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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恶汉txt下载     恶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六章 汉帝崩,大乱将起(一)

    已经进入了九月,气温陡然降低。

    早先时,还可以把天气称之为凉爽宜人,可现在,却已经让人感到了一丝丝寒意。

    长乐宫门外,不时看到小黄门进进出出,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董皇后抱着协王子,何皇后牵着辨王子,神情格外的紧张。

    这已经是入秋后,汉帝第九次昏倒。事实上在七月的时候,汉帝的身体就开始出现这样那样的小状况。不过有太医及时治疗,始终没有造成太大的动响。只是这一次,听说是在观御花园时,突然昏了过去,太医从未时进去,如今已经酉时,还不见出来。看起来,情况有些严重,这让董皇后与何皇后,心里都忐忑起来。

    长乐宫门口,有上军校尉蹇硕,带人保护,守卫森严。

    何皇后与董皇后几次要求进去,但都被蹇硕拒绝了。这两位大汉朝地位最高贵的女人,偏偏还拿蹇硕没办法。二人都清楚,整个皇宫之中,只有一人能指挥蹇硕。

    汉帝!

    若非汉帝的命令,蹇硕怎敢态度如此强硬。

    看看天色,都已经黑了。

    蹇硕上前说:“太后、皇后……天已经戌时了,您二位在这里也等了很久,深秋夜寒,别让两位殿下受了风寒,还是先回去吧。这边一有消息,奴婢立刻通传。”

    何皇后与董皇后看了看两个王子。

    辨王子这两年因经常锻炼,故而看上去很健壮。

    而协王子的年纪还小,这深夜的寒气袭来,让他颇有些抵挡不住。

    董皇后心疼协王子,当下点头答应。何皇后则见董皇后走了,也就带着辨王子回去。

    见两位皇后都走了,蹇硕长出了一口气。

    忧心忡忡的站在长乐宫门外,等待着太医的消息。

    守卫长乐宫的,是蹇硕这一年多来训练出的西园新军直属部曲。对于这支人马,蹇硕可说是费尽了心血。不但配备了大汉朝最好的兵器、铠甲,就连军饷也是最高。同时,为了避免这支人马为他人收买,从从基层军官开始,全都是他从大内深宫中精挑细选,认为是忠心可靠的小黄门。

    在蹇硕看来,那些士大夫又怎会拉下脸,来收买阉寺。

    上军司马潘隐,是蹇硕的同乡,也极受蹇硕的信赖。看蹇硕心神不宁的来回走动,潘隐忍不住上前,低声的询问道:“硕公,太医进去这么久了,皇上是不是……”

    “不要胡说八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省的丢了性命。”

    平日里,蹇硕对潘隐说话还是比较客气。但这一次,却声色俱厉,吓得潘隐不敢开口。

    看得出来,蹇硕确实很忧心。

    “硕公,皇上请您进去。”

    正当蹇硕烦躁不安的时候,有一个小黄门偷偷的溜了过来,在蹇硕耳边轻声说道。

    蹇硕立刻整理衣冠,掸了掸袍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绝不能让皇上看出自己的软弱。蹇硕想到这里,故作威武形容,大步流星的进入长乐宫内。

    汉帝正侧卧龙榻,双目微闭,脸色蜡黄。

    太医迎上来,轻声道:“硕公,皇上怕是……”

    “怎会如此?”

    “皇上的病根子,应该是在去年雍丘时留下的。当时受惊过度,又加之在雪地之中……后来经调养,延缓了一些,可不成想,秋日起萧瑟,野火烧枯桑,就引发了旧疾。”

    该死的士子……

    蹇硕恨恨的顿足,却惊醒了假寐中的汉帝。

    “是蹇硕吗?”

    “奴婢在,皇上感觉好点了吗?”

    汉帝睁开了眼睛,看到蹇硕就在榻前,心中一阵温暖:“此时,也只有蹇硕陪着朕啊。”

    说着话,他使了个眼色。

    蹇硕心领神会,立刻起身摆手,示意两边宫女侍从全部退开。

    “蹇硕,朕不行了!”

    汉帝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已决意,命协继承帝位,还要请你帮忙。”

    蹇硕连忙道:“皇上,您可别这么说。只要是您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杀了国舅,为朕杀了国舅……国舅不死,只怕协无法坐稳皇位。朕这里有一份诏书,你可凭此诛杀国舅。若事不可为,就密令凉州董卓入京,朕已经做好了安排……可惜,朕的虎狼之将不在,否则就大可不必费此周折……蹇硕,朕就拜托你了。”

    蹇硕心里一阵犹豫。

    这种事情,可说是凶险甚多。弄个不好,就会尸骨无存。

    也难怪汉帝会这样急迫,原本依照着他的计划,等董俷组建了虎贲郎,合并南北宫卫,加上骠骑将军董重在旁边策应,足以削了何进的权利。可偏偏,他的身体……

    唯有兵行险招了!

    张让等人,汉帝虽然信任,可并不是很放心。

    十常侍过于油滑,缺少杀戈决断,不足以成事。周围人,蔡邕为一介书生,也难当重任。唯有蹇硕,虽五体不全,却执掌兵马,是个很果断的人。最重要的是,汉帝了解蹇硕。这是个极为忠诚的人,只要他答应这件事,则大事就可以成就。

    目光灼灼,凝视蹇硕。

    蹇硕后背寒气直冒,心里明白,若不答应的话,只怕会立刻被杀。

    但是答应了,凶险又太高……

    沉吟片刻之后,蹇硕一咬牙,点头道:“皇上放心,奴婢定不负皇上的厚望。”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汉帝蜡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你别担心,朕已经有了妥当的方法。趁着朕还在,你密令部曲埋伏于长乐宫中。朕会命人传递诏书,让何进前来觐见。你趁此机会,将他……而后立刻与董重收了他的部曲。”

    这主意,听上去不错。

    “奴婢遵旨!”

    蹇硕这一次回答的非常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你以为,谁去传旨比较合适?”

    蹇硕沉吟了片刻,“奴婢推荐一人,上军司马潘隐为奴婢的心腹,可担当此任。”

    “既然如此,宣潘隐觐见,你下去安排吧。”

    “喏!”

    蹇硕做出赳赳武夫状,插手行礼。当他走出长乐宫门的一刹那,冷风让脑袋一下子清醒起来。

    他很快的就计算出了这里面的好处。

    若能办成此事,以后可就是协王子的近臣了。张让?滚一边去,今后这大内深宫,当是我蹇硕的天下。越想越觉得得意,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但旋即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蹇硕连忙扳起了面孔,按照汉帝的吩咐,下去安排那击杀何进的事情。

    潘隐得了圣旨,走出长乐宫。

    见周围人马走动频繁,他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

    联想到刚才汉帝说话时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一丝丝明悟,却奇异的浮上了心头。

    难不成,皇上要杀遂高?

    这是潘隐的一个小秘密,甚至连蹇硕都不知道。

    早年潘隐尚未遇到蹇硕之前,曾落魄至极。有一次险些饿死在雒阳街头,幸好被何进救了性命。当时的何进,也是刚进雒阳,到处都是对他不屑一顾的目光。表面上似乎很荣耀,可实际上……也就是在那天,一个落魄的乞丐,和一个落魄的皇亲国戚,奇异的交集在了一起。第二天醒来时,皇亲国戚不见了踪迹,却留下了一袋子五铢钱。

    后来,潘隐入宫,遇到了蹇硕。

    在偶然的机会中,又一次见到了何进。

    只是当时的何进,已经认不出了潘隐。但潘隐却无法忘记,那个曾救了他一名的家伙。

    地位越来越高,潘隐仿佛忘记了何进的存在。

    可那一份感激之情,却始终藏在了心中。

    敏锐的觉察到,何进会有危险。潘隐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

    已经过了亥时,何进还没有休息。

    正独坐于书房中,和他的兄弟何苗促膝长谈。

    话题,自然围绕着十常侍的问题。

    这些日子以来,袁绍等人几次提出了铲除十常侍的计划,但何进一直都犹豫不决。

    不错,十常侍的确是威胁到了他的权利。

    可事实上,正因为有十常侍的存在,才使得士人们围绕在他的身边。

    何进需要这些士人,来装点他的门面。可他不知道,如果阉寺不在,士人们还会跟随他吗?

    就这个问题,他与何苗激烈的辩论起来。

    何苗对何进的想法很不屑,“兄长既然知道那些士人为何依附与你,又为何非要杀张让他们?莫非兄长忘记了,当年妹妹刚入宫中,没有张让他们的帮忙,如何有你我今日的荣耀?小弟以为,做人当要有感恩之心,不可以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何进一蹙眉,对何苗的这番话,感到非常不高兴。

    你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是小人吗?

    “怀高,你说的固然有理,可有些事情,你也应当明白。士子力量,不可小觑……特别是那些百年大族,更是这大汉的根基。若坏了他们……我也不想如此,可是眼看着董仲颍羽翼丰满,又有蔡邕等人帮助,东观士子,十有八九会投靠于他。若我不能招揽士子,他日又如何应对董卓的咄咄逼人?此事非我所愿,实乃时势所迫。”

    怀高,是何苗的表字。

    闻听何进这么说,他冷笑一声:“那又能如何?兄长难道忘记了当年你初来雒阳,那士人们的态度吗?难道兄长忘记,长史王谦,又是如何落了你的脸面吗?兄长既然知道董仲颍羽翼丰满,何需与他对抗。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良家子出身,更应该相互依持,相互帮助。兄长若是真的和那董卓对抗,只怕最后便宜了那些士人。”

    何进闻听,面颊剧烈的抽搐。

    何苗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那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当年他来到雒阳,继续想站稳脚跟。最迅速的办法,就是和当地望族联姻。

    何进看重时任长史的名士王谦,想把女儿嫁给王谦的儿子。这王谦是什么人呢?他的父亲王畅,是汉帝初年党人的领袖人物之一,也是当时名满天下的八俊之一。

    王谦,王畅,也许您还是不熟悉。

    但如果提起另一个人,也许您就听说过了。在原有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之一,王粲,就是王谦的小儿子。

    试想,这样一个世族家庭,怎会与何进结亲?

    别看何进是皇亲国戚,可在王谦的眼中却狗屁不是。在何进上门求亲的时候,王谦嗤之以鼻,坚决的回绝了这门亲事。可想而知,当时的何进是多么的尴尬。有一段时间甚至不敢出门,因为害怕遭到路人的耻笑。

    时间过去了,王谦如今已经是个白身,而何进却成了掌控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何进要表现心胸广阔,自然不好却为难王谦。

    但这并不代表,何进就会忘记了当初的那一段屈辱时光。

    何苗的话,让何进心动了……

    “老爷,门外有宫内来人,说是故人求见。”

    故人?

    何进诧异不已,我何时在宫内有故人?

    当下命家仆把来人请进客厅,他让何苗在书房等待,自己则往客厅走去。

    潘隐端坐太师椅上,心情非常的紧张。

    若是何进再晚进来半步,也许潘隐就要改变主意。

    “何公,还记得小人吗?”

    何进走进客厅,潘隐起身询问。心里想:若是他说不记得,那么我就当作不认识他。

    哪知道,何进看着潘隐,皱着眉,陷入沉思。

    “你……啊,我想起来了,十二年前,雒阳百花桥下……”

    也许冥冥中有天意如是,何进竟然真的想起了潘隐是谁。看着衣着光鲜的潘隐,何进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潘隐的心中,也不由得一暖。

    “十二年不见,何公可安好?”

    何进连忙让潘隐坐下,“当年进最落魄时,那一夜怎会忘记?后来我还派人去找你,但是却……真抱歉,我已经记不起你的名字……只是你怎么跑去了皇宫当差?”

    “这个说起来,可就一言难尽了。”

    潘隐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却让何进又是一惊。

    他自然知道这个人,只是没有见过。那可是蹇硕的司马,怎么大半夜跑来和我诉友情吗?

    何进诧异的看着潘隐,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潘隐道:“大将军如今享尽荣耀,隐亦不愿来攀附。只是,大将军现在将有性命之虞,隐实不忍见大将军送命,故而前来警告。”

    何进忙起身,“但不知某有何凶险?”

    “皇上……”潘隐本想说,皇上想要杀你。可话到了嘴边,却犹豫了。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蹇硕呢?

    当初入了宫中,亏得蹇硕护持,他才有了今日。

    若是……

    “潘公,为何闭口不言?”

    潘隐咬了咬牙,轻声道:“皇上要杀大将军,派小人前来宣读诏书。若大将军此时进了长乐宫,定然会被杀死。隐特来告知,万不可入宫,请大将军自行斟酌吧。”

    何进脑袋嗡的一声响,有点手足无措。

    “皇上,皇上为何要杀我?”

    “皇上估计已经下定决心,立协王子为帝。”

    “什么?”

    “而且皇上的身子也不行了,据小人观察,估计难以拖到天亮。”

    何进闻听,不由得呆愣住了……

    “大将军,小人有皇命在身,不敢久留。总之,请大将军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潘隐说完,起身告辞。

    何进送走了潘隐,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立刻命袁绍、曹操前来见我。”

    何进吩咐了家人,转身来到了书房,把刚才潘隐所说的话,都转述给了何苗。

    何苗也不禁吓了一跳。别看他平日与何进对着干,可毕竟是一家人,他又怎能不顾兄长的死活。何进在,辨王子为帝,则何家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但如果……

    何苗不敢去想。

    这禁宫之中的残酷,他可是非常清楚。

    如果真的让协王子成了皇帝,只怕何家就难以保全了。

    “兄长,你看该如何办呢?”

    “潘隐说,皇上拖不到天亮,我就信他一次。不过,我们要在天亮前,把此事解决。若是协成了皇上,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当快刀斩乱麻,拥立辨为皇上才行。”

    “那要如何做?”

    “怀高,你与北宫熟悉,可立刻前往永安宫,找妹妹,让她把鸾卫营调拨给你指挥。同时,让她以皇后的名义,命令北宫卫打开宫门,并封锁一些消息。我等如今也只有破釜沉舟,强行让辨登上皇位。唯有这样,我何家的荣华富贵才能保全。”

    何苗当下点头称是,转身就走了。

    一下子做出了这么一系列的决定,何进的脑袋,不免感到了一丝昏沉。

    在书房里呆坐,平复激动的情绪。

    这时候,有管家前来,轻声道:“老爷,人都已经来了!”

    “取我盔甲来!”

    何进说完,站里起来。

    有下人过来,为他穿戴盔甲。

    收拾利索之后,何进的脑袋也已经变得格外清醒。

    他手扶宝剑,大步流星的走向客厅。这一路上,还想着如何与众人说出他的打算。

    客厅中,有三十多人肃立,看上去令客厅有些拥挤。

    一个个都睡眼朦胧,显然是被临时叫起来,故而都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位大人,进要宣布一件事。”

    看到何进顶盔贯甲的进来,曹操心里一咯噔,有一丝不详的预兆。

    “陛下,已驾崩了!”

    “什么?大将军,你说什么?”

    袁绍惊声呼喊起来。但怎么听,都不像是有悲伤之意,相反似乎还有一些惊喜。

    何进还不能说是汉帝没死,否则这事情就只是针对他一人,而非是针对其他臣子。

    他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当下接着道:“陛下驾崩,未立太子,理应有嫡长子辨继位。然有阉寺蹇硕,仗着手握西园新军,竟生出独揽朝纲的险恶用心,欲将我等除掉。今日召集诸位大人,进是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你都这一身打扮了,还听个屁的意见?

    曹操心里嘀咕,抢先一步站出来,“既然如此,我等应正君位,除阉寺,万不可落了那蹇硕的后手。”

    何进闻听,顿时笑了。

    “谁敢与我正君讨贼?”

    袁绍挺身而出,“绍愿随行!”

    何进大喜,“本初果然有胆略,我可调拨羽林军三千供你指挥,随我一同入宫。”

    曹操怎能甘居人后,当下也站出来:“大将军,操麾下尚有新军一千,愿与大将军。”

    “孟德,果然英雄。”

    何进说罢,立刻命令曹操和袁绍去点齐人马,同时有让荀攸、郑泰做好迎奉新君的准备。

    一应安排妥当之后,他握紧肋下宝剑。

    生还是死,就看接下来的这两个时辰了……

第一九七章 汉帝崩,大乱将起(二)

    刚过鸡鸣时分,禁宫清冷。

    距离卯时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大内深宫里静悄悄,静的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窒息。

    汉帝靠在明黄绸子做衬的软垫上,闭目凝神。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怎么何进还没有入宫来觐见?

    不禁是何进没有出现,就连那奉命传旨的潘隐,也没有回来。心里隐隐有不详的预兆,可是又不愿意承认。朕还活着,只要朕活着,就一定可以让协坐上皇位。

    辨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惜……

    汉帝之所以选择协王子,说穿了是因为协没有任何的背景。

    母亲很早就死了,死的莫名其妙。虽然宫中流传,是何皇后下的毒手,但汉帝这几年仔细的观察,渐渐的把何皇后从凶手中排除。生死有命,也许她真的没那个福气。

    汉帝很担心!

    他实在不愿意他的继承者,才面临一次和外戚的火拼。

    就如同在他之前,桓帝和大将军梁翼的争斗;又好像他,在登基后和大将军窦武的争斗。

    两场争斗,令大汉江山元气丧尽。

    汉帝如果立了辨,那么迟早有一天,还会再演一出已经重复了两代皇帝的经历。

    大汉,实在经不起这种内耗了……

    何进与党人走的很近,这是汉帝所担心的另一件事。

    以前他可以放任何进与党人接触,因为他还在。可他如果死了,年仅十一二岁的辨,是无法对付何进和党人的联手。即便是有十常侍在中间襟肘,一样不是对手。

    而董重,就没有这样的担心。

    这也是汉帝最终下定决心,选择了协为继承者的主要原因。

    他耐着性子,等啊等啊……可时间等的越久,他心中不安的预感,就越发强烈。

    突然,汉帝睁开了眼睛。

    “蹇硕,蹇硕……”

    “奴婢在!”

    “可曾听到了什么声音?”

    蹇硕一怔,侧耳倾听了片刻后,脸色微微一变。

    紧跟着,从宫外爆发出一阵声响,刀剑碰撞的叮当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出了什么事?”

    有小黄门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神色慌张的喊道:“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蹇硕不等汉帝询问,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小黄门衣服领子。

    “出了什么事?”

    “有新军助军右校尉曹操,率领西园新军,撞破南宫门,口呼要清除阉寺,一路往这边杀过来了……如今南宫已经抵挡不住,新军冲上廊桥,往北宫这边过来了。”

    蹇硕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马上反应过来。

    “潘隐小人,竟敢背我。”

    扭头向汉帝看去,却骇然发现,汉帝竟然在他问话的一刹那,已经断了气。

    若汉帝在,蹇硕还有几分胆略。可是汉帝不在,他的胆量一下子跑的无影无踪。

    怎么办?怎么办?

    那小黄门说:“硕公,你快点走吧……”

    “走,走哪儿去?”蹇硕慌了神,下意识的问道。

    小黄门说:“不管走哪儿,要离开这里啊。您留在禁宫的部曲,或者可以抵挡一下。南宫虽破,但北宫尚无动静,实在不行先离开皇宫,寻一安全的地方,再谋他法。”

    蹇硕眼睛一亮。

    不错,当务之急,应该离开皇宫才是。

    “你叫什么名字?”对于这小黄门的机智,蹇硕也不由得暗自赞赏,沉声询问。

    小黄门说:“奴婢名叫杨谦,愿率人抵挡新军,为硕公争取时间。”

    “杨谦?”

    蹇硕也乱了方寸,点头道:“此番恩情,蹇硕牢记心中。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回报。这里有我上军虎符,可调动长乐宫中的新军部曲。杨谦,我先走了,容后报答……”

    说着话,蹇硕把虎符递给了杨谦,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蹇硕的背影消失,小黄门杨谦却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扭头看了看已经死去的汉帝,突然间哈哈大笑。朝着长乐宫外走去。

    长乐宫外,何进率领鸾卫营已经杀来。

    蹇硕的新军部曲匆忙间迎战,但又如何能与经过四年卓绝艰苦训练的鸾卫相抗衡?

    本来只是打算伏击,自然不可能把所有武器配备。

    而鸾卫在接到了何皇后的命令之后,李信立刻点齐了五百鸾卫军,杀气凛然的赶来。

    北宫永安宫,自有司马香儿带新招募的五百鸾卫守护,无需担心。

    李信一身银甲,头戴束发银环。

    胯下马,掌中枪,所到之处,上军部曲纷纷后退。这李信随着董俷也练了多年的武艺,自然不同凡响。而钩镶女兵则在一声声喊喝中,一步步的向长乐宫逼近。

    何进亲自督战,捻着胡须连连点头。

    在他身旁,有一文士,却是南宫校尉刘洪,刘元卓。

    何进本不欲叫上刘洪,可那刘洪是南宫校尉,如果不通知他的话,只怕曹操等人难以自南宫破门而入。唯有转告刘洪,当然却是称呼汉帝已经驾崩,有蹇硕意图谋反。

    刘洪虽然与何进尿不到一个壶里,可毕竟还是忠于汉帝。

    故而闻听蹇硕谋逆,立刻答应配合。而他则带亲卫,随同何进自北宫门入,与鸾卫汇合之后,杀向了长乐宫。何进很紧张,毕竟他假传消息,说汉帝驾崩才如此做。如果……何进心中忐忑,看了看刘洪身边的亲卫,朝着身后人使了一个眼色。

    实在不行的话,就干掉这老小子!

    就在这时候,杨谦出现在宫门台阶上,手中高举上军虎符。

    “住手,我有上军虎符,新军部曲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有上军军官上前询问:“硕公何在?”

    杨谦冷笑道:“硕公,已经独自逃命去了……”

    “啊!”

    新军顿时传来一阵咒骂声,杨谦趁机大声说:“快住手,我是大将军的人,凡投降者,都可不予追求。尔等还不放下兵器,莫非真的要等屠刀落下来才后悔吗?”

    远处,何进看到杨谦出现,眼睛不由得一亮。

    那杨谦本是他安排在十常侍身边的人,如今在这里出现,莫非是……

    “鸾卫,立刻收兵!”

    李信那边听到命令,带领钩镶女兵组成云锤阵,退到了何进的身后。

    就见杨谦手捧虎符,走到了何进的马前,双手奉上道:“大将军,新军本无意谋反,只是受了那蹇硕一人的欺瞒。蹇硕已经往北宫门方向跑去,请大将军明察。”

    说着话,挤了挤眼睛。

    何进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里。

    他接过了虎符,“本公不会追究新军将士的罪名,只诛杀首恶。李信,命你立刻带鸾卫追杀蹇硕,莫要让他走出北宫……”

    “喏!”

    李信立刻带人追了下去,何进和刘洪,走进了长乐宫。

    当何进看到汉帝的尸身时,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陛下啊陛下,不是何进想要杀你,实在是你不肯给何进路走啊。如今你死了,我还活着……嘿嘿,我那外甥将会成为皇帝,你就放心的去吧。

    何进强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搀扶起放声痛哭的刘洪。

    “元卓,此时还不是痛苦的时候,这里就请你代劳,进定斩了蹇硕的头颅,已祭奠圣上英灵。”

    言语中,却把蹇硕的罪名坐死。

    刘洪这会儿心情难过,也无心去计较何进那话语中所隐藏的含义。

    当下应承下来,召集宫娥才女,为汉帝收拾。而另一边,何进与杨谦走出了长乐宫。

    “可知张让等人去了何处?”

    “回禀主公,让公等人在南宫乱起的时候,就跑去了永安宫,寻求皇后庇护。奴婢无能,未曾将他们拖住,还请主公原谅。”

    何进哦了一声,“此事却怪不得你,你立刻回去,给我盯死张让他们。”

    “奴婢明白!”

    杨谦说完,行了一个礼,急匆匆的走了。

    ******

    另一边,蹇硕如惊弓之鸟,向北宫门逃去。

    逃离皇城后,该去何处?

    蹇硕原本有心往董皇后处避难。可又一想,董皇后手中却无兵将,若是去了那里,说不定还会给董皇后带来麻烦。他倒也不是对董皇后多么的忠诚,而是希望能留有一个能为他说话的人。万一逃不出去,凭他手里的诏书,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去凉州……

    对了,就是去凉州!

    蹇硕暗自下定了决心。如今之计,唯有逃离雒阳,前往凉州。

    皇上不是说过,那凉州刺史董卓,却还是忠于董皇后的吗?只要到了凉州,就安全了。

    蹇硕催马疾行,眼看着北宫门将至,心中狂喜。

    但就在这时,一支人马突然从宫门外出现,拦住了蹇硕的去路。

    为首大将,面呈淡金色,头戴卷沿狮子盔,身披黄金甲,手持一对镔铁大戟。

    “典将军,快快让开道路,我有急事出门。”

    蹇硕认得那人,却是新任北宫校尉典韦。典韦曾在他的麾下效力,自然蹇硕不会陌生。

    典韦一拱手,“硕公,非是下官不肯让路,而是皇后有令,无她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北宫。硕公,请莫要为难下官。若是您有急事要出去,还请走南宫门吧。”

    废话,南宫能走,我早就走南宫了!

    身后传来了喊杀声,李信带着鸾卫追了过来。

    “典将军,莫要放过逆贼蹇硕!”

    蹇硕心知不妙,看起来,想要杀出去是难上加难。心里一横,抽出宝剑催马扑向典韦。

    典韦说实话,倒不想为难蹇硕。

    可蹇硕冲过来了,他也没有办法不去阻拦。

    收起一支大戟,而后横戟迎上,一式丹凤朝阳,铛的磕开了蹇硕的宝剑。

    就在二马错蹬的一刹那,蹇硕突然将一卷诏书塞到了典韦的手中,“请看在袍泽情分,将诏书与董刺史。”

    说完了,横剑自刎,从马上栽倒下来。

    典韦懵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到底谁是谋逆,谁是忠臣?

