾诩说:“临洮目前有三万人马,应该没有危险。但是牧场的兵力,只有五千……”

    董夫人闻听开口打断了贾诩的话,“先生错了,牧场如今的兵力,不足四千。原本阿丑手中有两千多私兵,但是大都在早先随军出征。我从河东又带回来了一些人,加起来勉强能凑足四千之数。而且牧场的防御尚有诸多破绽,一旦遭遇攻击……”

    贾诩想了想,“四千人,也许就足够了!”

    说完,向董俷看去,“俷公子可有破解之策。”

    董俷想了一下,轻声道:“我想知道,陇西郡城还有多少人马?”

    贾诩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平静模样,“据斥候打探,陇西郡城只有两千人……不过,反贼大军已经开拔,预计三天后抵达陇西。俷公子,你又该当如何呢?”

    “两千人?”

    董俷沉吟了片刻后起身道:“母亲,我欲推荐四姐为主将,唐周为军师。三弟沙摩柯、裴元绍、董弃、董召等人皆为副将,牧场一应人手,皆归于四姐调遣指派。”

    董媛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心里道:还是我这宝贝弟弟知道我的心思。

    董夫人不禁沉吟,“这个……”

    “母亲,就让我来做吧。”

    “四妹,这可不是小事,你行不行啊。”

    “我行,我一定行的。”

    董俷在旁边也不禁苦笑。推荐董媛也是迫不得已,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可是偏偏就缺少了一员可以震慑众人的将军。董夫人按道理说倒是很合适,可年纪也大了,比不得当年。沙摩柯等人呢,勇力足够,可是却有些莽撞。相比之下,也只有董媛还算合适……董召等人,早先也是她的手下。裴元绍等人,也和她熟识。

    只要能冷静应对,想必那烧当的人,是奈何不得她。

    董照突然开口:“那阿丑你呢?难道不留在牧场吗?”

    “是啊,阿丑……你干什么去?”

    “我欲领轻骑一千,奇袭陇西郡城。只要占据了陇西郡城,则反贼就难以再前进一步。将其阻拦与洮水以西……如今已经是九月了,只需要坚持三个月,反贼的粮草必然会不足。到时候,我朝廷大军也已经抵达,可一举将其歼灭之,则战事平息。”

    “那司隶……”

    唐周忍不住开口。

    董俷眼睛一瞪,“司隶与我何干?”

    说完,他叫上了典韦,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议事厅。

    董夫人想了想,“既然阿丑这样安排,那就这么办吧。至于贾主簿,还请你回转临洮,务必要配合阿丑,尽快击溃反贼大军。牧场方面,我想不需要你们担心。”

    “诩告辞!”

    贾诩也离开了议事厅。

    董夫人在董照的陪伴下,回去休息了,诺大的议事厅,一下子变得乱哄哄。

    董照问:“母亲,让四妹……阿丑是不是太儿戏了?”

    董夫人笑了笑,“二妹,我知道你不服气阿丑。可你仔细想想,阿丑出道至今,可有遭遇败仗?转战青徐二地,协同你父亲先战于颍川,后战于宛县,可称无敌。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且在一旁安心观战,也许你四妹确有本领。”

    既然连母亲也这么说,董照也没法子了。

    当下叹了口气,可这心里面,仍旧不免忐忑不安。

    ******

    董俷走了之后,董媛立刻调兵遣将。

    这疯丫头平日里疯疯癫癫,但遇到正事的时候倒是颇有大将风度,丝毫没有慌乱。

    董俷只带走了典韦和董铁,可以说他手下所有的将领,全部都留给了董媛。

    唐周这时候也显得是非常的活跃,为董媛出谋划策,把每一件事情安排的极为妥当。

    大战降临,众人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是摩拳擦掌的格外兴奋。

    一系列安排都做好了,唯有沙摩柯仍孤单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一眨,看着董媛,一脸的祈求之色。

    “沙沙,都安排完了!”

    董媛笑呵呵的看着沙摩柯。

    一听就急了,“四姐,你不能这样对俺啊……难不成你要让俺束手旁观?”

    “恩,也不是的!”

    董媛挠挠头,“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只看你愿不愿意。”

    沙摩柯眼睛瞪得溜圆,急得的是抓耳挠腮。

    “愿意,只要让俺出战,干什么俺都愿意!”

    “这样吧,你随我一同迎敌……不过我可要说清楚啊,我只带虎女营出战,不要别人。”

    “啊?”

    沙摩柯张大了嘴巴,“姐姐,您在戏耍俺吗?”

    “我哪有戏耍你?”

    “你那虎女营,你那虎女营能行吗?再说,不过百十个人,怎么和反贼交锋?”

    “这个,本帅自有妙计,只问你愿不愿意去!”

    沙摩柯撅着嘴,小声的嘟囔:“一群老娘们儿,能有什么用处?俺老沙可不想被人耻笑。”

    董媛的脸,唰的就沉下来了。

    “你若是不愿意,就老老实实的呆在牧场……绿儿,滕丽儿,咱们三人一同出战。”

    董绿和滕丽儿兴奋的点头。

    这两个女人,也都是经历过战阵的人。

    特别是绿漪更随着董俷转战西北,那也是从千军万马杀出来的女将,故而丝毫不惧。

    这时候,有探马来报:反贼八千人马已经逼近,距离牧场只有三十里。

    “我们出兵!”

    董媛兴奋的拍案而起,顶盔贯甲,带着绿漪和滕丽儿就冲出了议事大厅。

    外面,莺莺燕燕的好一阵喧闹,紧跟着一阵鼓响,以一百名虎女营做基础,加上三百有滕丽儿和董绿平日里训练出来的女兵,居然是真的浩浩荡荡杀出了牧场。

    只见旌旗招展,彩带飘扬。

    董媛换了一件黄金甲,头戴黄金盔,端的是威风凛凛。

    而董绿和滕丽儿,却是银盔银甲,胯下白龙马,掌中亮银枪,在左右相随。

    四百女兵,颇为英武。

    一队人马冲出牧场大门,急行大约两三里之后,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声的叫喊。

    “四姐,等等我,等等我!”

    扭头看去,就见沙摩柯带着他那二百五溪蛮人追了过来。

    只见他黄发披散,鹰目闪烁碧芒。胯下黑漆漆的丹犀,一身黑色的镔铁两当铠。

    手持铁蒺藜骨朵,在丹犀背上吼叫道:“四姐,你们都上阵了,俺有岂能落于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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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墨青衫大大的《逆唐》,猛将流,主角是李元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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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一定会让大家看到爽。

第一三一章 野牛奔走烧当(恳请月票)

    拒反贼于家园以外!

    这是牧场里所有人的共识。对此,唐周做了非常周密的安排,接下来就要听天由命。

    毕竟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

    董媛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只是听董绿说过当年董俷百骑转战西北的壮举,心向往之。

    出身于豪强之家,父亲又是一郡太守。

    从小到大,董媛从未见到过什么叫做万马奔腾。

    满腔的豪情,令她不顾一切的上了战场。在她看来,连董绿都能上阵撕杀,她也应该可以。

    可是当她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烧当铁骑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景象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小脸也是没有半点血色。她握刀的手在轻轻的颤,牙齿碰撞,发出声响。

    如果不是董绿在旁边照顾,董媛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马上坐稳。

    八千铁骑一起狂奔,那景象是何等的壮观。而当八千铁骑齐刷刷在二百步外停下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散发着肃杀的气息。胯下的战马在不安的低声嘶吟,四蹄踏动。董媛甚至忘记了自己主将的身份,呆呆的看着那些铁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烧当老王一脸的杀气,面目狰狞可怖。

    他手挽缰绳,看着山坡上的女兵,不禁哈哈大笑:“董家无人了吗?居然让一群娘们出战……哈哈哈,真不知道是让她们来打仗,还是让她们来伺候我等的到来。”

    烧当人闻听都放声大笑,更有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喷涌而出。

    董绿和滕丽儿气得是面红耳赤,催马就要冲出去。可没等她们出马,就见人群中冲出一个彪形大汉。胯下野牛丹犀,牛身上还披着一套镔铁打造的黑色铁甲,如同旋风般就杀下了山岗。

    沙摩柯一直觉得和女人一起作战很难堪,所以带着五溪蛮人躲在后面。

    可烧当人的言辞实在是恶毒,他那种火一样的性子,又如何能忍受下去?

