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约见（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尹天照沉默着。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了。
于是他凄然一笑：“其实无论哪种选择，我都是必死无疑的，对吗？”
宁夜轻轻点头。
是的，无论哪种选择，尹天照的结果都是死！
如果他选择了第一条路，宁夜和仇不君不会让他活。
如果他选择了第二条路，黑白神宫不会让他活。
从他被宁夜算计之日起，死亡就成了他最终且唯一的路。
区别仅在于，他选择何种方式的死。
为曾经的所作所为道歉，至少做上那么一件对的事，还是……坚持到底？
其实答案是明显的。
果然，尹天照脸上现出残忍笑意：“我为黑白神宫，出卖了天机门，却仅仅因为常雨烟，他们就将我轻易抛弃。虽然这件事是你们算计的，但是黑白神宫过河拆桥……我又岂能让你们如意？”
所以，你终究不是因为内心的道德谴责而选择的吗？
宁夜叹息。
不过他也知道，正因如此，尹天照此刻的说话也最真实，即便没有截天术，他都知道那是他的真心话。
随后尹天照已道：“如果我答应你们第二选择，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相信我不是临时应付？”
宁夜回答：“你喝了化神散，傀元散的效果已被解除，非但如此，还会更进一步让你心神失守。我以欺天术截天术量天术三大神术结合运用，入你心神，修改你的记忆，改变你的思想……”
尹天照大惊：“你拥有欺天术和量天术？你已经能结合运用？”
宁夜摇头：“不能，我现在的修为还太差，所以才要借助药物，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完全自愿。”
原来是这样么？怪不得宁夜要和他约谈。
只要让他自愿配合，才能对他种术。
反过来，若是宁夜种术失败，就意味着尹天照不愿配合，那宁夜就会改变做法，直接清洗他的记忆，将他送回黑白神宫，又或者……干脆就直接杀掉。
实际上，三大神术结合运用也只是宁夜的设想。
如果宁夜拥有完整的截天术和洗心池，只凭此就可以修改尹天照记忆，但由于不完整，所以宁夜就动起了欺天术，量天术三者结合的念头。
截天术是强行修改一个人的神智，欺天术则是幻化之术，通过植入一段记忆来进行欺骗，同样可以迂回达到类似效果。
量天术中的艮字秘乃破困之术，心神之困到是实实在在的困境，结合化神散，使得宁夜运功无碍，可以长驱直入。
再加上尹天照主动配合，则可以达到类似完整版截天术的效果。
即便如此，其实成功率也只在五五之数，只是这话，宁夜就不会跟他说了——不管是他不配合还是三神术运用的问题，只要失败，则尹天照必死。
明白了这点，尹天照长叹一声：“看来我已经没的选择了。”
仇不君冷道：“你知道就好。你出卖天机门，死罪难免，现在是你为自己当日行为赎罪的唯一机会。”
宁夜止住他，让他莫呈口舌之快，万一激发尹天照心中抵抗情绪，就反而不好了。
好在尹天照心灰如死，终没有再计较，只是道：“你动手吧。”
看看他，宁夜突然一笑。
扑！
他出手，只是不是运用三神术，而是直接将两把柳叶刀插入了尹天照手背中，将他牢牢钉在了石桌上。
“你？”尹天照怒视宁夜。
宁夜冷道：“你心中还有侥幸，如果我对使用神术，你会趁机反抗，挟持我而逃跑，我说得可对？”
尹天照被他戳穿心事，心神剧颤。
仇不君已一掌打在他背后：“畜牲！”
尹天照还想反抗，两侧又是两只手掌按下，三个人同时出手，竟按得尹天照无法动弹。
宁夜已一指点向尹天照眉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放开心神，与我合作，否则我会给你此生最大的痛苦。若你还有最后一点良知，便放下一切侥幸，坦然面对这一切！”
尹天照心神剧颤，宁夜的吼叫如当头棒喝，那一瞬间，他似是再度看到了辛冉子赵龙光他们。
“师傅……师兄……”
心神全面失守，宁夜的意志已长驱直入，一副副事先编织好的画面在尹天照心海中飞舞，那是他自被常雨烟抛弃后，被黑白神宫全面欺凌折磨的画面。
与其激发良知，不如激发憎恨！
宁夜在给他输入对黑白神宫抛弃他的所有恨意，为此不惜编织种种更加恶毒的手段。
“不！”尹天照惨呼，他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不许抵抗！”宁夜喝道，同时已将天机门覆灭时的种种惨烈种入他脑海。
这本就是他真实的记忆，这刻出现，尹天照残存的那一点良知被激发，他颤栗着，再度低喃出声，随后竟嚎啕痛哭起来。
宁夜却因此陷入了麻烦。
若是尹天照全力抵抗，那便干脆失败，到也罢了。
问题是尹天照的情绪多变，一会儿后悔，一会儿痛恨，一会儿又想为生存而挣扎，情绪不断变化，反复折腾，导致宁夜的心神入侵就好像被什么绊住了一般，竟处在进退维谷之间。
池晚凝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眼看两人面色不断变化，惊道：“他还是在抵抗。”
“只是本能，人皆有求生之欲。”公孙蝶到是很了解，换做是她，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尹天照此刻的心情，矛盾复杂已到了极致，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在配合还是在抗拒了。
“这样下去不行。”池晚凝注意到宁夜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了。
三神术的运用极为消耗元神，宁夜未到华轮境，元神压根就没修炼过，根本经不起折腾。
眼看着他脸色越变越难看，池晚凝心切爱郎，叫道：“宁夜，快退出来。此事已无可成！”
但是宁夜已经听不见了。
他此刻的心神已全面陷入和尹天照的纠缠中，就像是被一张大网束缚，纵想脱身亦不可得，甚至根本听不见池晚凝的呼声。
对他来说，除非完成对尹天照的全面洗脑，否则他和尹天照都是死路。
“他撑不了太久了。”仇不君也慌了。
这样下去，可能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同变白痴。
池晚凝一咬牙，突然一把抱住宁夜，将自己紧紧贴在宁夜身上，低低道：“宁夜，相信我……”
已是将心神全面侵入宁夜心底。
她要和宁夜一起，共同面对这个问题。
公孙蝶脸上一变：“这女人疯了吗？她以为她华轮就很了不起啊？华轮的元神也很弱的，她能帮多少？她这样做，一但失败就是三个白痴。”
然而这就是池晚凝的选择，只要能救宁夜，她不惜一切。
若是死，那边一起死；若是白痴，那边一起白痴好了。
池晚凝的加入，终于让状况稍稍稳定了一些，然而尹天照的问题却依然未见解决。
或许是因为到了最后关头，求生的意志超越一切，尹天照的抵抗竟然也越来越强。
“这个混蛋！”仇不君气的大骂。
他必须控制住尹天照的身体，就算想加入都难。眼看池晚凝和宁夜再度面色难看，这种心神入侵之争，终究还是要失败，仇不君也绝望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在这件事上，失了招。
就在这时，公孙蝶一咬牙：“干你老母，本姑娘还不相信，今天就治不了你了。”
说着也已抱住宁夜。
“公孙蝶你？”仇不君愕然。
公孙蝶龇牙一笑：“老娘我也疯了！”
却是和池晚凝宁夜一起，毅然决然的加入了这场心神大战。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记忆修改
尹天照的心海中，三个意识正在同时对抗。
即便是以一对二，尹天照其实依然是占据上风的。
元神之斗，素来凶险，而本主则天然拥有地利，反观宁夜三人，心神寄予尹天照识海，先天处于不利之地。
公孙蝶心神一入，便只觉仿佛来到一片黑暗空间，到处都是尹天照的咆哮，云雾变化，便形成无数狰狞恶鬼，前仆后继。
而在识海之中，是一片绮丽华光，内生幻境，正是宁夜用欺天术为尹天照编织的谎言幻象，却在尹天照的抵制下，无法扩张，只是苦苦支撑着。
公孙蝶想要过去，却不知该如何行动。正自迷茫，却发现眼前景象轮转，竟已身处幻境之中。景象变化，自己正屹立于高高天空，下方正是黑白神宫天元峰顶，岳心禅正厉声高吼：“尹天照，你可知罪！”
尹天照被缚于铁柱之上，施以炮烙之刑，疯狂吼叫着：“不！不！”
怪不得尹天照要抵抗了，如此噩梦，他本能的便不想接受。
公孙蝶就像是天外之眼，观察着这一幕，两边正是宁夜与池晚凝的意志。
“你怎的也进来了？此处凶险，若是幻境无法植入，你我就再无法出去了。”池晚凝喝道。
公孙蝶回答：“进都进来了，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喂，你鬼主意多，这种情况，还不想个办法？”这后面半句是对宁夜说的。
宁夜面色阴沉：“情况不妙，尹天照一直在本能抵抗。此计已不可行，必须换个方法。”
“怎么换？”
“无法完全改变他的记忆，还是需要因势利导。”宁夜说着已挥手拂去幻象。
幻象消失，照理本应是尹天照的意识全面侵蚀，但情况却并未如此发生。
三人意识一沉，发现自己已身处在一片林地中。
“这是哪儿？”池晚凝惊讶。
宁夜看看远方，指指远方的平顶山峰道：“那是天机山平顶峰，这里是在山脚下，我想我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随着他的说话，就见不远处已出现了一男一女。
男子正是尹天照，女子却是常雨烟。
常雨烟偎依在尹天照的怀中：“天照，明日我便要随父亲回黑白神宫了。今日一别，你我再不能相见……”
说着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他，眼中满是泪痕。
三人恍悟，这应当便是尹天照为常雨烟背叛的关键时刻了。
尹天照心痛的抱住常雨烟：“雨烟，你就不能留下来吗？留下来，我为师傅说项，你入天机门。”
常雨烟满面痛苦的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不可能加入天机门的。我爹是白殿掌殿使西风子的弟子，他的亲侄子。辛冉子不可能收我为徒，再说天机门又怎么比的上黑白神宫。还不如你与我去黑白神宫，一起逍遥。”
“我不可能背叛师门的。”
“不可能？”常雨烟的声音尖利起来：“你师傅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在他眼里，只有白羽，辛小叶，赵龙光，青临，又何尝有过你？有什么好的，也都先顾了他们，何曾轮到过你？甚至连千机殿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你！要不是你无意中听到大师兄和师傅说起此事，你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尹天照颓然坐倒：“千机殿事关重大，他们不说，也不奇怪。”
“你就会为他们说话，你可曾想过我？”常雨烟尖着嗓子叫起来：“我实话告诉你吧，关于千机殿的事，我已经告诉了爹。”
“你说什么？”尹天照大惊：“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你还在犯傻吗？”常雨烟大喊：“天机门试图借千机殿重振，但是九足鼎立之格局，岂容他们打破？天机门自寻死路，灭门已在旦夕。我现在告诉你，就是在给你最后的机会！”
尹天照怔怔的看她。
常雨烟道：“实话告诉你吧，天机门已经注定完蛋了。明日夜，便是天机门覆亡之时。我已经为你求了一个机会，明日夜晚，你去关掉天机门的守山大阵，这是我为你争取的立功机会，做好此事，你便是立下一大功。当然，你也可以不做。但是你当知道，就算拥有守山大阵，天机门也是挡不住黑白神宫，昊天门，太阴门三大仙门围攻的。你做与不做此事，其实都无影响，只是却会表明你的态度。”
尹天照怔然无言。
常雨烟道：“你若做了，便是立功。从此以后，你我双宿双飞。你若不做，或者现在回去通知辛冉子，天机门依然会被灭，而你注定自身难保。天照，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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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么？
看到这一幕，宁夜终于明白了尹天照背叛的前因后果。
说来说去，这女人竟然才是罪魁祸首！
宁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来，和我一起！”
宁夜突然张口，竟然一下将池晚凝公孙蝶吞了下去。
他三人都是元神入体，元神千变，在识海之中怎样都是可以的，这刻三人元神合一，以宁夜为首，对着那正犹豫彷徨中的尹天照一指戳去，于是尹天照陡然陷入巨大痛苦之中，全身抽搐。
常雨烟大惊：“天照你怎么了？”
宁夜已模仿岳心禅之声道：“他中了我的黑白天地，执子神通，已在我掌控之下。明晚之事，已注定由不得他，必做无误。兹事体大，由不得他瞻前顾后，需施以雷霆手段。放心吧，这是给他立功的机会。”
说着再挥手，画面消失。
三人重新分开。
“你这是……”公孙蝶池晚凝惊讶看宁夜。
宁夜道：“修改他的部分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被岳心禅强制的，从而对岳心禅充满痛恨。”
“为何这个他不抵抗？”池晚凝不解。
“因为他自己也希望是如此。”宁夜回答。
