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二章 张任露峥嵘(一)厚着脸皮求月票
正如董俷所说的那样,当西川失守,成都被攻陷,刘偱退守南中七郡的消息传来后,刘表立刻乱了阵脚!
董俷夺取了西川?
从刘璋死,到董俷占领西川,为时六个月,一共一百八十四天的时间。
刘表甚至可以肯定,刘璋就是被董俷派人干掉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刘表却很清楚。
无难军的战斗力?那种事情还是不要再去谈起吧……
从当年十余日攻陷汉中,刘表就知道无难军的战斗力极为可怕。这一次在西川,不过是印证而已。若是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有点过于打击人了。还是谈一谈,怎么面对这种局面吧。
泰平四年的新年,对刘表非常沉闷。
除了西川传来的噩耗之外,鹿门山的庞德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刘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不止是庞德公!
庞山民夫妇,甚至包括南阳卧龙岗的诸葛均一家人,都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刘表恼怒庞家,这是一个事实。但要说他想要收拾庞德公,还没有那个想法。毕竟这荆襄世族盘根错节,庞德公和蒯家蔡家都有姻亲关系,就算刘表要收拾庞德公,也不能下狠手。
他只是想用庞德公一家,和董俷来谈一谈。
现在可好,连谈的资本都没有了……以至于刘表对诸葛亮的态度,在一夜间也出现了变化。
至少,不再那么重视了!
西川被关中取走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是他的荆襄?董俷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呢?
刘表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诸公,如今西川被关中所取,我等该如何是好?”
座下文武,一个个沉默不语。如何是好?天晓得这该如何是好!除了打,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
刘巴起身道:“主公,西川告破,董贼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放在荆襄。武陵乃西川通往荆襄的必经之路。周昕虽名为主公效力,实则暗中早与董贼勾连。夺取武陵,则关闭西川东进的大门。如今主公唯有下定决心,消灭五溪蛮,掌控荆南四郡,如此方能抵挡董贼大军入侵。”
用兵……不用兵……
武陵是一个关键。此前刘表还能放任沙摩柯周昕,是因为有西川在,断隔了关中和武陵的联系。五溪蛮就算是再厉害,也成不了大气候。但是现在呢?情况不一样了,沙摩柯已经成为心腹大患。
可是,一俟对武陵用兵,也就代表着和董俷撕破了脸。
董俷也就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口实,吞并荆襄。
刘表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荆州治中从事潘濬起身道:“景升公切不可再犹豫不决。如今正是荆襄生死存亡之际,唯有一战,方能保荆襄安宁。就算景升公不和董贼反目,那董贼就会放过荆襄不成?来日,一俟他平定了西川,一纸诏书过来,命景升公您回转长安,您去是不去?不去,就打;去了……”
无需潘濬说出引申之意。
刘表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不去,是打,去了,是死……反正不管他怎么做,总能给董俷口实,而他则会变得进退维谷。
打吧!
也许打一下,如果能败了董俷,还能多些时间布置。
荆州军司马,长水校尉廖立也起身拱手道:“主公,承明先生所言极是,如今唯有一拼,方有出路。”
承明,是潘濬的表字。
廖立接着说:“我们一方面要做好与董贼交锋的准备,另一方面还有连结诸侯。可以派数人,前往江东、徐州,许昌,乃至冀州求救。各路诸侯连结一起,就算董贼厉害,也会头疼。”
堂上大小官吏,连连称道。
刘表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依公之言,不过……”他沉吟了一下,“出使诸侯之人,极为重要,诸公谁愿为我分忧?”
刘巴笑道:“雅乐郎杜變,与袁本初为旧识。且主公与袁绍也颇有交情,可为使者,游说袁绍;宾客杜袭,四世皆以文才著称,曾在颍川讲学,曹公麾下有多人受教于杜公,可出使许昌;刘备与主公有盟,可许以小利而诱之。治中韩暨(ji)公至公为合适人选,可往徐州。”
刘巴所言三人,都是有名的人物。
刘表沉吟片刻后,沉声道:“此三人倒也合适……不过,江东孙策,谁可担当大任?”
又是一阵沉默!
刘巴故意不提孙策,不是做高深莫测,而是因为孙策的确是一个大麻烦。两年前刚和孙策交过手,如果不是沙摩柯出兵,甘宁突袭柴桑的话,怕是现在双方还在交手。所以说,出使江东,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且不说能否成功,弄不好连小命都很有可能交待在那里。
谁可去?或者说,谁敢去?
坐在门庭旁边的诸葛亮,这时候站了出来。
“若诸公同意,亮愿往江东,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孙伯符。”
“你?可以吗?”
刘表显然是不太放心,看着诸葛亮,疑惑的问道。
诸葛亮一笑,折扇轻轻敲击掌心,“可不可以,唯有试过方知。既然诸公没有合适人选,何不让亮试一试呢?”
也许,前两天我对孔明过于冷淡了!
他兄弟不见踪影,又与他有何干系呢?再说了孔明自投靠我以来,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做事。
刘表叹了口气,看着诸葛亮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许多。
“孔明既然愿意一试,我心甚慰。那就依你所言,三日后你出使江东。若成功,则是大功一件;如果失败了呢……呵呵,也没甚关系,还是大功一件……恩,那么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也许是想要表现出决心,刘表大手一挥。
这动作若做的有力,确实会有不错的效果。可是刘表的动作却软绵绵的,显示出他心中彷徨。
“谁愿夺取武陵?”
“叔父,孩儿愿领兵出征!”
刘表一看,原来是他的从子刘磐。对这个从子,刘表倒是蛮喜爱。一身的好武艺,极为骁勇。且曾在水镜山庄就学,文韬武略都有一套。今年二十六岁,正是热血男儿的好年纪。
两年前,曾在江东斩将夺旗,立下功劳。
如今在刘表麾下任长沙校尉,手下有桂阳人张虎,使一杆虎头錾金枪,能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
对于刘磐的自动请缨,刘表非常的高兴。
于是,点头答应了刘磐的请求,任命刘磐为折冲校尉,领五万兵马出征武陵,又名刘巴为军师,张虎邢道荣为副将,随军听令。南郡太守李严,负责辎重粮草,无比要保证粮草供应。
命潘濬为长沙太守,刘度为桂阳太守,自荆南夹击,协助刘磐夺取武陵。
于是乎,荆襄大地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无数使者自襄阳走出,向各方诸侯寻求帮助。三日后,刘磐领兵出征,大军浩浩荡荡向武陵进发。
几乎是在刘磐出兵的同时,武陵方面也得到了消息。
周昕立刻请沙摩柯胡昭张任甘宁四人前往武陵,商议破敌之策。
距离当年董俷和周昕在历阳相遇,已经过去了十五载。周昕也不复当年的英挺,满头华发。
已年仅六旬的周昕,身体不似当年的康健。
膝下有六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或习武,或学文。四子周青、五子周定、六子周杨如今在长安三学就学。长子周芳、次子周延,练得好武艺,能提枪上马,可敌十数名精壮汉子。
三子周庆,是胡昭的记名弟子,兵法精通。
同时,周昕手下又有长沙名士桓阶为别驾,零陵名士赖恭为从事,形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班底。
此外,尚有酉阳司马周宾,奉命赶来武陵。
众人聚集一堂,周昕说:“我与各位都是相识多年,这武陵的底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当年秦大人被关东宵小气得吐血而亡,临终前曾让我辅佐凉王千岁。只是当时……我与凉王相识于微末之时,如今凉王欲平定战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一百八十四天,夺取了西川。
刘景升空有汉室宗亲之名,做的却是大逆不道之事。
如今,这脸皮已经撕破,刘表以从子刘磐为帅,征讨武陵。诸位,该何去何从,可早作决断。”
这些话,自然不是针对沙摩柯等人。
周昕是告诉桓阶和赖恭,如果你们现在想退出去,还来得及。咱们好聚好散,我绝不强求。
桓阶大笑,“大明公,这话可就说的差了。若说凉王千岁,二十年前我就认识了。当时我是长沙功曹,恰逢沙大王派人至长沙强请张机张太守,还闹出了一些误会。二十年前,梅园结义,桓某也是见证人之一。只可惜当时老父尚在,未能随凉王千岁一同征战,今常憾之!”
啊……
周昕倒是第一次听桓阶提起这件事,吓了一跳。
沙摩柯眯着环眼,瞪了好半天,突然笑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晚我和二位哥哥结拜,好像是有你。马中行派你设下的香案……恩,恩,当时还有庞德公和士元两人。”
周昕不由得笑了!
这一番话,的确是拉近了众人的距离。
胡昭说:“日前凉王千岁派人送信,说西川方取,尚未稳定。庞统已派霍峻领八千无难军出川相助,又有蜀中大将罗蒙为先锋。不过蜀道难行,即便是先锋人马到达,当在三月中旬。”
周昕点头道:“如此说来,我等从现在开始,至三月……需靠自己了!”
“正是!”
胡昭话音未落,就见甘宁起身,“怕甚?就算没有援军,区区刘磐,又岂能阻我等?我锦帆营可在水上袭击,令荆州军寝食难安。蔡瑁虽有名声,但在甘宁眼中,不过一跳梁小丑。”
“兴霸,莫急……”
沙摩柯开口道:“此战之关键,怕不在水中,而在陆上……叔峻怎么看?”
叔峻,是张任的表字。
听沙摩柯询问,张任想了想,沉声道:“其实,以任之愚见,刘磐不足虑,刘巴倒是有点手段。至于长沙潘濬,桂阳刘度……呵呵,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会跑来找麻烦。”
“哦?”
“对于荆襄的官员,我在抵达壶头山之后,就仔细的研究过。呵呵,主公给我的资料非常详细,上至刘表,下至各方县令,都有记录。潘濬此人,有胆略,很果决。但主公对他的评价却是,识时务,知进退。如今西川已经被千岁所得,潘濬定然能看出,这荆襄的走势。
所以,他或许会虚张声势,却不会跑来生事……恩,只需周宾大兄守住酉阳,和他做一场戏,如何?”
周宾一笑,“这有何难?”
“刘度,以胆小怯懦之辈,请三爷书信一封,命山越往奚尼出兵,就说若取桂阳,金银财宝,粮草辎重都是他的。那奚尼是个贪财之辈,定会上钩。再说了,三爷经当阳一败,奚尼孟丹都出现了波动。只看这次孟丹愿意接受刘偱,甚至出兵相助,他有何想法,已经了然。”
沙摩柯哼了一声,“我誓杀孟丹!”
周昕等人,用一种很敬重的目光打量张任。
张任如今年不过三十,乍一看,像个白面书生。刚来的时候,除了沙摩柯和胡昭之外,谁都不服气他。但以甘宁之勇,也需要在三百招以后才能取胜。说起练兵,武陵更是无人可及。
现在又说的头头是道,令人暗自赞叹。
桓阶赖恭相视一眼,心道:凉王麾下,果然是卧虎藏龙啊……随便派出一人,就有如此本事。合该天下为凉王所有!
周昕问:“以叔峻所言,该如何是好?”
张任慢吞吞的说:“我所担心者,唯有两点。一个是南郡太守李严,此人非比寻常;另一个却是江东孙策。如果刘表和孙策联手的话,则兴霸在水路之上,定然会遭逢大敌,不可不小心。其他的嘛,我想凉王千岁已经有了决断,刘表想要兴兵,怕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至于刘磐刘巴……若是来了,就让他们来得,走不得!”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周昕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若在以前,年轻个十岁,他又怎么会为小儿刘磐而忧心忡忡呢?
当下笑道:“叔峻,计将安出?”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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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三章 张任露峥嵘(二)
也许是因为害怕,刘表的动作很快。
泰平四年一月中旬,刘磐刘巴的大军穿过洈山,进入武陵之内。李严屯军三万,驻扎夷道。
不为别的,夷道是武陵门户,同时也是南郡进入武陵的必经之路。
刘表给李严的指令非常简单,那就是要保证刘磐大军的粮道畅通。同时,如果刘磐出现危险,李严还要接应刘磐刘巴,保证二人安全。此外,荆州水军大都督蔡瑁奉命在公安至作唐(今湖南安乡)一线立下水寨,防止甘宁的锦帆营自云梦泽入浣水,在水路上偷袭接应。
按照刘表的设计,此战还将调集荆襄水陆两军共二十万人马,差不到达到了荆州总兵力的一半。意图非常明显:务必将武陵一举攻占,断绝关中军自西川出兵,如今江南的道路。
刘磐如今,意气风发。
大军过洈山之后,刘磐找到了刘巴。
“军师,我拟兵分两路,一举击溃逆贼。”
刘巴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分兵,又如何击溃逆贼呢?”
刘磐说:“武陵之重,在于临浣、酉阳两镇。你我兵分两路,一路猛攻临浣,一路做势佯攻酉阳。如此一来,壶头山蛮子定然会分兵支援酉阳,而后我在大庸突然回师,夺取浣南县。”
浣南县(今湖南桃源),是壶头山和武陵郡治临浣的交接地。
刘磐的这个主意不差,有声东击西的巧妙。调动壶头山五溪蛮的兵马,而后切断沙摩柯和周昕的联系。只要运用的得当,就可以达到此战的目的。攻占临浣,等于断去五溪蛮一臂。
刘巴想了想,觉得刘磐这个主意不错。
“公子此计甚妙……我愿领五千人马做疑兵,调动壶头山蛮子。公子领兵攻打临浣,如何?”
刘磐点头答应,“自大庸至浣南,需经浣水。军师渡河时当小心谨慎,莫中了贼人的埋伏。我于临浣佯攻,一俟军师占领浣南,我会立刻展开对浣南的攻击。最迟三十天,当夺取临浣。”
“就依公子!”
刘巴之所以要这样做,原因非常简单。
夺取浣南,将不可避免的遭遇沙摩柯的攻击。刘磐年轻气盛,且又有武力,保不齐一时头脑发热,就会和沙摩柯硬抗。也不能说刘磐无能,而是刘巴倾荆襄武将,无人能敌沙摩柯。
所以,夺取浣南,还是由他完成。
两人拿定了主意,立刻加紧行军的步伐。于一月二十三日,攻破零阳,然后兵分两路。
刘磐领大军直扑临浣,又命张虎随刘巴行动。无他,毕竟刘巴是一个文士,不擅长两阵搏杀。
单说刘巴,率领大军出零阳直奔酉阳。
沿途使用减兵增灶之法,做成了大军主力是要夺取酉阳的态势。二月初,刘巴在大庸击溃周芳所部,入驻大庸城。派出斥候探马打听消息,两日后得知壶头山蛮王沙摩柯,亲率一万人增兵酉阳。刘巴不禁笑了……看样子刘磐此计已经成功了,如今可以回师,攻打浣南。
不过,刘巴还是很小心。
借口在大庸损失惨重,留五百人驻守大庸,做出大军仍在大庸休整的态势。
他星夜领兵,出大庸(今湖北张家界,古庸国)折返原路,过豊水,向浣水方向急行军。
只三日,刘巴饮马浣水。
而根据斥候回报,沙摩柯此时刚抵达酉阳,而浣南只有八百健卒驻守,同时屯集了五溪蛮供应临浣的粮草辎重。
没想到,这浣南居然是临浣的仓廪!
刘巴大喜望外,不过并没有因此而忘记小心谨慎。
他亲领小股兵马渡过浣水,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发出讯号,命张虎领兵渡过浣水。
过了浣水之后,只需向南过狮子岭,就可以看见浣南了。正值仲春,浣水两岸草木丰茂。
刘巴没有在白天行军,而是让士卒们躲在芦苇荡中休整了一个白昼,当夜幕降临后,才动身兵法狮子岭。这里是五溪蛮的领地,白天行军,极易被对方察觉,夜晚行军的话,更安全。
入夜,壶头山突降雨水。
泥泞的道路,令行军变得困难了许多。
一不小心,脚下打滑就会从岭上摔下去。虽然狮子岭不算高,可山路上遍布嶙峋怪石。摔下去就算是不死,也会是骨断筋折。弄个不好,被山岭上的乔木贯穿身体,更是会丢了性命。
刘巴眼见已经过了二更天,大军的行进速度却越发缓慢,不由得心中着急。
“张虎,督促大家,加快速度。四更天时,必须绕过狮子岭,天亮之前,我们要夺取浣南。”
“可是山路难行,需打探路径啊。”
“都这时候了,还打探什么。传我命令,三军强行军……不计死伤,务必要在四更绕过狮子岭。”
强行军,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张虎立刻组织出一支督战队,命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一时间,士卒们怨声载道。可是面对督战队冷森森的钢刀,他们也只好咬着牙往前走了。
与此同时,狮子岭上,一支隐藏在丛林怪石中的人马,正静悄悄的看着荆州军行进。
三名年轻的将领,匍匐在巨石之后。
雨水打在他三人的身上,冰凉……可是三人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静静的观察着荆州军。
“叔峻,为何还不动手?”
年轻的周延,忍不住低声的询问。
张任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令人不禁心中发寒。
“看见那个骑马的家伙了吗?”
张任用马鞭一指在队伍后方的刘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那厮是贼军的主将,只要杀了他,这些荆州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传我将令,待那厮过来之后,技击士先行攻击,射杀此人……还有那个步行提刀,看上去很壮实的黑脸汉子,也不要放过……周庆,准备!”
周庆立刻传令,命人将一种五溪蛮特制的口哨,含在了口中。
当刘巴率众从山下走过的时候,只听一阵刺耳的,如同鬼叫一般的哨音,在夜幕中突然响起。
紧跟着,山岭上伏兵四起。
技击士手中数十张强弓,对准了刘巴。
刘巴在听到哨音的一刹那,心道一声不好。刚要开口叫喊,数十支利矢飞奔而来,全部命中。就在技击士攻击的前后,千余名弓箭手开弓放箭。箭矢随雨点落下,山岭上回响凄厉哀嚎。
刘巴被射成了刺猬一样,跌落马下。
张虎一见,不由得大惊失色。挥舞大枪,一边朝山岭冲锋,一边大声呼喊:“三军儿郎,不要慌张。随我杀敌!”
话音未落,一支利矢呼啸着扑来。
张虎抬手铛的崩开这支利矢,可不想在这之后,尚隐藏一支长箭……连珠箭!张虎再想躲闪,可就来不及了。噗的一声,长箭正中张虎额头。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张虎的尸体,滚下山岭。
张任面无表情的收起大弓,“周庆,发鸣镝……一个不要放过……周延,出击!”
话说完,他连看也不看山岭下的荆州军,带着数十名技击士大步离开,在山林外翻身上马。
“通知三爷,攻取零阳!”
“喏!”
亲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鸣镝刺耳声响在夜空中回荡。从山道前后,突然出现了无数五溪蛮士兵,挥舞刀枪,凶狠的砍杀起来。五溪蛮人,生活在大山之中,天生的一副好脚板,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同时,他们的兵器装备也不同于普通士卒。
大多以武陵山特产的百年老藤,经特殊手法鞣制,做成藤甲,滕制兜鏊。看上去很沉重,却没有半点份量。在山野中穿行,犹如鬼魅一般。每个人身上背负六支竹枪,先投掷后冲锋。
一轮箭矢过后,周延咧嘴大笑。
“三军,随我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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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平舆城外。
吕布神采飞扬,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稚鸡翎迎风而动,两千陷阵沉静肃立,鸦雀无声。
赤兔嘶风兽,似感觉到了什么,兴奋的在阵前不停撒花儿。
高顺领着八百陷阵卒,立于严氏和来莺儿的身后。吕布抱着吕欣,在粉嫩的小脸上猛亲了一口。
“乖女,要听娘的话,不要任性!”
吕欣紧搂着吕布的脖子,不跟撒手,“爹爹,和我们一起走嘛,欣儿不要和爹爹分开。”
严氏上前,“奉先,要不……再考虑一下?报答董王的方法不止这一种,何必我们一家分开呢?”
吕布笑了,“夫人,我如今除了一身的好武艺,还有什么能报答董西平?再者说,能冲锋陷阵,征战疆场,才是我辈男儿的宿命。难不成,你想要看为夫如早前那般,每日借酒浇愁?”
“我……”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吕布胯下马,掌中方天画戟,论天下能拦住我的人,唯董西平一人耳。你们此次虽高顺前往长安,有董某人代我照顾,我也能放下心。别担心,不出多久,我定然会去长安与你们相聚……莺儿,照顾好欣儿……将来定要给她找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来莺儿一福,“夫君保重啊!”