    手中铁蒺藜骨朵点指烧当老王,“老杂鱼,休要呈口舌之利,可敢和你家三爷一战?”

    声音如同一个霹雳在空中炸响,烧当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一员烧当羌将闻听大怒,催马就冲了出来,大声叫道:“丑鬼,休要猖狂,休走,看枪!”

    羌将枪疾马快,就来到了沙摩柯的面前。

    只见那沙摩柯冷笑一声,胯下野牛灵巧的一闪,伸出一只手蓬的的就攥住了枪杆。

    羌将吓了一跳,用力向后扯,可那大枪在沙摩柯的手里却是纹丝不动。

    “这等本事,也来献丑?”

    沙摩柯哈哈大笑,野牛猛然往前一窜,枪杆在沙摩柯手里呼的转动,扯下了羌将手心的皮,两手顿时血肉模糊。顺势枪杆一戳,啪的一声脆响,枪纂狠狠的戳在了那羌将的胸口。只听羌将一声惨叫,就飞落下马。胸口甲叶破碎,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赫然出现,鲜血汩汩流淌,而羌将也已经断了气,战马落荒而逃。

    “尔等就这本事吗?”

    烧当老王脸色一变,心道:这牧场何时出了此等人物?

    心中念头尚未消落,从阵中就冲出了三骑,哇哇大叫着朝沙摩柯扑来。

    沙摩柯抖擞精神,野牛呼的发起了冲锋,铁蒺藜骨朵顺势横扫,一招泰山压顶,朝着迎面的羌将就砸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胯下战马唏溜溜一声惨叫,就跪在了地上。百斤铁蒺藜骨朵,加上沙摩柯那天生神力,这一击之下,力道何止千钧。

    野牛顺势一摆头,头上的牛角噗的就捅穿了一匹战马的脖子。

    马上的羌将那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啊的一声就跌落下马。与此同时,野牛奔走,被包裹着铁叶的牛蹄子踩在了那羌将的胸口。千斤之力压下来,羌将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就被生生的踩死。沙摩柯却趁机脚踩马镫,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九尺身高,这一站起来可真是吓人。

    鹰目碧芒闪动,铁蒺藜骨朵闪电般的刺出,正顶在了剩下的那羌将脸上。

    刹那时,那张脸就成了肉饼,脑袋被巨大的冲劲从脖子上折下来,战马拖着他的尸体,眨眼间跑的无影无踪。

    烧当老王心道不好,这样打下去,谁又是这丑鬼的对手?

    刚要开口喊喝冲锋,可是沙摩柯却牛不停蹄,顺势冲杀过来。

    同时高举兵器,大吼一声道:“五溪儿郎,还不出击,更待何时?”

    山岗上,二百五溪蛮人热血沸腾。自家主人接连取胜,确实让他们感到无比振奋。

    催马就冲下了山岗,随着沙摩柯就杀了过去。

    董绿握枪的手也在颤抖,不过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到了激动。

    “四小姐,下令出击,出击啊!”

    “是啊,出击,出击!”

    绣着斗大‘董’字的帅字旗迎风而动,虎女营在董绿和滕丽儿的带领下,顺势发起了冲击。

    董媛害怕,可并不代表虎女营感到害怕。

    这些在并、幽之地长大的女人,也算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战阵。从家破人亡,到卖身为奴,见过的死人绝不是董媛这种在温室中长大的女人所能比拟。跟随着董绿和滕丽儿发出了一连串的叫喊:“虎、虎、虎……”

    这是虎女营特有的战斗口号,意思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

    如同一群母狼,在两头母老虎的带领下就杀入了烧当的阵营当中。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带着风雷声响,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那胯下的野牛,双角如刀。加之身上有铁甲保护,可说的上是横冲直撞。一人一牛,居然杀得烧当人连连后退。

    在烧当人的眼中,那沙摩柯如同一头疯牛,锐不可当。

    而五溪蛮人的兵器也都是很古怪。非刀非枪,全都是经过特殊打造出来的棱形铁棍。一头有尖刺,可以捅杀对手。而棍上的铁棱子打在人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一刹那间,战场上人喊马嘶,杀声一片。

    沙摩柯兴奋的不停吼叫,左手从牛背都囊里抽出了一根怪异的兵器。

    长五尺,约八寸左右的手柄,四尺长的鞭身。这是蒲师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打造出来的东西,原本是想要造出五溪蛮人的铁棱棒,可没成想做坏了,却成了一根鞭。

    鞭身上有包裹了十八条凸出的锐利铁圈,看上去好像是南方的竹节一样。

    董俷当时见了,就觉得这兵器看上去很眼熟。仔细想想,这不就是评书中常说的竹节鞭?

    也是沙摩柯和这竹节鞭有缘,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更缠了典韦好几天,学会了一手枪里加鞭的绝招。如今施展起来,距离远的铁蒺藜骨朵就横扫过去,距离近的,就用竹节鞭劈头盖脸的打。三十多斤重的竹节鞭打下去,可说的上是凶狠至极。哪怕身上的盔甲再厚,一鞭子下去也就成了破烂。

    丹犀不停的牛吼,双角挑、撞不停。

    就在这时候,从山岗上传来一阵悠长的牛角号。

    紧跟着一连串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裴元绍、董召率领一千人从左边杀来;董弃和韩德率领一千人从右边杀出。而远处的水草中,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旌旗。

    烧当老王忍不住大声叫喊:“撤退,撤退……”

    他实在是弄不清楚,一个小小的牧场究竟有多少兵马?怎么好像人越来越多似的?

    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随大军一同出发,先打下临洮,再来收拾牧场岂不是更好……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

    早先沙摩柯连杀四将,已经震撼了烧当人的心。

    而后被沙摩柯冲杀,又有伏兵四起。使得烧当人的心气已经显得有些不足了。

    烧当老王这一声大喊撤退,令烧当人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跑的快的是四散奔逃,跑的慢的就下马投降。沙摩柯是紧追不舍,以至于到后来,董绿等人也被他远远的抛开。

    一人一牛,带着二百五溪蛮人,杀得数千人狼狈逃窜。

    途中又有唐周设下伏兵,在河口两边一阵猛射,让那烧当老王更没有打下去的意志。

    好在,他知道临洮那边还有大队人马,带着残兵败将就逃了过去。

    而临洮城下,狼羌豪帅鄂和才刚刚扎下营寨,远远的看见烧当老王狼狈逃来,也不禁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八千烧当铁骑对付一个小小的牧场,还不是手到擒来?

    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打得如此狼狈。

    急忙接阵,准备接应烧当老王,没想到那老王是昏了头,朝着己方人马就冲了过来。

    鄂和大声吼叫:“绕开,烧当老王,快点绕开!”

