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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恶汉txt下载     恶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四二章 雒阳一夜(三)

    北大营中,张济一身戎装,擂鼓升帐。

    已经年近四旬的张济,生着一副好面皮,眉目之间,流露出不怒自威的神情气概。

    然而,张济的心却在砰砰直跳。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毕竟跟随董卓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在张济眼中,董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边的李儒,还有那荥阳的虎狼之将。李儒阴狠,往往被他算计的人,到死都不清楚是怎么死的,就好像那金城的胡轸。

    此次入雒阳,原本是抱着一腔的希望。

    可不成想,张绣的自作聪明,连带着让张济也受到了波及。

    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升官发财。那华雄,不过一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居然也能做到大都护,两千石的俸禄,位同于前将军,关内侯,这让一无所获的张济,怎能不感到一丝的落寞?而在这个时候,士孙瑞出现了,还拿着他致命的把柄。

    早年围剿韩遂,张济曾收取过贿赂,在北地和周慎联手,放走了韩遂。

    周慎被杀,张温被斩,张济原以为罪证已经消除,却不像还是被士孙瑞拿到了证据。

    同时,士孙瑞给张济带来了一个希望。

    董卓活着,他和他的侄子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而董卓死了,他一家人就能飞黄腾达。

    在这种诱惑之下,张济决定铤而走险。

    为了前程,为了侄子,也为他刚娶过门的妻子,总是要尝试一下,也许就能成功。

    北大营众将,一个个在睡梦中被唤醒,迷糊着眼睛,走进了大帐。

    张济神情森然,强压着心中的慌乱,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太师擅自行废立之事,招惹来诸侯攻击,天下人指责。我等若继续跟随,恐难有前程可言。我拟报销朝廷,中振朝纲。今有三公相招,当起兵相应,解救皇上与为难,谁愿随我去?”

    懵懂的众将,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惊愕的看着张济,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今天张大人是不是喝高了呢?

    有大将董越,第一个反应过来,长身站起,怒声道:“大胆张济,要背主求荣否?”

    董越和董卓没有什么关系,若要强算起来,五百年前也许是一家人。

    话音未落,身旁呼的站起一将,抽出佩剑,一剑将董越刺死在当场,厉声道:“董贼当死,谁敢不从?”

    这人名叫段煨,说起来和贾诩是同乡。

    早年曾经是武威一鸡鸣狗盗之徒,后来贾诩在临洮得意,他也就借机得以提升。

    段煨这个人,说他没本事,但是很有眼色,也很有头脑。

    可也说不上有大本事,如今在北大营中自领一军,算是张济的心腹吧。

    原因?张济和段煨也是同乡,同为武威人,不相互帮衬,难不成要去帮外乡人吗?

    古人的地域观念很强,同乡与同乡之间的扶助,可说是非常紧密。

    段煨斩了董越,拎着血淋淋的宝剑,厉声喝道:“我愿追随将军,重振汉室朝纲。”

    牛眼瞪的溜圆,那宝剑上还滴着血珠子,令大帐中的众将,一个个噤若寒蝉。

    张济心道:关键时候,还是老乡顶用!

    很赞赏的看了段煨一眼,然后道:“既然大家都愿随我,那么点齐兵马,杀进雒阳。”

    话音未落,突然中军官来报:“门外有关内侯徐荣、樊稠求见。”

    徐荣、樊稠?

    这两个都是董卓的老人,不过在进入雒阳之后,众将皆有封赏,唯独这二人只得了一个关内侯的虚职,不但没有获得提升,连原来手中的兵将,也随之被分了出去。

    二人平日和张济交好,时常在一起喝酒,言语中,流露对董卓的不满。

    不过这个时候,这二人突然前来,又有什么事情?

    张济思忖一下,使了一个眼色,段煨立刻转身出账。

    同时,有亲兵将董越的尸体搬走,众将坐在两边,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徐荣和樊稠进来。看到帐中的众将,相视一眼,会心的露出了笑容。

    “张大人这么晚了,还在公干?”

    张济看着二人,“二位将军前来,有什么指教?”

    徐荣笑道:“哦,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晚上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故而和老樊前来探望。倒是张大人这一身戎装,不知是要做什么呢?”

    这分明是说的鬼话!

    大半夜的,跑来军营里找人喝酒?

    这种鬼话谁又会相信?

    张济冷笑一声,“徐荣,樊稠……你们来了也好。真人不做暗事,我实话实说。我得三公诏令,又有士孙瑞大人受我虎符,命我入城。你们……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也给你们一条明路。天下诸侯,皆不从太师,我等正应顺应天意,才是正道。”

    徐荣脸上的笑容更浓,“但不知大人的正道是什么?”

    张济抓起桌上的酒杯,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紧跟着,从帐外呼啦啦冲进了一群甲士,把帐中众人团团围住。

    樊稠冷笑道:“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我欲辅佐三公,铲除朝中奸妄!”

    徐荣的笑容,突然不见了,怒吼一声:“背主之徒,竟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给我拿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从徐荣二人的身后,冲出一人。

    此人甩开头上的罩面盔,快如闪电一般,扑向了张济。有两名甲士上前阻拦,却不想那金发赤面的男子,蓦地抽出一柄十三棱竹节钢鞭,啪啪两声,打得甲士脑浆迸裂。

    隔着桌案,探手一把抓住了张济的脖子,怒喝一声:“你给我过来!”

    张济那么大的一个人,也精通武艺。可是在那赤面大汉的手中,却好像一个小鸡仔儿。

    啊的一声惊叫,被对方就抓了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摔,把个张济摔得头昏脑胀。一只大脚,踩在了他的脸上,耳边就听那人声如巨雷一般的咆哮道:“沙摩柯在此,谁敢妄动!”

    与此同时,徐荣的亲兵随员中冲出两员大将,挥剑一阵劈砍,把周围的甲士砍翻。

    徐荣手中,高举符节,“太师有令,张济谋反,就地格杀。余者皆属胁从,不予追究。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否则我鸣镝一出,南大营和东大营两万人马立刻攻击。”

    张济一懵,“太师,太师不是在谷城?”

    樊稠冷笑道:“林乡亭侯早就觉察到你叔侄心存反意,故而设下今日之局,等待你们露出破绽。张济,你原本有远大前程,只可惜……你以为你叔侄的那点勾当,能瞒过林乡亭侯和轵侯吗?告诉你,太师离京之后,就秘密返回雒阳,静候尔等自投罗网。”

    一听董卓回来了,那多年来的积威,令众将立刻有了主心骨。

    连声喝令甲士放下武器。

    富贵虽然重要,可总也要有命享用不是。更何况,绍亭侯沙摩柯出现,说明一切都已经没了希望。

    别看沙摩柯不常和众人来往,可说实话,凉州众将对沙摩柯的认识,甚至比董俷还要深一些。为什么呢?董俷虽然和吕布斗过一场,但也只有并州军知晓一些。此后,董俷很少有机会展示勇武,所有人都知道他厉害,但不知道有多么的厉害。

    可是沙摩柯和典韦,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凉州军前和吕布有过一场精彩的对决。

    凉州众将对沙摩柯,自然是心服口服。

    樊稠叹了口气,蹲下来,轻轻拍打张济的面颊。

    “张大人,别怪我们不够朋友。当初林乡亭侯安排我们做此事的时候,我们还有点怀疑。甚至几次喝酒的时候,都点过你,你却……只可惜了,你家中那千娇百媚的小佳人,也要受到牵连。朋友一场,我和徐将军会尽力保全,只是你嘛……”

    樊稠站起来,也不管那挣扎不停的张济,拱手笑道:“有劳绍亭侯!”

    沙摩柯可不管那么多,松开脚,钢鞭呼的砸下来,把个张济,打得是脑浆迸裂。

    ******

    皇城之中,袁隗等人目瞪口呆。

    李儒冷笑不停,看着那手足无措的张绣,突然道:“小将军,可惜了你一身的好武艺……我给你一个机会吧。若你能打赢了虢亭侯,我就像太师求情,饶你一命。”

    张绣的手在发抖,向典韦看去。

    典韦夹着双铁戟,那眼中流露如猛虎一般的黄芒,厉喝一声,“牵马来!”

    有亲兵将象龙牵了过来,典韦翻身上马。

    虽说象龙已经快过了巅峰期,可是昔日的风采,却是丝毫不减。加之典韦对象龙也是非常喜爱,照顾的颇为周到。典韦一上马,象龙唏溜溜暴叫不停,冲到阵前。

    “背主小贼,看招!”

    典韦二话不说,挥戟进招。

    张绣此刻,却是心神不宁……太师为何会在雒阳,如此的话,那叔父岂不是危险?

    他面对的是什么人?

    那是凉州军中,只比董俷、吕布差一筹,甚至比华雄还要高明几分的典韦。

    如今的典韦,刚进入一个男人最为黄金的阶段。招法大成,力量凶猛,张绣这一分心可不好,两个回合,典韦一戟挑飞了他的头盔,险些砍下了张绣的脑袋。

    典韦怒道:“尔为大将,阵仗之上还有杂念,当真是辜负了二弟对你的赞誉……快快使出你的本领,让本侯看看,你究竟当不当得二弟那一句当世之良将的说法。”

    张绣闻听,不由愕然,“轵侯如此赞我?”

    “废话少说,看招!”

    典韦催马上前,单戟一探,挑向张绣。而这一次,张绣也抛开了所有的杂念,和典韦打在了一起。也许,这是张绣一生中最为精彩的一战,多年来苦练的百鸟朝凤枪,枪影重重,寒光交错。以典韦之勇武,竟然一时间奈何不得张绣,忍不住连连称赞。

    董卓扭头对李儒说:“此子……实在可惜!”

    说完,痛惜的看着种拂和士孙瑞,突然叹了口气说:“颖伯,君荣,老夫自认代你们不薄,你们说什么,我都尽量遵从。你们说要我为窦武、陈蕃平冤昭雪,我应了你们,和黄宛、杨彪一起,披带刑具上书,还了你等一个清白,只希望我们能精诚合作,重振汉室朝纲。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做,你们还要这样子来算计我!”

    董卓开始还保持着一种平静,可到了后来,却忍不住老泪横流,怒目圆睁的咆哮。

    这件事,还真的是发生了!

    种拂想要为李膺、陈蕃等一干党人平反,董卓二话不说,佩带着几十斤的刑具上朝。

    虽然说,董卓敢行废立之举,这为党人平反,也只是一件张口的事情。

    可他这么做,却是想要向雒阳,乃至天下的士大夫示好,表达一种武人和士人也可以精诚合作的关系。

    可惜,所做的一切努力,也许只是士人眼中的笑柄。

    士孙瑞没有说话,种拂冷笑连连。

    袁隗蓬头垢面,厉声吼道:“我等士人,岂能和你这种鄙夫合作,董卓,你也太小看了我们。”

    种拂冷笑,“董仲颍,若非我父提携,你如今也不过为一方小吏。居然大言不惭……哈哈哈,你啊……当年我兄长就说过,董仲颍不过一天真无知之辈,果然如此。”

    心一阵的绞痛。

    董卓的眼中,凶芒毕露。

    “我无知,我天真,我鄙夫……好,好,好!”

    这三个好字出口,董卓积压在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忍耐,抚胸咆哮,“今日就让我看看,你你等的嘴巴硬,还是我董卓的刀口硬。杀了,杀了他们,一个不要留!”

    说完,仍不解气的咆哮:“是你们逼我的,我今日,就要尽诛雒阳世族!”

    士孙瑞抬起头,大声喊道:“我等冲出去,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随我杀,随我杀!”

    拔剑就向董卓冲去。

    身后数千家兵,蜂拥而上。

    麴义冷戾的笑了起来,举起大枪,指向了扑来的众人。

    大盾奇异的散开,弩兵手中,全是形状奇特的弩机。随着麴义一声令下,弩机中铁矢连发。这种类似于原本在三国后期诸葛亮所发明的连弩,原本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原形。在秦时,成有并发弩,可以并排发射数支弩箭。但随着祖龙嬴政统一天下,收集天下之金,铸成十二铜人,而后又焚书坑儒,令并发弩失传。

    这也是蒲元根据考工录所研究出来的东西,经过马均的改良,就成了连弩。

    弩机配有箭匣,内置五支弩箭。可以连续发射,在三十步内,威力非常的强大。

    士孙瑞首当其冲,被无数支弩箭贯穿了身体,直挺挺倒在血泊中。

    只一轮弓箭,就令袁隗一方,死伤数百人。

    当弩箭射完之后,盾兵向前迈出一步,呼的挡在弩兵身前,随后弩兵后退,长枪兵列于第二排。

    大盾挡住了对手,一杆杆长枪,长戟或刺,或扫,杀得是血肉横飞。

    紧跟着,盾兵向前用力一推,齐声喊喝,长刀划出,带起一片片凄美的血光来。

    麴义曾在雒阳城下,和高顺的陷阵营火拼。

    董俷因此而得出了一个想法,令麴义从数十万凉州军中挑选士卒,专门组成一军。

    非百人将不得加入,与陈到所训练出的巨魔士,颇为相似。

    但巨魔士以重骑为主,而麴义的兵马,则以重步兵为主,经过大半年的训练,还未在战阵露面,却已经在皇城内立功。如此精锐之军,怎么是一群乌合之众所抵挡。

    各府私兵在一轮掩杀之后,四下逃窜。

    而周围城头上的弓箭手,射出一支支弓箭,将溃兵射杀当场。

    袁隗,种拂等人,举着宝剑,向董卓冲去。却被盾兵阻挡,紧跟着一杆杆长枪,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就在这时候,雒阳城中,突然燃起了大火。

    火势从南宫门开始,一直向外蔓延去。冬日时节,家家都倍有取暖之物,极易走水。

    这大火一起,借着风势,立刻变得不可收拾。

    董卓在皇城中,见火光冲天,先是一怔,而后愤怒的吼道:“将这些狗贼砍成肉泥……麴义,命你扫平雒阳中所有世族,他们不让我好过,我,我就让他们全家死光!”

第二四三章 雒阳一夜(四)一万五千字求月票支持

    典韦和张绣的交锋,也已经到了尾声。

    相比起典韦的老辣来,张绣显得过于稚嫩了。打了三十个回合,终于抵挡不住。

    身外,自家部曲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张绣的心绪渐渐的紊乱起来,再也无法专心和典韦交手。二马错蹬,典韦突然回手一记抹丘式。这本是长恨锤法中的一招,和董俷交手的次数多了,典韦也随之精通。这一戟却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张绣本就乱了心思,一个不妨,被斩于马下。

    大枪脱手飞出,尸体掉落在地上。

    典韦勒马,收起大戟,看着张绣的尸体,不由得一声长叹,拨马回到了董卓身边。

    ******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火究竟是怎么起来的。

    大半个南宫被大火吞噬不说,已经有二百年历史的嘉德殿,在大火之中彻底被毁。

    李儒盘问后才知道,南宫的大火,是种劭点燃。

    这家伙一见情况不妙,就点起了一把火,连自己也被烧死在火场中,尸骨无存。

    按道理说,党人被一网打尽,李儒应该高兴才是。

    可实际上呢,他反而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南宫大火可以找到火源,但是雒阳大火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大半个雒阳城葬于火海之中,谷城门、金墉门、正阳门、德阳门等地接连出现了火情,这让李儒不得不感到恐惧。迎春门因为保护得当,王环抵达之后,就被围歼消灭。而王环本人,更在混乱之中被典满一锤砸死,使得李儒失去了最后一个可以询问的对象。

    谁,是谁在放火?

    哪怕是在厉害的对手,李儒也没有感到过恐惧。

    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在这样的情况,依然隐藏不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发生。

    对手,是死间!

    当董卓疯狂的剿杀雒阳大户的时候,李儒出人意料的没有阻拦。

    他要观察,他需要寻找出那个死间。如果不能找出这个人,将会是一件危险的事。

    直到凌晨时分,有士卒在吞噬的荀爽府邸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李儒匆匆感到荀府,却发现那府邸中的蛛丝马迹,正是一处大火的源头所在。

    荀爽住在德阳门外,几乎整条德阳门大街的住宅,全都被大火所焚烧的干干净净。

    “荀爽呢?”

    李儒咬着牙,轻声的询问士卒。

    “大人,据荀爽家人介绍,南宫火起之后,荀大人就命人在整条街洒上了燃火之物。而且是他亲自点燃了大火,之后就没有人再看见他走出来过。”

    “找到他,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把雒阳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荀爽!”

    李儒也真的是有点疯了。

    这群党人真的是,真的是如同飞蛾一般,源源不断。

    有人在一件卧室中,找到了一具焦黑的死尸。据家人辨认,正是荀慈明的尸体。

    可事情,真的这么结束了吗?

    进入有荀爽,明日会不会有陈爽、李爽的出现?

    “传令下去,挨家挨户的给我搜查,只要是发现可疑之处,就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李儒咆哮着,那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而扭曲。

    这世上最怕的是什么?

    是不怕死的人。当你自以为算计得当,取得胜利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你所发现的,不过是表面上的东西。更有前赴后继的人,用各种手段,把你的线索掐断。

    你的胜利,其实是一场失败。

    李儒非常担心,这样一来,谁是党人的奸细?只怕会藏的更深吧。

    他可以肯定,当这个奸细冒出来的时候,一定会给他和董家,带来巨大的灾难。

    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我都要翻出这个死间。

    李儒在荀爽的府邸前,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自立下了誓言: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

    ******

    延津的天气不错。

    一场大雪过后,把空气中的污浊驱逐的干干净净。

    月朗星稀,大地安宁。

    董俷率领五百巨魔士在穿越过崎岖的山区之后,终于抵达了延津。

    延津和孟津一样,都是河水畔的一处渡口。夏禹平定水患,划分了九州之地。延津总体而言,属于豫州所辖。春秋时又有人置廪延邑,以境内有虚廪堆延绵不断而得名。秦时,始皇帝以廪延邑境内多荆棘,而设置了酸枣县,延津就划归为酸枣。

    远处,可以看到渡口延绵不断的仓廪,全都是关东诸侯的物资和粮草。

    董俷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巨魔士立刻取下罩面盔,在盔甲之外,罩上了联军的衣装。

    看起来很臃肿,但是还说的过去。

    董绿一把拉住了董俷,“阿丑,延津足有万人镇守,我们这么过去,会不会危险?”

    董俷伸出大手,用力的揉着董绿和任红昌的脑袋,把二人的头盔都揉歪了。

    王戎一扭脸,巨魔士一耷拉眼皮子,连那两头雪鬼往地上一趴,前爪捂住了眼睛。

    “现在害怕了?”

    董俷笑道:“不过怕了,也来不及了!”

    “谁怕了……”

    任红昌甩头躲开了董俷的手,一边整理头盔,一边说:“绿儿姐姐只是担心你嘛。”

    “你呢?”

    董俷故作轻松的笑了起来,不等任红昌回答,招手让狮鬃兽过来。

    身后王戎牵过来一匹战马,那马背上,驮着董俷那一对沉甸甸的擂鼓瓮金锤。没办法,虽然狮鬃兽阿丑天赋秉异,可是要驮起董俷那么沉重的身体和盔甲,再加上擂鼓瓮金锤,不适合长途奔袭。只好把大锤挂在另一匹马上,战斗的时候再取用。

    董俷把双马镫系好,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大规模的战役中使用这种装备。

    勒紧了皮带,晃了晃马鞍,而后翻身上马,环视众人之后,呲牙露出了灿烂笑容。

    “小子们,紧张不紧张?”

    说不紧张,那纯属扯淡,就连董俷也觉得紧张。

    他笑道:“当年我组建巨魔士,奶奶曾赠与我一首诗……”

    “巨魔挥金锤,天下皆震惊。门下三千士,当赫雒阳城……”

    所有人,都用强行压抑住的声音,吟诵起来。但是从那颤抖的声音中,董俷出了听到了紧张,更多的却是一种从未体味过的热血沸腾,熊熊的战意,一下子燃烧起来。

    “出发!”

    董俷一催狮鬃兽,向联营走去。

    任红昌和董绿,紧随在董俷的身后,旁边各有一头雪鬼跟随。王戎和巨魔士,缓缓而行。

    他们要酝酿,战马需要足够的距离冲锋……

    联营外,有军士远远的看见了董俷一行人,厉声喊道:“停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我乃曹公麾下许褚,奉命前来督粮。”

    “怎么又来督粮,前段时间不是刚送过去了一批吗?这么快就用完了?”

    有军士不满的嘀咕,心神也随之松懈了下来。越来越近,董俷已经进入了最佳的冲锋距离。

    这时候,军营中有一员大将出来,就着月光扫了一眼,突然惊声叫喊道:“你不是许褚!”

    妈的,许褚这么有名吗?怎么还有人认识他?

    不过,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

    狮鬃兽仰天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吼,随着董俷一坠马镫,探手从另一匹马背上抓起大锤。

    阿丑的速度,可就完全展开了!

    几乎是贴着地面,刷的就飞了起来一样,眨眼间冲到了营门口。

    那大将刚摘下兵器,就被董俷一锤砸过来,连人带马成了一堆烂肉。紧跟着,董绿和任红昌随着董俷,一左一右,两杆大枪上下翻飞,将门口的军士挑飞了出去。

    董俷到了虚掩的营门前,气沉丹田,力贯双臂,猛然在马上起身,双锤一记巨灵撞钟,轰……沉重而结实的营门,被他一锤轰的粉碎,木屑漫天飘扬,董俷杀入了营中。

    也是这延津位于后方,谁会想到,会遭到敌袭?

    守卫松懈,连带着士卒也都是松松垮垮。那巨响声传来,还有人探出脑袋咒骂。

    “大半夜的,搞什么……啊,敌袭!”

    一股黑色的洪流,冲进了联营当中。刚从帐篷里跑出来的士兵,被铁甲战马撞飞出去,甚至连对手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就已经没了性命。巨魔士们也不犹豫,抓起了营地中的火把,朝帐篷上就扔了过去。

    那牛皮帐篷,因为防雨的关系,时常会用动物油脂鞣质,最怕的就是火。

    这火把扔过去,噗的一下就燃烧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出帐篷的士兵,被困在里面哀嚎惨叫

    董俷一马当先,朝着仓廪就冲了过去。

    沿途不断有人阻拦,但没有人,能挡住董俷的一锤。

    几乎是挨着就亡,沾着就死。那一对大锤如同阎王爷的追魂贴,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与此同时,守护前营的大将俞涉从睡梦中惊醒,盔歪甲斜的跑出来,上马摘枪。

    董绿和任红昌一见,大声喊道:“阿丑,这个人交给我们!”

    说着话,挺枪就刺。这二女的枪法不差,特别是任红昌,更是两次从死亡线上活过来,那枪法之中,带着一股子惨烈的杀气。招招枪出无回,尽走搏命的招法。

    旁边有董绿协助,一时间让俞涉手忙脚乱。

    这也就罢了,两头雪鬼瞅准机会,猛然扑了出来。

    一头雪鬼搭在了俞涉坐骑的马肚子上,接着体重的力量往下一拉,身体在空中挑开。另一头雪鬼,则横里窜出,用锋利的獠牙撕开战马的脖子,闪身就冲了过去。

    俞涉的战马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董绿上前一枪正中俞涉的胸口,而任红昌则纵马踏碎了俞涉的脑袋。

    可怜俞涉,也是一员大将。不成想在这延津渡口,连名字都没有报出来,就惨死在营中。

    俞涉这一死,令周围的士兵更加惊慌失措。

    巨魔士一边追杀,一边放火烧粮。远处,袁术带着亲兵从中军大帐飞驰而来,眼看这粮仓被烧,顿时慌了神儿。

    “救火,快救火……”

    这时候,士卒们本来就慌乱而不知所措,袁术这一命令,让原本打算迎敌的士卒,更不清楚,究竟该干什么了。一匹战马,从一团烈焰中腾空跃出,向袁术扑去。

    “董家子……拦住他,拦住他!”

    火光中,袁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别人不知道董俷的厉害,袁术可是清楚的很。

    拨马就走,大声的呼喊。

    十几员将官不认识董俷的来历,上前就要阻拦。

    董俷也认出了袁术。想当初董卓入京,大宅门被血洗,蔡琰险些被卖到了塞外。

    虽然王允后来将此事一肩担下,可董俷却知道,有袁术在里面。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看到了袁术,董俷又岂能让他逃走。十几员将官围上来,董俷勃然大怒。一声巨雷般的怒吼从口中发出,大锤运足了力气,铛铛铛……数声之后,把对手的兵器不是磕飞,就是砸弯。一锤探出,在手中刷的极速旋转起来。董俷手腕一扭,只听华棱棱的清脆声响,这擂鼓瓮金锤,一下子就变成了擂鼓瓮金流星锤,蓬的砸在了一将胸口。

    只一下,砸的对手胸骨凹陷,吐血身亡。

    大锤眼看着落下来,董俷用力一抖,顺着那股力量,呼的就轮了起来。

    您想想看那么长的链子突然抖开,谁又能想的到?锤头带着一股子凛冽的罡风横扫。

    战马凄厉的惨叫,被砸的血肉模糊。

    更有几员将官被锤头扫过,不是骨断筋折,就是当场毙命。

    一看这情况,谁还想再接着打?顿时作鸟兽散,朝着四面逃窜而去。董俷锤出之后,立刻松手,催马朝着袁术就追了过去。那袁术的坐骑,相当的不凡。但比起狮鬃兽来,显然还差了一大截子。

    就听狮鬃兽在后面发出了一声凄厉暴嘶,声音在联营上空回荡。

    袁术的马险些一个跟头就跪在地上,也幸好是袁术的骑术还算精湛,生生把战马提起。

    跑吧……

    袁术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董俷单手握锤,另一只手,却从马背上抽出了一支鬼哭矛。

    相聚大约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董俷猛然在马上站起来身来,振臂将鬼哭矛掷出。

    袁术耳听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不由得心里面咯噔一下,回头观望。

    这也算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吧。

    可就是这种反应,却生生的送掉了袁术的性命。这一扭头看,只见一道乌芒在空中如同黑色闪电般的飞来。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已经超越了视力所及的极限。

    刚看到乌芒,鬼哭矛就到了跟前。

    噗……

    只听袁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鬼哭矛没入他的后心,从前心出来,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的身体往前一趴,矛刃又穿透了战马的脖子。战马一声惨嘶,摔倒在地。

    董俷催马过来,一锤砸在了袁术的脑袋上,把这位四世三公嫡出子,活生生砸死在火场之中。

    此时,延津渡口的仓廪,烈焰熊熊,在火焰中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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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曹孟德跃马汜水》

第二四四章 曹孟德跃马汜水【第二卷终】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光亮,应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董俷点燃了延津大火后,也不愿和对手进行过多的纠缠,率领巨魔士迅速的撤离。

    被大火烧得头昏脑胀,被巨魔士杀得心惊肉跳。

    延津联军竟然无人追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俷等人带着一股尘烟,消失在地平线。

    这一战,袁术被杀,麾下大将俞涉被杀,军师杨弘在火场中被乱军踩死,其余诸将死的死,逃的逃,由南阳孔氏家族一手支撑起来的袁术所部,一夜间彻底消失。

    孔氏家族也遭到了南阳本地士族的吞并,渐渐退出了士族大家的历史舞台。

    董俷也很满意巨魔士在这一场战斗中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

    血战半个时辰,除十几人受伤之外,无一死亡。甲装骑具第一次在战争中的运用,展现出了巨大的杀伤力。坚实的盔甲,强劲的冲击力,以及凶猛的杀戮,对于关东诸侯而言,毫无疑问是一场噩梦般的经历。由此一战,巨魔士也立下了显赫威名。

    同时,董俷并不知道,由于巨魔士的出现,重装骑兵这一兵种,至少提前了二百年。

    ******

    自战场上迅速的撤离之后,董俷所部在进入了山区,进行了短暂的修整之后,一人双骑,迅速向淮水前进。必须要敢在关东诸侯撤军之前,再给予诸侯惨重一击。

    这将会是京兆地区的最后一战吧。

    就在董俷赶往淮水的时候,曹操也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之中。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尸城荥阳也越发的坚固起来。如果说一开始,关东诸侯还心怀愤怒的话,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日夜夜可以看到尸城中那些被冰封起来的尸体,愤怒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慌乱,一种难以言述的恐惧。

    试想,每天看到那些尸体,在寒夜中,寒风如同从地狱般吹来的阴气,令人不寒而栗。

    最可怒的是,那尸城中竟然奏起乐曲。

    大都是阴恻恻,令人恐惧的旋律,大半夜的搞这种东西,让人怎能不感到惧怕呢?