吕布大笑,咬着牙把女儿递给了来莺儿。然后走到高顺的面前,看着这个八尺高魁梧敦实的汉子。自他领兵以来,麾下猛将无数。然则至今日,唯有高顺和曹性二人仍追谁着他。
也没有什么话,吕布猛然张开手臂,用力的拥抱了一下高顺。
“世英,布将这一家老小,都托付给你了!”
高顺古板的面容,一抽搐,“君侯……”
“莫要再说了!”吕布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高顺的肩膀,“若布能抵达长安,我们继续做兄弟;如果……世英你可辅佐董西平。那家伙长的虽难看,倒也是个人物。咱们来世再论交。”
“君侯!”
高顺只觉心中一痛,忍不住想要屈膝跪下。
别看吕布说的轻松,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吕布这一出兵,等同于反出了曹营。深入南阳,转战关东,他没有任何的后援……弄不好,就可能连性命都没了。吕布,这是在向他托孤啊。
吕布一把扶住了高顺,“世英,莫要做小儿女态。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你随麋龙一起走吧。到了长安,告诉董俷那家伙,就说我吕奉先把债都还了,从此再不欠他什么。”
高顺咬碎钢牙,轻轻点头。
“麋十二!”
人群中,走出一个西北汉子,拱手朝吕布一礼。
此人,正是麋龙,也可以称他董龙。当年追随董俷转战金城,纵横青徐时的老部下,只剩董龙一人。不过,那时候的董龙,叫做龙骑十二。后来奉命往徐州,在麋竺麾下做卧底。
麋龙点点头,肃然道:“君侯只管放心,小人可担保,只要凉王在,无人可欺辱夫人小姐。”
吕布笑了,“如此,我也放心了……速速启程吧。”
来莺儿等人,一步一回头,登上了车辆。
高顺和麋龙翻身上马,朝着吕布一拱手,“君侯,珍重……我等在长安恭候君侯,到时定当一醉!”
“珍重!”
吕布一笑,转过了身。
车队在陷阵卒的簇拥下,缓缓向远方驶去。
曹性走上前,轻声道:“君侯,夫人和世英他们,都走了!”
“我知道!”吕布强忍离别之痛,淡然说道。对于他这个爱家人如命的人而言,分离是最大的痛。
可正如董俷贾诩所评价的那样,吕布这个人虽然反复,是个小人,确有武人之风骨。
他不会欠任何的人的人情,哪怕是一点点的恩情,他也不愿承担。而董俷给他的恩情,却太大了!
大到吕布无法拒绝,无法忍受的地步。
唯有一战,也许才能化解这恩情吧……更何况,身为武将,吕布也不愿意在汝南碌碌一生。
“文通,何不随夫人们一同前往长安?”
曹性咧嘴笑了,“不瞒君侯,我怕的很呢!”
“怕?”
“当年在集宁,我射了董俷一箭。万一我过去了,那董俷想起这一箭之仇,我岂不是完了?”
“哈哈哈,没错,以董西平那小心眼,定会如此!”
吕布和曹性相视大笑。
其实心里都明白,董俷是不可能和曹性计较那一箭的仇恨。曹性不愿离开吕布,也许在他看来,能随吕布战死疆场,才是这世上最快活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则和他曹性无关。
吕布走到赤兔马前,翻身上马,抓起方天画戟。
当年,他的方天画戟被董俷砸弯,已经废掉了。此后随又打造了一把,却不是很趁手……此次麋龙前来,却带来了一支方天画戟。重149斤,戟身之上,有蛟龙盘绕,故而名为盘龙戟。
据说是当年楚霸王项羽所用的兵器!
贾诩命人在民间找到,又托麋龙为吕布带来。
这盘龙戟,不论是在份量还是做工方面,吕布可说满意至极。有此神兵,老子又怕谁来哉?
吕布胯马持戟,顿时豪气冲天。
曹性也提枪上马,两千陷阵卒也同时上马。这些战马,全都是吕布从汝南驻军兵营中抢来。
一阵风吹来,吕布这心里面透亮!
一磕赤兔马,宝马良驹仰蹄直立而起,希聿聿长嘶不停。
“飞熊军,随我杀人!”
曹性抄起大旗,刷的迎风展开。那大旗上,火红色飞熊,格外醒目。从这一刻,陷阵营不见了!
那支曾驰骋幽州的飞熊军,在斜阳中浴火重生……
唔,晚上还有一章,大概在十点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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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求月票)
春雨绵绵,下个没完没了。
李严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小校,半晌后突然把手中的信笺一扔,连声叫喊道:“胡闹,胡闹!”
“正方,何故如此?”
韩嵩惊讶的看着有些慌乱的李严,摆手示意那小校退下,上前一步,将掉在地上的信笺拾起来,一目十行的扫了两眼之后,笑道:“没想到,刘磐公子居然也能用计了……呵呵,不错嘛!”
“不错个屁!”
李严忍不住爆出粗口,“打临浣就打临浣,凭他手中兵马,强攻临浣。又有蔡瑁驻守作唐,何需耍什么花招?或许会花费些时日,但只要稳扎稳打,取临浣绝非难事。偏偏要分兵……那充县何需用兵?临浣一破,充县必亡。现在一分兵,就等于露出一个破绽,简直画蛇添足。”
韩嵩精于内政,却疏于兵事。
他看不出刘巴刘磐分兵会有什么坏处,可是他相信李严,绝不会随口乱说。
李严在府中大堂上徘徊,努力平息了激动的心情。而后展开武陵地图,苦笑道:“张任有什么本事,我不知道……但沙摩柯却是久经沙场,胡昭之能,也非徒有虚名之辈。还有周昕,深得秦大人之器重,每逢扬州有兵事,必招周昕商议。你看看,你看看,浣南好打吗?”
韩嵩看了半晌,苦笑道:“正方,你还是直接说吧,我看不明白。”
“当年扬州有乱,都是以周昕总督粮道。这样的人物,他会忽视浣南?简直是异想天开。刘巴攻打浣南,是自寻死路。我敢说,只要他一分兵,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壶头山的掌控中。”
“你是说……”
“刘磐必败!”
李严颓然坐了回去,闭目仰天,轻轻拍击额头。
片刻之后,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德高,我明日就出兵往武陵。你立刻返回南郡……我估计,那壶头山输了也就罢了,可如果他们取胜,将会有一连串的反击。蔡瑁,怕挡不住甘宁。”
甘宁之勇,只有亲眼见过,才能明白。
也不能说蔡瑁没本事,可要和甘宁相比,怕不是他的敌手。
韩嵩一蹙眉,“你现在出兵,好吗?”
“好不好都要试一试!”李严苦笑道:“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刘磐送命?如今前方尚没有战况出现,想必壶头山反击尚未开始。我领兵过洈山,抢占零阳。刘磐败了,我可接应……刘磐胜了,我也不抢他功劳。至少,我督战零阳,能牵制住沙摩柯一部分兵力,算是一个保障吧。”
韩嵩说:“既然如此,我立刻去安排!”
李严枯坐冷清的幕府大厅中,看着那墙壁上的武陵地图,眼中显出迷茫之色。
只希望还来得及!可是,刘磐输了,有我去营救……如果我也输了呢?谁又会来营救我呢?
这荆襄派系复杂,混乱的不得了。
彼此间勾心斗角的厉害,李严深知其中的水有多深。
怕只是,这一次就算是他救出了刘磐,也要背上一个黑锅吧。毕竟,刘磐背后,有刘表撑腰。
算了算了,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
李严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是想要把那莫名其妙的思绪甩掉。他站起身来,转身回了内堂,和衣而卧,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宛县那血与火交织的一百天!
第二天卯时,李严点起两万兵马,以南郡都尉邢道荣为先锋,自夷道出发。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李严不敢行进的过于迅速,天晓得对手会不会有埋伏?
不过还好,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险阻。在三日之后,大军开拔进入洈山……在班固的《汉书卷二十八上-地理志》当中,曾有关于洈山的记录。洈水自洈山出,东入繇水,而后南至华容入大江。
这洈山并不大,山中溪涧汇聚与洈水。
顺着洈水,一路南下就可以出洈山。一路上道路多为平坦,不过在出洈山时,道路陡然变窄,水势也在这里变得湍急,形成了一道两山对峙的深涧。这里不在有道路,除非乘船而出。而且,大船是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必须要以小船方能通过。所以,在此处必须要改道。
一是翻过洈山谷,二是绕山而行。
按照路程,绕山而行的路程较远,但如果走起来的话,却比翻身过洈山谷要快两天的时间。
邢道荣在山涧处,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候李严。
李严在巡查过地形之后,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我们从洈山谷过去!”
“啊?”
邢道荣很不理解,疑惑的询问道:“大人,洈山谷小道崎岖,几乎没有道路。从那里走,要比绕山而行多花费两天的时间。我们既然赶时间,为什么不绕山而行,反而要从洈山谷过去?”
李严一笑,“兵法有云,虚者实,实者虚。虚虚实实,存乎一心……老邢,我且问你,如果你是沙摩柯,在此设伏的话,会在何处设伏?”
邢道荣说:“绕山而行,地势宽广,不适合伏击。若我是沙摩柯,会在洈山谷设伏。”
“所以,我要走洈山谷!”
邢道荣懵了,瞪大了环眼,“为什么?”
李严一笑,“连你和沙摩柯都能想出的东西,胡昭周昕,岂能想不出?”
这意思就是说:你能想到在洈山谷设伏,周昕胡昭哪种人怎么可能想不出来?所以,他们不会在洈山谷设伏,相反却会选择绕山大道设伏。而我呢,偏不走绕山大道,让他们白费心思。
反正大致意思就是这样吧。
聪明人,总是喜欢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至于邢道荣,听不明白李严这话中的含义,只能挠着头,一边琢磨,一边领兵进入洈山谷小道。
不过,这山道的确是难行!
队伍行进的很慢,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才走了一半的距离。
但山中静幽,怪石犬牙交错,景致非常怡人,而且一路上没有看见半个敌军的踪迹。李严这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不停督促兵马加快行进的速度,争取能在天黑前抵达目的地。
至酉时,天将晚。
大军从一处草木茂盛的山沟中行出。突然间,只听一阵铜锣声响,铛铛铛……锣声在山中回荡。左面山坡上,突然出现无数五溪蛮山地兵,随着有人下令:“放火箭!”箭头上裹着沾满火油的干布,朝着岭下就射了出去。在茂盛的灌木丛中,不知道放了多少干草枯枝。
并附有助燃的火油。
一着那火星子,灌木呼的一下子就燃烧起来。想想看,延绵数里的灌木从中都是助燃物,这火势一起,可就收势不住了。春季,正是万物复苏之时,那些灌木被火这么一烧,立刻冒出了滚滚的浓烟,把岭下完全淹没。猝不及防的士卒,要么是被大火吞噬,要么就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
一边是绝涧,一边是大火。
也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失足从小道上落入绝涧中。
李严心知不好,连忙大声的喊道:“往前冲,往前冲……”
这时候如果往后退,那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唯有向前冲,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邢道荣带着人,顶着烈焰向前冲锋。眼看着小道尽头就要到了,只要出了小路,就是平坦的大道。
那是一条生之路!
可就在邢道荣快要抵达小道出口的时候,只听山岭上轰隆隆的声响传来。
巨大的岩石从山岭上滚落下来,带着强大的冲击力。邢道荣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被那巨石撞倒,连人带石头就掉下了深涧。这万丈深涧……呵呵,摔下去基本上也就是个死!
不一会的功夫,山路尽头被堵死……
数百名士卒被巨石砸死在山道上,掉下深涧的人,更是无法计算。
李严手扶一块石头,眯着眼睛,透过浓雾向山上看去。就见山岭上,一面黑色大纛下,一名文士,头戴纶巾,身穿鹤氅。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正和一名站在他身边的年轻武将谈笑风生。
大纛上写着‘汉安五溪长胡’的字样。
是胡昭!
李严抽出宝剑,一手枪,一手剑,厉声喊道:“往山上冲,往山上冲……给我活捉胡昭!”
声音嘶哑,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叫喊声之中。不过还是有荆州军听到了他的呼喊,立刻随着李严,冒着烈焰往山岭上冲去。可惜,这山岭上,足足七八千名五溪蛮山地兵,清一色的竹枪弓箭,腰配汉安刀。
弓箭手分成了三排,轮流向山道上射箭。
大火烧不到他们,弓箭手在军官的指挥下,毫不混乱,一轮一轮的射出利矢。葬身火海的,不计其数。偶尔有冲出火海的荆州军,立刻被箭矢射杀。有武艺高强的军官,能躲过箭矢,但刚一靠近山岭,数百支竹枪呼啸着就飞过来。身体被插得如同刺猬一样,滚入火海中。
胡昭摇头道:“李正方啊李正方,你很聪明……只是聪明的有一点……呵呵,凉王曾说过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依我看,这句话放在你的身上,倒也确实合适。”
那意思是说:你总以为你自己很聪明,高人一等。可是却不知道,正因为你的聪明,坏了你的性命。
邢道荣能推算出洈山谷会有埋伏。
可是李严偏偏认为:一个莽夫都能猜测出来的东西,别人也一定会这么想。更何况他们的对手是我?所以,我的对手一定会在绕山大道上设伏。那么我反其道而行,走洈山谷就安全了。
其实,他在琢磨别人,殊不知别人也在琢磨他呢?
有时候,聪明的人,却不长命……只可惜,胡昭的这番话,李严是听不到了。他冲出火海,还不等站稳身形。就见胡昭身边的青年武将,猛然从一个五溪蛮兵手中抄起一杆竹枪。
大步流星,向前走了几步,振臂一掷。
竹枪,穿透了李严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将他带飞起来,噗通一声,落在了火海当中。
“吾彦,壮哉!”
在临死前的一刹那,李严终于听到了胡昭的声音。
那个身高八尺的家伙,叫做吾彦……好大的力气啊!
如果……如果当年我随黄汉升去了西域,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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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五章 泰平问对
泰平四年的二月,对刘表而言无疑是噩梦般的一个月。
刘巴在浣南遭遇伏击,全军覆没;李严数万兵马又在洈山谷遭遇伏击,同样是全军覆没。在临浣的刘磐,也没能躲过一劫。张任假扮刘巴的人马,于临浣侧翼突袭。周昕出兵夹击,刘磐军大败而回。原本刘磐想要往作唐撤退,却得知甘宁的锦帆营正猛攻蔡瑁的水军大寨。
于是,刘磐率领残兵败将往零阳方向撤退,在途中遭遇沙摩柯大军。
刘磐惨死,而杀入武陵的数万荆州军也弃械投降。同时,胡昭以沙摩柯长子沙讐(chou)为主将,在李严入洈山之后,率军奇袭丹阳聚。此时,韩嵩已赶往南郡,防御甘宁锦帆营的突袭,以至于夷道和丹阳聚兵力薄弱。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周折,沙讐夺丹阳聚,并占领夷道。
那夷道,毗邻夷陵,是西川入荆北的门户。
如今被沙摩柯所掌控,南郡震动,襄阳震动,整个荆州,笼罩在一片惨淡的愁云之中。
但厄运还没有结束……
二月下旬,吕布率领飞熊军自汝南突袭鲁阳,斩鲁阳守将李珪首级,驰骋南阳,日破三城。
昔日恶虎再展雄风,让刘表惶恐不安。
前往徐州的韩暨尚未有回信,这曹操就先动手了吗?刘表在惊恐之下,一场大病,卧床不起。荆州事务皆有蒯越和蔡瑁联手主持,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一切平静,可内中暗流激荡。
三月上旬,霍峻领八千无难军,以张松为军师,王威为副将,自川中抵达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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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长安,喧嚣如故。
两年多的休养生息,令关中逐渐恢复元气。雒阳大战所带来的损耗,随着战事的停止,已不见了踪迹。不仅仅是关中,包括远在雒阳的京兆地区,也逐渐的恢复了生气,人口日见增多。
往来于官道上的客商,络绎不绝。
董俷自泰平二年中发出开放马市和铁市的命令之后,长安客栈的生意,就变得格外红火。
董俷在河东、西河、雒阳三地设立马监,铁监两大机构,以荥阳和中山两个地区为主,与关东诸侯进行贸易上的往来。自古,官不与民争利,董俷设立三监(还包括河东盐监),令许多人破口大骂。可你就算骂了又能如何?骂完了,你还是要乖乖的来交易,正是形式不由人。
自西域,源源不断的马匹输送至关中。
这些用来交易的马匹,多出自西域居延牧场。准确的说,是已经被军府淘汰下来的驽马。
可就是这些驽马,依然供不应求。
中原战马矮小,品种不纯。要说在当年,汉武帝也曾在中原设立军马场,并且用西极马和中原马交配,试图培养出更优良的品种。但好马,都有一股子傲性,或者说是一股子烈性。
轻易不会服人!
而且,在骑战当中,马匹会受惊,加之当时多以单边镫为主,骑士经常出现从马上摔下来的情况。就连汉武帝也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孙子出了主意,将军马阉割。战马老实了,温顺了,骑士也安全了,可这战马的延续传承,却也因此不得不放弃。
凡事一利一弊吧……
汉武帝设立的军马场,也就因此而关闭。
中原缺马的情况,依旧是很严重。偶然间获得一匹好马,上至君王,下至小卒,都会爱惜如命。
但阉割还要继续!
西域驽马,全都没有经过阉割。
董俷是个爱马如命的人。当年斑点兽的死,令他总怀有内疚。对他而言,阉割一匹马,无异于夺走了它的尊严。你骑术不好,那就先找匹普通的马练着,不要去妄想拥有一匹好马。
也正是这原因,即便是被淘汰下来的驽马,于中原而言也是绝世良驹。
而且董俷不要金银钱帛进行交易,对他来说,那玩意儿用处不大。董俷以粮草做交换,第一个和董俷交易的人,正是曹操。他以兖州山山阳郡和青州北海国两郡库粮为代价,换来上等驽马六千七百匹,全部充入虎豹骑,是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在平原郡大败袁绍军。
想想,一万拥有甲装骑具的重装骑兵在平原冲锋,那是何等的规模……
去岁末,吃了大亏的袁绍,不顾田丰的阻挠,以河间、中山、常山三国清仓粮草,向董俷交换了万余匹上等驽马,组成大戟士,由韩琼眭元进两人统领,誓要和曹操再见一次高下。
徐州刘备,虽然和董俷有恩怨,可也明白骑军的重要性。
他命麋竺设法买通雒阳铁监马监的官员,用徐州一年的钱粮为代价,得战马三千匹,军械无数。
关中所产,必属精品。
对于董俷麾下出品的军械,不仅仅是刘备眼红,曹操和袁绍,也都没有放过。
甚至包括那江东孙策,和董俷有杀父之仇。也不得不收紧了腰带,买来万具元戎弩,装备步卒。几家诸侯当中,也就是曹操对董俷的军械需求较少。但曹操所要的,却包括了龙骨翻车,巨型水力风车……等,用于民生之上的器物。而这些器物的花费,也是格外惊人。
按道理说,董俷和诸侯是敌人,怎么能提供这些给对方?那不是让对手更加强大了吗?
在这一点上,陈宫顾雍等人,力谏董俷,甚至不惜以辞官来要挟,请求董俷关闭三监市场。
对此,董俷在府中设宴。
借口非常的直白:有荆襄名士庞德公一家来到长安,所以要摆下宴席,为庞公一家接风。
也许有人会问了:“庞德公怎么来了?”
呵呵,庞德公能不来吗?家中两个小子,都投靠了董俷。庞统庞林,如今已经是凉王幕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庞家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打上了董家的烙印,他不来能行吗?
再加上早先的徐庶石韬,诸葛瑾也曾在他门下求学。
庞德公在荆襄,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自荆襄世族的敌意。再不走,保不齐会出大事情了。
虽庞德公一起前来的,还有诸葛瑾的弟弟,诸葛均一家。
此外,又有一个董俷的故人随同庞德公一起来到了长安。这个人,就是原扬州别驾,蒯良。
关中的发展势头,太猛了!