宁夜先前幻化之事，对尹天照来说太过难以接受，正因此，即便他心中矛盾，依然本能抗拒。这种本能甚至超越理智，即便三人同上，三神术运用也是无效。
但现在宁夜因势利导，做出的改变却是最符合尹天照心境的，对他来说，被岳心禅强迫着出卖，显然好过他的主动出卖，如此谎言，他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一个完美的谎言，必然是直击对方内心的，是对方自己想要相信的。宁夜知道这点，只是他一直不知尹天照内心真正所想，却在这刻终于看到。
不过即便如此，要做到这点也是不易，所以宁夜还是要借助池晚凝公孙蝶二人之力。
下一刻画面再转，却已到了天机门覆灭之夜。
宁夜再度看到了那曾经让他痛苦的景象，天光轮转，黑白之地，火焰狂舞，天机门人在火焰中哀嚎死去。
尹天照立于一旁，面色阴狠。
当他下定了决心背叛之时，已彻底抹杀所有良心。
但是宁夜知道，他心中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他再度出手，一直都是冷眼看着这一幕的尹天照突然跪倒，放声痛哭：“师傅，对不起！”
“很好，就是这样，我们继续。”宁夜兴奋道。
说着宁夜双手挥动，一个新的幻境出现。
却是西河水域，小石屋内，李云金与常雨烟的缠绵。
这本是事实，只是尹天照从未见过。
现在，他要让他亲自感受一番……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灵相通
仇不君紧张的看着尹天照。
作为万法境，他的元神有所修炼，所以能够感受到，尹天照识海内那元神层面的争斗，似乎停止了，安静了。
是他们三个成功了？
只是为何，又迟迟不见动静。
这让仇不君越发的焦灼。
作为最后的护法，他必须守在此地，不能离开，否则早就跟着进去了，这刻心中焦急无可奈何。
突然间发现，尹天照的呼吸竟然弱了下去，便如死人一般。
这一惊非同小可：“喂，喂，莫要有事啊！”
正惊悸间，却听宁夜三人同时长出口气，却是在这时醒了过来。
“你们没事了？”仇不君大喜。
“没事了。”宁夜笑道。
“那他……”仇不君看看尹天照。
“解决了。”
听到这话，仇不君大喜：“终于成功了！”
“只是开始而已。”公孙蝶懒洋洋道：“尹天照是解决了，别忘了还有许多后续的事呢。救人从来都不难，难的是救人之后。”
仇不君呆了呆，叹息一声。
是啊。
救人其实从来都不难，真正难的还是救人之后，如何让赵龙光逃过追杀。
要知道岳心禅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把人救走，一定会在赵龙光身上布下禁制。只要禁制存在，赵龙光无论在哪儿都会被发现。
宁夜道：“没关系，艮字秘当可解决。”
艮字秘乃纾困之道，对赵龙光体内的禁制或许有用。
公孙蝶却道：“切，你的艮字秘只是初涉，如果是岳心禅亲自出手布下的禁制，你未必能解。你明知道这点，却还这么说，你是想找死吗？”
宁夜一呆：“你怎么知道？”
的确，宁夜口口声声有艮字秘可以解困，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反过来，如果他接触到赵龙光，艮字秘没有解决，那么追随禁制而来的岳心禅就会立刻发现宁夜，相当于宁夜直接暴露。
在宁夜心中，为了救赵龙光，这个险必须冒，所以他没有说，却没想到被公孙蝶一语道破。
他正自惊诧，突然意识到什么，双目陡生讶色，随后看向的却是池晚凝。
就见池晚凝也是一脸惊讶的看自己，两人相对无言，却在刹那间面色千变，接着是公孙蝶，也加入这诡异的行列中，三个人六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仇不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弄的懵逼：“你们在干什么？”
就见宁夜道：“晚凝，你刚才是不是也意识到了我的想法？”
池晚凝慢慢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公孙蝶：“你觉得救出赵龙光是天方夜谭，我们现在所做的事，真正意义在于借黑白神宫的手杀掉尹天照。对你来说，这事就算完成了，就可以要求宁夜帮你做你的事。”
公孙蝶更是面色古怪道：“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无所谓……原来你中了三尸毒！”
宁夜则道：“原来你要我杀的人是劳玄明……”
他不敢置信的看公孙蝶。
“闭嘴！”公孙蝶已尖着嗓子叫了起来：“不要窥探我的思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仇不君彻底傻掉：“你们……心灵相通？”
“应该是了。”池晚凝无奈道：“刚才我们在尹天照识海中，元神融合，意识纠缠，不知不觉间，竟然相互融入了一点对方的元神，再加上宁夜的截天术，以至于心灵上产生了连接。”
元神融合本就是极危险的事，尤其三人都未修炼过护佑元神的神通，所以先前的融合，导致出现了部分问题，却因祸得福，竟能心声共鸣。
而之所以如此，也不全是元神融合，还和截天术有关。
完整的截天术本就是元神入侵之道，感应情绪，修改认知，精神密语都属于其范畴内。
宁夜所得截天术不全，而缺失的部分，正是元神入侵方面的。
但他们三人本是一伙，元神融合属于自愿，如此便跳过了最艰难的步骤，再加上残篇截天术，误打误撞的完成了一次心神融合。
对于能够和宁夜心灵相通，池晚凝其实是开心的。
公孙蝶却急了：“我才不要和你们心灵相通呢。好好的你们两个人心灵相通就可以了，我和你们通什么心啊！”
仇不君怪笑：“是你自己之前要加入的。”
“我是想帮忙！”公孙蝶生气叉腰。
“等等，这不是关键。”池晚凝突然道。
她没说完，大家却明白她的意思，一起看尹天照。
靠，我们不会和这货也心灵相通了吧？
想想却是极有可能。
心中同时一寒，毕竟他们进入尹天照识海，强改记忆，尹天照肯定也受到了影响。
还是宁夜道：“没关系，元神纠缠只是一方面，还有截天术的作用。我不用截天术，我们再试试。”
四人同时闭嘴，片刻后，公孙蝶开心道：“感觉不到了。”
大家同时长出口气。
虽然说能够心灵相通是好事，但若是时时刻刻都心灵相通，那便是麻烦了。
仇不君连连点头：“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以后你们密议，就算是岳心禅当也不会察觉。”
仙门之中有可以密语之法，只是举凡法术，多有痕迹，以岳心禅等人的能力，必然察觉，所以宁夜他们从不敢依赖此类手段。
但是这次的情况极为特殊，便是岳心禅怕也难察觉，对他们以后行动大有好处。
“可惜这对现在的情况没什么用。”公孙蝶叹道。
注意到宁夜沉思不语，公孙蝶不满：“喂，你不会真的决定冒险依靠艮字秘来解决问题吧？”
宁夜苦笑：“既然都被你说破了，我再要强用艮字秘，岂不是自己找死。”
“你知道放弃就好。”
宁夜却摇头：“我可没说要放弃。其实，有些问题正面解决不了，不妨也换个思路，试试反其道而行之。”
“嗯？”大家一起看他。
池晚凝却目光亮起：“反其道而行之……你的意思是……”
“解不了，那便不解！”宁夜道。
“不解？”仇不君公孙蝶同时不解。
不解开赵龙光身上的禁制，那要如何应对黑白神宫的追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妖血
黄昏时分，晚霞升起，染红了半边天空。
宁夜再度来到了问天山。
赵龙光已经不再吼叫。
他静静的坐在山峰，抱着膝盖，仰头看天。
宁夜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看着他披散的长发，还有那非人的身体，宁夜心中微微一痛。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无法回头。
赵龙光已经是完美妖体，从此以后都是半妖半人，就算救出来，怕也是不容于世人。
“这些日子，他一直如此？”宁夜问。
贝书良赔笑道：“回宁行走，时而暴怒如狂，时而安静若死，性子不定得很。”
“应该是妖血的缘故。”宁夜道：“太阴门的炼妖之术，果然非比寻常。”
想了想，宁夜突然扬声道：“喂，问你个问题，你身上的妖血，是什么妖？”
赵龙光一愣，怔怔看他。
他不明白宁夜为何突然如此。
宁夜手中已现出一只硕大羊腿：“想吃肉的话，就回答我。”
赵龙光咽喉中发出荷荷之声。
成为妖人后，对血肉有着极大的渴望，本能会驱使他们茹毛饮血。
当然，赵龙光此刻的反应，与其说是本能，到不如说是配合——尽管他不希望宁夜来救自己，却不能不配合宁夜。
宁夜已道：“说啊，回答了，就有肉吃。”
赵龙光低吼：“白……狻……”
白狻，上古异兽之一，晓日之兽，号称光之子，用最简单的方式理解，就是先天位列光之大道。
太阴门据说是上古仙门中，保留上古异兽血脉最多的一个门派，手中有各种异兽血脉，并以之与人相合，创造出各种妖仙。
赵龙光能成白狻之体，从太阴门的角度，到是一桩奇遇，若是能将其收服，将来未必就不能成为第四十六尊天妖。
“这样啊……帮个忙行吗？我想要一点你的血。”宁夜说着取出一个瓶子，丢给赵龙光，随手又丢给他一整只肥羊：“用这个换。”
贝书良杨进大惊：“行走，这可使不得啊！”
宁夜看看他们两个：“怎么？神宫规定了，不能讨要他的血液吗？”
两人同时滞住。
这当然是没有规定的。
赵龙光存在这里，就是个饵，用来钓天机门人的。
正因此，大家只关心有没有人救他，却不会去关心其他。
谁能想到，宁夜竟然跑过来要血。
贝书良郁闷：“你要那个干什么？”
宁夜看傻瓜般的看他：“异兽之血啊，那可是修行的好材料。而且他是白狻妖体，白狻是什么？光之子啊！以之为墨，书写光符，威效大增；以之为药，炼制五华丹，可用来辅助冲击华轮；以之为器，可用来炼制光系法器法宝。功能多多，你们竟然问我要它做什么？”
还能有这操作？两人同时傻眼。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啊。
贝书良傻笑：“他……不会给你的吧？”
“为什么不给？”宁夜反问：“他现在是半妖，可又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我问他要妖血精华，能削弱他体内妖力，他乐意还来不及呢。再说我还给他血肉饮食，这是很好的交换嘛。”
宁夜言辞凿凿，有理有据，两人一时无言。
赵龙光看着宁夜，发出沙哑低声：“你……说……的……对……”
说着手一划，划开自己血脉，竟然真的将妖血滴入瓶中，滴满一瓶后抛给宁夜。
宁夜接过血瓶，哈哈一笑：“谢啦！我明天再给你送只羊过来。”
“我……要……鹿！”赵龙光低吼道。
“好，没问题。”宁夜拿着血瓶扬长而去。
剩下贝书良和杨进两人互相看看。
突然间同时对赵龙光道：“喂，也给我们些妖血啊。”
回应他们的是赵龙光狂暴的吼声：“滚！！！”
好吧，两人同时叹气，到也没觉得奇怪。
换成是谁，一天被鞭打三次，也不会给他们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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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堂。
骆求真看着宁夜离开，面色阴沉。
“这个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他自言自语。
付东流坐在上首，带着嘲讽笑意看骆求真：“怎么？你还没打算放过他？”
骆求真回答：“宁夜此人，狡诈异常。属下坚信自己的判断，不管他换了怎样的脸，都不能掩盖他和天机门有关之实。”
“可惜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付东流不屑道。
骆求真脸色扭曲了一下：“他出现在问天山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的。”
“他当然不是无缘无故……他在要妖血。”付东流笑道：“这个人的确很聪明，懂得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捞好处。至少在这之前，我们谁都没想到还有这种方式可以获得妖血，不是吗？”
骆求真摇头：“那只是个幌子。”
“是啊。”出乎意料，付东流竟然也同意骆求真的说法：“我也认为索要妖血不是他的全部，他的真正目的还是你……他知道你在暗中盯着他，他在故意刺激你，让你生气，挑衅于你。你把他当成天机门的人，甚至把赵龙光安放在问天山，想要钓他上钩，他便索性去见赵龙光，索要妖血。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帮他获得好处。你无法证明他的罪，却在帮他获得资源，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若是换成是我，也会如此做。”
……
骆求真没想到付东流竟会如此理解。
但仔细想想，他说的还真有道理。
但骆求真坚信，这只是宁夜的表面文章，在暗地里，他一定在谋划着营救赵龙光的方案。
他相信他已经很了解这个人了，宁夜此人，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他的看法没错，但至少从表现上，宁夜却只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望——他真的是全力索要好处。而且这好处得的如此之大，以致于没过多久，他就又突破了。
