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救世秦皇TXT下载救世秦皇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救世秦皇全文阅读

作者:尘心追月     救世秦皇txt下载     救世秦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救世秦皇全文阅读

序章 太公祖令

    赵国国都,邯郸城外。

    时为初夏,虫音渐起。

    清澈而缓慢流淌的一条小河旁,一个青衣男子静静地站在小河边上,比河水还要清澈的瞳眸凝视着水流,清秀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与这张脸孔很不相配的,是他怀中抱着一柄佩剑,剑体青黑中带着些许暗红色,显得颇为怪异。

    一匹胡马由远及近奔了过来,马上是一名素衣男子,脸有些方,皮肤有点黑,眼神锐利,给人一种很是干练的感觉。

    来到青衣男子近前,素衣男子下马,快步上前,拱手道:“荆兄,吕某如约而至。”

    仿佛是这话语打断了青衣男子的思绪,他转过身来,笑了笑,颇为恭敬地说道:“吕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被称作“吕兄”的素衣男子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锦帕,随之将锦帕打开,里面显出一个黑中带亮的令牌,看样子颇为不凡。

    素衣男子双手恭敬地捧着令牌,俯首并且将双手上举,将令牌递到青衣男子的面前,这才说道:“昨日荆兄找到在下,在下对荆兄所言并无怀疑,只是事关重大,吕某不得大意,这才向荆兄借了祖令,回去与家传图谱比对一番。此祖令实为玄铁打造,亦与图谱不差分毫,实为真正的太公祖令,现吕某完好奉还,荆兄有何事情,吩咐便是。”

    青衣男子没有接过令牌,缓缓问道:“那你是答应了?”

    素衣男子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坚毅:“吕某身为太公之二十三代玄孙,从未忘记祖训,见此令,如见太公。依执令者所言行事亦为祖训,不敢怠慢。”

    “好!”青衣男子并没有接过令牌,而是将手压在素衣男子的手腕上,把令牌推了回去,“既然如此,这太公祖令就暂由你来保管,待你完成了你的使命,荆某再取将回去,而这个使命,难度颇大,也并非三秋五载即可完成,你做好了心理的准备吗?”

    吕姓男子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坚定地说道:“自从‘田氏代齐’之后,祖训便告诫吾等,不可有复国之念,吕氏让出齐国国主之位,实为由明转暗,吕氏各分支分散到各国,便也是等待太公祖令的再次号令,吕某如今得见此令,便是天大的造化,为太公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眼神颇为复杂,低声说道:“当初令祖上,亦是接过了太公祖令,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对子孙后代颇为重要的齐国国主之位,实属令人敬佩,并代代相承祖训,以明后世之志。如此说来,便接令吧。”

    “是!”吕姓男子俯首应声,这才将令牌重新包裹好,小心地放进了怀里。

    “既然接过了令牌,便是接过了独属于你的使命,今后你的一生也都是为了完成你的这些使命而活,其难度,可能超过了你的想象,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必须要克服。接下来的话,你也要牢记于心,明白吗?”荆姓男子说道。

    吕姓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面向东方,亦是齐国的那个方向,跪拜了下去,诚然说道:“太公先祖明鉴,姜姓吕氏第二十三代玄孙在此明誓,吾之此生,为完成太公之命,将不遗余力,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说罢,吕姓男子叩了三叩,这才起身。

    青衣男子笑了笑,说道:“这样也好,接下来的吾所说的话,你要字字牢记,不可遗忘,亦不可向他们透漏半句。”

    吕姓

    男子郑重点头,似乎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青衣男子收起了笑容,肃然说道:“首先,你要抛却从前的所有,从今天起,你就是另一个人。身份甚至名字,都要有所改变。”

    名字乃授之于父母,将自己的名字改变,乃为不孝,但吕姓男子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抵触,只是轻声问道:“吾应改为何名?”