    这种颇类似于当年楚霸王被韩信围困,韩信奏响楚乐的道理很相似。

    曹操曾尝试着几次向荥阳发动攻击,但最终……却是损兵折将,令士气更加低落。

    进,还是退?

    这已经成为了关东诸侯所不得不面临的问题。

    一群人围聚在中军大帐中,面呈悲苦之色,相视默默无语。

    好半天,陶谦说:“孟德,我们撤吧……”

    早先就是这老头叫嚣着打,如今又是他第一个说出撤退的话语,令众人白了他一眼。

    但不可否认,陶谦的话,却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撤?”

    曹操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就算是想撤,恐怕也要损失惨重。诸公认为,董西平会任由我们撤退吗?早先我们撤退,他兵力尚且不足。可是现在,援军已经抵达,如果我们露出半点撤退的意思,董西平定然会对我们进行疯狂的攻击啊。”

    孔融轻声道:“可不撤的话,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曹操细目微闭,仿佛自言自语道:“撤,也要打!”

    广陵太守张超一怔,忍不住问道:“孟德,你有话就直说吧,这会儿大家听你的。”

    曹操心里面把这些人的祖宗八代都骂过来了一遍。

    现在都听我的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早说要撤退,你们死活不肯,非要见个真章。

    现在倒好,全往我身上推吗?

    行军司马卫弘见曹操不说话,也劝道:“孟德,都这种时候了,有什么主意,就说出来吧。”

    曹操说:“我们打,而且要打的狠,打得董西平害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全撤离。诸公若想平安离去,还请将手中精锐交出,猛攻荥阳,同时准备撤退离开。”

    卫弘恍然,“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孟德之计甚好。”

    孔融第一个说:“我麾下大将太史慈,尚有精锐八百,为我亲卫,愿交给孟德指挥。”

    他这一开口,诸侯也都不好藏私,纷纷表示,愿交出本部最精锐的人马。

    曹操心中不禁哀叹:若非这种时候,这些家伙,只怕还是藏着掖着,保存实力吧。

    也好,如此一来,也能给董西平一些警告。

    想到这里,曹操突然心里一动,感觉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诸公,这几日攻击荥阳,谁曾见过董西平出战?”

    陶谦轻轻摇头,“我不曾见过!”

    其余众人也纷纷说没有见过董俷出现。曹操不由得心中疑虑更重,显得忧心忡忡。

    众人散去,卫弘忍不住道:“孟德为何担忧?”

    曹操苦笑道:“我总觉得不对劲。按道理说,西平好战,凡事喜欢奋勇在前,为何这些日子却不见踪迹?就算是荥阳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可他总要督战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见他露过面呢?不对,这有点不太正常,不是董俷做事的风格。”

    卫弘也不由得,感到奇怪。

    先生不在,当真是少了些许筹谋。看起来,若能脱身而去,真的要去拜访郭嘉了。

    曹操正想着,突然间大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程昱风一般的冲进了帐内,见到曹操,忙过去行礼,同时开口道:“主公,不好了!”

    程昱,原本是在谯县为曹操打理庄园中的事物,但听闻前方战况不妙,就立刻随同卫弘赶赴荥阳。不过他来晚了一步,在戏志才亡故的第二天,他才抵达荥阳。

    说心里话,程昱也没有想到这一战会打得这么艰苦。

    听闻了情况之后,他不由得吃了一惊。特别是戏志才的死,还有荥阳的尸城,让他更是意想不到。对于贾诩的手段,程昱并没有像伊籍那样义愤填膺。相反,他倒是觉得这很正常,战争嘛,可不就是你死我活,各种手段无期不用?没什么了不得。

    这个历史上曾经用人肉做军粮的人,在某些方面,和贾诩有着相同的观点。

    但是,曹操从没有见过程昱如此的惊慌。

    忙问道:“仲德,何事如此惊慌,慢慢说来?”

    程昱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巡视营地,抓到了一人。此人自称是酸枣前来报信的人,说延津遭遇袭击,存放在延津的粮草、物资,被人一把火烧的干净,袁术被杀。”

    曹操一开始,还努力的做出镇静的笑容,可是到了后来,脸色变得煞白。

    “军中尚有多少存粮?”

    “我刚才查问,只余三日。”

    曹操一下子懵了!

    粮草被烧,意味着三日之后,十余万大军将面临断粮的窘境。

    原本就低落的士气,在加上断粮……我的个天,不用荥阳出兵,十万大军定然不攻自溃。

    到时候,诸侯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消息可曾传开?”

    程昱摇摇头,“尚未传开,我听那人说完之后,就将其斩杀……请主公治罪。”

    治罪?

    这非但不能治罪,而且要大大的嘉奖才是。

    曹操激赏的看了程昱一眼,“仲德何罪之有,若非仲德果决,只怕我军心已经动摇。”

    卫弘这时候,也不再叫嚣着攻破荥阳的话语了,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曹操沉吟片刻,“机伯,你立刻偷偷将此消息传递给诸公,而后下令后军先撤。”

    伊籍一怔,“孟德这是何意?”

    “我拟亲领精锐,攻击荥阳,掩护诸公撤离……这时候,能走一个,就算一个吧。”

    “主公高义!”

    伊籍不由得赞了一句,转身匆匆离去。

    卫弘看着曹操,愧疚道:“孟德,是我害了你!若非我一意孤行,逼你出兵攻打,也许就……早先我还怀疑你存有二心,今时今日方知,孟德胸襟之大,情义之重。”

    曹操拉住了卫弘,“你我相知,何必说这些不中用的话语。”

    “孟德,明日大战一起,你就率本部撤离。我愿为孟德掩护,拼死阻拦董贼所部。”

    阻拦?

    真的能阻拦的住吗?

    曹操心中不由得苦笑连连。他终于明白了,董俷为何前些日子不见人影,原来……

    西平,你这一手可真的是歹毒,我小看了你!

    若说曹操早先敬佩董俷,一是他的勇武,二来是他的部曲。

    可现在,他不得不再加上两样:气魄和勇气。

    敢把关系生死存亡的城池交给部下,这对于部曲而言,无疑是一种信任,一种重视。想必他的部曲,也定然会效死力。这是气魄,至少曹操自认就不一定能做到。

    率部深入后方,在无任何援兵的情况下,奇袭延津。

    这却是董俷的勇气。

    西平,想必你还有后招在手吧。

    曹操想到这里,对卫弘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切还是待明日再见分晓。”

    当晚,陶谦派来了部曲吕岱,率领两千丹阳精锐;广陵太守张超,亦派出臧洪,率一千丹阳精锐;其余诸侯,也都是有兵的派兵,有将的派将,谁也不再藏私了。

    也难怪,曹操高义,愿意率兵阻敌。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勾当,诸侯也实在不好再藏有私心。

    第二天,卫弘亲自督战,率领精兵猛攻荥阳。

    一时间荥阳战火又起,双方展开了惨烈的撕杀。不过相比之下,贾诩的压力已经缓解了不少。董卓派来的并州军,亦是天下强勇所出。李通也是个稳重的人,和贾诩倒是相得益彰。贾诩调度,李通行动,加之麾下部曲的勇猛,于一日之间,数次逼退联军。

    但是仅止一天的光景贾诩却从这凶猛的攻击中,看出了一丝奥妙。

    “李将军,联军有点不太正常啊。”

    李通不免愕然,向城下缓缓退去的联军看去,摇摇头,“军师所说的不正常,是什么?”

    贾诩被董俷封为军师中郎将,说起来和李通持平。

    但他是董俷钦点的人,李通也知道,自己是并州军,比不得董俷一系的看重。故而很爽快的就听从了贾诩的调遣。事实上,贾诩所展露出来的手段,也让李通佩服。

    贾诩说:“太师在雒阳收拾了袁隗等人,使得联军再无内应。若我为主将,当思之如何撤军。可联军却一反常态……”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向李通看去。

    李通的思路不及贾诩的敏捷,可也不是个笨人。

    怔了一下之后,“军师的意思是……轵侯得手了?”

    “定然如此”贾诩眼睛变成了一个弯月的形状,看似在笑,却给人一种森冷之气。

    “关东群鼠,这是要撤退啊!”

    贾诩、李通相视一眼,李通立刻喝道:“传我将领,各门主将,立刻前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荥阳大小将领集中在一起。

    贾诩已经谋划妥当,有李通说出了计划。听闻将要展开反攻,众将莫不欢欣鼓舞。

    待联军又一次攻击失利之后,荥阳四门洞开,李通等将,率领八千并州铁骑,从城中杀出。

    李通居中,成蠡和武安国各领一支人马,左右护卫。

    卫弘也没有想到荥阳方面这么快就看穿了他们的目的,猝不及防之下,大军顿时被冲散开来。

    这汜水平原,本就适合于骑兵冲锋。

    并州铁骑亦极为擅长此道,一轮冲锋下来,令联军溃不成军。

    此时,督战中军才曹操也发现了情况不妙。可关键在于,联军本来就士气不高,经此一乱,再也无法挽回败局。

    许褚、夏侯敦众将大声呼喊:“主公速退,主公速退!”

    曹操也顾不得矜持了。

    两天来,他掩护诸侯主力纷纷撤退,已经达到了目的。虽然时间不多,可足以令诸侯保存元气。

    拨转马头,曹操正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候,后军突然一阵大乱。

    一队黑色铁骑,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冲入联军阵营。为首的大将,正是董俷,手舞双锤,一路疯狂的杀戮,只杀得尸横遍地,血肉横飞。

    董俷不是在淮水埋伏吗?

    的确,董俷早在前一日就抵达淮水,可是当他发现诸侯撤退之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在他眼中,诸侯再狠,也比不得一个曹操厉害。

    以前,他就动过杀了曹操的心思。可碍于曹操自身的人格魅力,后来又有了交情,一直狠不下心肠。但是如今,已经撕破了面皮,两军对垒起来,还说什么情面?

    放过了诸侯,董俷率领巨魔士双骑轮换,一日一夜间自淮水抵达荥阳,正赶上了贾诩的反击。远远的,董俷就看到了曹操,厉喝一声:“曹孟德,看你往那里跑?”

    狮鬃兽猛然仰蹄直立而起,踹碎了一名士卒的脑袋。

    驮着董俷向曹操扑过来,大锤翻飞,端的可称之为所向睥睨。这一路凶狠的冲杀,把个原本就有些溃不成军的联军人马杀得是人仰马翻。曹操心中暗自叫苦,拨马就走。

    许褚一见,厉声吼道:“胡车儿,保护主公!”

    说着话,横手中大刀,朝着董俷就冲了过去。二马相遇,许褚挥刀一招力劈华山,挂着一股劲风,当头劈落下来。董俷眼见着就要追上了曹操,却被许褚阻挡住。

    心中火气,大吼一声,抬锤一记撞天门。

    “滚开!”

    铛,锤刀相交,董俷感到一股巨力压来,阿丑的冲势不由得一滞,噔噔退后两步。

    而许褚,险些捏拿不住掌中的大刀,双臂被震得发麻,脑袋更是嗡嗡直响。

    “你是何人,通名上来!”

    董俷也感到惊奇,忍不住回答:“我乃董俷,你又是谁?”

    “你就是虎狼之将?”

    许褚的眼睛溜圆,灼灼放光,“我叫许褚,记住我的名字,看刀!”

    说实话,许褚一直希望和董俷一战,以分别出彼此的高下。刚才的一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力气不是对手,当下展开刀法,向董俷攻去。

    董俷却笑了起来,“原来是虎痴……堪可一战!”

    殊不知这一句话,却让许褚从此扬名天下。董俷如今是什么人,天下尽知的虎狼之将。

    能被他赞誉,想不出名都难。

    许褚振作精神,咆哮连连,向董俷展开了猛攻。

    然,董俷尽得举重若轻之妙。沉甸甸的擂鼓瓮金锤舞起来,铛铛铛铛,连续与重重刀云之中撞在许褚的大刀上。也就是许褚,换做旁人,还真的是拿捏不住兵器。

    二人战了七八个回合,虎痴许褚,已经气喘吁吁。

    “仲康莫要慌张,我来助你!”

    一员大将从乱军中杀出,挺枪向董俷刺来。董俷崩开了许褚的大刀,反手一锤砸在枪头上。那大将脸色大变,胯下坐骑连连后退,手中的抢,也险些就脱手飞出。

    “此乃何人?”

    “元让小心,这个就是虎狼之将!”

    “可是夏侯敦,放马过来!”

    董俷来了兴趣,大锤翻飞,朝着夏侯敦就冲了过来。夏侯敦暗自叫苦,怎么遇到了这煞星?和许褚二人双战董俷,仅二十几个回合,就有点支持不住了。

    远处,两骑飞驰而来。

    一人持搠,一人使戟。那使戟的,跳下马约有八尺身高,蜂腰猿背,相貌堂堂。

    许褚大声吼道:“子义,妙才,快来助我!”

    二将闻听,不由得愕然。谁都知道,许褚是一员虎将,和二人不相上下,甚至略高一筹。没想到和夏侯敦二人合战一人,居然是不分胜负,这使锤的家伙,是谁?

    想归想,可胯下马却没有停。

    疾驰而来,四将在一起,联手围攻董俷。

    董俷自和吕布一战之后,还没有今日这般的爽快。特别是他用了大锤之后,马前尚无一合之将。一下子有四个好手,令他不由得连呼痛快,阿丑猛然甩头冲出,董俷一锤砸向了使戟的将领,一锤砸向持搠的将领,吼道:“先吃我一锤,再说……”

    这两锤,端的是卯足了力气。

    擂鼓瓮金锤挂着风声,呼的砸下来。铛铛,两声脆响,把那两将硬生生逼得后退。

    人是顶住了,马却有点承受不住。

    幸好二人马术精湛,提马闪开,惊惧的看向董俷。

    “子义、妙才小心,这是董俷,不可力敌!”

    夏侯敦说着话,和许褚就拦住了董俷。那两员大将,一个是太史慈,一个是夏侯渊。

    四人联手,和董俷马打盘旋在乱军中杀过来,杀过去。

    这一场恶斗,即便是在亡命而逃的联军将士,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董绿和任红昌,带着两头雪鬼,冲杀过来。眼看着董俷被四个人围着打,都有点不愿意了。

    任红昌摘弓搭箭,对准了夏侯敦唰的就是一箭。

    这时候的夏侯敦,正忙于应付董俷的重锤,哪想到会有人偷袭。一个躲闪不及,正被任红昌射中左眼。疼得他啊的一声惨叫,险些从马上甩下来。四个人打一个,已经不是董俷的对手,夏侯敦这一受伤,让许褚等三人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

    还打个屁啊,反正主公已经跑了,走吧……

    三人夹着夏侯敦掉头就跑,与此同时,有一干联军蜂拥而上。董绿催马上前,大枪横放在身前,双手连珠,背在身后的十八口柳叶飞刀唰唰唰的接连着飞射出去。

    董绿的飞刀术,可是得滕丽儿的真传。

    这一出手不要紧,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接连被击中,当场毙命。

    董俷轮锤冲了过来,劈波斩浪一般的一阵疯狂追杀。待杀退了敌兵,许褚等人,已经不知所踪。

    ******

    曹操在胡车儿的掩护下,朝着汜水方向狼狈逃窜。

    此时关东联军,已经彻底乱了套,四处奔走,望风而逃。

    横里一支人马杀出,赫然正是成蠡所部。乘势一阵追杀,把个曹操杀得惶惶如丧家之犬。

    胡车儿说:“主公,追兵已远,可以休息一下。”

    曹操苦笑道:“这时候还休息什么,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

    “休走了前面的贼将!”

    远远的,武安国带着人追杀上来,旁边尚有一百巨魔士,带队的赫然就是王戎。

    看看身边的追兵,只剩下胡车儿等人。

    曹操心中叫苦,不成想胡车儿猛然拨转马头,厉声喝道:“主公快走,我抵住追兵。”

    “胡车儿……”

    “主公,莫要多说,天下可无胡车儿,但不可无主公,快走,快走……”

    胡车儿说着,带着残部就向追兵冲去。

    曹操大叫一声‘保重’,催马向汜水方向跑去。

    胡车儿这是拼命了,一对双铁戟硬生生抵住了武安国和王戎两人。不过麾下部曲,却经不住巨魔士的冲击,一个冲锋下来,无一人活命。

    有道是,一人拼命,万夫莫当。

    胡车儿也不管身边的情况,大戟轮圆了,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还真的把武安国二人给挡了下来。不过,这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几个回合下来,胡车儿就不行了。

    远处,一骑疾驰而来,马上大将发出巨雷般的咆哮:“武安国,王戎,给我让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二人不敢怠慢,向两边一跳。

    狮鬃兽咆哮着就冲到了胡车儿的跟前,董俷猛然在马上起身,双锤轮圆了,一声大吼:“震山锤!”

    轰隆,大锤真的好像是带着霹雳一样的落下。

    胡车儿双戟交叉,咬着牙向上一封。砰的一声,却被董俷一锤连人带马轰成烂肉。

    “曹操何在?”

    王戎指着曹操逃走的方向说:“往那边跑了!”

    “追,给我追!”

    董俷一催狮鬃兽,疯狂的追击下去。已经这地步了,斩草就要除根,莫走了曹操。

    曹操这会儿,已经是彻底崩溃了。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董俷的吼声,也越来越近。

    西平,你还真的是要赶尽杀绝啊!曹操伏在马背上,一路狂奔,心中好生悲苦。

    不过他不怪董俷。

    如果换做是他,现在也会对董俷如此吧。

    越是相知,对阵时出手就越是狠辣,不留情面。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二人才能成为朋友。

    远处,汜水在望。

    说起来,如此冰寒的天气之下,大部分河面都已经结冰。唯有汜水荥阳这一段河水,因水流湍急,波涛甚巨,故而还没有结冰。数丈宽的河面,却是巨浪翻滚。

    前有大河,后有追兵……

    难不成,是天亡我曹操?

    猛地勒住马,扭头看去,追兵越来越近。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拨转马头,回行了二百步,猛然狠狠的抽了战马一鞭子。

    这胯下马,名为绝影,是西域宝马。想当年还是董俷在雒阳和曹操结交时相送的礼物。

    绝影飞驰,快如闪电。

    曹操匍匐在马背上,暗自道:若天不绝我,请佑我越过汜水。

    眨眼间,绝影已经冲出了河岸,在冰面上猛然腾空而起,竟越过了数丈的河面,落在对岸。

    刚一落地,身后箭矢破空的历啸声传来。

    曹操本能的一侧身躲闪,噗的一声,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膀,令他不由得惨叫一声,趴在马上落荒而逃。

    董俷追到了河边,却勒住了马。

    数丈河面对于狮鬃兽而言,并不是问题。

    可关键在于,狮鬃兽身上披着沉重的马铠,董俷也穿着重甲。就算他扔掉大锤,也有一些危险。

    毕竟,他二百多斤的体重,加上铠甲,怎么着也有三四百斤的重量。

    更何况,狮鬃兽也已经血战了很长时间,董俷还真的就不忍心,来尝试这一跃。

    那绝影,好像是我送他的吧!

    董俷抬手喝令追兵停下来,把大锤扔在地上,跳下马,摘下了罩面盔。

    远处,曹操于愈行愈远。

    有些事情,也许真的是天注定,就是这个样子。

    王戎收起弓箭,策马到董俷的身旁,轻声问道:“主公,可要追下去?”

    董俷看了看奔流的大河,如果绕河而走,曹操早就不知所踪,追下去又有什么用?

    突然间,笑了起来。

    董俷朝着河对岸曹操的背影,大吼一声道:“孟德,走好……保重!”

    巨雷般的声音,在河面上空回荡,合着那奔腾呼啸的河水,在苍穹中,久久不息。

    【第二卷终】

    第三卷骠骑行,敬请期待……

    第二更晚一些,一会儿请朋友吃饭。呵呵,总算完成了第二卷,给自己一些犒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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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骠骑行 第二四五章 国运昌盛

    初平元年末的一场大战,不管对于关东诸侯而言,还是对董卓来说,都是损失惨重。

    有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凭借雄关阻敌于关外,董卓看似占了很大的便宜,可死去的全都是军中强勇。

    而关东诸侯,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除了曹操在这一场战斗中脱颖而出,得了高义之名外,几乎没有人得到什么好处。

    北路军:上党太守张扬、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青州刺史焦和、西河太守崔均战死疆场。渔阳太守公孙瓒损失惨重,一万白马义从,只余下了不足三千。

    中路军:长沙太守孙坚几乎是全军覆没,只留下了一家子孤儿寡母;陈国相许扬、沛国相卫弘、后将军袁术、广陵太守张超皆战死、行奋武将军曹操,下落不明。

    南路军:班咫在伊阙关设计,火烧伊阙关,于乱军中杀死颍川太守李旻、南阳太守张咨。荆州牧王睿被张郃俘获,豫州牧孔伷等人见势不妙,连夜自伊阙关退回阳翟。

    至于西路军,马腾、张邈二人联手,一度势如破竹,但最终被牛辅阻拦与陇西。

    但前方大势已去,张邈更因为腾子驹兵出河谷,不得不撤兵回转金城。

    马腾趁势占领了武威,但随即就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之中。张掖频繁出兵,袭扰武威后方。牛辅出兵占据了北地郡,将马腾一部死死压制在武威一地。

    张掖……

    马腾很想攻打张掖,可他知道,如今之计,还是先自保再说。

    至此,二十二路诸侯死了十一路诸侯,袁绍所部不得不在河水解冻之前,退回河内。

    所谓联盟,也随之烟消云散。

    ******

    董卓病倒了!

    在董俷火烧延津,逼退中路军的捷报传来后,董卓自豪的拿着手中的捷报,于朝堂上传阅文武大臣。

    “此乃我家狮儿,天下谁可与之争锋!”

    说完,不由得放声大笑,令文武群臣,包括汉帝刘辨,都不由得色变。

    一个个心中苦涩,逐字逐句的品读完了捷报中的内容后,不禁面面相觑,无人出声。

    李儒为智囊,董俷为臂膀……

    谁可与之争锋呢?

    所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同样的疑问。

    但是在当晚,董卓却病倒了,而且病的不轻。毕竟快六十岁的人了,在过去的一段时日中,董卓所承受的压力,绝非外人可以想像。内有内鬼,外有强敌,对于戎马一生的董卓而言,几个月来,他脑子里的那根弦,马上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种拂临死前的话语,士孙瑞的背叛。

    这一切对董卓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一心期盼武人和士人的合作,能重新振作汉室朝廷,再现中兴的局面。那时候,他就可以名垂青史,享受伊尹、霍光那样的荣耀。可是,士人一次次的冷箭暗算,让董卓那颗滚烫的心,渐渐的冰冷。

    你们想要飞蛾扑火,我也绝不心慈手软。

    董卓一次次的对自己说,而且也确确实实的这么做了。

    但血洗雒阳大户,与其说是一种报复,倒不如说,是一种发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一次李儒看出了端倪,下一次,他还能看出来吗?

    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中,董卓整日的提心吊胆。荥阳大捷的消息传来,使得那根崩的快要断掉的弦终于松弛下来。可这一松弛,紧跟着就是一场大病袭来。

    大宅门内,济慈为董卓号了脉,忧心忡忡的走了出来。

    蔡邕和蔡琰急忙上前询问:“小慈,亲家的病,究竟怎么样了?”

    济慈轻咬樱唇,低声道:“胸闷气短,乏力脉结,此乃心气不足的症状。气为血之帅,起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气滞血瘀,则气血不通,不通则通……太师今后,实不易再经刺激,暴喜伤心,愤怒开怀,过之,则有性命之虞,当小心才是。”

    这心气不足,用一个比较现代的术语来说,就是心脏病。

    蔡琰自然知道董卓的心事。

    事实上这种状况,从董璜死后,董卓就时常发作,只是他不说,别人也没有在意。

    蔡邕道:“那该如何调养才好?”

    济慈歪着头想了想,“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太师当以静气宁心为主,不宜过渡操劳,不宜大悲大喜,不宜过渡饮酒,不宜声色犬马,总之两个字。”

    “什么?”

    “平、和!”

    李儒在一旁听罢,不由得苦笑摇头。

    平、和?

    说的倒是容易。如今雒阳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外敌尚未完全退去,如何的平和呢?

    只是济慈是董俷的人,他不好破口大骂。

    “文正……”

    董卓突然在屋中叫起了李儒的表字。

    济慈一把拉住了李儒,“林乡亭侯切记,莫要让太师情绪起伏,更不要让太师操劳。”

    这女子,怎地如此无礼?

    李儒心里不快,不过表面上却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出来。

    而且,济慈也是好意,做人总不能好赖不分,李儒微笑着,点头表示明白。

    董卓靠在软褥上,精神看上比早上好不少。

    “岳父,可好些了?”