    他是很清楚,如果烧当老王这么冲过来的话,己方刚结好的阵营立刻会被冲散。

    可那烧当老王已经快疯了,身后沙摩柯的吼叫声仍在不停回响。

    他就不明白,那丑鬼骑着一头牛,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也难怪烧当老王这么感觉,沙摩柯胯下的牛,可不是普通的野牛。那是老蛮王托人从西域的乌孙人手里买来的非洲野牛。丹犀原本是野牛群的牛王后代,其脚力和冲击力,绝不是一般的水牛可以比拟。如果等丹犀长大,速度未必会比战马慢。

    一眨眼的功夫,烧当老王的人就冲到了狼羌的阵前。

    阵脚一阵骚动,鄂和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烧当人冲乱了己方阵营。

    紧跟着,沙摩柯带着五溪蛮人就冲杀过来,令狼羌阵营是人仰马翻。

    裴元绍四人汇合之后,率两千铁骑也随之跟过来。见沙摩柯已经陷入了重围,这四人毫不犹豫,带着人马立刻冲击。虽比不上巨魔士那般训练有素,可这些人也是一个个杀法极为骁勇。那韩德的手下,大都是秦胡兵的出身,马战丝毫不比狼羌差。

    这真是一军溃败,全军难敌。

    烧当老王跑到了中军,被鄂和指着鼻子臭骂。

    也知道是自己理亏,老王被骂的狗血淋头,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鄂和命令手下挥舞帅字旗,结阵准备发动反击。可就在这时候,背后的临洮城内传来一阵牛角号声。四门大开,从城中涌出数不清的人马,朝着狼羌席卷过来。

    “李相如不是说,临洮只有几千人吗?”

    鄂和惊怒吼道:“这是只有几千人吗?我看他们的人马,比咱们的还要多!”

    烧当老王悲愤不已,顿足捶胸道:“定是韩文约欺骗我等,否则李相如怎能不知临洮的人马?”

    这时候,去责怪别人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逃命要紧啊……

    后军被临洮人马一冲即溃。

    鄂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狼羌铁骑被杀得落荒而逃,却没有一点办法。

    还是烧当老王反应过来,“鄂和兄弟,这时候咱们只能劲儿往一块使了……拼死一战,拼死一战吧。也许能杀出一条活路。否则的话,你我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鄂和也醒悟过来,连忙令卫兵吹响反击的号角。

    在临洮城下,数万人马纠结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撕杀。

    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已经变了形,干脆扔到一边,手舞竹节鞭,奋力的向中军冲击。

    全身上下,已经都是血。

    连丹犀身上的铁甲,也是血迹斑斑。黄发在风中飘舞,人如凶神恶煞。

    狼羌和烧当人连连后退,眼看着鄂和中军帅字旗在三百步以外,可偏偏敌人越来越多,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愤怒的一声爆喝:“五溪蛮,给我挡住!”

    几十个五溪蛮人立刻围在了沙摩柯的身边。他收起竹节鞭,从牛背上摘下一张巨弓。

    这巨弓,正是北宫伯当年送给董俷的象龙宝雕弓。

    只可惜董俷的射术不精,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反倒是沙摩柯一见,就生出喜爱之心。

    沙摩柯手捧象龙宝雕弓,开弓似满月,猛地松弦。

    特制的象龙箭呼的一声飞了出去。这象龙箭比普通的利矢要粗一点,在打造的时候,蒲师傅在箭杆上加了许多小孔。破空之时,空气从小孔中挤压,发出刺耳的锐啸,如同鬼哭狼嚎。鄂和正在指挥人马抵挡,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锐啸声传来。

    抬头看,那象龙箭已经到了面前。

    不等他做出反应,利箭噗的就穿透了他的脑袋,一头砸下马去。

    “贼酋已死,尔等还不下马投降?”

    随着沙摩柯一声怒吼,麾下士卒齐声呐喊:“贼酋已死,贼酋已死……”

    狼羌和烧当人,又抵挡了一阵,终于再也无法坚持了。一哄而散,只留下残阳中的一片狼藉。

    贾诩站在城门楼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死尸,四处流浪的战马,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

    “就这么赢了?我到现在,还一计未出呢!”

    一方面,震惊于董俷手中居然有如此众多的猛将。不管是沙摩柯,还是裴元绍等人,都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勇武。有如此精兵悍将,也许主公……真的能成大事。

    想到这里,贾诩不禁感到了一种压力。

    主公的身边,也不是没有高人指点啊……如果我再不出力,只怕会让主公轻看了我。

    “贾主簿,在想什么?”

    牛辅这时候出现在贾诩的背后。

    贾诩一惊,不过脸色依旧平静,扭头笑道:“诩只是在想,俷公子手下,猛将何其多也。”

    牛辅闻听哈哈大笑,“贾主簿,等你见过阿丑出手,也许你就不会认为他们猛了。”

    “哦,俷公子比那沙摩柯还要勇猛?”

    对于董俷的勇武,贾诩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心里不免有一种感觉,传说的事情,总难免会有夸张。不过,真正令他拜服的,却不是董俷的勇武,而是他的果断。

    那天事后,贾诩曾问过董俷:“如果我当时不喊住手,主公那一刀是否会劈下来?”

    董俷当时只是嘿嘿一笑,神色平静的说了一个字:“会!”

    贾诩问:“主公,诩不明白一件事情……诩声名并不显赫,可为何却能得主公如此看重?请恕诩冒昧,先前和主公谈话,诩甚至能感觉到,主公有些惧怕贾诩。”

    董俷的回答让贾诩很吃惊,“别人不知老师的才能,可俷确清楚。老师之才,可谓之毒。毒士二字,老师当之无愧。所以,俷绝不会让老师去投靠别人,而且俷也知道,若老师投靠了别人,只怕这一身的好才华,也要在韬光养晦之中渡过了。”

    “那主公何敢肯定,诩投靠你,就会使全力?”

    董俷当时跨上了战马,笑呵呵的说了一句话:“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

    “老师你可以为保全自身而设计天下,俷亦可以为家人,于天下人为敌。”

    ******

    临洮一战,烧当铁骑几乎全军覆没。

    狼羌更折损了一半,可说的上是惨败。仓皇的杀出一条血路,烧当老王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几千人朝陇西郡城逃去。只要能平安抵达郡城,他就还有希望翻身。

    不过烧当老王却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这一路上,几乎不敢休息。

    耳听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烧当老王心惊肉跳。儿子柯吾的仇?算了吧……

    怪不得韩文约死活不肯让自己对临洮出兵,原来他早就知道,董家人的厉害。

    可为什么他不说呢?

    烧当老王先是感激,旋即又是一阵莫名的愤怒。

    等回了郡城,定要杀了那该死的李相如。说什么临洮只有数千人……他娘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的太守,居然把几万人说成几千人。这一次,可真的是有点失算了。

    过了午夜,远远的看见了郡城的城墙。

    烧当老王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城头上飘扬着‘李’姓大旗,说明这里还算是安全。

    带着残兵败将,抵达城下。

    烧当老王一马当先的窜出来,冲着城头上大声叫嚷:“城上的人,快点开城,开城!”

    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烧当老王正奇怪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就听一阵高亢激昂的鼓声在城头上响起,紧跟着身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

    为首的大将,黑盔黑甲,胯下铁骅骝。

    掌中一对镔铁大戟,面如淡金,雄伟若一头老虎。

    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将军,胯下马掌中象鼻子古月刀,在月光中泛着森冷的寒芒。

    那老虎一样的大汉大吼一声:“反贼,你家大爷典韦,在此恭候多时!”

    话音未落,城头上灯火通明。

    一员猛将兄出现在城门楼上。灯光下,这猛将兄却只穿了一件黑牛皮筩袖铠,黑色大氅随风而动,猎猎作响。身高九尺以上,膀阔腰圆,狮鼻阔口,一双细目,凝视烧当老王。

    “烧当老王,陇西郡城已重归朝廷掌握……反贼李相如业已毙命,何不下马投降?”

    “你是谁!”

    烧当老王隐隐猜出了那人的身份,但仍旧忍不住大声的喝问。

    城头上的猛将哈哈大笑:“我常听人说,老王把刻有我名字的木偶做成靶子,每日要射上几箭才能心情大好。如今我就在这里,为何还要明知故问?某家临洮董俷。”

    杀子的仇人,就在眼前。

    可不知道为什么,烧当老王却生不出半点恨意。

    也许是天注定,上一次将要成大事的时候,这董俷横空出现。如今,他再一次坏了自己的事情。怪不得刚才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在牧场,没有见到董俷,就应该知道结果。

    “董俷,我若降你,你可能饶我这些部属?”