猛地让各地的世家门阀,不得不放下偏见,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光,来正视董俷。
正如同早先庐江陆逊,颍川荀适,谯县夏侯霸……除了陆逊之外,荀适和夏侯霸两人的身上,可以说有着极为鲜明的曹氏烙印。可即便如此,两大家族也不得不让他们来观察一下。
当然了,他们也只能隐姓埋名。
除上述三人之外,长安郡学中还有一个学生,今年正好十六岁。此人的名字很怪异,叫做侯大。在郡学的学籍上著名,此人是在泰平元年,随侯霸一同来到长安。陈留谯县人,是侯霸的书童。但天资极为聪慧,而长安郡学的治学方针又是:不问门第出身,只要合格,皆可就学。
这侯大居然以比侯霸还要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郡学,如今正处于郡学三年生。
一开始,董冀并没有注意到这侯大的怪异处。此人入学之后,并不张扬,成绩也是中规中矩。
然则后来还是周不疑发现,侯霸也好,荀适也罢,对这侯大似乎很尊敬。
这可就引起了董冀了注意了……
此人,非夏侯氏族人!这是董冀调查的第一个结果,而第二个结果就更有趣了,他似乎是曹氏族人。
侯大……
【说文】中注释:大者,丕也!
董俷当时听闻了这个名字之后,差一点给噎死。
曹丕?
呵呵,这也许就是古人的密码吧。即便是用了假名字,也会和本名有牵连。就如同陆逊的假名宫孙一样。陆,地也。五行为土,戊守中宫。相对应,宫,属五音之列。宫、商、角(jue)徵(zhi)羽。‘宫’在五音中,对应五行之土。故而,这陆逊到了长安,改名叫宫孙。
古人的一点小把戏,但也很有趣。
董俷命董冀加强对曹丕等人的监控,一俟有不利于长安的行动,就地缉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而后,他的精力就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蒯良前来,算作是荆襄世族对董俷发出的一个讯号。董俷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接待规格极为隆重。
凉王幕府的宴会结束后,陈宫顾雍再次向董俷进谏。
董俷让他们坐下,而后笑问道:“诸公,我且问上一问,这军械设备生产出来,是做什么用?”
陈宫道:“军械以兵事,设备以民用,千岁为何如此问?”
董俷点点头,“那我再问诸公,我们把这些设备、军械生产出来,除了供自己使用之外,堆放在库府当中,能产生什么作用?是能为我们带来钱粮呢?还是可以让我们的军事民生更好?”
“这个……”
“我把这些设备和军械给曹操,给袁绍,并不是说我想要资助他们强大。有道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所做的,只是想要那些黎民百姓生活的更好而已。我们的敌人,是诸侯,却非百姓。我们拼死拼活,也无非是想让天下早些安定,令黎民安宁,可以更好的生活。”
董俷如今也可以说出一番大道理了!
如果说,当年和蔡邕论天下时,他只是顺口无意的回答。那么如今,他已经学会了口是心非。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道理无需我再为诸公来讲解。”董俷喝了一口葡萄酒,清了清喉咙,接着说:“我们把那些聚集了无数人心血智慧的东西,囤积在仓库中,却是白白的浪费了生产者,发明者的一番好意。再说了,就算他曹操袁绍,刘备孙策得到了这些,我们就害怕了?就打不过他们吗……呵呵,我想也不尽然。民心在我,大义在我,我又何惧哉?”
这一场争论,整整持续了一夜。
一开始只是就设备军械马匹而争论,到了后来,却变成了纯脆的学术上争论。董冀周不疑等人,刚开始也只是旁听。但到了后来,发现参与争论的人越来越多,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庞德公来了!
庞山民来了……
蒯良来了,黄承彦也过来了……
好家伙,小小的书房里,围坐十余人。一开始董俷还参与争论,可到了后来,他就闭嘴了。
和这些人论口舌之争,简直是找死啊!
董冀和周不疑充当起了记录者,后来蔡节也来了,黄月英也在旁听,五六个人一起记录。
这一场辩论,从民生到军事,从具体的操作,到学术的高度。
方方面面,无所不包括。《凉书-高祖本纪》和《泰平大事记》等几本后世流传的书籍里面,将这次辩论称之为‘泰平问对’。当然了,书中多以古文记录,包括董俷的原话,也做了加工。
在这本《泰平问对》里,董俷第一次提出了一个新颖的概念:超前意识。
而这个竞争的含义,不仅仅是单纯的人与人竞争,还包括在生产,军事,教育、发明等各方面的竞争。
若用董俷最原始的话语说:“我不怕曹操掌握了我的技术,因为随着我的技术在不断推广,我将掌握更好的技术。只要我始终领先于他人,那么我就可以保持住我的优势,立于不败。”
而董俷的这番言语,究竟对后世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谁也说不清楚……
十点左右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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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六章 两大钱
泰平问对的影响,究竟会是怎样?
这绝不是一两年就能够显现出来。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验证,也许十年二十年,甚至董俷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它的成果。不过,这并不重要。就好像一粒种子洒在了土地中,迟早会发芽,会长成参天大树。十年育树,百年育人,董俷从没有想过,人们会立刻接受他的观念。
不过,发生在三月时的另一件事,却是真真的让关中,让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在长安东北一隅的春化门旁,自泰平二年开始,便大兴土木,建起了一座占两坊之地的工坊。工坊有坚厚巍峨的高强,墙壁四面以筑有铁板,墙外还开出了了一道环绕工坊的水渠。
工坊设两门,直通胜业坊。
出胜业坊过一条大街,就是长安皇城所在,直对着皇城东北角的承明殿。
自承明殿到工坊,接连三坊街道。筑有三千兵马,甚至连名不足道的春化门,也驻扎军队。
这三千兵马的用途,不言而喻,就是为了保护工坊。
进出之人,皆为工匠。虽有人询问,但是工匠们却是避而不答,使得工坊的用途更加神秘。
这工坊,名为西平。
只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和董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时值晚春,荆襄战事如火如荼。随着吕布的出兵南阳,使得曹操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中。
天下人都知道,吕布是他的人!
可是对于吕布出兵荆州一事,曹操的确是一无所知。
甚至在吕布攻取鲁阳的消息传到许昌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太相信。但随后,汝南传来消息,吕布已反出了汝南。直到这个时候,曹操才恍然大悟,忍不住拍腿大骂,却无可奈何。
早在董俷攻入西川的时候,曹操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但究竟是什么文章,他还没有看出来。包括他的谋士们,也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玄机。毕竟,西川和曹操相聚甚远,还隔了一个荆襄。曹操巴不得刘表和董俷反目,他可以从中渔利。
现在,他明白了……
董俷占居了荆襄,只是第一招。
不管刘表愿不愿意,他都只有接招一条路。而只要刘表接招了,后面的事情可就不由人控制。
吕布,则是董俷的第二招。
这一招,很巧妙!只要吕布出手,天下人都会以为是曹操所为,甚至会认为曹操和董俷已经联手了。那么接下来,曹操要不要接招呢?接招,他需要面对二刘联盟;不接招,他同样要面对二刘联盟。这是一个死局,吕布的出击,不管曹操是否愿意,他都要面临一场恶战。
“这鄙夫……却是越来越毒辣了!”
曹操苦笑,看着幕府众谋士,显出很无奈的表情。
荀彧说:“丞相,吕布谋反,汝南空虚。此前刘备因畏惧恶虎之名,不敢侵汝南半步。可现在吕布已经不在汝南了,只怕接下来,刘备一定会出兵汝南……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曹操说:“我已命蔡阳星夜赶回汝南,整备兵马。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像刘表解释呢?”
“只怕解释也没有用了!”荀彧苦笑道:“那鄙夫出此毒计,就是要给刘备一个机会。刘玄德,世之奸雄。他此前在江东未得到便宜,如今更不会放弃占领汝南的大好机会。他一定会设法说服刘表,联手和我们为敌。我所担心的,倒还不是刘备,而是那冀州的袁本初。”
曹操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子敬,公达,你二人为何一言不发?”
他突然向一直沉默,若有所思的鲁肃荀攸问道。
鲁肃荀攸相视一眼后,似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心中的答案,不由得都露出了苦笑。
“主公,我在想董俷从入川以后,所使用的种种手段……先是刘璋无缘无故的死了,而后刘家二子就斗了起来。紧跟着庞统奇袭江油,阆中莫名其妙的丢失也就罢了,成都也一下子完了……而且,到大战止息,死得人都是刘璋的亲信。而川中大族,几乎没有受到损失。”
曹操心里一动,“子敬,你接着说!”
“如果说刘璋的死是一个意外,那么吕布的反出,也是意外吗?”
荀攸接口道:“据汝南传来的消息说,在吕布反出的同时,他的家眷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沉默了一下,荀攸摇头苦笑:“丞相,这绝非董俷的手段!”
伊籍满宠等人,都若有所思。
鲁肃说:“董俷手下的那些人,我们都很了解。陈宫,长于应对,却无料事之先的本领。徐庶庞统,也有奇谋,但这种步步相扣的招数,却非他们的风格。李儒长于阴谋,怕是想不出这样的手段……余者如顾雍等人,皆不可能设计出如此手法……主公,鄙夫尚有能人相助!”
“能人,是什么人?”
曹操意识到了问题的实质。
荀攸苦笑摇头,“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所以我们谁也不清楚,董俷的下一步棋,会走何处。不过,纵观董俷身边的人,怕是没有人能设计出这样的招数。主公,我们必须进一步的查找,董俷身边还有什么人,否则的话,我们会很被动,而且步步都落入董西平的算计。”
是啊,是要查找一番了……
曹操觉得头很疼,轻轻的拍着额头,脑海中却浮现出,董俷那憨憨的笑容。
你这鄙夫,想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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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甚?”
董俷笑得脸上好像绽放出一朵花似地,眯着眼睛,手里捧着一本散发油墨清香的《论语》。
西平坊内,将作大匠马钧等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董俷。
“不错,相当的不错……字迹清晰,段落分明……恩恩,这注疏也很清楚,德衡,你们做的不错。诸公,一年来大家都辛苦了,不过还要请诸公在努力,十日后,我需三千套《六经注疏》全部完工……姜冏啊,那鹿门阁书屋也差不到快要竣工了吧,可不要耽误了时间。”
姜冏是一个怪才,也是个通才。
年已过四旬,可是看上去却是格外的精神。得费沃推荐,如今这姜冏担任了将做监少司,负责长安城的规划,扩张,道路设计,和主要的标志性建筑。用董俷的话说,这活计油水很厚。
不过姜冏倒不是个贪财的人,也没有其他什么嗜好。
不喝酒,不好色。就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且还非常恋家,从不在外面鬼混。
闻董俷询问,姜冏插手行礼,“千岁放心,绝不会耽误十日后的售书大典。”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董俷笑眯眯的点头,捧着那油墨未干的线装书,不时的翻阅两眼,一脸的满足。书里的文字,都是用非常清楚的汉小篆书写,基本上是只要识字的人,就能看懂。比之那些拓片书和手抄书,这印刷出来的书看着就是舒服。至于那些该死的竹简,董俷早已经无法再忍受。
“对了,德衡你主持西平坊,需多留意收集各种书册。自商周以来,乃至秦汉,凡百家著作,皆可印刷。三教九流,无需有什么顾忌……不过印刷之后,每本书需先送十本至承明殿做备案。广元,这书册只是,就由你负责,可安排专人打理,无比要让这些孤本流传下去。”
石韬也捧着一本书,激动的手打颤。
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殿下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想了一下,石韬又问道:“千岁欲大利天下读书人,但不知……这一册书,售价又该几何呢?”
董俷没有回答,却把目光投注在了马钧的身上。
“殿下,无需担心那个,那个……成本的问题。同一册书,印的越多,这成本也就越低。”
董俷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
“两大钱,如何?”
石韬惊叫道:“主公,这也太贱了吧……”
“广元啊,我当然也可以定价十钱,百钱,乃至千钱,万钱。可问题是,有万贯家财者,是能买来,但那些贫寒之家呢?我是说,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识字人,你让他们买得起吗?”
“这个……”
“月英当初发明印刷术,是为了让我方便;岳丈赞同月英的发明,是为了利天下士子。那么我出售这些书,又是为了什么?我不为赚钱,我只是想让天底下所有想看书,想读书的人,能痛痛快快的看书识字……广元,两大钱一册书,也许是贱了。可是用两大钱,而换来天下读书人的感激,换来他们的心,我们不亏!”
这一句话,宛如黄钟大吕,震撼了石韬等人。
“两大钱,换来天下读书人的心……哈哈哈,主公,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如您这般的算计。”
董俷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是啊,如果真的能如此,那么我生平做的第一笔生意,不但是赚了,而且是赚翻了!
长出一口气,董俷让马钧把印好了的书包起来,交给李逵马良二人。
“天不早了,我还要早些回去。三千套《六经注疏》之事,就交给德衡你了。”
说着,董俷迈步向外走。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问身边的姜冏,“姜冏,听说前两天是你儿子的周岁,你却因为忙于公事,而未能举办。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当亲设酒宴,一方面是为你庆功,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令公子补那周岁。呵呵,小孩子可不能忽视,会有心理阴影啊。”
姜冏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阴影。
但是以董俷如今的身份地位,却能如此记住臣下的琐事,令他感动万分。
董俷走到了门口,随口问道:“对了,你那小子可起好了名?”
姜冏挠着头笑了,“劳千岁挂念,下官倒是给他起了一个名。下官以为,万事皆需法度,所以就给他起名做‘维’。”
“恩,姜维,不错嘛……”
话出口的一刹那,董俷的脚步突然一乱,险些打了个趔趄,“姜维?你居然是那姜维的老子?”
姜冏诧异的看着董俷,一脸的迷茫。他不明白这‘姜维’又触董千岁的那般霉头?
唔,又是厚道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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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七章 乱局(一)
两大钱一册书,的确是贱卖到了极点!
鹿门阁就建在正对着未央宫大门的泰平坊中,楼高三层,雕梁画栋,带有极为古朴的先秦气息。
这鹿门阁的主人,正是来自襄阳鹿门山的鹿门居士庞德公。
楼阁一二层,摆放了一摞摞的印刷出来的《六经注疏》。这六经注疏,是六经博士郑玄临终前最后一次经筵讲学后,聚集各方士子整理出来的一套文典。据说除参与修订的十数人各得一套之外,只有曹操、董俷刘表三人,得到了赠送。
曹操是青州之主,又兼博学,在文坛中有贤名。
刘表是在汉灵帝时期就名扬天下的名士,所以也得到了一套。
而董俷得《六经注疏》,则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从一方面来讲,这也是以郑玄为代表的士人阶级,向董俷发出的一个和解信号。不管以前士人们如何看待董俷,但自从刘辨登基,董俷在雒阳大胜联军后,关中的势力越发稳固,已经隐隐的代表了一种正统的地位。
这六经注疏对董俷而言,实用的价值并不大。
虽说来到这个时代,而且对古文也有了一些造诣。但实际上呢?他还是不喜欢看这种书籍。
留着收藏,倒是不错的选择。
可如果能让天下人都可以看到《六经注疏》的话,想必郑玄在天之灵,也会非常开心吧。
而主持鹿门阁的庞德公,是比不得郑玄,但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鹿门阁甚密的面纱被揭开之后,首印三千册《六经注疏》在一天之内就卖了个精光。自古士人想要读书,或是借阅,或是通过其他的手段,比如拓印,比如抄录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而今却不需要了!
《六经注疏》经鹿门阁发行,一色汉小篆排版。两大钱,哪怕是对于普通人家也算不得什么,一套书共二十六卷,统一价五十个大钱,令长安士子们在鹿门阁开业当天,一下子疯狂了!
董俷在鹿门阁三层顶楼,看着楼下涌动的人潮,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吧……相信不久之后,这鹿门阁出版的书籍,会遍布大江南北。
读书,将不再是世族门阀的专利!
李逵捧着一套书,恭敬的在董俷身后肃立。他和马良都是读书人,又怎能体会不出董俷的苦心。看着那雄狮一样的背影,二人的眼睛都湿润了……凉王此举,端的是大利天下读书郎啊!
“好了,我们走吧!”
马良轻声道:“殿下,一会儿鹿门居士还要在二层楼里开设经验,您难道不准备参加吗?”
董俷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参加那作甚。听有听不懂,说也说不过他们。与其在这里坐而论道,倒不如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再说了,我想那些老先生们,怕也不会高兴看见我在吧。”
“那现在……”
“把这套四十二章经包好,我现在要去柏梁台,觐见皇上。”
尽管董俷不喜佛教,但却不能忽视了刘辨的感受。更何况,他命人在鹿门阁中题字:海纳百川。有些东西也不能随着他的性子乱来。只要能在掌控之中,随便是什么学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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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鹿门阁开业月余,也整整热闹了三十天。
随着长安士子们心满意足的得到他们所需要的书籍之后,鹿门阁渐渐变得平静了。此后,西平坊会源源不断的印出各种书籍,送至鹿门阁。只要读书识字的人越多,董俷的名声也就越大。只看那鹿门阁进进出出,往来于各地的书商就知道,这书籍的需求有多么的巨大。
关东,变得混乱起来了……
在吕布攻入南阳的第十七天,徐州刘备突然出兵。以关羽为帅,许攸为军师,征伐汝南。
平舆城下,关羽走马斩蔡阳。
刘晔在大败之后,以黑闾涧为天堑,自柏亭至定颖筑起了一道防线,死战击退了关羽大军。
不过,刘晔也是真的不能在退后了!
再退的话,颍川门户打开,关羽甚至可能打到许昌。四月中,曹操命兴国将军,陈侯曹仁假节,十万大军兵发汝阳,在项县和征羌一线筑起防线。同时派使臣往荆州,与刘表解释。
冀州,邺城……
司马朗不卑不亢的立于厅上,侃侃而谈:“袁公,曹操篡权,立伪帝于许昌,实乃国贼所为。今沛国王不甘皇室蒙羞,故而出兵汝南。小臣出使之前,玄德公曾叮嘱小臣,见到袁公需格外恭敬。玄德公于危难时,得袁公收留,至今念念不忘。故而今出兵击曹,亦不敢忘怀袁公。”
袁绍阴着脸,却是一阵冷笑。
“不敢忘怀?他刘玄德倒是有心了……只怕是无力对付曹孟德,想要让我出兵协助吧。”
司马朗正色道:“袁公此言差矣。玄德公虽比不得曹操,但合刘荆州之力,也有一战之力。如今我汉室江山,外有国贼肆虐,内有奸臣当道,正是我辈一展身手,报销国家的好时机?袁家四世三公,于我汉室忠心耿耿,此乃人皆尽知的事情……玄德公曾言,复汉室者,非大将军其谁?”
早在李郭肆虐关中的时候,袁绍曾自立幕府,不听调宣。
后来曹操迎奉天子,奉袁绍为大将军。不管这大将军的名号是否正统,袁绍常引以为傲。
董俷雄踞关中,皇统转入长安。
却只奉了袁绍一个司空的头衔,大将军之位被废除,董俷自领三军大都督,令袁绍心里很不舒服。可就算他心里不舒服,又有什么办法?打?是绝对打不过关中……更何况,他和关中还有一屁股的烂账。袁尚被董俷扣在手里,再加上贺齐拒不归还幽州二郡,恼火的很呢。
听司马朗称呼他做大将军,袁绍心里有些美滋滋。
不过,想要他出兵,却不太可能。毕竟刚和曹操大战一场,大戟士尚在组建,元气未恢复呢。
司马朗正色道:“若大将军愿意,玄德公和刘荆州都会马首是瞻。那青州钱粮广盛,人口众多。大将军自冀州出兵,可取青兖两地,败曹孟德,乃至迎奉天子,尽得天时,岂不美哉?”
他这话说的很含糊。
迎奉天子?
迎奉哪一个天子?是许昌的天子,还是长安的天子?
但这句话,却让袁绍心里那根弦……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目光却柔和了些许。司马朗是什么人物?四百年大族司马氏的后裔,又经历了许多磨难,察言观色的本领,绝对一流。只那么一下下,他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玄德公愿说服刘荆州,配合大将军行动。到时候,大将军据关东三州之地,我等则从颍川出兵……曹操又如何能够抵挡?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望大将军三思再做定夺。”
意思表达的很明白。
消灭了曹操,青州兖州归你,我们和刘表平分豫州。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格局,那么袁绍将占居关东霸主的地位。这种诱惑,让袁绍怦然心动。
不得不说,袁绍对曹操早就不满了!