七日之后，宁夜正式晋升九层，达到藏象巅峰，圆满有缺层次。
此时，距离他加入黑白神宫，也差不多正好两年。
以普通资质修行，两年成就巅峰，速度在同门中已是极快。
把柄没抓到，骆求真到是实实在在的送了宁夜好大一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手
骆求真有个好处，就是足够坚韧。
这或许是天下聪明人的通病。
他坚信着自己所相信的。
坚信这是一个做事的人应有的品质，唯有坚信，方可坚定。
正因此，不管宁夜带给他的冲击有多大，他始终都专注的盯住宁夜。
晋升之后，宁夜依然每天都来看赵龙光，索要妖血。
从藏象巅峰到突破华轮，依然需要一定时间的积淀，妖元精血这种好东西，永远都是有用的。
骆求真盯着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进行仔细的分析，希望能从中找出任何线索。
为此他甚至把宁夜的行为动作列了张表，进行分析。
对此就连付东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说：“求真，你太过执着了，宁夜就是在耍你。这段时间，你为了对付他，已经耽误了太多事。神宫很大，有很多案子……”
“但全部加起来，也不会比这更重要。”骆求真的眼中已有了血丝。
他的精神有些委顿，为了找到宁夜行动中的破绽，他消耗了太多心血。
看他这样，付东流叹口气：“也罢，既然你非要如此固执，那便继续，反正事情也快结束了。”
什么？
骆求真一怔。
付东流道：“太阴门已向大殿首提出带赵龙光回太阴门了。”
“为什么这么急？”骆求真不解。
“还不是因为这个宁夜……你当他每日讨要妖血的事，太阴门不知道吗？赵龙光每日给他妖血，导致自身妖力大大下降，身体虚弱，妖元不稳。太阴门对此已是极度不满，说再这么下去，太阴门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个完美妖体，就要被我黑白神宫榨干了。哦对了，说起来这也和你有关，要不是你有意放纵，宁夜也不可能拿走这么多妖血……还真是便宜他了。”
骆求真愕然无言。
沉默片刻，他说：“既然这样，就让我再监察他最后一段时间。我相信，宁夜只要没放弃，就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这一天，骆求真调集了监察堂大部分的人力，全神盯住宁夜。
不仅是在问天术，也包括了他居住的小屋。
但是得到的回馈统统只有一个：不索要妖血的时候，宁夜就是闭门苦修，说什么要在半年冲击华轮。
口气到是够大。
三日后。
太阴门终于要带赵龙光走了。
赵龙光这个饵在问天山放了一个多月，鱼没钓到，精血到是被弄走了有一缸，气的太阴门人怒不可遏，暗中大骂黑白神宫贪得无厌。
出行前夜，骆求真时刻关注着宁夜。
他期待着宁夜找个理由出行，又或者干脆秘密潜出。
但事实再一次的让他无奈。
宁夜就在那里，哪儿也没有去。只是看着赵龙光的离开，叹了口气，仿佛是在叹息好日子的消失，惋惜着没有妖血收获的日子。
骆求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宁夜身上，以至于眼睛里已再没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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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大师兄离开的日子。
是时候行动了。
终于，有了赎罪的机会。
尹天照想。
这些天，他每日每夜都为自己曾经的作为后悔着，痛苦着。
那些交错而来的繁杂情绪冲击着他的意识，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被撕裂成了两个。
天机门覆灭的画面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中萦绕，伴随着的还有常雨烟与李云金的缠绵，神宫弟子的白眼，无声的嘲讽，被抛弃被指摘被不屑的痛苦。
这就是叛徒应有的下场吗？
黑白神宫的人，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
在他的身份曝光之后，换来的只是深深的不屑与鄙视。
他们看不起自己，甚至敌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小人。
他们过河拆桥，就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离开了自己。
一群小人！
一群被逼无耻的小人！
尹天照心里呐喊，尽管有时，又会觉得迷茫，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不真实。
他似乎遗忘了什么，那些曾经发生的事，遥远的如同发生在千年以前，以至于记忆模糊，捉摸不清。
但有些，又是如此清晰。
比如……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心海中有个坚定的念头，就是他必须如此去做。
这念头支撑着他，仿佛成为他人生的全部意义。
今天，就是行动的时刻。
他做好所有的准备，走出屋子。
屋外冷冷清清，没有人关注他，没有人在意他。
只是不知为何，尹天照特别的想念常雨烟。
他决定再去看她一眼。
哪怕只是最后一眼。
无尘轩门前。
尹天照敲开常雨烟的房门。
看到是尹天照，常雨烟脸上明显出现一丝憎恶：“你又来做什么？”
“雨烟……我……”尹天照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心有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常雨烟，常雨烟见他不说话，道：“你我之间已没什么可说的。”
她重重的关上房门。
房门关闭的那刻，也彻底将尹天照拒在了她的心房之外。
在她关门的那个瞬间，透过门缝，尹天照似乎看到了某个男子的身影……
所以，你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吗？
尹天照苦笑着退下。
心已死，再无牵挂。
他向着天外飞去，一路飞行，很快追上了自己的目标——两名太阴门弟子正押着囚车，囚车外还有一人，正是五羊公子公孙夜。
看到尹天照飞来，公孙夜一怔：“尹天照？你来做什么？”
尹天照躬身施礼：“见过公孙前辈，大殿首有令，要你回神宫，押送一事，由我负责。”
“命令何在？”公孙夜问。
尹天照已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公孙夜。
公孙夜检验无误，道：“既如此，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路上小心些。”
目送公孙夜离去，尹天照道：“把囚笼打开。”
两名太阴门弟子同时一怔：“这怎么行？”
尹天照也不和他们废话，径自擎起两仪真罡，化作无边黑雾向二人卷去。
这两名太阴门弟子只是普通弟子，哪里是尹天照的对手，见状大惊，终于反应过来：“你想劫囚？”
已同时发出发出求救火符。
只是火符刚上天，就见一只诡秘手爪从半空中探出，已将火符掐灭，随后现出一人来，正是钟南葵的古怪大脸，桀桀怪笑道：“好小子，果然被你办到了！”
却不知是在夸尹天照成功调走公孙夜，还是在夸宁夜成功嫁祸尹天照。
没有公孙夜，那两名太阴门弟子如何是钟南葵的对手，下一刻就见两名太阴门弟子同时面目扭曲，竟已中了钟南葵的招，为其控制，主动打开牢笼。
“吼！”赵龙光狂吼着冲出牢笼，对着尹天照一爪击去。
他痛恨尹天照出卖宗门，即便是这刻尹天照出手营救，也不愿放过他。
只是攻击未至，钟南葵却已卷住他，直接将他摄了过去：“莫要冲动，真当黑白神宫这么好骗的吗？先逃命要紧！”
说着已抓着虎吼连连的赵龙光向远方逃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其道而行
“你说什么？”
骆求真惊的跳了起来：“尹天照骗走公孙夜，钟南葵夺人而逃？怎么会是这样？”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尹天照会这么做。
他疯了吗？
难道说宁夜的指责是对的，从一开始就是尹天照出卖黑白神宫，和木傀宗勾结？
骆求真不愿相信，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却又让他不能不相信。
就连付东流都嘿嘿笑了起来：“我就说，你是把功夫用错方向了吧？叛徒果然就是叛徒，能够出卖一次，就能出卖第二次。”
他到是半点不慌——对于黑白神宫来说，不怕他出手，就怕他不出手。
毕竟这一刻，大家都已经等了太久。
骆求真如坠冰窟，整个人都软瘫了。
败了！
自己败了！
这一次是败的彻头彻尾。
尹天照的出手，无疑把骆求真坚信的一切都彻底粉碎，不仅再没了对宁夜的怀疑，最可怕的是他自身的能力都会因此被质疑。
呆愣半晌，他才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大殿首和掌白使已经亲自追过去了，钟南葵和尹天照跑不了多远。”付东流傲然道。
“赵龙光体内禁制还在？”骆求真问。
“当然。那可是大殿首和黑白两位掌殿使用神宫秘宝联合出手种下的，就算阴无咎亲至都无可能解开。”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骆求真忍不住问，他想不通尹天照为何要冒大险做如此无意义的事。
“你想的太多了。”付东流已不耐烦起来：“做便做了，哪有这许多为什么？有什么问题，等抓到人再说。”
“不对的。”骆求真连连摇头：“这不对的。此人做事，素来心思缜密，他不可能没想到这种结果。”
他现在不敢说宁夜，只敢说此人，显然还是不相信曾经的一切都是尹天照所为。
付东流却已懒得搭理他，径直下令：“来人，立刻搜查尹天照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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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子怒不可遏。
他对赵龙光这个饵本来没抱太大指望，却没想到真的钓上来一条鱼，竟然还是自己的弃徒，险些成为自己侄孙女婿之人。
此事传扬出去，对他的颜面定然是个绝大打击。
还好，还好，自己在之前就已经放弃这个徒弟。
“岳兄，帮我个忙。”西风子道。
身在空中，御风万里，岳心禅儒衫飘飘，仿佛全不受先前之事影响。
听到西风子的说话，他微笑道：“你要亲手杀了他？”
“是！”
岳心禅迟疑了一下：“掌教有令，需要把他活着带回来。”
“我知道，我会先审问再杀……所有该问的，我都会问。”
“既如此，没有问题。”岳心禅轻描淡写道。
心中略有所感，岳心禅突然看向一个方向：“在那边。”
说话间，二人已瞬息而至，已来到一片九霄云外，果然看到钟南葵正带着赵龙光离去。
见到钟南葵，岳心禅大笑：“钟南葵，这正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进来！想带走赵龙光？还是把自己留下吧！”
随着他的说话，黑白之光已笼罩天地，身处黑白之空，钟南葵再无法前行半步。
面对这一幕，钟南葵却无丝毫惧态，哈哈大笑：“想不到竟然是两位天罡亲自追杀，钟南葵何其有幸，竟然劳动两位天罡大驾光临。”
西风子已怒喝道：“钟南葵，尹天照在哪儿？”
“尹天照？”钟南葵嘻嘻一笑：“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不过与其关心他，不如先关心你们自己吧。”
听到这话，岳心禅西风子同时色变。
风云之中，阴啸骤起，一丝诡秘杀机从心底伏起。
岳心禅暗叫不好，临空虚画，黑白轮转，黑夜骤生白日，同时西风子更是大喝着舞动苍穹，施展神通，一片片彩光流动，交织出漫天彩霞，随后就见彩光闪耀，岳心禅和西风子身上已同现黑色光晕，围着他们旋转不休。又有无数纸片飘落，每个纸片都是一个小小纸人，便如活的一般，对着二人桀桀怪笑。
“布鬼元牧野！”岳心禅大叫出声。
“纸鬼何江明！”西风子也低啸出声。
低笑声响起，云雾滚动，竟化作一个个云人，向着岳心禅西风子侵袭而去。
“死獠！”岳心禅西风子同时色变大叫，语气中已渗出惊慌。
竟然是云鬼死獠，他也来了！？
木傀宗九鬼，金鬼，银鬼，木鬼，火鬼，水鬼，石鬼，布鬼，纸鬼，云鬼，其中以云鬼排名最后，实力却是最强。
岳心禅曾与死獠战过三次，此人咒法诡异，缥缈不定，虽有三次战斗，却连他的本体都没见过。而那三次交手，也是岳心禅落了下风。
此人是木傀宗第一天才，少而成名，此后一路晋升，成长之路，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无敌。
据说死獠从出道起就没有败过，甚至有过无垢对涅槃而不弱于人的辉煌战绩。
不管传言几多夸大，现在的问题是木傀宗三大强鬼齐至，真正有危险的反而是岳心禅和西风子了。
岳心禅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敢强抢赵龙光了——这同样是个饵，岳心禅用赵龙光钓鱼，木傀宗却也在用赵龙光钓他们。
解不开，那便不解！