    烧当老王一指身后的羌人。那些人不仅仅是烧当人,大部分却是狼羌的人马。

    说起来,己方的人数不见得比对方的少。可一个个人困马乏,哪里还能再打下去?

    董俷犹豫了一下,“余者可以不杀,唯老王……俷虽不想杀你,只是国法难容。”

    “只要公子能保证我的这些部下不死,老王我愿意一死。”

    “这个,我可以保证。”

    烧当老王听罢,长出了一口气。锵的抽出宝剑,仰天长叹道:“北宫伯玉,你我算计来算计去,只怕这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儿休要召集,老爹我来陪你了……”

    说完,宝剑横里一抹,鲜血喷涌而出。

    大神们都开始发力了……

    俺只好再次向大家恳求,给与月票支持。

    今天还有一章《庞家有子名令明》

第一三二章 庞家有子名令明(恳请月票)

    董俷是在傍晚时分抵达陇西郡城。

    天已经半黑,城头上有哨兵在来回走动。远远的看见董俷一行人时,立刻有人敲响了城门楼上的大钟。

    带着一丝清冷,肃穆的钟声回荡天际。

    李相如听到钟声以后,立刻带着人来到了城门楼上。

    在暗弱的光线下看过去,只见城下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羌兵。

    “城下何人?”

    “我等是鄂和豪帅派来的,有要事要禀报于李大人!”

    城下人马,有人大声的回答。带着浓浓的羌人口音的汉话,听上去似乎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李相如说:“我就是李相如,鄂和豪帅有什么事情?”

    “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豪帅命我等单独向大人禀报……还请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有幕僚观察了一阵,看不出什么端倪。

    “大人,好像没事。”

    “既然如此,那就放他们进来吧!”

    说着话,李相如背着手,却偷偷的做了一个手势。

    待城下人马靠近,吊桥也轰隆隆的落下。突然间,李相如大喝一声:“放箭!”

    霎时间,飞蝗如雨点般落下,城下的人马一阵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城门洞开。

    一支人马杀了出来,为首是三员大将,赫然是李相如的三个儿子,李铠、李固、李方。

    李家的三个儿子,在陇西颇有名气,以骁勇而著称,故有李家三虎的说法。

    这三个人冲出城,迎着董俷的人马就杀过来。

    城头上李相如骂道:“蠢贼,欺我陇西无人,竟敢前来诈城……殊不知,我与鄂和豪帅早有约定,尔等若是奉他之命前来,岂能没有他与我先前约好的信号呢?”

    董俷一听,就知道不好。

    原想诈开城门,可哪知道李相如居然如此狡诈。

    不过想想也正常,李相如好歹也是孝廉出身,岂能如此轻易上当?

    这一年来,连战连胜,董俷在不知不觉中也有了轻敌之心。特别是收服贾诩,更让他有点得意忘形……当真是小看了这天下的英雄。既然诈开城门不可以,那就硬来吧。

    正要出马相迎,典韦已经一马当先,拦住了李家三虎。

    董俷拨打雕翎,朝城头厉声喝道:“李相如,亏你还号称名士,食朝廷俸禄,却行叛逆之事,实乃人间的败类,大汉的蛆虫……尔不死,真是老天不开眼……你这种不忠不孝,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东西,若被某家抓住,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这一顿臭骂,却是骂的畅快淋漓。

    董俷半文半白,一边杀敌,一边把李相如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骂的李相如羞愧难当,不停的喝道,“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先前的箭矢密集,并没有对董俷等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清一色的马铠,清一色的两当甲,董俷所率领的人马,却是其麾下最为精锐的巨魔士。

    人数虽然没有对方多,可是纠缠在一起,却杀得陇西卫兵连连败退。

    典韦一人更是把李家三虎都拦了下来。双戟上下翻飞,杀得那三虎如同病猫一样。

    李相如一见情况不妙,连忙高喊:“鸣金,收兵!”

    话音未落,从身后突然走出一员小将,手持大刀厉声喝道:“我等都是大汉子民,安能降贼?李相如该死……如若尔等还有羞耻之心,就应该随我一同杀死反贼。”

    一刀砍下来,把李相如就劈成了两半。

    李相如那里会想到在自家院里会被人偷袭?当场身首异处……

    一干亲兵立刻围住小将,而城门楼上,却大都是汉家的戍卒。他们并无甚主见,主将跟谁,他们就会跟谁。如今主将死了,城下官军也赶来了,正是洗刷罪名的好时候。

    一时间,城门楼上乱成一团。

    城下的郡兵节节败退,李家三虎被典韦挥戟砍翻了两个,而后抬手飞出一支小戟,将最后一只病猫击杀。

    董俷率人马冲进了城中,却又没有遭遇到太多的抵抗……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全部结束了。

    董俷麾下死伤大约百人,而郡城里的官军死伤却颇为惨重。

    有的是被董俷的人杀死,有的却是自相残杀。还有一些比较倒霉,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双方所杀,可说的上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董俷端坐马上,看一小将从城门楼上下来。手中的大刀,看上去非常的怪异,但也很眼熟。

    象鼻子古月刀!

    这是黄忠使用过的兵器……

    没等董俷开口,那小将把大刀放在地上,单膝跪下,“罪人庞德,受奸人蒙蔽屈身从贼。今日特斩杀贼人李相如,恳请将军治罪。”

    唔,庞德……

    董俷翻身下马,却突然身子一抖。

    故作轻松状,把独脚铜人槊交给身边的董铁,扶起了庞德,“将军且莫如此,今日斩杀李相如,实乃大功一件。俷并不是什么将军,不过是一个白身,乃河东太守,左中郎将董卓之子。闻反贼作乱,特率兵前来,却没想到将军深明大义,当为首功。”

    说完,对众人说:“大家都起来吧……相信朝廷也是只追究首领,此事与你们无关。”

    河东太守的头衔,倒还一般。

    可那左中郎将的名号,可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是陇西人,董卓又是自陇西起家,自然都听说过。特别是颍川一战,着实让董卓的名声达到了一个巅峰。而董俷,也因为一系列的事情,而声名显赫。

    庞德闻听大喜,心知这是人家卖好给他。

    “公子大恩,我等当铭记于心。”

    董俷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庞德等人并非造反,而是被李相如蒙蔽。如今知道了真相,立刻杀了李相如。如此一来,这些人非但没有罪,甚至还立下了奇功一件。

    当下,满城郡兵欢欣鼓舞。

    庞德原本在陇西郡城的地位并不算高,不过是个门伯而已。

    什么是门伯,简单的说就是个看门的官,手下有几十个看门的戍卒。见董俷待人和蔼可亲,虽相貌丑陋,却毫无半点官宦子弟的傲气。再加上董俷的名气也不算小,庞德听说过,如今被董俷如此和蔼的搀扶,心里有怎能不激动。

    董俷也干净利落,凡当初亲李相如的人全部斩首。

    反倒是中下层的军官,升的升,提的提,都许下了诺大的好处。庞德也由一个门伯,一下子变成了董俷的军司马,可以说得到的好处最多。当下随着董俷前往府衙,在路上,董俷好像是无意中询问一样,“庞兄弟,你今年多大了,可有表字?”

    “启禀公子,末将今年十七!蒙长辈所赐,已有表字,令明。”

    “庞德,庞令明!”