    李儒忙过去为董卓拉上了被褥,关心的询问。在私下里,李儒还是习惯性的称呼董卓为岳父。而在官面上,则以太师代替。毕竟这是雒阳,多少眼睛都在盯着他。

    这礼仪之说,可不敢轻视。

    董卓笑道:“区区小病,你担心什么?我不过是操劳过度而已,休息一下好多了。”

    “岳父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行,否则阿丑回来了,肯定要找我麻烦。”

    听到阿丑这两个字,董卓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气也顺畅的不得了,好像喝了蜜一样。

    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正道。

    就好像现在,李儒和西平这样子一文一武……只可惜,那文秀不争气。

    想到董璜,董卓就觉得一阵气闷。轻声咳嗽,吓得李儒站起来,就要叫济慈进来。

    “坐下坐下,我又不是小孩子,没那么金贵。”

    董卓咳嗽着,示意李儒坐下来,“阿丑那边的情况已经平定了吧。”

    李儒点点头说:“大致上已经平静,我已传令下去,让西平抛开手中的事情,尽快赶回。”

    “成皋呢?”

    “袁绍退回了河内,目前尚在邺城。不过我观此人,贼心不死,当尽快除掉才是。”

    董卓沉吟片刻,“袁隗虽死,但袁绍依旧不可小觑。你说的不错,当尽快铲除……不过,我觉得最好不要我们来动手。小皇帝不是想要当事吗?就以他的名义吧。”

    李儒一怔,“岳父这是什么意思?”

    董卓咬着牙坐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来,只见里面有一个黄绸包裹的四方形物体。董卓拿出来,把黄绸轻轻打开。

    李儒不由得失声惊叫,连忙捂住了嘴巴。

    “玉玺,这是传国玉玺?”

    董卓微微一笑,点头道:“其实早在我遇刺之后,阿丑就把这东西送了过来。呵呵,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出来,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也许是老天赐予我董家的宝贝。他把这东西交给了我,我一直没有使用,而是偷偷的保存起来,以备不测。”

    李儒眼珠子一转,顿时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岳父的意思是,以小皇帝的名义命令韩馥,诛杀袁绍……”

    早先,董卓的命令不被人承认,所却的就是这一方玉玺。如今玉玺在手,也预示着汉室的皇统在董卓的手中。谁敢不尊令?不尊令的结果就是,号令天下讨伐。

    别小看了玉玺,其意义可深远了去。

    董卓早一步把玉玺拿出来,固然可以震慑诸侯,但内部不安定的因素,依旧重重。

    索性借此机会,一次爆发出来,永绝后患。

    董卓也是在冒险,内忧外患之下,一个不深就会遭致性命之危。

    但他也只有赌这一把,而且他赢了。李儒没有把死间的事情告诉董卓,是因为害怕董卓在着急上火。毕竟,董卓所承担的压力,他这个做女婿的,可说是很清楚。

    董卓点点头,“此次大胜,足以威慑天下,至少我们可以平静很长一段时间。恩,再以小皇帝的口吻,传旨幽州牧刘虞,就说渔阳太守公孙瓒大逆不道,罪不容赦。”

    李儒连连点头。

    “对了,孟津的情况如何?”

    “魏越的援兵抵达之后,刘备一部见情况不妙,就连夜退走。孟津已无凶险。”

    “很好,这样子的话,我也就放心了……文正,你就按照我的意思,去处理吧。”

    “小婿遵命!”

    李儒深吸一口气,起身告辞。

    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董卓。

    臃肿肥胖的躯体,横在榻上。想当年,这是一头驰骋西北的雄狮,可现在呢?雄狮业已衰老。

    不知为何,李儒的眸中,闪过一抹泪光。

    岳父他……真的老了!

    紧张的时候过去了,总要有些轻松和愉悦。

    松弛一下,松弛一下……呵呵!

    今日只这么两更了,还请见谅……

第二四六章 气节壮士

    大战方歇,荥阳还是在一片混乱之中。

    董俷也面临许多难题,比如大战之后的俘虏,又该如何处置?

    五万多联军俘虏,数量远远超过了荥阳的西凉军和并州军的总和,已经构成一种威胁。

    不过,董俷并不担心俘虏。

    在他看来,虽然俘虏人数众多,却抵不住西凉军精锐的一轮冲锋。只要没有大的外因相引诱,联军俘虏也不是傻子,难道赤手空拳的站出来和长枪大刀抗争不成?

    让董俷感到头疼的,实际上是另一批俘虏。

    广陵军的臧洪,曾举为孝廉。父亲臧旻,曾为匈奴中郎将,是一个与大汉朝廷有功劳的人物。臧洪是当今名士,有雄气壮节,与刘繇王朗同时外放为县长,政绩颇为卓著。后来十常侍张让曾试图招揽臧洪,却被臧洪拒绝,甚至从此不再为官。

    广陵太守张超仰慕此人之名,故而邀请他为广陵功曹,非常的干练。

    此次酸枣主盟,就是臧洪所主持。

    按道理说,这个人不但是该杀,而且应该千刀万剐才是。毕竟,他算得上是首恶。

    但偏偏这样一个人,不仅仅是杨定、李通等人为他求情,就连贾诩这样的人,也出面向董俷求情。为什么呢?臧洪的名气太大了,如果杀了臧洪,就会产生许多麻烦。

    用贾诩的话说:这是气节壮士,杀之不祥。

    气节壮士,天底下有多少人能担当这种评价?连贾诩都这么认为,董俷真的为难。

    杀,不详。

    不杀,与法却说不过去。

    董俷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左右为难,沉声问道:“此人可否招降?”

    招降?

    贾诩等人相视一眼,轻轻的摇头苦笑。

    若是可以招降的话,还能称得上是气节壮士吗?

    董俷苦笑道:“即不能招降,又不能杀害。老师是有大智慧的人,可否给我一个主意?您也知道,这个人为关东诸侯主盟之人,只怕太师和林乡亭侯都不能饶他。”

    贾诩也颇为难,“以我看,主公还是见见此人,再做主张!”

    “也罢,那就带他前来。”

    “不,主公你最好还是……亲自去比较好。”

    董俷不明白贾诩的意思,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也只好答应。说实在的,董俷心里挺腻歪和这些名士们打交道。蔡邕他们还好,这党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臧洪被关押在府衙后院,由成蠡率人看押。

    董俷见到他的时候,臧洪正在饮酒,看上去是逍遥自在,丝毫没有半点恐惧。

    臧洪的年纪,大约在三十多,比袁绍略显老相。长得文文弱弱,丝毫没有董俷想像中的雄壮。至少,在董俷看来,臧洪没有袁绍的雄武,不过却多了几分亲切。

    看到董俷,臧洪笑道:“一人独饮,好生无趣,轵侯前来,正好相伴。”

    董俷不由得愕然。

    看臧洪的样子,并没有许多士子所表现出的那种咬牙切齿的痛恨,相反还很亲热。

    弄的董俷觉得臧洪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过,心中愕然,董俷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在臧洪对面坐下。

    “轵侯,请满饮此杯。”

    董俷举杯,一饮而尽。他也不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臧洪,突然道:“我所见过的士子党人,对我莫不是彻骨痛恨。甚至不屑与我同席而作,公为何是如此态度?”

    臧洪笑了,“我与轵侯,素无恩怨。相反,轵侯之名,我早有耳闻。想当初轵侯与广陵火烧盘龙谷,实在是一件快事。待我知晓此事的时候,轵侯已经远遁而去。我深以为憾事……又常听飞白先生之赞誉,今日一见,果然威武,不愧虎狼之将。”

    说着话,臧洪为董俷满了一觞酒。

    “轵侯定然奇怪,既然无冤无仇,我为何要与你作对?”

    董俷点点头,“我正想请教。”

    “公为赳赳武夫,我本文弱士子。论较征战疆场,当以轵侯称雄。但若论令天下大治,则武人必不可掌权。高祖之时,陆贾时时谈及《诗》《书》,高祖就说:我得天下靠的是天下强勇,马上征战,与《诗》《书》何干?陆贾就回答:马上得乎,宁可以马上治乎?武夫和士子的分歧,自那时就有定论,恩怨纠葛,已四百年。”

    董俷点头,“这个我略知一二。可是我父亲一直都致力于武夫和士人的合作,为何……”

    臧洪大笑道:“那只能说董凉州太天真。自古士人和武夫不两立。其分歧延续四百年,令尊何人,竟想消除分歧?实在是不自量力,荒谬……我敬轵侯,是轵侯忠君报国;我主盟约,却是因为彼此政见。在私,我可与董凉州为友,在公,我誓杀令尊。”

    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董俷也无话可说。

    听上去似乎是很有道理,可不知为何,这心里总是很怪异。

    这世上,难道武夫和士子,真的没有合作的可能吗?士有士的好处,武有武的用途。为什么二者不能合作?为什么彼此要相互争斗,却平白让外人得了好处呢?

    这个问题,董俷实在是想不通。

    臧洪道:“轵侯,我再说明白一点。士与武人,只见也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可这种合作,必须要建立在主从的关系之上。也就是谁为主,谁为辅。政见不同,士不可能以武为主,但武人有时候,却可以依附士来达到目的。我等之争,就是主仆之斗。”

    董俷沉默了许久,突然说:“说穿了,不就是谁掌权?还不是权利之争。”

    臧洪愕然,“轵侯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董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来说:“这么说来,我欲劝降,公定不相从?”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明白了!”

    董俷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

    臧洪道:“轵侯,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轵侯成全。”

    “但说无妨。”

    “我虽反董凉州,但家人无罪。我死之后,还请轵侯代为照顾。”

    有时候,人与人的情感很奇妙。特别是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久了,董俷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灵魂,是属于未来。我们可以互相攻击,我们可以相互残杀,但并不能因此,而失去了敬佩之心。

    古人常会在杀戮之中,求敌人来照顾自己的家人。

    而作为敌人的一方,也往往会答应这样的请求,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奇怪的事情。

    知己,也许就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董俷停下脚步,扭头古怪的看着臧洪。

    “你不会死!”

    臧洪一怔,“轵侯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不会死,你就一定不会死,除非你活到七老八十,自然的老死,病死……我会囚禁你,让你知道,其实在权利之外,还有很多东西要去把握。子原公,你千万别死,若我知道你自求死路的话,那我就杀了你全家,株连你九族,明白吗?”

    臧洪愕然的看着董俷,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先生是气节壮士,杀之不祥。我也不想千夫所指,所以先生,您最好能长命百岁。明日我会命人送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随便的走动,但是此生,休想再回中原。你的家人,我也会派人送去那里,什么时候你能想出一个让士人和武人平等合作的办法,我什么时候放你回来。否则,你子子孙孙,都呆在那个地方吧。”

    也不理目瞪口呆的臧洪,董俷走了!

    你求死以全气节,休想……

    我不杀,我也不放你。我让你呆在塞外为我想办法,否则你就去做个化外之民。

    董俷这一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杀了臧洪,难不成让天下人指责他吗?

    回到了书房里,董俷立刻让人找来了贾诩。

    “老师,我想请您代我护送臧洪去张掖,告诉黄劭、陈到,给我看死这个人,不能短了吃穿,不能少了照应。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和他接触,就算是卢师也不可以……总之,给我看死了他,不能让他再回到中原。”

    贾诩点了点头,“如此,倒也妥帖。”

    他沉吟了一下,“不过主公,臧洪这些人好办,其他人……该如何处置?”

    “这个,押送雒阳,由父亲来处置吧。”

    “那些联军俘虏呢?五万多人,不但要消耗我们大量的粮草,还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董俷一蹙眉,“以老师之见?”

    “我有两个方法,供主公选择。”

    董俷点头道:“请老师指教。”

    “第一个办法,非常简单。明日命人在汜水河畔挖一深坑,将这些人就地处置了。”

    坑杀俘虏?

    这种办法,的确是很简单。

    而且在这个时代,杀俘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成王败寇,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董俷却感到不妥。

    战场上,我们手拿兵器,可以各为其主,如同野兽一样的凶残杀戮,那是生存之战。

    可战场下,对方手无寸铁……

    董俷实在不忍心,对这些人痛下杀手。这一场大战,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实在不应该再有流血了。

    沉吟片刻,“那第二个办法呢?”

    贾诩笑了,“我就知道,主公不会选择第一个办法。第二个办法,就是戍边屯军。”

    “戍边屯军?”

    董俷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贾诩,“怎么戍边屯军?往张掖去吗?”

    贾诩摇头道:“主公难道不觉得,你手中除了巨魔士之外,再无可用之兵吗?”

    “还好吧,西凉军,并州军……还有张掖军……”

    “西凉军是主公你的吗?并州军听从主公的调令吗?张掖军虽强,可主公现在要把他们调入中原吗?”

    “这个……”

    董俷挠着头,对贾诩的话语,颇有些意动。

    不错,西凉军也好、并州军也罢,名义上虽然是他董家的兵,可实际上呢?

    有些时候,手里有些人马也是好事。

    至少有一些事情,总不成事事都去烦劳老爹出面吧。

    董俷今年已经弱冠,倒也可以自领一军了。张掖军,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的出动吧。

    想到这里,董俷向贾诩看去。

    “想必先生已经有了主意。”

    “此战结束,想必主公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朔方。”

    董俷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贾诩话中的含义。没错,下一个目标,就是朔方!如今已经是新的一年了,算一算时间,那段仇恨已经延续了八年,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韩遂……

    这个名字在董俷心中,始终是一个痛。

    “先生的意思是,将这些战俘,屯于北地、安定、石城一线,而后出兵朔方吗?”

    贾诩点头,“这些战俘,需要一番修整。主公何不向太师请命,领三地兵马,震慑北方?非是我挑拨,经此一战,太师大获全胜,其心思难免……主公虽为太师亲子,却不能不小心一些。领三地之兵,一来可以让太师放心,二来主公可趁机训练出第二支精兵。而朔方,正是主公的练兵之地。何况,朔方土地肥美,弃之可惜。”

    董俷明白贾诩的意思。

    所谓功高震主,鸟尽弓藏,虽为亲父子,但难免也会有些许的别扭。

    有时候,所谓的矛盾,就是在不经意中出现。贾诩的话虽有挑拨之意,可也说的在理。

    朔方的朔,有寒冷之意。

    朔气指的的北方的寒气,朔方,也就是寒冷之地的意思。

    自汉武帝时,大将军卫青北破匈奴,取河水南土地,置朔方郡,辖河套西北和后套地区。东汉光武帝,出于休养生息的目的,废朔方县,改朔方郡治所为临戎。

    可实际上呢,等同于抛弃了早先的河套地区。

    名义上归于并州,但实际上……

    如今,河套地区为南匈奴人所占据,此次关东诸侯会盟,河套的南匈奴也出兵威胁。

    但有李傕郭汜所部震慑,使之不敢妄动。

    南匈奴和鲜卑人走的很近,也时常对中原进行掳掠。

    最好能趁着狙杀韩遂的时候,顺便把南匈奴也干掉。省的将来,养虎为患。

    董俷当下表示同意,由贾诩执笔,写下了一分奏折,请董卓将各地所俘虏的兵马,全部行戍边屯军之法。而后,董俷又写了两封信,分别是给陈到和卢植二人。

    张掖军,看样子是时候告诉董卓了!

    再隐瞒下去,肯定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屯军,董俷也面临着巨大的难题。在北地、安定和石城三地屯军,也就必须要有三个足以信任的人来治军。谁,可以担当治军的重任?董俷的麻烦,可真不小。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不是贾诩要考虑的问题了。

    在第二天,贾诩率领三千西凉军,押送着臧洪,往张掖去了。出于考虑,董俷命武安国随行保护,连带着郝昭,一同被送往了张掖。

    且不说贾诩和董俷洒泪而别,踏上了回转张掖的归途。

    董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很快的,他就接到了李儒的书信,董卓病了。

    今天大概只有两更了……

    这是第一更!

第二四七章 一动不如一静(恩,有月票吗?)

    初评二年正月里,董俷在历时近四个月的血战之后,回到了雒阳。

    眼前的雒阳,让董俷着实的吃了一惊。焦黑的城墙,残垣断壁的废墟,令雒阳看上去是如此的破败,那里还有半点当初繁华东都的景象,就如同遭受了一场灾难。

    的确,仔细想想,雒阳还真是一个苦难的城市。

    从中平年间开始,黄巾之乱第一次洗掠雒阳之后,这个古老的帝都,就没有过安宁。

    特别是在汉灵帝驾崩后,整个雒阳屡次遭受兵祸。

    先是何进的夺宫之战,而后是十常侍之乱。接下来,又有董卓和丁原的一场大战。

    数次动荡,让雒阳人心不稳。

    许多人看出世道不太平,纷纷的南迁,往荆襄、扬州等地迁移,使得雒阳人口大减。

    但,这些灾难都没有让雒阳元气大伤。

    真正的灾难,就是不久前的那一夜突如其来的大火,且不说有多少人葬身于火海,但只是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们,一个个也是人心浮动,燥燥不安。更可怕的是,董卓在暴怒之下,对雒阳大户、世族的一番清洗,着实让人们感受到了恐惧的气息。

    雒阳世族,几乎损失大半。

    而那些豪门大户,更因为董卓的一句话,十亭损了八亭,剩下的,也是终日惶恐。

    董俷这次回雒阳,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一行人悄悄的自德阳门进入,但见街道上冷冷清清,满目疮痍,到处是被烧焦的废墟。

    怎么会是这样?

    虽然董俷知道雒阳起了大火,可没有想到这一场大火,居然会造成如此可怕的结果。这那里还是记忆中的东都,分明就是……分明和刚经历过大战的荥阳没有差别。

    远处,一群童子无忧无虑跑了过去。

    他们欢蹦乱跳,一边唱着民谣,一边拐入了小巷中。

    董俷本来也没有注意这些童子,可是当他听清楚了童子们的歌声,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董俷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身后的任红昌和董绿被吓了一跳。

    “相公,你怎么了?”

    董俷惊恐的指着那些孩子消失的方向,厉声喊道:“成蠡,把那些孩子给我叫回来。”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成蠡带着人,催马冲了过去。

    片刻之后,他苦着脸回来,“主公,那些小孩儿不知道拐去何处了,看不见踪影。”

    “相公,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董俷二话不说,催马往迎春门方向急驰而去。身后众人莫名其妙,紧随董俷而行。

    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

    演义中,董卓兵败虎牢关,退走长安,如果说是因为这民谣所致,肯定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这一首民谣,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董卓的判断,导致最终撤离。

    当年听评书的时候,董俷并没有觉察到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

    可是来到这个时代,学过兵书,读过诸子典籍,董俷的认识,已经有了改变。

    如果当年董卓不撤离雒阳,那么三国格局是否会形成,还是另外一说。虎牢关之战就算是失败了,凭借那雄关,绝对可以抵挡住诸侯的进攻。撤退,等同于向诸侯低头认输。即便如今诸侯已经惨败,董卓如果离开了雒阳,依旧会有严重影响。

    董俷血战荥阳,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吗?

    也许在别人看来,长安是汉高祖的风水宝地,但对于董家而言,将会是一个坟地。

    董俷率众来到了大宅门外。

    “轵侯回来了,是轵侯回来了!”

    董俷跳下战马,二话不说就冲进了仪门之内。

    门口的卫兵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董俷已经冲进了大门。

    李儒匆匆迎出来,抓住董俷的胳膊,兴奋的说:“西平,你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董俷阴沉着脸,“姐夫,刚才我在街上,听到有童子歌唱民谣,是怎么回事?”

    “民谣,什么民谣?”

    李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董俷问道。

    “就是那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

    李儒一把捂住了董俷的嘴巴,轻声道:“西平,切莫说这个,岳父还不知道此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儒正要开口解释,这时候董俷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宅门。

    董卓在蔡琰的搀扶之下,从后院走了出来。蔡邕跟在他身后,见到董俷,立刻流露欣喜之色。

    “可是我儿回来了?”

    董俷只好放开了李儒,快步上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向董卓行礼。

    看见董俷,就好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董卓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我儿起身,我儿起身。”

    说着,拉着董俷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

    许久之后,从口中吐出一句:“西平,你可是瘦了!”

    不管以前有什么矛盾,有什么情绪,这一句话,足以打动董俷心中的那一根弦。

    眼睛有些湿润,董俷看着身形臃肿,甚至略显佝偻的董卓,轻声道:“父亲,您也瘦了!”

    “进屋说话,我们进屋说话。”

    董卓一手拉着董俷,一边由蔡琰搀扶,临了还叮嘱李儒,“今晚在府中设宴,为我儿接风。”

    “喏!”

    ******

    董西平回雒阳了!

    消息一下子就传开,雒阳人尽知。

    说实话,对于董俷,雒阳人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这董家人自从来到雒阳之后,就让雒阳一刻也不得安宁。可仔细想想,似乎和董家又没什么关系。董俷是董家的代表人物,同时也在雒阳生活了足有六年的时间,在许多人看来,董俷就是雒阳人。

    虎狼之将回来了……

    许多人的心,都安定下来。

    当然,也有一些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胁。

    可不管是什么想法,没有人在脸上表露出来。当晚,前来赴宴的人,看上去都很高兴。

    董俷从济慈口中了解了董卓的病情,故而不敢让他过量的饮酒。

    几乎把所有的酒都挡下来,以董俷的酒量,以感到有一些薰薰然,醉意涌上。

    送走了客人,董俷搀扶着董卓,来到了书房里坐下。

    董卓、李儒、蔡邕、董旻、还有董俷,五个人算是董氏一族的核心成员。按道理说,蔡邕并不属于董卓一系。老先生如今逍遥自在,很少参与到朝堂里面的纠纷。

    可即便是这样,他身上董氏的烙印,已经清晰可见。

    而其名声,更让董卓对他非常尊敬,凡有事情,必然会请教一番。

    董俷是蔡邕的女婿,既然女婿开口了,蔡邕自然也不好驳了董俷的面子,列席会议。

    此前,董俷不在,李儒还真的不太敢把如今雒阳的情况向董卓说明。

    如今董俷回来了,李儒也好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小心翼翼的说明了目前的局势。

    “情况就是这样,那天晚上,大半个雒阳城被焚烧……我动用了各种手段,却始终无法找到所谓的奸细踪迹。岳父,这只说明,奸细隐藏的很深,而且比袁隗等党人更能隐忍。我觉得,这恐怕不单单是党人的手段,而是整个士族的筹谋计划。”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董卓也不禁大吃一惊,看着李儒,呆呆说不出话来。

    蔡邕轻捻胡须,“按照文正所说的情况,这件事的确是非同小可。这奸细的隐忍之道,比袁隗更得三昧。自古士与武人不两立,只有武人依附于士……如果说袁隗和亲家之间是权利之争的话,那么现在,只怕是士为其尊严,与亲家的争斗。”

    “会是何人筹谋?”

    蔡邕轻轻摇头,“这个我还真说不好。也许是有人谋划,也许是有人自发而行动。若是后者,就更加可怕。既然是自发,只怕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时间不成熟的时候,定然不会露出破绽。而一旦他们出手,那必然是时机成熟,一击必杀。”

    董俷不禁惶恐,“那怎么办?”

    蔡邕道:“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见招拆招。所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就小心行事,暗中观察。”

    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是这样的情况。

    董俷又想起了白天在街上听到的民谣,忍不住说了出来。

    董卓一蹙眉,“西头一个汉,应是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东头一个汉,应该是说光武皇帝旺于东都雒阳。自高祖皇帝起,历经十二帝,逢王莽而断绝皇统。如今,自光武皇帝到现在,恰好又是十二帝。天运轮回,难不成是说我们应该迁都长安?”

    董俷急道:“父亲,万万不可。若是我们迁都,则早先血战的成果,也就付之东流。”

    董卓挠着头,苦笑道:“可问题是在于,雒阳破败,实不宜再为帝都啊。”

    “可是……”

    “西平,你不当家不知道这当家的苦楚。一把大火,让雒阳城防尽毁不说,只怕这龙气也……修缮,需要钱粮;百姓安置,亦需要钱粮,仅这两项,国库就入不敷出。”

    李儒叹了口气,“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眼见着许多事情,偏偏没钱去做。”

    “竟然如此困难吗?”

    “何止于此啊。你那部将班咫,的确是有勇有谋,可手段也极其狠辣。一把大火虽然少死了南路军,但大谷的存粮,也几乎被他烧掉了大半。如今,两大粮仓,只剩下了一个。春耕已经开始,我们要面临的窘境,只怕会更多,又如何是好呢?”

    李儒可算是找到了一个机会,把这些日子来的苦水倾吐。

    他掰着手指头说:“伊阙关被烧,需要重建。大谷仓被毁,也需要重建……还有,孟津此次也暴露出来了很大的破绽,需要加强防御。凉州方面,因张邈、马腾的叛乱,暂时无法给予我们支持……还有,各军损失颇大,也需要重新补充和调整。如果再担负上雒阳这么一个烂摊子,只怕不足三个月,我就要被逼得上吊了。”

    看着李儒愁眉苦脸的模样,董俷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夫,至于这么严重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董旻则苦笑道:“何止这些……并州如今无主,鲜卑屡屡进犯。他进犯并州我倒不担心,可是已经数次自并州突入梁山,和南匈奴联手窥视关中。”

    董俷不禁收起了笑容。

    “父亲,我正要说这件事。我拟成立一军,将此次联军俘虏集中起来,屯军于安定、石城和北地三郡。一俟整备妥当,兵发朔方,即可平定胡乱,又能练成一军。”

    李儒立刻道:“岳父,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边刚说了没钱,西平就凑过来要钱。”

    那模样,着实让人发笑。

    气氛随着也一下子缓和了不少,董卓紧绷着的脸,露出了一抹笑意。

    “西平这个建议,不错……不过自成一军倒是不必。如今华雄重伤,汉安大都护一职空缺。这样吧,明日我上表朝廷,封西平为车骑将军,吴忠侯,领汉安大都护,镇西将军……总督雍凉二州,坐镇长安……恩,麾下可设汉安军一部,如何?”

    董俷差点没噎死!