反其道而行之，这便是宁夜的思路。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木傀宗时，得知可以伏击黑白神宫高层，可以想象木傀宗的兴奋程度。
“快走！”岳心禅知道不好，对西风子吼道。
事机不妙，必须立刻撤退。总算这里离九宫山不远，以他们的实力，半天可回。
然而风云变幻，无数阴惨笑声袭来，环境大变，这一次却是木傀宗围住岳心禅他们不让走了。
西风子知道对手早有准备，厉啸着丢出一枚白色棋子。
那棋子在空中破碎，化作无数流光飞散而去。
西风子已狞声道：“敢入我墨洲撒野，今日就让你们来得去不得！”
这货也是个狠人，既然走不了，便干脆死战。他相信以二人实力，足可拖住对方。待到黑白神宫救援来到，就是木傀宗三鬼尽丧之时。
“嘻嘻嘻嘻……”怪笑声森森传来：“死心吧，一日之内，黑白神宫不会有任何救兵。今日，黑白神宫的两位天罡，至少要留下一位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恐袭
九宫山，天元峰。
尹天照出现在天元峰脚下。
此时的他，面色青灰，双目呆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步一步的登上台阶。
一名黑白神宫弟子看到，如见了鬼般，向后跌退几步，猛然一回头跑了过去。
片刻，警讯大作，无数黑白神宫弟子冲出，已将尹天照团团围住。
随后是一声愤怒的呼吼：“尹天照，你竟然还敢回来！”
五羊幡腾空而起，照向尹天照，正是五羊公子公孙夜。
虽说他的被骗本身有一定程度的放纵原因，但是对公孙夜而言，这依然是个耻辱。
为此他不惜破例，将只收女子的五羊幡用来对付尹天照。
“住手，带他过来。”上空中却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
是掌教黑白子。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黑白子终于还是出关了。
五羊幡停止转动，半空中公孙夜大手落下，已抓起尹天照，正要向天元大殿落去，却见一人冲出。
竟然是宁夜。
他大叫：“不可！”
“嗯？”公孙夜看向宁夜：“宁夜，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夜大叫：“上师，此人面色异常，举止有异，怕是有鬼。万万不可让他上山啊！”
公孙夜怒道：“你胡说什么，区区一个华轮境，你以为他能对我黑白神宫做成什么伤害么？”
说着已不理宁夜，径自将尹天照摄去，丢入黑白神宫天元主殿。
天元主殿。
大殿之上，黑白子何生默身披两仪八卦袍，相貌堂堂，不怒自威。
黑白神宫的历届掌教都以黑白子称之，不用本名，本意即是成为黑白子，从此心中只有神宫。
何生默成为黑白子的时候，未有子女，那个时候的他，也的确一心为了宗门着想。
但在有了何元圣后，他的许多想法就有了改变。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何生默想尽办法，最终鼓捣出无常废墟一事，却导致损兵折将，连破晓白莲都破碎，导致黑白神宫损失一大重宝。
这对一生英明的何生默而言，就是一大耻辱。
而现在，那个给他造成耻辱的尹天照，终于被揪了出来。
那一刻，看着尹天照，何生默脑海中已转过无数将其折磨致死的方法。
然而这些念头尚未来得及实行，下一刻何生默就感受到巨大的危机。
不对！
何生默大惊失色：“此人有问题！”
随着何生默的高呼，就见尹天照陡然仰天狂啸起来，声音凄厉，带着恐惧呼嚎，竟如万鬼齐喑。
何生默惊叫：“该死，是无念往生绝杀大咒！”
脱下身上法袍，猛地向空中掷去，天地骤暗，那法袍在空中轮转，已将整片九宫山罩入其中。
与此同时，尹天照体内涌动出无数鬼啸狼烟，一个个怨魂从他身体里涌出，疯狂嘶啸着，漫天飞舞。所到之处，中者无不哀嚎倒地，下一刻，又从他们的身体也冒出大量怨魂鬼啸。
木傀宗的无念往生绝杀咒，是最为恐怖的咒法之一，不但能够侵蚀元神，更可将元神转化成恶鬼，不断蔓延。若无阻止，可以在短时间内屠戮一洲之地。
曾经木傀宗就以此法，消灭过众多宗门，可说是令人谈之色变。
不过此咒修之不易，即便是现在木傀宗也只有寥寥数人可以掌握，云鬼死獠，正是其中之一。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何生默也措手不及，好在这时，天元峰上，又是数道神光出现，同时落下，神光所到至，众鬼如冰雪消融，迅速瓦解，却是神宫的三大元老与几位天罡出手，联手之下，终于将这无念往生绝杀咒压制下来。
无念往生绝杀咒的可怕在于传播快，到不在于威力强，压制不难，但只是瞬间传播，便让黑白神宫一下死了数十名弟子。
偏那尹天照自己却还没死。
他依然呆立当场，身如木雕，只是口已不能言。
随着往生咒的消失，他那被修改的记忆竟然又回来了。
呆呆看着天空，突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天上，似乎是辛冉子他们的面容。
他们在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尹天照明白了全部。
原来……这就是我的报应吗？
我出卖宗门，最终也还是要因为出卖而死？
这就是我的结局？
也许，也是最好的结局……
他突然笑了一下，脸便如剥落的瓷片纷纷落下。
意志开始消亡，他知道自己已坚持不了多久。
脑海中泛起的是宁夜的声音：“你后悔过吗？”
是的。
我后悔了。
至少现在，这刻，尹天照真的后悔了。
望着苍茫之空，耳中听着黑白神宫弟子死寂哀嚎，尹天照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意感。
师傅，就让弟子……就让弟子真正为您赎罪一次吧。
他缓缓扬起手臂，全身都开始化成粉末飘散，一轮明光却自他体内升起，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还有？”何生默震惊。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再做什么了。
下一刻就听轰的一声，仿佛一轮太阳自尹天照体内升起，光线透过天元大殿，向四方射去，照亮了整片天空。
伴随着这强烈的光束冲击，天元大殿轰然倒塌！
天外的流光划过。
那是西风子的求援信息，却因为遇到袭击，导致无人接收，直接淹没在无边浪潮中……
第一百四十章 疑点
这一天，成了黑白神宫的哀悼日。
天元殿遭袭被毁，岳心禅与西风子则遭遇木傀宗伏击。
由于天元殿被毁，黑白神宫没能收到求援信息，再加上山中混乱，一时无法估计，导致他们错过时机。
直到傍晚时分，黑白神宫才意识到不妙，派出大量人手救援。
待众人赶到时，木傀宗三鬼已带着人逃之夭夭。
岳心禅西风子侥幸未死，却苦战受创。
岳心禅中了元牧野的无杀咒，回去后直接宣布闭关。
西风子就惨得多了，果子捡软的吃，云鬼死獠与纸鬼何江明全力攻击他，导致他中了十三种恶毒咒法，虽依仗强悍神通仅以身免，却惨遭重创，本命神兵破碎，就连元神都陷入干涸。
按大元老的说法，即便是活回来，也必然修为大跌，此生难再寸进。
至于赵龙光，他身上的禁制还在，黑白神宫依然能找到他，但已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赵龙光去了天洲。
是的，你有禁制可以找人，可那又如何？
老子就在天洲，有本事你来找我啊！
解不开，那便不解！
宁夜跳出旧的思维框架，要救人，不是一定要让人在自己手中。
而对木傀宗来说，这显然也是极好的事。
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借此机会重创黑白神宫，更重要的是拿到了宁夜的一个把柄——有赵龙光在手，宁夜就会更加配合他们。
可以说，这是双方都乐意接受的一个结局。
虽然说落到木傀宗手中算不得自由，但是只要宁夜还在，木傀宗就不会亏待赵龙光，没准他们也很有兴趣培养一个属于木傀宗的妖仙……
唯一可惜的是，自始至终，宁夜都没能有一次和赵龙光对话的机会。
会有的，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仰望星空，宁夜悠悠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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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堂。
骆求真怔怔的坐在那里。
已经一天了。
他不吃不喝，也不修行。
这或许是他成为监察堂执事以来，受到的最大打击。
与木傀宗勾结，伤害黑白神宫的是尹天照，这已成了证据确凿之事。
他苦苦盯着宁夜的做法，最终只成了一个笑话。
至于宁夜，他反倒风光了起来。
和池晚凝的公然相恋，容貌恢复的绝代芳华，玄策府的行走，都让他成为黑白神宫最新一代的天之骄子。
他曾经的表现，还有天元峰的警告，都成为他出色的证明。
两年，这一切不过两年时间。
明明资质普通，他的际遇却让人毫无怀疑。
有人羡慕他的奇遇，也有人佩服他的努力，更多人则称道他的应对与能力。
在黑白神宫，宁行走才华横溢，头脑精明，为人帅气，修行刻苦，为人谦和，已经成为有口皆碑之事。
他与骆求真的不睦，也成为人尽皆知之事。
骆求真感觉自己就象一条落水狗，没有人人喊打，已经是运气了。
这个时候，他一度失望至极。
如果不是岳心禅在这时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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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求真见到岳心禅的时候，他正在咳血。
浓黑之血，落于地面，便将白玉石砌就的砖面，也腐蚀成焦黑。
见骆求真过来，岳心禅笑道：“云牧野的无杀咒很是让人头疼，怕是要纠缠老夫一些年月了。”
“大殿神通无双，定会无事的。”骆求真道。
岳心禅摇摇头：“我找你来，不是想和你讨论这个。求真，对于赵龙光一事，你有什么想法？”
骆求真心中一惊：“属下已不敢有什么想法。”
岳心禅摇头：“所以，你是被失败措了锐气吗？”
骆求真心中一痛，却不敢言。
“说吧，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付东流只会依赖蚀心功，恨不能将所有人都蚀心问神一番，却不知，有些事，终究不是用强能解决的。”
骆求真心中一股激情扬起：“大殿首依然信任求真？”
“那也要看你的表现。”岳心禅淡淡道。
骆求真一咬牙，道：“属下有几个疑惑。”
“说。”
“如果一直以来和木傀宗暗中联手的人是尹天照，那么此事有两个疑问。一：既然尹天照是因为常雨烟姑娘，心中不忿而和木傀宗联手，那就意味着此人心胸狭窄，天生反骨。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舍了自己去救赵龙光？”
岳心禅点点头：“这正是我心中所疑。”
骗局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无论你找到多少理由，总有自相矛盾之处。
骆求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局最大的问题所在：尹天照没理由为了救赵龙光牺牲自己。
这实在不是他的为人作风。
见岳心禅认同自己，骆求真有了勇气，继续道：“这第二个问题，就是木傀宗为什么要这么帮尹天照。如果说救赵龙光是为了对大殿首和掌白使下手，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成功，至于赵龙光，一个诱饵而已，弃之可以。为何还要带回木傀宗？”
“或许是因为他们想要了解太阴门妖仙之秘。”
骆求真摇头：“太阴门的妖仙又不是秘密，各大仙门相互仇杀这么多年，彼此谁还不是知根知底？而且，尹天照隐身暗处，接连出卖我黑白神宫的消息，对木傀宗自然是极重要的。就这么舍弃了，不觉得可惜吗？如果我是木傀宗，我绝不会因为这点理由就舍弃尹天照。要知道骗走公孙夜并不难，我们本来就有意放纵，所以随便找个木傀宗的细作也能做到，何苦要牺牲尹天照？甚至把他作为武器，用来毁掉天元殿。”
“这的确也是个疑问。”岳心禅点头。
赵龙光的价值，绝对没有一个隐藏起来的尹天照大的。
骆求真继续：“最后就是尹天照的死法。他的身体被同时下了两种禁制。第一种是无念往生绝杀咒，这应该是云鬼死獠所下。但在他身体里，还有一种，也就是摧毁了天元殿的那种布置，那布置很奇怪，不象是木傀宗的手法。而更象是……”
“天机门。”岳心禅道。
“对，天机门的机关之术，而且是以人为机关承载。尹天照被种入了大量的日光散。日光散不稀奇，稀奇的是日光散数量极大。日光散性质不稳，如此大量的被强行置入一个人的身体里，就需要极为精巧的手段。对方显然是利用了无念往生咒来压制，当无念往生咒被引动时，烈日焚光也便随之启动，手法环环相扣，就连掌白使的求救讯号都阻截，可见一切都是算计好的……我检查过他的残骸，虽然不能尽窥秘奥，但能感觉种日光散所用的手法并不强，却很精巧，手法更是闻所未闻，即便是天机门也未必有几人能做到。”
岳心禅问：“尹天照会这个吗？”
骆求真滞了滞，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又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岳心禅明白他的意思。