一宦家子弟,凭什么占居了三州之地?还有那董俷,不过良家子,又有何德何能,高踞庙堂之上?我,袁绍袁本初,四世三公的出身,天下人听闻我的名字,哪个不鼓掌称赞?我为司隶校尉的时候,董俷曹操不过是一草芥耳。如今却窃据庙堂之上,霸占广袤的良田……
“此时,且容我三思吧。司马先生可暂居我府上,一有消息,我当通知于你。”
司马朗却笑道:“大将军盛情,朗非常感激。不过兵事繁重,还需早些赶回徐州,否则就来不及了!”
言下之意是说:你也赶快行动吧,否则等我们打败了曹操,你可就来不及了!
送走了司马朗,袁绍这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片刻后,他命人找来了田丰朱灵等人,商议出兵击曹的事情。
“我欲倾冀州之兵,夺取青兖二州。曹贼窃据国土,实乃祸国殃民之贼,诸公以为如何呢?”
田丰一听就急了!
此前袁绍以中山常山河间三国的粮草,换回战马万余。田丰就不太乐意……没错,马匹对冀州的确是非常重要。可是你可以那钱,乃至用其他的方式和对方交换,怎么能用粮草呢?
冀州钱粮广盛是不错,但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是,只待秋收,冀州的粮草就能恢复过来。可万一出个什么差池,你这库府之中,可就空了!
而且,你把粮草给谁,也不能给董俷啊!
那是一头老虎,原本正饿着呢。等他吃饱了,接下来就是收拾你袁绍,你又该怎么办呢?
道理是没错,可是田丰这个人,的确是不懂得说话的艺术。
直来直去的就和袁绍顶起来了。袁绍也是好面子的人,又岂能容忍田丰那般刻薄尖锐的言语?
于是,马匹就是买了!
你田丰好端端的,不去办理我让你做的事情,管我怎么和谁交易?没有战马,我又如何与曹操对决。就算是和董俷交锋,没有强大的骑军,又怎么能打得过董俷那几十万关中大军?
一腐儒耳!
如今,田丰听袁绍要去打曹操,又急了。
“主公,万万不可啊!”
袁绍心里顿时不高兴了,蹙眉沉声问道:“元皓,有何不可?”
“曹操,虽为国贼,却雄踞关东,可为友,绝不可为敌。曹操在,足以为我们分担大部分的压力。如果曹操不在,主公就将独自面对董贼大军。而今冀州虚弱,正是韬光养晦,保存实力的时候。冒然兴兵,且不说能否战胜曹操,就算是打赢了,焉知那关中董贼无动于衷?”
看这话说的……
朱灵高览等人心中苦笑,老头你说话柔和点啊,你这么一说,岂不是让主公生气?
辛毗和审配,却默然不语。两人相视一眼后,犹豫了片刻,却没有站出来为田丰说话。
袁绍果然大怒:你个老东西,先是诅咒我冀州出事,现在又说我打不过曹操,斗不过董俷?
强压怒火,袁绍淡然道:“元皓,你不知兵事,还是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件事,我意已决。”
田丰跪地,用头碰撞地板,“主公,不可以出兵,不可以出兵啊。刘玄德,乃奸雄也……那是一头喂不熟的狼!他说是那么说,可您怎么能相信他呢?想当初,他去徐州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可您不听……结果,刘玄德一出去,就不回来了,还带走了您几万人马……
还有,沮授许攸的事情,您忘记了吗?
刘备这是在算计您呢!您和曹操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可以渔翁得利,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一番话,说的是苦口婆心。
但忠言逆耳,袁绍再也压不住火气。
刘玄德是喂不熟的狼?你田丰呢……吃我的俸禄,却不给我办事。我让你追查内贼,你却至今没有动静,推三阻四。这也就罢了,你刚才那话,分明是说我是个傻子,被刘备耍着玩儿?
“田丰,你不要再说了……看你最近是太劳累了,先下去歇息吧……来人,送元皓先生回家。”
眭元进带着几名大戟士,叉起田丰就往外走。
田丰还要争辩,眭元进低声道:“田先生,您别再说了!没看见主公都快要发火了吗?您先回去吧,等主公气过去了,自然会在来找你。”
田丰在外面,手杖邦邦邦的顿地,“天亡我冀州,天亡我冀州!”
正是这一句话,却让人听到了。当天晚上,袁绍派人将田丰捉拿起来,关押在邺城大牢内。
赶走了田丰,袁绍看了一眼厅中众人。
“出兵一事,就这么决定了……十日后,我当亲率大军,高览韩琼随军听令。辛毗,你且再往长安一趟,与那董贼交易战马军械。此次,我当一战功成,一定要把那曹阿瞒击败!”
“主公……英明!”
众人起身,齐声喝道。
只是这些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却无人清楚。
十点左右,第二更。
第四五八章 乱局(二)
仲夏的天气,说变就变。
原本还是艳阳高照,可一眨眼就成了瓢泼大雨。
曹操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糟糕。时局变得太快了,快的让曹操和他的幕僚们,有点应接不暇。
刘表在二月遭遇大败,丢了从子刘磐的性命不说,公安水寨被董袭邓当偷袭,蔡瑁的荆州水师大败。不得已,荆州水师退出了武陵,云梦泽一带的水域,已经被甘宁的锦帆营掌控。
这是个坏消息!
但接下来,却是一个好消息……
刘偱退守南中,在建宁向南蛮王孟丹借八万蛮军,向西川发起了反扑!
不过,庞统早有防备,挡住了南蛮军的攻击。而在三月末,原无难军副都督贾龙突然病逝。
成都一下子群龙无首。
好在当庞统占领西川的同时,董俷就已经自西域调戍郡太守徐荣赴西川。不过,董俷没有设立州牧,而是命徐荣为西川军督,提点益州所有兵事。而成都的政事,则由汉中太守阎圃暂时打理。
至少在一段时间里,西川的无难军怕是无法出川了!
但是好景不长。还没等刘表喘一口气,长沙太守潘濬在桓阶的劝说下,宣布归降关中。紧跟着又有山越袭击桂阳,太守刘度被山越首领奚尼所杀……但奚尼的山越军,却被张任吞并。
五溪蛮军在稳定了武陵之后,兵锋直指零陵。。
零陵太守向朗开城投降,张任兵不刃血的就占领了零陵。刘表得知消息,气得当场吐血。
将向朗的从弟向刖一家收押监牢。若非蒯越阻止,怕是刘表当场就要杀人了!
荆南四郡,在旬月之中尽没……
然后又是一个好消息。江东孙策,居然放弃前嫌,命周瑜为水军大都督,出兵荆州,协助刘表。三万水师,杀入荆州之后,连败甘宁三战,迫的甘宁不得不收拢人马,退守云梦泽。
变化,可真快啊!
曹操这边还在感叹,董俷却在长安搞出了一个鹿门阁,令天下的读书人无不称赞董俷。
正准备设法减轻此事对许昌的影响……庞统在南中大败刘偱和孟丹的兵马,小将罗蒙张裔,俘虏了刘偱手下的来敏秦宓,大将严颜斩冷苞邓贤二将,刘偱和吴懿二人,裸背出城请降。
难道说,无难军要杀出西川了吗?
就在刘表,孙策、曹操等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庞统却做出了一个谁也无法看懂的决策。
甘贲拜庞统为军师,以严颜为副都督,罗蒙张裔为小将做先锋,在五月初强渡泸水,兵发南中。
无难军,居然跑去打南蛮王孟丹去了!
曹操是真糊涂了……
“诸公,谁能告诉我,那无难军为何不支援武陵,袭掠荆襄,跑去建宁,又是为了哪般呢?”
鲁肃不说话,荀攸皱着眉。
余下众人也是一个个愁眉苦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弄不清出,这无难军唱的是哪一出。
“取地图来!”
鲁肃和荀攸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自有亲卫奉上了地图,展开来挂在墙上,鲁肃和荀攸眯着眼睛关注,而曹操也走上前来。
幕府中,鸦雀无声。
曹操片刻后,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我明白了……那鄙夫,这一番谋划可真的是够毒辣啊!”
鲁肃和荀攸,似乎也看出了端倪。
两人相视苦笑一声,“一步先,步步先!董西平这一手玩儿够险,但也却是够狠。那为董俷谋划之人,端的是算无遗策。如果他们成功了的话,只怕孙伯符的后院,就安生不得了啊。”
“什么意思?”
荀彧快步走过来,看着地图,有些不解。
“文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董俷是要在建宁打开一条通路,而后直扑交趾,攻占交州。”
“交趾?交州?”
荀彧疑惑的看着地图,“想从建宁到交趾,怕没那么容易吧。且不说别的,只这辎重供给,如何保证?没有这辎重的补充,董俷就算打出了一条路,怕也无法在交趾立足。更何况,他攻取建宁,和南蛮一战就算是胜了,兵力也消耗甚巨。以疲兵攻击交趾,简直是异想天开。”
鲁肃沉声道:“可如果他们收服了南蛮,又会如何?”
“啊?”
“驱使南蛮供给交趾,张任又俘获了奚尼,还有沙摩柯那个南蛮王在,足以牵制苍梧守军乃至郁林守军。到时候只要南蛮愿意提供不记和兵力,一支奇兵贲古出,可顺红河直入交趾。”
荀彧闻听,不禁呆若木鸡。
于兵事,他并不擅长。可是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否则,那边让之子边昭在兖州造反的时候,他就不可能以微弱兵力,守住濮阳。鲁肃所说的,确有可能。但又非常的渺茫。先不说平定南蛮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但只是这个想法,任正常人,恐怕都不会轻易的想出来。
曹操咬着牙,低声道:“鄙夫非寻常人,他的那些部下,也和他一样,一个个异想天开,狂妄……”
话是这么说,可荀彧却听得出,曹操心中在恐惧。
“丞相,丞相……”
“啊,我没事,没事!”
曹操清醒过来,沉吟了一下之后说:“立刻命人前往江东,告诉孙策,请他小心交趾的安危。”
看起来,曹操怕是相信董俷能做到。
“是谁,究竟是谁在为鄙夫谋划?”
荀攸说:“丞相,我派人在关中打探了数月之久,却未得结果。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想法。”
“哦?”
“这个人,一定是董俷极为信任的人,而且跟随董俷的时间,不会短了……我听说,董俷视庞统为兄弟,可是他居然可以凭那人的一句话,让庞统深入不毛之地?历数董俷早期的谋士,不过数人耳。黄劭无名之辈,且早已过世。那么追随董俷最久的人,就是那个贾诩。”
“贾诩?”
这几乎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就连曹操也都快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许多刚加入幕府的谋士,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荀彧说:“可是那个在建安二年时,长安之乱……主持大局,又强行幽禁西汉王的贾诩贾文和吗?他不是在那件事发生以后,就被董俷给扣押起来,此后一直为出现,难道还没有死?”
曹操苦笑,“文若真是个诚实君子啊。”
鲁肃对贾诩这个名字,也不是非常的熟悉。手指搓揉了片刻,疑惑的问道:“这贾诩究竟何许人也?”
曹操荀攸等人,再次苦笑。
“子敬这个问题,确是问的好。关于这贾诩,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听说,他是董俷当年还未入雒阳之前,就收服的谋士。此后一直没有踪迹,在初平元年第一次关东诸侯联盟反董卓的时候,贾诩是第一次在董俷身边出现。那时候,董俷在荥阳,和我好一场苦战。”
曹操当然不会说:董俷把我打得丢盔弃甲,跃马汜水逃命……连那马,还是董俷送我的礼物。
“哦,丞相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后来文达归降的时候,曾提起过此人。说董俷待那贾诩,若师长一般,言听计从。而且李通对贾诩还非常的赞赏,但荥阳之后,他就又消失了。”
曹操点头,“没错!荥阳大战后,贾诩就没有在出现。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一直被董俷安排在西域。当年董俷未雨绸缪,在西域打下了基础。他能把诺大的家业交给贾诩来掌管,可看得出,他对贾诩是极为信任。后来,董俷入西域,我们多听闻的是李儒卢植等人之名,贾诩又不见了。
鄙夫入关中,在塞外逞强,令长安发生动荡。
当时谁也没想到,董俷居然没有把大权交给他结拜兄长典韦,而是让贾诩主持大局。长安之乱平息后,贾诩因冒犯西汉王,而被董俷打入杜邮堡。在那之后,贾诩就没有再出现过。”
荀攸很无奈的笑了着,轻声道:“问题在于,贾诩这个人,几乎从没有正式的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当时知道他的名字,也只是因为他曾在雒阳为郎,谁也没有过多的去留意贾诩这个人。而且,贾诩深居简出,我们对这个家伙,根本没有半点的认识,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你是说……”
伊籍等人开口说了一半,却突然间都不说话了。
贾诩被董俷关押,只是一个假象。如果真的是这个贾诩在为董俷谋划,那就是说在当初关中还没有稳定的时候,贾诩已经在谋划今日的局面。从建安二年开始,他就躲在了幕后。
开始头疼了,头疼了!
鲁肃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但对于贾诩这样的谋划,也只能自叹弗如。
而现在想要再去找贾诩,研究贾诩……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荀攸沉吟了片刻,在曹操耳边轻声道:“主公,看目前的情况,是不是让二公子他们都回来?说不定已经暴露了身份。”
“不行!”
曹操断然否决。
在泰平元年的时候,曹操和幕僚们设计出了一个计划。
长安三学兴起,而且据说所教授的东西非常实用。曹操就想派人探听三学的虚实,一方面可以弄清楚董俷的意图,另一方面也能够趁机偷学一些三学的课程。不管怎么说,董俷始终领先了曹操一步,这让他非常的苦恼。而三学的教育,无疑是他去向董俷偷师的途径。
曹操的次子曹丕,夏侯渊的次子夏侯霸,还有荀攸的次子荀适,三人结伴偷渡长安。
曹操也想儿子能平安回来。
但是,如果董俷身边有贾诩这么一个人在谋划,其内部会是怎样的状况,谁能说的清楚?
说不定,曹丕等人早就被发现了!
只是他们没有异动,董俷也就没有出手。如今这种状况下,只要曹丕他们有行动,董俷一定会动手。也许老老实实的呆在长安,对他们更有好处。曹操蹙眉,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汝南的局势如何了?”
“目前尚在相持……另外,据细作回报,在四月末时,吕布的家眷已自轩辕关入京兆,如今怕已快到长安了。吕布的行踪很难捕捉,在南阳数次袭扰之后,令刘表损失惨重。刘表虽已接受了我们的解释,可他目前病榻在卧,怕是……而且,刘表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刘备。”
曹操一咬牙,“既然如此,那就让刘备好看!”
正说着,大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见曹彭带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小将闯进了大厅。
“丞相,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那小校跪在堂上,凄声道:“丞相,我父李通……阵亡了!”
“什么?”
曹操蓦地起身,眼睛瞪得溜圆。这小校,是李通的长子,名为李绪。李通自雒阳大战之后,就驻守于黎阳白马(今河南浚县东北)。
李绪哭道:“丞相,我父驻守白马,袁绍以大将眭元进为先锋,奇袭白马……黎阳(今河南浚县)太守刘延拒不增援。我父在苦守三日之后,刘延献黎阳投降,我父被眭元进所杀,白马失守了……白马城破之前,我父命我强行突围……突围时,我弟弟也战死了,请丞相为我做主!”
曹操闻听之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大叫一声后,一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第四五九章 乱局(三)
“没想到,白马之战还是出现了!”
董俷在长安得到战报之后,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至于为何感叹?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演义里,官渡之战前,袁绍为保证主力南渡河水,于是派出大将颜良,领兵强攻白马,围击东郡。只不过在当时,东郡太守刘延有没有投降呢?董俷记不清楚了……在这段历史中,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事情,就是那关云长白马斩颜良,延津诛文丑,创下了好大的名声。
颜良,现如今早就已成了枯骨;文丑呢,也反出冀州,投靠了徐州刘备。
关公也没有降汉不降曹……董俷甚至以为,他已经把历史改变了。可不成想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似乎是无法改变。不过,董俷倒是想看一看,这眭元进是否厉害?曹操又将如何应对呢?
马良忍不住问道:“千岁,因何叹息?”
“季常,我且考你一下。袁绍兵渡河水,抢占白马。那么你认为,曹操会有什么反应?”
董俷并没有回答马良的问题,而是笑眯眯的反问了一句。
马良如今,年已十八。算起来跟随董俷的日子也不短了,和李逵被人们称之为凉王府双杰。
李逵能一步三策,反应非常机敏,负责处理凉王府外的事宜。年二十四岁的李逵,在年初时在董俷的主持下,与少卿郭永之女郭寰成亲。虽然看上去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可郭永却是非常开心。李逵是李儒的义子,目前是什么官职都没有,可董俷幕府所出,又岂是等闲?
所以对这桩亲事,他也是非常的赞同!
郭永的女儿郭寰,生的貌美如花,比李逵小四岁。出生时,曾有人说郭寰此生贵不可言。
如今看起来,倒也确是如此。
夫妇二人婚后也格外美满,李逵如今还担着承明殿宿卫一职,承担着凉王府和承明殿的沟通。
而马良和李逵不一样。许是受他老子马峤的影响,生性沉稳。
如今负责着凉王府的内务,和董俷天天在一起。听闻董俷询问,马良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思索了一下。
“若我是曹操,说不定会佯攻延津,使声东击西之法,然后遣一猛将,夺回白马。不过……”
“不过如何?”
“这个计策,是在千岁未取河内的条件下方能实施。毕竟延津毗邻获嘉,曹操佯攻延津的话,就不得不考虑是否会激怒千岁。嘿嘿,依我之见,袁曹之间必然死战,而决战之地就在……”
马良沉吟片刻,自信满满的说:“濮阳!”
董俷眯起了眼睛,对于马良的分析倒是颇为赞成。根据他和贾诩的交谈,袁曹二人的决战之地,其实最佳场所是在官渡。因为,渡过官渡,袁绍大军将会直接威胁到许昌。但问题却在于,那官渡是在京兆治下,又恰好是董俷和曹操在泰平元年就设定的自由贸易地区。
袁绍敢轻易的去触动官渡吗?
这是一块极为敏感的地带,以袁绍目前的状况,怕是不敢在这里开战。同样,曹操也不敢。
这也许是对曹操极为有利的一个方面。
官渡无虞,延津无虞……那么袁绍就只能在兖州和他决战。正如马良所说,最好的地点,在濮阳。
远离许昌,且有巨大的战略迂回空间。也注定了这一场大战,绝不可能如马良所说的那般简单。根据贾诩和董俷的推演,濮阳只可能是袁曹大战的导火索,但决战之地,却在别处。
至于这个推测是否准确,还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来验证。
董俷在沉吟了一番后,突然话锋一转,“季常,你立刻去承明殿,请石韬大人前来一叙。”
马良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董俷站起身,走出了书房。在书房门后的大树下做好,看着墙角处绽放的野花,心绪有些恍惚。
一晃,却已近初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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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于西汉时高祖刘邦所置,古来为兵家重地。
从地理上而言,这里属于海河流域,有卫河自城外流过。夺黎阳,等同于在河南站稳脚跟。
曹操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在得知白马丢失以后,立刻命曹纯为都督,以许褚为副将,领八千豹骑军,直扑黎阳。正如马良所说,复夺白马,需一猛将方可。同时又命济阴郡太守于禁,领大将牛金守住濮阳;命陈留郡太守毛玠领夏侯德夏侯恩两兄弟,守住酸枣至瓦亭一线。
就形式而言,曹操如今占居了一个很大的优势。
那就是如马良说的那样,袁绍不敢出兵京兆,以免触怒董俷。这使得袁军虽占领了白马,许昌却无甚影响。在曹纯许褚领兵出征后的第三天,曹操命夏侯渊荀彧守许昌,亲领三万人马,向黎阳开拔。几乎是在同时,刘备命大将张燕领军强攻彭城国,使得曹操陷入困境。
曹操这个人,极有韧性。
越是在危险的时候,他的头脑就越发的清晰。
刘备,不过鳞介之癣,不足为虑。看似他攻的凶猛,其实是个纸老虎。刘表如今卧病不起,荆州军在武陵的攻击下,处于守势,无法抽调出太多的人马,来支援配合刘备的攻击。这也就使得曹操少了南阳一地的威胁,可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汝南,来对付关羽。
至于彭城国……
张燕虽然有谋略,兵法武艺不俗。可是彭城国经曹操多年经营,也非同寻常。彭城太守凉茂,气度沉稳,加之麾下又有曹操本家兄弟曹成曹顺二人武艺高强,箭法出众,足以抵挡。
目前曹操处于劣势,并不介意全力防御。
而刘备的背后还有一个孙策,想必也不会让刘备感到轻松吧!