    那边李信追赶过来,典韦忙把诏书塞进了肋下兜囊中。

    “典某奉命守卫宫门,李信你收了蹇硕的尸体,就回去吧。”

    李信当年也是出自北宫卫门下,自然对典韦不会有所怀疑。当下道了一声谢,命人抬着蹇硕的尸体,往永安宫走去。

    何进,也正在永安宫中。

    他汇合了曹操袁绍等人之后,原本想要就此完结此事。哪知袁绍却进言道:“大将军,如今正是斩杀阉寺的好机会,何不趁机将其拿下铲除,方为明智的选择。”

    何进有点不太愿意。

    哪知袁绍却痛陈利害,把那十常侍说的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无奈之下,何进只好来到永安宫向何皇后询问。那张让等人,就跪在何皇后旁边。

    听何进说完,何皇后道:“内侍管理禁省,乃祖宗留下来的法度,不能说变就变。况且,先皇尸骨未寒,新皇年幼,哀家一妇道人家,又岂能同士人一起共事?兄长,张让等人皆先皇近臣,先皇如今……你这就杀他的近臣,岂不是让先皇寒心?“

    何进觉得,皇后说的有道理。

    而且他隐约能感觉到,那个昔日里总是叫喊他哥哥的妹妹,似乎也有了不寻常的变化。

    言语之间,分明是在提醒他:何家的荣华富贵来自于张让等人的照顾,背弃十常侍,等同于抛弃了何家的根本。士人只会在你富贵时锦上添花,却不会为你雪中送炭……所以,士人嘛……可有可无,但是你却需要张让等人,为你制约住士人。

    一番话,说的何进冷汗淋漓,退出了永安宫。

    此时,刚过卯时,天还黑着,可皇城里的嘶喊声,却已经消失了。

    袁绍没有能达成目的,不禁有些失落的往家走。他可以感觉到,何进对他并不信任。

    否则又怎会在事情结束后,单单收了他的兵权?

    而且,何进把大多数士人都留了下来,偏偏让袁绍回家休息。其中的态度,已经明白无疑。

    更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能杀掉十常侍,实在可惜。

    回到家,袁绍刚一进门,却见管家在大门口恭敬的肃立,“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怎地叔叔还没有休息?”

    “是的,老爷没有休息,说是要您回来,立刻去见他。”

    袁绍连忙随着管家来到了书房里,就看见袁隗,正坐在桌案后看书。

    见他进来,摆手示意袁绍坐下。

    “本初,情况如何?”

    “陛下驾崩,蹇硕被杀……只是张让等人却……”

    袁隗闻听,非但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笑了。

    “本初,莫要心急。你难道见过一头老虎,和恶狼能平安相处吗?陛下驾崩……嘿嘿,真是天助我等能重见天日。我明白,何家的女人是想借张让等人来制约我们。这女人跟了陛下几年,别的没有学会,没想到陛下的手段,倒是学了几分。”

    袁绍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袁隗森冷一笑,“自然是驱虎吞狼,然后在设法把那一头老虎,引进雒阳。本初,你当私下通知郑泰等人,设法挑拨何遂高与张让之间的关系。同时,要想进办法,挑动起两宫争斗……那凉州的老虎,与董家似有往来。若能铲除了董家,则凉州老虎可就失去了一座靠山。到时候,他所能依靠的,唯有我等。”

    袁绍闻听,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叔父,高,实在是高……哈哈哈哈!”

    致书评区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的回应,以后不会在书里有类似的言语了):

    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第一,我不会理睬你们的无理取闹,我会依照着我自己的思路,一点点的写下去。很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思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作品的未来走向?你们看不懂就不要看,唧唧歪歪的,有什么意思?

    第二,我从不想和什么人攀比,而且你们拿来举例的《混三》作者,也是我的好朋友。

    很高兴,你们还能找到一点我的优点。那就是我的更新速度快……我有信心了,说明恶汉,还是有优点的嘛。

    第三,我也没想过我要写什么惊世大作,更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大神。

    你们打击我是没有用的,大家看着舒心,我写着能赚钱,ok,那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最后一句,我写的很开心,而且我写的不是什么历史巨著。

    架空,本来就是按照个人的观点去发展,我会继续照着我原有的思路走下去。不喜欢看,就请走人!

第一九八章 奔走雒阳(恳请月票支持)

    陈珪回信了!

    这的确是出乎董俷的意料。这位陈先生和董俷只不过有一面之缘,如今却愿意为他而出面,摆平此事。按照陈珪的说法,历阳陈氏可以不予追究,但董俷必须出足够的赎罪钱才行。陈家不缺钱,想必这种说法,也只是为了维护历阳陈氏的脸面。

    为此,董俷承诺一人五百金,共一千金来赎买潘璋、凌操。

    周昕也乐得顺水推舟,陈家呢,也表现出了退让之意。于是一桩命案在三方协调之下,也就烟消云散。

    可陈珪为什么要给他这个面子?

    不禁是董俷不明白,就连周昕想不清楚。

    不过,二人都没有就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考虑。周昕公务繁忙,因钱塘彭式之乱,秦颉手下虽然有黄忠、李严、文聘等将领,可是却没有人善于水战,战况呈现焦灼。

    周昕要为此事操劳,故而整日里愁眉苦脸。

    而董俷则忙于招募虎贲,所以也没有太多空闲。虎贲郎是皇帝的脸面,更是皇帝的贴身护卫。董俷必须要万中挑一,故而应募者虽然很多,可十几日下来,也只招募了八百多人,甚至不足一千。不过他倒是不急,募兵要精挑细选,不能有差错。

    偶尔有空闲,董俷就会和手下演武。

    庞德刀法纯熟,杀法骁勇,虽尚未领悟出举重若轻的玄妙,却已经初窥了门径。

    而武安国的武艺,也不可小觑。

    在董俷看来,这武安国的勇力,当在裴元绍之上,略在庞德之下。不过庞德尚年轻,其发展的空间还很大。而武安国已经二十七八,加之资质并非特别好,很难再有提高。

    即便如此,武安国还是给董俷带来了不少惊喜。

    潘璋、凌操,这两个未来的江东虎臣,被董俷征辟为侍从虎贲,为虎贲中郎的属官。

    潘璋已经弱冠,年二十二。

    表字文珪,为人粗猛。曾学过兵法,治军极为严格。在虎贲郎被招募之后,都要经过他的整训。短短十几日,就已经初见功效,颇有手段。其武力也相当不俗,能和庞德在马上斗三十合不分胜负。力气也大,八尺身高,善使金顶枣阳开山槊。

    凌操比潘璋大两岁,为人勇烈,极有侠气。

    董俷知道,凌操精于水战,却不长于陆上的争斗。

    这二人在见到董俷之后,都非常激动。原本以为必死,不想却重获生机,还被征辟为侍从虎贲,享三百石的俸禄。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对于二人来说,已经足够。

    凌操已经成婚,膝下无子。

    不过董俷记得,凌操应该是有一个孩子。于是建议凌操把家眷从吴郡搬到陇西。

    可是,这江南人的乡土情,远超过北方汉人。

    无奈之下,董俷就建议凌操把家眷由吴郡迁至历阳。好歹都是属于扬州之下,有秦颉、黄忠在,多多少少能给予方便。对此建议,凌操倒是没有拒绝,欣然答应下来。

    说起吴郡,董俷却想起了一个人。

    他的师兄,顾雍顾元叹。

    见凌操准备往吴郡去,他也动了心思,想要去吴郡一趟,寻访顾雍。

    至于历阳方面,留庞德一人足以。再说那周昕很够意思,还派来了小将贺齐协助。

    贺齐,表字公苗,兴趣广泛,长于治军。

    常有奇思妙想,就连庞德那种很傲气的人,对贺齐也非常称赞。

    但董俷真的想不起来评书中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反正有庞德在,加上贺齐与潘璋,足矣!

    想罢之后,董俷就召来了庞德,把他想要往吴郡一行的念头告知。

    庞德插手道:“主公只管去吧,这里有德与公苗、文珪,定然会把事情办的妥当。”

    董俷更放心了,当下带着董铁、武安国和凌操,向太守府走去。

    已经是太守府的常客,董俷一行人径自进入府衙。

    周昕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一封书信,甚至没有觉察到董俷等人进入客厅。

    “周大人……”

    “啊,是西平啊!”周昕猛然警醒,放下书信笑道:“怎么今天这么有空,不用去军营吗?”

    董俷笑道:“哪里需要整日的呆在军营里?有公苗在,俷清闲的很呢。”

    这也算是一记高帽,无声的送给了周昕。贺齐是周昕派过去的人,听董俷夸奖,自然觉得很有面子。当下笑着肃手让座,“公苗虽精干,可这年纪还是有点小啊……不堪大用。若他再长几岁,我有何至于发愁呢。”

    董俷奇道:“发愁?”

    周昕点点头,“钱塘彭式,深藏于震泽之中,不与我等陆上交锋。秦大人手中虽有猛将,却又奈何不得那彭式。你看,小小水贼,却拖延至今尚未解决。耗费钱粮无数不说,还折了不少人马……这不,秦大人派人送信,要我为他寻找猛将。”

    “那就给他找呗。”

    周昕说:“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水军不同骑军、步军,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震泽地形复杂,有许多凶险的地方。若没有一个精于水战的人带领,恐怕很难取胜。”

    董俷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想到了凌操。

    他身边不就有这么一个精于水战的人物吗?

    可到手的人物,放弃了他又觉得不甚甘心。而且凌操说明了是要投奔他,怎能好像货物一样的送给别人。

    “恭伟,你可听说过蒋钦、周泰,或者甘宁的名字?”

    恭伟是凌操的表字,闻听董俷询问,先是一怔,想了想道:“主公这一问,小将倒是有些印象。曾听人说过甘宁的名字,曾担任过巴郡小吏,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和郡太守闹翻。这家伙颇有本事,召集了几百个人,在巴郡至江夏一带做水贼。此人性奢华,常以蜀锦做帆,故而名锦帆贼,身配铃铛,又名铃铛大盗。”

    说到这里,凌操蹙眉道:“不过甘宁这个人很高傲,怕是……”

    “那蒋钦、周泰呢?”

    “这二人在洞庭做水贼,也是有本事的人。不过要说本事大,倒是甘兴霸最厉害。”

    周昕听明白了,“西平,你是要我招募这三人吗?”

    “若无合适水军将领,这三人倒是可以一试。另外我听说,荆州蔡讽之子蔡瑁也精于水战,只是不太清楚具体的本领。周大人若是想不到别人,不妨却试一试。”

    周昕笑逐颜开,“西平,你可是帮了我大忙……荆州蔡氏,恩,貌似秦大人和他们颇有关联。而且其麾下别驾从事,蒯良就是荆州大族,应该可以说动蔡瑁……甘宁、蒋钦、周泰……恩,我这就去命人寻找,若能招揽,于秦大人而言更妙。”

    董俷面颊一抽搐,心道:这老家伙好贪心。

    他现在是没有时间去寻找,而且董俷所要立足之地,是在北方,故而就算招揽了那些人,也未必能有大用。介绍给秦颉,至少可以让秦颉欠下他一分人情。将来……

    想到这里,董俷不由得嘿嘿的笑了起来。

    大问题解决了,周昕也变得格外轻松。

    他和董俷又拉扯了一会儿闲话,突然道:“董西平,你来找我,莫非就是要闲聊?”

    “啊,险些把大事给忘记了!”

    董俷一拍脑袋,“我欲和恭伟往吴郡一行,拜访一下我的师兄,顺便接恭伟的家眷来历阳。周大人,以后还要请您多多照应。”

    “你师兄,何人?”

    “吴郡顾元叹!”

    周昕啊的一声惊叫,随后笑道:“我险些忘记了,西平是伯喈先生的高徒,自然和顾元叹有同门之谊。”

    董俷接着说:“正好我可以去看望一下秦大人,宛县一别,也有多年未听他教诲了。”

    周昕连连点头,“若是如此,秦大人定然开心。西平就放心的去吧,这里募兵的事情,我自会派人小心打理。等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带足人马,启程回雒阳了。”

    “那多谢大人了!”

    董俷觉得周昕那句话说的好怪异。

    什么叫做‘放心的去吧’?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当下起身行礼,和周昕告辞。

    回到军营中,又安排了各项事宜。

    董俷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董铁为他准备妥当洗漱水。营地外面,凌操和武安国也已经点齐了二百巨魔士,准备出发。洗漱完毕,董俷穿上一袭黑色长衫,内罩软甲,走出大帐。

    董铁牵来了象龙,他翻身上马。

    就在准备离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大声叫喊:“西平,董西平且慢走,出事了,出大事情了!”

    董俷勒住了马,扭头观看。

    就见周昕衣带散乱,披头散发,神色慌乱的策马疾驰而来。

    看那样子,好像是刚起床不久。

    董俷不禁有些诧异,催马迎了上去。

    “周大人,我只是去一趟吴郡,何必劳您亲自相送呢?”

    马上,周昕大口喘息,没好气的说:“我才懒得来送你……出事了,皇上……驾崩了!”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董俷耳边炸响。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上,皇上在十日前……驾崩了!”

    董俷脑袋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好像都懵了似的,呆呆的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汉帝,好端端的怎么会驾崩了呢?

    “周大人,你我帐中说话!”

    董俷不敢再骑在马上,跳下象龙,和周昕大步走进了营地中。命巨魔士把中军大帐保护起来,又召集来了庞德、贺齐、潘璋三人。武安国和董铁带人在大帐外巡逻,把中军大帐,保护的风雨不透。

    “究竟是怎么会?”

    周昕也平静了一下心情,“凌晨我刚起床,就接到了朝廷发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上军校尉蹇硕密谋造反,害死了皇上……幸有大将军他们临危不乱,将蹇硕击杀,只是皇上……如今,新帝已经登基,但因为年幼,所以由两宫太后垂帘听政。”

    垂帘听政?

    貌似是一个非常耳熟的名词。

    怎地在这东汉末年就有垂帘听政的说法了吗?

    董俷犹豫了一下,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安。难道,这历史又一次回到了原来的路上?

    “敢问,新帝何人?”

    “自然是皇上的嫡长子,辨王子登基。”

    慢着,慢着……

    董俷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历史真的回到了原来的路径上吗?演义当中,黄巾之乱过后没多久,汉帝就驾崩了。一晃过去了四年,原以为这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可没想到……汉帝死了,最终登基的,还是辨。那么接下来,只怕是要老爹入京了!

    想到这里,董俷抬头问道:“那十常侍如何?”

    周昕苦笑道:“还能如何?阉寺尚在,却是安然无事!”

    董俷的脸色不断变化,闭上眼睛,默默的回忆演义中的情节。

    片刻之后,他猛然起身:“大人,我必须立刻启程动身,星夜回转雒阳。”

    “回雒阳?可是你兵马还没有招募齐啊!”

    “来不及了,我就带这两千人动身。若再不回去,我担心雒阳会发生大事情啊。”

    周昕有点糊涂了。

    他不明白董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道:“雒阳?新帝登基,又有大将军辅佐,能发生什么大事?”

    “我正是担心这个!”

    董俷说罢,起身道:“庞德,潘璋,立刻点齐人马,正午之前,必须开拔。周大人,新军初立,尚为完成训练,我需要大量人手来帮忙,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周昕是典型的汉室忠臣,虽然不清楚董俷所说的大事情究竟是什么,可看那张面容的沉肃冷戾,下意识的点头道:“安宁亭侯只管吩咐,周昕若能做到,定不推辞。”

    “我拟征辟贺齐为我侍从虎贲,与潘璋协助庞德。此次事关重大,请大人在两个时辰内,调集历阳所能调集的一切马匹、辎重与我。他日,董某比将双倍奉还。”

    周昕忙起身,“安宁亭侯这话说的见外,都是为皇上效力,有何还不还的?”

    “如此,那就有劳大人。”

    “我这就去安排!”

    周昕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可走到营帐门口,突然停下来,“西平,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董俷犹豫片刻,轻声道:“我也是胡乱猜测……只怕大将军,会遭人暗算。”

    “你是说……”

    周昕话说到了一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若是说的太过明白了,反而是不太好。

    想想,何进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么雒阳就等于没有人能够在镇住了。到时候,肯定会出现动荡……

    周昕现在还是尽量往好处想去,而董俷却知道,那后果会极为严重。

    送走了周昕,董俷对凌操说:“恭伟,实在抱歉,皇上驾崩,我需要马上赶回雒阳。只怕是无法随你一同前往吴郡了。这样吧,你可以先去安排家小,随后去雒阳与我汇合。”

    凌操闻听这话,却勃然大怒。

    “主公,莫非瞧不起我凌操吗?”

    “恭伟此话怎讲?”

    “只您忠心,难道我凌操就是不知轻重缓急?操即跟随主公,自然应在主公身边守护。如此大事,操怎能弃主公而去?愿追随主公前往雒阳,家眷之事,容后再说。”

    董俷拉住了凌操了手,“恭伟不负我,我终不负恭伟。”

    说完,对董铁说:“去追上周大人,请他派人往吴郡,接凌操的家眷来历阳安居。”

    “喏……”

    凌操单膝跪地,“主公待我如亲人,操肝脑涂地,愿效死命。”

    也许,只是观念的不同。

    董俷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在他看来,将士用命,却不能亏待了将士的家眷。可这种思想,对于在当时的人而言,却无疑是一种令其为之感动的手段。

    凌操立刻下去收拾东西。

    董俷在大帐中,不停的徘徊。

    他真的有点糊涂了。蹇硕虽然是个五体不全的人,但以董俷对他的认识,却是个对汉帝极为忠诚的人。他杀了汉帝?图的什么?为的什么?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可如果不是蹇硕,那么这里面又有什么猫腻?

    越想,董俷就越感到心惊肉跳。

    隐隐有一种感觉。其实他并没有改变历史,历史的车轮,依旧在原有的路上前进。

    只希望,老爹莫要入京!

    深吸一口气,董俷闭上了眼睛。

    大帐外,一片喧哗。可这大帐之中,却是鸦雀无声。

    是的,他的确需要好好的安静一下……

    ******

    正午时分,队伍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周昕在历阳征调了八百匹战马,其中还有许多是那种已经进入迟暮之年的老马。

    扬州不似凉州,马匹素来缺乏。

    加之秦颉征讨彭式,也调走了许多马匹,周昕这已经是尽了全力。

    对于此,董俷感激不已。

    老马不善奔跑,但至少驮个物品,拉个辎重,还是绰绰有余。

    在历阳共停留了三十一天,共招募合格的虎贲郎两千二百人,加上巨魔士,共两千五百人。

    其中,骑军越一千,步军一千五百人。

    董俷在马上,再一次向周昕道谢,并约定他日有闲暇,定然会再来历阳与周昕相聚。

    骑军先行,步军压阵。

    董俷率领人马,离开了历阳。

    一路上,马不停蹄,披星戴月。

    董俷的心情,好像火烧火燎一样,恨不能一步抵达雒阳。

    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十天之后,就已经进入了徐州的境内。在徐州稍事修整后,董俷再次启程。

    徐州刺史陶谦,带着都尉曹豹、别驾从事糜竺将董俷送出了徐州。

    临别时,还赠送了董俷五百久经训练的丹阳兵,补足了三千人之数。董俷终于见到了那位鼎鼎大名的糜竺先生。他本是徐州巨商,颇有名气,被陶谦征辟为别家从事。历史上,此人曾是刘备集团早期主要的成员,但在后来,渐渐的淡出历史舞台。

    如果是在平日,董俷定然会和这糜竺先生拉拉近乎。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个心思,自然也没有功夫去见一见那位温婉刚烈的糜夫人。

    不过,董俷却有另一招。

    一纸公文,征辟糜竺的兄弟糜芳为虎贲郎中。这虎贲郎中本身也是个文官,符合糜芳的身份。一开始,糜竺并不太同意。至于里面的原因,董俷也不是想不出来。

    门户啊……

    糜竺作为一个成功的巨商,有着许多人无法比拟的眼光。他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他并不看好董俷,或者说是董家的未来。故而一再推脱,就是不愿意答应下来。

    董俷怒了!

    老子又不是征辟你,用得着你来唧唧歪歪吗?

    糜竺虽然不同意,但并不代表糜芳也不同意。虽是家族次子,但是颇有才华的糜芳,总觉得因为他是次子的原因,无法超过糜竺。私下里,糜芳并不认为自己的本领比糜竺差,也一直想要找机会一展才华。故而董俷派人征辟,糜芳立刻欣然而去。

    等糜竺发现糜芳不在的时候,董俷的兵马,已经远离了徐州。

    糜竺不由得仰天长叹:“只怕如此一来,徐州糜家,将被打上董氏的烙印了!”

    怨归怨,做兄长的,自然也希望兄弟能出人头地。在糜芳离开徐州的第三天,糜竺就命人悄然前往凉州,打探董家的详细情况。毕竟,作为商人的糜竺,也清楚这样一个道理: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那将会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

    对糜芳,董俷不是没有防备。

    毕竟在历史上,这个人曾经叛了蜀国,投降吴国。

    但若说是糜芳害了关羽,董俷倒是不这么认为。演义中的关羽在后期,清高自傲,让人难以忍受。樊城之战前,他曾经扬言要给糜芳好看,糜芳又怎能不害怕?

    换做任何人,只怕都会由此而产生一些误会吧。

    而且董俷觉得,关羽其实有点势利。

    糜芳的妹妹曾经是刘备的妻子,更因刘备而死。你关羽在早期的时候,还不是对人家很尊敬。等糜夫人死了,糜家和刘备的亲情也就断绝,你就变得看不起人家。

    这世上,总不可能围着你关公一个人打转。

    所以,董俷对糜芳不放心,但是却没有因此而看轻他。

    在糜芳加入之后,把军中辎重打理的井井有条。原本这是贺齐的事情,糜芳一来,却让贺齐完全的解脱出来。别小看这辎重,打理清楚之后,行军速度也随之加快。

    就这样,董俷率三千人马,日夜兼程。

    数日之后,就过了彭城,再往前面走,就将离开徐州的地界,进入徐州境内。

    距离雒阳越来越近,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还好,何进还活着!

    董俷必须要赶在何进死之前,抵达雒阳。

    这一天,队伍正在官道上行进。

    探马突然前来报告:“前方三十里,有山贼袭击车辆。观车仗行迹,似为朝中官员?”

    山贼?

    董俷立刻警醒。

    徐州、汝南二地,如今有盗匪横行。

    这一路上他运气好,没有被山贼袭扰。但这并不代表,他这支人马,没有人盯住。

    “传令庞德,命其警备……武安国,随我前去观望,看看是哪位大人被山贼盯上。”

    董俷说完,催马行进。

    武安国、董铁,立刻带上巨魔士,紧随其后。

    凌操很有眼色,并不急于跟上。而是立刻收拢巨魔士,并派人传递消息给庞德三人。

    董俷带领的是骑军,以庞德为主将。

    贺齐与潘璋为副将,统领步军,以及押送辎重。

    大多数时候,董俷会带着巨魔士开路。一来他急于赶回雒阳;二来则是巨魔士的马匹,全都是西凉宝马,比之新招募的骑军,脚程要快许多。第三点,董俷也想让庞德能借此机会,熟悉其麾下人马。他手里的七百骑军,都是他未来的部曲。

    一马当先,董俷登上了一座土丘。

    手搭凉棚向远处观瞧,就见有一二百山贼,正围着一车队凶猛攻击。

    车队有护兵守卫,车仗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圆阵,在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指挥下,任凭山贼攻势凶猛,却始终无法前进半步。

    那老者体态清癯,身高大约在八尺左右。

    看上去情况虽然很紧急,但是却显得从容不迫,调度百人护兵,丝毫没有慌乱。

    董俷眯起眼睛,看清楚了那老者的相貌。

    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那老者,分明是他授业的恩师之一,前骠骑将军,槐里侯卢植。

    按道理说,卢植此刻应该呆在雒阳?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也容不得董俷过多的去考虑。抬手摘下鬼哭槊。

    “老师休要慌张,董俷在此!”

    说着话,催马就冲下了土丘。身后武安国、董铁二人也毫不犹豫,带着巨魔士朝着山贼就冲杀了过去。

    山贼围攻车队不下,本就是心浮气躁。

    突然间又有一支装备精良,杀法骁勇的人马冲击过来,那里还敢再战?

    象龙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冲进了敌阵当中。董俷在马上挥舞大槊,将周遭的山贼劈翻在地。

    一山贼头目,见山贼慌乱,立刻大声呼喊:“不要怕,我们的人比他们多!”

    说着话,拧枪就向董俷冲来。

    董俷看都不看,举槊崩开山贼头目的大枪。不等对方收势,董俷的马就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只见董俷一手握住大槊,把几名靠近过来的挑飞。另一只手从马兜囊中顺出一杆投枪,大喝一声,灌入了山贼头目的胸口。也不理那人的死活,继续冲击。

    这时候,董铁和武安国也已经杀入了敌阵。

    山贼一见头目死了,立刻一哄而散。只气得那刚赶过来的武安国,在马上哇呀呀大叫。

    这叫打的什么架?怎么我才刚到,就找不到敌人了?

第一九九章 卢子干赴河西(月末恳请月票)

    圆阵散开,卢植催马徐徐而出。

    才几个月不见,董俷发现,卢植看上去,好像衰老了许多。当初离开雒阳的时候,记忆中卢植的头发,大都还是黑色。可现在,那头发,几乎已经变成了斑白。

    时已近十一月,寒风刺骨。

    卢植一袭青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夹袄。

    眼睛,也看不到半点精气神。先前指挥时的那种英姿,随着战斗,也一下子不见。

    董俷连忙下马,上前几步要请安。

    卢植也跳下了战马,一把搀扶住了董俷。那混浊的目光,上下打量董俷,似乎要看透董俷的内心世界。不过,董俷自认心中无鬼,迎着卢植的目光,一言不发。

    “老夫一介白身,实担不起安宁亭侯的大礼。”

    这安宁亭侯的头衔,在董俷头上已经挂了快一年。但在董俷的印象里,蔡邕也好,卢植也罢,只有在他们开玩笑的时候,才会称呼他安宁亭侯。老师,这是怎么了?