岳心禅低低笑了一声：“答案，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尹天照的确就是勾结木傀宗之人，或许是常雨烟之事，让他良心发现，后悔所作所为，所以最终选择以死忏悔。另一个嘛……就要复杂得多，也可怕得多。”
“是。”骆求真知道，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
果然，岳心禅道：“监察堂付东流，居位无能，身在其位，却不谋其事，导致我黑白神宫折损严重。我已经向掌教请命，将他罢免。这监察堂主的位置，我希望由你来担当。”
什么？
骆求真大惊：“属下无能，未能……”
岳心禅止住他：“不以成败论英雄。我知道你的能力，你好好做。若是那暗中之人依然存在，那你便将他找出来，方不负我之期望。”
骆求真没想到自己在吃了个大败仗后竟然还能获得提升，感激涕零：“大殿首恩德，属下定粉身碎骨以报！”
岳心禅淡淡道：“我不要你粉身碎骨，只需你尽心竭力。但记住，莫再冲动，更莫要只盯住某一个人。”
与骆求真不同，洞玄殿审之后，岳心禅对宁夜再无怀疑。
在他看来，骆求真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面对这番点醒，骆求真也只能道：“属下明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尾声
得知付东流调离，骆求真升迁的消息时，宁夜也很是错愕了一阵。
他没想到骆求真吃了这么大的败仗，竟然还能升职。
不过细细想来，到也不奇怪。
尹天照之事，终不可能做的完美，那些疑点，宁夜自己也能想到，只是无法解决。或者说，要想解决就会留下更多的问题。
隐患尤在，人才难得，岳心禅也是没的选择，所以只能重用骆求真。
不过好在骆求真也学了乖，晋升之后，并没再找他的麻烦。
但宁夜知道，骆求真只是暂时的蛰伏。
他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怀疑，只是在等待。
等待自己的出手，好给予他致命一击。
对此宁夜却已不在意。
他在黑白神宫的两件大事，千机殿碎片和铲除叛徒都已经解决，现在仅剩的就是池晚凝和公孙蝶的事，哦，还有个常雨烟。
不过常雨烟到底是西风子的侄孙女，暂时不好对她动手，只能先搁置。
至于公孙蝶要他帮忙杀劳玄明一事，宁夜劝她暂时打消了主意。
不仅是因为劳玄明不好杀，更重要的是劳玄明现在是他的靠山。把自己靠山搞倒，可不利于宁夜的发展。
为此公孙蝶很不开心，宁夜很是劝说了一阵，答应她以后一定会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公孙蝶这才罢休，随后便不知跑哪里去了。
如此一来，宁夜暂时只需要考虑池晚凝的问题，解决了这事后，他就要准备前往太阴门和昊天门。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日子，他暂时不会再在黑白神宫搅风搅雨。
既如此，骆求真要等就慢慢等吧。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好生修行。
他要准备冲击华轮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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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境界，本质上就是冲击瓶颈。
是量变到质变的转化。
藏象者，蕴大千气象于己身，内成洞天，自有玄妙。
奈何人体有极限，在达到极限程度后，便再难寸进，便需冲境。
华轮之境，乃是法力外凝成象的表现，虽以华轮为名，却因心法不同而各有表现不同。
以黑白神宫为例，心法走两仪之道，呈黑白二色，阴阳两仪之象，所以所结华轮多以黑白二色为主。
至于天机门华轮，上穷天意，大道万千，表现便为混沌难解，玄奥异常。
视个人又有不同。
对于宁夜来说，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将天机门与黑白神宫的心法融为一体而不为人所发现。
前者其实不难，各门各派心法融合之事常有，师承多门，取长补短，创造出自己的路子，更是屡见不鲜。
难的是如何不为人察觉。
随着过去这一年的修行，宁夜的欺天术已经达到一定水准，只要不外露，就算岳心禅也未必能看出。
可他一旦进入华轮，法力凝结，表象外露，就会再次形成鲜明特征，欺天术就未必能遮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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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秀阁。
仇不君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这么说，你的天机门心法也已经修成了？”
“嗯，以黑白神宫心法为基础，补修天机心法，事半而功倍，到是没有问题。就是冲击境界上，或许会有些麻烦。所以想听听师叔的意思。”宁夜很谦虚道。
他虽然心思聪慧，但是在修行上，经验比起仇不君却是差了太远。
“难，难，难。”仇不君连说了三个难字：“华轮一旦凝结，就无法改变，除非你永远不在别人面前动用，否则很难不被看出来。天机轮与黑白轮，差别太大了。除非……”
宁夜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会放弃天机门心法的。天机门的法阵机关，越到高深处，要求就越高。藏象期间，还可以越俎代庖，到了华轮境再要如此，就行不通了。就算勉强用出，威能也必然大减。”
“唔，我也不希望你放弃。”仇不君将旱烟袋在脚上磕了几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师叔请讲。”
“极道。”
“何为极道？”宁夜却是不解。
仇不君便为他解释起来。
原来所谓极道，是一种特殊的修行路线。
正所谓大道殊途同归，任何法门修行到极致，往往都趋于一致。
两仪秘法也好，天机秘法也罢，都是如此。
若是两仪之道修行到极致，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幻化万千，同样可纳无尽，与天机门未必有多大差别，只不过这是修行到极致的表现。
而两仪极道，就是从藏象境起，就要走到这一步。
也就是传说中的第十层。
冲击十层其实不难，因为这第十层不是量的积累，而是理解的深入与转化，相当于把已经拥有的力量推行到极致。
要形成十层极道不难，难得的是冲境。
藏象冲击华轮，正常情况下，成功几率五五之数，但每失败一次，成功几率就会随之下降，失败次数多了，希望就会变得极其渺茫。
至于华轮冲击万法，几率更低，即便准备充足，也只有三成几率，这是上限，正常大概也就一两成的几率，然后也是随失败次数而不断下降。
正因此，每到冲境之时，大家都需小心在意，那些能提升成功几率的丹药，法阵，更是仙门至宝，不到准备充足，轻易不敢尝试。
而走极道之路后，修行情况会变得复杂许多，控制不易，冲境也因此而变得极难。若是因此而失去晋升机会，那便得不偿失。
而且一旦走了这步，以后修行，每次都必须到这步方可。
对于绝大多数修仙者而言，涅槃境可能就是他们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境界了，这种情况下，追求弱小境界下的极致，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大部分不会取之。久而久之，甚至连极道之名都不流传了。
就连何生默岳心禅这等人物都没敢选择这条路线。
但若是能成，那么殊途同归下，两仪极道凝结华轮变化万千，内蕴深奥远超同级，海纳百川，就算是融有天机心法也是无法看破的——甚至看破了都没用，只因大道同归，性本如此。
眼见宁夜如此，仇不君忍不住提醒道：“可要是走了这条路，修行之路便会举步维艰。尤其是冲境更难。即便是学徒之境，难度可能也堪比华轮冲击万法之境。”
“原来是这样。”宁夜恍然大悟。
极道之境，本就是真正意义的圆满之境，一旦修成，战力大增，若是再融合天机心法，奥妙更多，同阶战斗，战力更强，宁夜也是颇感兴趣的。
“不过我还真想试试呢。”他笑道。
仇不君眉头一皱：“万一失败，那便得不偿失啊……”
“不会失败。”宁夜指尖已量出艮字秘的光辉：“别忘了我有艮字秘。”
艮字秘的最大作用，便是破困、破境，当年天机门出过无数大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艮字秘。
对于拥有量天术艮字秘的宁夜来说，冲击境界并非难事。
看到宁夜手中华光，仇不君也眼神微微一亮：“你已完全掌握了艮字秘？”
宁夜笑答：“不敢说完全掌握，但是保一个华轮，应当不是问题。”
——————————
说做便做，这一天，宁夜公然宣布，要走极道之途。
此话放出，群体大哗。
许多年轻弟子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极道之途，在了解过后，纷纷觉得宁夜这是飘了，是在自寻死路。
不少敌视宁夜的，更是坐等看他好戏。
就连张烈狂都特意把宁夜叫过来，严厉告诫不许他走此道。
宁夜的回应却是直接释放已经开始圆融的两仪之力，看着那已无法回头的两仪之力，张烈狂也只能长叹一声。
于是宁夜就这样如一匹狂奔的野马，义无反顾的冲在了一条不归之路上。
半年之后，宁夜便宣布闭关冲境。
这个消息传遍了神宫，这也是第一次，一名藏象弟子的冲境引得众人关注。
当然，更多的是等待看他的笑话。
然而打脸总是来得如此之快。
三日之后，一轮华光冲天而起，在天空中形成曜日轮光，五光十色，华彩纷呈，没有黑白神宫标准的黑白分明特性，反而带着一股天地大道神机无限的至秘玄奥，令人心向往之。
宁夜，冲击华轮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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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宁夜用日光散爆破阻止传讯是用问天术卜算的，因为问天术本来就有预测未来之能，所以可以掌控时机，顺便也揭示一下问天术以后更多的用法。我本来是写了这一段的，但改来改去不知怎么的就给改没了。大家也知道这类剧情比较难写，必须有存稿和反复修改，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错误，就是修改的时候没看到。我也是发上去才知道漏了这段，就不在补充了，ps了解释一下吧。抱歉。
第一章 引蛇出洞
四月是风季。
每年的这个时候，大风从西海平原刮过，就会形成遮天蔽日的飓风。
飓风是灾祸，也是机缘。
灾祸是凡人的灾祸。
机缘是修士的机缘。
修士们喜欢在风中修行，御风而行，翩翩而动，直若天上神仙，区别于凡间。
九宫山有大阵守护，不受飓风影响，但在上方，却总是可见一个又一个的修士上天入地，凌空飘舞。
有好出风头者，便总喜在风中，云里，不断遨游，舞剑，天地虽大，却处处可见修士们肆意纵横的身影。
位于九宫山百里外的一朵云团里，宁夜好整以暇的躺在云层中，以云为床，以天为被。即便是成就华轮已有三月，宁夜依然喜欢这身处天空的感觉。
成就华轮后，修士真正意义上脱离凡躯，生命层次得到蜕变，摆脱了大地之限制，已可上天入地。不受伤病困扰，凡间灾害难以加身，可逍遥于天地之间。
不过本质上依然是人，凌空需要消耗法力，所以无战斗时到也罢了，若是战斗，便仍需落地为佳。只有到了万法之境，一念凌空，不染纤尘，才能做到几近无消耗的御空飞行，才会有那所谓的天外大战。
正因此，华轮之境的修士，在这天空遨游，总是时上时下。
宁夜却是罕有的例外。
以极道破境的他，体内自成气象，交融黑白神宫与天机门两门心法，玄奥无穷，即便是空中战斗，亦能坚持好久，却是许多人所不及了。
也因此，他是少有的可以在云层中直接修行的人。
今天和往常一样，宁夜在云端修行，感应华轮。
华轮乃修士术法真意凝结的产物，上感天心，下应人和，凝结而成，因此是华轮修士的根本，不同的华轮代表着不同的方向。
与黑白神宫弟子的华**多以黑白二色为主不同，宁夜的华轮是一片混沌，外人几乎无法看透，但是宁夜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华轮特点。
他的华轮是无色金轮。
色如琉璃，通体通明，折光千照，乃光之本。
质如金钢，坚硬浑厚，锋锐难当，乃体之本。
无色金轮共有二十层，在最外的一层刻有大量细密符纹，对应的是宁夜掌握的各种术法手段。
这些符纹，便是术之本。
如今宁夜只是华轮新人，所以符纹只在无色金轮的最外缘出现，内中尚有大片空白。
可就是只出现在这部分的术法神通，复杂奥妙程度已经远超常人。
其中代表问天术，欺天术，量天术，夺天术和截天术五种神纹占据了大半位置，分别以镜，图，尺，狱、池五种形态出现，正对应了昆仑镜，万象图，量天尺，藏天狱和洗心池五种神物。
反倒是另外两道符印，更加清晰明显。
一道纹路如刀，杀气凛冽，代表着他的刀道。
一道旭日升空，光辉万丈，代表着他的光道。
这代表着宁夜在七杀刀道和两仪之道上的成就，其实比九天神术更高。
这也不奇，毕竟他得到的九天神术多为残篇，再加上修行有限，故道痕不深