曹操安排的很好,却偏偏忽略了一些细节。毛玠领军屯扎酸枣,的确是依照着曹操吩咐,全力防御。可偏偏他那麾下大将夏侯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守卫瓦亭的夏侯德与白马相望。眭元进每日在瓦亭挑战,第一天第二天的时候,夏侯德还能忍住,但到第三天的时候……
眭元进一如往常,八百大戟士在瓦亭寨骂阵。
那八百大戟士,骂起人来可端的恶毒。夏侯德忍了两天,终于忍耐不住,不过兄弟夏侯恩的阻拦,杀出瓦亭寨。这夏侯德是夏侯家的族人,生的玉树临风,掌中一杆大枪,颇勇武。
眭元进却是身高九尺,胯下马,掌中一对独角铜人,长的面目狰狞,如同凶神恶煞。
夏侯德跃马拧枪,二话不说就冲向了眭元进。那眭元进天生力大无穷,一对独角铜人重达二百斤以上。只两三个回合,夏侯德就抵挡不住了。在后面压阵的夏侯恩一见,杀将出来。
二将合战眭元进,又打了四五个回合。
眭元进马上突然间一声大吼,“小贼,死来!”
与夏侯恩错蹬之时,独角铜人反手飞将出去。只听华棱棱一阵响,也不知这眭元进是不是受了董俷的影响,在独角铜人身上,缠绕了一丈长短的锁链。夏侯恩猝不及防,被打得脑浆迸裂。夏侯德一见,眼睛都红了……挺枪直扑向眭元进,被眭元进买了一个破绽,砸翻马下。
主将战死,瓦亭寨的士卒立刻一哄而散。
眭元进顺势领兵攻占了瓦亭寨,陈兵于燕县城下。这燕县,是酸枣最后一道屏障。若燕县失守,则酸枣也就陷入危险之中。毛玠闻听瓦亭寨失守后,顿时大惊失色,忙派人往许昌求援。
此时,袁绍军先锋主力,在韩琼的率领下,渡过了河水,屯兵黎阳。
这韩琼,绰号河北枪王。掌中一杆提卢枪,重七十斤。祖传的枪法,极为玄妙。在冀州有‘第一枪’的称号。眼见着眭元进连连取胜,这韩琼可就忍耐不住了。与眭元进兵合一处之后,立刻兴兵南下,直扑燕县。二人在燕县城下摆开了阵势,韩琼跃马盘旋,在城下叫阵。
秋意正浓,这燕县城下,旌旗招展,寒光闪动。
韩琼在城下刚一叫阵,就听城内号炮声响,紧跟着城门大开……许褚率领三千豹骑军,杀出城来。
许褚曹纯,是在头天晚上抵达燕县。
二人深知这燕县的重要性,故而曹纯的意思是守,等待曹操大军抵达。而许褚却不以为然。
“狭路相逢,勇者胜!子和也过于谨慎了……袁军先取白马,复夺瓦亭,气焰嚣张。而我军连败两阵,士气低落。若斩杀袁将,于我大军士气有很大的好处。如不能尽快胜两战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丞相的托付?你要是不愿意,可为我压阵。待我去领教一下,袁将的本事。”
话说到这份上,曹纯也知道拦不住。
虽说他是曹操的本家,可许褚却是曹操的亲卫。若论亲疏,许褚天天陪着曹操,却非曹纯可比。
许褚领命出战,立马横刀在两军阵前。
“我乃虎痴许褚,袁将通名受死!”
韩琼也不示弱,催马上前道:“什么虎痴……不过是那董家子的手下败将,也敢出来丢人?某家冀北枪王韩琼,特来取你性命。”
许褚和董俷,只有过一次交锋!
十五年前,荥阳城下。四将战董俷,却被董俷打得落花流水,被许褚引以为生平最大恨事。
可惜在这之后,他就没有再和董俷有过交锋。
如今听韩琼提起那件事情,不由得勃然大怒,催马冲了出来。
九耳八环大砍刀华棱棱直响,带着一道寒光,照头劈下。韩琼提枪封挡,只听铛的一声,韩琼和许褚同时后退,却是个平分秋色的结果。
许褚怒道:“如此本领,也敢称王?”
那韩琼手臂发麻,嘴上却不落下风,冷笑道:“待我取你性命,就改叫虎王!”
说着话,大枪扑棱一颤,抖出数个碗口大的枪花出来。这可不是花枪,而是实打实的镔铁钢枪。只这一手,足以显示出韩琼的本领,业已登堂入室。和许褚二马盘旋,就打在了一起。
许褚刀刀似霹雳,力大势沉。
韩琼枪枪不离许褚要害,却是枪疾马快。
二人战了数十个回合。许褚突然一声大吼,拨马返回了本阵。
之前的交锋,许褚并未处于劣势。韩琼担心许褚使诈,也不敢追赶。只见那许褚回归本阵,卸下盔甲,摘下了偷窥。提刀再次上马,势如癫狂一般,怒声咆哮道:“韩琼,拿命来!”
深秋时节,天气已经转凉。
只见那许褚肌肤黝黑,一身的腱子肉如同铁块一样,棱角分明。韩琼险些被吓住了,心道:这厮莫不是疯了吗?
许褚的确是疯了!
自荥阳以后,许褚就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董俷。想想看,一个以天下第一武将为目标的人,如今和一个无名小卒打得难解难分,传扬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虎痴?
大砍刀越发的凶悍,挂着一股股的风声。
刀云丛生,寒光闪烁。许褚这一发疯,韩琼可就有点顶不住了……三四十个回合下来,就变得险象环生。远处观战的眭元进,一见韩琼落了下风,立刻高喊道:“将军休慌,我来助你!”
也就在这时候,忽听喊杀声震天。
一支人马突然从斜里杀将出来,为首大将正是曹纯,厉声喊喝道:“无耻袁将,想以众欺寡?曹纯在此!”
豹骑军,那是曹操精心训练出的人马。
虽不比虎骑军,可是战斗力也是格外的惊人。眭元进没有想到,会突然杀出一支曹军精锐,猝不及防下,指挥大戟士就迎了上来。要说韩琼也带来了数千大戟士,尽是袁军精锐。不过之前连战连胜,袁军心生骄狂。乍遇一支战斗力丝毫不弱于他们的豹骑军,结果可想而知。
两军在燕县城下鏖战了两柱香的时间,韩琼被许褚一道看中了肩膀,大叫一声,拨马就走。
主将这一败,乍遇硬仗的大戟士立刻士气跌落。
眭元进拼死抵挡豹骑军的攻击,却被曹纯一箭射中了大腿,险些掉下马去。两员大将先后失败,袁军无心再战。曹纯和许褚二人乘胜追击,率领五千豹骑军,追的韩眭二将狼狈而逃,又顺势夺回了瓦亭寨,这才停止了追杀。
这一战,大戟士伤亡惨重。
待韩琼眭元进二人回到白马的时候,出征时五千大戟士,只有一半人生还。
当下,二将不敢再出战,韩琼在黎阳养伤,眭元进在白马立寨,相互呼应,成掎角之势。
许褚和曹纯试探着攻击了两次,见效果不甚明显,也就不再攻击。
数日后,曹操领军抵达酸枣,而袁绍的大军,也抵达河水北岸,蠢蠢欲动,准备渡河决战。
但就在这时候,从长安传来了一个消息,却令得关东诸侯,一下子全都暂时停止了攻击。
十点第二更
第四六0章 科举
“子修,科举是什么?长安那鄙夫又想耍什么花招?”
曹操端坐中军大帐里,看着风尘仆仆,从许昌一路追赶过来的长子曹昂,不禁疑惑的询问。
曹昂年二十七,生的器宇轩昂,举止透着沉稳。
“父亲,这科举……却非一句话能说清楚。十天之前,董俷在长安颁布科举法令。细作立刻送至许昌。六天前,二弟并荀适侯霸更送来了有关科举的详细法令。荀少府看罢之后,竟当场昏了过去……醒来之后,急令孩儿八百里加急,追赶父亲。这是有关科举的详细内容。”
荀彧,居然昏了过去?
那是多沉稳的一个人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总是显得很冷静,绝不会把喜怒表于脸上。
非但是曹操,包括鲁肃荀攸等人在内的谋士,一个个面面相觑。
莫非这科举法令,又是什么阴谋?
在这里,需要简单的说明一下,东汉以来的选才之法。在秦朝以前,周以封国而治理天下,选士也是依靠着世袭制度。周礼一下,社会的阶级极为分明。国家有天子、诸侯、卿、士分级负责。而各阶层呢,有按照伦常,依照血缘关系,来世袭这各个职位,直至春秋。
春秋战国,出现了客卿食客等游离于制度意外的士人为主分担忧愁。从而也就有了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的说法。这部分人,有的是破落贵族,但大部分都是以生活在底层的寒门庶子为主。
始皇帝横扫六国,实行中央集权。
为帝王者,为选拔民间的人才,就设立出了察举制度。由各地方推荐德才兼备的人物。由州一级推荐的士人,名为‘秀才’(和后来的秀才性质不同);由郡一级推荐出来的人,叫孝廉。
东汉以来,为保证察举之人的才能,实行了连坐的制度。
就是说,你如果没有真才实学而又被推荐,一经查出来的话,被推荐人同样要遭受牵连。
这种制度,一方面保证了被举荐之人的才干,但是在另一方面,也就造成了世家力量越发强大。朝廷之中的官员,与世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甚至可以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形容。
试想,如果你和我没有关系的话,我又为何费力气去举荐你?
你飞黄腾达了和我无关,你倒霉了我却要跟着倒霉。所以,到东汉末年,就有官吏皆出于世家的说法。有能力,而没有背景的寒门士子,就很难有出头之日。而那些世家门阀呢,也因为这条连坐之法,使之实力越发的强大。到最后,就形成了连皇帝都无法制约的局面。
至汉灵帝时,世族力量已经格外强大。
汉灵帝死之后,若无世族门阀的支持,各方诸侯甚至无法站稳脚跟。如原冀州牧韩馥,那是正经的朝廷任命官员。可是袁绍却能轻而易举的把韩馥推翻,依靠的就是韩馥手下世族之力。
再比如董卓董俷两父子……
董卓坐镇雒阳,有大义之名。可是以袁绍为首的士族门阀不愿意为承认他,他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困局面;而董俷更是如此,初到西域的时候,手底下的谋士不过寥寥数人哉?
董卓的死,还有第一次长安之乱,无不是世族的一种反扑。
董俷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用杀戮来镇压。幸好有三学的底子在,否则他真的会很麻烦。同样的情况,刘备、孙策也是要依靠对世族的屠杀和镇压勉强站稳脚跟。那刘表,更是要靠着世族,才能使得荆州平静……世族对天下局势的控制力,由此足以看出一些端倪了。
泰平四年八月末,董俷筹谋了十年之久的科举,终于向世人掀起了神秘的面纱。
凡属三学之子,在郡学出师之后,不论年纪,不问出身,无需举荐,都可以自由参加科举。
另,各地士子,不管所属州县是否在关中,都可以就近在关中治下的州县内应试。
自三学毕业出来的学子,被称之为国子;而非三学所属的士子,皆称之为生徒,准许科举。
承明殿分出一部,名为礼部,专司科举和任免之事,由大鸿胪石韬担当礼部尚书。
考试科目,分为常科与制科两种,每年分期举行的为常科;有皇帝下诏临时举行的称作制科,也可以称之为恩科。其含义就是,这是皇上给予天下士子的恩典,录取可为天子门生。
常科分二十余种。
除了秀才、明经、进士等士子们比较关心的科目之外,还设有明法、明算、明字等科目。
其中,这进士一科所取之士,可入承明殿任职。
科举分为春闺秋试,一年有两次。所谓春闺,顾名思义就是在春天举行的科考。以郡为单位,在各郡治下的考场应试。所取前三名,统称举人,待秋试之时,可以入长安进行大考。
故而,长安秋试,也可以称之为天子试。
头名称之为状元,次名叫做榜眼,三名为探花。首科取士,共三十名,当以皇榜著名,入承明殿。而落榜士子,也有两个选择。一是可以在各部或者各地衙门,从基础做起;第二种则是来年应科,重新来过。于第一年落榜者,皆可得朝廷的补助,以协助贫困者的学业。
长安细作送来的榜文,只是流露出含糊的概念。
但是在其后曹丕等人所送来的资料当中,却是详细的科举制度和取士方法。林林总总,共十余页,一百三十七条规章制度,可以说把科举的具体实施方法,记述的格外详细和周密。
曹操牙关紧咬,半天说不出话来!
“丞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鲁肃等人上前询问,而曹操也不回答,只是把手中的条陈甩给了鲁肃。鲁肃接过来,大声的宣读。刚开始的时候,鲁肃读的声音还很大,但是渐渐的,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中军大帐里,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等鲁肃念完之后,荀攸忍不住道:“怪不得文若看完这榜文以后,居然会一下子昏迷过去。”
这那里是普通的考试?
分明就是世家门阀的夺命贴啊!此举一出,则世家门阀赖以壮大生存的根本,就算给绝了。
绕是鲁肃荀攸等人颇有气度,在这个时候,也不禁面面相觑。
更有甚者,这大帐中的一些人,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晓得在这心里面,打什么主意?
许久,曹操起身。
他意兴阑珊,甩袖向大帐外走去。
秋高气爽,天气不错……一轮骄阳高悬于天际,曹操的面色阴晴不定,呆呆的看着碧蓝苍穹。
“丞相?”
身边唯有曹彭尚紧紧跟随,看到他魂不守舍,曹彭忍不住低声的叫了一声。
曹操一颤,停下了脚步。他扭头向曹彭看去,半晌后苦涩一笑,“我常以为,董俷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局面,是他的运气。论兵法,我未必输给他;论谋略,怕是个董俷,也非我敌手。然则今日……那科举……那科举……端的是妙不可言!我不如他,我第一次觉得,不如他。”
曹彭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曹操。
而曹操仿佛是自言自语,“先挑起关东大战,他从中牟利。如今颁布科举,令庶人归心。我苦思良久,想要为庶人寻一出路。可不成想,不成想却被他想出了如此妙招,我真的不如他。”
曹彭曾几何时,见过曹操如此的情绪低落?如此的失态?
忍不住道:“丞相,既然已经看出了那董俷的诡计,咱们就能有应对之法。”
“应对?又如何应对?”曹操苦笑道:“董俷这是堂堂正正的出招,难不成我还能不让治下的读书人前去应试吗?我堵得了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可是天下的读书人,却何其多啊。董西平先贱卖书籍,已得了士人们的心;如今,他又给了士人们希望,又如何杜绝呢?”
“这个……”曹彭哑口无言。
曹操说:“你且看吧,来年大考,或许还不会太轰动。但是只要有一个庶人上了那该死的皇榜,再来年,天下士人将无不归心。不需十年光景,这世上的贤才,都将入那鄙夫的毂中。
除非……”
“除非甚?”
“我能在三年内,灭掉董俷!”
曹彭是个憨直的人,但是憨直,却不代表着他愚笨。相反,曹彭在有些时候,也看得很清楚。三年灭掉董俷?以董俷如今占居了关中塞北西川之地,再加上他在西域漠北望北郡的地盘,比各方诸侯的地盘总和还要多。关中肥沃,钱粮广盛,人口也比各方诸侯治下人口总和多。
只要董俷还在,莫说三年,怕三十年也难做到。
曹操突然大笑起来,“不过,就算是董西平创科举成功,我却未必会输给他。嘿嘿,我无力攻他,怕是他也无力出关吧。”
“哦?”
“莫忘记了,鄙夫麾下,也有世族门阀。他兴此科举,只怕在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会很棘手。”
曹操似乎想通了,变得兴奋起来。
他领着曹彭回到了中军大帐,而后又稳定了一下文臣武将们的心,大军继续向燕县开拔去。
不过,曹操却找来了曹昂,命他立刻赶回许昌。
同时呢,他还写了一封书信,说是让曹昂交给夏侯渊。但在交付书信的同时,他使了个眼色。
那是一个只有曹昂能看明白的眼色。
曹昂离开了大营,打马扬鞭,直奔许昌而去。
当天晚上,他在酸枣留宿。把麾下亲卫打发了出去之后,曹昂独自一人坐在驿馆中的榻上,挑亮烛火,拆开了那封所谓的曹操给夏侯渊的信。信有两封,一封是给夏侯渊,一封是给曹昂。
深吸一口气,曹昂展开了信纸,扫了一眼之后,却脸色大变。
“子修,立刻命心腹之人前往长安,命丕、霸、适三人暂留长安,等待来年的春闺秋试!”
曹昂一下子懵了!
父亲,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章,写的真的是辛苦啊……
第四六一章 宫孙乎?
泰平四年仲秋,一道科举令,自关中传遍大江南北。
犹如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清水,原本就不甚安生的关东大地,立刻爆炸了,沸腾了……
许多人在观望,想要看一看这科举的背后,还有什么玄机?
可还有一部分人,特别是在各方诸侯下,没有任何背景,感觉不到什么出头之日的庶人士子们却是等待不得了。胆子大的,性情急躁的,也顾不得去考虑太多,背上包裹,踏上征程。
这些士子或许未必才华横溢,却是心思活泛的主儿。
他们看得出,那些有本事的人如今尚在犹豫,尚在观望。如果和那些人一起应试的话,怕是难有出头之日了。如今关中百废俱兴,急需官吏人才。而且又是第一次开科取士,人数随不多,但也并非是没有机会。对于才学不高,却又处于底层的庶人士子而言,索性搏一把。
于是,虽则关东大地战火纷飞,可是往来的士子,却是不少。
距离关中治下近的,就直奔关中;距离关中远的,则乘舟船绕过战乱区,向关中进发。与此同时,京兆、西川并州等地,也打开了关隘,由专人负责,接待自各地长途跋涉而来的士子。
虽只是一杯热水,一床被褥,却让无数人感动……
同时,各方诸侯的反应,也不太一样。曹操是希望立刻停止大战,回转许昌来平定这科举带来的影响。虽然曹操的麾下多是以世族为主,但也不可否认,曹操对庶人寒门的士子,也格外看重。在曹操看来,若不能尽快找到解决之道,只需一两年,天下士子将尽归关中。
而袁绍的反应,则和曹操完全不同。
四世三公的出身,让袁绍不可避免的对庶人寒士有一种鄙薄。虽则被关押在邺城监牢中的田丰请人上疏袁绍,力陈科举之影响。但是袁绍却懒得理睬,反而把监牢的狱卒一顿臭骂。
寒门士子,贱民耳!
如今袁绍占据了上风,冀州兵强马壮。只需战胜了曹操,就能得关东霸主的地位。盘踞三州之地,吞并徐豫二州。一只眼睛虎视江东,一只眼睛盯住荆襄,成就大业,指日可待!
所以,袁绍是一定要和曹操分出胜负。
徐州刘备,也看出了科举对他的影响。不过他并不担心,毕竟徐州距离关中尚远,与他影响不大。当务之急,是稳定汝南,占居颍川。如果能把汉帝刘协抓在手中,就有了能和关中抗衡的资本。再说了,荆州刘表已经是病入膏肓,刘备的心思,已经开始琢磨荆北五郡了。
至于江东孙策,也发现了科举的厉害处。
但这种事情,他也是阻拦不来。与其为这种无法阻拦的事情操心,倒不如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同样的,孙策把目光也投注于荆北之地……谁的拳头大,谁才可能在未来站稳脚跟。
关东诸侯,大都相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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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琼眭元进败了吗?”
董俷轻轻点头,“我就说嘛,那黑厮绝无可能输给袁绍……不过这样一来,倒正好对了我的心思。袁本初信誓旦旦的要击败曹操,倾冀州之兵和曹操决战。如今输了一阵,定不会罢休。”
说着话,他把战报放在书桌上,“不过刘景升估计要顶不住了,看起来荆北定有一场龙争虎斗。”
陈宫正襟危坐,肃然道:“子瑜的二弟的确不差,居然说动了孙策,派周瑜领水军入荆南。兴霸和周瑜数次交锋,可是吃了不小的亏。如今锦帆营被困在云梦泽,难以配合三爷行动。”
“是啊……”
董俷横眉扭在了一起,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曲有误,周郎顾!周公瑾果然是非比寻常,以甘宁之勇,也难以抵挡。荆南水道纵横密布,若少了水军,沙沙就要变成一条腿走路的瘸子。那周公瑾可以顺大江沿途袭掠,若不能尽快找出解决的办法,只怕沙沙的日子会更难过。
唔,这孙策怎么还没有死呢?”