    董俷心中暗叫一声:“果然是他……”

    这庞德是何许人?正史当中是如何记载,董俷是记不清楚了……可是在演义评书当中,此人曾经是西凉锦马超手下的第一悍将,后来归降曹操,深得曹操的喜爱。

    能与关二哥交手不分上下的人物,那绝对是猛将。

    后来被关羽水淹七军,最终被俘却誓死不降。死后甚至还让曹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只是董俷没有想到,会在这陇西郡城中和庞德相遇,可真是天助我也。

    在董俷的印象中,庞德可不仅仅是一个武将,也熟读兵法。

    如今,董俷手里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物。但只是一个陈到,似乎还有一些不足。

    董俷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庞德攥在手中。

    一行人来到府衙之中落座,典韦坐在董俷的上首,而下首第一个位子,就是庞德。

    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这一次小门伯恐怕是抱上粗大腿了。

    庞德虽然连连推辞,可是董俷却坚持让他坐在身边。而后命人报告了陇西郡城的情况,这一听,却真的是吃了一惊。

    李相如在陇西郡五年,按照陇西的编制,可以配备五千郡兵。

    可实际上呢,郡城之内只有两千人马,而且大都是疏于训练,能上阵的,不足一千。

    这吃空饷未免吃的也太狠了吧。

    董俷不免感到有些忧虑,他只带来了一千人,其中六百巨魔士,那是他做冲锋用,实不适合用于守城。

    目前,需要担心的事情不少。

    一来李相如在城中是否还有亲信,二来金城方面的湟中大军随时可能抵达。

    而进攻临洮的人马,在董俷看来是不可能成功的。临洮不仅有充足的兵源,更有一个毒士贾诩呆在那里。狼羌的人马,肯定难以胜利。至于去袭击牧场的烧当人,董俷更不做考虑。虽然牧场的兵马不多,可是要守住牧场,却是没有一点问题。

    烧当人擅长野战,不擅攻坚。

    而烧当老王,也是个有勇无谋的人,其麾下人马的战斗力,早在两年前董俷就领教过。

    可如果溃兵败退回来,也会造成困扰。

    当务之急,是要补充郡城的兵源……

    庞德提出了建议,“公子,城里人马虽不多,但是有不少居住于本地的羌人可以招募。”

    “羌人?”

    董俷一皱眉,“反贼大都是羌人,城内的羌人,可以相信吗?”

    “公子有所不知,居住于郡城内的羌人,大都是已经是早年迁移过来的,几代人都住在这里。虽说是羌人,可骨头里却是仰慕我汉家的文化。若以重金招募,同时又是保卫家园,他们肯定会愿意……公子可以命人告诉他们,羌人若攻破郡城,定然会疯狂杀戮,疯狂的掳掠。到时候家园难保,连性命也有危险……公子不妨许些好话,那些人定会同意。”

    “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啊?再说,我一时间哪能凑出来那么多的钱财?”

    “公子放心,李相如在这里当了五年的太守,敛财无数,正可以用来犒赏。”

    董俷点点头,“既然如此……大哥,此事就有你去处理,董铁协助,务必要尽快解决此事。令明,除了招募本地羌人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时间可是紧迫啊。”

    “这个……”

    庞德想了想,轻声道:“还有一些人,只是不知道公子是否敢用。”

    “你且先说说!”

    “陇西大牢里,关了不少人。大都是是因为拖欠赋税,少数人是作奸犯科之徒……总数加起来,也有数百人。李相如曾颁布过一道法令,名为赎钱法。只要是犯人,拿钱就可以赎罪。只是陇西亦是苦寒之地,百姓温饱尚成问题,哪有那么多钱来赎罪?如此一来,令大牢中人满为患……若公子愿意,可设法将他们招募来。”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董俷沉吟片刻,觉得这件事也并非是不可以操作。

    “同时还可以把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招募过来,做敢死队。明言若参战则前罪一笔勾销,若不肯加入,就地处斩。那些人虽说都是欺压良善的家伙,可却怕死的很。”

    “就依令明所言……”

    董俷立刻吩咐下去,让厅中的人各自忙碌起来。

    而后带着庞德出了府衙,“我们一起去大牢里看看吧,令明知道状况,那些无罪的人,不妨就先放了,也好平定一下城内的人心。至于其他人,呵呵,到时候再说。”

    庞德欣然答应,和董俷一同前往大牢。

    一路上,董俷有意无意的和庞德扯了一些家常话。

    这庞德的祖上,果然是马援的四大家将之一,庞氏的后人。只是马援死后,他们也就各奔东西。庞德的祖上祖籍本就是在凉州,也就回了老家。此后,庞家大都是在军中效力,甚至曾有人随定远侯班超远征西域……至今只留下了庞德一支。

    庞德上有老母,去年成婚,娶了本地的一个姑娘。

    董俷想了想,“令明,如今凉州动荡,肯定会有一场大战。而陇西,定然会成为战场。你母亲和妻子住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以我之见,不如搬去我家牧场吧。当然,这要看你拿主意,我也不勉强。只是觉得,老人家辛苦一辈子,如果出个三长两短实在不美。而我那牧场也算安宁,我奶奶老了,也需要人来陪伴。”

    庞德闻听,格外感激。

    在演义当中,庞德是个很精明的人。

    只可惜他现在还是个少年,武艺方成,这思想嘛,却不甚成熟。

    而且董俷也说不勉强了,倒是让庞德更少了两分戒心。把母亲和妻子送去牧场,的确是一个安全的方法……庞德想了想,“多谢公子厚爱,只是我还要回去询问母亲的意思。”

    “可以啊,反正此事也不着急。”

    董俷尽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庞德来到了大牢中。

    这监牢里的确是人满为患,董俷有一句,没一句的询问,把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越往里走,犯人的数量反而越少。

    那狱卒说:“公子,这里面的都是些重刑犯,大都是罪大恶极,准备要处斩的人。”

    董俷点点头,心里在盘算着,如何使用这些死囚。

    目光无意中扫过了一间囚室,却意外的发现那囚室中,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看模样,倒不是那种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之辈。

    相反,在董俷的眼中,这个人看上去还颇有一些超凡脱俗的味道。

    特别是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芒。那种光芒,董俷曾经见过,在张机的眼中见过。

    “那是谁?”

    狱卒的脸色,突然变得格外难看,有些惨白,“公子,千万别去招惹那家伙,那是个疯子。”

    “疯子?”

    庞德一旁开口:“公子,这个人我知道,是在半年前被我所抓获。此人在坟地里,把人家刚葬下去的尸体挖出来,劈开脑子,破开肚子……我抓他的时候,他正把一个死人的心挖出来。当时审问他的时候,他还口口生生的说自己是个郎中。”

    很显然,庞德对这个人也有一些畏惧。

    听上去的确是个疯子……

    董俷转身要走,可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不顾庞德的阻拦,走到了囚室的门口。

    囚室里的男人,发髻蓬乱,衣衫也有些不整。

    看到董俷的时候,他先是一怔,目光旋即一亮,可很快有暗淡了下来。

    董俷想了想,轻声道:“郎中,你叫什么名字?”

    这郎中是谁,呵呵,想必大家都能猜到。

    下一章:正宗五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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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正宗五禽戏(恳求月票支持)

    对方的反应刚开始很平淡,可片刻之后,突然变得很激动,面部更剧烈的扭曲。

    “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你叫我郎中,是叫我郎中吗?”

    扑到囚室门前,从栅栏中伸出手,抓住了董俷的袍子,“你刚才是叫我郎中吗?”

    狱卒可吓坏了,这疯子这时候发疯,万一伤了这位俷公子,那自己岂不是要倒霉?

    “混账东西,快点松手,这是左中郎将的公子,还不快点松手!”

    董俷一开始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这个人看上去很疯癫,却吓不倒董俷。毕竟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杀过?董俷怎会害怕。

    摆手示意狱卒不开说话,而后沉声道:“是的,我叫你郎中。”

    “你信我的话……老天有眼,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我真的是郎中,我不骗你。我去坟地里不是为了盗墓,也不是为了那些陪葬品,只是想知道那些人在死后的身体变化……人活着和死后,身体的状况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在刚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体内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化,如果能够了解和掌握,对于病人的治疗大有好处。”

    庞德剑眉一耸,厉喝道:“妖言惑众!”