    董俷说:“老师,您这是怎么了?学生一日是您的学生,终生都是您的学生啊。”

    卢植闭上了眼睛,面颊一阵剧烈的抽搐。

    半晌后,他轻声道:“西平,你怎么会在这里?”

    董俷连忙回答:“学生听闻圣上驾崩,故而率领招募新军,连夜往雒阳赶。不想在这里遇到了老师……老师,您怎么不在雒阳?这一行,又是要往何处去呢?”

    这时候,从车队里蹦蹦跳跳的走出一少年,约十岁上下。

    “爹爹,二娘好像受了惊吓,刚才一直在呕吐。”

    董俷闻听,连忙转身道:“董铁,立刻前往中军,让庞德加快速度,顺便带一个军医来。”

    “小铁这就去!”

    董铁说着话,腾空就跃上了一匹战马,沿着原路疾驰。

    董俷认得,那少年是卢植的独生子,名叫卢毓,年方十一岁。转身命武安国等人就地扎下营寨,凌操赶来后,有帮忙集中伤员。

    卢植就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卢毓跟在董俷的身边,看着那些军马指指点点的询问。

    不一会儿,两名行军医生赶来,而营地也已经搭建完成。自有家人引军医去照顾卢植的妻室。董俷抱起了卢毓,和卢植一起走进了营帐,各自坐下,却默默无语。

    “老师,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卢植突然道:“西平,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什么?”

    卢植咬着嘴唇,好半天艰难的说:“雍丘之乱时,刘玄德可曾出现在反贼之中。”

    “啊……”

    董俷一直隐瞒着这件事情,就是担心卢植听到这消息后,有些承受不住。

    可没想到……

    虽然董俷没有回答,卢植却已经明白了。

    两行浊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那拳头紧握,身子不停的颤抖。

    猛然,一擂桌案,卢植厉声道:“刘玄德,卢植誓不饶你!”

    一口鲜血喷出,卢植仰面朝天的就倒在了地上。这一来,可把董俷吓坏了。卢毓是哇哇的哭,帐外的董铁、凌操和武安国三人进入营帐。看到这场面,董铁扭头就走。

    “小铁,你去哪儿?”武安国大声的询问。

    “找军医!”

    董铁话音还在帐篷中回响,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也是董俷欣赏董铁的主要原因。这小子颇有眼色,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董俷把卢植抱在怀中,让武安国和凌操在帐外守护。不一会儿的功夫,董铁领着一个军医进来。

    董俷抱着卢毓走出营帐,叹了口气。

    “小毓,你可知道,老师在雒阳遭遇了什么事情?”

    卢毓惊魂未定,那能说的清楚。他抽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爹爹回来后,脸色非常难看。在书房里呆了一天,我隐约的听他咒骂什么人不为人子之类的话语。第二天,爹爹就辞了官,好多人来挽留呢,可爹爹却坚决要离开雒阳。”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卢毓歪着头,想了想说:“大概就是在二十天前。”

    二十天前,也就是董俷接到汉帝驾崩的那几天时间。谁把消息告诉了卢植呢?

    能叫出刘备名字的,当时只有董俷一人。

    而董俷又没有和任何人说,自然也不可能为人所知。

    至于叛军,虽抓来了一些俘虏。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刘备的来历。只说是王芬找来的好汉,但名字无人知晓。

    若这件事发生在其他时间,董俷不会在意。

    可发生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董俷却不能不留了一个心眼儿。

    是无意中为卢植所知道,还是有人故意把消息传递给了卢植?若是有意为之的话,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董俷站在空地中,陷入了沉思。如果被他所杀的那个颜姓将军是颜良,再加上许攸的出现,那么雍丘之乱,肯定和那个袁本初有关。

    这件事本身就有着非常重的党人痕迹……

    刘备和关羽,后来是保着许攸走了。许攸是袁绍的人,难免不和袁绍有消息往来。

    最重要的是……莫非刘备和关羽投靠了袁绍?

    董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袁绍自然会知晓刘备和关羽的底细。如果是袁绍告知卢植……莫非他是要把卢植逼出雒阳?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董俷越想,越觉得害怕。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到这里面仿佛有千丝万缕,线索的一头,握在党人手中,另一头……

    党人如今是依附何进,那么另一头,莫非是对付老爹?

    董俷的身体很强壮,身上有穿着厚厚的夹袄,天气虽冷,却不会感觉到寒意。

    可现在,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

    这时候,军医为卢植检查完了身体,走出营帐,来到董俷身边。

    “卢公没事,只是一时间气急攻心。小人已经行过了针,估计过一会儿,就能醒来。”

    董俷拍拍军医的肩膀,一笑道:“辛苦了!”

    说完,他抱着卢毓走进了营帐。董铁在营帐中升起了火盆,温度比刚才高出许多。

    刚坐下来,有人来报:庞德带中军抵达。

    “让他就地扎营,今晚我们在这里修整一下。”

    “喏!”

    凌操转身退出,董俷又摆手示意武安国和董铁退下去。卢植悠悠的醒转过来,卢毓从董俷怀中跳下来,跑到卢植的身边哭道:“爹爹,你刚才可吓坏了小毓!”

    “毓儿莫哭,先出去玩儿吧。爹爹要和你西平哥哥谈一些事情。”

    卢植和颜悦色的说,卢毓乖巧的答应。

    待卢毓出去后,卢植和董俷面对面的坐着。好半天,卢植道:“西平,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担心老师会难过。”

    “可你这样瞒住我,我会更难受。”

    卢植闭上眼睛,痛苦的说:“卢某这一辈子,忠于大汉,忠于皇上。生平所收弟子当中,以你最为出色。但你不该把这件事瞒住我,刘玄德谋逆弑君,乃十恶不赦,罪不容诛。你若早告诉我的话,我定奏明皇上,遍发海捕文书,捉拿刘玄德。我卢植一生忠直,哪怕一死,也不允许有如此一人,来败坏我卢家世代忠良的名声。“

    董俷,顿时无语。

    “老师,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卢植道:“前些日子,袁隗老儿突然请我吃酒,酒宴中谈及这件事,提到了有一白脸反贼和一红脸反贼。我当时很奇怪,就随口一问,可那特征,正是刘玄德。”

    “啊?”

    “刘玄德三兄弟,曾在太平道之乱时,在我帐下效力。他那二弟关羽,使一口青龙偃月刀,红脸美髯;三弟张翼德,使丈八蛇矛,豹头燕颌。天底下除这三人之外,再也没有同样的三个人聚在一起。我当时还不信,就去你北邙山庄询问当时参战的北宫卫。得出的答案……出了这么一个逆贼,我卢植还有什么脸留在雒阳?”

    董俷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和袁家有关。

    有些话,他不好说的太明白,只好旁敲侧击道:“卢师,雒阳现在的情况,如何?”

    卢植先一怔,而后叹了口气,“乱成一团。”

    “此话怎讲?”

    “新帝登基之后,何遂高就接掌了西园新军。皇上苦心想要削了何进的兵权,创立西园新军,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成全了何进。我观那屠家子,日后定是又一梁翼。”

    梁翼,是桓帝时期的大将军,嚣张跋扈。

    董俷倒是不觉得如何,只怕那何进,没有梁翼的本事。

    卢植说:“先皇刚走,也不知怎地,两宫就开始争斗。我实在想不明白,董皇后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何进势大,还要硬和他比拼。我离开雒阳的时候,何进拿下了骠骑将军董重,又以董太后原为藩妃,不宜久留宫中为由,发配去了河间。”

    藩妃,指的是诸侯王妃。

    董皇后原本是解渎亭侯,也就是汉帝刘洪父亲的妃子。

    董俷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这分明就是演义的版本重现,何进随后还会杀死董太后。

    卢植接着说:“其实何太后人倒是不错。皇上年幼,两宫垂帘听政,也并非没有过这种先例。她倒不甚喜欢抛头露面,反倒是阉寺依附董太后,咄咄逼人。何太后还为此劝说过董太后。也不知董太后是怎么了,竟然在酒宴中与何太后顶了起来。”

    董俷忍不住插嘴道:“那……国舅怎样了?”

    卢植冷笑一声,“董重虽为骠骑将军,可手中又没有兵马。两宫太后翻脸之后,何进就抄了董重。董重在后堂自刎而死……不过我没见到尸体,还不好说这件事。”

    言下之意,董重是自杀,还是他杀?

    两说呢……

    “那我岳父他们……”

    卢植一笑,“你别担心。何遂高倒是想要夺了北宫兵权,但却被皇上给拒绝了。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反对何遂高的主意……不过南宫卫,刘元卓还是被罢免了。”

    见董俷着急,卢植不再卖关子。

    “你家人都很好,何遂高虽然跋扈,但还却没有对你家有什么举动。只不过伯喈近来有些难过,经常醉酒。你那媳妇,就把他接去了你那大宅门里,放心吧,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董俷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卢植,心里面突然一动。

    卢植这个人,那可是有大本领的。若是就这么让他隐居,也未免太过于可惜了吧。

    倒不如……

    “老师,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卢植的脸色,阴沉下来。

    “能有什么打算?我培养出了刘玄德那样的学生,心灰意冷。准备回老家,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吧。”

    董俷却说:“老师您一身的本领,诺大的学问,就此终老,却是这大汉朝的损失。”

    “我还有何面目再为人师?”

    卢植苦笑着,连连摇头,“与其被人笑话,还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省的丢人。”

    董俷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老师可知张掖?”

    卢植一怔,“我怎能不知……呵呵,那本就是我大汉疆界。不过早先因是在羌人区,朝廷无礼照应。派了几次官员,不是被杀,就是根本过不去。如今听说被一伙人占据……”

    “那伙人是我!”

    董俷看着卢植,一字一顿。

    “是你的啊!”卢植没反应过来,笑呵呵的点头。可笑容突然凝固,看着董俷,“你说什么?”

    “占据张掖的,是我的部曲。”

    “啊?”

    董俷说:“俷生平最敬重者,唯有两人。一个是霍骠骑,还有一个就是班定远。俷生于凉州,深知那羌乱只由。凉州马贼众多,流寇遍地。所依仗者,就是凉州广袤。河西不定,则羌祸不止。我朝廷大军过去,他们就往西域逃窜,若我大军撤走,立刻又杀回来。那河西,就如同勾连中原和西域的门户,若不占据,必有大乱。”

    卢植静静的看着董俷,一言不发。

    董俷接着说:“羌人作乱,我就意识到,正是收取河西的好时候。羌人占据优势,大军和我们对峙,根本不会在意河西的归属。我就派我麾下大将,占领的张掖……我原本也想过去,可是没想到,大将军要我入雒阳……如今,张掖、敦煌、酒泉,尽在我手中。他日我若有机会,愿再效班定远,重立西域长史府,令西域永远臣服于我汉军威武之下……老师,俷想请您,为我坐镇张掖,不知老师愿否?”

    混浊的目光,蓦地精亮。

    卢植的手,在轻轻颤抖,许久也说不出话。

    十年苦学,所求的就是能重现汉军威武的辉煌。即便是在东观治学,卢植也从未断过这样的理想。

    原以为,黄巾之乱是一个契机,让他能施展抱负。

    可不成想那该死的民谣,让他的理想也随之破灭……

    当他正是心如死灰的时候,董俷那‘汉军威武’四个字,令卢植的心,一下子活泛起来。

    汉军威武,真的可以重现?

    “西平,你……”

    “老师,俷没有什么野心,只求家眷平安。当初占据张掖,存的另一个心思,就是能为家眷找一个栖息之所。我知您要问我什么?俷在一日,终生不背大汉。”

    “此话,当真?”

    “若违此言,俷不得好死。”

    卢植的确有这样的担心。担心董俷势力膨胀,终有一日会……

    如今,得了董俷这一句话,卢植心里面一下子放松下来。突然间,他仰天大笑起来。

    “没想到,没想到我卢子干,还有机会建功于异域……哈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

    说着说着,卢植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卢植癫狂的模样,董俷亦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酸。

    他静静的看着卢植,同时又在低声的问自己:我今日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______

    第二卷的重头戏将至,第三个虎贲中郎也将出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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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0章 堪大用者有几人(重要总结)

    篡逆?做皇帝?

    董俷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吗?做了皇帝,真的很有意思?

    只看看辨,看看协,看看已经亡故的汉帝在生前又是如何百般算计……

    哈,那种日子,过的有意思吗?

    但董俷可以说出永不背汉的言语来,可是把诺大的家业交给卢植,却不免惶恐。

    不这么做又不行!

    西域三十六国,盘根错节,关系复杂。陈到虽有本领,能独挡一面,但毕竟是过于年轻。贾诩抵达张掖,虽加强的实力。可在另一方面却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谁能镇住贾诩?这个历史上连曹操都未能真正降服的人,虽迫于形式臣服于董俷。可毕竟董俷不在张掖,谁能镇住此人?陈到不行,黄劭不行,董俷不免惶恐。

    而卢植,不论是在声望,地位,都可以镇住贾诩。

    有他在张掖,有助于张掖实力平衡。在这一点上,卢植去河西的好处显而易见。

    可如果……

    董俷不敢想下去。

    唯有一搏,赌卢植会帮他。

    当晚,卢植宣布了他的行程改变,将会前往河西。

    对于卢植的这个决定,卢家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卢毓,表现的非常快活。

    西域有什么?

    风景又如何?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断从卢毓口中说出,令董俷好不头疼。

    所谓西域,也就是未来的新疆地域。当然这个时期的西域,和未来的新疆景色完全不同。

    水草丰茂,水资源也非常的丰富。

    三十六国只是一个笼统的数字。实际上,在西域长史府的管辖之下,西域何止五十国?

    有名有姓的国家,以天山为分界线,划分有天山南路南道、天山南路北道、天山北路诸国、以及葱岭西诸国。

    所谓的西域地广人稀,也是一个概念上的问题。

    相比较之下,西域的人口甚至超出了凉州、雍州的总和。仅乌孙、大宛两国就有近百万的人口。还有广义上,亦属于西域的大月氏、康居等国,也有近百万人口。

    较小的国家,如小宛、且末,人口只有一两千,而单桓,人口不足二百。

    而中型的国家,比如楼兰、温宿等国。人口多的有两三万,人口少的,七八千人。

    若是正经的计算,西域的人口数量,当在三百万左右。

    卢植在东观做了多年的学问,对西域也颇有了解。他所提供的数据,还是和帝时期最后一次对西域的数字统计。过了这么多年,肯定会有变化,但相对而言,还算准确。

    而这些数据,对于董俷来说,却是极为珍贵。

    虽说占领的河西三郡,但是对于西域的了解,董俷并不是非常的深刻。

    卢毓高兴了!

    西域,听上去好像并不是人们所说的那么荒凉嘛。爹爹的意思,那里似乎很好玩。

    吃罢了晚饭,卢植让董俷准备了一个小帐篷。

    “贤侄,你可知道,我曾听伯喈提过,你曾说大汉朝外患甚于内忧,可是这样?”

    董俷下意识的点头,“学生确实说过。”

    卢植很开心,“我门徒无数,抛开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之外,只有你和伯圭意识到了这一点。胡人之乱,确实对我大汉江山社稷,最为危险。光武皇帝时,邓禹曾设立一计,名为群狼搏虎。其重点就是在于扶植弱小胡人,撕咬当时庞大的匈奴。”

    这可是一个董俷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老师,愿闻其详。”

    “当年鲜卑、乌桓等部族尚弱小,北方草原上最庞大的,却是匈奴。故而,邓禹设计,暗中扶植鲜卑、乌桓等部族,甚至不惜派出博学之士,留滞于胡人区域之中,为鲜卑族等人培养人才。驱使这些部族,不断撕咬匈奴,是草原处于平衡。”

    董俷问道:“敢问后来呢?”

    “你可听说过窦宪此人?”

    “窦宪?”

    卢植点头:“窦宪,乃开国元勋窦融之曾孙。你所敬佩的定远侯之兄长班固,亦曾是窦宪的幕僚。此人当年因开罪太后,请击匈奴,以免死罪。他集合草原各部,于逐邪山会师,击溃匈奴北单于,出塞三千余里,彻底将北匈奴击垮,八十一部臣服。”

    董俷不由得热血沸腾,“窦伯度,实英雄哉。”

    没想到,卢植却苦笑起来:“窦伯度此举的确雄壮。可是他却忘记了邓禹的群狼撕咬的策略。北匈奴被击溃,草原群狼失去了制约平衡的庞然大物,就开始各自攻击……所谓弱肉强食,强者越来越强,就比如现今的鲜卑、乌桓,隐隐威胁大汉。”

    董俷沉默了!

    想想,草原上的发展,的确是这样。

    特别是鲜卑,在弹汗山立王庭,已经形成了继匈奴之后的又一个庞然大物。

    而当年邓禹的群狼撕咬之计,鲜卑又怎么会不防范?如此一来,鲜卑终成大患。

    记得上辈子历史课中的五胡乱华,好像的确是有鲜卑一族。

    借三国百年之乱,鲜卑、南匈奴等草原部族越发的壮大,最终把兵锋指向了中原。

    卢植说:“我之所以提这件事,就是想要告诉你。西域的情况,其实就如同当年的塞北草原。想要平定西域,同样也要采取当年邓禹所建议的策略。令群狼撕咬。”

    “还请老师详细说明。”

    卢植却没有急于讲述,而是笑着站起来。

    此时的他,似乎比之日间的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英气勃勃,没有了迟暮之态。

    “西平,我问你……你帐下堪大用者,有几人?”

    “堪大用者?”

    “就是能独当一面的人。”

    董俷掰着指头,开始计算起来。

    “我兄长、三弟……”

    “典君明,沙摩柯,皆猛将之流,搏杀战阵中尚可,但若论独当一面,所差甚多。”

    “庞德、张郃,年少有才,可大用之。”

    “庞令明、张隽义确实不错。张郃机敏聪慧,庞德沉稳果毅,不错。但此二人虽有资质,亦需磨练方可成才……庞德、张郃皆少年,虽有才,却不足以独挡一面。”

    “我有麴义、班咫、晏明、史涣,如何?”

    “麴义,兵法出众,然性情高傲。若不得势时尚可,但若得势,只怕难免骄狂;班咫,性情沉稳,心机颇深。或若能独当一面,但必须加以防范。至于晏明、史涣,皆为将才,虽能用,却不足为道。”

    好家伙,合算着我手下的人,都不能用?

    董俷有点不服气了!

    “河西三郡,我有大将陈到,又有裴元绍、韩德、董召等猛将可用。”

    “陈到这个人,我没有听说过。不过观其在张掖所作所为,的确可用……至于其他人,亦为猛将之流,不足以大用……西平,我怎地听你说了半天,全都是武人?”

    “亦有文士……”

    董俷说完,却呆愣住了。

    庞统、徐庶、石韬……似乎的确是有用。可这三个人年纪小,尚在求学。没有十年,休想有所成就。马均、蒲元,精于机造,恐怕难入卢植法眼。除此之外,似乎……

    “益州人黄劭,为我主持张掖屯军,性沉稳。”

    卢植露出不屑之色,“黄劭、唐周二人,我听伯喈提起过。唐周长于小智,难成大器;黄劭这个人嘛……伯喈评点说:此人性坚忍,可为细节,但大局却不足。”

    “我……我还有贾诩。”

    卢植猛然一阵,惊讶的看着董俷:“可是那武威人贾文和?”

    你终于吃惊了!

    董俷不免得意,轻轻点头。

    “贾文和……”卢植沉吟片刻,“他曾在雒阳为郎,我亦对此人有些印象。贾文和,恩,此人倒是值得重视。其人有大略,长于谋划,只是心机深沉,为孤桀之士。有陈平之谋……恩,不错,不错。没想到,西平你居然能把此人收为帐下。”

    暗自出了一口气。

    董俷心道:总算是有你能看上眼儿的人物了!

    哪知卢植却说:“不过此人很机灵,你若不拿出足够的手段来,恐难以令他臣服。”

    “正需老师出马。”

    董俷又叹了口气,卢植所说的这句话,岂不是正说到他的心坎上?

    不过,听卢植这么一说,自己麾下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物,除了张掖的贾诩、陈到之外,似乎只有麴义和班咫二人。而且这二人的使用,还要谨慎。董俷很想说出黄忠、徐晃二人的名字。可又一想,这二人虽与他交好,可未必能真正的收服。

    黄忠,如今是扬州西部校尉,执掌扬州兵马,可谓春风得意。

    虽然他的家眷在自己手中,可总不成真的以家眷为把柄,让黄忠抛弃大好前程来投靠自己。

    那西部校尉,虽比不得董俷如今的虎贲中郎将风光,可在权力上,丝毫不弱。

    徐晃亦是如此,安门校尉同样是风光无比……

    那自己的手下,还有什么人可用?

    卢植见董俷沉思,却笑了起来。

    “西平何必紧张?你手下如今虽无大用之人,但猛将如云,亦可保自身平安。当今名士,多投靠与门阀。似你虽然贵为亭侯,可奈何你出身……再加之,你早先于党人多有冲突,那些名士自然对你多有偏见。如今之计,你可取寒士,我愿荐之。”

    董俷连忙起身,“还请老师指点。”

    “东观士子,大多清谈之士,可大用者不多。然有一人,名氏仪,字子羽,清恪贞素,可为大用……呵呵,你莫着急。氏仪与你那岳丈关系甚好,可由伯喈出面,代你请之。”

    “多谢老师!”

    “还有一人,名法衍,字季谋,扶风郿人,曾为安定太守。只因其父故去,法衍辞官回家中为父守孝。期满时,恰逢太平道作乱,法季谋就没有再出来为官。不过这个人,不可小觑,有奇谋策算。料世兴衰,是训是谘,暂思经算,睹事知机。”

    董俷懵了!

    这世上,真的有卢植所说的这种人物?

    听上去和贾诩,相差不远。可是,这么一个人,又如何延请?

    卢植看出了董俷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西平莫要担心,此人自有我去说服。法衍之父法真,与我、伯喈交往甚密。若我出面,想必法衍定然难以驳我的面子。”

    “那……有劳卢师!”

    董俷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一下子出来了两个名士,而且是他从没有听说过的人,如何能不晕?

    若真的和卢植所说一个样子,可真的是他董西平的福气了。不禁有些感谢那些山贼。

    若非山贼出现,说不定就无法遇到卢植。

    不但痛失一老帅,还丧失了很多机缘。这有些时候啊,机缘一说,真的是妙不可言。

    营帐外,夜已经深沉。

    董俷却丝毫不觉得困乏,谈性甚浓。

    而卢植也是如此,笑呵呵的与董俷谈古论今,讲述了许多董俷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寒夜里起了风。

    董俷正和卢植相谈欢愉,突然间听到有人叫喊道:“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

    一怔,起身走出了营帐。

    “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走水了……”

    负责守夜的,是武安国。闻听董俷询问,他挠着头回答道:“天冷,可能是谁不小心吧。”

    这时候,庞德也都走出了营帐。

    董俷正想要让人去救火,却听卢植说:“西平,别忙着救火,恐怕是有人找上门了?”

    “啊?”

    “这火起的奇怪,你没见只是外围小火,为何出现这许多人叫喊?想必是有人想要借这火起的事由,令我士卒慌乱,而后趁机……嘿嘿,此乃小计,焉能瞒我?”

    这老头子的目光,果然是锐利。

    董俷也觉察到了其中的端倪。立刻下令,“庞德,立刻传令,三军勿动……”

    “不可!”

    卢植显然已经进入了角色,冷笑一声道:“既然人家找上门了,为何不好生迎接?”

    “老师的意思是……”

    “庞德!”

    “喏!”

    “命杂兵呼喊,作势救火。同时调集人马,让出前军大营,我等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贼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董铁、贺齐,你二人趁机寻找呼号之人,此必为奸细。”

    “喏!”

    “糜芳,凌操、武安国……”

    “喏!”

    “可在前军燃起火焰,引贼人上钩。”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董俷在一旁观看,却丝毫没有恼怒。若论兵法,谁能比卢植更强?

    卢植扭头,看着董俷笑道:“西平,我欲观你虎狼之威,可好?”

    “老师吩咐,俷安敢不从?”