宁夜也不着急，完善华轮是一个漫长的工程，远比藏象境要复杂困难得多。尤其宁夜以极道入境，但是轮境就比一般人多两重，要求更高也更复杂，短期内急不得。
他现在首要做的还是掌握杀气刀。
七杀天刀第三刀，杀气刀，是真正意义的术法之刀。
将法力转化为无边杀气，凝气成刀，天地万物皆可运用，一草一木皆是刀。
从杀身到杀气，是一次由内而外的突破，也是一次质的突变，因此也只有修为到了华轮境才能修行。
宁夜在藏象境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杀气成刀，不过那时候他所用的法力，都来自于自身，消耗太大，难以维系，威能也远远不足，只有在现在这个阶段，才能法天地之力，真正发挥出杀气刀的威能。
至于两仪真罡是他晋升华轮后选择的仙法，也是黑白神宫的根本，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发展方向，从而形成各自特有的术法神通。
宁夜选择的是阳极之道，也就是光之道。
他修阳符经，日轮镜，擅长光系术法，他的幻术，烈日殉爆等手法也与此相关，阳极之道至阳至刚，亦与七杀刀道相合，正因此选择这条路线，事半功倍。
这刻宁夜云端修行，看似悠闲，实则身周云雾不断变化，暗藏杀机。
天边一道曼妙身形飞来，尚未近身，就见宁夜周遭云雾骤然变化，无所不在的刀气已蜂拥而来，杀气纵横，刀意狂飙。
来着随手挥动，水雾天华，杀气自消。
池晚凝纤指轻弹，一道水光射向宁夜。
宁夜纹丝不动，空中光线折射，便化作千万光刃反击。
这一手他曾在对孔朝升时用过，不过那个时候他是以日轮镜为基，先纳日轮入体，再转化成刀，现在却是直接转化外界阳光，施法更快，威势也更加迅猛。
池晚凝身上便现出一朵小小水花，那水花高举，所有的光刃落入水花中，便被其吞没，消失无踪，轻松化解了宁夜的攻击
宁夜哈哈大笑：“晚凝的太清神水诀又进步了。”
笑声涤荡，脸上却无半丝笑意。
池晚凝回答：“那是，人家可是被师傅逼着，日夜苦修，哪像你如此悠闲。”
同时已心神传音道：“最近青木逼我练功练的紧。”
“不负人生好时光，偷得浮生半日闲。”宁夜外表随意道，同样心神回应：“估计还有多久会大成？”
池晚凝在宁夜身边坐下，一副慵懒样子，将头枕在他腹部，心语回声：“不好说，快则三年，慢则五到十年，问题是老祖不会愿意等这么久。西风子醒后，实力大减，虽然还是无垢境，却已落到初境，且今生难有进步。掌白使位置随时不保，老祖想再进一步，所以正四处搜掠资源，逼我用功。看他的样子，怕不会给我超过一年时间了……”
宁夜嗯了一声：“也是该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你有计划了？”
宁夜回答：“青木不是关键，烟雨楼才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先找到烟雨楼在暗中的潜伏之人。”
作为注定的弃子，池晚凝从来不知道关于烟雨楼的任何事，即便是暗中和她联系之人，也始终是身份诡秘，来无影去无踪，更不给她任何任务。
这使得池晚凝对烟雨楼其实所知甚少，难有作为。
这刻听到宁夜的说话，池晚凝忧虑道：“烟雨楼总部不在此地，没有直接目标，你的问天术发挥不了作用。”
“不是什么事都要依靠问天术的。”
——————————————
两天后，夜。
执子城外，观景湖上。
池晚凝坐在一条小船中，随波逐流，在湖心荡漾。
湖水微澜，映照出月光，带出池晚凝绝世容颜，欺霜赛雪，便映的连湖水都为之美艳起来。
突然间，水面翻动。
一个黑色身影从湖中升起。
那身影如烟如雾，缥缈难测，连带着整条小船，都笼罩在雾气中。
“何事找我？”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前日修行，突然气机迸发。怕是烟波雾隐神通要突破了。”池晚凝道。
烟雨楼隐匿伪装之道，心法先天带有隐匿性质，可幻化众相，千机百变，不象天机心法，需要宁夜走极道之路方可掩饰。
池晚凝修行的烟波雾隐神通，更是烟雨楼一大神通，烟波浩渺，千象万千，极为神妙。不过正因此，黑白神宫对此功也有所研究。
烟波雾隐神通平时不易察觉，但突破时却会有气机变化，到那时黑白神宫就会察觉。
对方明显有些吃惊：“怎的这么快就要突破？”
池晚凝没好气道：“青木前段时间出行，为我搜罗来大量资源，全都用在了我身上。太乙神水诀与烟波雾隐神通有相辅相成之功，太乙神水诀提升，连带着烟波雾隐神通也提升了。”
“不行，现在绝不能让烟波雾隐神通突破。”对方也急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池晚凝冷道。
对方思索片刻，道：“要压制烟波雾隐神通，需要抑元丹，我尽快帮你炼一颗。”
第二章 霜月坊
执子城南，这里大概算得上是执子城最为繁华之地。
与天集峰不同，这里的市集多以散修为主，所以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城南集市最大的商铺叫济安坊，专门收售各类仙门之物。
仇不君抽着旱烟坐在一角，看起来就象个干巴乡下老头，怔怔的看着地面象是在数蚂蚁，一双耳朵却倾听着周围的一切。
清晨的人不多，济安坊的生意也不算好，大半天过去，也只进出了三五位客人，买的也大多是些普通物品。
不过很快，仇不君就等到了他期待的人。
一名小丫鬟进入铺子：“掌柜的，你这儿有无天水吗？”
外面仇不君神色不动，盯着地面的双眼却陡现精光。
等到了！
要炼抑元丹离不开无天水，而无天水用途有限，需要的人不多，所以没多少铺子经营此物，就算有也存量不多。
仇不君之前已经将其他两间铺子的无天水都买走，只余这家。
这刻掌柜的已回答：“有的，要几瓶？”
“一瓶就够了。”丫鬟脆生生的回答。
那掌柜的已去拿无天水。
与此同时，仇不君也走了过来，手心中已攒了一把月影寒砂。
按宁夜的计划，只要将月影寒砂撒在买无天水的人身上，仇不君就算完成任务，宁夜可以通过昆仑镜监视任何人。
但就在这时，旁边一骑奔马冲过，险些撞在仇不君身上，仇不君大惊，本能的闪躲，随后是一阵没头没脑的鞭子抽下来：“走路不长眼睛啊！”
却是那骑马之人，拿着鞭子对仇不君狂抽。
仇不君心中愤怒，但任务在身，只能恨恨瞪了那骑马者一眼，却是个雄壮武夫，身躯如熊，声吼如雷，看到仇不君瞪他，竟是一脚踹在仇不君胸口：“他娘的，敢瞪老子，你活腻了？”
这一脚力量奇大，仇不君都不由被踹了个趔趄，心中愤怒，却见那姑娘已拿着无天水走了出去。
该死！
仇不君顾不得理那骑马人，转头就要跟上。
那武夫却已从后面大手抓来：“还想跑？”
“找死！”仇不君震怒，眼睁睁的看着姑娘离开，心中大急，正要出手废了这混蛋，耳旁已传来宁夜的声音：“别出手，你留在这里，继续注意还有没有其他人来买。”
仇不君闻声，沉住气，手中月影寒砂直接转变方向，落在了武夫身上，赔笑道：“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向您道歉，还请大人见谅。”
“这还差不多。”那武夫一脚将仇不君踢开，重新上马走了。
仇不君看着那武夫离开，眼中现出狐疑。
愤怒之后，仇不君冷静下来，已意识到问题。
这里可是执子城，黑白神宫脚下，卧虎藏龙之地！
什么时候，一个武夫敢如此嚣张了？
是冲着自己的？
还是大有来头？
仇不君找不到答案，更等不到宁夜的回答，因为宁夜已经跟了上去。
丫鬟在人群中穿行，一路走过大街小巷。
宁夜紧紧跟随，同时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
与其他八大仙门不同，烟雨楼是最擅长布置暗子细作的。
若论仙门谍战，烟雨楼是真正的老祖宗。
这使得烟雨楼也因此成为九大仙门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一门。
别看过去这几年里宁夜给黑白神宫造成不少麻烦，其实烟雨楼也没少掺和事。
单是宁夜知道的暗杀，在过去三年里就发生过六宗——烟雨楼有专门的暗杀部，其中很大一块收入来源就是接这种暗杀的活儿，堪称是长青界最强大的杀手组织。
烟雨楼一名，也因此而来，搞风搞雨，若烟若雨，无所不在，难以捉摸。
正因此，烟雨楼的人在反间反跟踪方面，不说比宁夜前世，至少比当今其他各大仙门，是最出色的。
要说刚才的事是烟雨楼故意搞出来遮掩的，这完全合理。
不过有一点不合理之处就是——如果那骑马武士是烟雨楼的安排，手法未免粗糙。除非他们事前知道仇不君的身份，否则不可能如此针对。
但如果不是的话……
不对！
宁夜突然意识到什么。
如果那武士只是巧合，烟雨楼很可能另有布置。
这时候宁夜已经走近那丫鬟身边，手中的月影寒砂只需一下就能撒过去。
但是宁夜冷眼四顾，隐然间竟有种被窥测的感觉。
如芒在背。
宁夜手一紧，握着月影寒砂的手终究没有撒出去，而是就这么走过那丫鬟的身边，向前走去，直接进入旁边角落，道：“天机，通知潇潇，在前面路口准备。”
“明白。”天机已没入地底消失不见。
那丫鬟还在路上走着，看起来全无戒心。
恰此时，一名蓝衣女子从对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就在与丫鬟交错而过之际，蓝衣女往旁边侧了一下，正与丫鬟撞个正着。
那丫鬟哎呀一声，蓝女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丫鬟看了眼手中的无天水，幸好没撒，瞪了蓝衣女一眼：“走路小心些。”
已是径直离去。
看看那丫鬟背影，蓝衣女一笑，继续前行，与宁夜交叉而过，低声道：“放上去了。”
宁夜点点头，已自找了处酒楼坐下，随便叫了两个小菜，心神已进入千机殿。
昆仑镜画面显现，那丫鬟一路行进，来到一处房舍内。
房屋中站着一名灰衣男子，看不清面目。
那丫鬟将无天水递过去：“买到了。”
灰衣男子拿着无天水离去。
妈的！
宁夜气结。
这些烟雨楼的杂碎，还真是够小心的。
刚连上的线索，却是就这么断了。
知道不能再等下去，宁夜已冲出酒楼，已传音道：“天机，目标转移，找一个灰衣男，身高六尺七寸，着步云履，从大名街四十二号出来，向西而行，你去前面找到他。”
“可我没有月影寒砂啊。”天机刚给顾潇潇传过消息，这刻不在宁夜身边。
“先跟住他再说。”宁夜已急急向西走去。
刚走出几步，正看到那丫鬟从四十二号房舍出来，低着头，行色匆匆。
看到那丫鬟，宁夜心头一动。
不对！
宁夜注意到，还是那个丫鬟，只是换了件衣服，打扮成了普通农妇的样子。
咦？
宁夜心中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向朝着那丫鬟行进的方向而去。
就见那女子走了没多远，竟然又回到了城南集市，进了另一家铺子。
原来他们的据点根本就在这里，先前只是在兜圈子。
这刻宁夜抬头望去，就见上面写着“霜月坊”三个大字。
第三章 强硬
“霜月坊？”
未央府。
这里是宁夜的新洞府。
自从晋升华轮后，他就有资格重新挑选一处洞府，再不用象以往那样住在小破屋内了。
这刻，池晚凝与宁夜就在洞中。
宁夜躺在池晚凝的腿上，池晚凝正为他按头，发出惊讶呼声：“那不是执子城最出名的宝器工坊吗？我还去那里玩过，我记得那里的管事是个女的，叫林生娇。”
“嗯，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烟雨楼在这里的据点了。”宁夜很舒服的享受着池晚凝的按摩：“烟雨楼的人很狡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把戏玩的不错，谨慎的简直过分！”
宁夜有些无奈。
“所以，终究是未竞全功了。”池晚凝叹气。
“至少已经知道了人在哪儿。”宁夜到没有泄气。
在黑白神宫呆的时间长了，勾心斗角的多了，各种事也见多见惯，风浪经历的多了，眼前这点小挫折也不算什么。
虽然没能把月影寒砂放进霜月坊，但有了线索，剩下的终归好办。
“要不要让天机再试试？”池晚凝问。
“不行，如果霜月坊真是烟雨楼的秘密据点，那么内部肯定戒备森严，多半有什么秘密手段，天机若是贸然闯进去，十有**会被发现。”
和烟雨楼的这次无声交手，让宁夜意识到，至少在秘密工作这方面，烟雨楼比黑白神宫强得多。
对付这样的对手，万万不可大意。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先盯住他们，那那些隐藏在地沟里的老鼠，一个个找出来。然后嘛……”宁夜正自沉思，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晚凝，你我相恋之事，烟雨楼知道的吧？”
池晚凝应了一声：“何止他们，怕是这执子城一带，都无人不知了呢。”
池晚凝一代绝艳，多少人都在关注着她，她的恋情这种事，早就传的世人皆知了，便是民间都有许多传说。
“那烟雨楼有什么反应？”
“自然是反对的，但我就是不听，他们也没办法。”池晚凝骄傲道。
“这样么……”宁夜眯起眼睛。
他今天跟踪那丫鬟是伪装出行，到不虞对方认出。但这刻意识到烟雨楼的谨慎后，许多原来没有的想法便浮上心头，宁夜沉思片刻，道：“我怀疑……烟雨楼可能察觉到，你发现三尸丹的事了。”
“什么？”池晚凝大惊。
烟雨楼给池晚凝下三尸丹之事没告诉她，是池晚凝自己察觉的，却一直装着不知道。
现在宁夜的意思，却是烟雨楼已经猜到这点了？
“怎么会？”池晚凝不解。
“因为你表现的太强硬了。”宁夜回答：“身为暗子，正常情况下是不应该如此强硬的。你强硬，是因为你知道你注定是弃子，是因为你知道他们需要用你去控制青木，所以你才敢无视他们的要求，与之对抗……明知将死，无所畏惧。”
池晚凝愕然：“原来终究还是我自己露了底。”
宁夜叹口气：“这也怪我，没有早些关心你。”
“不是你的错，那段时间，你要做的事太多。”池晚凝到没埋怨他。