    这么一大串的封赏,可他只有二十岁啊。

    车骑将军,那是仅次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的职务,也是大汉第一等的军事长官。

    镇西将军,表明了他的所辖范围,在雍凉二州。也就是说,两州军事,归于董俷。

    吴忠侯,是一个县侯,说起来和早先的轵侯差别不大。

    但吴忠县位于北地郡,等同于是说,你董俷就是北地、安定一地的地头蛇。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就是那个汉安军。也就是说,董俷可以自行组军了。

    早先董卓也同意董俷自行组军。

    可那时的组军和现在的组军,完全是两个概念。当时董卓为河东太守,所谓的组军,不过是私军而已。可现在,董卓为太师,等于是说,从此大汉将多出一支正规军。

    班固当年的定远军,在往前,有霍去病的骠骑军,卫青的镇北军性质相同。

    这可是许多所谓的诸侯,都无法享受到的待遇。

    李儒等人目瞪口呆,蔡邕也不禁张口结舌。

    二十岁,刚弱冠,竟然得此成就吗?就算一家人,也不能关照到如此地步吧。

    董卓笑道:“我儿骁勇善战,十四岁就有伯喈先生赐名虎狼之将,可称所向无敌。如今,我儿弱冠,却因荥阳大战而未能行弱冠礼,就以此作为我这个当爹的补偿。此事就这么决定,迁都的事情,我们再考虑一下。另外,我儿明日最好去见一见陈留王。他可是问过你许多次了……你不在,他总有些疑神疑鬼……恩,倒是个问题。”

    “孩儿知道了!”

    “还有,你上次和我说,要纳妾?”

    一句话,把董俷说的满脸通红,蔡邕当然知道这个妾,所指的对象,不由得冷哼一声。

    董卓遇刺的时候,董俷曾说过,要娶任红昌为妾。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迟迟未能得以解决。

    董卓这一提起来,倒是让董俷有些不好意思,当下道:“听凭父亲的安排。”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西平,你留下来,我有话要和你单独的说。”

    而董俷,也正好有事情要和董卓相谈,当下点头,送蔡邕等人出去之后,又回到了房间。

    却看到董卓从书架后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董俷:要纳妾了,月票做贺礼,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第二四八章 董卓亦有远虑

    锦盒中的东西,董俷并不陌生。

    因为这东西就是由他的手中转交给董卓,传国玉玺,就是那代表着气运的传国玉玺。

    董卓婆娑着玉玺,片刻后又把玉玺用黄绸包好,推到了董俷的面前。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董卓笑道:“西平,现在我把这宝贝交给,你一定要把它保护好,这关系到我董家未来的昌盛与否,你需要慎重对待。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莫要让第三人知道。”

    董俷不明白,疑惑的看着董卓,不知道老爹究竟是什么意思。

    玉玺放在董俷手中,用处并不算太大。但是在董卓手里,却等同于维护了汉室的皇统,有着震慑诸侯的作用。而这个时候,这东西显然是对董卓,更重要一些。

    董卓靠在太师椅中,“你先把它收好。”

    董俷不敢忤逆,乖乖的把玉玺放好,然后用疑问的目光向董卓询问。

    “京兆一战,我们大获全胜,具有了震慑诸侯的用途。但问题在于,我们虽震慑了诸侯,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算是和士族彻底翻脸。原本党人尚可为缓解,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要面对来自士卒的种种冷算和暗箭……那才是最为危险的事情。”

    董俷点点头,“孩儿明白。”

    董卓正色:“我原以为问题复杂,可没想到会如此的复杂。西平,爹已经老了,自从文秀的事情发生以后,常常梦到以前的事情,梦到兄长……原来,我打算再磨练你一下,等过些日子再让你上位。可这一次生病,让我明白,必须让你尽早站稳脚跟。”

    “您是说……”

    “此次任命你为汉安大都护,是希望你能站出来,真真正正的独挡一面。西北一地,我尽数托付与你,文正和大方,也都会全力支持。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为你解决。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尽快站稳脚跟,将汉安军尽快的组建。”

    董俷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激动。

    独挡一面,这意思是不是说,老爹要他自立门户呢!

    可以说,一直以来董俷都在等待这个机会,可当机会真的到来时,他却感到了茫然。

    董卓的意思很明白,从今以后,自己将要独自面对各种困难,而老爹将不会在为他遮风挡雨。虽然一直期盼,可是董俷如今却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

    “父亲……”

    “你成婚之后,就带着陈留王离开雒阳。”

    “啊?”

    董卓笑道:“我知道你对陈留王相处的时间长了,很有感情。说实话,如果没有先皇遗诏,我也不想废掉他。毕竟,一个软弱而温和的皇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符合我的希望。但是,陈留王继续留在雒阳,所要面临的危险,将会更多。”

    董俷犹豫了一下,“您是说,陛下……”

    “休要小看那小家伙,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也不知道太后如何教导出来,小小年纪,却是……别看他现在老实,可实际上呢,心眼儿多的很。陈留王也已经十四了,继续留在雒阳的话,只怕小家伙会对他更担心,我也不可能总是护得周详。”

    董卓口中的小家伙,说的是汉帝刘协。

    已经九岁了,不过却流露出一种令董卓也有些提防的沉冷。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任由陈留王在雒阳,迟早会有一日,小皇帝会把他给杀死。

    事实上,在董卓看来,袁隗等人临死前的反扑,未尝就没有小皇帝的影子。

    董俷微微一蹙眉,老爹的言语中,对小皇帝没有任何敬意。若是任由这种心态发展下去,只怕……

    “父亲!”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自会拿捏分寸。”

    董卓宦海沉浮多少年?董俷的心思,他立刻就明白了。

    心里很舒服,这说明这丑小子还是很精明,放出去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此事就这么决定!”董卓正色道:“你要记住,陈留王、玉玺、太后……这是咱董家手里的三件宝贝。如果将来有一日我出了事情,他们将会是董家重新崛起的希望。”

    董俷点点头,“孩儿明白!”

    然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爹,其实孩儿有一件事,一直隐瞒着你,望您原谅。”

    董卓把事情交代下去,似乎变得非常轻松。

    闻听一笑,“什么事情?”

    “其实,孩儿在六年前,在未得到您的同意之下,抢先命人占据了张掖等河西三郡。”

    董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董俷。

    “你是说,张掖的那帮强人,是西平你的部曲?”

    对于张掖的情况,董卓当然是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当初陈到刚占领张掖的时候,董卓还没有能力去顾及。等有能力的时候,张掖已经成了气候。董卓若是强行攻打,得不偿失,反正张掖的强人也没有生乱,相反阻隔了西域的羌人,对凉州大有好处。

    只是董卓万万没有想到,那竟然是董俷安排的人马。

    董俷当下把当初他的忧虑讲述了一遍,当然他隐藏了当时自立门户的想法,只说是为了防备万一,才想出了狡兔三窟的计策,占据张掖,以备董家他日有不测。

    董卓听完之后,不由得笑了。

    从刚开始的点头莞尔,到了后来,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

    “有狮儿在,我董家可保昌盛,我不需要在操心了……”董卓大笑道:“西平你有此远虑,我非常高兴。想必那占领张掖的主将,就是当初随你征战的陈到吧。”

    董俷点头,把陈到、黄劭、贾诩的名字一一报出来。

    董卓脸上洋溢笑容,听罢之后,“这些都是你的部曲,你当妥善安抚。正好你将为汉安大都护,张掖一地,也属于你所辖,应不成问题。恩,我就说,总觉得你身边似乎少了几个人,特别是黄劭……还以为这些人出了事情,原来你早有安排。不过……”

    这话锋突然一转,董卓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董俷连忙道:“请父亲训示。”

    “张掖为你所掌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让太多人知道。陈留王、玉玺,是咱董家明面上的保证,而张掖这支人马,就是咱暗里的最后一手后招。前些日子,我听文正说,马腾曾上奏请降。我拟准他所奏,而且还要任命他为武威太守。”

    “哦?”

    “我会让他攻打张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董俷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董卓的意思。老爹这一招,分明是打算来个掩人耳目。

    马腾吗?

    董俷猛然想起一件事,“父亲,任命马腾为武威太守没问题,但这个人……多次反复,又曾与韩遂交好,不可不妨。听说他膝下有一子,名马超,何不令其为质?”

    在董俷的心中,马腾的本领有多大,他并不清楚。

    但是马腾的那个儿子,锦马超的大名,他可是牢记在心中。未来西蜀的五虎上将之一,曾杀得曹操在漳河畔割须弃袍。虽然演义后期并没有让马超有发威的机会,可锦马超的威名,还是让董俷感到了一丝顾忌。这个小子,一定会成为人物。

    把马超扣在雒阳……

    董俷心中冷笑:环境造就人,没有了凉州的土壤,锦马超,还可以成为锦马超吗?

    但董卓却没有想这么多,让马超为质子,听上去好像不错。

    至少可以给马腾一点顾忌,就好像当初何进把董俷调入雒阳做质子一样。

    “西平此计,甚好!”

    马超和董俷的情况,完全不同。

    董俷入雒阳时,已经是名满天下的虎狼之将。

    而如今的马超,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调入雒阳之后,只能成为普通质子。

    故而董俷不必担心马超来雒阳搞风搞雨,因为如今的雒阳,已经不同早前。

    ******

    老爹拉着董俷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从当年老爹叱诧西北,到董俷名扬天下,董卓似乎很缅怀过去的岁月,说起来没完。

    直到很晚,二人才各自回房。

    蔡琰也没有休息,和董绿、任红昌一边聊天,一边逗弄着已经可以在地上走路的董冀。

    小文姬已经五岁了,出落的粉雕玉琢。

    靠在蔡琰的怀中睡着了,不时的还咯咯的娇笑。

    看到董俷进来,任红昌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已经听说了,过些日子,她就要成为董家的一员。

    在家里,自然不需要带那劳什子面具。

    这一羞涩,却端的流露出了无限的风情,那娇媚中的羞涩,羞涩中的含情脉脉,让董俷的心砰砰直跳。

    已经过了三更天,索性就不睡了。

    董俷抱着董冀,和三女说话,一直到天亮。

    依照着从小养成的习惯,到了五更天,董俷要练功。即便是整夜没有睡觉,董俷还是抱着迷迷糊糊的董冀,来到了小校场中。

    典韦和沙摩柯已经开始练武了,典家的四头小老虎,也在练习五禽引导术。

    三兄弟许久没有见面,聚在一起自然有许多话说。

    不过,董俷发现典韦有点不太正常,不禁奇怪的问道:“兄长,您……有话要说?”

    典韦憨笑着,挠头不说话。

    沙摩柯凑在董俷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让董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是真的……大哥自从那天见了那女子之后,就有点魂不守舍。玉娘说,那女子的眼睛会勾魂儿,大哥……嘿嘿,肯定是被那女子的眼神,给钩走了魂魄”

    “沙沙,莫要胡说!”

    典韦恼羞成怒,咆哮着扑向沙摩柯。

    他个头没有沙摩柯高,但说起技巧,却比沙摩柯厉害。

    沙摩柯又怎会躲闪,立刻迎着典韦过去,兄弟二人扭打在一起,到最后却是满地打滚。

    典满四兄弟在旁边大声为典韦加油,把素来起的很早,喜欢看沙摩柯练武的甘夫人,也逗得咯咯直笑。

    就连小文姬也在旁边跳着脚助威,反倒是董俷怀中的董冀,看了一眼之后,打个哈欠,又睡了。

    典韦和沙摩柯撕打了一会儿,在董俷的制止下收手。

    “对了,沙沙你还没有说,那女子是什么人家?大哥,没什么不好意思,若是喜欢,咱就娶她过门来。嫂嫂已经过世一年多了,大哥总不成一辈子这样孤家寡人……再说了,小存小见,也需要人来照顾。大哥如果不好意思开口,我让姐姐去说合。”

    甘玉娘,也就是甘夫人笑了。

    “二伯,大伯看中的女子,我倒是知道。就是张济家的邹鬘……嘻嘻,却有姿色。”

    邹鬘?

    董俷听说过这女人。

    原本是花馆里的歌姬,被张济看中,娶回了家。

    据说这女人生的姿色美丽,光彩照人。只是董俷没有见过,因为张济娶亲的时候,他和董卓赶赴临洮,为董夫人花鬘奔丧。而且,董俷和张济叔侄的关系也不是很融洽,所以回雒阳之后,也没有登门见过。

    如今,张济已死,他的妻室……

    甘夫人又道:“邹鬘因张济的关系,是犯妇。不过樊稠和徐荣两位将军照顾,没有关押在监牢,只是囚于一室,只能在十丈范围内走动……大伯也是偶然看到了她。”

    甘夫人和沙摩柯的进展很快,只差了一个仪式。

    所以在言辞之间,已经少了许多的顾忌,对董俷典韦的称呼,也是用大伯二伯代之。

    “这事简单,大哥真喜欢,我去和徐、樊二位将军说,想必没有问题。只是,还要大哥说明。”

    一双双眼睛,就盯着典韦。

    把个平素里很是豪爽的典韦,看的是面红耳赤。

    “若是她愿意,我自然也是愿意的……不过,莫要用强才好。”

    董俷笑了,“那我今天就去和徐、樊二位将军说明。”

    说完,扭着头诧异的看着沙摩柯和甘夫人,“沙沙,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一句话,却让甘夫人羞得,掩面而去。

    “不如这样,若是那邹鬘答应,我三兄弟就一起把亲事办了,省的麻烦……哦,既然说到了这件事,陈留王的婚事,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今日也正好询问一下。”

    想想,这琐事还真的是不少。

    董俷不禁哀叹一声:难不成是天生的劳碌命?

    ******

    邹鬘方面,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在动荡的年月里,女人大都只能沦为男人的依附品。邹鬘出身并不是很好,花馆的歌姬,说穿了也就是所谓卖艺不卖身的妓女。原以为嫁给了张济,能有个好日子。可不成想成亲还不到半年,张济就成了一个死人,而邹鬘,也变成了囚徒。

    这也是徐荣、樊稠够意思,多少给了照顾。

    好像其他谋逆者的家人,可就没有邹鬘的运气。不是被杀,就是被充为官妓。

    邹鬘,也是在整日在彷徨和忧虑中活着。

    对典韦,邹鬘是知道的。当年典韦、沙摩柯二人威震校场,她也曾亲眼的见过。

    丑,是丑了点!

    可是典韦的威风,却给邹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知道自己出身卑贱,不可能有此好命。可不成想,在苦难之际,典韦重又出现。

    谁不知道,典韦是虢亭侯,正经的振武将军,更是雒阳第一凶人董俷的兄长。

    在雒阳城里,典韦、沙摩柯、吕布,那都是排的上号,可以横着走的人物,真正的强权代表。

    故而徐荣一探邹鬘的口风,立刻就答应下来。对于一个苦命的女人而言,能有个强力的人物做依靠,即便是丑一点,也总好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生着好面孔的软蛋。

    但董俷在后来,才想起了一件事。

    这邹鬘,莫非就是演义里曹操在宛城勾搭的邹夫人?记得典韦,可就是因为这女人丧命。

    心里不由得暗自偷笑,这老天爷安排的,可真是有趣。

    且不说邹鬘和典韦,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另一件事,让董俷异常恼怒。

    永安宫中,董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太后,这怎么可能?”

    何太后苦涩的一笑,“董卿,这又有什么不可能?这世道本就是如此,得意时人人追捧,失意时却……不其侯原本就是个眼界灵活的人物,自然看不上陈留王喽。”

    “伏完,欺我太甚!”

    董俷怒声吼道,“怎可一家女,许两家?”

    “说不上是一家女许两家,不其侯说的很明白,是长乐宫的那位看中了他的女儿。”

    “狗屎,那位才多大年纪……”

    董俷说着就站起来,“不行,我要找他说道一下。”

    “董卿,不必了!”

    何太后拦住了董俷,“太尉黄宛做媒,那一位亲自点名,这件事只怕是……哀家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满朝文武,都是居心叵测之辈。似董卿这样的人物,却是……也罢,那样的女儿家,不要也好。只是以后,却还要董卿多多照应陈留王。”

    辨坐在一旁,对于那伏寿的事情,似乎并不在意。

    相反,刘辨满心的喜悦,因为董俷告诉他,过些日子,就会带他离开雒阳,去长安。

    雒阳……对于刘辨而言,早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之处。

    能离开这里,无疑是一件大好事。省的天天担心遭人算计,弄不好还会一命呜呼。

    “董卿,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董俷微微一笑,“等过些日子,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就可以离开雒阳。”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的奶奶,抵达雒阳……”

    以下不算字数,推荐一本同为三国题材的作品。

    乱三国之亲兵传奇

    开头不甚好,但是后面渐入佳境,不妨品读一下。

    连接:book/169244.aspx

第二四九章 一纸诏书诸侯乱

    二月的风,很轻柔。

    摇曳军帐外的那棵小树,嫩绿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春夜,弥漫着醉人的芬芳。皎月高悬于夜幕之上,更让这夜色,增添了许多亮丽。

    然而袁绍的心,却在往下沉。

    春意浓浓,但他没有心情去欣赏。满脑子都是成皋外那血肉横飞的场面,至今扔记得,在退回河内时,在河水畔顿足捶胸的景象。董家,真的已经成就了气候。

    现如今,袁绍驻军于邺城下,彷徨不已。

    该何去何从?是向朝廷臣服,还是……不,让我向一个鄙夫称臣,我绝做不到。

    可是,不称臣,又该如何是好?

    董卓突然亮出了传国玉玺,向天下人昭示,这汉室的正统,就是在现在的雒阳,就是那个小皇帝刘协。如果说,此前诸侯还能信誓旦旦,那么现在,代表着汉室运数的玉玺出现,令所有人息声。就连韩馥,态度也似乎在今日里变得有些暧昧。

    董卓这一招,可说是狠辣至极。

    一夜之间,诸侯从英雄成了反贼,一个个惶惶然,不知所措。

    公孙瓒已经回渔阳了,邺城如今只剩下了袁绍和韩馥两支人马,使得形式有些复杂。

    最近几日,袁绍军的粮草供应明显有点拖沓。

    向韩馥询问的时候,韩馥也都是支支吾吾,看意思好像是有些不太情愿。

    没有了粮草,袁绍军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袁绍就觉得心烦意乱。他决定明天要问个清楚,韩馥究竟是什么意思?

    帐帘一挑,刘备和田丰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玄德,元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田丰拱手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

    刘备把捆着的人一把推倒在地上,“袁公,刚才备巡视周遭,不想发现此人鬼鬼祟祟。一见到,这个人扭头就跑。幸亏备反应快,险些就被这人跑了。从他身上,搜到了一封信。刚才元皓先生审问了此人,却发现此人是韩冀州府中的家人。”

    说着话,刘备把一封信摆在了袁绍的桌案上。

    见袁绍看信,田丰道:“主公,据此人交代,韩冀州府上前些日子曾有雒阳使者秘密拜访。二人密谈了许久,无人知道内容。只是看这信的内容,只怕韩冀州他……”

    信,是写给董卓。

    内容也很简单,很隐晦,只说他已经准备好,不日将会有惊喜奉上。

    袁绍看罢信,心里更感到了一丝压抑。

    看着那送信的人,袁绍沉声道:“不知道韩冀州所说的惊喜,又是什么呢?”

    “小人不知,小人确实不知。老爷只是要小人把信送往雒阳,但说的是什么,小人真的不知道。老爷说,要秘密送去雒阳,不能被袁大人发现,还请袁大人饶命啊。”

    袁绍不理那人,向刘备和田丰看去。

    “如此看来,韩馥只怕是已经投靠董贼了!”

    刘备点头,可这心里却是在哀叹:其实我也想投靠,可是……若非董俷,我何必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嘴巴上却说:“韩冀州已经对袁公动了杀机,袁公不可不防。”

    田丰命人把那信使拖走,在一旁坐下来,沉吟片刻后说:“玄德说的没错,主公当尽早想出对策。”

    袁绍苦笑:“我有何对策?韩馥控制着我大军的粮草,原先是十天一供,如今却是按天发放。我这命脉被他攥着,就算是有心撤走,恐怕也无法支持到渤海啊。”

    田丰一笑,“主公为何要撤走?”

    袁绍眼睛一亮,“元皓何以教我?”

    田丰说:“大丈夫纵横天下,为何要依靠他人送粮为食?冀州钱粮广盛,主公何不取之?”

    袁绍忙问道:“但不知如何取之?”

    “韩馥迟迟没有动手,当是担心主公麾下猛士众多,故而有些犹豫。想必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公明日可设宴邀请韩馥,他为不使主公起疑心,一定会来赴宴。宴席之中,主公可摔杯为号,到时只要高览率甲士一拥而上,将韩馥斩杀。到时候,主公可以韩馥违背盟约之名,就能把冀州掌握在手中。”

    刘备忍不住赞道:“元皓先生此计甚高明。”

    但他犹豫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又道:“韩冀州麾下文有沮授,武有关纯耿武二人,怕是不会轻易就范吧。”

    很少有的,田丰赞赏的看了刘备一眼。

    这一只耳虽说奸猾,不过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当下笑道:“沮授虽效力于韩馥,但未用真心。否则,若他出谋划策,我等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主公,以我看,沮授只怕是心向主公您,何不派人游说招揽呢?”

    “哦?何人可担当此任?”

    田丰想了想说:“逢纪素有诡辩之名,又与沮授有交往,何不请他出面,试探一二?”

    袁绍连连点头,“就依元皓所言。”

    “至于关纯耿武,虽为忠贞之士,却不过是莽夫而已,不足为虑。宴请韩馥之时,可请玄德出面,到时候帐中乱起,凭玄德兄弟,定能斩了那关纯耿武的人头。”

    袁绍站起来,走到田丰面前,深施一礼。

    “若非元皓,我险些没命!”

    当下把事情委托给田丰刘备二人。

    刘备走出大帐,正要离开时,却被田丰叫住。

    “玄德,你既然已经为主公效力,理应尽心竭力才是,万不可有其他的念头。”

    田丰说话,素来直爽。

    刘备闻听,心里不由的一咯噔。

    “元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也清楚……玄德,你我同在主公帐下,还请牢记我今日的话语,否则……”

    田丰没有说完,转身离去。

    刘备看着田丰的背影,心中感到无比的悲苦。

    前些日子,他见到了公孙瓒。原本想要和公孙瓒交谈一番,哪知道他刚上前,公孙瓒就扭过脸,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昔日同窗,今后只怕再也难以如从前一般。

    若说刘备不尽心,那是有点冤枉了他。

    他现在唯有依靠袁绍才能有出头之日,怎能不尽心?可在内心的深处,刘备却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不能这样子下去。跟着袁绍越久,对这个人就越了解,只怕是难成大事。可不靠袁绍,他又能依靠什么人呢?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面就绞痛不已。

    回到军帐中,刘备坐在椅子上,越想就越觉得憋屈。

    关羽文丑这时候正好陪伴着许攸走进来,看到刘备在那里呆坐,都不禁有些好奇。

    “玄德,为何如此模样?”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刘备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子远,我只怕命不久矣。”

    关公闻听,惊怒道:“难道有人要谋害兄长?”

    许攸也觉得奇怪,“玄德,你这话……从何说起呢?”

    “元皓不容于我,若这样下去,我迟早必死。”

    当下,把田丰的话,重复了一边,而后拉着许攸的手说,“子远,刘备自涿郡起家,历经太平道之乱。他人都享有荣华富贵,为何备却如此命苦?卢师不容于我,如今连元皓先生也不容与我……子远,以后你还是不要和我这不详之人走的太近,以免受到牵连。”

    若说袁绍最早的幕僚,有六个人。

    除了何颙之外,许攸跟随袁绍的时间最长,也是最早,袁绍帐下能与他相比的,唯有逢纪一人而已。

    可是自田丰加入之后,许攸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论才能,他比不得田丰,这一点他承认。

    但这并不代表着,许攸就甘心居于田丰之下。

    闻听刘备这番话,不由得也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受。

    “玄德放心,有许攸一日,断不会让玄德受那田丰的委屈。”

    殊不知这话出口之后,刘备的眼中,却露出了一抹极为复杂的表情,但随即就被那泪光所遮掩。

    ******

    老夫人将要来雒阳了!

    这对于董俷而言,无疑是一个值得兴奋的好消息。

    老夫人为什么突然要来雒阳呢?其实原因并不是很复杂。董夫人过世之后,老夫人在牧场时常感到寂寞。

    男人们都在外面忙事业,可是这家里却越发的冷清起来。

    除了董媛还在身边,亲人们都远离了家园。年纪大了,老夫人总是希望能和家人在一起。特别是希望董俷能在身边。所以在董媛的劝说之下,老夫人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临洮,前来雒阳。

    把牧场中的事情,都交给了牛辅。

    其实,牧场如今也没什么事情了……

    早先的家业,早已经被搬迁到了张掖。原本还有些战马,但也在一年前,送给了董卓以充当军马。

    不过,即便是如此,家大业大,想要一下子都搬过来,也是不太可能。

    而出乎董俷意料之外的是,第一批抵达雒阳的人,居然是华佗和马真所率领的医护营。

    原因嘛,却是源自于济慈的一封信。

    华佗一到雒阳,就找上了董俷。

    表情非常的严肃,沉声道:“吴忠侯,老朽漂泊半生,唯有一个学生就是济慈,老朽视之若亲生。”

    那模样,让董俷吓了一跳。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听闻吴忠侯麾下,有一小将,名为董铁?”

    董俷点头,“正是,那是我四名亲卫统领之一,不知先生为何提起他来?”

    “小慈与董铁情投意合,所以想……”

    董铁……济慈……

    董俷闻听之后,可当真是吃惊不小。董铁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平日里跟着董俷,也没听他说这件事啊?

    亦或者是济慈一相情愿吗?

    华佗说:“吴忠侯不必猜疑,实际上是那董铁,总觉得出身卑微,有些配不上小慈。二人虽然亲近,却始终不敢表露真情。故而小慈写信,求我向吴忠侯说上一说,看能否给董铁一个身份。”

    董俷笑了,“这有何难?我早已经接触了小铁的奴籍,何来卑微一说?不过先生不说,我还真的忽视了此事。别人都有了封赏,小铁随我这么多年,至今还是白身,实在是有些不应该……这样吧,我马上就下令,命小铁为我门下督,算是有个出身。他日等他建功立业,我再行封赏。”

    华佗闻听,喜不自禁。

    “如此,老朽就多谢吴忠侯。”

    说完,他起身道:“另外,老朽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情。”

    “不知先生何事?”