    “不是妖言,是真的,是真的……这位小将军,我记得是你抓的我。你还记得当时我身边有一个褡裢,里面都是我多年行医的心得,其中就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庞德还要再斥责,却被董俷拦住了。

    “好了,我相信你的话,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草民名叫华佗,字元化,是豫州沛国谯县人。”

    董俷闻听哈哈大笑,却把囚室中的人给吓坏了。火光中,董俷这一笑比不笑的时候还要狰狞,还要可怖几分。

    那人心里一咯噔,暗道一声:难道他要杀我?

    “来人,请元化先生洗一洗身子,换件衣服再来见我。令明,关于这监牢囚犯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至于募金,我会通知我大哥,你若是需要就去找他吧。”

    “喏!”

    “还有,把元化先生的褡裢给我找来,我要看一看。”

    不等囚室里的华佗开口,董俷就大步流星的走了。狱卒的态度随即发生了变化,笑盈盈的请他出来。反倒是庞德一脸的疑惑,看看华佗,冷哼一声掉头离开监牢。

    抓捕华佗,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李相如也没时间来处置华佗,那褡裢就扔在监牢的库房中,好半天才翻腾了出来。

    董俷坐在府衙的大厅里,认真的阅读华佗的笔记。

    笔记中的记载的东西可真不少,有关于针灸的,草药的,还有养生之法和各种各样的治病心得。但这些都不是董俷所看重的东西,反倒是一卷图册引起了他的注意。

    《五禽引导术》,这是图册的名字。

    董俷一眼就看出,这五禽引导术赫然就是他所学过的五禽戏。

    但相比较之下,华佗的这部五禽引导术更全面,更系统,更完善。不仅仅包括了养生之法,并且对于在练功时气力的运用,分配等等,记载的更加详细,更加高深。

    带着很浓郁的先秦方士思想,五禽戏不仅仅是一套养生术,更是一套搏击术。

    想想倒也不是很奇怪,华佗游历四方,有时候也会出没于深山老林之中。这里面的凶险,很难凭空想像出来。如果他没有一门保命的功夫,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董俷读那五禽引导术,倒是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候,华佗被带过来了。董俷连忙起身,把华佗让进了大厅。

    洗干净的华佗,看上去和囚室里的那个人简直就是两个人。面容瘦削,体格清癯。颌下三缕黑须,一件青色的长衫套在身上,颇有几分飘然若仙的神人气质。

    “先生受苦了!”

    董俷命人上酒菜,然后看着华佗说:“俷正在拜读先生的大作,实在是佩服万分。早先我曾遇张机太守,他曾经说若论对人身体的了解,天下间无人能及先生。”

    华佗一怔,“公子认识张机?”

    “正是!”

    “呼,上次和张太守相聚,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后来他留守长沙,我则继续四处云游……他还好吗?”

    “张太守如今已经不是长沙太守了。”

    “哦,又有高升?”

    华佗呵呵的笑道:“想当年我也是执拗,若是当时说句软话,说不定如今也在一方为官。”

    董俷说:“其实,做郎中比做官,意义更大吧。做官的只能造福一方,可一个好郎中,却能流传千秋万代。俷对医者素来是敬佩的,不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先生……张机太守如今已经不做官了,他现在留在武陵山中,采集药草,为五溪蛮人治病。今年初俷与仲景先生分别的时候,他还说准备再潜心研究医术,以传后人。”

    华佗一怔,“张机,不做官了?”

    董俷点点头,为华佗斟上了一樽酒。

    “不做官也好,他那性情,也确实不适合做官。”

    华佗说着,目光扫过桌案上的《五禽引导术》,笑道:“公子对这养生之术感兴趣?”

    “略有涉及!”

    “唔,这五禽引导术,是我在游方采药的时候,观猿、鹿、虎、熊等五种野兽的运动有感,后结合先秦的养生之法而创出的养生术。公子若是喜欢,就送给公子吧。”

    “这……俷却之不恭!”

    董俷很开心的收起了书卷,又把褡裢交给了华佗。

    “华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在凉州耽误了两年时光,我听人说此地将要大乱,我一介游方郎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准备回中原,拜访一些老友……再去武陵山看看张机那老家伙。呵呵,若是可能,我倒也想静修一下,整理整理这几年的心得,如果有可能,传授几个学生。”

    董俷眼珠子一转,“先生能否留在凉州呢?正因大乱将起,也是先生大展身手的时候。反贼不日将会攻打陇西,到时候免不了会有死伤。若有先生在,岂不是能多挽救一些生灵?”

    “这个……”

    “先生,我欲组建一支医护队,专门抢救那些受伤的戍卒、士兵。只可惜,俷才疏学浅,仲景先生曾派他的学生马真来帮忙,但还是有些不足。先生对外伤颇有研究,想必一定能挽救不少的性命。而且,这对先生整理心得,也是大好的经验啊。”

    华佗犹豫了……

    董俷还想再劝说,可这时候董铁跑了进来:“主人,刚才斥候来报,发现了狼羌溃军。”

    “狼羌溃军?”

    “是,从临洮败下来的狼羌溃军,据斥候报告,大约会在深夜后抵达这里。”

    董俷心道一声好快!

    他也没想到,狼羌会这么快的溃败。

    不过,也已经由不得他多做思考,连忙起身:“先生请自便,俷要去做一些安排。”

    “公子不要客气,请随意。”

    董俷匆匆的走了,只留下华佗一个人坐在大厅里,考虑着刚才董俷的那一番建议。

    ******

    烧当老王自刎于城下,数千俘虏被集中起来,由庞德带人看押。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董俷很疲惫。回到府衙,华佗也已经去休息了。

    心知,想要拉拢一个人,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当下也没有去见华佗,径自在李相如的睡房中安歇下来。

    这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只睡了两个时辰的董俷,本能的就醒了。

    天才刚蒙蒙亮。一如往常,董俷迷迷糊糊的走出了卧房,洗了一把脸,准备开始练功。

    可没想到,有人比他起的更早。

    就见尘雾之中,有人影闪动。仔细看,原来是华佗在那里练习五禽引导术。

    只见他猿纵虎扑,鹿跑熊推,每一个动作都是极为缓慢,却又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古怪感觉。

    在一旁看呆了,董俷觉得,华佗的这一套五禽戏,比他所学的真高明许多。

    都说后世人聪明,可却从没有人能把失传的东西真正的复原出来。董俷忍不住在旁边模仿,随着华佗的动作,他渐渐的沉浸其中,从中领悟出了一些搏杀之法。

    练完了一套五禽戏,董俷汗水淋漓。

    却见华佗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在旁边也已经收手,当下笑道:“先生起的好早啊。”

    华佗却是一脸的疑问,轻声道:“公子学过我这五禽引导术?”

    “啊……没学过!”

    董俷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五禽戏的正宗创始人。

    “可我观公子刚才所使用的,正是五禽引导术……只是公子之引导术,似乎有一点错误,而且重在身内的修炼,而忽视了身外的练体之法。并且,公子练得很娴熟,若没有个十年苦功,恐怕是达不到现在的这种程度。故而在下不免感到疑惑。”

    “这个,这个……”

    董俷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是,总不能说是昨天看了五禽引导术,今天就学会了吧。

    而且人家都说了,自己这功夫少说也有十年的修炼,想要撒谎,只怕是非常困难。

    咬着牙,董俷想了想说:“是这样的,这套功法是我幼年时随一个方士所学。”

    华佗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我真是井底之蛙啊……原以为这五禽引导术是出自我之手,还常自得。却没想到,先人们早已经创出来,惭愧,真是惭愧。怪不得昨天公子对那引导术颇有兴趣呢。”

    董俷也在暗叫惭愧,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华佗想了想,“不过先人重在养生,而忽视了体练之法。公子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将这体练之术教给你。公子你体格刚健魁梧,想必常以五禽引导术打熬力气,若是加上体练之法,则可以让公子你的力量刚柔并济,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呢。”

    董俷连忙拱手,“还请先生指教!”