    青衣男子说道:“从今日起,你便叫做吕不韦,以便时刻提醒你,不要违背今日你对太公所立的誓约,你的身份,则是一个经商贩布的商人。”

    “好!”没有半点犹豫,吕姓男子直接应允,“从今以后,吾便唤作吕不韦。”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吕兄需要做的,是关乎社稷与天下苍生的大事,所以,不管在下说到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吕兄都要保持冷醒,并且牢记于心。”

    “荆兄但讲无妨。”吕不韦是王族出身,心性和城府自然高于常人。

    青衣男子也不再试探,直言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并起,大周朝气数已尽,早已名存实亡。几百年来,多少百姓国破家亡,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你的使命,便是结束这一切的战乱,还天下一个太平。”

    此言一出,吕不韦着实吃了一惊,说道:“结束这乱世,各国历代的国主,可能都会想过这个问题,可几百年来,却无人能做到,更何况,吕某如今并非王室,既无国土,亦无兵马,如何实现荆兄所言?”

    青衣男子却是淡淡一笑,说道:“在下之意,并非是让吕兄自己称王,一统四海,而是想叫吕兄培养一个君主,由他来完成大业。”

    “哦?”吕不韦问道,“该如何做?”

    “在下带来了一名女子,就在南面山坡后的三里之外。”青衣男子说道,“这个女子姓姬,以后她的身份便是一个赵族王室之养女,名字叫做赵姬,你所首要考虑的,是如何把她嫁给目前在赵国为质的秦国公子异人。”

    “姬姓?难道是周王室的人?”吕不韦问道:“这样做的目的是……?”

    “血脉。”青衣男子沉声说道,“至于其他,你就不要多问了。”

    吕不韦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但心里梳理着姬姓与嬴姓的宗源。

    青衣男子继续说道:“待他们育有子嗣,你需设法引公子异人回到秦国,并使他成为太子,至于方法,在下觉得,现如今的太子妃华阳夫人并无子嗣,若异人能被其收为养子,那么极有可能,异人就会成为王储。”

    吕不韦的肚子里一大堆的问题,但并没有打断青衣男子,而是无比认真地听着。

    “但使公子异人成为王储,却并非咱们的最终目的。”青衣男子语气平和地说道,“这些都是基本的前提,而真正要达到的,是使他与赵姬所生的公子成为秦国之主。”

    吕不韦眉头一紧,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莫非,这个有着非凡血脉的小公子,便是那个结束战乱之人。”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吕兄果然聪明,你的使命便是辅佐这位小公子,然后成就霸业。而从现在,直到他成为秦王的这段时间,大概……你将会无比艰辛。”

    吕不韦拱手说道:“吕某明白,这条路上充满了险阻,甚至可能直到丧命,也未能如愿,不过吾亦会竭尽所能去完成这个使命。”

    青衣男子对吕不韦的坚定颇为敬佩,向吕不韦抱拳说道:“吕兄

    也并不是孤立无助,在下会在暗中帮助,而且在下也准备了足够的钱财供你使用,就放在赵姬的车驾之中。”

    吕不韦肃然说道:“荆兄,吕某绝非贪图富贵之人,这…”

    青衣男子一声淡笑:“这些财物可并非是给你的酬劳,比起天下大事,这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吕不韦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吕某便领命了。”

    吕不韦确实不是贪财之人,但如果有充足的钱物来支持他,无疑会很大程度的降低做事的难度。

    青衣男子半转过身,目光看向南方,轻声说道:“还有一事,需要吕兄牢记。”

    吕不韦拱手道:“荆兄请讲。”

    青衣男子依然望着远方,徐徐说道:“若是方才的计划皆已实现,吕兄必然会成为大秦的重臣,到时,还望吕兄发兵,灭了大周。”

    吕不韦同样顺着青衣男子的视线看向远方,说道:“大秦如今国力强盛,更是猛将如云,若是未来的小公子是一名闲主,想必一统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青衣男子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在下说的灭掉大周,并非是在将来一统天下之时,而是越快越好,且要你亲自去完成,不要派遣任何将领。”

    吕不韦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青衣男子终于收回了视线,看着吕不韦说道:“在下让吕兄灭掉大周,并非是有多恨大周,恰恰相反,在下是不忍大周毁在别人的手里。试想,若是他国灭掉大周,势必会劫掠财物,屠杀王室,这些是在下不忍看到的,毕竟大周已经八百年了,造成如今的局面,也只是分封的制度而已。”

    吕不韦思忖了一下,说道:“好,吕某答应,若是能在秦国掌握重权,便尽早亲自带兵灭掉大周,但不伤及王室中人,财物也会妥善安置。”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青衣男子说道。

    “荆兄请讲。”吕不韦说道。

    青衣男子再次转过身,看向南方,轻声说道:“吕兄可知,王室之中,有着华夏无比珍贵的瑰宝。”

    “王室之中,宝物自然不计其数,但要说最为珍贵的……”吕不韦略一思忖,眸光顿时一亮,“难道是华夏九鼎?”