    董俷轻轻点头,见潘璋已经顶盔贯甲,做好准备。

    当下沉声喝道:“来人,与我备马抬槊,巨魔士接阵,随我恭候贼人。”

    有到了月末,身后的巨型蛤蟆又开始变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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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一章 泰山贼(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直到天亮,贼人也没有露出踪迹。

    而董铁等人也找到了火场,确有被人纵火的迹象。董俷等人暗自心惊:若非卢植在,当时只要军营中稍一慌乱,贼人定然会趁势掩杀。而招募来的新军,大都不经用。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势必就会造成全军溃败,到时候可真的就危险了。

    众人齐声称赞卢植目光如炬。

    可卢植,却不禁大怒。他虽看穿了对手的把戏,可对手同样也看穿了他的把戏。

    这对于重新振作,准备大展身手的卢植而言,无疑是一次失败。

    最重要的是,他们处于明处。而敌人呢,连影子都没有看见,隐藏于暗处。

    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同时,卢植对这个敌人,也产生了兴趣。不仅仅是卢植,董俷、庞德等人,也非常好奇那敌人的来历。

    没想到,这山野之中,居然隐藏有如此人物。

    董俷不敢继续在原地停留,立刻点齐人马,启程继续向雒阳进发。

    哪知道,才走出了几里路,突然从路旁的树林中飞出一蓬箭矢。数十个新军,当场被射杀。队伍一阵骚动,虽然董俷很快就平定下来,可是庞德等人还是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再有几里路,官道上居然出现了陷坑。

    坑底倒立这木椿子,一头尖锐。掉入坑中,立刻就会毙命。

    又折损了十几个人之后,行军的速度一下子放缓下来。沿途忽而会出现敌骑,忽而又有冷箭。那箭矢都是用极为简易的方法制作出来,可是扎进人的身体中,就会造成巨大的痛苦。许多士兵被射伤,迫使得董俷不得不再次放慢速度,甚至以巨魔士为侦骑,四处查探。

    到了晚上,共有二十几人丧命,但伤者却高达八十多人。

    卢植的面色阴沉,一路上少有说话。

    整整一天,只行进了十几里的路。损失了百余人,却连敌人的来历都没有看出。

    扎营的时候,卢植拉住了董俷。

    “西平,这样下去,情况可不太妙啊。”

    董俷苦笑道:“老师,我何尝不知道情况不妙?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几天,我这些人马恐怕就会军心散乱。弄不好到了雒阳的时候,能留下来一半的人就不错了。”

    这个一半,可不是说死伤一半。

    而是指的军心涣散,就会出现逃兵,溜号……

    可敌人,根本不和董俷正面交锋。这恐怕也是董俷自出道以来,打得最窝囊的一战。

    卢植说:“西平,别着急。你为三军主帅,犹如定海神针。你若是乱了,下面的人会更乱。所以,你必须要保持镇静。你越是焦躁不安,就越是中了贼人的计策。”

    俗话说的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说起来容易,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又有几个?

    董俷不停的深呼吸,以平息焦躁不安的心情。如果是在平常,他大有功夫和对方周旋。可偏偏这个时候,雒阳的事情牵挂在董俷的心头,令他实在难以平心静气。

    卢植突然笑道:“西平,既然贼人想和你玩儿游戏……嘿嘿,那咱们就和玩一玩。”

    “可是,雒阳那边……”

    董俷已经把他所担心的事情告诉了卢植。

    卢植也明白董俷的心情,闻听这话,厉声喝道:“我也知道雒阳方面情况不妙,但你现在距离雒阳于千里之外,担心又有什么用处?雒阳尚有你兄长与部曲,自应对他们信任。再说,蔡伯喈也非老眼昏花,那老家伙动起心眼儿,不会比谁差。”

    “我知道,可是……”

    “西平,莫要再说可是。如今贼人不见踪迹,你应当静下心来,与此人过招。若是连个贼人都对付不得,他日你所要面对的,尽是老奸巨猾之辈,又如何应对之?”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董俷用力的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思忖对策。

    “老师,我有一计,不知能否成功?”

    “说来听听。”

    “若是官军,断无理由如此,故而学生以为,甚有可能的,无非两个。”

    卢植看着董俷,“继续!”

    “一,是黄巾贼;二是本地山贼!”

    “黄巾贼多聚众而兴兵,应无此战法。”

    “那就是山贼!”董俷沉吟了一下,“此处临近泰山,常闻泰山贼凶恶,应该是他们。”

    卢植想了想,“泰山贼吗?倒是有可能……早先曾听朱公伟说过,泰山贼有一支人马,似乎颇为擅长这种战法。想当初朱公伟分兵各路,却被对方打得损兵折将。后来不得不集中人马,逐个攻击,而那伙山贼却不战而退,躲入了深山之中。”

    董俷也听说过此事。

    忍不住问道:“我记得那贼人首领,名叫臧霸。”

    “唔,就是这个名字。似乎曾在陶恭祖帐下效力,后来败于一伙反贼,不知怎地就跑去占山为王了。”

    董俷沉吟片刻,突然起身走到了大帐门口,“小铁,去请糜芳先生过来。”

    大帐外董铁应声而去,很快的,就领着糜芳来到了中军大帐。

    “主公,唤糜芳有何吩咐?”

    董俷示意糜芳坐下,然后问道:“糜郎中,请问你可听说过臧霸此人?”

    对于臧霸,董俷有印象,但想不起来是什么来历。演义里应该出现过,但什么时候登场,却记不清了。

    糜芳先是一怔,“主公说的可是宣高?”

    董俷糊涂了。他看看卢植,见卢植点头道:“应该是此人。”

    “哦,宣高此人我的确认识,而且当时交情不错。他本是华县人,后来因救父劫牢,而流亡北海。太平道作乱的时候,宣高投靠了陶徐州,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后来因为和穰山的一伙反贼作战不利,被陶公责备。宣高这个人,心气很高,那受得了这种责备?于是一怒之下,就带着部曲反出徐州,陶公几次征讨,都未成功。”

    董俷和卢植相视,“此人本领如何?”

    糜芳想了想道:“宣高大才,长于兵事,亦精于内务。家兄曾言,宣高可掌一州之地。他反出徐州之后,家兄更因此而感言说:臧霸一走,徐州只恐再无良将。”

    卢植不免对此嗤之以鼻,但对臧霸却没有丝毫轻视。

    但董俷却知道,糜竺此人身为大贾,其目光之敏锐,也绝非能等闲视之。故而深信不疑,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被臧霸拖着,实在是难以快速行动。而雒阳的事情也迫在眉睫,如果这样被纠缠下去,董俷所担心的事情,迟早会发生。

    此人心高气傲,但亦有真才实学。

    董俷心中生了收服之心,忍不住问道:“卢师,我想收服臧霸,可有什么对策吗?”

    卢植道:“糜先生亦说,这臧霸心高气傲。想要将其收服,唯有一途。”

    “请老师指点!”

    “将其彻底击败!”

    董俷一听,有些为难。

    “可他不与我等正面交锋,如何将其击败?”

    卢植却笑了,看着董俷也不回答。

    心里莫名一动,董俷突然计上心来,道:“学生有一计,若能成功,则臧霸难逃。”

    说着,却向糜芳看去,“只是收服臧霸,则糜先生却是最为关键。”

    ******

    且不说董俷如何收服臧霸,在他赶往雒阳的时候,雒阳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董太后在往河间的路途中,遭遇盗匪袭击,当场毙命。

    消息传入雒阳,何进亦大吃一惊。

    他的确是想要效仿梁翼、窦武,把持朝政。毕竟汉帝刘辨,年纪尚幼小,必须要有他出面扶持才行。若是野心,何进倒也不大。保何家荣华富贵,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赶走董太后,却是清除了他心中的一个大患。

    按道理说,就算赶走董太后,发配徐州彭城才算是符合祖制。可是考虑到彭城董氏,声望极高。董太后若是回到彭城振臂一呼,则徐、青、豫、扬、甚至荆州,都难免会有人站出来相应。要知道,看不过他何进的人,在这大汉的天空下多了去。

    所以,把董太后安置在河间,却是最妥当的方法。

    彭城董氏的实力,无法覆盖冀州。董太后到了河间,只怕再也难与彭城有所联系。

    但要说实话,何进并没有想过杀董太后。

    毕竟是汉灵帝刘宏的母亲,若是真的杀了,只怕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的妹妹。

    再说了,先朝有个王莽的先例,何进实不敢冒天下之大不惟。

    可现在,董太后死了……

    何进顿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太正常,就连弟弟何苗,也在怀疑是他下的毒手。

    书房中,坐着何进的智囊。

    曹操、荀攸、荀爽、袁绍、袁术、王允等人都在。

    “诸公,如今情况,当如何是好?”

    袁绍说:“太后之死,虽与大将军无关,但只怕是……若阉寺以此为借口,攻击大将军的话,只怕是满朝文武,乃至各州郡官吏,都会对大将军产生误会。如此一来,大将军的处境可就不妙了……再者,那阉寺若趁机对大将军有所不利举动……”

    何进一蹙眉。

    “我有羽林军和北军五校,又新得西园新军。京畿之地,都为我心腹,阉寺能奈我何?”

    袁绍淡然道:“莫非大将军忘记陈蕃、窦武的教训?”

    这陈蕃、窦武,曾召集北军,意图击杀当时颇有名气的阉寺王甫。可不成想,那王甫手中有一利害人物,却是凉州段颍。若说军功,在当时出了皇甫规之外,再也没有人能超得过段颍。此人的功绩,全都是一刀一枪的砍杀出来,在军中威望极高。

    段颍出马,令北军临时改变了主意。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窦武、陈蕃的举事失败。

    袁绍今日提起陈蕃、窦武,却故意忽略了段颍。张让等人的实力虽大,却没有段颍这样的人物。

    曹操、荀攸很敏锐的觉察到了袁绍话中的毛病。

    袁本初想要干什么?

    曹操的第一个反应,是对袁绍产生了一丝怀疑。

    何进心里一惊,“本初之意,我该当如何?”

    袁绍挺胸,傲然道:“大将军所虑者,一为太后不允。只是太后不知人心险恶,虽与大将军同胞,可久居深宫,对阉寺的信任……呵呵,莫要忘记,圣上虽是大将军的外甥,更是太后亲子。若太后对大将军心生疑虑,只怕大将军就要危险了。”

    何进连连点头,“本初之言,甚为在理。”

    “绍有一计,可令太后改变主意,亦无需担心阉寺从中作祟。何不召集四方猛将。阉寺罪大恶极,世人皆知。然其淫威,京畿之兵能否听从大将军调遣,不可不顾虑。更何况太后之死,亦是大将军的一处软肋。京畿之地,对大将军不满者,甚多。”

    “召集猛将,不知何人可当之?”

    “并州刺史丁原,素来重用。其兵马就与胡人交战,可谓大汉精兵。且丁原帐下,猛将如云。正好可以令他入雒阳,拱卫、震慑京畿,到时候谁人敢触大将军锋芒。”

    何进说:“丁原却为猛将。”

    “河内太守王匡,曾为大将军掾,可为合适人选。”

    “却是如此。”

    “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皆为人杰,可为合适人选。”

    “还有呢?”

    “凉州刺史董卓,太尉张温……都是人中之雄。几路兵马一至雒阳,则阉寺可除,大将军也能整肃兵马,宣扬我大汉兵威,为圣上扬名,令宵小藏匿。此乃一举数得,大将军以为如何?”

    其他几路人马,何进倒是都无所谓。

    唯有凉州刺史董卓……他若入雒阳,好吗?

    袁绍笑道:“大将军,可是担心董凉州?”

    “正是。”

    “难道大将军不以为,董凉州在凉州方为虎,在雒阳……呵呵,只怕他入京,总不可能把几十万大军都带在身边。到时候大将军有各方豪杰相助,董凉州也难与大将军争锋。”

    何进的眼睛,不由得再次闪亮。

    “本初此言,甚好!”

    “不可!”

    曹操大步走出来,“阉寺之祸,古今有之。但世主不当假之于权宠……若欲铲除阉寺,只需诛杀元凶即可。只需一狱吏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何必要纷纷召集外兵?”

    这话说的很中肯,荀攸、荀爽都轻轻点头。

    只可惜,那董太后之死却是成了何进的心病。他实在担心,若张让等人以此为借口攻击,到时候何太后一声令下,京畿之地,又有几人可以听从他何进的调遣。

    “孟德莫非怀有私心,想要害我不成?”

    何进沉下了脸,“我意已决,就依本初之计。”

    一边,袁绍露出一丝丝阴狠笑意,此计若成,则叔父的二虎争食,就可以开始了。

    董太后,嘿嘿嘿……

    何进一俟决定下来,立刻安排人行动。

    曹操走出大将军府,却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叹。

    “只怕如此一来,天下必乱。”

    “孟德慎言!”

    荀攸正好也走出来,听到曹操的这句话,忍不住连忙制止,“孟德何处此不吉之言。”

    曹操咬牙切齿道:“你看着吧,何进、袁绍,实乃元凶。”

    荀攸一阵沉默,许久后轻声道:“孟德可有打算?”

    “我拟辞官,回转陈留。”

    “啊,孟德要走?”

    曹操看了一眼荀攸,“雒阳将不会在安宁,此时不走,只怕你我都难保全性命啊。”

    “孟德何出此言?”

    看四下无人,曹操轻声道:“你我皆非党人……我欲回家,静观其变。若雒阳不乱也就罢了,若雒阳因此而乱……公达,只怕你我接下来,都要另谋出路才是。”

    说完,曹操扬长而去。

    只留下荀攸,呆呆的发愣。

    你我皆非党人……

    以荀攸对曹操的认识,这里面可是话中有话啊。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难道说董太后……

    荀攸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0二章 泰山贼(二)

    十一月,泰山大雪。

    董俷的人马被臧霸缠在了路上,已经过去整整七天。

    三千虎贲郎虽没有出现太多的死伤,但行军的速度,却变得极为缓慢。那臧霸使出了全身解数,绊索、陷坑、冷箭无所不用。迫使董俷不得不小心翼翼,行军缓慢。

    七日中,行军不足百里。

    期间臧霸更于雪夜时偷营劫寨,将董俷的粮草辎重一把火烧毁了八成左右。

    丹阳却是是出精兵,董俷所挑选的两千多丹阳精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可毕竟疏于训练,还算不上真正的丹阳精兵。连番的挫折,已经让士卒们士气低迷,而那一场大火之后,更是烧得军心溃散。接连不断的出现士卒逃匿,而且情况越发严重。

    董俷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时常酒醉。

    而他在酒醉之后,更经常鞭打士卒,令士气更加低迷。

    到了第十二日的时候,三千精兵几乎跑了一大半,只剩下七八百人,其中还有三百巨魔士。

    卢植苦劝,但董俷却丝毫不停。

    一怒之下,卢植干脆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军营。

    ******

    “卢植真的走了?”

    距离官道三十里外的深山之中,有一支人马藏匿于一个山谷内,人数大约在两三千人。

    为首的一员大将,身高七尺八寸,不算太高,但是却很敦实。

    剑眉、朗目,面色因常在户外活动的原因,呈现出古铜的眼色。颌下黑须,鼻直口方。

    一身镔铁甲,金环束发。

    站在山谷口处,神色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一员将官。

    在他身后,还有两人,也是顶盔贯甲。

    “大哥,我看的真真切切,卢老头的确是走了。如今那董家子营内空虚,不过几百人而已。并且军心散乱,士气低迷。若我等这时候出击,定能将其彻底的击溃。”

    哪知那将领却显得很犹豫。

    “孙观,那董俷虽然杀了你的兄长,可是你兄长不对在先。卢师名满天下,德高望重,他怎能……他若不去劫掠卢师,又怎么会送命。董俷乃世之虎将,且对朝廷忠心耿耿。我们这么一路为难他,算是为孙康报仇……我觉得,应该见好就收。”

    孙观跳脚道:“宣高,死的不是你兄长,你当然说的容易……”

    臧霸身后的将领一蹙眉,“孙观,说话注意点。”

    “我难道有说错吗?”孙观道:“我等是盗匪,他忠于朝廷与我等有何关联。吴敦,莫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是官军吗?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你被朱儁打得无家可归,是我兄弟收留了你们。我见宣高仁义,故而将大首领拱手相让,莫非宣高忘记了?”

    臧霸身后的两个将领,都是当初随臧霸一起反出徐州的军官。

    一个叫吴敦,一个叫尹礼。闻听那孙观这样说话,顿时气得面皮发紫,想要辩驳。

    臧霸阻拦住二人,“孙观,非是我忘记了你兄弟的恩情……只是这事情透着古怪。”

    孙观道:“什么古怪?”

    “那董俷,为虎狼之将,自出道以来,可称得上是战无不胜。以他的本领,当不至于如此的狼狈。我担心这里面有诈,说不定是那董家子使计,引我等上钩呢。”

    孙观嗤之以鼻,“宣高难道以为我是傻子吗?那董家子鞭打士卒,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董俷或许厉害,可他手下的却尽是刚招募来的新兵。如今天寒地冻,粮草辎重几乎被我们烧了个干净,如何还能稳住军心?宣高,你莫非是怕了那董家子?”

    臧霸闻听,勃然大怒。

    “臧某何曾怕过人?”

    “那就与我今夜一起劫营,斩了那董家子的首级。近来他军心涣散,守卫极其松懈。而且每逢一到夜里,必然会安营扎寨,喝的酩酊大醉。如今出手,正是好机会……当然,若你不愿意,我自己去也无妨。”

    言语间,带着挑逗。

    臧霸何等心高气傲的人物,一听这话,再也忍耐不住。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一遭。就以那董家子的人头为赌注,谁生了,泰山老营就归谁所有。孙观,你可敢和我打赌?”

    孙观嘴角一撇,“孙某有何不敢?”

    当下,四人安排了细节,各自准备去了。

    臧霸却突然叫住了尹礼,“大兄,我想请你回老营一趟。”

    “回老营做什么?”

    “我总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儿,特别是今天眼皮子直跳……我担心,老营出事。”

    “你是说……”

    臧霸连忙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觉得不放心。”

    “那好,我立刻带人回老营去。”

    “小心孙观,莫要被他发现,落了口实。”

    尹礼当下轻轻点头,“宣高放心,我晓得轻重。”

    午后,尹礼带领五百人马,悄然离开了山谷。而臧霸依旧感到心神不宁,在谷中等到了天黑。

    入夜之后,山里起了风。

    乌云遮月,看不到半点的光亮。

    正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臧霸长出了一口气,和吴敦带上人马,和孙观的人汇合之后,共五千人悄然出山,直奔董俷的大营而去。

    董俷的人马,在入夜后就安营扎寨。

    想当初几千人马,声势壮观。可如今,只剩下了几百人,看上去好一派的萧条景象。

    大营门外,不见卫兵。

    营中灯火通明,隐约可以闻道一股酒气。

    天气很冷,想必是那些士兵都躲在了帐篷里取暖。臧霸观察了很久,见确实没有什么埋伏,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当下让吴敦带一支人马从后包围,他和孙观则带领其他人,杀入了大营内。在进入营中之后,随着孙观一声大吼:“给我狠杀!”

    山贼蜂拥而出,朝着各个帐篷冲去。

    而臧霸和孙观,则带着人直扑中军大帐。

    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引起一个人的主意。

    臧霸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几名冲进帐篷里的山贼却大声的叫喊起来:“帐篷里没人。”

    “孙观,我们上当了,快撤!”

    臧霸大叫一声,拨马就走。却在这时候,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无数支火箭,蓬的点燃了的帐篷。也不知道那帐篷上涂抹了什么,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紧跟着,喊杀声四起。

    从后营中,杀出一支人马。

    正是潘璋、凌操二人。

    “臧霸,休走……我家主公侯你已经多时了!”

    这二人带领大约有七八百人,迎着那些慌乱的山贼好一阵子的冲杀。孙观跃马挺枪,企图阻拦二人。哪知被凌操飞马赶到,当头一刀下去,就把孙观斩于马下。

    臧霸被潘璋拦住,二人棋逢对手。

    论武艺,臧霸略高半筹。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心思却已经散乱了。

    那边凌操斩了孙观,和潘璋合力夹击臧霸。至于山贼,则一片混乱,被七八百丹阳兵追着一阵好打,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撤退,撤退!”

    臧霸见情况不妙,虚晃一枪,逼退了潘璋与凌操,朝着营外杀去。

    刚跑出大营,就见吴敦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狼狈而来。

    “宣高,快撤,快撤……他们有埋伏!”

    看到吴敦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中了埋伏。可实在是不明白,孙观明明说官军将领都在营内,怎么吴敦也遭了埋伏。

    “吴敦,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吴敦的身上还流着血,苦笑道:“宣高,我们还没有包抄过去,就遭到了官军的冲杀。为首有两个将领,一个手使大剑,一个是用双锤,人数当有千人左右。”

    “孙观坏我大事!”

    臧霸闻听,大声怒吼。可有道是兵败如山倒,一边从大营中有潘璋二人领兵掩杀,从远处又有一支人马,朝着他们疾扑而来。为首的两员将官,正是董铁和武安国。

    原来,董俷在决定收服臧霸之后,就设下了分兵之计。

    表面上那些逃兵是走了,可实际上逃兵离开不久之后,就被董铁等人所收拢起来。

    孙观看到的董铁等人,都是被换上了衣装,假扮而来。

    既然臧霸不肯正面交锋,那就逼着他出来战斗。正是引蛇出洞,董俷和卢植,为此花费了好大的精神。

    臧霸见局势已经不可挽救,只好带着人往山里跑。

    他手下的山贼,在打顺的时候,一个个猛如虎,可一旦失败,立刻就如同丧家之犬。

    军心已散,再无挽回的余地。

    臧霸一边催马急行,却暗自道:那虎狼之将,果然是名不虚传。

    可并不是很服气,臧霸觉得,董俷这计策虽然巧妙,可如果不是孙观,他怎会上当?

    嘿嘿,虽然败了,可那孙观却死了。

    如此一来,泰山老营可就都归他所有,在心里面,未尝没有一点点的窃喜之意。

    失败了也没什么,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进了山,那些官军能奈我何?董家子,今日你是胜了我一局,他日我定当十倍奉还。

    心里想着,前方就已经到了山口。

    臧霸大声喊叫道:“兄弟们,快点进山,进了山,就是咱们的天下。”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梆子响。

    一支人马从山后杀出,为首一员大将,胯下象龙,掌中横槊。过丈的身高,却生的狮鼻阔口,颌下络腮黑须,俨然如同一头雄狮。细目微微一眯缝,就听那大将笑道:“宣高,俷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啊……

    臧霸吃了一惊,连忙勒住了马。

    只见那董俷身后,跟随有三百巨魔士。

    全都是身披黑色重铠,连胯下的战马,也被厚厚的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马眼。

    三百人无声的展开阵型,董俷就在最前方。

    臧霸又吃了一惊,心道:看起来,今天是拼死命了……

    “吴敦,随我冲杀!”

    臧霸举枪吼道。几乎就在他发声的同时,董俷张口,发出巨雷般的咆哮:“巨魔士,凿穿!”

    刹那间,象龙贴着山坡直冲下来,身后巨魔士也随之冲击。虽然只有三百人,可那隆隆的马蹄声,却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那股子惨烈的杀气,令臧霸心惊。

    吴敦摆刀迎上去,对准董俷当头一刀。

    董俷冷笑一声,单手举槊,向外一封。只听铛的声响,吴敦虎口迸裂,大刀脱手飞了出去,双臂一阵阵发麻。二马错蹬,董俷突然探身。一把抓住了吴敦的腰带,冷笑道:“还不给我过来。”

    吴敦虽然是竭力的挣扎,可在董俷面前,却犹如小鸡仔似的就被拽下了战马。

    董俷单臂夹住了吴敦,挺槊直扑臧霸。

    “宣高,你也留下来吧。”

    那肋下的吴敦大声吼道:“宣高,快跑!”

    臧霸的确是想跑,可他的马,又怎么比得上象龙。眨眼间,董俷就冲到了臧霸的面前,大槊点在了臧霸的枪杆上。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震得臧霸在马上险些栽下来。

    “将军快走!”

    几名亲卫拼死拦截,试图为臧霸争取时间。

    也是董俷不想下狠手,一只手舞动大槊,那鬼哭槊历啸连连,把几名亲卫一下子圈了进去。

    臧霸一咬牙,拨马就跑。

    数百名亲军紧紧跟在臧霸的身后,朝远处落荒而走。

    董俷这才冷笑一声,大槊青龙献爪,砰砰砰将几名亲卫挑落于马下,而后把吴敦摔在了地上。自有董俷的亲兵上前,将刀剑架在这些人的脖子上。而另一边,巨魔士凭借着凿穿阵法把山贼撕扯的七零八落。随后又有潘璋等人感到,千余人,竟让数千山贼狼狈而逃。

    “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董俷不想杀戮太甚,一声厉喝。

    数千人马立刻醒悟过来,纷纷丢掉了兵器,跪在地上大喊饶命。

    潘璋和凌操跟上来,笑道:“主公,这些俘虏怎么办?”

    “把这些俘虏押回大营……我自带人与小铁他们汇合。估计现在,卢师他们也应该攻占了臧霸的老巢了。你们回营,看管好这些山贼,等候卢师他们的消息传来。”

    “喏!”

    董俷也不多说,带着三百巨魔士紧随着臧霸就追了下来。

    那臧霸跑出去了大约十几里路,就被迂回过来的董铁、武安国带人连番的攻击。

    几百亲卫,打到了天亮时,只剩下十几人。

    臧霸被困在一个小山丘上,董俷带人赶到以后,却不急于攻击。

    只是把山丘包围起来,然后就没有了动静。臧霸明白了,董俷这是想要抓活的啊。

    有心冲出去,可一来人困马乏,二来……

    那董家子实在是太猛了。且不说他那好像包了乌龟壳似的巨魔士重装骑兵,就算是他一个人出马,凭臧霸和他这十几个手下,都很难讨到什么便宜。更别说,己方那里还有再战之力?

    自杀吗?

    臧霸又有点不情愿。也不知道那董家子是什么意思,明明可以取胜,却偏偏耗着时间。

    不过也好,趁此机会,正好休息一下。

    臧霸拿定主意,让亲卫都就地休息。

    他站在山丘上,看着外面的兵马,猜测董俷的意图。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约到了正午时分,那答案终于揭晓了。就见一队人马从远处驰来。为首的将官,正是庞德。他压着一批人,抵达了山丘下,自归入本队。

    “大兄,你怎地……”

    臧霸一眼就看到,那群人最前面的尹礼。

    而尹礼身后,全都是臧霸安置在泰山老营的人。难道说,董家子竟然找到了……

    尹礼哭道:“宣高,我无能啊……泰山老营,被官军给占领了!”

    “怎么可能?”