    当下,华佗让董俷又练了一遍五禽戏,指正了其中的一些错误。

    而董俷也建议,那五禽引导术听上去实在是太拗口了,不如改名为五禽戏更好记?

    华佗闻听,连连点头,“先人们是如此称呼吗?”

    董俷脸一黑,“正是!”

    “既然这样,那就叫五禽戏吧。”

    华佗笑呵呵的答应,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说:“公子昨日的建议,我考虑了很久……只是不晓得公子的那个医护兵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何组建?还请告知在下。”

    董俷精神一振,“先生请屋里说话。”

    两人当下进了房间,董俷把他的构想讲了一遍,然后又把当初他教给五溪蛮人的那些简单救治之法讲述出来。华佗听了,眼睛里异彩闪烁,不停的点头道:“妙,实在是妙!”

    要说医护知识,董俷连给华佗做徒孙的资格也没有。

    可偏偏他知道的那些紧急治疗方法,大都是经过无数次验证,一千八百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后来有经过了科学的归纳,有一些方法和手段,是华佗从未听说过的。

    “妙啊,甚妙……公子,请问这血管又是什么?”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断的从华佗口中喷出来,喷的董俷生出了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在初中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的听听呢?

    ******

    天大亮了!

    董俷昏头转向的来到了府衙的大厅。

    刚进门,就听到有人禀报:“公子,临洮县尉牛辅,命主簿贾诩带五千人马,抵达城下。”

    “啊,贾先生来了?”

    董俷精神一振,连忙说:“快快带我去见他。”

    “公子何必客气,诩已经来了!”

    说话间,贾诩走进了大厅。身后还跟着裴元绍、韩德两人,见到董俷,躬身行礼。

    董俷连忙过去搀扶,“先生辛苦了!”

    双方装模作样的客套了一番之后,分别坐下。而庞德和典韦也过来了,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一夜没睡,都盯着一双熊猫眼,看上去非常的疲惫。

    “大哥,令明,你们先去休息吧。”

    “这怎么行,还有好多事情没弄完呢。”典韦说到这里,突然咒骂道:“那李相如当真是个贪官,我和小铁忙了一晚上,还有一大堆的地契、借据都没有能处理掉。”

    董俷闻听一怔,“什么地契借据?”

    “就是他霸占的土地……陇西少说有一半的土地是在他的名下。还有很多借据,小铁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几百万钱。真不晓得,他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么多借据。”

    “实在是辛苦大哥了……呵呵,不过贾先生来了,你和小铁就撤出来,把事情交给贾先生来处理吧。咱们都是上阵打仗的料,这种事情,还是贾先生处置的好。”

    典韦一听,咧开大嘴笑了,“正是,正是,我这脑子到现在还是昏的呢。”

    当下又劝说典韦和庞德下去休息,同时把招募士卒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了贾诩。

    典韦和庞德也确实撑不住了,告了一声罪,下去休息。

    不一会儿,董铁带着一堆账簿来了,交给了贾诩。董俷这才开口询问临洮的战事。

    出乎他意料之外,原以为临洮的战事是由贾诩所设计,可没想到……

    “牧场伤亡如何?”

    董俷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裴元绍说:“牧场的伤亡不算太大,主要是三爷的人死伤了大约一半,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其他方面,伤亡还好,有马真带人负责治疗,估计不会超过五百人。”

    五百人?

    董俷不免有些心痛。

    敌人死再多,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自己人死一个,他都觉得心里不好过。特别是沙摩柯的五溪蛮人,从出山的八百人,到现在,只怕也就剩下一百多人了。换做自己,心里想必也不会很舒服吧。

    看起来,还是要回去一次。

    有些时候,这心里的不痛快如果不能得到舒缓,会出大问题。

    裴元绍又说:“另外,四小姐……”

    董俷激灵打了一个寒蝉,紧张的看着裴元绍问道:“四姐,四姐她怎么了?”

    “四小姐好像有点被吓住了!”

    “此话怎讲?”

    “马真说,四小姐从没有经过这么大的战阵,一下子看到死那么多人,难免会被……主公,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回去看看。我们离开的时候,四小姐还在屋里,说什么也不愿意出来。”

    董俷感到一阵头疼。

    这算不算是心理疾病?一个沙摩柯,如今又多了一个董媛。

    难不成我是心理医生吗……

    “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会尽快回去的。”

    贾诩在旁边看账簿,听到这里,突然抬头道:“公子,陇西的事情,最好尽快告知雒阳。”

    “哦?”

    “这可是件大事,最好把李相如的人头,连带着他的罪证一起送往雒阳。还有,他贪墨所得,一半送到雒阳,想必皇上一定会非常开心。再说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董俷一怔摆手示意裴元绍和韩德出去。

    “先生所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诩曾记得,主公曾求了那些黄巾贼的性命,在凉州戍边。把这些东西送给皇上,正是为左中郎将大人谋取利益的敲门砖。同时,诩还有一计,愿为主公谋第一窟。”

    董俷的眼睛唰的亮了,“敢问老师,这第一窟在何处?”

    贾诩用手指沾了一下酒樽中的酒水,在桌案上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凉州地形图来。

    “这里,是扼守凉州和西域的咽喉。当年定远侯之子班勇,曾在此地屯军,准备彻底征服西域。可惜后来为人所害,这里也就渐渐的被人忘却。主公,此地背靠祁连山,进可攻占武威,退有西域三十六国做后方,更兼当年班勇所见山丹马场,凉州铁骑半数马匹,皆出于此地。如今羌人造反,岂不正是为主公提供了机会?”

    董俷细目微闭,自言自语道:“张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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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更新狂人……

    他的信念明确,不管魔法多炫斗气多牛,始终只愿修习中华武术……因为他坚信,中华武术才是世间最强悍的存在。

    他很善良,却也很残忍,会对小孩子抛以大哥哥的微笑,却也会微笑着瞬间秒杀数十人,不皱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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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三百石俸禄

第一三四章 俸禄三百石(一)

    张掖,别称甘州。

    位于河西走廊的中部,也是丝绸之路上一个至关重要的驿镇。

    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腋)。早在当年霍去病西征匈奴之后,汉武帝就设立了张掖郡,至今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

    定远侯班超之子班勇为平定西域之乱,曾在张掖屯田驻军。

    更在祁连山下建立了马场,成为凉州战马的一个重要供应场所。只是班勇死后,凉州屡次发生动荡。羌人逐渐的东进,占据了张掖。不过,又由于张掖以北,有匈奴人虎视眈眈,使得羌人对张掖的兴趣大减,居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游牧的小部落。

    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一个非常好的地方。

    董俷记不清楚在演义当中,张掖曾经发生过什么战事。可是在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经过这么多年的了解,如今也清楚了张掖的重要性,因此对贾诩的话深以为然。

    可紧跟下来,就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由谁带领占据张掖?