    “不错。”青衣男子说道,“正是九鼎。在下希望吕兄能将九鼎带回秦国,同时封锁消息,待日后的小公子继承王位之时,再将九鼎交到他的手上,可否?”

    吕不韦愣了一下,随之又笑了起来:“荆兄要吕某去灭了大周,其真实的目的,便是这华夏九鼎吧。”

    “呵呵,果然还是瞒不过吕兄。”青衣男子笑道。

    吕不韦微微点头,说道:“不管荆兄要吕某做什么,吕某都会义无反顾,至于这样做的目的与意义,想必到时也自然会知晓答案。”

    吕不韦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的表明了他的心思,不管这些事情该不该去做,他都会去做,并且一定要做得好。

    “吕兄能够这么想,在下也就放下心了。”青衣男子说道,“走吧,去见见赵姬,余下的事情咱们边走边聊。”

    “荆兄请。”吕不韦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个人分别跨上马背,并肩行去。

    清澈的小河还在平缓的流淌,它却不曾知道,刚才在它身边对话的两个人,缔造了一个华夏的传奇人物,他改变了华夏的历史走向,更留下了诸多千年未解之谜。

第1章 太后隐秘

    公元前240年,秦国咸阳王宫。

    “儿臣拜见母后。”

    清爽但还略带稚气的声音,一身暗红色的王袍,秀气、俊美的脸庞,当今的秦王嬴政缓缓跪拜了下去。

    “平身吧,政儿,既无外人,无需大礼。”语气略带着点威严,面带笑容的太后赵姬眼神中总是带着些许媚惑。

    站起身的嬴政,并未直视他的母亲,低头说道:“不知母后急召政儿前来,有何要事?”

    嬴政身为秦王,却似乎有些惧怕太后。

    “无事,就不可召你来坐坐吗?”赵姬还是面带微笑,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气色似乎不是很好。

    “儿臣并非此意,此番前来,儿臣也正有一事,想问母后。”嬴政说话总是显得很小心。

    “哦?那让母后猜猜,咱们说的可是同一件事。”赵姬语气柔和,显得颇为慈爱。

    却不知道赵姬本就是慈爱,还是刻意的伪装。

    “那母后,您先说。”嬴政说道。

    “好吧,那母后就先说。”赵姬说道,“现今,你已年满二十岁,你问的是行成人冠礼之事,对吗?”

    “正是此事,呵呵。”嬴政见赵姬果然了解自己的心事,脸上带上了笑容说道,“原来母后早已猜到儿臣的心事。”

    “不是猜到,而是母后要跟你说的也是此事。”赵姬说道,“而且另有两件要事与你商议。”

    “母后请讲。”嬴政的脸上满是期待,行了冠礼,便会掌控王权,成为真正的秦王。

    “昨日,吕相邦来找母后商议此事,他说,想将你的冠礼仪式向后延缓,暂且推迟仪式,你看如何?”赵姬说道。

    “啊?这……这是为何?”嬴政从满心期待,瞬间变成满脸的失望,虽然这个结果他也曾想到过,却还是一时无法接受,因为他知道,既然是母后与仲父商议过的,就是已经决定的事情了,找他来,只是借赵姬之口,告诉他结果而已,而这个结果,自己不得不必须接受。

    “具体缘由,你还是去问吕相邦吧。”赵姬不紧不慢的说道,“冠礼虽然延期举行,可作为帝王家,其他的成年仪式可不会少,春季会举行狩猎庆典,还会有祭祖的仪式。其它几国也都会送来各国的公主前来选妃呢,到时王上可是要仔细地选一选。”

    嬴政除了冠礼之事,对其他事根本毫不关心:“冠礼之事,寡人会去找仲父问清楚。狩猎典礼,祭祖仪式也正常安排就可以了,只是这选妃之事,儿臣还没有考虑过,也不急一时吧。”