    “那卢植,根本没有走。他带着一支人马,找到了我们的老营。卢公德高望重,三言两语,就让泰山老营弃械投降……我带着人在途中,遭遇董家子大将庞德袭击,五百人全都,全都……宣高,投降吧。只要你投降,卢公保证所有人都没事。”

    紧跟着,那群自泰山老营而来的人,都开始叫嚷起来。

    “臧将军,卢公高义,愿给我们一条生路。他说只要您愿意归顺朝廷,可以既往不咎。山寨的百姓,都愿意下山来……卢公说,可以负责给我们安置田地呢。”

    好狠毒的的董家子!

    臧霸突然苦笑不已。原本以为只要能逃脱此劫,他还有机会。可没想到……

    卢植在民间的威望之高,可说是在当时无人可以比拟。平定黄巾,却没有进行杀戮,许多人都对卢植感恩戴德。泰山老营,说穿了聚集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平定的话,只需卢植单人独骑,就可以令几万人放下武器。董家子的算计,可真是狠。

    如果泰山老营没有事情的话,臧霸还有资本和董俷谈判。

    可如今……臧霸就好像输掉了底裤的赌徒,那里还有谈判的资格?

    目光变化,站在土丘上呆呆发愣。

    就在这时候,却见从人群中飞马走出一名文士,飘飘然到了土丘下,“宣高,好久不见。”

第二0三章 谁为虎狼将

    臧霸自然认得那文士,正是当年在徐州结识的那巨商糜家次子,糜芳。

    “子方,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你如今也在那董家子的帐下效力不成?”

    臧霸当然会感到奇怪。

    要知道糜芳的兄长可是陶谦的别驾从事。从某一方面来说,糜家等于是陶谦的人。

    三国时期的用人制度和后来大有不同。

    自唐宋以后,天下官吏所忠诚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而在三国时期,却是一个阶级一个阶级的效忠。比如朝中官员,各州首要,效忠的是皇帝,可他们之下的官员,就好像陶谦之下的糜家、曹家,所效忠的人却是陶谦。也就是说,对于汉室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有归属的人,只是那些被称之为门阀、世族的大家。

    糜芳,怎么会跟随董俷?

    难道说,糜家的人已经……

    臧霸自然会觉得奇怪,而糜芳却策马上了土丘。

    “宣高未免少见多怪。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董侯乃世之虎将,又是名士高徒。董侯之父,乃凉州刺史,东乡侯……麾下雄兵几十万,猛将如云,威震西凉。董侯有救驾之功,为人谦和温恭,志向远大,且对我等毫无偏见,实乃明主。”

    这一番话说的,听上去颇有中肯。

    可董俷若听到了,定然会惭愧万分。救驾之类的,倒也贴切,可那谦和温恭,志向远大……

    不过,这世上只有人不敢说的,却没有人不能说的话语。

    糜芳作为臣子,这一番赞扬,却也是发自肺腑。想他一个商人的弟弟,如今却做到了虎贲郎中,掌管大军粮草辎重,足以说明董俷对他的信任。士为知己者死,糜芳自然对董俷赞不绝口。也不管是否妥当,只要是觉得能用上,就会说出来。

    臧霸一蹙眉,“可我听说,董家子心性残忍,乃暴虐之徒。”

    “哈,那你倒说说看,我家主公何时残忍?宛县十数万反贼,赖得我家主公进言,才得以活命。转战中原,所杀者多为太平道反贼。即便是在雒阳,你可曾听到那一次是我家主公主动去生事?那一次不是他人寻事上门?如此也要被称作暴虐之徒,这天下间,又有几人不暴虐?依我看,却是那些嫉妒我家主公的人胡言乱语罢了。”

    臧霸闻听,再次沉吟。

    仔细想想,虽然经常传出董俷杀人的消息,可掰着指头算算,确实好像是别人找上门。

    “子方,你有话就直说吧。”

    “以宣高之才,难道还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端倪?我家主公甚爱宣高才华,欲请宣高你辅佐之。可惜无甚机缘,却不想……宣高亦为忠直勇士,陶谦不识你的才华,实乃有眼无珠。”

    臧霸沉吟道:“可我如今还是盗匪,董侯收我,不怕受到牵连吗?”

    话语中,已经有些松动。

    臧霸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在知道了泰山老营被一锅端之后,就知道大事去矣。

    输了就是输了!

    人家使出了那么多手段,步步为营。不管是他主动上当,还是被迫上当,总之都是上当了。如今更连老底儿都输光了,他说话自然不可能硬气。再说了,比勇武,他比不得董俷;论谋略,人家也不比他差。就连自以为很厉害的人望,也比不得卢植的一句话。连卢植都愿意为董俷帮忙,说不定这个董侯,真的是有本事的人。

    唯一的担心,就是他曾经杀官造反。

    哪知这话一出口,糜芳却笑了起来。

    “宣高难道不知,先皇已崩,新皇登基。董侯曾为北宫校尉,与新皇颇有交情。曾有言,只要宣高愿意为朝廷效力,他可以请新皇大赦天下,赦免了宣高的罪名。若宣高还是不放心,这里有一封征辟文书,主公愿征辟宣高你为虎贲中郎,如何?”

    说实话,虎贲中郎这个官职,并不比臧霸当年在徐州时的骑都尉大。

    可性质却完全不同。

    臧霸眼睛一亮,不由得意动。

    若能有好前程,谁又愿意背着个反贼的名声呢?

    糜芳又说:“如果这样宣高还是不放心,主公有交代。你泰山军所属人马,全部归于你指挥。他绝不会插手你的兵事……他日你若想要离去,他亦不会阻拦于你。”

    臧霸感动了!

    条件优渥到了这个地步,董俷的诚意自然不比再去怀疑。

    天底下又有那个人,有如此魄力,收服了他,还要让他继续指挥他的老部属?

    糜芳接着道:“吴敦、尹礼,按道理说,也属于盗匪。董侯答应放掉这二人,升任侍从虎贲,依旧归你来指挥。宣高,主公如此对你看重,你难道还要再犹豫下去吗?”

    臧霸当下将手中兵器放下,下了马,命亲兵将他绑起来。

    “还请子方缚我,前去拜见董侯。”

    ******

    对于臧霸的归顺,董俷可是乐开了怀。

    不但迎出阵前,更亲自为臧霸解去了绑绳,命人就地扎下营寨。

    当晚,董俷在营寨中摆下了酒宴,除了卢植和奉命保护卢植的贺齐没有出现,其麾下的成员,全都参加了。就连被俘的吴敦和尹礼,也在酒席上出现,坐在臧霸的身边。

    臧霸表示,愿意交出兵权。

    哪知董俷却生气了,“宣高想要让我做那没有信义的人吗?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不会反悔,更不会对宣高你有所怀疑。卢师今日前往徐州,商量你泰山老营安顿的事宜。大约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宣高若是还不放心,可以自立一营,俷绝不阻拦。”

    臧霸不由得泪流满面,“主公如此厚爱,臧霸定效死命。”

    就这样,董俷等人在原地休整。早先臧霸所烧毁的辎重,其实大都是糜芳搜集来的废品。烧了就烧了,也无甚关系。只是突然增加了几千人,令董俷不免感到有些吃力。

    好在卢植很快回来,还带来了大量的辎重。

    对于陶谦而言,臧霸作为泰山贼中最大的一伙儿贼人,对他已经产生了很多麻烦。

    如今能不伤和气的把这个麻烦送走,陶谦求之不得。

    再说了,有卢植出面,陶谦也不好说什么。在安顿了大批泰山老营的百姓之后,卢植就押运着粮草追赶董俷。

    收拢了臧霸的泰山兵,使得董俷的人马一下子激增至八千多人。

    而卢植又不愿意回雒阳,在商讨了一番之后,董俷派臧霸与贺齐二人带领人马保护卢植,往张掖进发。原本,董俷是要臧霸带走所有的泰山兵。可哪知道臧霸不同意,认为只需一千人就足够了。同时留下了吴敦、尹礼协助董俷,算是回报董俷的信任。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当你付出了足够的信任时,就能获得足够的回报。

    于是,一行人再次动身,当抵达孟津的时候,卢植和董俷洒泪而别,前往张掖。

    当然,他途中还要经过扶风,却为董俷游说那名士法衍。

    和卢植分别之后,董俷带领七千人马,渡过了孟津,直奔雒阳。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月,天气变得越发寒冷。

    从孟津到雒阳,一路下来,尽是白茫茫一片,显得格外冷清。

    董俷心中有事,特别是在听说了何进已经开始召集外兵入京的消息时,更心急火燎。

    果然如演义里所说的一样,何进要老爹入京了。

    只怕这样一来,反而会逼迫的张让等人破釜沉舟一战。来到这个时代,董俷了解了很多演义中不曾写到的事情。他隐隐觉得,依照着十常侍的性子,不是被逼得急了,不可能做出两败俱伤的行动来。可实在不明白,何进为什么要急于这么做呢?

    奇怪归奇怪,董俷在渡过孟津后,就加快了速度。

    由于队伍当中,大部分人都是步军,拖延了行军。董俷一开始还能忍住,可到了后来……

    索性调集了包括巨魔士在内的六百骑军,他带着董铁、武安国前期赶往雒阳。以庞德为主将,吴敦、尹礼、潘璋、凌操为副将,糜芳为军司马,带领其余人马在后面行进。

    就这样,一路急行。

    大约在分兵后的第四天晚上,董俷率领兵马赶到了雒阳城外。

    远远的,就看见雒阳十二门紧闭,路上行人稀少。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出问题。

    董俷在雒阳呆了几年,自然也知道雒阳的情况。

    似这种情况下,雒阳肯定会进行宵禁。城门一闭,就再也无法叫开城门。

    看看天色,已经差不多到了亥时。董俷见雒阳无事,也就放下了心思,带着人马去了北邙山庄。

    ******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内灯火通明。

    何进的议事大厅中,如今正高朋满座。而何进本人,则身穿一件大红色的锦袍,笑呵呵的端坐正中央。

    “今日摆酒,只为建阳接风洗尘。”

    说着,他举起了酒杯,朝着坐在下首位置上的一员武将笑道:“建阳这些年震慑塞北,令胡人不敢妄动。如今又是第一个应招入京,某感激不尽,请满饮一觞。”

    那武将,身高九尺,面色红润。

    颌下有黑须,剑眉朗目,透着一股英挺之气。

    闻听大笑道:“大将军何需如此客气。小将不过是尽本份而已,如何当得大将军如此厚爱?诸公,大将军日夜为国事操劳,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我等应敬大将军才是。”

    满座宾客,都是何进的幕僚。

    闻听也都笑了起来,“建阳公说的不错,理应敬大将军才是。”

    何进心里面这个美啊,难以用言语表达。虽然明知道众人有阿谀之嫌,可谁不喜欢听好听话呢?

    “哈哈,诸公,我们共饮,共饮!”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何进目光一撇,看到了站在丁原背后一人。

    只见那人身高过丈,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身着一件唐猊铠甲,腰间系着狮蛮宝带。生的是国字脸,双目微微有些凹陷。即便是在不生气的时候,也透着一股子狂野杀气。面颊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线条分明。一对剑眉,目若星辰一般。

    高鼻梁,阔口。

    肋下佩剑,端的是器宇轩昂,威风凛凛。

    站在丁原身后,此人一言不发。但是那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子野兽般的气息。

    何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员将身上所带有的气息,他似曾见过。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董俷的时候,他也生出了这样的感受。当然,那董家子怎能比得上此人的俊朗,令人一见生出喜爱之心。

    “建阳,你身后何人?”

    丁原一怔,回头看了一眼那员大将,笑道:“此子乃是我的螟蛉义子,九原人,姓吕名布,字奉先。如今在我帐下效力……呵呵,他有胡人血统,不识得中原礼数,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将军见谅。”

    吕布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就没有了表情。

    上前一步,“小将吕布,见过大将军。”

    “真猛将也,真猛将也!”

    何进连声赞叹,突然又对客厅中的人说道:“诸公,可发现奉先与一人颇为相似?”

    “相似?”

    所有人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何进笑道:“我是说气质,奉先身上的气息,有没有让诸公觉得很熟悉?”

    原本,众人也没有太留意吕布。不管怎么说,这大厅内文士居多,武将却很少。

    听何进这么一说,都不禁好奇的打量起来吕布。

    袁绍第一个反应过来,“董西平!”

    吕布闻听这名字,身子猛然一颤,陡然抬头,双目精光爆射,凝视这袁绍。

    “袁大人所说的,可是那虎狼之将?”

    被吕布的目光这么一扫,袁绍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蝉,心里面咯噔一下:怎地此人的目光如此锐利,竟好像刀子一样?只怕是董西平,也没有他这般凌厉目光。

    何进笑道:“本初说的不错,正是董家子。”

    吕布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

    丁原道:“奉先在并州,有飞将之称,掌中方天画戟,马前可说是无三合之敌。但不知那董侯,有何本领可称之为虎狼之将?嘿嘿,依我看,我家奉先为虎,董侯嘛,哈哈哈……”

    一句话说完,原本以为会引得众人大笑。

    哪知道所有人都没有笑,反而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丁原。

    袁绍心里一动,“奉先本领,我未曾见过,可董侯之勇武,确是我亲眼所见。其人之勇武,当世无双。以我之见,奉先若与董侯相较,只怕是输多胜少吧。”

    吕布握紧了拳头,无法抑制住心中那莫名的火焰。

    躬身道:“但不知董侯如今何在?小将愿与他较量一番,看谁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将。”

    “吕布大胆!”

    丁原眉头一皱,“你是何人,又有什么身份与董侯较量?也不看看这是何处,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给我滚出去……胡蛮果然是胡蛮,怎地一点礼数都不懂?”

    吕布的脸,唰的白了。

    其实丁原也并非是恶意。他看得出来,袁绍想干什么……

    虽不喜吕布,但又颇为倚重吕布。丁原出于保护的想法,故而将话题转移开来。

    可他忘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胡蛮’,等同于指着吕布骂他杂种。

    吕布会怎么想?

    何进连忙打圆场,“建阳何必生气,年轻人嘛,总是有争勇斗狠之心,也正常,正常……来人,取我那件大红狻猊披风,我要送给奉先,唯勇士方可披挂……呵呵,奉先可先下去用酒。”

    吕布憋着气,转身走了。

    何进笑呵呵的,正要开口说话。

    这时候有管家急匆匆的进了议事大厅,“老爷,门外有宫里来人,说是太后请老爷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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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四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一)

    眼看着都过了亥时,太后这时候让何进进宫,难道是宫内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吗?

    何进很疑惑,其余众人一时间也没有醒悟过来。

    小黄门走进大厅,何进看了一眼,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太后宣我入宫,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小黄门很镇静,摇摇头说:“太后的心思,我等奴婢怎么可能知道?还请大将军快快入宫。”

    “这样啊,那你稍等片刻!”

    看这意思,小黄门是准备与何进一起走。想必那宫内,真的是发生了大事情。

    何进倒没有过多的去考虑,换了一身衣服,随着小黄门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他还笑呵呵的对议事大厅内的众人道:“诸公都散了,想必太后是有要事和我商量。”

    主人家既然已经走了,做客人的,自然也三三两两的起身。

    “本初,你说太后这么晚找大将军,会有什么事?”

    丁原不禁犹疑,轻声的询问袁绍。

    没等袁绍回答,却听到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的陈琳,啊的一声大叫:“不好,大将军有难了!”

    众人一惊,疑惑的向陈琳看去。

    如今曹操请辞回陈留,荀攸也回了颍川。那荀爽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前来。

    大厅里的人,只就以陈琳的才学最高。

    “孔璋,何事惊恐?”

    陈琳道:“太后和大将军是兄妹,不过颇识得大体,又极为爱惜名声。何时听闻过她在半夜找大将军入宫商议事情?只怕,这是那十常侍的伪诏,要杀大将军呢。”

    丁原一惊,但还是不免犹疑道:“不太可能吧。”

    “有何不可能?”陈琳说:“建阳公率八千铁骑也已经抵达,随后尚有数万并州兵马将至。董凉州也已经屯兵蝇池,早先更在新安上书,表明了来雒阳就是诛杀大将军。王匡、桥瑁等人,也都已经相应……若是你我,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

    袁绍机灵打了一个寒蝉。

    “杀了大将军,挟持太后和皇上……只需太后一纸诏书,则整个京畿兵马,尽归阉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袁绍大声道:“既然如此,还等什么?我们速去宫中……”

    走出大门后,袁绍又抓住了丁原和袁术,“建阳公,你在雒阳城内有多少兵马?”

    丁原回答:“我此次先期入京,所带的都是并州最精锐的飞熊军。因担心扰乱了京畿,故而大都留在了城外东北校场。雒阳城内,有奉先一手训练出的八百负囊士,皆是我军中勇士,都能以一敌百,骁勇善战。本初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建阳公,请立刻召集负囊士,在我叔父家门前集合。”

    丁原,本是一武夫。后来得到了袁隗的青睐,才一路平步青云,甚至做到了一州刺史。

    算起来,他是属于袁隗的门生。

    故而闻听袁绍这么说,也没有任何的意见,当下点头:“本初放心,我这就行动。”

    说完,带着吕布急匆匆的就走了。

    袁绍又拉住了袁术,“公路,烦请你带人前往南宫,若大将军真有危险,速来报之。”

    出乎意料,袁术居然笑着答应了。

    只是疑惑的询问:“既是阉寺矫诏,理应是带大将军往北宫,为何要去南宫?”

    所谓矫诏,就是伪造皇帝的诏书。如今汉帝刘辨年幼,太后垂帘听政,故而伪造太后的旨意,同样也可以称之为矫诏。

    袁绍说:“北宫卫乃董家嫡系,只忠于皇上和太后,宫内又有一千鸾卫,皆是太后护卫。阉寺在北宫行动,太后怎能不知?到时候定然会出面阻止,阉寺必在南宫行动。”

    “那好,我这就去!”

    袁术上马,扬长而去。

    看着袁术的背影,袁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这兄弟今日的表现,未免有些反常吧。

    要知道,若是在过去,定然会想出各种理由,不理袁绍的话语。

    可今天怎么……

    不过想来,公路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吧。

    想到这里,袁绍急匆匆的往袁府行去。他必须要告诉袁隗这件事,情况好像有点……

    ******

    何进随小黄门向皇宫行。

    走到了半路,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太后找我,当往北宫……怎么如今是要往南宫走?”

    小黄门却笑了起来,“奴婢这却是要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了。”

    “喜从何来?”

    “其实,刚才大将军在府内问奴婢,太后有何事寻你?当时人多,奴婢不好说……既然大将军询问,那奴婢就先恭喜大将军您了。太后和皇上商议妥当,拟将大将军那参录尚书事去了一字。您说,奴婢是不是该恭喜您?”

    东汉,有录尚书事一职。

    就是在太傅、太尉、大将军的头衔上加上这个官衔,行宰相的职权。

    说穿了,录尚书事就是宰相。早先,汉灵帝驾崩,刘辨登基后,何太后封何进为参录尚书事。意思就是你可以参与国政,但只是残月,却没有宰相的那种权利。

    何进闻听,眼睛顿时大亮。

    这的确是一件好事。看起来妹妹终于想明白了……到底还是一家人,怎能不向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王窠,以后还请大将军多多关照。”

    何进笑道:“王窠,做的好,等回过头了,本公自然有赏。”

    “那就谢大将军的赏赐了……大将军,还请快点走。太后和皇上都在嘉德殿中等候呢,去的若是晚了,只怕太后会不高兴。”

    “正是如此,快行,快行!”

    何进当下命人加快速度,很快的就进了南宫,过青琐门,直奔嘉德殿而去。

    青琐门在何进过去之后,立刻紧闭。陈琳等人赶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何进昂然走进了嘉德殿,却没有看见何太后与汉帝刘辨。

    诺大宫殿之中,只有张让、段珪、毕岚三人,面色阴冷的看着他,不时发出冷笑。

    “你等怎么在这里?”

    段珪笑道:“我们为何不能在这里?你一个屠家子都能位列三公,还有什么人不能进来。何进,你如今飞黄腾达了,却忘记了当初是谁帮你妹妹得到了先皇宠爱。”

    何进意识到不妙,扭头去找那王窠,却发现人已经不在。

    张让突然厉声喝道:“何进,董太后有何罪,你竟然将其流放,更在半途劫杀?太后国葬,你却称有病不参与,躲在家中饮酒作乐。你不过是个屠家子,若无我等,你何来今日荣华富贵?非但不念我们的好处,却步步相逼……何遂高,非是我们想要杀你,却是你逼着我们杀你。今日,这嘉德殿上,我等就要杀了你这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

    话音未落,嘉德殿四门大开。

    只见十常侍涌入殿中,身后跟随着无数甲兵。

    试想,那十常侍得汉灵帝宠信多年,如何能没有亲信?宫外,何进手握天下兵马,可这宫内,十成人中,至少有七成是听命于十常侍等人。

    何进下意识的喊道:“我没有杀董太后!”

    可又一想,我解释个什么?就算不是我杀的,他张让难道会饶了我吗?

    身为大将军,手掌天下兵马,何进自然也不是一个文弱书生。早年也曾练过武,虽则这些年来享尽富贵,当年的武艺早已搁下,可并不代表,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锵的抽出了佩剑,转身向大殿外冲去。

    赵忠一笑,“还不将这不仁不义的鼠辈杀了……”

    甲士高呼,挥舞着兵器就冲了过来。何进厉声吼叫:“我乃国舅,我乃大将军,何遂高在此,谁敢杀我?”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何进也是急了眼,手中宝剑左劈右砍。他身为大将军,手中的宝剑自然是不同凡俗。有个名目,叫做太阿。相传是楚王请当时的铸剑大师欧冶子、干将、莫邪三人合力铸造,采五金之精,取西平棠溪水,耗费十五年才铸造成功。剑纹巍巍,犹如流水之波。堪称切玉如泥,锋利无比。

    甲士的兵器,虽然都是精良器械。

    可比之太阿却明显不如。只要靠近了何进的身体,就被太阿剑斩断。那剑光霍霍,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庄严肃穆的嘉德殿,一时间竟然是喊杀声不断……

    何进杀出了一条血路,奔着北宫就走。

    他知道,只要能到了北宫,张让休想再取他性命。故而是拼了命的冲杀起来。

    张让等人走出嘉德殿,看着何进四处奔走,却冷笑起来。

    “屠家子,倒也有些勇力!”

    毕岚抬起手来,只见从暗处站出了近百名弓箭手。

    “孩子们,且退下来!”

    甲士闻听,立刻如潮水般的退后。何进犹在原地挥舞宝剑,待四周不见人影,这才喘着粗气,拄剑而立。

    只见远处,尽是弓箭手。

    何进知道这一次,他完了……

    心中突然有一丝明悟,过往的一切,在眼前浮现。

    想当年,他满腔热血的进入了雒阳,想求一个前程。但没想到,遭尽了白眼,连妹妹在宫中,也是饱受欺凌。那时候,如今围聚在他身边的党人士子,又在何处?

    是十常侍!

    虽然收了他的钱,但的确是为他办了事情。

    妹妹得到汉帝的宠爱,自己也一步步的成为了三公之一。而这之后,和十常侍的关系越发的恶劣起来。但仔细想想,又好像没和十常侍产生太大的冲突。可为什么会对十常侍如此仇视呢?

    全都是身边的人,不停的说一些,其实并没有发生的事情。

    董太后……

    何进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何遂高,你笑什么?”赵忠问道。

    “我只是笑我傻,自以为很聪明,却是上了别人的当,给别人当了一辈子的出头鸟。”

    何进挺胸,“不过今日,你我鹬蚌相争,却不知道,谁才能成为得利的渔翁。”

    “渔翁?”张让冷笑,“以我之见,却没有渔翁。今日之后,我等才是雒阳的主宰。”

    说着,抬起手,厉喝道:“放箭!”

    何进披头散发,仰天一声咆哮:“袁隗,你终将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箭啸响起。百余支利箭穿透了何进的身体,鲜血迸流,倒在了地上。

    当何进倒地的一刹那,张让却不禁心中一阵空虚。

    屠家子,你我其实都是一样的人,都是被人看不起。只可惜,你没有看清楚自己。

    “来人,砍了何遂高的人头!”

    赵忠阴狠的说道:“何遂高一死,则其部曲群龙无首。正是我等得势的机会,让公莫要犹豫……你与段公可往永安宫中,找到皇上后将其挟持。毕岚你带人往长乐宫去,若能挟持太后,则我等大事可成。其余众人,随我前往青琐门,告诉那些人何进已死的消息。嘿嘿,那些人岂能不乱……则我们正好浑水摸鱼,开始干吧。”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十常侍无路可退。

    当下张让和段珪前往永安宫找汉帝刘辨,毕岚则带着另一波人,向长乐宫逼去。

    赵忠登上城头,看着宫门外的众人。

    此时,袁术已经纠集了人马,于青琐门外列阵。

    宫中隐约有喊杀声传来,众人心急如焚,袁术更几次想要冲击青琐门。

    这时候,赵忠拎着何进的人头,出现在宫墙之上。

    把何进那血淋淋的人头扔出了宫墙,厉声喝道:“何进谋反,奉太后旨意,业已伏诛。其余胁从,皆可赦免。尔等还不立刻散去,否则太后一怒,尔等皆难活命。”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看到何进的人头一刹那,陈琳等人还是懵了。

    何进,还是死了?

    陈琳面颊抽搐,看着众人道:“大将军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

    显而易见,何进的死,使得依附何进的党人,顿时如无根飘萍。虽然在何进活着的时候,他们看不起何进,甚至私下里时常拿何进的一些举止当作谈笑的对象。

    但有何进的时候,他们才活的安全。

    当何进死了,陈琳等人,顿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只怕接下来,将会又是一次残酷的党锢之禁……

    就在这时,就听一人厉声喊道:“阉寺擅杀大臣,罪不容赦。诸君何不奋起,除去恶党,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诛恶党者,何不随我一同血战!”