    董俷自己是不太可能过去,因为他的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麾下将领中……裴元绍、董召、董弃、韩德四人,都是有勇无谋的战将,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张掖背靠西域,虽说还有敦煌、酒泉等郡城是属于汉家江山的地方。可由于朝廷对西域的漠视,使得这些本属于汉室江山的城池,成了羌人的乐土。

    更重要的,是张掖属国以北的匈奴人。

    要想在张掖立足,需要有一个智勇双全的将领。

    同时鉴于早年班勇曾在张掖屯田戍边,还需要一个善于内政的人物在一旁协助。

    这两个人,可都不好找啊……

    能征善战的主帅,善于内政,精于筹谋的军师。

    董俷怀着一脑门子的心思,在傍晚带着典韦和董铁离开了陇西郡城,随行的还有庞德的家眷,和神医华佗。

    华佗决定先去牧场看看,了解一下董俷口中的医护兵是什么样子。

    对此,董俷自然是非常的欢迎。陇西的一应事物交给贾诩打理,据说牛辅在明后天将会亲率大军抵达郡城。所以,在一段时间之内,董俷无需为陇西的安危操心。

    他现在要考虑的,一个是镇守张掖的人选;还有一个就是如何杀韩遂。

    ******

    回到牧场,天已经很晚了。

    董俷在溪边找到了沙摩柯。正如他所猜想的一样,沙摩柯的情绪非常低落,坐在溪边发呆。

    和典韦一左一右的在沙摩柯身旁坐下。

    “大哥,二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董俷拎着两个酒袋子,“听说你心里不痛快,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能不快点回来?”

    “二哥……”

    “什么也别说,喝酒!”

    接过皮袋,拔了塞子,沙摩柯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然后长出一口气。

    “可是为了那些死者而忧伤?”

    “我……”沙摩柯眼一红,轻声道:“是有点难受。都是我五溪蛮的好汉子,当初离开武陵的时候,父王给了我八百人。可一转眼,还不到一年,就几乎死光了。”

    “可曾后悔?”

    “后悔?”

    董俷灌了一口酒,但是没有喝下去。在嘴巴里漱了漱口,吐出一道晶莹的水箭,落入溪水中。

    淡然道:“后悔跟着我出来?”

    沙摩柯连忙说:“二哥,这是哪里话?沙沙可从为后悔过。”

    “其实,这种心情我也有过。”

    董俷扭头看了看典韦和沙摩柯,“当年我带着人在西北转战,一百多个人,到最后回来了只有三十多人。此后又遇到太平道的事情,跟随我的人……如今仔细算算,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如今只剩下我、绿儿、裴元绍、董召、董弃、董铁和马嵩……还有十二。每一个战友死去,我都会感到很难过,但我却谁都不能说。”

    “战友?”

    这是一个很新鲜的名词,沙摩柯和典韦好奇的看着董俷。

    “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不就是战友吗?”

    董俷很勉强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又说:“我可以难过,但是却不能占用太多的时间。因为我知道,过度的却缅怀死者,是对那些还在和我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不尊重。我也不能去难过,因为我的情绪,会让活着的人难过。沙沙,做上位者,不管是当一家之主,做一族之王,你就要做好准备,要学会隐藏你自己的感情。”

    沙摩柯沉默了,怔怔的,回味着董俷的话。

    “与其总是在回忆中渡过,不如看看明天吧……让活着的人活的更好,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沙沙,我们是在一个即将动荡的时代,将来还会有很多人死,很多人丧命。我们需要做好这个准备,因为你我从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注定了不能和普通人一样的过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告诉我;如果想不通,你还是回家吧。”

    说完,董俷站起来,也不管沙摩柯和典韦是否明白,大步流星的走了。

    “大哥,二哥说的是甚意思?”

    “这个嘛……好像就是说,少考虑死人,多想想活人……就这意思吧,我也不明白。”

    “好像很有道理啊!”

    “恩,我也这么觉得……二弟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这些日子对家人真的有些忽视了。算了,你自己慢慢的想吧,我要回家陪老婆和我儿子去……我那宝贝小儿子,从生下来我都没有好好的陪他玩过。明天让二弟给那小子起个名字去。”

    典韦说完,扔下沙摩柯也走了。

    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沙摩柯站起来,冲着漆黑的夜空大声吼叫了两嗓子,慢慢的踱回大宅。

    第二天,董俷还想去劝劝董媛。

    却没想到,董媛主动找到了他……

    脸色看上去还是很苍白,不过气色却不错。

    “阿丑,我想明白了!”

    “什么想明白了?”

    “我啊,以前太不自量力了。战场撕杀,不适合我……嘻嘻,所以以后呢,我决定在家做个好媳妇,其他的事情就不去在考虑。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董俷愕然问道:“什么事?”

    “留住虎女营!”

    董媛微微一笑,“那些都是好姑娘,比我坚强的多。她们受了不少的苦,如今虎女营就是她们的家。解散了虎女营,我担心……总之,我就是不许你解散虎女营。”

    董俷挠着头,苦恼的说:“四姐,你那虎女营都是一群女人……我不是看不起她们,只是我怎么可能有时间训练她们?过些日子,我还要去陇西郡城参战呢。”

    “我想好了,交给绿儿和滕丽儿打理。”

    董媛说完,想了想又说:“还有啊,虎女营中,有一个女孩子倒是蛮厉害的。等绿儿和你成亲后,如果你实在不想让绿儿管这些事情,就交给她吧。不过她现在年纪还小,不如先跟着绿儿和滕丽儿学一些日子。等她学会了,绿儿和滕丽儿就能脱身出来。”

    “这个嘛,只要绿儿同意,我没意见。”

    董俷想了想,“不如这样,我先和绿儿说一声。中午的时候,你让那个女孩儿去找绿儿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

    董媛转身就要出去。

    董俷却唤住了她,“四姐,那女孩儿叫什么?”

    “任红昌,我们都叫她小红。”

    “唔,我记下了!”

    董俷又低下了头,开始考虑别的事情。

    等董媛走了,他才猛然抬头,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任红昌?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但想不起来,这任红昌究竟是谁。

    演义中没有提过,想必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吧……

    董俷手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董媛说的这件事,和董绿说了之后,很快就抛在脑后。

    原本想在牧场呆一两天就走,可哪知道老夫人却怎么也不同意。

    原因很简单,好日子快来了!

    董俷要和董绿定亲。不过因为董绿的身份问题,这婚礼自然也不太可能很隆重。

    按身份,董绿是董俷的侍婢。

    就算是成了亲,也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

    可即便是这样,牧场上上下下还是非常的高兴。毕竟,董家的公子,终于要成亲了。

    说心里话,董俷心里也很激动。

    上辈子的光棍,到死也是个处男。再加上这一世的十几年……哈,终于要成家了。

    老夫人算了日子,决定在十一月二日成亲。

    这一天,也是董俷十五岁的生日,双喜临门,自然要好好的准备一番。

    从宣布了成亲的日子开始,董俷就不能再见董绿了。甚至连牧场也不能住下去,被赶到了临洮的老宅。

    眼看着,好日子一天天的接近了,董俷也一天比一天的紧张。

    这一天,他正在老宅中和从郡城回来的贾诩谈话,突然有人来禀报:有军司马陈到、黄劭率黄巾降卒抵达临洮。并请求董俷要尽快给予这些降卒以妥善的安置。

    董俷闻听,眼睛一亮。

    陈到、黄劭……

    他一把拉住了贾诩的手,“老师,往张掖的人选,有了!”

    一本老书:召唤大领主

    何太平说:“不要争霸!不要成神!我们要做种田派,我们要吃喝玩乐,我们要娱乐到底!

    呵呵,喜欢DND设定的,可以过瘾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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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9/ 第一时间欣赏恶汉最新章节! 作者:庚新所写的《恶汉》为转载作品,恶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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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汉介绍:
穿越了,重生了……
却成了董卓的儿子。不过记得三国中董卓没有儿子,这算是哪门子事?
对董卓的印象,是和猛将兄争女人。
虽然上了小貂,却丢了脑袋。
然后一家老小被猛将兄砍了头,连白发苍苍的奶奶都被那个皇甫嵩砍了头。
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造纸,不懂火药,更不要说高深的蘸火技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林员,穿越的时候忘记带着百度大神一起来,而且还生在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家伙身上。
老爹视我为妖怪,大家把我当成洪水猛兽,除了奶奶和姐姐……
我要活下去,为了奶奶不被砍头,我要先杀了皇甫嵩;改变了历史又能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让爱我的人活下去。恶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恶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恶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