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宁夜之前忙着解决骆求真，尹天照等一大堆问题，然后又急于冲击华轮境，的确没顾得上烟雨楼之事。
现在看来，这段时间的懈怠，已经造成了大麻烦。
如果烟雨楼知道池晚凝发现三尸丹的事，做法想法肯定会有所不同。
这次购买无天水会如此小心，或许就与此有关——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池晚凝的设计，却本能的小心应对。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宁夜起身离开池晚凝娇柔身躯，反复踱步。
自尹天照之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危机感。
思虑片刻，宁夜停步：“假定烟雨楼已经知道此事，却没有任何行动，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对你还抱有期望。他们认为即使你发现了三尸丹的秘密，也还是会听命。至于原因嘛，一是你身中三尸毒，无路可走，二是你有家人在他们手上……”
“是。”池晚凝点头。
事实也确是如此，正因为没得选择，池晚凝就算发现，也只能暗中寻找办法。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倒逼他们！”宁夜以拳击掌道。
“倒逼他们？怎么逼？告诉他们我发现了三尸丹真相？”
“不，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只要彼此心知肚明即可。但既然他们猜到你知此事，容忍了你的强硬，你就不妨再强硬一些。”宁夜说着嘿然一笑。
再强硬一些？
琢磨着这话，池晚凝忽然莞尔一笑：“说的对，我既然要为烟雨楼献身，那么在此之前，提些什么样的过分要求，他们也当会满足。宁夜，我该提什么要求？”
“当然是见一见你的家人。人不在，总归是不好救的。”宁夜回答：“而且这要求合情合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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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池晚凝要见她家人？”
霜月坊内，林生娇俏面生煞，一向说话温言细语的她，嗓门都变得尖锐起来。
在她身前，那之前买无天水的丫鬟道：“是，而且口气非常坚决。说什么好几年没见了，这次定要见上一见，否则她就不用无天水。”
“这丫头简直太过分了！”林生娇一掌按于台面，玉矶石台上便现出一个掌印轮廓。
“夫人，池晚凝语气强硬，看来这次是下定决心。”丫鬟问。
林生娇长吸口气：“看来她的确是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才会如此。临死之前见一眼家人，到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她才会纵情声色，放纵自我，想来也是要在死前好好体会一下人生吧。”
“那我们怎么办？”
对此林生娇也有些头疼。
轻揉额头，林生娇想了一会儿，说：“告诉她，只能见一个。让她自己选。”
“什么？”丫鬟大惊：“可是她的家人都已经……”
“找个精通幻术的，冒充一下。秘密见面，时间不会长，应该能瞒混过去。”
“池晚凝可不是好糊弄的，而且她修我烟雨楼秘术，楼内之人的幻化，未必瞒得过她。”
“那就在外面找个好手，事成之后杀掉。”
“这样的话……属下到是想到一个人，或许可担此任。”
第四章 命案
池晚凝提出要求后，很快得到回复，同意了她的请求，但表示只能见一人，要她自己选择。
对此池晚凝到是没有怀疑，只是在见谁这个问题上犯了难，想来想去，终究还是选择了那个对她最好的铃姨。虽然这会让烟雨楼意识到铃姨对她的重要性，但总比人远在天边要好。
要把人从烟雨楼接过来需要时日，所以接下来池晚凝暂时没什么动作，宁夜则开始全面追查霜月坊。
有了这个明确目标，接下来要查人就方便多了。
从外围入手，宁夜很快锁定大量可能和烟雨楼有关之人。
不查不知道，一查却是吓了一跳。
只是初步查验，宁夜就发现疑似烟雨楼之人有上百之多，去掉可能判断错误的，至少也有数十人。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以此分析，烟雨楼仅是在执子城外围的暗子，怕不就得有数百人。
这还只是一个执子城。
如此大手笔的安插，大概也只有烟雨楼能做到了。
今天宁夜和往常一样，正在修行。
忽听外面有人道：“宁行走。”
“何事？”
“劳使有请，紧急事务。”
嗯？
劳玄明找自己？
玄策府行走一般比较自由，但是偶有一些事，依然会进行调派。
通常这类事都是比较重要的。
劳玄明主动喊自己，那意味着出事了。
宁夜再不犹豫，已走出洞外：“劳使现在何处？”
“震云轩。”
——————————————————
执子城，震云轩。
这是一间茶楼，清雅肃静，也是一些地位较低的修士闲来聚会之所。
宁夜过来时，就看到劳玄明正站在茶楼中，面目阴沉，在他身前还躺着一具尸体。
“劳使！”宁夜向劳玄明行礼。
“不必多礼了。”劳玄明指指尸体：“看看吧。”
宁夜走过去，心神一震。
死者他见过，正是当日在城南集市，冲撞仇不君的那个武士。
他怎么会死在这儿？
最关键的是，此人怎么会弄到让劳玄明出马？
要知道象这样执子城的案子，一般是由温心予负责的，玄策府通常不会管。
这刻镇定心神，宁夜检查了一下尸体，道：“体表无伤，内腑尽碎，元神消亡，死得很彻底。劳使，此人是谁？”
劳玄明已道：“他叫江大锤，镇北府卫士。”
“北府卫士？”宁夜惊讶：“烈洲镇北府？”
“是，他是极战道这次派来的特使护卫之一。”劳玄明回答。
原来是特使护卫，宁夜知道此事。
说起来这还和他有关。
因为宁夜的存在，黑白神宫在木傀宗这里连连吃瘪，为了报复，黑白神宫主动改善周边关系。
这其中，极战道就是他们拉拢示好的对象。
烈洲的第一仙门就是极战道，与黑白神宫不同，内部分五府，统管五方，镇北府就是其中之一。
镇北王徐烈更是极战道赫赫有名的战神，号灭绝王。
灭绝王素来强横，连带着手下也个个都是蛮横之辈，身为特使护卫，也就怪不得这货敢在城南街头随意殴打他人。
问题是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劳玄明已头疼道：“特使护卫突然死去，特使震怒，勒令我们必须找出凶手，否则可能会影响上面的事。”
怪不得劳玄明要亲自出动了。
明白了前因后果，宁夜轻松许多：“他们要人，给他们安排一个就是了。”
黑白神宫最擅长颠倒黑白，不就是面子上的事吗？随意安排个替罪羊，面子上说的过去就可以了，这种事黑白神宫常做。
“这次不行的。”劳玄明却摇头：“极战道的人虽然有些死脑筋，但这次的特使却不是傻子。若是我们不能交出真凶来，很可能被对方看出来，借机发难。”
“特使是谁？”
“一个女人，叫秦时月，镇北王身边的红人。别看只是个华轮境，却精明得很，那些傻大个对她言听计从。”
“既然这么厉害，让她自己来破案不就行了？”
“她到是愿意，神宫可不能答应。发生在神宫地界的事，要是让她一个外来者破了此案，我们还要不要脸面了？”劳玄明头疼道：“宁夜，我一直都很看好你。我希望这次，你能为我分担。”
“定不让劳使失望！”宁夜回答。
说话的同时，宁夜也一直在观察整间茶舍——这个时代虽然侦查手段很烂，但是保留现场不动的原则还是明白的，所以现场基本还保持原样。
宁夜仔细搜查了一番，道：“茶舍内物品无破碎，没有交手的痕迹，可能是熟人所为。”
“未必。”劳玄明摇头：“实力足够强的话，快速突进，依然有可能一击必杀。”
时代不同，前世的经验有许多在这里不适用。
在这强者的世界里，就算是陌生人，也是可以悄无声息的就击杀一个人的，何况这个江大锤也不过是个华轮境，若是万法出手，甚至人都不用过来，就能轻而易举的秒杀他。
反倒是实力不够者，即便是熟人偷袭，都可能一击杀不了，从而产生战斗。
但宁夜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原因。
他说：“烈洲苦寒之地，人们嗜酒而不嗜茶，象江大锤这种武夫，一般不会无故来喝茶，多半是来见人的。茶几上有两个杯子，可见当时还有一人在场。茶楼掌柜的可在？”
“已经死了，连伙计都死了。”劳玄明指指后面，宁夜走过去看，就见那里已横亘了一堆尸体。
好狠！
一个活口都不留。
宁夜看了一下，发现全都是一击毙命。
“这里的尸体，没被动过？”他问。
“没有。”身后一名玄策府属下道。
“那就怪了。”宁夜嘀咕了一句。
“嗯？”劳玄明听出他话里有话：“发现什么了？”
“为什么茶楼里的所有人，都会集中在这儿？看起来到象是为了方便此人出手。”宁夜说着走过去，站到一具尸体旁，比划了一下：“这是第一个被杀的……”
然后他一路走过去，一边比划一边道：“这是第二个，第三个……”
宁夜在里面走了一圈，道：“全部是额头中掌，一击而死。这意味着他们死前都是面对凶手的，有意思，难道凶手就这么杀过来，连个逃命的都没有？又或者是凶手只会正面攻击，非得把人扳到面对他才能出手？”
劳玄明也听得一愕：“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自愿受死？”
“也有可能是被控制了。”宁夜说着，刀气乍现，已将一名死者开膛。
他要验尸。
第五章 特使
前世的时候，宁夜没有学过验尸，但这不影响他在现世的操作。
仙法的痕迹是如此明显，以致于懂仙术的人，通常都能看出些端倪，区别只在于愿不愿做，会不会看。
连人都能做机关的宁夜，恰恰是懂这个的，虽然未必专业。
但幸运的是，办案的人专业不到哪儿去，作案的人同样专业不到哪儿去。
比烂的世界比比皆是，宁夜不需要自己有多强，只需要比对手高明那么一点就行。
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是某种心神控制手段，不过不是法术，是药物。”宁夜道。
“可确定？”劳玄明心神一震。
宁夜没有回答，而是四处看去，突然来到一个香炉旁。
香炉上还留着插过的香洞与香灰，但是香却已不见了。而正常情况下，因为插在香炉中的缘故，香是不可能燃尽的。
宁夜笑了：“香被带走了，看来应该就是类似迷神香之类的物品。”
“迷神香？烟雨楼？”劳玄明愕然。
迷神香是烟雨楼的特产，这些家伙最擅暗杀之道，手段诡异，借助种种辅助之物，甚至有过华轮暗杀万法的惊人手笔。
“有很大可能。”宁夜也乐坏了。
自己正憋着劲找烟雨楼的麻烦，没想到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劳玄明可没这么乐观：“烟雨楼就是一群地沟里的老鼠，你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却就不知道在哪儿。”
我可知道。
宁夜心道。
不过光知道这个没用，还需有更确切的证据和线索。
这刻想了想，宁夜道：“烟雨楼的人，为什么要刺杀一个普通的卫士？”
劳玄明回答：“多半是知道极战道的人过来，想要破坏议和。”
宁夜却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要破坏议和的话，这种手法太低劣，刺杀秦时月岂不更好？
实际上宁夜很清楚，只要上层有交好的意思，一个江大锤的死亡案子根本就无足轻重，改变不了大局，充其量就是为极战道增加些谈判的本钱。
所以说以破坏议和为目的刺杀一个卫士，这个理由几乎不能成立。
但是反过来说，若是极战道的人自己出手，作为最终的受益者，反倒更有可能。
或许是天生阴谋论者的缘故，从谁受益谁就最值得怀疑这个角度考虑，宁夜情愿怀疑是秦时月指使的。
但这同样解决不了两个问题，一是极战道的人出手方式不是这样，他们要出手杀人，对方多半就是整个碎了。二是极战道的人也不会支持这种做法。到不是说这些人团结到什么程度，而是极战道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暗杀手段。
如果说烟雨楼的人是能暗杀就不硬刚，极战道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简直都是天生的张烈狂，能硬刚就绝不暗杀。
对了，七杀天刀最早就是从极战道传来的，直到现在，烈洲还有个七杀门，隶属中府，其中就有好几位七杀天刀的强者。
这时候宁夜已将香灰搜罗起来，交给一名弟子：“交给神机堂验证，看看是不是迷神香。”
那弟子领着香灰而去。
宁夜已回到外屋，来到江大锤的尸体旁：“江大锤身为特使卫士，跑出来见一个外人，里面还有许多蹊跷。我想和秦时月谈谈。”
“你确定？”劳玄明犹豫了一下：“其实，只要确认了是烟雨楼出手，我们已经可以向上面交差。”
他和付东流一个尿性，都是事情能搪塞过去就搪塞过去。
不过宁夜却不是骆求真，道：“那是自然，不过要是能抓到一两个烟雨楼的人，岂非更好？”
劳玄明兴奋：“你能抓？”
“还得先和秦时月谈过……如果是烟雨楼的人出手，那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已经在秦时月身边。确认是烟雨楼的人，不过是完成了案子的交代，揪出特使身边的威胁，才是大功啊。”宁夜给了劳玄明一个他最爱听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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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秦时月的第一眼，宁夜就感觉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秦时月名字很富有诗意，但她的外表和她的名字却完全不同。