    一名文士,拈弓搭箭,对准了宫墙上还得意洋洋的赵忠,一箭射出。

    紧跟着,就见一人顶盔贯甲,向宫门冲去,“袁公路在此,诛恶党者前来助我!”

    那文士,正是王允。

    只可惜他的箭术并不高明,把赵忠射伤,却没有害到赵忠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却提醒了陈琳等人。如今之计,唯有血战可得一生路,索性就拼了。

    何进的部将吴匡,冲到了青琐门外,挥刀劈砍。

    袁术更阻止人马,在宫门外堆积柴薪。随之一声令下,烈焰熊熊,照亮的大半个夜空。

    刹那间,喊杀声四起,整个皇宫都乱了起来。

    从远处有一波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何进的弟弟,车骑将军何苗。

    他带领着麾下的新军,约一两千人。到了青琐门外,厉声喝道:“袁公路,你要造反吗?”

    “二老爷,大将军死了!”

    吴匡厉声喝道:“大将军,被阉寺杀死了!”

    “啊?”

    何苗闻听,不由得大惊失色。也就在这时,但见从袁公路身后飞出一骑,厉声喝道:“若非你这家伙和阉寺走的近,屡次和大将军作对,大将军又如何会丧命?”

    马上的大将,身穿铁甲,手持大刀。

    没等何苗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到了何苗的跟前,手起刀落,将何苗一刀砍翻。

    “公路,你这是干什么?”陈琳不由得惊叫。

    却见袁术也不理睬,催马上前,厉声喝道:“我乃袁术袁公路,尔等新军,当为皇上效力。何苗勾连阉寺,罪不容赦。随我一起杀入皇城,铲除奸党,则尔等尽为功臣。”

    新军本来在何苗死后,骚乱不已。

    可听了袁术的这番话后,却顿时精神振作,随着袁术振臂高呼,“诛除奸党,诛除奸党!”

    士卒蜂拥而上,撞开了青琐门。

    吴匡一马当先,冲入皇城中后见人就砍,逢人就杀,只杀得南宫遍地死尸。

    事已至此,也只好拼了!

    陈琳等人带上人,也冲进了青琐门内。整个南宫,一下子沸腾起来。宫娥彩女,四处奔走,又有无数黄门,倒在血泊中。杀红了眼的新军士卒,那里还分什么首恶。只要看见人,过去就是一阵砍杀。见到金银财宝,亦是好一番疯狂的掳掠。

    袁术和王允相视一笑,“子师,我等积郁心中多年的恶气,看起来今日可以宣泄。”

    王允拉住了袁术,“公路不可,时机还没有成熟。且再等等……”

    说着话,他扭头对刚才斩杀了何苗的那员大将道:“元俭,回去通知他们,等我信号,立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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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五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二)月初恳请月票

    袁绍正在和袁隗说话。

    年纪到底是大了,袁隗都已经准备睡下了,可没想到被袁绍给拉住。

    听完了袁绍所说的情况,袁隗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是不是逼迫的有点过于急切了呢?

    本想借董太后之死,令何进杀掉十常侍。

    同时也可以破坏了何进的名声,召集四方诸侯入京,实际上就是要挑唆何进和董卓的争斗。而丁原,却是袁隗手中的另一张牌。在他看来,有丁原在,至少在危急时刻,可以保护他们脱离雒阳。但没想到,张让等人狗急跳墙,似乎不太妙啊。

    “本初,你怎么看这件事?”

    “若是张让真的杀了何进,那我们此前的算计,可就要落空了。”

    袁隗点头,沉吟片刻后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唯有破釜沉舟一计了。本初,你立刻前往南宫,看情况而定。若是何进死了,就给我把这潭水搅的更混一点。”

    “如何搅浑?”

    这时候,有家人来报,丁原已经在府外听命。

    “让他进来……”

    袁隗沉吟片刻,“让丁建阳冲击北宫。如果何进死了,我们必须要掌握皇上才行。”

    袁绍眼睛一亮,“叔父的意思是,我们控制了皇上,然后收拢雒阳兵马……如此一来,若是再加上丁建阳的人马……嘿嘿,就算是董卓,也要乖乖的听从我们。”

    袁隗一蹙眉,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见丁原急匆匆的走进来。

    “隗公,大事不好了!”

    袁绍忙道:“建阳公,何事惊慌?”

    “那南宫大火,怕是出大事了……”

    南宫大火?袁绍顿时惊起,和袁隗走出书房,朝着皇宫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只见那皇宫的上空,被火焰照的通红。

    袁隗一蹙眉,“本初,你和建阳立刻入宫,先熄灭火势……记住我刚才的话。”

    “绍,明白!”

    袁绍和丁原急匆匆的走出了袁府。

    只见长街之上,八百负囊士于马上稳坐。吕布头顶束发金冠,掌中一杆方天画戟,月牙闪烁寒光。只是那么在马上坐着,就流露出一股子浓浓的杀气。负囊士静悄悄的立于吕布身后,见丁原出来,在马上齐刷刷的拱手行礼,却没有半点声息。

    “建阳公,如此精锐……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敢问本初有何吩咐?”

    “南宫之乱,有我去平定。然北宫为太后、皇上所居住之地,必须要保证无忧。请你突入北宫,将太后和皇上保护起来。我没有过去之前,不可以让任何人接触。”

    丁原笑道:“此事有何难?我儿吕布,有万夫不挡之勇,由他带领负囊士足矣。反倒是南宫如今混乱,本初你一人前去,只怕未必能顾的全面,不如同去如何?”

    “有建阳公在,何愁南宫不定?”

    袁绍大喜,忙命人召集家将,准备前往南宫。另一边,吕布带领负囊士,催马疾驰。铁蹄踏在冰冷的长街上,回荡着一股子冷冽的金铁气息,带着淡淡的腥气。

    你可以说那是血腥气,也可以说是金属的腥气。

    总之八百铁骑如同旋风般席卷向北宫,沿途但有人出现在道路上,吕布探出大戟,寒光闪烁,血光崩现。尸体被挑飞出去,鲜血洒在长街上,负囊士竟无半点停顿。

    ******

    北宫校场中,典韦等人已经集结人马。

    看着远处的火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探马回报:大将军何进被十常侍杀了……何进部曲,闯入南宫,要除掉阉寺。

    “君明,我们马上去南宫救火!”

    麴义大声的说道:“乱臣贼子,怎敢火烧南宫?”

    “不可!”

    别看典韦平时看上去糊涂,可到了事头上,他可是冷静的很。

    “我等为北宫卫,首要任务是保证北宫的安全。南宫自有他人去吧,我们守好北宫,才是正道。”

    唐周也道:“不错,没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这时候,北宫诸将都已经齐聚大营内。班咫、晏明、史涣闻听唐周这话,齐刷刷点头。

    麴义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建议有些冒失,不禁笑道:“不愧是主公兄长,君明所想,义不足甚多。”

    连典韦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当下哈哈两声,命人继续打探。

    就在这时,李信和司马香儿派人送来了何太后的旨意:张让等人前往长乐宫,请典韦立刻派兵前去保护。

    “永安宫情况如何?”

    前来送信的鸾卫说:“大人请放心,李将军和司马将军都已经做好安排,定能守护永安宫周详。”

    “如此甚好!”

    典韦立刻调兵遣将,准备前往长乐宫。

    刚出了校场,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那整齐如一的马蹄声,极具震撼力。

    在黑暗中,如同有千军万马奔腾,好似奔雷炸响。

    典韦翻身上马,手持双戟,凝神观望。就见一员大将朝北宫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八百铁骑。看装束,并非是雒阳官军打扮。典韦心头一惊:难道是反贼来袭?

    “结阵!”

    典韦一声厉喝。早在他发令之前,麴义等人已经结成了方阵。但见弓弩手在前,长矛手、长戟手在后。在夜色中,寒光闪闪,杀气鄙人。整个北宫外,笼罩一片肃杀。

    “何人胆敢纵马闯宫,立刻停下,否则休怪刀枪无眼。”

    若是换做别人,晏明和史涣两人这一声呐喊,绝对会停下马来。可偏偏来的是吕布,那是个何等孤傲之人。身后的负囊士,亦都是身经百战,骁勇善战的勇士,见前方有人阻拦。吕布大喝一声:“并州飞将在此,挡我者,死!”

    大戟高举,顺势冲来。

    弓弩手还没有来得及放箭,吕布人已经冲到。

    大戟横扫,带起一片血光。典韦勃然大怒,这厮未免也太过分了吧,简直是目中无人。

    但凡武艺高绝者,都是有傲气的人。

    典韦亦是如此,催马迎上前去。双戟一探,一招青龙献爪,铛的就架住了吕布的方天画戟。

    只这一次碰撞,震得典韦手臂发麻,胯下战马噔噔噔后退。

    吕布亦是手臂发麻,心中吃惊。二人初次交手,都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故而全都是单手执兵器。从兵器上来说,吕布的方天画戟长约两丈,重达一百零八斤。

    这倒不是他舞不得更重的兵器,只是觉得顺手罢了。

    而典韦的大戟,却比吕布的方天画戟轻了许多,长不足一丈,使力却不如吕布那般沉猛。

    没想到,对方居然挡住了他势大力沉的一击,而且那双铁戟传来的力道,也是格外惊人。震得吕布手臂也有些发麻,心中暗道:怎地这雒阳城里还有如此猛士?

    厉声喝道:“可是董家子!”

    典韦眼中黄芒一闪,暴怒咆哮道:“董家子也是你这胡蛮叫的?若是我二弟在,你早已经成死人了!”

    说着话,飞马扑出。

    双铁戟野马分鬃,带着一股劲风,上刺吕布咽喉,下斩胯下战马。

    吕布眼睛一亮,双手持戟,铛铛两记挑斩,破了典韦的招式,趁势一招黑虎掏心。

    论实力,典韦不是吕布的对手。

    但二人的差距也并非很大,站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是不分胜负。

    八百负囊士也已经和北宫卫发生了冲撞。若论起冲击力,负囊士比之鲜卑最精锐的骑兵丝毫不差,曾经多次以少胜多,把鲜卑精骑打得落花流水。可这一次,甫一和北宫卫接触,负囊士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这些步兵,配合起来后杀法凶猛。

    你冲锋的时候,人家中军猛然回缩,卸掉你的冲劲儿,随后猛然反扑。

    仅千人,就困住了负囊士。外围又有无数北宫卫虎视眈眈,弓箭手列立于两边。

    吕布和典韦战了十几个回合,偷眼看去,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负囊士居然被困,心中惊异非常。手中方天画戟猛然加力,但见一道道,一条条寒光纵横交错在一起,把个典韦笼罩其中。典韦感到有些吃力,可也丝毫不示弱。双铁戟上下翻飞,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胯下战马更是凶狠的不断向吕布的坐骑冲击,一时间吕布也取不得优势。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马蹄声。

    只见一红脸大汉厉声吼道:“小白脸,休要猖狂……大哥,沙沙来了!”

    那大汉的马速奇快,眨眼间就到了吕布的面前。

    铁蒺藜骨朵挂着一股风声,呼的就砸了下来。正和典韦打得不分胜负,突然又来了这么一人。吕布顺势举戟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吕布胯下战马险些跪倒在地。

    而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也被荡开,胯下马唏溜溜暴嘶,连退出了十几步。

    沙摩柯手臂失去了感觉,而吕布也是脑袋嗡嗡直响。

    怎地一个北宫,居然会有如斯猛将?

    吕布也看出来了,想要硬闯北宫,却已经是不太可能。

    当下提缰绳,拨马嘬口发出一声历啸。朝着远处疾驰而去……那负囊士接到了吕布的信号,也杀出了一条血路,随吕布远去。只是这一战,负囊士死伤近半,而北宫卫更伤亡近千。

    麴义大怒,带人就要追上去。

    却被典韦拦住,“麴义,穷寇莫追……随我前往宫内,保护皇上才是要紧。”

    那边沙摩柯也恢复过来,催马上前道:“大哥,刚才那家伙是谁?怎地和二哥不相上下?”

    “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们迟早还会相见……对了,你不在家中,怎么跑来这里?”

    “是老爷子……”

    沙摩柯话音未落,就见一人带着百名五溪蛮人疾驰而来。

    蔡邕,身披筩袖软铠,手持宝剑,在马上大声喊叫:“君明,沙沙,怎么还不去救驾?”

    典韦一怔,“怎么老爷子也来凑热闹了?”

    沙摩柯轻声道:“我也没办法?我要是不来的话,老爷子是以死相逼啊。”

    “可家里面……”

    “放心,一百鸾卫,都是久经战阵。这雒阳城里,谁不知道大宅门里不可欺?再说了,绿儿嫂子和红昌姐姐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她们在,不会有事。”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董绿、任红昌的武艺若是比起典韦这些人,那差的远。

    可如果比起普通人,那也都是七八个大汉奈何不得的人物。更何况,家中还有典弗那四头小老虎。论武艺,典弗、典佑可都不差,特别是典满,得董俷亲自调教,年纪虽小,可打起来的话,也只是比史涣略输一筹而已,自然不可能有问题。

    当下,典韦等人随着蔡邕杀入北宫。

    北宫门外,有班咫、晏明各领一营镇守。如今,北宫也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奔走呼号的宫娥彩女们。毕岚带着一群甲士,围攻永安宫,试图冲进去挟持何太后。

    幸好李信和司马香儿,也都是经过杀戮的人物。

    指挥鸾卫,和毕岚的甲士打成了一片,一时间竟然是难解难分。

    这边的喊杀声太盛,蔡邕一马当先,带着人就往这边跑过来。典韦等人哪能让老爷子跑去杀敌,只好跟着蔡邕,左右两边各有一人,见到敌人,立刻就抢先出手。

    一个是古之恶来,一个是蛮人小王。

    这二人联手冲杀,加之身后又有麴义憋着一股子,带领史涣展开了疯狂的冲击。

    简直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毕岚带的甲士人数上本来和鸾卫相差无几,略占上风。可是被典韦等人这么一阵冲杀,那里还有半点的战意。齐声呐喊,向四处奔逃。李信举起大枪,率领鸾卫趁势掩杀。那毕岚见情况不好,扭头就跑。不想迎面正撞上了麴义,被手起刀落,砍成了两半。

    “典大哥……”

    李信和司马香儿早年曾是典韦的部下,对于典韦格外尊敬。催马上前,刚要行礼。

    却见蔡邕跳下马来,大声喊道:“太后可无恙,太后可无恙……”

    何太后在永安宫中心惊肉跳。

    不过她也不是当初在雍丘时那般的软弱,努力的做出镇静模样,在宫中坐镇。可听到蔡邕的呼喊声,何太后再也无法保持住坚强。推开身前的鸾卫,向外跑出去。

    “哀家在此,哀家在这里,是那位卿家前来救驾?”

    “老臣蔡邕前来救驾……老臣无能,竟让太后受此惊吓,实该万死,实该万死!”

    蔡邕一见何皇后,顿时痛哭起来。

    典韦沙摩柯,麴义史涣带着人也连忙跪下,齐声呼喊:“我等救驾来迟,请太后恕罪。”

    何太后搀扶起蔡邕,颤声道:“诸位爱卿平身,都平身!”

    说完,看着蔡邕哭道:“哀家命苦,没想到那阉寺会如此可恶……若是老师前来,哀家险些送命。”

    清楚的感受到,何太后身体在颤抖。

    被太后抓住了手,蔡邕好不尴尬。可这时候若是抽出手来,又似乎显得有一点……

    论身份,蔡邕是汉灵帝的老师。

    何太后如今也直呼其为老师,让蔡邕忍不住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袁绍满身是血的带着人赶到。

    看典韦等人都在,心中一怔。丁原也不禁奇怪:怎地奉先还没有带人过来呢?

    在场众人,以蔡邕的名声最响。加之北宫卫和鸾卫在一起,人数足超过了两千。

    袁绍身后的新军,有不少人曾经是典韦的部属。

    就连新近跟随袁绍赶来的张绣,看到这情况,也知道不妙。

    蔡邕吼道:“皇上呢,皇上何在?”

    “皇上,皇上……”只见一人站出来,哭喊道:“太后,不好了,皇上,皇上被张让劫走了!”

    “什么?”

    那人赫然正是何进的心腹,杨谦。他跪在地上,大声道:“连陈留王,也被劫走了!”

    陈留王,就是协王子。

    何太后闻听,脑袋嗡的一声响,哭喊一声‘我的儿’之后,一头就昏倒在蔡邕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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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0六章 千乘万骑走北邙(三)

    南宫火起的一刹那,张让就意识到了不妙。

    他正坐在长乐宫,段珪手持利剑,瞪着汉帝刘辨,眼珠子半天都不见转动一下。

    刘辨本来都已经准备睡下了,哪知道张让突然闯进来。

    宫中的小黄门,大都是张让的人。看着张让进来,也没人站出来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张让把刘辨从龙榻上抓了起来。此时的张让,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办。

    毕竟,他忠于汉灵帝,让他威胁汉灵帝的子嗣,似乎有些不忍。

    “皇上,不是老奴大逆不道,而是他们何家的人,还有那些党人,不给我活路啊!”

    这时候,段珪从另一处抓来了刘协。

    年仅七岁的刘协,倒显得很镇静。看到刘辨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挣脱了段珪的手,扑到了刘辨的身前:“皇兄,你没事吧。”

    “协,你没事吧!”

    刘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搂着刘协紧张的询问。

    这兄弟二人的一举一动,张让都看在了眼中。说实话,他不喜欢刘协。这孩子根本不像个七岁的孩子,乍一看是机灵活泼,可仔细观察,就知道他是心机很深。

    生活在大内皇宫,哪个又是心思单纯?

    当然,除了刘辨这个异类。刘辨宽仁温和,性情有些软弱。若不是何进的关系,张让肯定会和刘辨走的更亲近一些。不管怎么说,这是个不会随便杀人的皇上。但刘协……张让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孩子,不像个正常的孩子。

    可你再去想想,也就能释然。

    打小母亲就死了,虽然有董太后照应,可董太后的目的是什么,谁又能说的清楚。

    总之,这协王子是在夹缝中生存下来,那心思……

    南宫火起,段珪不禁慌了神。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有胆子冲击禁宫,不由得拉着张让道:“让公,我们怎么办?”

    张让也慌,但还保持着镇静。

    那些人既然敢冲击禁宫,只怕他们挟持了皇上,都未必能保的周全。

    “皇宫不能再呆了……”

    张让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抓住了汉帝的胳膊。

    协王子呼的站出来,厉声喝道:“大胆的阉奴,怎如此放肆?”

    张让看了刘协一眼,冷哼一声,一记耳光抽在了刘协的脸上。啪的脆响,打得刘协嘴角流血,脸上浮现出鲜红的掌印。

    “弟弟!”

    刘辨过去要照看,却被张让抓住。

    “协王子,你那点小心眼儿别在老奴面前使。你心里在想什么,老奴很清楚……皇上,请恕老奴得罪了。如今乱党造反,老奴想要保住性命,唯有依靠您了。段珪,带着协王子,找到玉玺,我们离开这里。只要活着,咱们就还有的是机会。”

    段珪素来为张让马首是瞻。

    上前一把抓住了刘协,然后命人寻找玉玺。

    但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玉玺的踪迹。看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张让一咬牙,带着刘辨就离开了长乐宫。他身边还跟着几百个甲士,自皇宫的角门溜走,直出雒阳。

    一路上,但见处处都混乱不堪。

    皇宫的骚动,已经蔓延到了整个雒阳城。

    失去控制的士兵,传入民居内烧杀抢掠,可真称得上是无恶不作。

    刘辨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搂着弟弟,警惕的看着张让的一举一动。外面的混乱,似乎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心里还有一个希望:董卿一定会来救我,他一定会来。

    也难怪,在刘辨的心目中,董俷就是他的保护神。

    从当初在北宫校场练兵,到后来雍丘救驾。董俷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刘辨忘记了,董俷如今不在雒阳。

    可他就是相信,董卿一定会出现,是的,一定会出现!

    ******

    逃出了雒阳后,张让等人慌不择路。

    此时已经是丑时了,雒阳城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张让长出了一口气,想着该去什么地方。突然,侧后方传来人喊马嘶的声响。

    就见一人带着几百士卒,追赶了上来。

    张让认得这人,是河南中部掾闵贡。这闵贡也是当时的一名士,颇有才学。出仕以来,未曾依附任何人,只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的这个官位。

    见雒阳大火,闵贡就带着人赶来。

    不成想正遇到从雒阳城逃出来的张让等人。

    如果此时张让能够冷静一些,倒也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可这时候的张让,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见有人追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忙催促人赶快离开。这么多人,闵贡不可能看不见。没想到对方一见自己就跑,这心里马上生出的一丝怀疑。

    “前方贼人,还不停下!”

    他这一喊,张让等人跑的更快。闵贡一下子确定了,这些人定不是什么好人。

    立刻带人追了上去。张让等人以车仗居多,而闵贡的手下,大都是轻骑,速度很快。

    双方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

    段珪见此状况,一咬牙道:“让公,你带着皇上走,我在这里阻拦追兵。只求将来让公你若能再得势,莫要忘记了段珪今日为你而死,记得为段珪我报仇雪恨。”

    十常侍经年一起,段珪、赵忠、毕岚更是张让的心腹,若同兄弟一般。

    “段公,我怎能弃你独活?”

    “让公,都这个时候了,能活一个,就活一个。只要你手里有皇上,定然能活下去。”

    段珪说完,喝止了甲士。

    他带着三四百人,扭头向闵贡就冲杀了过去。

    人常说,狗急了能跳墙,人急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段珪平素里养尊处优,那可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在这时候,也爆发了惊人的力量。

    催马过去,挥剑就劈到了一人。

    甲士们一看段珪都拼命了,他们也拼吧。

    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甲士可称得上是十常侍的心腹,在危机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三五百人,硬生生拦住了闵贡的人马。而闵贡这时也看清楚了段珪。

    怎么会是他?

    那逃走的车仗上面……

    闵贡也急了,拦住了段珪,拔剑就杀。

    双方杀到了一起,段珪和闵贡斗了四五个回合之后,被闵贡一剑刺杀与马下。甲士们一哄而散,轻骑趁势掩杀。闵贡把甲士们杀得抱头鼠窜,而后集中人马。再去寻找张让,却发现,张让等人,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

    只剩下十几人,张让催赶车辆,一路逃窜。

    前方就是北邙山,张让心想:实在不行的话,就逃进山里。北邙延绵广袤,想要找人……

    正想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人马。

    为首大将胯下象龙,顶束发金冠。在前方横槊,厉声喝道:“张让,董俷在此!”

    啊……

    张让险些从车上摔下来,而刘辨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董卿,朕在这里!”

    董俷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也不难解释。董俷当初选择北邙建立山庄,就是因为演义里曾经说过,汉帝死后,雒阳曾有一次动荡。汉帝刘辨被十常侍劫持到了北邙,而后才有董卓入京。

    当时也就是那么灵光一闪,就建了北邙山庄。

    当天晚上,他就在北邙山庄里休息。雒阳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董俷怎能不知道。

    心中当时就是一惊,登高一看,只见大半个雒阳,都在火光中笼罩。

    不会这么背吧!

    董俷当时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紧赶慢赶,赶回来看雒阳没什么事,这才来到北邙山庄。可没想到,就是这几个时辰的工夫,雒阳就变了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张郃急道:“主公,我们是不是马上回雒阳?”

    董俷眼珠一转,摇头道:“且慢,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没有用了。你立刻派人去打听情况。若是大将军被杀了的话,只怕皇上……我估计,皇上定会遭到挟持。”

    “啊?”

    张郃有点懵了。

    董俷说:“你再派出侦骑,四处查探。若是发现周围有阉寺的踪迹,就立刻报告我。我自带巨魔士在北邙方向寻找……你别看我,我有一种预感,说不定能遇到什么。”

    遇到什么?

    张郃满头雾水,有点不明白董俷话中的含义。

    不过董俷既然这么说了,他作为部曲,也不好再追问。当下带着集中在北邙山中的六七百北宫卫四处侦探,而董俷则带着巨魔士,出北邙,卡在了北邙和雒阳之间的必经之路。

    演义诚不欺我!

    眼见着丑时将过,张让就出现了。

    见董俷拦在道路中央,张让知道,再无逃走的机会。

    一咬牙,拔出了宝剑。

    “皇上,老奴没活路了,就请您陪老奴一起去见先皇,在先皇面前,再评定是非吧。”

    说着话,举剑向刘辨看去。

    刘协本来是在刘辨身前,在张让举起宝剑的一刹那,滋溜一下从刘辨的肋下钻出,躲在了刘辨的身后。如此一来,刘辨就迎着那宝剑。眼睛一闭,张开手臂护住了弟弟,心道一声:董卿,咱们来世再见!

    远处,董俷看的清楚。

    心中一急,催马就冲了过来。

    从兜囊中摸出一支鬼哭矛,在距离张让还有四五十步的时候,猛然从马上起身,身体向前一探。

    “阉奴,胆敢杀人……”

    巨雷般的咆哮声,夹杂着鬼哭矛破空挤压出来的历啸。

    快的,几乎如同一道闪电。那乌芒一闪,正穿透了张让的脑袋。宝剑在距离刘辨还有一巴掌的距离时,停住了,铛的掉在了车板上。一蓬热血,驾着粘稠且带着黄白之色的物体洒在了刘辨的脸上。

    我死了吗?

    刘辨精神恍惚,身体猛然如腾云驾雾一般的离开了车板,紧跟着掉入了一个人的怀中。

    “皇上,你没事吧!”

    “董卿……”刘辨看着董俷,突然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住了董俷的胳膊,“董卿,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朕的……天底下,只有董卿你让朕信任。”

    董俷却不由得心里一酸。

    当皇帝好吗?看看这孩子,哪有半点的快乐?