在董俷那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当中,孙策在立足江东不久之后,便被人给刺杀了。
可不知为什么,至今那家伙还活的好好的。董俷早先还不觉得什么,但渐渐的,觉察出有些不太对劲儿。孙策是怎么死的呢?好像是杀了某一官吏,然后被那官吏的门客刺杀而死。
如今,于吉已经到了长安,怕是气不得孙策了!
可是怎么连刺杀孙策的门客也找不到了?难道说,因为他这只蝴蝶的出现,孙策不会死了吗?
似乎挺让人头疼啊……
董俷沉吟片刻,站起来说:“公台,天工监刚研发出的那些武器,过些日子就要自西川送入荆南了。在此之前,最好是要找出一个能对付周瑜的人。荆南水路必须要畅通无阻,否则始终是一个隐患。你和广元辛苦一下,务必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若周瑜在荆南站稳脚跟,我担心沙沙会有危险。”
“喏!”
陈宫也站起来,拱手应道。
其实,董俷何尝不知道,这有点为难陈宫。想要找出一个能对付周瑜的人?简直太困难了!
人选倒是有一个,就是那诸葛亮。不过,董俷虽然对诸葛亮有兴趣,可诸葛亮对他……
“对了,士元入建宁,已经快五个月了,有什么进展吗?”
陈宫说:“早两个月的时候,甘将军倒是有捷报送来。说士元设计,在建宁连胜了孟丹两阵。不过后来又把孟丹给放走了……士元回复说:南蛮反复无常,要想一战功成,需令南蛮心服口服……不过自仲秋以来,南蛮再无消息传来。想必士元他们,已经深入南荒,不好传信吧。”
董俷点头笑了!
庞统的那封书信,他是第一个看到。
也许,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吧。董俷看完了庞统的书信之后,竟忍不住抚掌大笑。卧龙凤雏,果然名不虚传。至少在对待南蛮的看法上,年仅二十七岁的庞统,竟然和以后的诸葛亮完全一样。诸葛亮是否真的七擒孟获,董俷不清楚。不过现如今,怕要有庞统七擒孟丹的戏码了。
“命徐荣阎圃加紧对南中的安抚,一俟有无难军战况,要第一时间送至我手中。”
说完之后,董俷舒展了一下筋骨,苦笑道:“许久没有搏杀战阵,这胳膊腿可就有些老了。回长安才三年,我就重了许多。若再这样下去,只怕这肚子上,都要生出赘肉,实在讨厌。算了,我今天要早些回去,家里有客人来,却又是一桩烦心的事情,这里就有劳公台了。”
陈宫笑着点头答应,看着董俷走出承明殿。
烦心事吗?
倒也真的可能会很让人心烦吧。如今长安人都知道,董俷那独生女儿蔡节,喜欢上了一个普通的三学学子。而且,据说那三学学子的出身很普通,还不是关中治下。蔡节那是什么人?那是董俷的女儿,说穿了可是凉王郡主。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三学学子,让无数人吃惊。
更让人吃惊的,是董俷的态度。
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反对,至少比之蔡琰那鲜明的态度而言,董俷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
只怕今天提前回去,也是因为这件事吧。毕竟,除了这件事之外,陈宫想不出董俷还有什么烦心事。
呵呵,生于大家族,有时候也挺麻烦……
正如陈宫所猜想的那样,董俷还真的是为这件事而心烦。今日,蔡节主动的向董俷说,会带那宫孙前来。什么宫孙……不就是陆逊嘛!董俷倒也私下里见过这陆逊,的确是一表人才。
若说配蔡节,倒也不算太差。
可问题是,陆逊这家伙如今到底是什么态度?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接近蔡节呢?
今日,必须要把这件事挑明了!
突然间,董俷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只是那灵光一闪即逝,没等董俷抓住,就不见了踪影。他坐在马上,若有所思。许久之后,却还是想不出什么头绪,只能摇头一声叹息。
年纪大了,连记性也变得有些差了呢!
跟在董俷身后的马良李逵二人,也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他们可以去问,但有些事情却不行。虽然不知道董俷为何叹息,可也能隐约猜到端倪。
想必主公现在,很头疼吧!
两人相视,也是只能苦笑摇头。
回到了家中,董俷刚洗了脸,换上舒服的衣服,蔡节就翩翩走进了书房。
“爹爹,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董俷愕然道:“怎么了?我今天已经是提前回来了啊。”
蔡节粉靥羞红,轻声道:“您不是说,要女儿把他带来吗?他来了……已经等候您多时!”
“谁!”
董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从女儿羞怒的表情,他很快就醒悟了。连忙‘哦’了一声,“你是说那个宫孙啊。恩……我想起来了。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爹爹!”
蔡节娇嗔一句,惹得董俷开怀大笑。
不一会儿,一个青年走进了书房中。这青年,身高大约在七尺八寸左右,不算是非常魁梧。一系淡青色长衫,颇为得体。生的齿白唇红,目若朗星。走进了书房之后,他向董俷深施一礼。
“学生宫孙,拜见凉王千岁!”
慢着!
董俷突然一怔,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灵光。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儒雅俊秀的青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甚至忘记了招呼那青年坐下。
“爹爹!”
蔡节也不知道,自家老子为何突然如此。先是和那青年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轻声叫道。
董俷的一双细目,却在此时,陡然眯成了一条线。
“丫头,你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他说一说!”
蔡节一怔,刚要开口拒绝。哪知董俷猛然细目圆睁,瞪了她一眼。别看董俷平时嘻嘻哈哈,和女儿儿子没大没小。可是当他严肃起来的时候,那种久居上位的威势,就算是蔡节也不敢抗拒。虽然不知道董俷要和宫孙说什么,可蔡节还是委屈的应了一声,静静的退出房间。
顺手关上了书房的房门,又朝着宫孙,用力的一点头。
那意思是说:你别担心!
宫孙微微一笑,朝着蔡节一点头。
房间里,只剩下董俷和宫孙两人。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彼此的看着。
片刻之后,董俷突然道:“我是应该叫你宫孙呢,还是应该唤你陆逊呢?你又打算隐瞒到何时。”
若换一个人,怕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陆逊却神态自若,“若千岁以为什么时候合适,学生就什么时候告诉文姬。”
“看样子,你已经觉察到了!”
“在这长安城里,可以欺瞒皇上,却欺瞒不住千岁。千岁从河东回转长安之后,学生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学生于文姬却是真心诚意,却无半点龌龊的念头,还望千岁能成全我二人。”
董俷笑的很开心。
不愧是陆逊啊,在这时候还能毫不慌张,不卑不亢。
既然他能觉察到,想必其他的那些人,多多少少的,也都有了点觉察吧……
董俷说:“你与文姬的事情,我不想过问太多。只要你是真心对待文姬,我管你是宫孙还是陆逊?但是,如果你负了文姬……小子,哪怕你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一样能让你生不如死。”
“千岁之能,学生非常清楚。”
董俷点点头,话锋一转,沉声道:“陆逊,我知你是个聪明人,也不想和你绕什么圈子。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单独把你留下来?”
陆逊先是一怔,“千岁想必是有要事吩咐学生。”
“不错!”
董俷摩挲面颊,细目微合,沉声道:“我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不知你是否愿意呢?”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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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二章 没落陆家
陆逊有些疑惑了!
身份被拆穿后,陆逊还以为董俷会给他一些教训,可没想到的是,董俷居然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而且没有半点的为难。这让陆逊不免奇怪了,董俷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的客气呢?
是啊,董俷为什么要对陆逊客气!
他如今贵为千岁,堂堂凉王,执掌关中生杀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更甚之?
而陆逊呢,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三学学子……好吧,就算他陆逊不是普通的三学学子,可却背着一个奸细的嫌疑。毕竟,他属江东,董俷更不应该对他客气。陆逊着实有点想不通了。
但是董俷,却知道陆逊未来的成就,绝非寻常!
董俷说:“陆逊,我知道你陆家,是江东大族。你也是有本事的人,为何要来长安?”
陆逊苦涩一笑,“启禀千岁,陆家或许曾为江东大族,可如今……我陆家分为两支。一支是在吴郡,逊就生于吴郡。家祖陆纤,在角贼谋逆之前,担任雒阳城门校尉。角贼谋逆时,马元义在雒阳聚集了贼众攻打南宫。家祖被逆贼所杀……此后,吴郡陆家就有些没落了!”
董俷点点头。
陆逊所说的这些事情,董冀早已经禀报给了董俷。
在这之前,董俷一支以为陆逊是庐江太守陆康的什么人,到后来才知道,竟然也只是同族。
陆逊接着说:“陆家在江东立足已二百余年,家底还算殷实。家父骏原本是九江都尉,靠着从祖康公的支持,总算是保住了吴郡陆家的基业。可好景不长……逊十岁时,正逢太师遭难。秦公被气得吐血身亡,江东大陆!徐州繇贼趁机兴兵,家父为保九江,被繇贼所杀。”
陆逊所说的繇贼,是指的刘繇。
“后来,李郭命繇贼为扬州刺史,从祖为保我吴郡陆家一脉,就答应归顺繇贼。不想没过多久,孙伯符在吴郡大开杀戒,先有顾家堡被毁,紧跟着我陆家在吴郡的产业,全部都……幸好当时逊与幼弟在从祖康公处求学,这才幸免于难。后来,孙伯符攻陷庐江,陆家被迫丢了基业,逃亡江夏避难。
千岁或许不知,陆家如今早已经非比当年……
先有吴郡一支灭亡,而后又背井离乡。刘景升空有贤名,却实际上受荆襄世族的掌控。从祖抵达江夏之后,常遭遇荆襄世族的排挤和猜忌。若非从祖退让,只怕我陆家连江夏也呆不下去。”
董俷仿佛自言自语,“这荆襄世族,竟强大如斯?”
陆逊苦笑,“江东排外,荆襄如是……若非我从祖还有些利用的价值,只怕根本无法在江夏立足。饶是如此,近数年的时间,陆家就已沦落至了三流门户。而且陆氏子孙在荆襄,生活的颇为艰难。从祖见此情况,就让逊离开江夏,美其名曰是求学,其实就是为了逃离荆襄。
堂兄陆绩(陆康之子)佯称往成都游学,带着族子陆凯一同入川。如今西川遭逢战乱,尚不知生死。我兄弟陆瑁因从祖年迈多病,故而留在江夏,官拜江夏曹令史。而我,则到了长安。”
董俷只知道,陆家在江夏颇受打压,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凄惨。
“如此说,你陆家……已经完了?”
陆逊的笑容,越发苦涩,“虽不能说是完了,不过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如今,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董俷点头道:“你当知道,我虽无甚门户之见,可并不代表别人也会这么看。我那乖女喜欢你,但若你毫无本事,怕也难免会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言语……恩,即便你他日科举能高中。”
陆逊的神色黯然,低下了头。
他也清楚,董俷并不是在找借口,而是实在话。事实上,如今三学之中,已经有了这样的传言。特别是科举法令颁布,眼看着春闺初试就要来临,这流言蜚语也就变得越发的多了。
有人说:此次陆逊必能高中状元!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蔡节的关系,他就肯定能中头名。
这样的流言蜚语有很多。偏偏陆逊还不能反驳……就算他真有本事能中头名,将来也无法抬头挺胸。如今董俷说出这番话语,陆逊也知道是实情。可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抛弃蔡节?
陆逊做不到……
董俷淡定一笑,“你也莫妄自菲薄!陆逊,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家伙,就算没有科举,将来也能出人头地。看样子,你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如今也非常的苦恼,是不是这样子?”
“正是!”
“我也没有把你看作是外人,也不想说什么虚情假意的话语……陆逊,我不希望你参加科举。”
“啊?”
陆逊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董俷。
董俷说:“科举呢,不过是用来收买士子之心的一种手段。相信你也清楚,我之所以放科举法令,一方面是为了给寒门士子一条出路,另一方面嘛……我不想将来在关中,有老袁家那样的世族,来控制或者干扰朝政。陆逊,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但不知道你能否把握住。”
陆逊忙躬身一礼,“还请千岁明言!”
“可知江东周郎否?”
陆逊先是愕然,旋即点头道:“可是那曲有误,周郎顾的周公瑾吗?”
“正是!”
董俷站起来,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牛皮鞣制而成的荆襄地图,展开来后,让陆逊上前观看。
“如今,我已掌控荆南四郡。可恨周公瑾阻挠,是荆南之地始终不能平稳下来。我和他打过交道,的确是个有手段的家伙。文韬武略,都不一般,尤以在水军方面,更加的厉害。我在荆襄,有锦帆营一军。水军都督甘宁,勇武异常,然则在周瑜的打击下,是连战连败。”
董俷直勾勾的盯着陆逊,“我要你帮我扭转这个局面,将周瑜的人头拿来,做我家文姬的聘礼!
陆伯言,你可敢应下?”
董俷说完,非常安静的看着陆逊。
用东吴未来的水军大都督,来收拾如今的水军大都督……
也许能够成功,也许会失败。但总归要尝试一下,否则任由周瑜在大江上纵横,终归是个隐患。荆南不宁,则荆北难以平定。荆襄不宁,则江东、豫州不宁。扬豫不宁,则天下不宁!
董俷这是一场赌博,胜负尚未可知。
陆逊显然没有能想到,董俷会委任他如此重要的事情,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是啊,想他声名并不显赫,虽不能说是家破人亡,可也算是差不多。董俷能如此信任他,看重他,的确是出乎了陆逊的意料之外。许久之后,陆逊一咬牙关,向着董俷再次施了一礼。
“学生绝不会辜负千岁的厚望,不取周瑜首级,誓不踏足长安。”
董俷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准备一下吧。我会让石韬注销你在三学的学籍,出征前要多陪陪文姬。至少要向她说清楚,莫要让她以为,我是以此借口来阻挠你们。再过一个月,会有一批辎重从西川转运武陵。你就随着那批辎重出发……告诉甘宁,我要锦帆营在大江畅通无阻。”
“学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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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寒冬的来临,河水冰封。
袁绍在经过了白马之败以后,趁着大河冰封的寒冬时节,强渡河水,于曹操对峙于濮阳城下。
此战,袁绍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六十万冀州军,真的是倾冀州九成以上的兵马,在濮阳展开了一场拉锯式的血战。
而曹操也只得调集人马,自青州抽调出了二十万人马,加上兖州豫州的兵马,共四十万人。
双方的总兵力,达到了百万之众。
从濮阳至苍亭,百万大军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扭麻花似地的形状。联营数百里,每一天都会出现大小不一的战事。少则百余人,多则数万人的战事变得层出不穷。
已经由不得曹操想如何如何了!
出现这样的状况,唯有死战一途。和数年前的雒阳大战有相似处,只不过双方的搏杀,更加惨烈。
与此同时,刘备也下定了决心……
十一月下旬,许攸出使江东。除了退还丹阳郡十三个县之外,又割让九江的柴桑于孙策,确保孙策不会出兵夹击后,刘备立刻抽调驻守于九江的沮鹄,并八万丹阳悍卒,投进了汝南。
务必要一举平定汝南的战事,打开通往颍川的门户!
刘备在给关羽的书信里,头一次使用了极为严厉的语气,责令关羽在来年仲春前结束汝南之战。
关羽……发疯了!
第四六三章 温侯(一)
自中平元年以来,刘备关羽桃园结义,一晃却已过去了二十载。
二十年时间里,关公追随着刘备,可说是历经无数磨难,始终没有叛离。三弟张飞,在雍水河畔为掩护刘备而遭擒,最后死于董俷之手。两兄弟相依为命,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刘备从未用如此严厉的口吻下达过命令!
关羽如今也已经是过四旬的人了,怎能听不出刘备这一纸命令当中,所隐藏的无尽焦虑。
战局至此,已经是不可寰转。若不能攻破曹仁防线,则刘备今后的命运,就可想而知。
关羽很清楚刘备的心思。得豫州之地是小,攻陷许昌,俘获汉帝刘协,却是刘备真正意图。
刘备如今却什么?
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管长安的汉帝是否正统,刘备都不太可能和董俷有回转的余地。而那许昌的汉帝刘协,也不问他是否是伪帝。若能得到刘协,刘备就有大展拳脚的空间。
这也是刘备为什么会在明知道关东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可能是董俷的安排之后,仍执意要和袁绍联手攻打曹操的原因。只要有袁绍牵制住曹操的兵力,刘备才可能有机会,攻破汝南防线,兵临许昌城下,抢回刘协。对刘备而言,不论刘协是否是正统,总归是一面旗帜。
有了刘协的这一面旗帜,刘备才有可能在荆襄,在徐州站稳脚跟。
挟天子以令诸侯吗?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事实上,从董卓死后,这天子不就是用来挟持的吗?
董卓是这样做的;李傕郭汜是这样做的;曹操也是这样做的!
既然大家都能够这么做,那么他刘备也能这样子来。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所以,关羽在汝南,展开了又一场极为凶猛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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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平五年仲春,关中大地生机盎然。
一年之计在于春!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三秦大地上,早已经不复见当年那残破的模样。
与此同时,自三皇五帝以来,华夏历史上第一次科举终于拉开了序幕。
从西域,到幽州;从西川,至漠北。
根据承明殿所颁发的科举法令,各州县都开启了春闺大考。首次春闺,共有三学学子三万两千二十余人,加上由各地辗转而来的士子,大约五万余人进入了考场,进行为期三天的考试。
“什么?西平被攻破了?”
董俷端坐堂上,看着手中的战报,忍不住自言自语。
陈宫说:“正月初六,关羽在黑闾涧蓄水三日,水淹柏亭。西平守将侯成被被困十数日之后,见援军无法接应,只得开城投降。殿下,这西平一失,曹操在汝南的防线也就算是完了!”
春闺开科的喜悦,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驱赶的无影无踪。
董俷自言自语,“没想到……我还以为那曹仁能坚持到三月。没想到,这么快就顶不住了……不对啊,关羽在黑闾涧蓄水,曹仁怎么可能会没有觉察?还有,那刘晔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陈宫道:“据说刘晔和曹仁之间,有点纠缠。去岁末,关羽攻打征羌时,曹仁曾派人向刘晔求援。刘晔呢,也并非没有动作。只是在救援途中,得知关羽突然袭击定颖。刘晔担心中计,在半路上又领军回转。后来他曾派人向曹仁进行解释,但据细作说,曹仁对此非常不快。”
董俷盯着陈宫,“公台以为如何?”
“呵呵,以我看,不过是离间计罢了……想必那征羌也好,定颖也罢,只不过是关羽的幌子。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要离间曹仁刘晔二人。所以在西平危险,定颖被困的情况下,曹仁并没有派出兵马协助。相反,柏亭告破之后,曹仁痛责刘晔,并把责任都归咎在刘晔身上。”
曹仁……
董俷蹙起眉头。在演义当中,曹仁是一个名将,但给董俷的印象,却是个常败将军。不过,在曹操和董俷的交锋中,曹仁表现的并不算太差。至少在雒阳大战的时候,他能以少量的兵马,抵挡住黄忠大军十余日的攻击,足以显示出这个家伙,绝不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
没想到,却是小心眼儿?
董俷想了想,“柏亭告破,西平归降。曹操在汝南的防线已经名存实亡。我估计,曹仁下一步的举动,一定是保全兵马,退守临颍至长平一线。若我估计的不错,他十有八九会舍弃刘晔。”
“臣下也如此认为。”
“那你觉得,曹操会做什么反应?”
“曹操嘛,如今他在濮阳和袁绍打得不可开交,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而且,汝南告破,许昌必然会有一番动荡……以曹操的性格,说不定会兵行险招,和袁绍来一场决战吧。”
决战!
董俷轻轻点头,对陈宫的看法倒是颇为赞同。
这大半年来,通过贩卖辎重军马,董俷已经抽走了冀州五成以上的存粮。同时,在针对刘备曹操等各诸侯的交易当中,也获得了不菲的利润。就关中目前的情况来说,时机已经成熟。
而且,春闺已经开科,一切进行的颇为顺利。
剩下的,就是等待秋试来临。一俟这第一科成功了,那么不需数年,天下学子将尽归长安。
是不是可以……
董俷沉吟片刻之后,起身道:“公台,你即刻回承明殿,以我的名义,向黄忠文聘,张郃张辽,贺齐田豫,陈到诸葛瑾,以及在西川的徐荣和阎圃传令,就说命各军做好准备,随时候命出击。
另外,命庞德所属渭南行营,自陆浑关出,屯兵于轩辕、伊阙和大谷三。”
陈宫闻听,忙拱手应命:“臣下明白!”