她没有修仙者惯留的长发，而是留着一头精干短发，面上棱角分明，应该说不属于那种传统的美女，而更象是前世宁夜经常见到，出现在封面中的那类国外美女。
她的眼神很锐利，透着自信的光辉。
穿着抹胸和束腰短裙，露出古铜色的手臂和一双奇长双腿，其打扮在现世也算是惊世骇俗，即便是在民风彪悍的烈洲，都属于少见。
她的背上背的是双弯刀，刀身弧度大，刀身长，一直延伸到臀部，这使她无法坐下。
所以她是站着的。
站在特使府大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宁夜。
从她的外貌形象看，这就是一个野性十足的女人。
但她开口的一刻，宁夜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彪悍与野性只是她的外观，或许是为了她降服她身边那一群野蛮人不得不采取的做法，而在这狂野外表下的，却是罕见的精明。
“杀几个普通人，犯不着用上迷神香。这条线索有问题。”她说。
言简意赅，却一语道破核心。
宁夜点头：“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才来见特使。”
秦时月：“你想问我江大锤为何去那里？”
“是。”
“他去见一个人。”
“何人？”
“不能说。”
“原来是黑白神宫的人，我明白了。”宁夜笑道。
秦时月滞住：“你……”
宁夜笑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特使想必也是想尽快找到凶手的，照理应该全程配合。可就算这样，依然坚持不说，想来，也只有是秘见极战道在黑白神宫的人，才说的过去了。”
各大仙门在各地都有安插人手，并不稀奇，即便极战道崇尚武力，不屑暗面，但最基本的工作也还是会做的，终究不可能对对手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了解。
哪怕是两大仙门合作，情报也反而更加重要——比如知道对方此次的合作意图有多强，底线是什么等等。
江大锤作为特使护卫，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见外人，在加上这种情况下，秦时月依然不肯说江大锤去见什么人，答案也便呼之欲出。
这就象宁夜使用昆仑镜，得不到答案，有时就是答案。
秦时月也不由笑了起来：“你到是心思灵活，黑白神宫果然人才辈出。”
她不可能公然承认，只能用这种方式婉转承认。
宁夜已又问：“涉及到极战道的安排，宁夜不能鲁莽。就想再问一句，那个人可还活着？”
秦时月皱起眉头。
她什么都没说，但宁夜还是知道了答案。
他笑：“还活着。”
如果死了，或者是凶手，都不需要秦时月如此为难。
只有还活着，才需要她掩饰。
秦时月轻叹口气：“那人去的时候，江大锤已经死了。”
宁夜便道：“秦特使，我可以不问那人身份，但我想问一句，关于这点，是那人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传讯告诉你的？”
秦时月呆了呆：“传讯。”
“所以其实你也不知道那人在黑白神宫的身份，对吗？”
秦时月的表情便古怪起来。
第六章 刺杀
在和秦时月交谈过后，宁夜带着玄策府的人回去。
路上他也在不断思考。
秦时月并不知道极战道安排在黑白神宫的那个暗子是谁。
这事情便有些有趣，至少秦时月的地位，并不象外面以为的那样绝对获得灭绝王的宠信。
不过也有可能有别的原因。
宁夜对极战道的情况所知有限，暂时不敢下结论。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就是秦时月指出的迷神香问题的确是个大问题——如果是烟雨楼杀人，他们为什么要用到迷神香？
嫁祸？
这或许是最好的解释。
但这里面还是有个问题——如果是嫁祸烟雨楼的话，那就应该把线索留的更清晰一些，没必要把迷神香带走。
最重要的是，对方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索烟雨楼的线索。
这不象是一个嫁祸之人应有的做法。
如果不是嫁祸，会是什么呢？
不知为何，宁夜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刚入黑白神宫时，对库房的盗药一案。
那一次盗药，宁夜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因为他的目的是试探。
试探对手。
也是那次试探，让他知道真正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是谁，并在后来策划了对骆求真的暗杀，尽管遗憾的失败了，但至少思路没错。
难道说……这次也是试探？
故布疑阵，只是为了试探黑白神宫和秦时月的反应，用于判断对手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意味着真凶后面很可能还会有行动。
比如说，象自己对付骆求真那样？
发现潜在的可能导致计划失败的对手，然后先一步除掉，接着再执行大计划？
宁夜本能的察觉到一丝危机。
如果是这样，很可能自己已经被暗中之人盯上了。
宁夜虽然已是华轮境，但是暗中之人若要刺杀自己，那就多半是有备而来，有备算无备，自己几乎没可能挡住。
怎么办？
宁夜心海中已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
突然间，宁夜眼神一亮，低笑道：“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图，这都是个机会……”
宁夜停下脚步，扬声对身后的玄策府中人，道：“你们几个，立刻折返，盯住特使府，看住每一个从府中出来的人。快！”
玄策府弟子呆了呆，却还是领命离去。
调走众人，宁夜道：“天机。”
“在呢。”天机已从宁夜怀里探出头来。
宁夜吩咐了几句，天机已遁地而去。
交代好诸事，宁夜继续独自前行。
来到一条热闹的大街上，宁夜突然停下脚步。
他站立不动，四周行人来来往往，宁夜却仿佛不属于这世界般，就那么静立不动。
突然间，狂风乍起，砂石暴卷，一道剑光乍起，直指宁夜咽喉处。
追魂夺命！
宁夜纹丝不动，身上已泛起大片刀光，汹涌回卷，正撞向剑光。
剑势受阻，暗杀者一剑无功，叱喝一声，已荡起万千剑气，同时落向四周所有凡人。
宁夜一声呼吼，刀光席卷，铿铿铿铿，脆响连续不停，已将那些攻击凡人的剑气全部接下，可就在这时，一道剑气突兀出现，正落在宁夜身上。
宁夜身上已飚起一团血光，但就在中剑同时，宁夜脑后华轮乍现，一轮日光升起，竟照得所有人目不视物，宁夜已失去影踪。
下一刻，待到光线消失，风沙不再，宁夜依然完好的站在街头，只是偷袭者已鸿飞杳杳，消失无踪。
大街上的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纷纷狂乱奔走。
宁夜屹立原地，警守四方。
只是片刻时间，大批的执子城守卫修士已然赶来。
为首一人认识宁夜：“宁行走！你没事吧？”
“还好，有刺客想杀我，不过可惜，让他跑了。”宁夜淡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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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劳玄明气愤的一拍桌案：“光天化日下，刺杀玄策府行走，烟雨楼现在行事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宁夜到是半点没生气的样子：“劳使不必生气，对方如此作为，反而说明了一件事，就是我们已经威胁到他们了。”
“哦？”劳玄明眼神微眯：“你和秦时月不是都认为，迷神香一事尚有蹊跷吗？”
很显然宁夜和秦时月的对话，已经被玄策府其他人告知了劳玄明。
宁夜笑道：“烟雨楼素来诡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把戏最是会玩，不能因为有疑点就不去怀疑。不过最重要的是，烟雨楼从来也不是朋友。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们干的，抓他们肯定是没错的。”
“问题是你到哪儿去抓他们？”
“秦时月。”宁夜回答。
“秦时月？”劳玄明不解。
“对！”宁夜认真点头：“我刚刚想通了一件事。秦时月肯定知道关于部分烟雨楼在执子城的情报。”
“为何？”
“因为江大锤要见的人，不是极战道安排在黑白神宫的人……是烟雨楼安排在黑白神宫的人。”
这就是宁夜想通的事。
秦时月不知道见江大锤那个人的身份，除了她不被灭绝王信任这个可能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极战道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要见的是谁。
如果秦时月不被灭绝王信任，那么她着实没理由成为特使。但是坚定宁夜这一想法的还是当宁夜指出秦时月不知对方身份时，秦时月没有表现出羞愧恼怒不满等神情。
如果是因为不被信任而不知道，那么秦时月不应该如此淡定，哪怕她城府再好，心里也会不舒坦。以宁夜的截天术，一定会察觉。
所以宁夜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不是秦时月不被信任，而是在这件事上，极战道根本没有主动权——他们是在通过烟雨楼获得线索。
因为出卖情报正是烟雨楼继暗杀之外，另外一项大生意。
极战道不擅长刺探，从烟雨楼那里购买情报服务，再是合理不过。
也因此，只有烟雨楼才能决定和谁见面，怎么见面——他们知道秦时月精明，更愿意找一个鲁莽的犇货护卫来交谈。
而幕后真凶想破坏的可能不仅是极战道与黑白神宫的合作，还有极战道和烟雨楼的合作。
这刻听过宁夜的猜测，劳玄明也恍然大悟：“有道理。所以秦时月应该知道部分烟雨楼在执子城的情况？”
“是。幕后真凶不需要留下指向烟雨楼的线索，因为只要秦时月认为是烟雨楼出卖他们，就会主动告诉我们关于烟雨楼的事，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烟雨楼在执子城的部分人员。如此一来，极战道和烟雨楼的合作也就会受到打击。只是没想到，秦时月第一时间意识到烟雨楼可能是被嫁祸的，竟然没有出卖他们。”
“既然秦时月不肯说，你又怎么知道烟雨楼的人在哪儿？”
“发生了这事，秦时月不可能不和烟雨楼联系，我已经派人盯住特使府，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线索。”
“秦时月那么精明，未必上当。”
“她会的，江大锤被杀，连玄策府行走都被行刺，她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就算不能主动出卖，好歹也被动一下。”
劳玄明怔了怔，哈哈大笑：“说的是，也不能总是我们黑白神宫展示诚意吧？极战道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说着脸色一沉：“不过你自己的安危到是要小心，当街暗杀玄策府行走，这些人的胆子可真不小。看来是要给你加派些人手了。我派一队修士给你，由你驱使，听你号令。”
“是！”宁夜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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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街上的一处小庭院里，一名老妪正在扫地。
她扫得很认真，一双眼睛却是空空洞洞，什么也没有。
一名黑衣人快步来到庭院，如标枪般屹立：“行动失败了。”
“嗯？”老妪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你竟然也会失手？”
那黑衣人回道：“不是我失手，我根本就没出手的机会。”
老妪停下扫地，空洞双眼望向男子：“怎么回事？”
“有人在我前面出手，惊动了执子城守卫，我没有下手的机会……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
“该死！”老妪震怒：“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刺杀已经结束。”
“该死！愚蠢！”老妪怒不可遏：“什么人如此妄动，竟然打草惊蛇！”
刺杀之事一出，宁夜此后必有准备，再想杀他，可就千难万难了。
这一刻老太婆对那暗中行凶之人，已是恨的咬牙切齿。
城外小院，刚换好衣衫的顾潇潇打了个喷嚏，有些古怪：“谁在想我？”
天机已冒出头来：“搞出这么大的事，想你的人怕是不少。”
顾潇潇便哈哈一笑：“是哦是哦，有趣，有趣！下次再有这种事，还记得叫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