    “皇上别担心,只要董俷在,谁也伤不得你……来人,牵马过来。”

    自有巨魔士牵来了两匹战马。董俷本想让刘辨骑一匹马,哪知道刘辨抱着他的胳膊,死活不肯松手。也许在这个时候,只有呆在董卿的怀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协王子从车中出来,神色复杂的看着董俷,还有董俷怀中的刘辨。

    轻叹一声,拱手道:“皇上,还请主意风范啊!”

    那稚气的声音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嫉妒。想当初,我也想去北宫校场,可为什么奶奶不肯答应?说什么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作为一个皇子,应该时刻留意自己的风范。

    风范,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我也去北宫校场的话,说不定现在董卿抱着的,就是我……

    心里有一股子怨恨,甚至连董俷也恨上了。我也是先帝的子嗣,为何只对大哥好?

    对,因为大哥是皇上,而我不是。

    一眨眼间,协王子的脑海中,生出了诸多的想法。

    可惜董俷没有在意,见刘辨不肯出来,当下就让他坐在身前。有命人搀扶陈留王上马。

    在协上马的一刹那,董俷特意看了协一眼。

    比较起辨的慌乱,协看上去很镇静。也许真的如同演义里说的那样,协有大能?

    董俷摇了摇头,把这念头驱散。

    “董卿,我们现在去哪里?”

    董俷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寅时。

    “回雒阳!”

    “我……朕……”

    “皇上放心吧,微臣说过,只要微臣在,就不会让皇上受到伤害……来人,发鸣镝,命张郃一部向我靠拢。”

    巨魔士都是射出了一箭,随着凄厉的箭啸声回荡夜空,远处也传来了一声鸣镝响。

    显然,是张郃接到了信号。

    在往雒阳的路上,董俷和张郃的人马合二为一,凑足了千人。

    大约又走了几里路,有闵贡带着人偱鸣镝声响赶到。当闵贡看到董俷怀里的汉帝,眉头不由得一皱。可作为臣子,他还是下马行礼,口称万岁无恙……麾下的几百人,随即被董俷吞并。

    闵贡看得出来,董俷这个人对皇上还是非常关照。

    虽然这董家子有诸多凶恶的流言,但闵贡却不甚相信。今日,董俷虽然怀抱天子,可是在言辞之间,不但有臣子的忠诚,更有好像兄长对弟弟一样的关爱。这样一个人,真的如传言中的那么不堪吗?依我看,倒也未必,至少他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

    北邙山渐渐被抛在了后面,行出了十几里后,突然有一支人马杀将出来。

    为首一员大将,也是顶束发金环,擐唐猊铠甲,一袭百花战袍,身披大红披风。

    手持方天画戟,拦住了董俷的去路。

    “尔等还不交出皇帝,下马受死?”

    月光下,只见那大将脑后尚有两根稚鸡翎,胯下一匹白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董俷催马上前,看到对方手中的兵器,心中不由得一怔: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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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胜感激!

第二0八章 大宅门之匪从何来

    袁绍大惊失色,忙示意手下人不要轻举妄动。

    而张绣见此情况,却是暗自出了一口气:凡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幸好刚才没有出头,否则的话……哈,很好,至少这一次我没有站错队伍,当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却暗自下令,命本部人马千人,缓慢向董俷靠近。

    董俷也吃了一惊。

    那马上大将,却是极为熟悉的老朋友了。往后面看,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叫苦不迭。

    老爹,他终于还是来雒阳了!

    示意张郃安静,也没有注意到陈留王协的失落,催马上前,抬手准备行礼。

    可手臂这一抬,却扯的肩膀上的伤口一阵揪心疼痛。董俷只好苦笑一声,道:“华雄将军,别来无恙。”

    华雄见董俷肩膀上的伤口,顿时大惊。

    “公子,谁伤了你!”

    这时候,董卓率领大军抵达。五千西凉精骑,盔明甲亮,显出腾腾杀气。

    “我儿可无恙?”

    董卓老远就看到董俷和人对峙,如今见董俷肩膀上的伤口,这心里面顿时大怒。

    抬头看去,却又是一怔。

    怎地我儿和袁本初对峙上了。

    这时候,董卓身后的大将纷纷上前,左一句公子安好,右一声董侯无恙,甚为热情。

    可仔细看,董俷却发现这些人当中,没有几个认识的人。

    雅丹、董鄂,那是早年在牧场招揽的战将,董俷还认得。而后也就是华雄最熟悉,其他人竟然一个都不认识。看起来,老爹这两年在凉州,发展的真是相当不错。

    “父亲,快随我拜见陛下。”

    “啊?”董卓并不是很清楚雒阳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人马抵达蝇池后,就没有得到下一步行动的指令。有些想见那宝贝儿子,一眨眼就过去了四五年,董俷当初作为人质进了雒阳城,而如今……却成了亭侯,还是虎贲中郎将,真的是出息。

    于是,命令李儒、徐荣将两万大军继续屯扎在蝇池,他自带五千精骑,赶来雒阳。

    别小看了这五千精骑,全都是董卓在湟中招募的勇士。

    天下精兵,除凉、并二州,和丹阳精锐之外,尚有屠各,湟中、先零精兵。湟中,也就是破羌所在。北宫玉死后,董卓命人招募破羌、烧当精锐。当年董玉在湟中颇有名气,北宫伯又曾是上一代破羌之王,这两人虽死,可是却保留赫赫威名。

    北宫玉在的时候,这情况还不算是太明显。

    可当北宫玉被杀之后,董卓以董玉之父的名义振臂一呼,湟中破羌勇士立刻响应。

    董卓取消了破羌之名,改称为湟中义从,就成了他的亲兵。

    如今,董卓麾下聚集了近三十万西凉精锐,可称得上是实力雄厚。与当年第一次到雒阳时,俨然已经成了两个样子。儿子有出息,事业又得意,董卓自然格外开怀。

    董俷这一句话,其实也是试探。

    他想要知道,老爹在得意之后,是否真的就如同演义中所说那样,怀了不臣之心?

    哪知董卓闻听汉帝在,连忙下马。

    “我儿为何不早说,快带我去拜见陛下。”

    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罗贯中当真是害人不浅,董卓哪里有什么不臣之心?

    只要董卓没有不臣之心,就肯定不会行废立之事。

    不行废立之事,又怎会落得一个凄惨下场?董俷一边想着,一边带着董卓来到了汉帝跟前。

    此时,汉帝被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局面着实吓了一跳。

    陈留王协非常乖巧的站在他的身旁,低声的安慰,一副尊敬的模样。

    董卓不由得看了协王子一眼,心道:此子倒是颇为镇静,看上去有一股子大气。

    “父亲,还不叩见陛下?”

    董俷在旁边轻声提醒,董卓这才醒悟过来,忙上前几步,恭敬的行礼。

    “微臣凉州刺史董卓叩见皇上,请恕微臣甲胄在身,无法行大礼参见,吾皇万岁。”

    刘辨点点头,“爱卿平身,朕不怪!”

    那边袁绍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什么办法。他弄不清董卓究竟带了多少人前来,根据消息,董卓的先锋部队至少有三万人,且不可以轻举妄动。推了一下吕布,轻声吩咐:“奉先立刻带人前去阻拦令尊,令他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等观察再说。”

    吕布这一次,真的是损兵折将,丢尽了脸面。

    八百负囊士,如今只剩下不足百人,这心里面简直就在滴血。他不服气,若非董家子有一匹良驹,未必能比得过自己。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觉得窝火,越发的不服气了。

    听袁绍吩咐,吕布也知道事不可违。

    狠狠的瞪了董俷一眼,带着幸存下来的负囊士,扬长而去。

    而袁绍则带着其余众人上前,恭敬的向汉帝行礼。所谓形式不如人,该低头,就要低头。

    董卓参拜完毕,看了一眼袁绍,心里暗自琢磨。

    看起来,这袁本初好像是居心叵测。若是我刚才来晚了一些,只怕我儿就危险了。

    虽说往日和袁绍的关系还算不错,可心里面却又了芥蒂。

    ******

    与此同时,雒阳城却是一片混乱。

    袁绍带走了城中大部分的人马,留守的人马,又都是集中于皇城,城内的治安也就变得混乱。

    早先乱兵袭击,已经让雒阳百姓成了惊弓之鸟。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平稳下来,一些胆大的人就走出了家中,想要看看情况如何。

    哪知道才一走出街道,就看到一支人马从金墉门方向疾驰而来。

    全都是以黄巾抹额,手持兵器,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杀气腾腾。

    人们不由得呆了!

    那醒目的黄巾,仿佛一下子唤醒了人们尘封已久的记忆。

    几曾何时,也曾经有一个晚上,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也是已黄巾抹额,四处烧杀劫掠。

    就在那一天,整个大汉都陷入了水深火热。

    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被鲜血染红的雒水……

    所有人都不会忘记,那从北邙一直道雒阳沿途叠摞出来的一座座可怖京观。

    一转眼,已经过去六年。

    当人们都以为自己将那一段的往事忘记了,可是在这一刹那,所有的记忆都浮现出来。

    天,难道太平道又造反了?

    这些反贼,又怎么会出现在雒阳城中?

    朋友过来,时间有点紧张。

    先奉上两千字,如果今天不能再更,明天会尽力补上。

    差三千字……

    抱歉!

第二0九章 大宅门之四小虎

    整个雒阳,除了皇城里面尚有兵马守护,各营也都得到的太后诏书,无太后手谕,擅自离开兵营者一律出战。这道诏书把上至校尉,下旨官兵在内的所有人一下子包括了进去。

    也难怪,如今雒阳城再乱,只要这些兵老爷不出动,还都能挽救。

    可一旦官军出动,天晓得会招惹出什么问题。反正有南北宫卫和西园新军,足矣。

    但谁也没有想到,那曾经令大汉江山社稷动荡不安的黄巾乱军,居然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雒阳城的街头。

    铁骑轰隆,黄巾军一个个表情肃杀。

    有来不及躲闪的百姓,被铁骑撞的骨断筋折。运气好一点的,被撞到了路边;虽可能残废,但总算是保住了性命;而那些运气差的,则被马匹撞飞出去,跌在地上之后,还没等爬起来,那铁骑已经呼啸着掠过,在长街上留下一堆模糊的烂肉。

    “反贼,反贼来了……”

    雒阳人惊恐的大声喊叫,躲进了民居。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些黄巾贼似乎并不是来找他们的麻烦,而是朝着迎春门方向疾驰而去。

    迎春门?

    有聪明的人,从黄巾军手中雪亮的刀枪,整齐的盔甲隐隐猜测出了一些端倪。

    不过猜测出来又能怎么样?

    这年头,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但如果是猜测是真的,只怕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到来。

    ******

    迎春门内,有一排房舍连云的大宅院。

    当黄巾贼抵达之后,随着为首贼将的一声呼喝,纵马砸开了一所所宅院的大门,冲进去逢人就杀,见人就看。找到一点值钱的物件,立刻就放进怀中,活脱脱一副盗贼的模样。

    长街上,有一员贼将狞笑道:“廖化、杜远你带人往后面去,从后门杀进去。”

    黑脸的贼将一怔,有些不满的说:“白渠帅,主公只是让我们对付一家,为何要牵连他人?”

    白渠帅冷笑道:“廖化,虚虚实实,这道理你都不明白吗?若是我们只洗掠一家,势必会让人知道,我们是受了指使。到时候非但我们逃不了,说不定还会连累主公。可如果一并洗掠,谁又会想到我们只是针对一家?如此岂不是更加妥当?”

    没等廖化开口,他身旁的一白脸贼将拉扯他一下,称赞道:“渠帅果然高明,小将佩服。元俭,莫要再问了,想必渠帅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我们依计行事就可以了。”

    说着话,拉着廖化,带着人往后巷而去。

    路上,廖化还不满的说:“我等已经是官军,为何还要行这宵小的作为?”

    “廖化,你怎么是榆木疙瘩脑袋?是官还是贼,不过是那些人的一句话。只要能吃香喝辣,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实在不行,咱们抢了财宝再找地方当山大王去。”

    杜远和廖化不见了踪迹,白渠帅更没了顾忌。

    “于毒,咱们开始吧。”

    “我正有此意!”

    另一名贼将大笑起来,带领百余人,纵马扑向了迎春门大街正中央的一所宅院。

    眼看着逼近了宅院,却见大门突然开启。

    从里面杀出四员小将,带领这五十名女兵。为首两员小将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岁,掌中象鼻子古月大刀,胯下西凉宝马,威风凛凛。可没等这两员小将开口,从他身后窜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面呈淡金,还带着童稚。剑眉虎目,眼中隐现黄芒。

    小孩手舞双锤,厉声喊喝:“该死贼人,胆敢欺我大宅门,小爷在此,哪个上来受死。”

    这一支人马杀出来,白渠帅和于毒反而不害怕了。

    白渠帅仰天大笑:“小子,你乳臭未干,竟然也敢口出狂言……嘿,让爷爷好好教训你一下,省的你不知天高地厚。”

    拍马舞刀,就杀向了小孩儿。

    这小孩,正是典满。

    由于皇城出事,蔡邕发疯似的要去救驾,迫使沙摩柯也不得不跟过去。

    哪知外面刚平静不久,隔壁就传来的哭喊声。

    一打听,竟然是有黄巾贼在雒阳出现。典满四人本来就没有睡,正因为沙摩柯没有带他们去撕杀而感到愤愤不平。闻听有贼人出现,这四个小孩儿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让家人前去通禀董绿,这四个小子就带着前院的鸾卫,杀出了正门。

    白渠帅挥刀向典满冲去,力劈华山,对着典满当头一刀。那典满也已经学了多年的武艺,论锤法的精妙,丝毫不弱于董俷。眼见那大刀落下,气沉丹田,力走双臂,双锤高举,猛然大吼一声‘开’,大刀铛的一声就被崩走,典满趁势一招凤点头,大锤探出,朝着白渠帅的胸口擂去。

    典满也就十岁出头,可自开始联系五禽引导术以来,也已经有四个年头。

    他本就是天生的神力,当然不似董俷、沙摩柯那般的怪物,可比起普通人却不差。

    加之四年打熬力气,典满虽然比三个兄长小,可论力气,却仅次于牛刚。

    白渠帅的刀一下子被崩开,胸前空门大露。眼看着锤来,白渠帅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一招铁板桥,在马背上平躺。大锤擦着他的胸口掠过,让白渠帅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于毒见同伴吃亏,不由得大惊,催马上前。

    不等典弗、典佑二人出手,牛刚双手持大戟,拍马飞出,当头朝着于毒就是一戟。

    招疾马快,把个于毒打个措手不及。

    二马盘旋之后,于毒挺枪分心就刺,牛刚抬戟啪的用小枝挂住了枪杆,顺势一抹,朝着于毒就横扫过去。把个于毒打得连忙抽枪抵挡,二人打在一起,于毒竟占不到上风。

    这时候,从旁边的宅院里冲出一贼将。

    带着二百多黄巾贼。一看于毒、白渠帅二人被两个小孩子缠住,顿时勃然大怒。

    这两个家伙,平日里吹嘘自己如何了得。

    输给大人也就罢了,怎的连两个小孩子都不是对手。

    “还看什么,都给我杀过去……妈的,我们是匪,又不是官军,冲进去,给我冲进去!”

    贼将说着,提斧就冲向典满。

    他看出来了,典满的年纪最小,先和白绕联手干掉典满,定会给对方造成打击。

    想法的确是不错,可一旁观战的典弗、典佑岂能作势?

    二人拍马杀出,一人大刀横扫,一人大刀劈斩,圈住了贼将,就是一阵狠杀。与此同时,那些黄巾贼兵也与鸾卫战在了一起。五十名鸾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姑娘,论起杀法,比男人还要凶悍。五人一组,手持钩镶、短刀,在大门前死死挡住了黄巾贼兵的冲击。一群大男人,叫嚣着冲击过去,却无法向前推进一步。

    可即便是这样,毕竟是六比一的兵力对比。

    鸾卫在挡住了对方一个冲锋之后,就死伤了近十个人。

    这惹怒了典满。典满年纪小,在大宅门里所受到的宠爱,不比文姬和董冀的少。

    特别是这些鸾卫,犹如大姐姐一样的照顾他。

    看到有鸾卫倒下,典满的眼睛都红了。只见他一声凄厉怒吼:“贼子,胆敢如此?”

    和白渠帅二马错蹬之后,当头就冲了过来。

    身子猛然在马背上站起来,双手舞锤,发出一连串的怒吼:“震山锤,杀,杀,杀!”

    这本就是长恨锤中的绝杀招数,典满自然使不出如董俷那般开山劈岳的威力。

    可即便如此,人借马势,锤挂风声。

    铛,铛,铛……

    一连十八锤,在三声‘杀’字出口的刹那砸落。那白渠帅抬刀相迎,第一锤,第二锤,第三锤……尚能抵挡。可典满的速度太快了,快的根本让他来不及做出反击。

    第四锤,第五锤,第六锤……

    一锤连着一锤,头一锤的力量还没有化解,第二锤紧跟着就上来。十八锤砸落,只见白渠帅的刀杆喀吧一声断成了两截。大锤兜头一击,噗的一声,砸的粉碎。

    而另一边,牛刚一式挑斩,将于毒就地格杀。

    只剩下那使斧的贼将,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在典佑、典弗二人联手夹击下,也已经是岌岌可危。典满、牛刚趁势杀入敌群,如同两头小老虎一般的疯狂掩杀。锤挂风声,双戟横扫。所过之处,只杀得黄巾贼惨叫连连,血肉残肢,更是飞扬满天。

    一员女将,身披鹦哥绿的战袍,胯下白马,掌中银枪,带着几十个鸾卫,从后院里杀将出来。

    “贼子,竟敢在董府生事,给我狠杀!”

    女将大枪扑棱棱一抖,生出万朵梨花。大枪挑斩劈扫,马过之处,就有贼兵落马。

    那边典满顿时兴奋大叫:“绿婶婶,莫要放过了这些贼子!”

    女将,正是董俷的妾室董绿。

    若论武艺,董绿苦练十余年,甚至比任红昌还要高明一些。

    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施展,雒阳城内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董二奶奶也是能征惯战的骁将。

    这一批生力军杀出,贼兵顿时陷入了混乱。

    而那使斧的贼将也着了慌:主公不是说,这里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了吗?怎么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勇猛,连女人都这么能杀?

    本就是落于下风,这一走神,被典佑手起刀落,砍下战马。

    三个头领全都毙命,黄巾贼顿时群龙无首,四处逃散。董绿带着人好一阵追杀,突听到大宅门后院传来了一阵人喊马嘶。心中一惊,暗叫一声:不好,上当了!

    “孩子们,随我回去,回去……我们上当了!”

    典满等人正杀得痛快,闻听董绿喊喝也不禁吓了一跳。

    侧耳倾听,就听到后院里的骚乱。四个小孩儿一下子都变了脸色,坏了,上当了!

    那后院里可是住着蔡琰,不是个会武艺的人。

    虽然有任红昌在,可也只有十几个鸾卫留守。更重要的是,典满的母亲,甘夫人都在后院,还有董俷的两个孩子,也都在那里。若是出了事情,那真是百死不足以赎罪。

    董绿带着人返回了大宅门,还没等冲进后院,就看见甘夫人披头散发,狼狈的跑来。

    身后几个黄巾贼狞笑着追赶,嘴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话。

    典佑一马当先,大刀左劈右砍,将黄巾贼劈翻在地。紧跟着典弗、典满、牛刚三人随着董绿就冲入了后院。

    这后院中,大约有一百多贼兵,叫喊着四处奔走。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躲过贼兵的砍杀。

    那贼兵上前举刀又砍,却听到一声箭啸,紧跟着利矢穿透了喉咙,将他当场射杀。

    小女孩儿抬头看去,忍不住哭喊道:“母亲,救我!”

    赫然正是小文姬。而她怀中的男孩儿,却是那还没有满岁的董冀。

    说起来,小文姬虽然是蔡琰所生,可对外的名头,却是董绿的孩子。对于董绿,小文姬甚至比对蔡琰还要亲热,眼看到董绿回来,忍不住哇的大哭起来。董绿的心,好像撕裂了一样,眼睛都红了。跳下马,一手抱着董冀,一手抱着小文姬,厉声吼道:“典满,给我杀,杀,杀……一个都不要放过,把这些该死的贼人杀光。”

    典满、牛刚、典弗的眼睛也都红了。

    拍马就冲了过来。

    锤打,戟杀,刀砍。

    这一路杀将下来,更有已经杀红了眼的鸾卫跟进。有贼兵被砍伤倒在地上,立刻被鸾卫乱刀砍成肉酱。百余名贼兵,被圈在了后院,一个都没能逃走。但董绿并没有开心,反而惊恐不安的大声叫喊:“姐姐,红昌……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

    后门口,一匹浑红马打转。

    董绿一眼认出,那正是任红昌的坐骑。

    门外,有几具鸾卫的死尸,只见尸体下似有人在动,董绿跑过来,扒开了鸾卫的尸体。

    “红昌?”

    董绿惊叫起来。

    只见任红昌气息奄奄,躺在地上。

    身上插着一支利箭,大腿上,还贯穿了半截枪头。

    “快去找慈姐姐,快找慈姐姐!”

    济慈因为何太后昏迷,而皇城混乱,太医被杀的杀,逃的逃,蔡邕只好让人把济慈接过去。

    可没想到……

    典佑闻听,拨马朝着北宫方向跑去。

    而任红昌这时候睁开了眼睛,虚弱的说:“绿儿姐姐,快点去救大夫人,贼人抢走了大夫人!”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霹雳般在董绿的耳边炸响。

    蔡琰,被抢走了?

    “通知蔡翁,快点通知蔡翁,蔡家姐姐,被贼人劫走了……”

    典满几人正追杀那些四处逃窜的黄巾贼。闻听这话,险些吓丢了魂儿。我的天,这要是被二叔知道,肯定会疯掉的……

    可是,贼人劫走二婶,又去了何处?

    补昨日的章节,今日还有一万字。

第二一0章 雪鬼追踪(恳请月票)

    董卓等人拥着汉帝车驾抵达雒阳,已经过了卯时。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光亮,喧嚣纷乱的一夜,即将过去。雒阳城门紧闭,守卫森严。

    袁绍不禁奇怪,这雒阳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关闭什么城门?

    催马上前,在城下大声叫喊。不一会儿城门开启,守城的门侯跪在路旁口呼万岁。

    “发生了什么事?”

    只要是个正常人,一进雒阳就能感觉到那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街道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宫卫组成一支支巡逻队,挨家挨户的盘查询问,一个个都杀气腾腾。

    董俷也觉得诧异,催马上前,一把抓住了一名小校。

    “你等不守护皇城,在这里干什么?”

    那小校却是最早一批的北宫卫,当初未曾随驾前往雍丘,但是却认得董俷是何人?

    连忙拄枪单膝跪地,惶恐不安的道:“启禀董侯,是太后懿旨,封锁雒阳。”

    “出了什么事?”

    袁绍也不禁好奇。能让何太后这时候下懿旨,那可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

    小校不认识袁绍是谁,但看他能在董俷身边骑马,想必也是个大人物,连忙回答:“启禀大人,凌晨时分,有黄巾贼作乱雒阳……血洗迎春门内的所有官宦豪宅!”

    董俷开始的时候,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太在意。

    北宫卫巡逻,想必是何太后缉拿阉寺,捉拿反贼吧,想一想的话,也没有什么。

    可是当他听到‘血洗迎春门’五个字的时候,心头一惊,头皮感到一阵发麻。

    “你说什么?”

    “有黄巾贼学习迎春门内的所有官宦住宅。”

    “那我家……”

    小校说:“卑职不知道,卑职只是接到命令,然后就开始挨家挨户的盘查寻找。”

    不好!

    董俷拨转马头,“父亲,我家中可能出事了,我要先去看看。”

    这时候,汉帝从车仗里出来,惊道:“董卿,你要去哪里?你难道不保护朕了吗?”

    也许在诸多大员之中,唯有董俷才能让他感到心安。

    汉帝的表现,让袁绍等人不由得蹙眉,就连董卓,也不禁心里有点不快。身为皇帝,怎能这个样子?只怕和先皇所说的一样,辨王子实在是不太适合做皇位吧。

    但董俷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催马过去,在车仗前下马道:“皇上,微臣家中可能出了一点事情,去去就来。忙了一夜,您先回去休息,太后恐怕都等急了呢……不如这样,我让隽义随行护驾,皇宫中有我兄长在,定不会再有什么凶险。微臣回去看看,若家中没有事情,就立刻前来见您。您放心吧,雒阳很安全。”

    汉帝终究还是个孩子,停了董俷的劝说,点头答应。

    “那董卿快去快回。”

    “臣告退!”

    董俷说着,又和董卓交代了一声。

    “这时候怎会有黄巾贼?”董卓不禁感到诧异,“华雄,你带五百人,虽西平过去。”

    “喏!”

    华雄大声应命,点五百精骑,随着董俷、董铁、武安国三人和巨魔士直奔大宅门。

    一路上,董俷心急火燎。

    不停的催促象龙加快速度。象龙似乎也能理解主人家的心思,长嘶不停,把速度提到了最快,更将董铁等人全都甩在了后面,一路绝尘而去,眨眼间就不见踪迹。

    莫要出事,可千万不要出事……

    董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正在清晨,刚经过了一晚动荡的雒阳城中,也看不到什么行人。故而这一路疾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当抵达大宅门的时候,董俷傻了。

    到处都是尸体,有鸾卫的,可大部分却是黄巾贼。

    大宅门中,有一股浓烟。显然是被人纵火,虽然火已经被灭了,可是却弥漫着一股焦味。

    血腥气混在其中,极为刺鼻。

    董俷不等象龙挺稳,飞身跳下了战马

    有两个宫卫守在大宅门外,一见董俷过来,抬枪指着董俷喝道:“来人止步通名。”

    “滚开!”