送走了陈宫,董俷又把董铁找来。将一块巨魔令交给了董铁,嘱咐了几句之后,董铁领命而去。
差不多了!
董俷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关中至今已沉寂了四年之久,差不多是应该做一个结束了吧……
董俷想到这里,再次起身,准备往杜邮堡走上一趟。
才一出门,就看见董冀匆匆的走来,“父王,您这是要出门吗?”
董冀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躲躲闪闪。这在以前,却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董俷不禁愕然。
“伯威,有什么事情吗?”
这伯威二字,是董冀的字。本来,董冀年仅十八,尚不到弱冠的年龄。但考虑到他已经出仕,并且董俷自己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字,所以对年龄也不甚在意。所以,年后就给了董冀表字。
董冀白皙的脸,微微一红。
“父王,孩儿有点事情找您,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呢?”
董俷笑着点点头,“时间倒是有,不过……算了,您随我进书房说话。”
父子二人,走进了书房。董俷坐下来,对正在整理书房的小木头说:“去,把三爷送来的武陵茶取来,烹两杯茶。”
这武陵茶,是壶头山樠溪特产。
胡昭也是在偶然的机会发现,并且经过烹制后,口感非常不错。东汉末年,茶并没有普及,甚至很多人把这茶叶,只当作是一种药物。胡昭在发现了茶的另一个功用之后,就送来一部分给董俷。
董俷呢,本身对茶也无甚喜爱,只是偶尔换换口味,倒也不错。
相比之下,黄月英、蔡琰二人,倒是非常喜欢。并且自己鼓捣着,用炉火烹制,效果不错。
“好了,有甚话,赶快说!”
董冀挠了挠头,轻声道:“是这样子……昨日我去温侯家看望,来婶婶问我,可否请君侯来长安呢?”
早在去岁,吕布一家就抵达了长安。
董俷对这一家人颇为款待,专门拨出了一座府邸,名卫将军府,供吕布的家眷居住。期间,来莺儿曾带着女儿吕欣过府前来拜见董俷。本来这拜见的事情,应该是由严氏来做,只是因为严氏到长安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应该是在离开汝南之前的事情。
董俷和来莺儿也算是旧识,谈起当年的事情,唏嘘颇多。
而董冀呢,却和吕欣很来电。那吕欣年已十四岁,却出落的亭亭玉立。既有来莺儿的妩媚,又继承了吕布的英气。董冀和吕欣一见之下,就有点转不开了,隔三差五的总会去吕家做客。
严氏也好,来莺儿也罢,都看出了董冀的心思。
仔细想一想,这样似乎也不错。能和董家扯上关系的话,那么他们这一家子也好过许多。
董俷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些消息,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如同他对女儿文姬的态度一样,董俷希望儿子也能找到心爱的女人,共度一生。吕家……门楣是差了点,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董俷吕布,并称是这天底下的两头猛虎,也算不错。
故而,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董冀自己觉得高兴,自己觉得幸福,那么就算是娶了吕欣,又有何妨?
当然,年纪似乎还小了一些。
董俷道:“我从未说过,不让君侯来长安。如果君侯愿意,我也会非常开心。想当年,我与君侯在雒阳相处的不错。后来虽发生了些小误会,但也算不得什么。若他愿意,自可前来。”
说到这里,董俷细目一眯。
“伯威,你来家婶婶是个性子高傲的人,断不会问你这种事情……呵呵,是谁让你来问的?”
“这个……”
董冀的脸,顿时通红。
“好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吕欣那丫头也不错,你娘亲她们对她也颇为喜欢。若是你喜欢她,就只管去追好了,莫要偷偷摸摸的。我董俷的儿子,喜欢女人要光明正大,躲闪个甚?
你可以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那小丫头……还有,温侯家里有个家将,名叫高顺,是也不是?”
董冀一怔,“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好像不怎么说话……父亲,为何提起此人?”
“那是个了不起的人!”
董俷一笑,“好好和他交流一下。高顺这个人,单讲练兵的话,只怕是不会被老麴和叔至差。”
董冀闻听之后,眼睛顿时亮了……
第四六四章 温侯(二)
吕布自泰平四年杀入南阳之后,纵横荆北三郡,斩将夺关,无人能够抵挡他飞熊军的冲击。
当然,吕布也非常聪明,没有去攻取大城市。
毕竟不是当年血气方刚的年纪,经历过许多挫折之后,吕布已经学会了审时度势,量力而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昔日的北地恶虎,也就变得更加厉害,至少在荆州无人能抵挡。
只取集镇,袭掠荆州的小股兵马,斩杀斥候,断劫粮队。
吕布本就擅长于骑战,如今又融入了流寇的战法,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和荆州军稍沾即走。
所以,荆州军的将领对此也非常头痛,却又无能为力。
闇部斥候遍天下,董俷自然是有办法和吕布联络。不过,董俷也清楚吕布的性情。放回山的老虎,怎么可能再蛰伏呢?吕布若来长安,就必须要放弃兵权,这一点董俷不说,吕布也能清楚。
董冀掌控督察院,和王买是搭档,自然有办法和吕布联系。
但董俷也可以肯定,吕布绝不会来长安。这是个顾家的男人,骨子里却流淌着好战的热血。
让吕布在长安做个富家翁,只怕比杀了他都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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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平五年三月,春闺放榜,提点出一千六百多名进士,入长安秋试。
其中,有三成来自外地的生徒,剩下的全都是自三学毕业的国子。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所有应试的人,或者会有些失落,却没什么话好说。长安科举,自然是要依照着董俷设定的模式来进行考核。生徒之中或有文才出众者,可是比起三学有针对的培养而言,大有不如。
但是,经此一试,也让更多的生徒,感到了一丝希望。
年纪小的人,开始考虑入三学之中求学。毕竟,入三学只需经过考试,不需要任何的手续。
长安承明殿中,石韬笑呵呵的说:“此次春闺,虽然只有一千六百人通过了科考,但是在另一方面,却为我们吸引了大批来自关东的生徒。按照曾次大人《三学纪要》中所说,第一次科举,未必会有太大的成果,但是却能够是我们三学国子的质量和数量,获得极大提高。”
董俷端坐主位之上,却没有说话。
曾次,就是黄劭。这个当年在黄巾之乱时跟随自己的老臣子,已经故去了多年。他没有大本事,但是却能静下心来,琢磨出《三学纪要》这样的恢宏巨著。一辈子也没有流传什么诗词典章,但是对后世的影响,怕是谁也无法比拟。如今,春闺结束,董俷更加怀念黄劭了。
陈宫顾雍,还有刚调入承明殿的马峤梁习,在听了石韬的话之后,也陷入沉思之中。
许久,顾雍一声叹息,“未曾想,黄劭声名不显,一介寒士出身,却能谋划出《三学纪要》这样的经典。有了他这一部书,却是让我们今后的取士,少走了很多的弯路……我不如曾次啊。”
顾雍那是什么人?
正经的世家子出身,在董俷的部曲当中,少有人能够比拟。今日说出这一番话,也算是一种认可。其实,在科举法令颁布之前,不论是顾雍还是陈宫,总归是有一点不太服气。因为,科举法令颁布后,董俷竟在长安太学院和国子监中设立了一座雕像,赫然正是黄劭的雕像。
陈宫捻着胡须,看着从各地送上来的名单,轻轻点头。
“曾次大才,实非我等可以比拟。春闺科考虽然只选出一千六百人,对目前的情况并无益处。但是,他让各地府衙中的小吏增加了两千余人,不但解决了乡里小吏的空缺,还为我们扩展了近万人的生员。待来年春闺再次开启的时候,只怕这天下生徒,当不远万里而来投奔。”
乡里小吏,全部以落榜的年迈生徒和乡学国子担当……
董俷沉吟许久,突然道:“黄荣如今学业如何了?”
黄荣,就是黄劭的独生子。如今刚考入了长安郡学,年十八岁。不过讲论资质,黄荣并不算太好。考入郡学的时候,成绩也相当的普通。不过,这小子有一股子钻劲儿,让人不得不佩服。
在这一点上,黄荣和他过世的父亲,非常相似。
石韬把黄荣的情况告诉了董俷。董俷在沉思片刻后,开口道:“广元,明日你命人通知黄荣,让他至我幕府效力……恩,就让他担当我的门下书佐吧。梁道的年纪也差不多了,跟随我也有年月,也是该外放出去,历练一下了……恩,就让他去西川吧,配合阎圃治理地方。”
这一席话,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这承明殿中所有人却知道,李逵这是要大用了。而黄荣呢,也将从此变得不再平凡。
“另外,顾邵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也差不多可以让他出来做事。师兄,明日就让他去伯威那边做事吧。为这春闺之事,不晓得有多少牛鬼蛇神混入了长安。伯威那边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就让顾邵去帮他一下好了……还有,公台之子陈明文才出众,一并入督察院做事。”
此言一出,顾雍陈宫二人激动无比。
如今所有人都看得出,董俷在培养董冀。将来的凉王王储,若不出意外,就是董冀了。
顾邵陈明二人帮董冀做事,那就等同于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将来的成就嘛……怕是不俗。
董俷接连发出政令,一旁的马良都记录在案。
待这个事情说完之后,董俷又道:“如今汝南被攻破,曹仁兵退临颍至长平一线,徐州军怕是不日将会攻入颍川。曹操绝不会善罢甘休,想来对袁绍的反击,也不会再等待下去了……恩,公台你等当关注近期关中的战报……另外,通知陆逊,他的计划很优秀,可以实施下去。”
马良立刻在旁边撰写文书,奉到了陈宫等人的面前。
押上承明殿大印之后,董俷又把巨魔令印信交给了马良,在那文书上押好,自有宿卫领取。
“另外,三韩等地的战事已经结束许久,由谁前去治理,你们当尽快择一合适的人选,呈报与我。”
陈宫连忙回答:“关于在三韩置郡一事,臣下等已经有了主张……共选出品行优良,才行出众,且于凉王忠心者两人。丞相府长史赵戬,质而好学,爱恤于人,不论疏密。曾在大将军何进府中任职,后太师当政,赵戬虽多次顶触,不为太师所喜,但所奏言之事全都直指时弊。
太师死后,赵戬赴西川避难,此人足可以担当重任。”
董俷闻听,却摇了摇头。
这个赵戬说起来,却是有来头的人物。汉灵帝时被举为孝廉,才学出众,而且为人非常中直。
董俷倒不怪他在董卓死后,跑去西川避难。毕竟董卓不重用他,赵戬怕也是心中有了芥蒂。
“叔茂有大才,我早有耳闻……只是他性情儒雅,虽刚直,手段却太温和。三韩乃蛮荒之地,其族人多是冥顽不化之辈。我需要一能治理地方者,同时还要有铁血手段,方能放心。”
言下之意是说:这个三韩太守,不仅仅是要能治理地方,还要能够杀人。
梁习开口道:“殿下,若说治理地方,且具铁血手段。纵观关中各地官吏者,唯有两人可以达到。一是凉州刺史臧霸,有勇有谋。然则其镇守凉州,同时又兼顾漠北,不能轻易离开……另一人,则是望北郡太守费沃。只是他刚把望北郡治理妥当,却到三韩,怕是心有怨言吧。”
梁习所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费沃的确是很合适。可论起资历,说起功劳,费沃足以担当三公之列。如今还是个太守,而且又要去三韩……说穿了,在许多人看来,去三韩担任太守,其实和发配的性质差不多。
陈宫点头,“臣下刚才所说的两人中另一人,正是载成。”
董俷再次摇头,“载成随我多年,劳苦功高,不应该再去那苦寒之地。我正拟将他调回长安,绝不可再去三韩。望北郡太守一职,载成也有推荐。可令原尚书裴潜出任……这三韩太守,我倒是有一个人选。马良,立刻拟文书送往右北平,命贺齐担任三韩太守,并在那里兴建新罗行营。
三韩不受幽州管辖,直接纳入承明殿治下。
原乞活军分为三个序列,郝昭为中军都督,张辽为右军都督,田豫为左军都督。三军……皆纳入巨魔士,由我直接统辖。另,命凌操之辽东海军加紧打造五牙战船,随时准备出兵作战。”
这一系列的命令,让陈宫等人不由得愕然。
乞活军的番号取消,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今这乞活军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十万人,实力太过恐怖。取消乞活军,另组三军……至少会刷下去二十万人的兵马。而这二十万人于望北郡而言,却是非常有利的补充。望北郡地广人稀,增加二十万人口,将能缓解这一情况。
倒是把三韩郡直接纳入承明殿治下,却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不设州,而直接管辖……这又算什么呢?不过,贺齐治理三韩的话,以其手段,当没有问题。
陈宫等人先是疑惑,但很快就同意了下来。
承明殿外,已夕阳斜照。
董俷伸了一个懒腰,笑着对众人道:“诸公,今天是我那两个野小子回家,不如随我一同回府用膳?”
董俷口中的野小子,是董朔和董宥二人。
三韩战事结束,青年近卫军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各将领的子嗣,将随着乞活军的重组而纳入三军序列之中。不过,有一些人却是没办法的安排的……比如董俷的两个儿子,比如典韦的两个儿子……所以在大战结束之后,董朔董宥,典存典见四头小老虎,都回转长安。
这四头小老虎在三韩创下了好大的名头。
四个人全都是用锤,被董俷戏称做四猛八大锤,而青年近卫军中,却称这四人为四猛虎。
金虎典存,一对八棱紫金锤,重一百八十斤。
银虎典见,一对梅花亮银锤,重一百八十斤。
铜虎董朔,一对青铜锤,重二百四十余斤;铁虎董宥,一对压油镔铁锤,重达二百八十斤。
如今四猛八大锤回转长安,董俷典韦自然要摆下酒席。
就在大家准备离去时,突然间就见董冀骑一快马来到承明殿门口,大声道:“父王,汝南急件,有要事禀报。”
董俷等人不由得一怔,疑惑的相视一眼。
汝南,又出了什么事情?
董冀急急忙忙的冲进了承明殿中,将一份公文呈上,“父王,汝南急件。温侯在汝南斩了张白骑。”
第四六五章 温侯(三)
吕布不是在南阳吗?
怎么突然跑去了汝南,还干掉了张白骑,这不是帮着曹操,和刘备对着干吗?吕布想干什么?
非但是董俷想不明白,就连那受益人曹操,也想不明白。
不过不管吕布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对于镇守在许昌的荀彧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吗?”
贾诩懒散的坐在榻上,笑呵呵的看着前来向他请教的董俷,摇着头说:“我看也不尽然吧。”
董俷道:“军师此话怎讲?吕布在汝南出击,袭扰刘备的粮道。若不清剿吕布,关羽必然不敢进入颍川。公台说,若这个时候曹仁能配合吕布的行动,不但可以获得喘息的时间,说不定还能做出反击,甚至将汝南夺回……唔,不过这样一来,对我们而言却不是个好消息了。”
贾诩笑得更加诡异!
“公台此言虽善,不过却少算了一件事情。千岁无需担心,不需旬月光景,关羽必入许昌。”
董俷忙问:“还请军师解惑。”
“曹操,枭雄也……其性多疑,不会轻易信人。莫忘记了,当年南荣彧只漏了一个编号,曹操却大兴牢狱,几乎把许昌所有的人都过了一遍。加之他又经历过兖州边让之乱,伏完之祸,也就变得更加多疑。连身边的人都无法相信,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吕布一反复之辈?”
董俷忍不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贾诩的说法。
贾诩接着说:“至于曹仁,的确是个将才。但也只是将才,而非将将之帅才。此人于细微处的筹谋并不差,但是在大局上,却欠缺甚多。最重要的是,曹子孝这个人的度量有些小……这个人属于睚眦必报之辈,当初在征羌时,他可以眼看着刘晔失败而不援手,足以为证!
若督战汝南的人换一个,比如夏侯渊?也许会出现另一种局面,但是曹仁……不是关羽的对手。”
董俷不禁沉吟,片刻后说:“如此一来,吕布岂非……”
“或有危险,但以温侯之勇,若想活命,绝无问题。主公若想解救吕布,其实并不难。只需锦帆营一军出动,就足以救温侯脱险。不过,以吕布的性子,怕是未必会接受主公的好意。”
董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救,或是不救?
不管他和吕布的恩怨,但吕布始终都是他如今少数几个能看上眼儿的人物之一。任由其自生自灭,董俷有些不忍心。但是解救了吕布,又能如何?难不成那头恶虎,会真的臣服吗?
但如果不解救的话,只怕董冀会不快活吧……
也罢,区区一个吕布,又有什么可惧?我就不相信,他吕奉先到了长安,还能扑腾出什么浪花。
董俷想到这里,已经下定了决心。
贾诩也没有在开口,只是看着囚窗外的一轮明月,面色沉静,看不出在想什么事情。
******
正如贾诩所猜想的那样,吕布在侵入汝南之后,连番出击。
短短十余日的光景,就劫掠了刘备军数次粮草,更挥兵袭掠城乡集镇,令汝南陷入了一派恐慌之中。关羽屯军汝阳,也被吕布这一连串的行动,扰的烦不胜烦,更不敢出兵入颍川。
也难怪他这样,吕布是一头猛虎。
在自家后院中有这么一头恶虎的存在,关羽还真的是不能放心。在这样的情况下,曹仁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在临颍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但是,对于吕布的行动,曹仁没有任何支持。
荀彧夏侯渊多次敦促曹仁,设法出兵配合吕布,趁关羽在汝南立足未稳,一举将汝南夺回。
但书信到了临颍,就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动静。
无奈之下,荀彧只能派人送信正在濮阳和袁绍激战的曹操,请曹操督促曹仁出兵配合吕布。
曹操在接到了书信之后,却派人前往临颍,询问曹仁的意见。
曹仁的回复是:吕布,反复之辈,不可以轻信。想当初,他一反丁原,在董卓死后非但没有去投奔董俷,反而投靠了刘虞,更在幽州自立为王。董俷为解救他的儿子,而深入险地。吕布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攻击董俷,令董俷险些丧命。
丞相您在吕布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
可是他吕布非但没有对您有感激之情,相反还在关键之时,反出了汝南,令丞相您陷入危险。
如今,他在汝南的行动,说不定又有什么阴谋。如果为配合他的行动,而轻举妄动的话,不但收不回汝南,甚至会让刚在临颍构建起来的防线松动。这样子的话,许昌才真的有危险!
而关羽,不过无名之辈。固然勇武,却非大敌。此前汝南失利,并非是我们打不过他,而是有一些人为了保存势力,别有想法而造成的结果。现在,我曹仁掌控了临颍防线,绝不会再有问题。
徐州虽然富庶,但实力并不雄厚。加之有江东威胁,刘备也是首尾难顾。只需要撑过几个月,徐州自然无力再北进。到时候,丞相可以派人游说江东孙策,两下夹击,刘备必亡。
曹仁的这一番言论,也未尝不是曹操心中所想。
而且,他把汝南之败的责任推给了刘晔,让曹操不得不认真的考虑这其中是否真的存在玄机。
刘晔,虽然在投靠了曹操之后,表现出的非常出色,而且是一心为曹操谋划。可他总归是汉室宗亲,说不定他投靠曹操的目的,是为了辅佐汉室,并不是真心的为曹操来进行谋划。
在演义当中,刘晔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官渡之战是,向曹操献出了霹雳车。
可是现在,霹雳车早就已经因董俷的出现,而在诸侯之间普及。刘晔在政事上,给予了曹操很多的帮助。但是比起在演义中那般受曹操的宠信,却大有不如。甚至,他还比不上在青州屯田的郑浑和棗祗。正因为这个原因,刘晔在曹操的幕府之中,总是显得非常的尴尬。
曹操在接到了曹仁的回信之后,当机立断,命曹仁督战临颍。荀彧和夏侯渊,需配合曹仁的行动。同时,将刘晔押送回许昌,暂时软禁起来。待战事平息之后,曹操回许昌处置。
荀彧和夏侯渊接到了这封书信之后,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有了曹仁的襟肘,关羽也就轻松了很多。他与沮鹄商议之后,命沮鹄守住征羌西平一线,亲自领军,围剿吕布。同时,关羽向刘备请求,调文丑和高宠二人前来相助,配合围剿。
吕布,乃虎狼之将也!