    “我拟在小慈婚礼之后,向吴忠侯请辞……别误会,这些年来,我在军中所获颇丰。加之医护营如今稳定下来,老朽再呆下去,意义不大。我拟去武陵,找张机切磋,将这些年的心得著录成书,以流传后世。医护营有马真,若是有什么困难,小慈也尽得我真传,足以顶替我的位子。”

    董俷有心在挽留一番,可是华佗去意已决。

    虽然有些遗憾,但仔细想想,华佗的决定,也并非没有好处。

    如果真的能按照董俷当年和华佗所说的那样,把中医学划分出体系出来,未尝不是一个医学上的进步。

    “先生既然已经决定,那我就不再挽留。还请先生知道,他年若是重出江湖,若无去处,董俷虚席以待。”

    和华佗又商量了一下,最后把董铁和济慈的婚礼,和董俷的婚礼定在同一日。

    董铁也没有反对,看得出来他是蛮高兴的。想必这二人的感情,是在董铁养伤时建立起来。董俷再给了董铁一个安排之后,又任命成蠡为车骑将军府的兵曹掾,王戎和武安国,被封为曹属。

    都不是什么大官,最高的门下督,也不过是四百石俸禄。

    可关键在于,除了董铁之外,其他三人统帅着巨魔士,那可是董俷的贴身属官,自然不同于平常。

    至于董铁的安排,董俷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计划。

    但是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故而他只是让董铁耐心等待,每日牵着雪鬼,带着董铁等人,在雒阳游荡。

    眼见着一天天的过去,奶奶抵达雒阳的日子也渐渐的临近。

    这一天,董俷刚练武结束,正和典韦、沙摩柯二人说笑的时候,却见唐周急匆匆的从外面走来。

    “主公,有曹操的消息了!”

    董俷闻听,急忙问道:“什么消息?那家伙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今天还派人前来雒阳,并且送来了请罪书。”

    请罪书?

    董俷先是一怔,猛然明白了曹操的意图。

    恐怕,不仅仅是请罪这么简单,曹操的目的,最终是要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合法的身份。

    说起来,董俷自认对曹操还是比较了解。只怕这并非是出自本意,这后面,似乎有一个人在出谋划策。

    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董俷不由得从桌上拿起了昨夜才写好的信,看了又看之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难道,有些事情真的无法改变吗?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看董俷那萧索的模样,沙摩柯忍不住开口询问。

    董俷把那封信丢在了火盆之中,看着信在火焰中,变成灰烬。

    该谁的,就是谁的;若是老爹能早些时候宣布他为汉安军大都护的话,也许事情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可是现在……

    晚了一步,只晚了一步!

    董俷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清秀的,好像女孩子一样的面容,朝着他微微的笑着,点头示意。

    郭嘉,这很明显,有郭嘉的痕迹在里面。

    曹操请罪,是向董卓表明立场,等同于承认了汉帝刘协的地位。不赦免,必然让天下诸侯感到恐惧,而现在,正是需要安抚诸侯,休养生息的时候;可如果赦免了,也就等于为曹操正名。

    “唐周,代我书信一封,恭喜孟德……呵呵,看起来小师兄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也许大家能看出来,小新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

    说实话,我也不想在雒阳继续纠缠,但问题是,有些东西,必须要交代……

    从五月开始,小新已经写了超过一百万字,而且入v之后,基本上没有存稿,现写现更。三个多月,着实有点疲了。

    会尽快的调整过来,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二五0章 汉安军

    其实,郭嘉很早以前,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郭嘉是什么出身?你可以说他是寒门子弟,但更准确的说法,他始终是一个士。

    出生于颍川,骨子里就浸淫着士的思想。

    这是一个心向世族的寒门士子,这样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向董俷投靠。

    仔细想想,当年郭嘉开出了三个条件,与其说是条件,还不如说是一种推脱之言。

    董俷记不清楚,演义中的郭嘉是如何投靠了曹操。

    但如今的曹操却是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郭嘉为何投靠于他?说穿了,荥阳大捷,想必让郭嘉看出了一丝端倪,一丝董俷可以独挡一面的端倪,故而才匆匆投奔。

    当然,这里面也许有曹操个人的魅力,董俷也不会忽视这一点。

    虽然说还不能确定郭嘉真的就已经投靠了曹操,但董俷已经觉察到了郭嘉在其中的影子。

    一边命令唐周马嵩设法打探结果,心里面格外也格外的压抑。

    把心里的烦恼,告诉了蔡琰。不想蔡琰听了之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西平,我还以为你为何而烦恼……小师兄确有才华,但是人各有志,他出生于颍川,就注定了他骨子里的士人气概。他不投你,你又何必不开心,这满天下,也并非只他一人。”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当然,也只能不舒服一小会儿,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董俷去解决。

    随着任命下达,车骑将军董俷必须要开始筹谋他汉安军的组建计划,可是忙的很。

    按照当初贾诩的建议,汉安军将屯兵三地,却分别隶属两州之地。

    北地和安定,属于凉州所辖,石城郡却是雍州之地。董俷决定,将都护府建在安定临泾,总督三地兵马,同时对武威形成压迫,可以让马腾的势力难以得到发展。

    三地兵马确定之后,紧接下来就是主将的任命。

    镇西将军总督雍凉军事,治所可以随汉安都护府而定,董俷可以自领一军,担任主将。可是北地、石城二地的主将,又该由谁来担任?这可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成皋方面,吕布已经将联军俘虏送至雒阳,不日会抵达雒阳。

    对于吕布的封赏,董卓早已经有了定论。卫将军,温侯,足以配得上吕布的功劳。

    这卫将军在汉代官制中,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有开府权利。

    也就是说,吕布此次回来,不日也将得到重用。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平衡,同时也对董俷的部曲,造成了一种压力。所有人,必须围绕在董俷身边,否则难以出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董卓的决定更加强了董俷内部的团结。

    这也是董卓希望看到的局面。

    吕布麾下,有张辽、高顺、李通三人,是领兵的奇才。而董俷这边,虽有庞德、张郃,可明显还有些稚嫩。班咫可用,然则其心难测,不可大用;麴义可用,却是个很容易忘乎所以的人,董俷可以令他随军效力,但是却不能够让他独挡一方。

    这两地主将,必须有勇有谋。

    不禁在武力上能够予以震慑军中,同时还要有细腻的心思,稳重的性格,深知兵法。

    这样的人物,可不好找。

    掰着指头算了一算,也仅有陈到一人可以做到这一点。然则张掖是董俷的根基,必须要有陈到来镇守。两地主将,谁可以担当?又从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才呢?

    董卓这一次把摊子扔给了董俷,明显是要考验董俷的能力。

    所以,董俷也很难得到董卓一系人马的支持。

    就在董俷为这主将人选感到头疼的时候,忽有门官前来禀报:“安门校尉徐晃求见!”

    徐晃?

    董俷呼的站了起来,看着典韦、沙摩柯笑道:“我怎么把他忘记了呢?”

    忙命人大开仪门,董俷亲自带人迎接徐晃。董俷如今可是车骑将军,自然不能总住在大宅门里。所以,他就在迎春门大街的拐角处买下了一幢宅院,作为他的府邸。

    距离太师府大概有二十引的距离,也就是五百米左右,近的很。

    宅院面积也很大,足够四五百人居住。蔡邕也搬了过来,连带着刘洪,也一起住在这里。理由很简单,文姬大了,应该好生的求学。而且小董冀也应该好好培养。

    其实说穿了,蔡邕、刘洪的年纪也都大了,一个人住,实在冷清寂寞。

    董俷率人迎出仪门,让前来拜访的徐晃和孙乾,都受宠若惊。

    特别是徐晃,自从孟津一战之后,他回到了雒阳,一直没有得到新的委任。董卓事情多,加之身体也不好,没有时间接见徐晃。而李儒,每天都是忙的焦头烂额。

    一开始,徐晃还很不高兴。

    镇守孟津,这么大的功劳,为何受此冷遇?

    直到董俷的任命下来,孙乾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将军,只怕太师此举,是有意为之。”

    徐晃不禁奇怪,“为什么?太师为何要冷落我呢?”

    孙乾笑道:“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吗?吴忠侯开府,等于今后将独挡一面,正需要将军这样的人投效。太师此举,只怕是希望将军能为吴忠侯效力……何不拜访董车骑?”

    徐晃恍然大悟,抱着试探的心思,前来拜见董俷。

    说实话,他对董俷还是很有好感的……想当年他在梁山击杀去卑,董俷在雒阳赞他是五子良将。徐晃听说过董俷那‘五子良将’的解释,非但不生气,反而开心。

    古人的思想,是开枝散叶,子嗣众多。

    甚至有一段时间徐晃还在私下里埋怨说:为何董西平不赞我为十八子良将呢?

    哈,那样岂不是说,他能有更多的子嗣?

    不过徐晃至今还没有成亲,这‘五子’之说,怕不晓得何时才能实现呢。

    董俷走出大门,不等徐晃行礼,大笑着过去一把抱住了徐晃,“公明大哥,为何现在才来探望我?莫非是不把我当作兄弟?当初宛县血战,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啊。”

    闻听这话,徐晃羞愧不已。

    人家把自己当作兄弟,而他前来,却是为了功名。

    孙乾在旁边打量董俷,对于董俷的事情,他可是听了不少,可这却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虎狼之将。

    该怎么形容呢?

    第一个印象是避之不及。董俷长得难看,虽然没有蓄须,却流露着一种雄狮般的震慑力。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董俷虽然丑,却另有一种威严。那豪爽而不做作,不怒自威的形容,给孙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之前的选择并没有错误。

    一番寒暄之后,徐晃又为董俷介绍了孙乾。

    听到孙乾的名字时,董俷不由得一怔,上上下下的打量对方。

    这个演义中,刘备早期班底中的谋士,董俷还是有印象。是个忠贞之人,哪怕是刘备多么的落魄,孙乾始终没有背弃。只是演义的后期,孙乾似乎就很少再出场。

    是能力不足,还是别的原因?

    董俷不知道,也懒得知道。正愁着没人可用,这一下子就来了一文一武,确实不错。

    故而,董俷对孙乾的态度,也格外的温和。

    这让孙乾对董俷的感官,在不知不觉中,又高了一筹。

    直接带到了书房,请徐晃和孙乾坐下。

    徐晃有点急不可待,把来意说明。他说:“小将冒然登门,愿投效将军,还请收留。”

    董俷闻听,正中下怀。

    他沉吟了一下,“公明莫要说这种客气话……你我曾并肩作战,我也不愿说些虚透巴脑的假话来应付。我确实需要人手帮忙,公明前来,与我如久旱逢甘露一般。”

    若是董俷说那些假里假气的客套话,徐晃反而会不高兴。

    同为武人,都是直爽之辈,大家有话直说,若是客套了,反而会起相反的作用。

    孙乾暗自点头:这吴忠侯,倒是个直爽的人。

    董俷说:“不瞒公明,我奉命组建汉安军,但手中只有十数万关东联军俘虏可以调配。秋日,我要对朔方用兵,如今正是千头万绪,难以梳理的关头。公明之才能,我心深知。所以,客气话我不说,还请公明代我,令石城郡主将一职,可否?”

    徐晃原本想着,能在董俷帐下效力,就已经不错了。

    可哪知道,董俷竟然会给他一军之主将的职位?这可真的是出乎徐晃的意料之外,就连孙乾,也不禁感到晕乎乎。

    虽说徐晃早先在梁山也独领一军,可说实在的,受到的牵制很多。

    石城郡主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军主帅。而且出自汉安军下,只听从董俷一人。

    “吴忠侯……”孙乾想说些什么。

    但是董俷却将他拦住,“公明的本领,我很清楚。为一军主帅,毫不为过。请公明勿要推辞,我会调拨三万联军俘虏给你,一应物资任你开列出来。我不会插手你的军务,唯一的要求就是,在秋时到来,你必须给我训练出一支八千人的精兵。”

    “啊?”

    董俷笑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石城于雍凉交界,北面朔方,西临武威,正是汉、羌、氐混杂之地,情况颇为复杂。公明除了训练八千精兵之外,还要着手两件事。一,压制武威马腾,断绝他与金城张邈的联系;二,平息羌、氐之争纷。”

    徐晃很激动,起身道:“主公如此厚待徐晃,我必为主公效死力。”

    “呵呵,莫说这些客套的话,实际上,是公明为我解决了一大难题。我将奏报,委任你为匈奴中郎将,石城督军……孙先生可为都护府从事,石城别驾,听候公明调配。所需一应要求,尽快列出清单……但不知,公明何时可以走马上任呢?”

    督军,可是一个高级军官。

    董俷此举,等于是说,把我石城一地的军政,都托付给你了!

    徐晃和孙乾急忙起身:“我等一俟得到任命,随时可以出发往石城。”

    “那好,就等我婚礼结束吧。正好三弟、大哥,还有我门下小铁,要与我一同成亲。呵呵,公明大哥至今还没有成家吧,若是有心上人,不妨和我们一起办了事情吧。”

    徐晃的脸通红,“至今尚无中意之人。”

    可惜了,要是能与主公一起成亲,那可就是主公的心腹了。不晓得,我何时才能配得上那五子良将之名呢?

    徐晃的心事,董俷那能知晓。

    原本只是随意一说,见徐晃红着脸,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当下又问了徐晃和孙乾的住所,这二人在雒阳没有住处,只能和麾下千人,暂住军营。

    董俷当下就让徐晃和孙乾搬进将军府,而后又摆酒款待,好不开心。

    解决了一地主将之后,董俷的心思也就活泛了起来。张郃庞德也都是过了弱冠的年纪。论才能,二人都是熟读兵书,也有过领军的经验。所缺的,就是一种磨砺。

    当下,董俷以张郃为北地军主将,庞德为副将,氏仪为军师,解决了另一个问题。

    总算是轻松了下来。

    当晚,董俷召集所有的部将,于将军府议事。

    任命班咫为安定校尉,汉安左护军。麴义为右护军,不过所接受的任务,是从班咫的部曲中挑选出精兵强将,训练汉安亲军。这是一支类似于巨魔士一样的精锐人马,董俷见过了麴义为董卓训练出的那支人马,心里倒是颇为羡慕。

    既然巨魔士可以重装,为何不能令步卒重装?

    董俷的想法,就是要训练出一支类似于巨魔士一样的重装步军,所辖千人足矣。

    而这,恰恰也正合了麴义的兴趣。

    麴义起身道:“主公,既然要练出精锐,当不与其他士卒相同。还请主公,为此军赐名。”

    董俷饮了一口酒,低头沉思。

    片刻之后,他抬头道:“蓟中人言背嵬者,骁勇之士。今日你组建新军,当选背嵬之士,故而可名为背嵬军。为我之亲军,仅在巨魔之下。背嵬之士,无不破者。”

    语气很平淡,可在麴义而言,却显得不同寻常。

    亲军,地位仅在巨魔士之下……那岂不是说,主公视我为心腹,放命之为背嵬军?

    当下匍匐在地,“麴义定不负主公之厚望。”

    许多人,都在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麴义,纷纷举杯,恭贺起来。

    ******

    事情都得到了解决,董俷的心情也随之放松。

    数日后,吕布回到了雒阳,听说董俷等人纳妾娶亲的消息,居然兴冲冲的跑来道喜。

    董俷很奇怪,他和吕布的交情,似乎没有这么好吧!

    不过等见了面,说起来之后,董俷这才明白了吕布的意思。

    原来吕布在成皋的时候,看中了一个女子。一个自雒阳逃难,落魄成皋的女子。

    那女子并非什么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但是擅长歌舞。

    吕布对这女子,一见倾心。这次从成皋回雒阳,还专门带着那女子一起回来。

    只要不是和我抢貂蝉,你爱谁是谁吧。

    董俷心下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如此说来,可要恭喜温侯了。”

    “同喜同喜……”吕布露出忸怩之色,“其实我今日前来,是听说吴忠侯准备来个数人一起成亲?布亦想参加,大家能一起热闹一下,想必会是很有趣的事情吧。”

    一起参加?

    董俷突然发现了,他这个主意,似乎很像后世的集体婚礼嘛。

    “温侯参加,自然欢迎。”

    吕布又道:“吴忠侯,布还有一事相求。我与那女子情投意合,只是少了媒人。”

    “哪又怎样?”

    董俷心道:你吕奉先想要娶亲,难道还在乎这些虚礼?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那是她……雒阳女子有忒多的礼仪,我是不懂这个,所以想请吴忠侯帮忙。”

    “是那一家女子?”

    “这个……就是,就是原来翠莺阁的来莺儿!”

    董俷一口酒喷出来。来莺儿……这二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那来莺儿不是曹操所中意的女人吗?怎么……不过,没所谓,你曹操抢走了郭嘉,我今天就帮着吕布抢你的心上人。大家一报还一报……恩,算起来,也是扯平。

    董俷当下答应代为说媒,吕布是非常的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吕布就跑来了车骑将军府,把董俷抓出来,去找来莺儿说媒。

    这货也是个急性子,让董俷哭笑不得。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董俷也没有说什么。

    当下带着人,来到了来莺儿的住所。

    二人也算是熟人,相见时好一阵的感慨。原来,阉寺祸乱,雒阳动荡不安。来莺儿感觉到这雒阳非是久留之地,就想起了陈留的曹操。

    曹操离开雒阳前,曾说过如果来莺儿在雒阳呆不下去,可以去投奔他。

    你想,来莺儿孤零零一个弱女子,哪有曹操的眼界?而且,举目无亲,在雒阳乱起来以后,她也是真的害怕了。于是就和小婢一起,带着钱财往陈留去,准备投靠曹操。

    哪知途中,那小婢卷走了来莺儿的财物,使得她落魄成皋。

    走投无路时,却遇到了吕布。

    吕布本就是个很英俊的小生,勇武兼有身份。来莺儿和他很快就有了感情,相伴回到雒阳。

    董俷提亲,也不过是个过场。

    其实让谁提亲都没有问题,可吕布却想给来莺儿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让董卓出面,肯定是不合适。所以这吕布就想到了董俷,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在回程的路上,吕布一路是不停的道谢。

    当路过金墉门大街的一处宅院时,董俷却发现宅院门口,戒备森严。

    “这是谁的宅院,为何有这么多军士看守?”

    随行的小校说:“启禀将军,这里关押的全都是此次大战的俘虏。因为有些俘虏的身份非常特殊,害怕他们聚众闹事,所以单独关押在这里,等候太师的处置。”

    “哦?”

    董俷也是闲来无事,就想看看,这里究竟关押了什么人物。

    当下和吕布分手,带着部下来到了宅院门口。

    看守宅院的士兵认得董俷,连忙上前行礼。

    董俷点点头,走进宅院,让人取来了俘虏名册,随手翻阅起来。

    荆州牧王睿,貌似的确是很有身份……

    南阳从事羊续?没听说过,不过既然单独关押,想必也是有些名气吧。

    董俷把名册上的人看了一遍。在看到名册末页的时候,突然一蹙眉,抬起头来。

    “这不过是个小卒,为何关押在此处?”

    主事的人连忙凑过来,看着董俷所指的那个人名,想了想说:“哦,这个人似乎是在成皋被俘,虽是小卒,但因其勇武,好几次聚集俘虏闹事。原本是该杀的,不过温侯对此人的勇武颇为赞赏,所以就留下了性命。听人说,好像是温侯想要收服此人。”

    哦?被吕布看重的人?

    董俷心里一动,咬着嘴唇,沉吟片刻后说:“这个人我要了。温侯那边我会说明。你们准备一下,把这个人送到我的府中……既然是吕布也赞赏的人,应该不错。”

    说完,董俷合上了名册。

    正准备走的时候,不成想那主事的人又拉住了董俷。

    “吴忠侯,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很麻烦。整天闹事……”

    董俷一蹙眉,“闹事的话,你们收拾他就好,和我说什么?”

    “不是,这个人,这个人据说和吴忠侯的岳父非常熟悉,下官实在是不好做主。”

    和岳父相熟?

    董俷一怔,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

    推荐一部西游作品。

    《金鳞大王》,作者豹神

    小新看过开头,感觉视角挺不错,与大多数的洪荒作品不一样,喜欢的话,不妨观之。

    book/1044000.aspx

第二五一章 弘农王出马

    这几天昏头,弄错了一件事情。

    刘辨是弘农王,而不是陈留王,特道歉之,以后更正过来。

    “羊续?”

    蔡邕乍听这名字的时候,不禁先是一怔,旋即兴奋的问道:“可是南阳羊兴祖?”

    “是不是叫羊兴祖我不知道,不过南阳人是真的。”

    董俷说完,不由得奇怪的看着蔡邕,“岳父,这个人很有名吗?是不是很厉害?”

    蔡邕嘿嘿一笑,“何止是厉害二字能够形容?”

    “怎么说?”

    “这羊兴祖原本是太山平阳人,祖上七世两千石卿校。其父羊儒,曾为太常,和李膺同属当时的名士。羊续自己呢,曾为大将军窦武的幕僚,后来因党锢之禁,而遭受牵连,举家迁至南阳,幽禁了十余年。黄巾之乱前,担任过庐江太守,后来又因为得罪了张让等人,而被罢官。没想到,没想到……西平,羊续此人,绝不可放过。”

    七世两千石卿校,听上去可真的是够骇人。

    两千石大员,一般而言都是一郡太守的水准。换在如今,那可是一方诸侯的身份。

    其父羊儒,居然当过太常,那可是九卿之一的官位。

    没想到,这个羊续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不过董俷的脸却拉下来,苦笑道:“就算他贤能,可他是党人啊!”

    蔡邕摇头说:“羊续这个党人,和袁隗的党人之意完全不同。羊家世代忠于汉室,羊续本人,更是忠贞之人。他之所以遭受党锢,其原因是因为,他曾拜师李膺门下。而其本人,在遭遇党锢之祸后,依旧是帝党中的人,连袁隗也要忌惮几分。”

    董俷愕然道:“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你没有听说的人多了去呢……你若是不相信,去问问你老子,看看他怎么说?”

    蔡邕冷笑道:“何进当年也想请羊续出山,但被袁隗所阻止,你可知道为什么?羊续的来头太大,大到了一个连他袁隗都压制不住的地步。所以他只好竭尽所能,不让羊续有出头的机会。就连当初羊续被罢官,我怀疑里面都有袁隗的手笔。”

    董俷直咧嘴。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依附他的麾下?

    当然,如果真的能招揽羊续,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倒是可以极大的提升董俷的地位。

    蔡邕看出了董俷的心思,却笑了起来。

    “岳父,您还有心情笑吗?你让我不要放过这个人,可我哪有本事招揽他啊。”

    “你没有,但是有人却可以!”

    董俷一怔,诧异的看着蔡邕,“莫非岳父可以劝说此人?”

    蔡邕摇摇头说:“我这个小老弟,可是个很执拗的人,他认准的事情,我也劝说不得。”

    垂头丧气,董俷说:“您也不行,那洪师肯定也不行喽?你们两个都做不到的事情,难不成让我父亲出面?我估计那羊续见到我父亲,肯定是老大的脸子甩给他。”

    蔡邕笑道:“仲颍自然不行,不过我说的这个人,一定行!”

    “岳父,您就明白说吧,到底是什么人?”

    “弘农王,辨!”

    董俷一愣,看着蔡邕,片刻之后,他突然明白了这话语中的玄机。

    不错,那羊续是个忠贞之人,是个党人,是个士人。可以他的行动来看,他所忠贞认可的皇统是刘辨,而不是刘协。所以,想要羊续出面,那么就必须要辨出马。

    这听上去,的确是个好主意。

    董俷连连点头,立刻命人前往那宅院通知,把羊续送过来再说。

    这时候,他实在不适合出面,干脆就由蔡邕出面招待,省的到时候被人家臭骂。

    当晚,羊续和另一个被董俷点名的人,一起送到了车骑将军府。

    只是这时候的董俷,却没有时间招待这二人,因为有两个人,突然前来求见。

    “在下法衍!”

    书房中,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文士,向董俷拱手行礼。在他身边,还站在一个少年。

    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的样子,形容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但是那乌溜溜的眸子,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他正好奇的看着董俷,在文士身旁一言不发。

    法衍?

    董俷大喜过望。

    这可是卢植推荐给他的谋士。时已过去一年,董俷甚至快要忘记了这个人,还以为法衍和大多数士子一样,看不起武人,所以驳了卢植的面子,迟迟不肯前来。

    没想到……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法衍的到来,颇有雪中送炭的意味。

    董俷连忙请二人落座,见少年一直打量他,不由得奇怪的问道:“季谋先生,这位小哥是……”

    “哦,这是我儿子,名叫法正。”

    董俷哦了一声,回身坐下。可突然间,他又向少年看去,“你叫法正?”

    “正是草民。”

    法正,法正……

    演义里,这个法正也算是一个人物,原本是益州牧刘璋的属下,后来帮助刘备夺取西川,貌似连诸葛先生也对此人颇有赞誉。不过,既然是刘璋的属下,不应该是益州人吗?

    董俷想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东汉末年时期,天下动荡。唯有几个地方还算安全,益州就是其中之一。想必是为了躲避战乱,所以举家迁移益州。不过现在也好,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此人。

    董俷现在真的是需要帮手。

    故而非常热情的招待这法衍父子。

    原来,法衍在董卓入京后不久,卢植就登门拜访。原本法衍是愿意出山的,可不想儿子法正突然生病,就没有抵达雒阳。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特别是关东诸侯出兵,让法衍一度生出了动摇,考虑是否应该出面帮助董俷?

    但是在董俷荥阳大捷的消息传来后,法正突然说,此时正是出山的好时机。

    董俷忍不住打量起了法正,心道:只怕这小子当初的一场大病,也是装出来的。

    “不知小哥为何认为,荥阳大捷是好时机?”

    也许是这父子二人在路上商议妥当,并没有对董俷有什么隐瞒。

    法正听董俷询问,淡然道:“吴忠侯荥阳大捷,表面上看,局势似乎已经安稳。但实际上呢,太师的敌人,也就从明里转为暗处。吴忠侯风头太盛,肯定会遭受暗算。而且,太师膝下只吴忠侯一子,定然会吴忠侯谋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吴忠侯自立门户……事实上,吴忠侯您如今不正是自立门户,我父子当然要来效力。”

    这小子,算路很清晰啊。

    董俷忍不住再次认真的打量法正起来。

    演义里,法正并不是个出彩的人物。怎么现在看来,却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这才十五六岁啊,居然能看穿如此多的状况。甚至连老爹的想法,都能看的出来?

    法衍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父子前来投效,但不知吴忠侯何以待我父子?”