    董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一把抓住枪杆,顺势就将两名北宫卫撞开。

    这时候,从大宅门内跑出一人,厉声吼道:“贼子,还敢来这里送死?照打!”

    一根百余斤重的铁蒺藜骨朵呼的挂着风声当头砸下来。

    董俷吓了一跳,闪身躲过,怒吼道:“沙沙,你干什么?”

    “啊,二哥……”

    那大汉,赫然正是沙摩柯。此刻沙摩柯的红脸,几乎成了黑色。一见董俷,扑通一声跪下。

    “二哥,小弟该死!”

    被董俷撞开的北宫卫,此刻也知道了董俷的身份。不由得吓了一跳,哪敢再上前?

    董俷一把揪住了沙摩柯,颤声道:“沙沙,出了什么事?为何家中会是如此模样?你他妈的别哭啊,快点说……”

    “大嫂死了……”

    “啊!”

    董俷脑袋嗡的一声,乱成了一锅粥。大嫂,指的却是典韦的妻子。记得离开雒阳的时候,大嫂怀有身孕已经几个月了,难道说……是难产?可难产也不是这样子啊。

    “大嫂怎么死的?”

    “大嫂,大嫂被人杀死的!”

    董俷倒吸一口凉气,推开沙摩柯,三步两步冲进了议事大厅。

    典韦正坐在厅中,整个人好像傻了似的,目光呆滞。怀中,有两个孩子哇哇的大哭。

    心里一咯噔,董俷喊道:“大哥!”

    “你嫂子,死了……”

    典韦看到董俷的一刹那,面颊一阵抽搐,咧开嘴一笑,那样子比哭还要难看。

    董俷的手脚发凉,咽了口唾沫,“大哥,嫂嫂她……”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二弟!”典韦突然大哭起来,连怀中的孩子也在一起痛哭。有道是男儿不流泪,只缘未到伤心处。典韦和妻子结发于苦难中,却始终相亲相爱。如今妻子丧命,弟媳无踪,还有一个,生死未卜,还于危险之中。

    悲痛,愤怒,悔恨……

    无数种心思涌上心头,那泪中,带着血。

    董俷一把抱住了典韦,“哥哥,你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大哥无能,竟累弟妹被贼人所劫持!”

    董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是当他反应过来时,头发根子都乍立起来,全身的毛孔都开了。

    “大哥,你说,你说谁被劫走了?”

    “蔡家弟妹,被贼人劫走了……”

    董俷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气往脑门上撞。忍不住哇的一声怒吼,一口鲜血喷出,就昏倒了过去。

    可把典韦给吓坏了,惊恐叫喊:“二弟,二弟……“

    这时候,后院的人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

    董绿一见董俷昏过去了,吓得手足无措。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吹气,扇风。好半天,董俷悠悠醒来,却见典佑四人都跪在了一旁,包括沙摩柯,典韦,董绿,也都跪在地上。

    颤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绿忙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说罢已经是泪流满面,痛哭道:“夫君,妾身无能,累得姐姐被劫走,红昌妹妹至今生死不明……我,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说着,一头就撞向了廊柱。

    “绿儿,你疯了!”

    董俷一把没有抓住,不过幸好有典韦在一旁,将董绿抱住。绕是如此,董绿还是撞在了廊柱上,头破血流。

    “叫郎中,都他妈的跪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找郎中来!”

    董俷快要疯了,厉声的咆哮。

    四小虎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跑出去找人。

    幸好,由于许多鸾卫受伤,济慈回来的时候,何太后还命人将几个临时找到的太医一起送来。很快的,董绿的伤口被包扎好。也真的是幸亏了典韦手疾眼快,否则董绿这一下,肯定是会送了性命。找鸾卫看护董绿,又向典满等人询问的事情经过。

    原来,事情发生之后,蔡邕就得到了消息。

    老头当时有疯了,请出懿旨,封锁了雒阳城门,挨家挨户的盘查。

    在他看来,那黄巾贼定然逃不出雒阳。典韦也拍出了史涣一营人马,全城搜索。

    蔡琰被劫走、任红昌受重伤、典韦的妻子被砍死在榻上,九十八名鸾卫,死伤超过六十。

    董俷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包括典韦,当时也都懵了!

    手不停的在颤,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会是雒阳人,决不可能是雒阳人……一定是外面的,外面的人在从中作乱!

    “华雄!”

    董俷厉声咆哮。已经抵达大宅门的华雄等人,早在看到这里的情况后,就派人飞报董卓。同时,华雄和董铁、武安国两人自动充当起了守护的责任,指挥人收拾。

    蔡邕这时候还在皇城。

    老爷子是那种对汉室极为忠诚的人,虽然女儿出问题,可他也知道,皇城很重要。

    华雄应声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备马,给我备马……那些贼人不会在雒阳,绝不会在雒阳。给我追,给我追!”

    “喏!”

    华雄应命而去。

    董俷咬牙切齿,大步流星的走出客厅。

    正好济慈迎面赶来。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董俷上前问道:“红昌可安好?”

    济慈给了董俷一个白眼:“红昌可真的是命苦,怎么跟着你就总是受伤?”

    本想挖苦董俷两句,可是董俷身上所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令济慈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连忙改口:“放心吧,红昌没事。只是如此一来,怕要休养些日子了。”

    “代我去见她!”

    董俷随着济慈,来到了任红昌的房间。

    门口,有李信在站岗。听闻老上司受伤,李信立刻就赶了过来。本来司马香儿也要来照顾,可是太后也需要人来守卫,只好委托李信一人前来。李信此次来,还带来了二百鸾卫,把后院严密的封锁起来。

    “侯爷……”

    李信见董俷来,忙起身行礼。

    董俷摆手示意李信不要出声,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房间。

    任红昌靠在软垫上,面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见董俷进来,她咬着牙想要起身。

    董俷过去一把扶着她,“红昌,别乱动!”

    “主公,红昌无能……”

    “不怪你,这不怪你!”

    董俷深吸一口气,让任红昌躺好,有给她盖好了被褥。看着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董俷心里一阵痛。这个女人,因为他的偏见,在大宅门里,总是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地位。董俷相信她,可时不时的又对她抱有提防的情绪。任红昌的心思,他并非不明白……可有些时候,心里的那个疙瘩不解开,他始终都无法接受这个也许就是历史上那个貂蝉的女人。

    可是现在……

    这丫头真的很傻。

    当初陪着他一起坐牢,在雍丘随他一同作战,险些丧命。而这一次,又是……

    “主公,那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雒阳。我听一个人称另一个人叫廖化……”

    董俷一怔,眼睛顿时瞪大。

    廖化?

    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就算是没有读过三国的人,也都知道这么一句俗语。

    廖化?他怎么会在雒阳?

    任红昌轻声道:“主公,红昌怀疑,那些人在雒阳城里肯定有接应。大夫人被带走的时候,我曾听他们说往西城走……主公,您一定要救回夫人,莫要放过贼人。”

    董俷闭上眼睛,突然轻轻搂抱了一下任红昌,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胡须在任红昌娇嫩的面上扫过,身子不由得一僵,气息随之急促起来,脸刷的红了。

    “好好养伤,我定会救回姐姐!”

    董俷站起身来,神色肃穆的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一刹那,他突然停下来,“听济慈姐姐的话,快快好起来。等我救回姐姐,我就去求父亲,为我们主持婚礼!”

    任红昌还没有从那一吻中清醒过来,当听到董俷这一句话时,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

    而这时候,董俷已经走了。

    在任红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董俷背影。

    那如同雄狮般雄壮的背影,却让任红昌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心里面不由得一阵甜蜜,苍白的娇靥,飞起了一抹羞红。能依偎在那怀中,感觉真的很好!

    ******

    董俷出了后院,华雄等人已经点齐了兵马。

    典韦、沙摩柯都全副武装,连典满四人,也一个个杀气腾腾的站在大门台阶上。

    “大哥,你不能去!”

    典韦怒道:“为何,为何我不能去!”

    “孩子需要你照顾,陛下刚回来,岳父、爹爹肯定无法抽出时间来照顾这里。我去追击贼人,你要留下来,还有沙沙看好咱们的家。若是再有人来生事,就全部杀了。”

    典韦和沙摩柯气得哇呀呀暴跳如雷,可是也知道,董俷说的有理。

    这时候,家中确实需要人来坐镇。

    “还有一件事情,刚才十二通知小铁,说是在我们回来之前,有一队家兵自金墉门离开。我估计,那定是贼人……也就是说,这雒阳城内,定有人和贼人勾结。你去找到唐周、班咫,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给我把那个人挖出来,抓起来,明白吗?”

    典韦眼中黄芒一闪,“我会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董俷说着,就要上马。

    典满四人抢先站在他的身前,“二叔,带我们一起去,若不能杀了贼人,小侄此生难安。”

    董俷刚要拒绝,却听典韦说:“兄弟,带他们去吧,我不能去,就让这几个小兔崽子,替我狠杀贼子。”

    看着典满四人期盼的目光,董俷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上马!”

    就在这时候,却见董卓带着一彪人马赶来。

    “我儿,你这是……”

    董卓已经得到了通知。一看董俷这些人的架势,那里还不明白董俷要做什么事情?

    当下道:“我儿追杀贼子,当如何追踪?”

    “这个……”

    董卓笑了,扭头对身后一人喝道:“王戎何在?”

    “末将在!”

    从人群中飞出一骑,马上一员将,跳下马九尺三寸的身高,虎背熊腰,有虎狼之姿。生的一张阴阳脸,看上去极为可怖。就连董俷一见之下,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王戎跳下马,拱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你那宝贝可曾带着?”

    王戎道:“末将从未敢有过半刻离身!”

    说着话,嘬口一声长啸,马队分开,但见四头几乎有五尺高的獒犬,从一辆车上窜出。

    那獒犬通体雪白,面目却如同厉鬼狰狞。

    董卓说:“此人是我在陇西招揽的勇士,叫做王戎,善使凤翅鎏金镗,有万夫不挡之勇。莫看他相貌秉异,却有一手好本领,能驱使獒犬,哪怕逃匿万里,也难躲过他的追踪。”

    董俷愕然的看着王戎,倒不是因他相貌丑陋,而是眉宇间,隐约好像一人。

    王戎上前,拱手行礼,“公子,王戎拜见!”

    “你,你……”董俷疑惑的道:“怎地我总觉得,你有些面熟?”

    王戎咬着嘴唇,轻声道:“我有一兄弟,叫做王双,曾在公子帐下效力。雍丘之战……”

    “啊,你是王双的哥哥?”

    “正是末将!”

    王戎大声道:“小将原本和弟弟相约一同投奔公子,不想在途中遇到了一窝雪鬼獒犬。小将生性喜欢獒犬,特别是这雪鬼,更是万中无一的稀奇品种。故而在积石山一呆就是四年,不成想雪鬼练成,可是我那兄弟……今日,小将特来效命!”

    董俷不禁一阵激动,深吸一口气,“当日子全丧命,我虽为他报仇,却始终心怀愧疚。今日见你,我真的非常开心。正好,如今我要追踪敌人,正需你来相助。”

    说完,又向董卓道:“父亲,孩儿追贼人去了。我大哥、三弟都留在雒阳,听从您的调遣。孩儿会尽快回来,请代为告知岳丈,请他不要担心……还有,请代为在皇上面前请假,孩儿找不到姐姐,绝不罢手。”

    董卓微微一笑,“我儿但去无妨。”

    “儿郎们,随我追击!”

    董俷翻身上马,有人送来了一杆大槊。他那鬼哭槊被吕布损坏,已经无法再用。新送来的大槊,虽然没有鬼哭槊那般趁手,但是也还算凑合。象龙长嘶,仰蹄奋进。

    王戎嘬口一声长啸,四头雪鬼飞一般的跟在象龙左右,疾驰而去。

    一群人紧随其后,风驰电掣的冲向金墉门方向。

    典韦目送董俷等人走远,却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

    “伯父!”

    董卓一怔,笑道:“君明有何事?”

    典韦看了看四周,走到董卓身边,低声道:“伯父,我有要事,要单独与您相谈。”

    这是一本风格趋于写实的古典仙侠类作品,这里没有满天乱飞的神仙,每一步提高都必然要付出必须的努力。从曾经的放浪恣肆,到最终结成“道”心,这是一个好奇少年的成长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放纵,欢乐,失望与希望。

    08年起点知名作者水叶子为您呈现仙侠巨作《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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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帝非帝,王非王(一万五千字,恳请月票)

    袁绍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家,却看见叔叔袁隗正在书房里执笔书写着什么。

    当他进门的时候,袁隗也正好放下了笔,颇为满意的看了两眼后,抬头向袁绍看去。

    “本初,为何如此沮丧?”

    袁绍的确是很沮丧。千般算计,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那董卓却突然领兵抵达雒阳,这让他怎能不沮丧?若是能晚一天,他就可以凭借手中的力量,把雒阳兵权尽数纳于麾下。可现在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朝堂上,董卓春风得意的模样。

    “叔父,我……”

    袁隗笑道:“本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你连这一点都看不穿,那可真的就让我感到失望了。呵呵,莫要着急,先过来看看我这幅字,觉得可有些进步呢?”

    袁隗喜欢练字,用他的话说,每当写字的时候,他的头脑就会非常的清楚,心思也会非常的宁静。唯有心思宁静,方能谋划万年,这应该算得上是袁隗的一个习惯。

    袁绍沮丧的走过去,看了一眼那纸上的字,却愣住了。

    “叔父,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说呢?”

    袁隗笑而不答,袁绍却拿起了纸,轻声的读出来:“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叔父的意思。

    抬头看过去,却发现袁隗坐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眼睛假寐。

    “叔父,我明白了!”

    袁隗满意的点头笑道:“能明白就好。”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莫忘记了,当初张让是怎么让卢植老头丢了兵权,乖乖的回京。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本初,你可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最可怕吗?是流言……好的,我能让他变成坏的,臭的,我们可以让他变成香的,只看你做不做。”

    袁隗语重心长的对袁绍说,而后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钟槌,在那铃铛上敲了一下。

    从门外,管家袁福走了进来。

    袁隗把那纸条从袁绍手中拿过来,递给了袁福,什么也没有说。

    而袁福扫了一眼,立刻把纸条撕了,吞进了肚子里,“老爷,那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对了,去把二少爷找来,我有事情吩咐他做。”

    袁福应了一声,弓着腰,退出书房。

    毫无疑问,这主仆二人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地步。袁隗什么都不用吩咐,袁福就知道了老爷子心里存的是什么主意。这种默契,让袁绍非常羡慕。

    不愧是从小和叔叔一起长大的书童啊!

    “听说,董卓被封了鄂侯?”

    袁绍不无嫉妒的点头,“正是。不仅如此,那董家子也被加封为奋威将军,还升做禳侯。真不知道,他董家的坟头上冒了什么烟儿,居然能有如此的好官运。”

    鄂侯,是县侯,禳侯,是乡侯。

    在东汉的爵位品级中,董卓父子的官位,算是没有人能比得上。

    一个县侯,一个乡侯,都是世袭,而且同出一门,简直让无数人嫉妒的眼睛发红。

    而袁隗却笑了起来:“本初,可读过易?”

    袁绍一怔,点头道:“自然读过!”

    “既然读过,应当知道那乾卦是如何说的。董仲颍当年为河东太守,正应了初九潜龙勿用;而后借太平道起事,正是见龙在田;当初他留守南阳,岂不是正对那君子终日乾乾的卦象?而后前往凉州,却是九四,或跃在渊……如今,董家正是鼎盛,合当飞龙在天。嘿嘿,不过此后他会如何,那可就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了。”

    “叔父的意思是……过犹不及?”

    袁隗站起来,点着袁绍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知,我知……”

    “孩儿明白。”

    凡事总有兴衰,发展到了巅峰,也就代表着衰落的开始。

    袁绍一下子有了精神,嘿嘿的笑着,心里道:不愧是叔父,看事情果然是透彻。

    “叔父,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今董家风头正劲,实不宜正面与之冲突。我们就等着他,等着他出现错误的时候,在顺水推舟。该舍弃的,就要舍弃,有些东西不丢掉,又怎能获得更大利益?”

    “叔父的意思是……”

    “把你手中的兵马,全部给他!”

    “啊?”

    袁隗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摞信件,“莫忘了,当初我们在董重家所收集到的东西。原本想在董卓与何进争斗时,拿来做武器。谁晓得,那何进是个短命鬼,白白的浪费了我这一妙手。不过没关系,至少从这些信件里面,让我们知道了董卓的心思。”

    “您是说……”

    “我且问你,蹇硕若无诏书,当初可敢行那件事?”

    袁绍一怔,旋即醒悟,“您的意思是说,蹇硕敢刺杀何进,皇上是给了他旨意吗?”

    “自光武以来,外戚屡屡成为皇室的威胁。早先更有王莽,凭借外戚的身份谋逆篡位,我猜想,皇上的心里面,对何进还是有顾忌的。他要保住汉室基业,就一定会干掉何进……我们都知道,先皇其实更中意陈留王,这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可是……蹇硕身上并没有发现诏书啊?”

    袁绍说完,突然啊的叫出了声来,“不对,那蹇硕好像是自杀而死,他最后见到的人,是……”

    袁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本初能想到这里,我心甚慰。”

    袁绍的思路,一下子都打开了,轻声道:“不如我们,就戳哄着董仲颍兴废立之事?”

    袁隗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了一觞水酒。

    举杯朝袁绍一晃,而后一饮而尽。

    袁绍长出一口气,心里的不快,也都随之一起烟消云散。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准备喝下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叔父,你说这雒阳城里,怎地还有黄巾贼?”

    袁隗一口酒水喷出来,“黄巾贼?”

    原来,他在书房里呆了一整晚,除了袁福之外,谁也无法接近他。

    而袁福也没有离开太远,雒阳城内的骚乱虽然很严重,却并没有引起袁隗的主意。

    等到袁福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事态已经平息。

    袁福所留意的,大都是关于朝堂上的事情。待了解了一个大概之后,就匆匆回到府中汇报。故而,袁福以为那街上的戒严,是因为昨夜皇城骚乱,乱兵造成的结果。

    袁隗听袁绍这么一说,吓了一大跳。

    “本初此话怎讲?”

    袁绍连忙把他知道的情况讲述了一遍,令袁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这不可能,当初太平道冲击南宫之后,先皇祭起屠刀,大开杀戒。而京畿人马众多,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黄巾贼,除非他们是不想活了,怎么来雒阳?”

    袁绍也有些不解。

    “这事我也觉得有点蹊跷。我护送皇上回来的时候,听说整个迎春门内的官宦家庭都遭到了洗劫。我就在想,若是黄巾贼求财的话,官宦家族又能捞到多少油水?南城正阳门内,聚集了我大汉半数的巨富,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可偏偏没遭到侵犯。”

    袁隗沉吟了一下,敲击了一下桌上的铃铛。

    袁福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老爷,可有吩咐?”

    就好像他刚才没有进来过一样,垂着手,低着头,恭敬的询问。

    袁隗说:“袁福,你出去打听一下,迎春门内的损失如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福应了一声,匆匆的走了。

    袁绍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叔父,您这是……”

    “莫要问,等一下就能知道分晓了!”

    袁隗不说,袁绍也不好再追问。二人在书房里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就见袁福匆匆的进来。

    在袁隗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袁隗的脸色,顿时变了。

    “公路在何处?”

    “哦,二少爷刚才在王大人府上,正往回赶呢,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让那畜生回来之后,立刻来见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袁公路,当不为人子。”

    袁绍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叔父,出了什么事,您这么生气?”

    “我就说袁术此次回来,为何会这么老实。前一段时间,他跑去了长安……让我想想,嗯……应该就是这样。这混小子定是私下里收拢了一些人马,偷偷的带来雒阳。他和王允走的比较近,定然是把人马藏匿在王子师的家里,然后等待时机。”

    袁绍不由得糊涂了!

    “叔父,您在说什么呢?”

    “我再说,你那个好兄弟,做的好大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袁术走进了书房。看上去,他很高兴,也很开心,走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叔父,你找我?”

    袁隗厉声喝道:“孽子,还不跪下!”

    袁逢死去,袁隗就是老袁家的家主。多年来,依靠着袁隗的老谋深算,虽经历了无数风浪,可是老袁家的实力却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就算是冀州王芬之乱,虽然让党人偃旗息鼓,但老袁家还是没有遭到打击。这不得不说,是靠了袁隗的谋划。

    袁术对袁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闻听之后,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不过心里面却有些疑惑,不知道老爷子干嘛发火。

    “孽子,你干的好事!”

    “我,我干了什么?”

    袁隗低吼道:“你还想抵赖?你和王子师两人的谋划,难不成你以为叔父我真的是老糊涂了?这件事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只要有个明白人,略一计算,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你让人洗劫迎春门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让人劫走了蔡家女?”

    袁绍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袁术。

    不过心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似乎是很开心……

    “我,我……不是我做的。”

    袁隗冷笑一声,“公路,你自以为翅膀硬了,做事情可以不用询问我了。好吧,我就把你所有的行动步骤讲述一遍,想必即使不能全中,也是八九不离十,如何?”

    他坐下来,冷冷的说:“你当初向蔡邕求亲,却被拒绝。后来几次为难董家子,却都落个灰头土脸。你从小就不是个有大胸襟的人,王子师也是,心胸狭窄。他因为当初为你求亲,被蔡邕赶出了府门,于是心中就有了怨恨,你二人随即一拍即合。”

    袁术的面颊,微微一阵抽搐。

    袁隗说:“这些年,你们一直没有停止算计董家子,想要让董家子丢次脸,出一口恶气。可惜,你们都没有成功,相反这心里面的憋屈,越来越重……你于是就想出了主意……慢着,你不可能想出这个主意,应当是王子师的主意,对不对?”

    见袁术不回答,袁隗冷笑道:“年初,你几次三番的去司隶,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不过现在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王子师和张温的交情不错,想必你能借他的帮助,拉拢到一些人……本初,当初从冀州逃到司隶的黄巾贼,都有什么人?”

    “白绕、于毒,还有眭固!”

    袁绍想了想,“应该就是这一部人马。管亥被我打的进了黑山,张白骑至今踪迹皆无。其他的人马,不是被我歼灭,就是被我收服。恩,应该就是这一部人马了。”

    袁隗冷笑道:“很不幸,这三人被董家的人,击杀于迎春门内。已经有人出面辨认,正是白绕、眭固一部。公路,我猜想,你应该是找到了他们,并收服之,对不对?”

    袁术的嘴巴张了张,硬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你央求张温,令白饶军进入京畿,藏匿起来……随后有让他们三人,带着一部人马,躲藏与王允的家中。公路,这不难确认,我可以现在就让张温过来,向他询问此事。我相信,张温还不敢对我有所隐瞒。公路,我说的这些,可有错误?”

    袁术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

    袁隗见他如此样子,就知道他说的没有错。

    苦笑一声道:“公路,你还是长大了,知道了隐忍。至少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不错。这计策本来没什么破绽,可你不应该让人劫走蔡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怀疑到你和王子师的身上。如今董家势大,你,你,你,你回南阳去吧。”

    “啊?”

    袁隗眼睛一瞪,“怎么,你不服气?”

    袁术握紧了拳头,低下头,轻声道:“侄儿不敢。”

    “莫要以为我对你不公,你如果能有你哥哥一半的机灵,我何必为你操心?我问你,你把蔡家女送去了何处?”

    袁术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才道:“我命人在外接应,等人一送到,就把她卖去塞外。侄儿原就是想出一口恶气,削了那蔡老头的面子,看他以后还能嚣张不能?”

    袁隗一个哆嗦,抓起镇纸,就要向袁术砸去。

    袁绍赶忙阻拦,否则这一镇纸下去,袁术定躲不过头破血流的命运。

    “立刻走,立刻给我滚回南阳。以后若没有我的同意,你敢踏入京畿半步,我就砍了你的脑袋……滚,立刻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袁术灰溜溜的走了!

    反倒是袁绍觉得不忍,“叔父,这样是不是太过了呢?”

    “过了?”袁隗冷笑道:“他若是杀了蔡家女,事情也就好说了。可这混小子偏偏自作聪明。那董家子若救了蔡家女,还好说。若是救不得的话,他定难逃一死。”

    袁绍也陷入了沉默,先前的好心情一下子不见了。

    以他对董俷的了解,若是蔡琰真的出了事,只怕到时候整个雒阳的世族,都要面对董俷的雷霆之怒。要知道,董俷曾经可是为了一个小妾,不惜抗旨击杀太学院学子。

    那是个蛮劲儿发作,什么都不过的人。

    袁隗突然睁开眼睛,“实在不行,唯有……王允此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袁绍明白了!

    这是有弃王允,保袁术啊。可就眼睁睁的看着王允死吗?作为党人,难道只能袖手旁观?

    袁绍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各种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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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9/ 第一时间欣赏恶汉最新章节! 作者:庚新所写的《恶汉》为转载作品,恶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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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汉介绍:
穿越了,重生了……
却成了董卓的儿子。不过记得三国中董卓没有儿子,这算是哪门子事?
对董卓的印象,是和猛将兄争女人。
虽然上了小貂,却丢了脑袋。
然后一家老小被猛将兄砍了头,连白发苍苍的奶奶都被那个皇甫嵩砍了头。
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造纸,不懂火药,更不要说高深的蘸火技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林员,穿越的时候忘记带着百度大神一起来,而且还生在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家伙身上。
老爹视我为妖怪,大家把我当成洪水猛兽,除了奶奶和姐姐……
我要活下去,为了奶奶不被砍头,我要先杀了皇甫嵩;改变了历史又能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让爱我的人活下去。恶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恶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恶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