关羽虽然高傲,却没有独自面对吕布时,能必胜的信心。想当年,关羽文丑刘备三人合力围攻,仍旧杀不过吕布。如今关羽的武艺已经大成,春秋刀法更是炉火纯青,但未必就能杀得了吕布。经历过无数次挫折之后,关羽的性情,也不复当年那般的孤高,变得谨慎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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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去长安!”
斜阳中,吕布一脸的笑意,“董西平已命人在比阳等待我们前去汇合,而后由水路自比水(今河南南阳境内)入汉水,前往云梦泽。而后再从荆南入西川,转道汉中抵达三辅长安。”
曹性闻听,不禁愕然。
自去年攻入南阳之后,吕布又恢复了当年叱诧纵横的气概。虽然不明白,吕布为什么会突然间攻进汝南,协助曹操,拖住关羽的大军。可是有一点曹性却清楚,吕布并未心灰意冷。
前些时日,在攻陷了大吕亭,一处关羽的屯粮仓廪之后,吕布却突然间变得心事重重。
经过了数日的沉默之后,吕布终于说出了他的决断。只是这个决定对曹性而言,却有点突然。
“君侯,为何要去长安?”
斜阳照在吕布英挺的面容上,虽已经没有当年的雄武气概。但却为吕布增添了一种历经沧桑的男人魅力。闻听曹性询问,吕布并没有生气。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已年近五旬,跟随他多年,不论是在什么艰苦的情况下,始终是忠心耿耿跟随他闯荡的老部下,心中生出了一股暖意。
指着丘下正在休整的兵马,吕布说:“正扬,去年我们杀出汝南时,有足足两千飞熊军。在南阳驰骋近一载光阴,始终没有太大的伤亡。可是现在,才月余的光景,两千人就剩下了八百……正扬,也许我真的是老了,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战死,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曹性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聆听。
其实,他也知道吕布在老去,自己在老去。从十几岁时,和吕布在九原相逢,一眨眼就是三十年。眼见着自己,还有吕布,都要到了耳顺之年。那种日益老去的感觉,越发的清晰。
以前,吕布可以执戟鏖战几个时辰,未见得会出现疲惫。
但是现在……虽然吕布没有说,可是曹性却能感觉的到,每次大战之后,吕布都非常辛苦。
何止是吕布,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吕布突然间笑得非常灿烂,“正扬,你可知道,我那丫头……呵呵,马上就要定亲了!”
“啊?”
这个消息的确是非常的突然,曹性瞪大了眼睛,看着吕布问道:“大小姐要定亲了?不知是哪一家的儿郎有这等福气?”
一下子都明白了!
前些日子在攻取大吕亭的时候,吕布曾私下里会见了一人。想必那个人,带来的就是这个消息吧。
吕布说:“要说起来,你或许不太相信。和欣儿定亲的人,就是那董西平的长子董冀。”
“什么?”
曹性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吕布笑道:“嘿嘿,莫说正扬不信,就连我在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有点不敢相信呢。不过想想,若非那暴虎的儿子,谁又能配得上我吕家虎女?非但如此,我马上就要再多一个儿子啦……”
曹性真的是懵了……
吕布笑道:“是莺儿亲笔所书,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我吕布一辈子漂泊,当年撷儿被杀,我还以为从此我吕家会绝后。可没想到……老天带我吕布不薄,如今不但欣儿有了一个好归宿,你家嫂嫂也马上要生了……或许,如今已经生了。这两件事在一起,我焉能不去长安?”
曹性轻声道:“可是君侯,您到了长安以后,恐怕是……”
话没有往明白里说,但是曹性相信,吕布能听出他的意思:您去了长安,也许再无发领兵了。
吕布淡定一笑,“我知道正扬的意思。领兵不领兵,我如今也看得开了。那董西平若是要用我的话,我自然会为他效力。当然,如果他不用我,我就在长安做个富家翁,也算不错。正扬,你我都已经过了那血气方刚的年纪,前些日子我在大吕亭斩杀王雄,已感到了吃力……”
曹性这时候,也长出了一口气。
他就担心吕布到了长安会不习惯,但如今看来,吕布心头的那个结,怕是已经解开了。
这样也好,能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富家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布举目向远方眺望,“我在汝南已支撑了四十天,曹操却没有动静,想必是信不过我。不过,也无所谓。我此次回击汝南,只是想要报答他当年收留我的恩情。如今恩情已经偿还,我与曹操之间,再也没有瓜葛了。明日一早,我们向南阳转移,前去比阳,和董家的人汇合。”
曹性点头,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当晚,吕布等人固始以北的颖水河畔休整。这里恰好在宋国和固始之间,地形极为隐秘。
已拿定了主意的吕布,看上去格外的轻松。
和曹性喝了一会儿的酒,然后准备回大帐去休息。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匆匆的走了进来。
“君侯,末将有军情回禀。”
吕布一怔,“公茂,有何军情,速速道来。”
进来的人名叫周达,是江夏人,曾经在荆州水军都督黄祖麾下效力,使一杆大刀,颇有勇力。
不过,在数年以前,周达因忤逆了黄祖,带着百十名亲信,逃出了荆州军,在南阳郡的涉都乡(今湖北武当山附近)一带落草为寇。吕布杀入南阳之后,这周达就带着部下投靠了吕布。
周达说:“傍晚时,末将得到斥候回报,说是刘备军自细阳(今安徽太和县)汝阴两地押送了一批粮草,途径固始,送往征羌。末将带人前去查看,发现那批粮草,今夜就囤在寝丘。”
“哦?”
吕布一下子来了兴趣。
虽然说已经决定前往长安,但是吕布并不介意,在临走之前,给刘备再增添一点小麻烦。
那刘备,和他有大仇。当年若非是这一耳贼,他吕布又怎么会在云中郡遭遇大败?
攻入汝南,吕布说是要帮助曹操,了结了那一段恩怨。但在私心里,未尝没有报复的念想。
寝丘?似乎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嘛……
“有多少粮草,押送粮草的将领,又是哪一个?”
周达道:“据末将观察,大约有二十万石左右的粮草。主将嘛,看那旗号,应该是刘备麾下的大将高宠。”
吕布,顿时陷入了沉思。
曹性忙走到他身旁,轻声道:“君侯,明日既然就准备往长安去,何必在这个时候冒险呢?”
吕布却摇了摇头。
“正扬,明日赶往比阳之后,你我这一生,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领兵出征了。刘备押送二十万石粮草……说不定,这将是你我的最后一战。若能成功的话,我也要好生的臊一下曹操的面皮。恩,就这么决定……咱们两个还是按照老规矩,我主攻,你来负责策应,如何?”
曹性虽然不太愿意,但三十年来唯吕布马首是瞻,他也不会拒绝。
当下点头,“既然君侯已有决断,曹性焉敢不从?”
“如此甚好!”
吕布说完,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周达道:“公茂,立刻点起人马,我们连夜前往寝丘截粮。”
年关了,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
眼看着再过几天,自己又长了一岁,可仔细思量……心有戚戚,加上一些很烦恼的事情频出,以至于状态全无。
小新尽量调整,努力的早日恢复状态。
第四六六章 温侯(四)
寝丘,早在春秋战国时就已经存在,坐落于固始的旁边。
春秋战国时,楚国有一个大臣名叫孙叔敖,为令尹多年,对楚国来说,可称得上功勋卓著。
孙叔敖病故前,曾把儿子叫道的身边,告诫说:“楚王多次想要封赐我,要给我一个好封地,但我没有接受。我死之后,楚王一定会封赐于你。你要牢记住,好的封地,你一定不能接受。”
在当时的楚越交界地,有一块土地荒凉贫瘠,而且遥远偏僻,名为寝丘。
孙叔敖死后,楚王果然封赐他的儿子。但孙叔敖的儿子再三拒绝,最后选择了寝丘为封地。
许多年后,其他受到封赐的人,都被收回了封地,有的还变成了战场。唯有寝丘,始终被孙叔敖的子孙所保留。虽说土地的赋税微薄,但总能够一直享有。由此,就留下了寝丘之封的说法。
月朗星稀!
寝丘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平静。
二十万石粮草,堆积如山,摆放在城镇的中央。周围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巡逻警戒。不时间,会有邦邦邦,参差不齐的刁斗声响起。一来是报时,二来则是告诉士兵们,一切很正常。
吕布率领二百飞熊军,远远的眺望寝丘。
胯下赤兔嘶风兽显得有些焦躁,轻轻的打着响鼻,似乎是想要对吕布表达什么不一样的意思。
只可惜,吕布不懂得兽语。不过在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古怪,当下眯着眼睛,凝视观察。
周达上前,“君侯,已经是三更天了……若再不行动,天一亮可就没办法了!”
吕布点点头,心道一声:真的是老了!若在以前,我怎可能像今日这般的瞻前顾后呢?
心里的确感觉有点古怪,可偏偏有不明白,究竟是哪方面古怪。周达这一说,吕布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行动的话,那就要立刻撤走。否则等天一亮,行动可就要变得麻烦了。
“公茂,你领百人,从旁接应!”
周达在马上插手道:“君侯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吕布很有心得。他亲领人突击,而后由周达从旁边牵制对手。
待敌军出现混乱,再由曹性领军冲击,一举将敌军击溃,而后从容撤走。
三人间的配合,可说是极为纯熟。吕布见周达领兵行去,一提马缰绳,握紧了手中盘龙戟。
“出击!”
稚鸡翎在空中飘扬,大红色麒麟披风,在夜色中抖动。
盘龙戟闪烁寒光,赤兔马驮着吕布风一般的行进,眼见着距离寝丘只二百步时,发出一声暴嘶!
“敌袭,是敌袭!”
警卫的徐州军,发现了吕布的踪迹。刹那间,数十名弓箭手从营地外涌出来,箭矢呼啸着飞向吕布。吕布单手舞起盘龙戟,只见戟云重重,把人马防护的水泼不进。赤兔马年纪虽然老迈,也过了那巅峰的岁月。可是在这一刻,却丝毫不见老迈,蹄声如雷,冲向了寝丘。
百余名飞熊军齐声呐喊,挥舞刀枪。
如同一团烈焰,瞬间就冲到了弓箭手的面前。吕布森严冷笑,盘龙戟在手中扑棱一颤,戟云翻滚,血肉横飞。
我的确是老了……但就算老子七老八十,也不是你们这些土鸡瓦狗能够阻拦。
盘龙戟带着一道道,一条条,一抹抹的光晕在人群中飞掠,只片刻光景,就杀将了出去。
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徐州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那百余名飞熊军就已然到了跟前。
“飞将在此,徐州贼子,还不拿命来。”
闯入了营盘之中,吕布的盘龙戟挥舞更加猛烈。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历啸声,那戟身上的蛟龙似呼之欲出。徐州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在吕布的冲击之下,也只能哀嚎着四处逃窜。
这个时候,飞熊卫也闯入了寝丘大营中。
说时迟,那时快……
堆积在寝丘中央的粮草,噗的一下子喷出冲天的火焰。火光照亮了天际,整个寝丘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吕布不由得一怔,扭头看去,却发现飞熊卫一个个也都是表现的非常迷茫。
这火……不是飞熊卫点燃的吗?
不好!中计了……
吕布马上反应了过来,拨转马头,厉声吼道:“撤退,立刻撤退!”
可是,这杀入营盘中容易,想要杀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寝丘四面呼的冲出无数徐州军,密密麻麻,一眼看过去,少说也有数千人。
到了这一步,吕布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过来。
上当了,这是徐州军专门为他设下的陷阱。二十万石粮草……只怕那粮草也未必是真的吧。
“飞熊军,随我杀出去!”
吕布也不犹豫,心里很明白,若是被徐州军围住,摆好了阵势,才是真的完蛋了。
赤兔嘶风兽暴烈长嘶,四蹄翻腾,驮着吕布向营外就发起了冲锋。飞熊军也是身经百战,随着吕布驰骋南阳,纵横汝南,早已经和吕布形成了默契。一百飞熊军,在吕布的带领下如使臂转,在大营中左冲右突。铁骑冰冷的重甲,把徐州军冲撞的骨断筋折。森寒的兵器,翻滚出带起一蓬蓬血雾,一声声惨叫。
一员大将,从徐州军中杀将出来。
胯下白龙马,掌中亮银枪。如同一道闪电般,瞬间就来到了吕布的面前。二话不说,大枪扑棱棱怪蟒翻身,奔着吕布的心口就刺了过来。吕布暴喝一声,挥戟反手就是一记重击。
这一戟,却有个名目,叫做千斤锤!
源自于董俷的震山锤招数,分为正手反手两式。在瞬息间,运集全身力量,向对手劈斩攻击。讲的是力大势沉,要的是一股子凶悍之气。吕布虽不认识那大将,可是却能从那一枪之中,看出对手的本领不差。只听铛的一声,盘龙戟凶狠而奇准无比的斩在了对手的枪锋上。
那白马大将,如受雷击,险些拿捏不住掌中的大枪。
胯下白龙马也吃不住这强猛的力道,希聿聿惨叫一声,连退了十几步。
不过,这一枪,也迫的吕布攻势一滞。战场上的胜负,往往也就是决定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这一滞的功夫,飞熊军的冲击随之一缓。而徐州军则趁此机会,呼的向吕布冲了过来。
“果然是北地恶虎,名不虚传!”
白马大将笑道:“不过如今,你却是虎落平阳。温侯,何不下马投降,某家当在主公面前为你美言。以温侯之勇,我家主公定然会非常欢喜。”
“呸,让我投降那一耳反贼吗?休想……”
吕布说着话,催马向那白马大将冲去,“无名鼠辈,可敢报上名来!”
那白马大将勃然大怒,“反复小人,敢出口伤人?大将高宠,却要看看你能够强硬到几时!”
大枪扑棱棱抖出数朵枪花,和吕布就战在了一起。
这高宠,虽在壮年,却非吕布的对手。只十余个回合下来,就显出了败相。不过,高宠今日的行动,并非是要敌住吕布。他就是要缠住吕布,使飞熊军的冲击力,无法完全的展开。
失去了吕布的飞熊军,就好像失去了头狼的狼群。
在徐州军疯狂的攻击之下,百余名飞熊军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伤过半。吕布也看出了高宠的心思,厉声吼道:“贼子找死,吃我一戟!”
说话间,似是要全力斩杀高宠,脚跟马刺轻轻一碰赤兔马。那赤兔马立刻就明白了吕布的心思。在高速奔行中,猛然一个急停,反身驮着吕布,冲向了飞熊军。盘龙戟崩挑云转,把涌上前来的徐州军杀得血流成河。
“吕布,贼子……看枪!”
人群中,杀出一将。跳下马身高九尺,魁梧雄壮,面目极为丑恶。环眼圆睁,挺枪就刺。
吕布挥戟崩挡,赤兔马的去势不由得再次一滞。
这时候,高宠也已经杀了过来,大枪抖开,厉声喊道:“文丑将军,拦住吕布。”
那大将,正是文丑。文丑咬碎钢牙,大枪上下翻滚,如同蛟龙出海。高宠在一旁策应,亮银枪幻出点点寒芒,不离吕布的要害。三人在人群中走马盘旋几个回合,飞熊军也已经所剩无几。
吕布心知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心中一狠,手中盘龙戟猛然加力,逼退了高宠文丑,拨马就走。
徐州军的人数虽多,可是能挡住吕布的,却是寥寥无几。高宠文丑二人,紧追不舍,眼见着吕布听而不闻,赤兔马过处,徐州军人仰马翻,如同劈波斩浪一样,无人能阻挡住吕布。
“吕贼,有种的和我们一战,别跑!”
文丑气得哇呀呀暴叫。但是吕布却好像聋子一样,刚硬的面颊,此刻是棱角分明,若同刀削斧劈。身上沾满了鲜血,盘龙戟的戟刃处,更是泛着一抹抹的红光,在火光下格外惊人。
停下?
停下来任由你们围攻吗?
吕布记住了文丑和高宠的名字,一路杀去,眼见着就要冲出大营。就在这时候,一匹浑红马驮着一员红脸美髯的将军,如同风驰电掣般的,自远处冲了过来。掌中青龙偃月刀倒拖,眼见着距离吕布还有十余步左右的时候,大刀突然扑棱翻转过来,轮圆了当头就是一刀。
好快……
吕布吓了一跳,盘龙戟向外一崩。
铛……
巨响声在苍穹回荡,赤兔马和对方的浑红马噔噔噔同时倒退。吕布的手臂,更震的发麻!
嘶—
吕布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叫苦:还真看得起我啊,居然连这家伙也跑出来了吗?
来将何人?
正是那美髯关公。
但见关公,勒住了战马,单手拖刀。丹凤眼半眯缝着,静静的看着吕布,脸上带着冷然笑意。
高宠文丑已经冲了过来,三个人正围住了吕布。
关公说:“温侯,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吕布做了一个深呼吸,冷冷一笑,“一群只知使奸诈诡计之辈,安敢有资格要某家投降?”
关公的脸看不出颜色,反倒是高宠脸一红。
“吕布,到了这种田地,还敢嘴硬……既然如此,那就给关某留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关公催马向吕布就冲了过来。几乎是在同时,文丑高宠同时出击,朝着吕布拧枪就刺。四匹马在人群中走马盘旋,赤兔马连声嘶吼,吕布也使出了生平的本领,和关公站在了一处。
吕布很厉害,不假!
可是在他跟前的三个人,一个个也不弱。那高宠文丑,哪一个拉出去都是能独挡一方的猛将。更不要说还有关公这个大杀器。不过三十个回合,吕布就有点撑不住了。高宠文丑还好说,可是那关公实在是,实在是……走马盘旋于外,猛不丁杀出来一刀,然后迅速退下。
每一刀,都让吕布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在这样下去,不需几个回合,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了……吕布不由得心中暗想。可是在这战阵之中,焉能容他分心。吕布这一分心,手上盘龙戟一慢,可就出现了一个破绽。高宠飞马分心就刺。吕布猝不及防,想要封挡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那大枪越来越近,赤兔马突然间希聿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呼的一下子直立了起来。
噗……
亮银枪正扎在了赤兔马的胸口上。
吕布被掀翻在马下,而赤兔马一声暴嘶,猛然一个转身,凶狠的踹在了高宠的白龙马头顶。
赤兔马这临死的一击,力道何止千钧!
白龙马一声惨叫,被踹的脑浆迸裂,倒地身亡……
“红儿!”
吕布只觉的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自从董卓把这赤兔马送给他,一转眼间,已经过去十五年。
十五年来,赤兔马随着吕布纵横驰骋,甚至比吕布的老婆孩子还亲。
如今虽然年迈,却依旧在关键之时,救了吕布的性命。眼睁睁的看着赤兔马倒在血泊中,吕布的眼睛都红了。十余名徐州军上前想要拿住吕布,却见他腾身而且,盘龙戟反手一个回转。
戟刃嘶啸,血光崩现。
文丑关公催马向吕布杀来。失去了赤兔马,吕布的战斗力至少会减少三成。吕布心中,不禁苦笑一声:莫不成,我吕布今日就要战死在这寝丘不成?
远处,一队铁骑飞奔而来。
曹性在马上弯弓搭箭,怒吼道:“贼将,休伤我主!”
一支利箭,破空呼啸而出,快如闪电一般,向着关羽就飞过来。关羽连忙抬刀阻挡,铛的磕飞了第一支箭,却不想又一支箭如影随形而来。想要再躲闪,可就来不及了……关公只能微微一侧身,那连珠箭噗的正中关公的肩膀。关公不由得大叫一声,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吕布趁此机会,使足了力气,盘龙戟斜撩起来,荡开了文丑的大枪之后,抢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文丑的腰带,厉声喝道:“丑鬼,还不给我滚下来,开……”
文丑很厉害,非常的厉害!
可是在吕布的手中,却好像小鸡一样,被生生的拖下了战马。吕布飞身跨上文丑的乌骓马,那乌骓马想要反抗。吕布大吼一声,一掌劈在了乌骓马的耳朵上。希聿聿惨叫一声,乌骓马立刻变得老实了起来。吕布顺手抽出肋下的宝剑,这时候高宠却是刚刚从白龙马下爬出来。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
08年最后一天,预祝诸位读者书友,新年快乐,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