    董俷收起思绪,沉声道:“那还要看,季谋先生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他算是看出来了,法衍父子,都属于那种很实际的人,说穿了有点真小人的味道。

    对于这样的人,所谓的胸襟气魄都是狗屎。

    唯有利益,才能让这父子二人归心。丰厚的利益,强力的手腕,是收服法衍父子的唯一方法。所以,在这时候,就应该以实际对实际。你不是问我,能给你什么好处吗?那好,我也可以非常明白的告诉你,你想要的好处,就看你能给我多少好处。

    董俷如今也不是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很清楚法衍父子的心思。

    有时候,对付真小人,就应该用真小人的手段……

    法衍法正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由法衍起身,将随身携带的包裹,送到了董俷面前。

    “我有平朔三策,愿为主公谋取朔方。”

    ******

    这平朔三策,主要是针对朔方的情况而制定下来的战略方法。

    朔方这个位置,说起来非常的复杂。西北方向,有北匈奴余部尚存;东南面,由于鲜卑部唇齿相依。朔方内部,也是分为两系人。一系是氐人,一系为南匈奴所部。

    彼此间时有争斗,可在遇到外敌时,又相互依存。

    把法衍的方法如果归纳为一句话,那就是扶一系,打一系,以夷制夷。而外部,则必须要分化南匈奴和鲜卑的关系,在进驻朔方的时候,还要设法牵制北匈奴。

    彻底孤立朔方一部,而后将其取之。

    这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董俷却能看出,法衍在其中所投注的心血。只那朔方地图,精确的标注了整个朔方地区的南匈奴所部,若无亲自考量,绝对无法绘制。

    当下,董俷封法衍为汉安军司马,军师中郎将。

    而法正因为只有十五岁,无法给予官职,故而董俷将其留在身边,为门下书佐。

    可不要小看这官职,董俷的一应文书,都要通过法正之手。

    这是一个非亲近之人不能得的官位,虽只有二百石的俸禄,却极为重要。

    董俷用这样的方法告诉法衍:我信任你,我重用你,但是对不起,你儿子在我手中。

    法衍自然明白董俷的意思,非但不怪,相反还有些高兴。

    有时候,有本事的人往往会有一些怪脾气。好像法衍,你越是直接,他就越高兴。

    第二天,董俷一早就到了永安宫中。

    辨看到他,显得很兴奋。

    也难怪,刘辨在这永安宫里,好像被囚禁的小鸟。除了何太后和几个亲近的小黄门之外,几乎见不到别人。

    董俷自然理解刘辨的心思,笑道:“臣今日前来,是有事情想请王爷帮忙?”

    刘辨不由得一怔,疑惑的看着董俷:“我?我能帮你什么?”

    在刘辨的心里,能帮上董俷,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问题在于,他能帮什么?

    如今连性命都是靠着董俷才保全下来,能有什么帮助呢?

    董俷当下,把羊续的事情告诉了刘辨。

    “王爷,我们马上要往安定去,可臣的手中,的确是没有可以使用的人。这羊续,连我岳父都赞不绝口。他说除非王爷您出马,否则谁去恐怕都劝说不到此人。”

    “我?我可以吗?”

    刘辨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不禁有些忐忑。

    一旁的何太后轻轻点头,“南阳羊氏,的确是很有影响。这羊续的名字,哀家也听说过。当年我兄长就曾想征辟此人,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终是不了了之。王爷,董卿所说的没错,他的确需要这样的人出来帮忙。既然董卿开口,你不妨去看看……哀家想,就算你劝说不动羊续,董卿也不会因此而对你有所责备。”

    董俷正色道:“这是自然!”

    “那,好吧,孤愿意出面劝说。只是,孤在这深宫之中……”

    董俷说:“这个,我自会禀明太师。王爷……太后不妨一起出去走走,总在这深宫里也不好,出去散散心,也算是个消遣。我可命鸾卫护驾,太师当不会责怪。“

    “孤,可以出宫?”

    刘辨扭头看看何太后,高兴的跳了起来,“那什么时候去?孤现在就可以去劝说羊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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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玄幻的朋友可以看看,小新觉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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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忠奸难辨

    一阵嘈杂声响,惊动了正在长乐宫中听读的汉帝刘协。

    担任帝师的马日磾停下讲学,把手中的论语放下来,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太高兴。

    怎地这大内深宫,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出去看看,是什么人在长乐宫外大声喧哗?”

    门口有小黄门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的离去。不一会儿又回来,恭敬的匍匐在地上。

    “陛下,是弘农王和太后出宫!”

    在马日磾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可不成想,那已经九岁了汉帝刘协却勃然变色。

    “为什么弘农王可以出宫?太师不是有过命令,不许弘农王离开皇城吗?”

    也难怪,刘协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

    他是汉帝,虽说如今还不能手掌大权,可不管怎说,也是真龙天子。他这个真龙天子每天也只能在大内深宫里转悠,走不出宫门半步。为什么那个废帝就可以呢?

    声音虽带着童子的稚嫩,可是却隐含着激怒。

    小黄门吓得连忙回禀:“陛下,是吴忠侯发话,要带弘农王和太后出去。”

    吴忠侯,又是那个该死的董俷!

    刘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嫉妒。

    他才是皇上,身边却没有一个真正能大用的忠诚之人。马日磾是帝师,可是却是董卓为他找来的人。虽然说,马日磾是马融的族孙,说起忠诚来,应该没有问题。可刘协看不上这个人……他所需要的,是像董俷那样可以护他周全的虎狼勇士。

    刘协的心机,虽然很阴沉,但终归是个孩子。

    在他内心深处,很希望有一个强力的人可以依靠,就好像董俷于刘辨那样,时时保护。

    马日磾就算是再忠心,终究还是个文弱书生。

    刘协咬着嘴唇,心里面在暗自哭泣:明明我是皇上,董西平你为何还要保护刘辨?

    可这心思,却不能让别人看出。

    默默的坐下来,身子不住的轻轻颤抖。

    “陛下,我们还要继续吗?”

    马日磾看出了刘协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轻声的询问。

    刘协深吸一口气,稚嫩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笑容,“马先生,我们还是继续讲读吧。”

    只这份控制力,很难想像出这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

    马日磾叹了一口气,拿起书本。可心里面却在想:皇上啊,如果您真的能把脾气发出来,也许董卓会对您更加放松。可您越是这样控制自己,就越是让董卓顾忌啊。

    有心提醒,但长乐宫中都是董卓的人。

    马日磾也是有心无力,只好继续用心的讲读论语。

    ******

    与此同时,董卓也在大发雷霆。

    把手中的文书啪的摔在了地面上,面孔因愤怒而扭曲着。

    两边,有文武群臣,面面相觑。李儒上前拾起了文书,走到董卓身边道:“太师,还请息怒。”

    董卓坐下来,努力让情绪稳定。

    也难怪,华佗亲自为他诊治过病情,得出的结论和济慈一样。而治疗的方法,除了开了两剂宁神静气的方子之外,要求和济慈所说的基本相同,那就是心情平和。

    董卓也怕死!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成就,他还想好好的再干上几年呢。

    静下心之后,从李儒手中接过了文书,沉声道:“韩馥误我,如此大好形式之下,居然被袁绍所杀。如此一来,袁绍占据冀州大部,迟早必会成为我心腹大患。”

    李儒轻轻点头,对此也感到有些吃惊。

    原以为,那韩馥可以凭借地主之便,铲除袁绍,永绝后患。

    可没想到那袁绍居然先下手为强,借酒宴之便利,诛杀了韩馥和其心腹之人,凭借其声望,迅速的整合了冀南、冀北与河内大部分地区,实力一下子变得非常雄厚。

    李儒素有智谋,但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禁有些慌乱。

    河内……

    袁绍占据了河内,也就等于在京兆门口趴着一头老虎,随时都可能威胁到雒阳的安危。

    同时,随着豫州、颍川和荆州之主死的死,俘虏的俘虏,荆襄七郡、豫州两郡四国变得纷乱无比。流寇盗匪、世族门阀都蠢蠢欲动,连带着黄巾余孽也死灰复燃。

    豫州,紧邻京兆。

    如今伊阙关尚未修缮,这样下去,迟早会出现大乱。

    “诸公都是国之栋梁,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群臣静默,无一人站出来说话。

    事实上,从袁隗死后,朝堂上就弥漫着这样的一种气息。每次朝会,都死气沉沉。

    董卓以前不在意,可现在,却有些生气了。

    就在董卓要暴怒的时候,有一人抢先站出来,躬身行礼,“太师,我有话要说。”

    董卓和李儒一看,竟然是新任大鸿胪郑泰。

    这郑泰原本只是秘书,因在关东诸侯会盟时,为董卓分析了战况,而得到了重视。

    原大鸿胪韩融因参与了那场夺宫之变,当场战死。

    郑泰也因此一步登天,从一个小小的秘书,一下子变成了掌管礼仪的大鸿胪,麾下有四十七名治礼郎,成为了朝中骨干。

    但是,这并不代表董卓信任此人。

    士孙瑞和种拂给董卓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让董卓很难再去相信一个人。

    升郑泰为大鸿胪,是因为董卓手中实在是没有人可用了。

    朝廷的礼仪,就连李儒也只是一知半解。没办法,只好让郑泰来担任。

    不管怎样,这个人从目前来看,表现的非常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正常的迹象。

    董卓沉声道:“公业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郑泰稳稳的站立,对四周的目光,视而不见,“太师若为袁绍所忧,依我看实无必要。我曾与本初相交,深知袁绍的性情。袁绍外宽雅而有局度,喜怒不形于色。但实际上,性情矜愎自高,虽有大志,却只有小智。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难有大气候。”

    李儒一蹙眉,“按照公业所说,袁绍并不足俱?”

    “正是!”

    “可冀州钱粮广盛,贤良猛将众多,始终是一个危害。”

    郑泰沉声说:“表面上看,袁绍得了冀州、河内等地,确实羽翼丰满。可袁绍此人能识人而不能用人,麾下谋主众多,却也派系纷乱,相互间明争暗斗非常激烈。”

    董卓听到这里,不由得来了兴趣。

    “公业,你接着说。”

    “太师若想要灭袁绍,我没有什么主意。但如果只是想要牵制此人,我倒有一计。”

    “说来听听!”

    董卓的兴趣更大。

    如果郑泰大言不惭的说,我能灭掉袁绍,董卓估计一脚就把他踹出去。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想要灭袁绍,董卓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但他想知道,如何牵制?

    郑泰咳嗽了一声,“前些日子,曹操不是曾上书请罪?”

    董卓一怔,“确有此事。”

    “那曹孟德,如今在青、徐、豫三州颇有声望。荥阳一战虽然被吴忠侯大败,可是却让诸侯欠了他一个老大的人情,更展示出了此人有高义。如今,曹操在沛国,招兵买马,羽翼渐丰。如果任由其发展,只怕终有一日,会成为第二个袁本初。”

    对于曹操,董卓还是非常赏识。

    虽然只是在颍川见了那么一面,但是不论从各方面而言,还是挺有好感。

    听闻关东诸侯有曹操参加的时候,董卓还觉得有些难过。

    听郑泰这么一说,董卓又想起了曹操。

    李儒点头道:“曹孟德这个人,不可不防。他如今是第一个上书请罪的诸侯,表面上看,是背叛了会盟,可实际上呢,却是为诸侯探路。我们赦免了此人,则诸侯将会暂时平静;若不赦免这个人,则会让诸侯再起战火……让他入京,曹孟德肯定不会答应,可让他继续呆在陈留,无异于养虎为患。公业之计,倒不失为上策。”

    说罢,李儒看了一眼郑泰。

    没想到这家伙文质彬彬,平日里也是不声不响,居然还有这样的谋略?不可小觑。

    心念一动,李儒突然打了一个寒蝉。

    难道……

    这时候,董卓已经明白了郑泰话中之意,轻轻点头。

    “公业的意思,是要袁绍曹操二虎相争?”

    郑泰大声道:“正是此计。可命曹操为山阳太守,必能令袁绍和曹操生出间隙。”

    李儒用森冷的目光看了郑泰一眼。

    但也不得不为郑泰的主意暗自叫好……

    为何要选择山阳?

    那山阳,原本就是袁绍本家袁遗的治下,袁绍怎么可能放过此地?

    同时,这山阳与河内、冀州呈三足鼎立姿态。往北走,是东平国,整体而言也是在山阳所辖。而这东平国,恰好就卡在了河内和冀州之间,断了二者之间的联系。

    如此地界,袁绍岂能不生出顾忌之心?

    李儒用眼角的余光扫视郑泰,心里却在想:郑泰这主意,对我家大有好处。若他是奸细,不应该出这样的主意啊。要知道,如此一来,他和诸侯的恩怨可就重了。

    心里面盘算了片刻,李儒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而董卓却忍不住大笑连连,“公业此计甚好……嘿嘿,没想到公业还有如此谋略。”

    黄宛、杨彪的目光阴冷,在郑泰身上扫来扫去。

    那目光中所蕴藏的冰冷杀气,连董卓和李儒都能感受的清楚。

    相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既然如此,不知公业与豫州和荆襄之地的纷乱,可有什么对策吗?”

    郑泰此刻是自信满满,也不理睬黄宛、杨彪那几可杀人的目光,笑道:“荆襄之乱,不过是鳞介之癣,不足为虑。可派一德高望重之人,出任荆州牧,自然平定。”

    “谁人可以担当?”

    郑泰大声道:“刘表刘景升,素有贤名,又是皇亲国戚。为八顾之一,更与荆州世族颇有交情。此人性情温和,不甚喜欢争斗。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可担当此任。”

    刘表……

    董卓对这个人的印象不错。

    一入雒阳时,刘表对他的态度很温和,不似党人那样,横眉冷目,甚至还有些轻视。

    看了一眼李儒,见李儒颔首。

    “景升之才,我也曾听闻过,可为荆州牧。”

    郑泰接着说:“豫州虽然紧邻京兆,然则其争纷越多,则京兆就越安定。太师可命一大将,攻取阳翟,锁住豫州往京兆的门户。则雒阳无忧,太师又何需烦恼?”

    李儒几乎动摇了!

    这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奸细嘛……

    任由颍川、汝南纷乱,四国也要卷入其中。到时候,豫州内部不稳,自然不会对雒阳形成威胁。

    最重要的是,颍川,那可是士人之土,郑泰这个主意,分明是背弃了士族。

    杨彪黄宛勃然大怒,纷纷站出来怒斥郑泰。

    可他们越是这样指责郑泰,郑泰反而退回原处,眼皮子一耷拉,好像睡着了一样。

    董卓点头道:“就依公业所言。”

    一锤定音,黄宛杨彪等人虽然愤怒,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在一旁看着,苦笑摇头。

    ******

    何太后到了车骑将军府以后,找蔡邕谈论乐律去了。

    刘辨有点紧张,忐忑不安的走进了关押着羊续的小院子中。

    董俷见他进去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如果刘辨也没有办法劝说羊续的话,那只有一条路走了。

    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能为我所用,与其留给别人给我添乱,倒不如杀了了事。

    董俷对士族的态度,可不会像别人那样温和。

    独自坐在书房里,拿起书卷,心不在焉的翻阅起来。蔡琰牵着文姬的小手进了书房。

    “爹爹,抱抱!”

    小文姬张开了双手,跑向了董俷。

    看到女儿,这心里面不由得一阵轻松。董俷暂且忘记了心中的烦恼,放下手里的书,蹲下身子,把文姬抱起来,让她坐在肩膀上,一颠一颠的绕着圈,文姬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蔡琰笑道:“若是被人看到你现在这样子,肯定会说你不尊礼法。”

    “礼法?那是给别人看的,在自己家里,要什么礼法?小孩子能开开心心的过活,比什么都重要。谁要是敢说我的不是,我就一锤子把他砸死,看谁还敢开口。”

    “霸道的阿丑……”

    “你怎么跑来了?太后不是在后宅吗?”

    “她和父亲谈论女驯啊,诗词啊,乐律啊……阿丑,我觉得太后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儿?”

    “总觉得她是在没话找话。”

    董俷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蔡琰话中的意思,可是看着蔡琰脸上的神情,突然间啊的一声惊呼,“姐姐,这种事情可不要乱说。太后……怎么可能,岳父都多大年纪了?”

    蔡琰一撅嘴,“父亲很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董俷有点晕乎乎,蔡琰的意思分明是说,太后对蔡邕……

    正准备详细的询问一番,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就听到刘辨的声音道:“董卿,董卿……羊先生来了。”

    连忙把文姬抱下来,交给了蔡琰。

    董俷走出房间相迎,蔡琰则拉着小文姬,从侧门出去。

    虽说在自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可那羊续却是个博学大儒,不可不讲这礼法。古人,女子是不可以在谈正事的时候在场。蔡琰自然清楚这规矩,所以就先一步离开。

    羊续四十九岁,身高七尺五寸,相貌威严,不怒自威。

    在他身旁,是一个白袍小将军。此人复姓夏侯,单字一个兰,听上去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

    一开始,董俷还以为这是沛国夏侯家的人呢。

    不过后来看名册记录,却是冀州常山郡人,和沛国的夏侯家,没有一点关系。

    此人只是个小校,也无甚名气。

    但却是吕布赞赏的人,董俷见到了,自然毫不客气的要过来。

    原本,董俷可以找吕布要来张辽高顺这样的人物,吕布也不可能推辞。但想想,那样一来却违背了董卓让他自立门户的本意。而且这两个人,身上刻有很深的并州军烙印,弄不好,还会和董俷本部人马产生冲突,这绝不是董俷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夏侯兰一个俘虏,也造不成太大的麻烦。

    吕布呢,这些日子忙着和来莺儿风花雪月,早就把夏侯兰的事情给忘记了。

    董俷派人向吕布提及此人的时候,吕布甚至想不起夏侯兰是谁,很爽快的就答应下来。

    刘辨跑过来,拉着董俷的胳膊,“董卿,羊先生答应了!”

    这汉室的尊严,果然是不可小觑。

    董俷上前刚要说话,却被羊续拦住。

    “吴忠侯,我知道你,也很敬佩你。但是,我要先说明白,我是为弘农王效力,而不是帮你。”

    董俷一怔,说:“这个自然。”

    “其二,若你将来谋逆,我定不会放过你。”

    董俷又点头:“这我明白。”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官职,我的身份,是弘农王门下家令,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夏侯兰也说:“吴忠侯,我和羊先生一样,只听从弘农王的命令。”

    忍不住扭过头,向刘辨看去。

    却见刘辨很委屈的说:“孤是想要他们帮董卿的……”

    董俷却笑了,“王爷,我也是为你效力,怎会计较这些。他们帮你,和帮我有什么区别?”

    “对啊,帮我就是帮你,帮你就是帮我……羊先生,夏侯兰,你们听明白了吗?”

    羊续和夏侯兰相视一眼,躬身道:“微臣明白。”

    夏侯兰担任了刘辨的门下舍人,属于宿卫军官,有二百石的俸禄。而羊续这个家令的职务,基本上也是个虚职。刘辨让他留在车骑将军府上,为董俷出谋划策。

    对于这样的结果,董俷早有准备,也没什么意见。

    有了法衍和羊续的加盟,使得董俷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非常轻松,许多问题迎刃而解。

    为了表示对刘辨的忠心,也是为了让董俷更加放心。

    羊续写了一封信给家里,又委托董俷派人,从南阳把他的家眷接过来,可以先送往安定。

    对此,董俷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天,老夫人的车驾已经过了函谷关,预计再过几天就要到达雒阳。

    董俷也变得忙碌起来。

    一下子有四五个人成亲,而且身份都不差,所要操办的事情,也就变得多了起来。

    董俷和蔡琰在书房中准备请柬。

    董铁却走进来,在董俷耳边轻声道:“主公,法正求见。”

    “有什么事情吗?”

    “不清楚,只说是要为主公献上一军。”

    “哦?”

    这法正小小年纪,居然要为自己献上一支人马?听上去似乎有点意思。

    蔡琰说:“西平,你不妨去听听。这里的事情,我和绿儿就足够了,你忙去吧。”

    董俷点头,起身和董铁走出书房。

    来到议事厅,就见法正手里捧着一叠文书,上前行礼之后,双手奉给了董俷。

    “这是什么?”

    “主公,我这些日子整理了汉安军的种种资料,发现主公忽略了一件大事。”

    董俷一怔,“我忽略了什么?”

    “汉安军中,尚缺少一部。”

    “哪一部?”

    法正躬身道:“孙武十三篇曾说: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说完,法正不再赘言,看着董俷。

    董俷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很快的明白了法正的意思。

    法正所说的,是孙武十三篇中《用间篇》的一段文字,那言下之意就是:间谍。

    诧异的看着法正,“你是说用间?”

    “正是!”

    法正说:“间有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种,主公何不组建一军,专门用以此道?我已写出了条陈,主公可以参考。董铁将军剑法出众,又是主公身边的亲信之人,正可以为此军主将。至于副将,主公可自行斟酌,我也没有好人选。”

    董俷心里一动,忍不住向董铁看去。

    很早以前,他心里就存有一如何使用董铁的念头,只是有些模糊不清。

    法正这一番话,一下子让董俷的这个想法变得清晰起来。若能够如此,倒是不错。

    技击营,表面上可以作为训练营,但实际上,可以做情报部门来使用。

    蓄养死士,训练杀手……

    董铁的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只需要在给他配备相应的人手,定然能产生大用处。

    对外,可以叫做技击营,对内,就称之为:闇部!

    今天只有一更,家里来了朋友,故而欠三千字,回头补上。

    还请原谅……

第二五三章 董氏一门(补昨天的)

    想要成立技击营,绝不是朝夕就能办到的事情。

    董俷当晚认真的阅读了法正奉上这卷关于技击营组建的条陈,不由得拍案叫绝。

    上一世,情报机关是如何运作?

    董俷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是法正所列出的各种制度,无疑在目前而言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当然,董俷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这条陈绝非出自于法正一人之手。

    把孙武十三篇的用间篇无限放大,一条条用间之法,让董俷看的是头昏脑胀不已。

    这里面不仅仅有法正的想法,只怕更多的是来自于法衍的思考。

    这父子二人,的确是有本事的人,为何以前没有听说过呢?董俷把法正找来,让他逐条的进行说明。董铁也在一旁聆听,听到那精彩处的时候,忍不住拍腿叫好。

    有时候,董俷就很怀疑,眼前这个滔滔不绝,说的头头是道的法正,真的就是那个在演义中,并没有显露才能的法正吗?如果是一个人,那才真的是演义害人不浅。

    董铁说:“主人,你觉得怎么样?”

    董俷这才从沉思中醒来,发现法正已经讲解完毕,正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小铁,法正的这份条陈很好,我决定采纳。恩,这样吧,就由你来组建技击营,实为闇部。法正,此事既然是你建议,就由你来辅佐小铁,来进一步的完善。我会让马嵩、十二到你们帐下听令,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会设法为你们解决。”

    “喏!”

    法正兴奋的手有些颤抖,小脸更是通红。

    董俷又和二人闲扯了一会儿,董铁和法正告辞离去。

    等这二人走了,董俷才走出了书房,直接跑去了蔡邕和刘洪所居住的院落。

    这二老喜欢清静,所以单独居住。

    董俷找到他们的时候,蔡邕正在抚琴,刘洪自斟自饮。看得出,二老的兴致挺不错,琴声袅袅,犹如仙乐。董俷对乐律并不算太精通,却能够从那音律中,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欢悦情怀。于是坐下来,在一旁静静聆听,也不敢出声打搅蔡邕。

    一曲奏完,蔡邕按弦,琴声立止。

    “西平,有事情吗?”

    董俷连忙起身,“岳父,小婿确有一事,想要请教。”

    “说吧……呵呵,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直说好了。”

    董俷犹豫了一下,“早先卢师曾为我推荐了两个人,一个是氏仪,另一个是法衍。氏仪的本事,我已经见过。而这个法衍,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好像非常的厉害。”

    蔡邕一挑眉毛,“那又如何?”

    “只是我有些奇怪,既然法衍如此有本领,为何没有人招揽他?甚至没听说过他呢?”

    刘洪呵呵的笑了起来:“法季谋的才情,的确是有。当年他在雒阳为郎,后来外放安定,政绩也都是非常的突出。只是这个人……法季谋德行有亏,故而没有愿意用他。”

    “德行有亏?”

    董俷不由得一蹙眉。

    事实上,对于士人而言,有没有真本事并不重要,德行风骨,才是众多士人所追求的东西。很多人把‘德行’二字看的很重,一旦得了‘德行有亏’的评定,就很难翻身。只是,董俷很想知道,这法衍的德行有亏,究竟指的是哪一个方面呢?

    蔡邕说:“法衍此人,心胸狭窄,属睚眦必报的那一种人。早年未曾举孝廉的时候,同乡有得罪他的人,后来在当了安定太守之后,使尽了手段去报复同乡之人。”

    董俷不禁嗤之以鼻。

    这也算是德行有亏吗?

    其实这种人,多了去,说穿了也不过是心胸狭窄而已,似乎和德行无关吧。

    见董俷的表情,蔡邕如何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当然,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关键是在于,法衍在雒阳为郎的时候,曾先后依附过很多人。特别是在党锢之禁中,这法衍为了报复当年张俭对他的轻视,居然和朱并联手迫害,依附与曹节之下。曹节死后,法衍就因故致仕,从此再未起复。”

    张俭,在李膺时期,是八极之一,很有名望。

    法衍不但迫害过张俭,还依附过曹节……怪不得没有人愿意用他。

    刘洪说:“我也没想到子干会为你推荐这个人。西平,你用法季谋没有关系,但定要有制约才行。这次你能借弘农王之手,招揽羊续,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羊续的才华不在法季谋之下,有他在,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压制法季谋的私心膨胀。”

    董俷点头,“老师说的在理。”

    这其实又是一个平衡的手段,用羊续来平衡法衍。

    董俷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变了……学会了用手段,学会了用计谋。可这,并不是他所喜欢的事情。

    和人要以诚相待,要推心置腹。

    这是董俷在上一世就坚持的一个信念。

    即便是重生于这个时代以后,在大多数时间里,他还是保持这样的信念。凭此,他结交了好兄弟,好部下。可是如果有一天,连这些人也要用手段的话,那实在是……

    董俷不想这样,因为那样子过活,真的好累!

    ******

    初平二年二月末,残破的雒阳,开始了大规模的修缮。

    京兆地区的一场大战,实际上对当地的百姓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当一批批俘虏被押解往安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至少在今后的日子里,雒阳不会再遭遇战火。至于朝堂上的争斗,和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豫州等地的百姓因流寇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时候,京兆地区却聚集大批的流民。

    如何安置这些流民,成了董卓一系人马在经历大战之后,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因为众多流民聚集在雒阳周围,势必会对整个司隶地区造成很大的影响。董俷在和羊续、法衍相商之后,拟出了他自立门户之后的第一份奏折,以解决这种状况。

    往年,流民聚集,大多是朝廷赈济钱粮。

    可实际上呢,流民往往因为这些赈济而越聚越多。毕竟不劳而获的感觉,还算不差。

    如此恶性循环,本就紧张的国库又能支撑多久?

    董俷的奏折,一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以工代赈。由于流民过多,而朝廷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来进行修缮。

    招募流民重修关城,就可以获得足够的食物。

    这样一来,即可以解决李儒手中人手短缺的窘况,又可以安置一部分流民,无疑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第二个部分则是建议在京兆屯田。

    这个主意是由法衍提出,正值春耕好时节,京兆的确因早先的战争,还有董卓对雒阳大户的血腥杀戮,造成了大量的土地荒芜。屯田之法,只招收精壮。在一方面可以加强京兆地区的兵力,稳定司隶局势;另一方面,则可以消化一部分流民所造成的隐忧。

    屯田之法自汉武帝时期就已经出现,不过当时主要是为了蓄养戍卒。

    京兆地区的屯田,却是汉以来的第一次。由官府出官牛,每亩地需要交纳十斗粮草。京兆地区空闲有近四十万顷的土地,按照羊续的计算,可以吸纳至少三十万流民。

    按照十抽一的比率,京兆地区一下子就多出了三万屯田军。

    且不说这三万屯田军能有多少的战斗力,至少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京兆防御的压力。

    董俷奏折中的第三部分,是迁移流民。

    将滞留在京兆地区的流民,大规模的向边塞迁移,特别是五原、梁山、北地一线。

    大批的汉民涌入边塞,可以进一步的同化边塞胡人。

    数量上的优势,足以令汉民在边塞立足。北地、石城靠近朔方,而河套地区,却是一个巨大的粮仓。土地肥美,水草丰满。举法衍的统计,河套至少可以吞下百万流民之巨。不但能缓解关东地区的流民隐患,还可以加强对边塞的控制,一举两得。

    不管杨彪黄宛等士人对董家如何的不顺眼,可是在看到董俷的奏折后,也不得不连连称赞。

    也许真的是老天都在护佑董氏一门。

    五十万大军没有对董卓造成冲击,反而令其勇武之名传天下。

    而这个董俷,即可以领兵打仗,也能够处理内政,难道说,是天要亡当今士族吗?

    董俷的奏折,被称之为平流三策,很快就获得了绝大部分人的相应。

    董卓二话没说,命令李儒依照平流三策的内容实行。一时间,一笔笔钱粮调拨出去,一批批流民得到了安置,竟然使得董卓在京兆地区的威望,一下子达到了巅峰。

    而就在董俷呈报平流三策的第二天,老夫人的车驾终于来到了雒阳城外。

    老夫人进京,并没有大张旗鼓。董卓原本是想要来个十里相迎,但是却被老夫人派人通知:莫要张扬。

    的确,董卓如今正是在风口浪尖之上,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所关注。

    只好派董俷出马,董卓则命人清理迎春门大街,收拾房舍,大开仪门,等待老夫人前来。

    一大早,董俷领着王戎成蠡,率五百巨魔士,出城十里相应。

    晌午时分,一行车队在官道尽头出现,缓缓的行驶而来。那为首的,却是一群盔甲鲜明的姑娘,旌旗招展,秀带飘扬,一杆描金大纛,正中间写着一个斗大的‘虎’字。两行大字,一行写着巾帼不让须眉,另一行则是‘敕勒川董’四个大字。

    大纛之下,有一员女将。

    胯下浑红马,掌中一杆绣绒大刀。身披荷叶甲,外罩大红色战袍,两根稚鸡翎飘扬。

    粉面桃腮,一双杏眼。

    柳叶眉儿弯弯,一笑脸颊还会露出一对酒窝。

    董俷一看这架势,脑袋嗡的一声响。拨马就打算往回走,就听那女将远远的一声娇叱:“董西平,看到姐姐,还不给我滚过来。否则定要揪你耳朵,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这一声娇叱,让王戎目瞪口呆,成蠡嘿嘿直笑。

    董俷苦着脸,一磕狮鬃兽的肚子,阿丑迈着小碎步,悠哉悠哉朝着那女将跑了过去。

    就说她安生不得,果然,早先还说把虎女营给我,她不搞了!

    现在倒好,这又弄出了一个虎女营,怎么看着比当初在河东的时候,气派还要大?

    那马上的女将,正是董俷的四姐,董媛。

    不是说董媛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决定要修身养性,专心红妆了吗?

    的确,一开始的时候,董媛的确是生了这样的念头,还把虎女营都交给了董俷。

    可有一句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让一个从小就嚣张跋扈,舞刀弄枪的女孩子突然间静下心来,专心红妆刺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凉州在过去的日子里,可是战火纷飞。羌乱不止,叛乱不停。一方面是羌人的数量众多,二来呢,也是董卓有意如此,来维持他在凉州的地位。

    如果没了战争,董卓说不定早就被召回了雒阳。

    董媛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怎么可能安下心来?早两年,她看华佗马真等人搞医护营,心中难耐寂寞,就纠集了一群女孩子,跑去医护营中帮手。一来二去,居然训练成了一批类似于后世中护士一样的女兵,在医护营中担当护理,颇有成绩。

    华佗马真对董媛称赞不已,大大的满足了董媛的虚荣心。

    这虚荣心一满足,就开始生出了其他的想法。幸好当时有董夫人在家里镇着董媛,也搞不出大动作。可是董夫人过世之后,老夫人也不怎么管她,可就撒开了花儿。

    关东诸侯大战,陇西也遭受到了马腾张邈的攻击。

    董媛就开始重组虎女营,准备和董俷在雒阳成立的那个鸾卫,好生的别一下苗头。

    特别是荥阳大捷传开,董媛就更急不可待了!

    竟然从牛辅的军中要来了一个能人,名叫苏则,原本是扶风人,表字文师。

    苏则是个文弱书生,早年家贫,曾被举为孝廉。十常侍当政时,拒不应辟,竟然跑去陇西投军。年纪只有二十三四的样子,但精通于兵事,为人也非常豪爽正直。

    若问苏则最仰慕是什么人?

    中平元年之前,他仰慕李膺这样的宗师。

    黄巾之后,他却对六经之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治世时,六经或可安邦定国。可动荡年代之中,难道拿着书本子,就可以治国平天下。董俷驰骋中原,博得虎狼之将的名号,令苏则产生了兴趣。雍丘之乱以后,苏则对士人,渐渐失去了希望。

    相反,若问他现在崇拜谁,苏则的答案很简单:董俷!

    但苏则在牛辅的麾下,只是一个书佐之类的角色,无足轻重,根本不可能见到董俷。

    故而董媛跑来找他的时候,苏则提出了一个条件:让我帮你练兵可以,但将来你要推荐我到轵侯的帐下(当时董俷的官职,还是轵侯)。董媛一口答应,让苏则为她训练虎女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这虎女营在苏则的手中,已经有了规模。

    董俷走过来,笑呵呵的说:“四姐,好久不见了!”

    董媛冷哼了一声,“丑小子,翅膀硬了,不甩姐姐了,是不是?见到我干嘛要跑?”

    我这不是怕你胡闹嘛!

    这话在心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嘴巴上,董俷还是找好了理由。

    这时候,就听车轱辘声响,虎女营向两边散开,从车队中走出了一队人马。

    当先一亮四轮车,老夫人白发苍苍,手持龙头拐杖,一双瞽目,闪烁欣喜光彩。

    “我听到阿丑的声音了……可是阿丑来了?”

    看到奶奶,董俷心中顿时有一股暖流。他忙跳下马,快走两步,扑通就跪在了老夫人的车前。

    扶住了老夫人的腿,董俷道了一声:“奶奶……”

    声音就不争气的哽咽起来。

    距离上次见到老夫人,已经大半年了。

    当时董夫人过世,老夫人的情绪不好,整日的呆在屋中,不愿意出来。而董俷身为董氏长子,自然要应酬很多事情。之后又急匆匆的赶回了雒阳,没有和老夫人好好的相聚。

    老夫人……真的老了!

    头发已经雪白,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些。

    “快点过来,让奶奶看看,阿丑已经成了男子汉,可惜弱冠之礼,奶奶却没有赶上。”

    董俷跪行两步,抓住老夫人的手,放在了脸上。

    老夫人抚摸他的面颊,片刻后突然笑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难看!”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这世上,也只有老夫人能这么说董俷,别人说的话……

    “奶奶,阿丑为你推车!”董俷站起来,走到了四轮车后。

    老夫人的车两边,站立着两个身高近九尺,膀阔腰圆,相貌粗豪的彪形大汉。

    这两个家伙,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孔武有力的人。

    手中各拄着一根镔铁大棍,鹅卵粗细,通体发亮,看上去就知道份量可是不会轻了。

    董俷也是个力大之人,对于这两个大汉不由得留上了心。

    董媛说:“这两位是去年你和父亲离开之后,前来牧场投效的好汉,力气可不小。”

    略高一点的大汉拱手行礼:“草民可义,拜见吴忠侯!”

    胖一点的大汉则更显有些激动,单膝跪地道:“小人可曼,见过虎狼之将!”

    “你们……”

    可义道:“我二人是兄弟,是河内人。因家境贫寒,流浪四方。路过敕勒川的时候,四小姐正在招兵买马。我兄弟二人为求一口饱饭,所以就前去应募。亏得四小姐厚爱,让我二人担任老祖宗的护卫。我兄弟久闻吴忠侯大名,故而有些激动。”

    可义?可曼?

    这两个名字听上去很怪异。

    董俷说不清百家姓里有没有可这个姓氏,因为东汉时期,姓氏还很复杂。

    比如氏仪,他那个姓,就很少见。可……说不定真有这姓氏,只是自己不知道吧。

    由于这两人是老夫人的护卫,董俷自然不敢怠慢。

    连忙好言寒暄了两句,他亲自推着四轮车,狮鬃兽在他身后摇头晃脑,向雒阳而去。

    王戎和成蠡,带着巨魔士自然而然的在前面开路。

    董俷既然下了马,谁还敢再骑着马走?就算是董媛敢,可是老夫人面前,也不好放肆。

    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却足够董俷和老夫人说知心话了。周围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段距离,只有董媛在一旁跟着。

    忽而说笑,忽而流泪……

    在老夫人的面前,董俷活脱脱像个小孩子,老夫人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和小孙子重逢,而且小孙子也已经长大成人……

    对于老人而言,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感到开心呢?何况这小孙子,还如此的出息。

    唯一的遗憾,就是董俷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安定了。

    老夫人也知道和董俷相聚不久,所以这一路上开始,就不停的问东问西,还说起了董俷的孩子。

    车马就要到达雒阳。

    突然间确有一队人马,从另一条路上硬生生的插入,拦在了董俷等人的面前。

    “怎么回事?”

    看到一阵骚乱,董俷勃然大怒。

    王戎急忙跑步过来,单膝跪地道:“主公,前方有一拨人,自称三韩使者,要先入雒阳。”

    三韩?没听说过!

    也不知道是什么穷乡僻壤的蛮夷小国,居然敢在雒阳城外如此嚣张?

    董俷大怒,厉声喝道:“尔等都是废物不成,在我大汉土地上,为何要给那狗屎的三韩退让?我不管是什么人,给我让开道路。凡有敢租我路者,一律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可义可曼兄弟二人从人群中抢出。

    镔铁大棍轮圆了,朝着那队伍就杀将过去。王戎等人又岂能落后于这兄弟二人?

    一声怒吼过后,巨魔士齐刷刷的抽出钢鞭,照着那什么使者团队一阵狠揍。

    董俷推着小车往前走,忍不住向董媛问道:“四姐,三韩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东西?”

    董媛也是一脸的茫然,“你问我,我问谁?”

第二五四章 三韩献宝,中药变韩药

    这三韩使团,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的样子,穿着打扮,怪里怪气。

    董俷并没有出手,而是看着巨魔士一帮人过去狠狠的蹂躏对方,不时的暗自点头。

    不是因为巨魔士,而是因为那可义可曼兄弟。

    那两根大棍拾起来,好像风车轴一样呼呼带响。使团士卒根本靠近不得,转眼间被打得是抱头鼠窜。说起来,这些人的长相倒是有点像汉人,只是那狗屁脸上的汗毛特别的重,活脱脱未曾进化完全的禽兽一般。

    老夫人倒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董俷推着四轮车往前行进。

    在她看来,一个连听都没有听过的玩意儿,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大汉的土地上嚣张?

    反倒是雒阳城内的官员接到了通知。

    有门卒跑过来想要阻止,可是一看王戎那张阴阳脸,再看看那巨魔士的打扮,立刻就缩了回去。

    董俷推着四轮车到城门口的时候,大鸿胪郑泰,颠颠的从城里跑了出来。

    “住手,吴忠侯住手啊!”

    郑泰大声道:“那些是百济的使者,不要再打了!”

    “不是说三韩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百济?”

    董俷愕然不解,另一边可曼一棍子把一辆大车砸翻,从里面揪出一人就是一顿胖揍。

    一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东西站出来,叽里呱啦的大声说话。

    看那样子,好像很愤怒。

    指着董俷,突然改用了汉语,“你们这些野蛮人,为何如此待我们?我们可是百济使团,你们……这就是你们大汉朝应该给予我们的待遇吗?你们快住手,住手!”

    一句野蛮人,立刻让董俷的火窜了起来。

    不过是一群还没有进化好的东西,居然敢在这里骂人?

    郑泰的脸色也变了,生在雒阳,他怎能不知道董俷的脾气?刚要开口,却见董俷一声长啸,狮鬃兽从人群中窜出来,在那家伙身后仰蹄立起,双蹄狠狠的踹在了脑袋上。

    一声惨叫,那刚才还恼羞成怒指着董俷叫骂的文士,就被狮鬃兽踹碎了脑袋。

    董俷冷笑一声,“一群畜生而已,大鸿胪未免也太高看他们了吧?算什么玩意儿?”

    说着,推着四轮车就进了雒阳城。

    城门外,所谓使团被打得倒在地上哀嚎不止,三四百人,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谁能告诉我,这三韩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从董媛身后站出了一人,恭声道:“吴忠侯,我倒是知道一些。”

    那人年纪大约二十三四的样子,看上去很精干,虽然是文士打扮,却透着一股子武人的刚猛。

    董俷说:“你是……”

    “哦,他是我虎女营的军司马,苏则!”

    董媛得意洋洋的介绍,却让苏则一下子面红耳赤。

    也难怪,一个大老爷们儿,却在一群女人中厮混,传扬出去,好像的确是有点不好听。

    董俷看了董媛一眼,笑道:“苏先生,这三韩是什么玩意儿啊!”

    苏则说:“吴忠侯,我曾看过一册笔记,里面曾提到了三韩这个名字。那本是在东夷之地的一个岛上南部的民族。三韩,分别指的是马韩、辰韩、弁韩,是一群坐井观天,自以为是的家伙。三韩之中,马韩最强大,有五十四个部落,十万余户人口。”

    董俷又问:“那家伙既然说是三韩使团,为何又说是百济使者?”

    “三韩是他们的统称,东夷南部的人,大都是自称三韩子民。所谓的百济,原本是高句丽创立者,东明王朱蒙的后裔所创。当年朱蒙因受迫害而逃离了扶余,在卒本之地与当地首领的女儿昭西奴结婚,而后创立了高句(gou)丽。后来,朱蒙在扶余的儿子找到了朱蒙,并成为琉璃王。而朱蒙和昭西奴的两个儿子,就离开了高句丽。”

    乱七八糟的名字,董俷不禁有些糊涂了。

    他诧异不解。高句丽?怎么听上去,好像有点耳熟?

    苏则又说:“朱蒙和昭西奴的儿子温祚和一沸流就带着人往南发展,后来就在马韩的领地中,建立了慰礼城,自称百济,时常与马韩冲突。至他们的多娄王时,百济加强了和马韩部落的联系,渐渐的融入其中,成了马韩部落中的一个分支。”

    听了半天,董俷最终也没弄清楚,三韩究竟是什么来历。

    反正苏则的说法,这三韩不过是一个愚昧而落后的部落而已。至于百济,更像是一群杂种。

    董俷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更不会因为一群杂种,而感到有什么失礼。

    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毕竟奶奶到达雒阳,对董俷而言才是一件大事。

    也许是一路辛苦,老夫人有些疲惫了。

    董卓虽准备的酒宴,但老夫人并没有参加,而是拉着董俷、蔡琰和董绿,抱着董冀,腿上坐着文姬,在卧房中聊天说话。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虽比不得外面的喧嚣吵闹,可是自有一种温馨的气氛,在这小小的卧房中洋溢,令董俷感觉很舒服。

    不知不觉,老夫人靠着床褥,睡着了。

    董俷示意蔡琰她们带着孩子们离去,然后为老夫人拉上的被褥,坐在榻旁静静的看护。

    奶奶,看上去真的很疲惫。

    ******

    第二天,按照董俷的计划,是要陪着老夫人走走,转转,讨论一下结婚的事宜。

    可是一大早,董卓就把他给叫了过去,让他参加今日的朝会。

    董俷虽然是车骑将军,可自上任以来,就没有参加过一次朝会。

    “父亲,好端端的,干嘛要去参加朝会啊?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在家陪陪奶奶。”

    董卓嘿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百济使团前来照会,我想你也应该去看看。西平,你如今好歹也是车骑将军,总不能天天不参加朝会,对不对?”

    百济使团?

    董俷听到这名字就觉得好一阵子的恶心。

    鸟毛百济使团,后世不就是那个喜欢自残,总是自以为是的韩国人吗?

    昨夜,他看了一下百济的地图,如果放在后世,那分明就是董俷很厌恶的韩国。

    对于那个国家的事情,董俷不是很了解。

    只是听人说过,那鸟毛国人,喜欢剽窃人的文化不说,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大韩文化圈。

    总体而言,董俷上一世也不是什么愤青之流。

    可是对于这个国家的人,还真的是打心眼儿里不那么喜欢。

    “我不想去!”

    董卓脸一耷拉,“你昨天打了人家的使团,人家今天可是点名要见你,说是要你见识一下他们的新玩意儿。”

    “什么新玩意儿?”

    “我哪知道……我也不喜欢这些人,但是场面上的事情,还要照顾。你我就去看看,那些人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董俷冷笑一声,“好吧,我就去看看。不过我说明白哦,如果没什么意思,我可是要走的。”

    “随你便,只是露个脸而已。”

    父子二人说完,就各自登上了车仗。

    董卓身为太师,是雒阳城内权势最大的人,这仪仗自然不会丢了面子。

    而董俷呢,不喜欢做车仗,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骑马而行,这才符合他的身份。

    武将嘛,干嘛要搞那么多的花哨?

    进入青琐门之后,董俷把马扔给了王戎和成蠡二人,随着走下车仗的董卓,一起来到了嘉德殿。

    连吕布也出现了,顶盔贯甲的,看上去极为风骚。

    待文武大臣到达后,汉帝刘协登上了丹陛。紧跟着百官山呼万岁,刘协一言不发。

    大鸿胪郑泰走出来说:“启禀皇上,有百济使者代表三韩前来贡献宝物。”

    “哦?”

    自从黄巾之乱后,已经罕有海外之人来雒阳参见,更不要说贡献宝物。

    刘协也是少年心性,闻听之后饶有兴趣的说:“是什么宝物,选三韩使者上殿。”

    说完之后,刘协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下意识的朝董卓看了一眼,见董卓没有露出任何不快,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这朝堂之上,从表面上看是刘辨为尊。可实际上,唯一有话语权的,却是董卓。

    随着小黄门一声呼喊,百济使者走上了大殿。

    董俷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那百济使者,正是昨日可曼从车仗里揪出来暴打的家伙。

    头上还裹着一块白布。

    如果放在后世,活脱脱一副印度阿三的模样。

    使者名叫古尔奴,是现任百济王肖古的臣下,类似于大汉朝的九卿之类的官职。

    反正董俷是没弄明白,那个官职的意思是什么。

    “听说你有宝物献上,不知道是什么宝物,呈上来让朕一观。”

    在董卓的示意下,刘协大声的说话。

    古尔奴立刻命人呈上了一个盒子,有小黄门接过去,放到了刘协面前的龙案之上。

    董卓这时候开口道:“古尔奴,三韩久未朝见,为何今日突然献宝?”

    “太师大人,伟大的肖古王在去年攻陷了新罗的车陷腰城,今年有占领了石门城,虽然扩展了我们的领域,但是自新罗而增加的人口,却使得我们的土地难以承受。去年这时候,乌桓王丘力居病死,由蹋顿王接掌乌桓。蹋顿王来信说,他联合了鲜卑、扶余、高句丽准备自并、幽二州出兵,并要求我们肖古王配合。但是肖古王拒绝了蹋顿王的要求,他认为我们和大汉是兄弟友邦,不应该互相争斗。”

    董俷心里一振,抬头向李儒看去。

    李儒朝他轻轻点头,那意思是说,确有此事。

    为何别人都知道了此事,偏偏我却不知道?董俷有点不高兴了,忍不住向李儒瞪了一眼。

    李儒一笑,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说:这点小事,没必要让你知道。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对策。

    董卓突然开口道:“肖古有什么要求,就直接一点,莫要拐弯抹角的给我绕圈子。”

    “肖古王请求大汉皇帝,册封他为百济皇帝,同时请求将乐浪郡赐予百济。”

    古尔奴嘴角上翘,得意洋洋。

    董卓却笑了……

    不禁是董卓在笑,满朝文武全都笑个不停,连素来与董卓不对付的马日磾等人,也在摇头大笑。

    董俷突然开口:“区区蛮夷,居然也敢自称是我大汉天朝的兄弟友邦?我只知道,百济总共不过数城,就算加上新占领的车陷腰城和石门城,也不足三十个城镇……百济皇帝,肖古真是井底之蛙,还大言不惭的要我乐浪一郡之地?古尔奴,莫非觉得,我大汉天朝会怕你们这些化外之民不成?一群跳梁小丑,不知天高地厚。”

    古尔奴闻听勃然大怒,可是当他看清楚董俷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昨天,就是这个人的部曲把使团打得没一个人能站起来。

    郑泰曾经警告过他:在雒阳城里,你哪怕去招惹董太师,也不要去把董俷惹怒。

    可就这样退缩,古尔奴显然是不太情愿。

    当下一撇嘴说:“百济温祚王开始,至肖古王已有五代。如今,三韩之民有十六万户,近百万臣民,人才济济。而且,三韩之历史,也是非常的久远,说起来和大汉朝也是一衣带水。你听说过屈原的名字吗?他就曾是我三韩子民中的一员。”

    杨彪突然道:“我只知道,五百年前,楚国曾有一个芈屈平,却是丹阳人,本属芈姓屈氏,名平,字原。难不成你百济也有一个丹阳吗?就算你百济有个丹阳,怎么连屈夫子的名字都弄不清楚?按照正确的说法,屈先生应该叫做芈屈平。表字,本是对平辈或者晚辈人的称呼,难道你百济把先人,都是当成晚辈或者下属?”

    对付这种人,杨彪无疑是权威中的权威。

    又有黄宛说:“芈姓,出自黄帝颛顼一系的祝融氏,从殷商时期迁徙至楚地,后因功受封与楚,居于丹阳。春秋时期,楚武王熊通的儿子被封于‘屈’地,称之为屈瑕,后代遂以屈为姓……按照你的说法,莫非这春秋时期的楚国,是在百济吗?”

    古尔奴还想辩解,突然听马日磾一声怒吼,“无耻三韩,无耻百济!”

    原来,刘协把那盒子打开,里面却是放着一册书卷。书卷上说:这纸张乃三韩所发明,又有三韩神医,根据当地的药草编纂一书,记载共百种药物,称之为韩药。

    刘协原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却是一本医书,随手就给了马日磾。

    这刘协不懂,可马日磾却是博览群书的人。一看书上所记载的草药名目和药性,分明就是自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流传天下的《神农本草经》,那可是上古三皇所做。

    “尔等低贱小人,经拿着神农本草经来充作宝贝,还自称蔡侯纸为你们所发明……无耻,无耻至极。”

    古尔奴大声说:“神农本就是我三韩族人,本草经自然是我三韩宝物。”

    董卓脸上的笑容更盛,“化外野民,想必是不知道,那死字是怎么写的……来人,给我支起油锅,把百济使团的鼠辈,一个挨着一个的给我扔进油锅里炸一炸!”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民族!

    原来,这剽窃并非是后世的韩国人所发明,从他们的祖宗开始,就留着不要脸的血液。

    董俷阴冷一笑,“区区几百人,炸了又有何用?以我之见,这三韩之人,皆可炸!”

    “吴忠侯此言甚妙!”

    素来是和董家不一条路数的士子们,这一次竟然异口同声的称好。

    且不管那古尔奴如何的苦寒喝骂,刘协意兴阑珊的正打算退朝,黄宛道:“三韩不过是鳞介之癣,不足为虑。倒是乌桓的蹋顿兵马,若不能解决,只怕会有麻烦。”

    “这有何难,老夫已有对策。”

    董卓说着,拱手朝刘协道:“陛下,臣推荐一人,可令高句丽、扶余、乌桓三地不敢轻举妄动。我麾下有玄菟人公孙度,熟知辽东诸事。可命其为辽东太守,威慑三地兵马。同时命我麾下大将樊稠为乐浪太守,出兵百济,将那肖古小儿人头奉上。”

    刘协沉吟一下,“准奏!”

    马日磾说:“太师,乌桓三地兵马,倒不足为虑。只是这鲜卑人……”

    包括董卓在内,闻听感到了一丝头疼。

    鲜卑人的确是一个麻烦事。鲜卑二十万控弦之士,而且马术精湛,来去如风。这些人如果不和你正面交锋,不停的骚扰,定然会造成很大的麻烦,的确是个问题。

    公孙度,是董卓麾下大将徐荣所推荐,自有一身的好本领,董卓对此人非常信任。

    樊稠,也是董卓的老部下,虽没有徐荣华雄般的勇武,但用兵很平稳,足以对付三韩。唯有鲜卑,是一个大问题。究竟派什么人出战,一直是董卓所要考虑的事情。

    董俷见董卓李儒都没有回答,心知这征讨鲜卑一路兵马,还未有主将。

    若非他要出兵朔方,定然会自告奋勇。而且,董俷出兵朔方,也需要有一支人马牵制鲜卑。

    这个人,不但要有足够的勇武,更要精通于骑战之法。

    放眼董卓身边,只有两人。一个是徐荣,另一个……

    董俷犹豫了一下,挺身站了出来,“太师,我愿保荐一人,只要他出马,鲜卑不足为虑。”

    董卓一怔,忙不迭问道:“什么人?”

    董俷往武将中看了一眼,盯着那人,突然一笑,“我举荐卫将军,温侯吕布出征。”

    _____

    辽东太守是公孙度,写错了……

    在这里做一个修改。

第二五五章 求贤令

    为什么要推荐吕布?

    董俷却是有另一番的打算……

    就目前而言,吕布表现的很低调,甚至看不出什么特别坏的性情出来,反而让人觉得这人很不错。至少董俷是这么感觉,典韦和沙摩柯等人,也是有这样的看法。

    不管演义里的吕布是否属实,但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董卓的身边,的确危险。

    就好像是一枚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是什么原因,就会出现爆炸。

    董俷还是心怀余悸,也许让吕布离开雒阳,离开董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布生于并州,对鲜卑人的习性非常熟悉。而且精通骑战,在塞北也是赫赫有名。

    这样的一个人,与其让他呆在关东做定时炸弹,不如放出去驰骋疆场。

    也许到了塞北以后,吕布忙于征战,就不会有心思高三捻四,岂不是皆大欢喜?

    而董卓在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却有些犹豫。

    董俷出兵朔方,华雄还在养伤。樊稠去乐浪,牛辅在陇西,岂不是身边没有人了?

    韩猛,可为将才,但却不是帅才。

    吕布要是也离开雒阳,那么一旦再有战事,该如何是好?

    董卓的这番犹豫,却让吕布心里好像被猫抓了似的,痒痒的,有些无法忍耐。

    出兵塞外,快意恩仇,原本就是吕布的理想。

    他也没想到董俷会推荐自己,心里面有无限的感激。见董卓不说话,吕布快走两步,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大声道:“太师,吕布愿出兵塞外,不平鲜卑,不回雒阳。”

    刘协的脸色微微抽搐了一下,用一种恼怒愤恨的复杂目光看着董俷。

    想要掌权,先平董卓。

    欲平董卓,先除董俷。

    这是刘协私下里自己想出来的方针。

    可有一个问题,放眼天下,有几人是董俷的对手呢?

    除了吕布,似乎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和董俷面对面的来一场恶战。

    刘协都已经想好了,让人暗中接触吕布,挑拨并州和凉州将领之间的关系,而后趁机收买吕布。只要能收买吕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刘协就掌握了可以抵抗的力量。

    哪怕不能消灭凉州军,只要吕布能控制雒阳,他就能以皇上的名义,招天下兵马。

    到时候,这汉室江山,还不是他刘协说了算?

    刘协想的非常好,甚至已经准备这样付诸于行动了……

    哪知道董俷一句话,就把他苦思几昼夜才想出来的主意给毁了,而且手段很高明。

    不愧是能写出平流三策的董西平啊!

    刘协对董俷现在是又恨又爱。殊不知,连董卓李儒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心思,董俷又怎么可能知道刘协打得什么主意?相反,董俷这是对吕布怀有强烈的戒心呢。

    李儒轻轻点头,表示可以这么做。

    董卓在三思之后,心一横,“既然奉先这么要求,那我就许你摔本部八千人马出征。”

    八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却极有利于吕布征讨塞外。

    这时候,杨彪又站出来说道:“温侯既然愿意出征塞北,却是极好的事情。塞北朔风刚烈,部落之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温侯虽勇武,但也需要有谋主相助才好。”

    这杨彪黄宛,虽然是士人,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是看的透彻。

    董俷不禁暗自赞叹,又有些羡慕吕布。

    同时出兵塞北,自己要想尽办法来招揽士人,可是吕布……

    李儒阴恻恻的说:“不知杨大人可有人选?”

    “雍州北地郡有泥阳人傅巽,表字公悌。其人瑰伟博达,有知人鉴,可为谋主。”

    所谓知人鉴,通俗一点说,就是知人之明。

    说这个人好像一面镜子,一眼可以看穿对方的心思。

    吕布要征讨塞北,所面临的是错综复杂的关系,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人前来相助。

    董俷一蹙眉,忍不住说:“太尉有些厚此薄彼了些吧。我也要领军出征朔方,为何只与温侯,而不与我谋主?”

    董卓笑而不语,看着杨彪黄宛。

    那意思是说:没错,做事不能厚此薄彼。既然你们可以助吕布,那也要助我家西平。

    杨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吴忠侯不必着急,君出兵朔方,扬我大汉雄风,与温侯都是我汉室冠军侯。我亦有一人,愿向吴忠侯推荐。只是不知道吴忠侯敢不敢用此人?”

    说罢,杨彪黄宛都忍不住看着董俷莞尔。

    这两个老家伙,分明是想要看我的笑话?只要你敢推荐,我就敢用!

    其实,董俷早有招贤的想法。甚至已经让羊续为他拟好的内容,准备到安定发榜。

    被杨彪黄宛这一逼,董俷怒了!

    大步上前,立于大殿的正中央,洪声道:“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莫不求贤人君子共治天下。今天下纷乱方起,百姓流离失所,愿求贤才襄助,成就中兴大业。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但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举,我皆可用之。“

    这极为绕口的一句话,说的是掷地有声。

    特别是那最后一句,但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举……

    一番后,说的杨彪黄宛脸色大变,而董卓李儒,则是目放精芒。

    是啊,这天底下有本领的人多了去。或许有些人的德行略有亏欠,但不可否认,那是有大能的人。若为了些许德行,而弃之不用,岂不是太过于可惜了一些吗?

    董卓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李儒则暗自点头:今日西平这一番话出口,只怕今后天下有能者,都将纷纷来投。

    与西平如此,与岳丈,岂不同样如此。

    忍不住开口道:“太师,西平此言,实乃大善警句。何不张贴榜文,令天下人知?”

    “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吴忠侯说的好,说的好啊!”

    这老子夸儿子,是不需要半点的保留。

    朝堂之上的士人,莫不脸色苍白。

    杨彪和黄宛,原本只是想戏弄董俷一下。可没想到董俷这一席话,却破了士人的局。

    按照杨、黄二人的想法董卓虽有千军万马,却没有治理天下的人。

    就这么扛着,你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到了最后,还不是向士人乖乖的低头?

    而董俷现在这一段话,传扬开来……

    杨、黄二人,有点不敢去想那后果会是怎样。

    董俷目光灼灼,看着杨彪黄宛,“人无完人,谁都有缺点。这世上没有敢不敢用的人,只有你会不会用的才子。我虽粗鄙,却能勉强做到人尽其用。但不知二公要为我推荐何人?”

    绝不能为其推荐贤良,否则这董家子以后可真的是不得了。

    杨彪黄宛相视一眼之后,就拿定了主意。但被逼到这个份上,二人又不能不说。

    一咬牙,黄宛说:“吴忠侯,豫州颍川有一贤士,此人姓胡,名昭,字孔明。有商山四皓之气节,又有萧何韩信之才德。不过,胡昭天性淡漠,只怕吴忠侯难以征辟。”

    胡昭?

    这名字好陌生啊!

    不过这家伙居然叫孔明,和诸葛亮一样,也叫孔明?

    董俷心中不免感到很奇怪,按照杨彪黄宛所说,此人这么有本事,为何演义中无名?

    犹豫了一下,董俷说:“能不能征辟是我的事,多谢二位指点。”

    回去以后,还是问一下岳父,看看这个胡昭,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也叫做孔明?

    董俷想到这里,暗自下了决心。

    ******

    “胡昭?”

    回到家中后,董俷立刻就找到了蔡邕,把朝堂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蔡邕听罢,不由得苦笑起来,“阿丑,只怕你这一次真的是要有麻烦了。这个胡昭,年二十八岁,是颍川大大有名的人物,性格淡漠,脾气倔强,连许多颍川士族都奈何不得他。骨头硬的很,何进当初甚至三次征辟,却没有前来。后来何进一怒之下,派人强请胡昭。这家伙倒好,置家中田产不顾,带着家人,躲进了深山。胡昭这个人,最讲求的就是气节,你想要征辟他?恐怕比羊续还要麻烦一些。”

    董俷闻听,不由得连连蹙眉。

    怎么他所遇到的士人,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子?

    可是又在朝堂上和人打赌,董俷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认输。

    找来了法衍,把事情和他一说,那法衍却忍不住笑了。

    “主公,待君子和待小人,必须要用不同的办法。似胡昭这种君子,你用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招揽过来。要想请他出山,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强硬的手段。”

    “可是岳丈说,此人的骨头很硬啊。”

    “骨头硬,我们就把他弄酥了……主公何不把他强请过来,若是答应了最好,不答应,就把他困在帐下。主公想以诚待人,可这人却天生分有高贵低贱之说,不能一视同仁。”

    “这样一来,会不会冷了天下士子的心?”

    法衍嘿嘿直笑,“道貌岸然之辈,自然会觉得齿冷。可主公以为,这样的人会来为主公效力?今日主公在朝堂上发布招贤令,选择的时机再好不过。只怕过了今天,这满天下的寒士都会对主公心向往之。到时候,就算胡昭不应,又有何关系?”

    董俷心中一颤,忍不住连连点头。

    “季谋先生所言极是,我倒是着相了……不错,有些人,你越是客气,他就越不知天高地厚。我当立刻派人前往颍川,将那胡昭强行征辟。若不肯前来,那就当场格杀……不为我用者,他人也休想用之。这世上本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法衍原本只是想要董俷把人抓来,可不成想,董俷做的更绝。

    没错,面子是人给的,你若是不要脸,那可就怪不得别人做的狠辣。

    这动荡年月,好心肠的人往往活不长久。只看你胡昭,是不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吧。

    躬身一礼,“主公所见高明,法衍受教!”

    当下,董俷命晏明史涣二人点齐五百精兵,连夜出发,赶赴颍川。

    所下的命令更为果决:听话就请来,不听话就绑来,若要反抗,就地格杀。我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命令下达之后,董俷把这件事也就丢在了一遍。

    因为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奶奶已经为他选好了日子,十日之后,迎娶任红昌。同时典韦、沙摩柯、董铁和吕布四人,也将在同一天迎娶新人。

    董俷所要去考虑的,不是新婚会如何,而是新婚之后,他就要离开雒阳。

    一万五千字,实际上呢,应该是一万七千字……

    两千字免费,算作是昨日的补偿。

    债务还清,休息睡觉,也预祝各位书友,都能有一个好梦。

    晚安!

第二五六章 曹孟德的退让(求月票支持)

    三月的昌邑,格外有生机。

    从黄巾之乱结束以后,山阳郡就格外的安宁。纷纷的战火,并没有波及到这里,即便是山阳太守袁遗在成皋战死,也没能引起太多人的主意。毕竟,对老百姓而言,纷起的战乱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能够在这动荡的年月活下去,才最重要。

    春耕时节,田地中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青青的树桠,伸展嫩绿的叶子,似乎是向人们昭示这春天动人的美景。

    从二月初,风调雨顺。

    山阳人都说,这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好太守,老天降下的恩赐。

    这位太守,就是刚接到朝廷任命的曹操。

    山阳南靠彭城国,西临济阴,东和东北方向,紧邻鲁国、琅琊国,地理位置很重要。

    当年董俷曾两次袭击山阳,令不少人记忆犹新。

    曹操来到山阳之后,凭借着伊籍山阳本地人的身份,很快的就和本地大族取得了联系。

    不过,此时,这位新上任的山阳太守,却是如坐针毡。

    在昌邑府衙大厅中,一个身高七尺,体态清癯的文士手持白绸折扇,端坐大堂上。

    曹操面带和煦笑容说:“公图,此次来我这治下,不知有何指教?”

    这文士,正是袁绍派来的使者,逢纪。

    逢纪是冀州河间人,早年曾依附何进,后来与袁绍交好。

    此次袁绍杀死了冀州刺史韩馥,正忙于加强对整个冀州的控制。冀州地广,所辖三郡六国,有很多是皇室宗亲,想要控制起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做到。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董卓任命曹操为山阳太守,一下子刺中了袁绍的软肋。

    为什么呢?

    就是比邻山阳的东平国,在名义上虽自立一地,可实际上却处于很尴尬的地位。

    东平北面,是冀州,西南面,是河内。

    正好卡在两地之间,使得袁绍无法将两地连接在一起。

    而东平国,又是兖州治下,依附于山阳郡所治。袁绍在冀州的根基还不牢固,也不敢冒然出兵兖州,以免激起了各地诸侯的反感,到时候他可就真的成了千夫所指。

    袁绍深知曹操的本事,故而心怀猜忌。

    逢纪曾与曹操同在大将军府效力,彼此也算是熟人。

    见曹操询问,逢纪一笑说:“孟德,还未恭喜你出任山阳太守呢……呵呵,我家主公听说孟德当了山阳太守,高兴的不得了。说有孟德在,他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曹操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逢纪这话中的反意?

    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早就知道这山阳太守不好当,果然……屁股还没坐稳,就有人来找麻烦了!

    若问曹操害怕袁绍吗?

    那是屁话!

    曹操不惧袁绍,但袁绍占据冀州大半土地,兵多将广,势力大增。而曹操在荥阳惨败,从沛国带去的人马,十亭损了九亭以上。胡车儿、曹洪战死疆场,谋主戏志才病死荥阳城下。若说二十二路诸侯,除了战死的之外,伤亡最惨重的就是曹操。

    不过,曹操也接着断后的机会,博得了好名声。

    诸侯对他莫不感激,所以当曹操回到陈留之后,陶谦等人就送了曹操近万人马。

    然后又按照戏志才的推荐,曹操找到了郭嘉。

    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不但将郭嘉招揽在麾下,连带着荀彧也被一同招揽。

    荀彧之才,用曹操的话说,可比汉初四杰中的萧何。而郭嘉,就成了他的张良。

    可即便是如此,曹操也没有能力去得罪袁绍啊!

    当下笑道:“公图说笑了。我初来山阳,诸事尚不熟悉,只知这山阳郡流寇众多,还没有想到解决之法,头疼的很啊。”

    言下之意是对逢纪说:老兄,请你告诉袁绍,我自己的麻烦事还有一大摊子,没工夫去听从董卓的命令。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这边还忙不过来,不会找麻烦的。

    逢纪也是聪明人,怎么能听不出曹操的退让之意。

    眼珠子一转,他笑道:“我家主公也知道,孟德你如今事情繁杂。不如这样,可以请我家主公派兵屯扎于东平。这样一来,如果孟德你有什么麻烦,也好有个照应。”

    这那是帮忙,分明是要吞并东平国。

    若袁绍真的在东平国屯兵,那曹操的麻烦才真的是大发了。

    有一头老虎在你家门口酣睡,如何能安下心来?可曹操也知道,如果他拒绝了……

    细目微微一眯,曹操笑了起来。

    “公图此计甚好,依我看,就这么办好了。有本初相助,山阳无忧!”

    逢纪嘿嘿的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将孟德的意思,转告我家主公。”

    二人又寒暄了片刻,逢纪起身告辞。

    曹操这才召集麾下众人,来议事厅中商议事情。

    把刚才逢纪说的事情说了一遍,令曹操麾下众将,一个个暴跳如雷,勃然大怒。

    如今曹操麾下的武将,也是人才济济。

    夏侯惇虽伤了一只眼睛,可经过治疗后,并没有大碍,相反变得更加沉稳,连武艺也好像提升了一节。曹仁、夏侯渊,是曹操的亲信,许褚、李典、乐进还有新加入的于禁,也都是忠心耿耿。特别是曹仁还为曹操招揽来了一位本族的能人,更令曹操开怀。

    此人名叫曹纯,精于兵事,虽不如夏侯惇许褚那样的勇武,但比之李典乐进,丝毫不差。

    此外,荥阳城下,曹操虽然大败,却收到了一员大将。

    那就是东莱郡的太史慈,原本是孔融部下。因仰慕曹操的高义,在荥阳一战后,索性投靠在曹操的麾下。

    许褚怒道:“主公,为何答应那袁绍进兵东平国?袁绍无能,累得我军大败,如今又欺上门来,不杀此人,难消我心头之很。”

    曹操没有理睬许褚,却向一旁的文士看去。

    郭嘉、荀彧、荀攸、程昱、伊籍,如今已经组成了曹操麾下的智囊团。

    郭嘉面带笑容,荀彧不动声色,其余众人,也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言不发。

    “奉孝可有什么看法?”

    郭嘉啪的抖开了绸扇,风姿卓绝,淡然一笑道:“主公已经有了决断,何需再问我呢?”

    “郭奉孝,你这是什么态度?袁本初占了东平,难道你就不担心?”

    许褚是个大嗓门,指着郭嘉厉声喝问。

    曹操忙道:“仲康,不得无礼。”

    郭嘉和荀彧相视一眼,然后开口道:“袁绍此人,好谋而无断,极重虚名。主公和他相交日久,想必也对袁绍也非常了解。此人能猖狂一时,迟早也要败落。主公这是以退为进之计,暂避锋芒。就算主公同意袁绍屯兵东平,想那袁绍,却不会如此。”

    许褚环眼一瞪,“为什么?”

    荀彧说:“主公如今在青、兖、豫、徐四州之中,颇有声望。袁绍如果真的这样做,只怕诸侯也不会答应。他冀州根基尚不稳固,如何敢来惹怒诸侯?看着吧,他必不会出兵东平,相反还会设法与我们交好……东平国,嘿嘿,是一块禁地。”

    夏侯渊侧耳聆听,沉吟片刻,就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不错,东平国是一块禁地,不但袁绍不能动,我们也不能占领。”

    说罢,他向郭嘉看去,“奉孝,可如此一来,难不成我们就困守在这山阳郡不成?”

    很明显,诸将对郭嘉并不信任。

    太年轻了,若非是戏志才临终所指定的人选,只怕谁也不会同意他为曹操的谋主。

    郭嘉自然能听出夏侯渊话语中的考校之意。

    起身命人奉上了地图,而后轻轻摇动折扇,点指图上的各地说:“山阳为四战之地,虽土地肥美,却不适合我们现在的发展。所以,暂时不能得罪了袁绍,而且还要向他示弱。向东北,是鲁国;东面是琅琊国,南面,是彭城国。这三个地方,可以给予我们足够的发展空间……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三个地方拿到手,特别是彭城国。如此一来,就可以和沛国、陈留连成一片,使将来可以进入徐、豫两地。”

    “可彭城国属徐州,我等难不成和陶谦翻脸?”

    郭嘉笑道:“自然不能,我们现在还没有和陶谦翻脸的资格。我有一计,可使青、兖尽入主公之手,同时让陶谦求着我们进入彭城,这样一来,我们就打开了徐州的门户。”

    曹操闻听,连忙问道:“奉孝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主公可知满宠此人否?”

    “满宠?”曹操一怔,点头说:“可是那刚直满伯宁?我听说过此人……好像他也是山阳人,只是黄巾之乱后,就不知所踪了。奉孝,为何突然提及这满伯宁呢?”

    “因为主公若想占领青州,就必须要借此人之手。”

    伊籍也是山阳人,自然对满宠很了解。

    “奉孝,你知道满伯宁的下落?”

    “主公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雒阳相聚否?我与文若、长文离开雒阳后,曾游历冀州。非常意外的遇到了满伯宁……不过他现在不甚得意,和太平道余孽混在了一起。”

    伊籍失声道:“满伯宁怎会和太平道混在一起?”

    郭嘉一声长叹:“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还要从我那小师弟转战青徐的时候说起。当初他为掩护老师入雒阳,曾二次袭击山阳太平道,与无意中杀了满伯宁的父母家人……满宠一怒之下,就投靠了太平道,发誓要找董西平报仇。只可惜,张角失利,满宠也就成了罪人,和太平道首领管亥,带领人马遁入了黑山躲藏。”

    提起董俷的名字,这大厅里夏侯惇四人的脸刷的通红。

    想当初四人联手都没能胜了董俷,还平白的让夏侯惇变成了一个独眼龙,简直是一件奇耻大辱。

    平日里,许褚等人都尽量避免谈起董俷,以免刺激到夏侯惇。

    这也是许褚夏侯渊他们对郭嘉始终怀有敌意的一个原因,毕竟他是董俷的师兄。

    夏侯惇的面颊抽搐片刻,突然仰天大笑。

    “你们这是做什么?输了就是输了,何况输给了虎狼之将,也不算丢人。我等这一次输了,至少还活着,还可以继续努力,他日寻董西平报仇。奉孝大才,不必顾忌,只管说就是了。老子虽然打不过那董西平,可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物。”

    这话一出口,曹操连连点头。

    至少,元让已经解开了那个心结,不必再为此担心。

    太史慈呼的站起来,朝着郭嘉一拱手,“奉孝先生,我等早先无礼,还请勿怪!”

    郭嘉笑着摆摆手,“都是为主公效力,诸位无需挂怀。只是我那小师弟……”

    说到这里,郭嘉心中不免感到了一丝惆怅。

    看气氛有些低落,曹操忙开口道:“奉孝,刚才说其了满伯宁,咱们接着说下去。”

    荀彧见郭嘉不愿意说话,当下开口道:“满宠对现如今的状况并不是很开心。特别当时被袁绍战败,黑山军的状况非常不好。袁绍主掌冀州,定然会对黑山军再次打压……到时候他们的空间会越来越小,主公为何不趁机招揽黑山军,还可得一虎将。”

    曹操一蹙眉,“文若的意思是……”

    “非是我的主意,而是奉孝谋划。可遣一人秘密前往冀州,与满宠相汇合。而后让他带黑山军自冀州出兵,袭扰青州。如此一来,青州必然大乱,到时候应劭孔融,定会请主公出兵相助。借此机会,一举吞下青州,主公占据青兖,可威慑徐州,窥视豫州,震慑司隶……不出十年,则主公羽翼丰满,中兴汉室,指日可待。”

    曹操不禁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轻声询问:“不知谁可说服满宠?”

    伊籍挺身而出,“我自效力主公帐下,至今寸功未立。恰好我与满宠是同乡,愿前往冀州,说服于他。”

    “机伯出马,我自然放心。只是冀州如今动荡……”

    曹操想了想,道:“子义,我请你带一支人马,掩护机伯前往冀州,务必保证机伯周详。”

    太史慈闻听,起身拱手,“太史慈必不辱使命。”

    “那徐州……”

    曹纯站起来说:“主公,此事并不难。我愿领一支人马,假扮流寇,袭扰彭城。”

    曹操连连点头,同意了曹纯的要求。

    不过这心里面还是有一些可惜。自从见到了董俷巨魔士重骑兵的威力之后,他就想着要组建一支同样的人马。曹纯精于兵事,是最好的人选。可惜董俷对巨魔士的情况掩护的非常周密。曹操虽花费了重金,始终无法探听到甲装骑具的消息。

    让曹纯出去历练一下,倒也有好处。

    曹操和众人又商议其他的事情,这时候有人来报,派往雒阳的探子有要事禀报。

    “启禀主公,雒阳传来消息!”

    前来禀报的人,是曹操的从事,新招募来的陈留平丘人毛玠。此人是程昱推荐,素有清恪雅量之名,遇事沉稳,不显慌乱。故而曹操任命此人,为他身边的从事。

    可这毛玠进来,却不见半点的沉稳。

    手中持一摞文书,步履踉跄的冲进了议事大厅。

    曹操面色一沉,“孝先,何事惊慌?”

    “主公,这是从雒阳传来的消息……一份榜文,据说是董西平于朝堂上的话语,还有一份策对,也是董西平上书朝廷,名为平流三策。事关重大,请主公见谅。”

    “呈上来!”

    曹操从毛玠手中接过了文书,先拿起那平流三策,仔细的阅读。

    脸色不停的变化,许久之后突然仰天一声长叹:“我道董西平只通军事,没想到……”

    “主公何事惊慌?”

    看曹操的模样,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荀彧从曹操手中接过了平流三策,匆匆的扫了一眼,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董西平,竟有此见识?”

    荀彧的脸色苍白,心中感到一阵恐慌。

    “文若,你这是……”

    “这屯田之策,这屯田之策……”荀彧突然站起来,转身就往大厅外跑。任凭曹操等人叫喊,荀彧也没有答应。郭嘉看罢之后,也不由得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扫了众人一眼,而后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说话。

    为何郭嘉如此表情?

    那平流三策,其实可以适用于各地。

    早先荀彧还在思索,如何安抚山阳的流民。

    和程昱、郭嘉二人苦思许久,在昨日才想出了屯田的法子。具体的章程刚拟定完毕,没想到雒阳方面,已经有了更完善的办法。特别是以工代赈,对于东汉时期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思想上的突破。不是荀彧他们无能,而是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郭嘉把平流三策递给了程昱……

    “主公,那榜文上是什么?”

    此刻,曹操的面色苍白,如同一张白纸般,没有半点血色。

    他拿着榜文,手不停的颤抖,心里面更是一片冰凉。

    求贤令!

    只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举,我皆可用之……

    这句话,绝对是触动了曹操心中的那一根最脆弱的心弦。突然间,曹操仰天大笑起来。

    笑得是格外的开心。

    越笑越开心,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在座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知我者董西平,知我者,董西平……”

    曹操说着,把榜文丢给了郭嘉,而后看着毛玠说道:“听闻吴忠侯纳妾,不知是在何时?”

    毛玠不明白曹操为何突然问这件事,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想当初,董俷杀了曹操的本家兄弟,虽说战场上刀枪无眼,怪不得什么人。可在曹操的心里面,始终还怀有一分淡淡的恨怨。所以,他从不称董俷的爵位,而是直呼其表字。没想到,看了那榜文之后,居然连称呼都变了,实在是有些古怪。

    毛玠轻声道:“启禀主公,据探子回报,吴忠侯会七日后成亲。”

    曹操点了点头,“仲康,去找夫人,就说我要那把前些时候花费重金买来的太阿宝剑。”

    “喏!”

    许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匆匆的离去,片刻之后,捧着一柄式样古拙的宝剑回来。

    曹操轻抚剑匣,沉吟片刻后,有些依依不舍的递到了毛玠手中。

    “孝先,派人带着这把宝剑,快马赶赴雒阳,务必要在吴忠侯大婚之前,将其奉上。你让人告诉吴忠侯,他杀子廉,我誓不原谅他;但曹孟德和董西平,终为知己。”

    十点前还有一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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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9/ 第一时间欣赏恶汉最新章节! 作者:庚新所写的《恶汉》为转载作品,恶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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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汉介绍:
穿越了,重生了……
却成了董卓的儿子。不过记得三国中董卓没有儿子,这算是哪门子事?
对董卓的印象,是和猛将兄争女人。
虽然上了小貂,却丢了脑袋。
然后一家老小被猛将兄砍了头,连白发苍苍的奶奶都被那个皇甫嵩砍了头。
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造纸,不懂火药,更不要说高深的蘸火技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林员,穿越的时候忘记带着百度大神一起来,而且还生在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家伙身上。
老爹视我为妖怪,大家把我当成洪水猛兽,除了奶奶和姐姐……
我要活下去,为了奶奶不被砍头,我要先杀了皇甫嵩;改变了历史又能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让爱我的人活下去。恶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恶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恶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