    “二十岁,就意味着是成年人了,普通人家的公子都会婚配,更何况是大秦的王上。”说到这,赵姬的神情更多了几分慈爱,“只是这第一个王妃,很有可能是以后的王后人选,所以需要较为慎重的选择而已。”

    “母后,选妃为何非要选择别国的公主呢,大秦之女子千千万万,为何选不得?”嬴政有些孩子气的问道。

    赵姬说道:“如果你现在还是个公子或者太子,而你父王尚在的话,妻室人选自会由你父王进行选派。可你如今已是大王了,所选的,就是王妃,而不是太子妃。而且王妃的争宠关乎到几国的利益,更何况关乎王后的人选。所以嘛,这第一个王妃的人选,各国也都势必争抢的激烈。”

    嬴政默然。

    赵姬看了看嬴政,又说道:“眼下各国都会送来公主的画像。待吉日,还会送自国公主前来选

    妃。你需要关心的不是成不成婚,而是哪国的公主更合适的问题。”

    “那母后的意思,是不是想让寡人迎娶赵国的公主?”嬴政试探着说道。

    “还是政儿聪明,猜的出母后的心思。”赵姬说道,“确实没错,母后是赵国人,你有一半的血脉是赵国的,从小也在赵国长大,对赵国有着一定的感情,听说那赵国的公主啊,个个天资聪慧,端庄可人,准保都能给本宫生下大胖孙子,呵呵。”

    想到抱孙子,只要做祖母的,都本能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儿臣听候母后的安排,只是不知道太王太后那边作何打算。”嬴政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是表现的颇为平静。

    “太王太后是楚国一脉,与楚国公主也是宗亲,定会钟意楚国的公主,以便继续巩固楚国权贵在秦国的地位。但对于大秦以后的大业来讲,这未必是件好事。”赵姬收起了笑容,说道,“楚国,可是大秦的最强对手,宫中的芈氏一族,势力也不可小视。如果在你这一代中,他们的实力得到进一步加强,将来的局面,则将会很难预料。”

    “儿臣记下了,想必仲父也是此意吧?”嬴政问道。

    “母后已经跟你仲父商议过了,才召你过来的。”赵姬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心道,看来这选妃,也是商议好了。

    赵姬语气略微一转,“还有一件事,母后要与你商议。政儿可要答允。”

    嬴政:“……”

    明明只是通知一下,还非要说成是商议。

    “母后在这宫中住的腻了,想去别处住一阵子。”赵姬的神色有些不一样地说道,“地方都选好了,雍城是原来的国都,那个地方不错,母后想搬去那里,住进离宫。”

    “母后要搬去雍城?”嬴政说道,“儿臣还以为母后只是要出去游玩一番,若是去往离宫,想必短时间内,母后不会回到咸阳吧,那朝中之事该如何打算?”

    “母后已经告知了吕相邦,日后朝中之事,可不必再请奏于本宫。”赵姬说道。

    “看来母后早就在安排此事了。”嬴政说道,心里却不是滋味。

    赵姬点点头,说道:“这宫中的是是非非,母后是真的不习惯,你也清楚,母后将你带回秦国,原本只是不想再让你留在赵国受委屈,哪曾想却糊里糊涂做了太后。如今出去躲躲清净,静静心神。”

    “既然母后已做决定,那儿臣遵从母后意愿便是。只是……”嬴政欲言又止。

    赵姬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政儿从小到大,未离开过母亲身边。”嬴政有些酸酸地说道,“若母亲不在宫中,寡人怕是应付不来。”

    “你是大秦君王,一国之主。”赵姬厉声说道,“哪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事,若有应付不来,便交给吕相邦去做便是了。”

    嬴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顺从地说道:“既然如此,寡人勤去雍城探望母后便是。”

    “若是没什么大事,不用经常去,母后现在喜欢清静,不太喜欢被打扰。有嫪总管陪着,到也不觉得烦闷。”赵姬很果断的说道。

    嬴政抬头看向后侧,却并没有看见嫪毐。

    “好了,没别的什么事了,母后打算月底前就搬过去。走的时候,送送母后就好。”赵姬慵懒地说道。

    “那,儿臣便暂且告退。”说完,嬴政拱手倒退着走出了殿门。

    见嬴政走远了,赵姬这才长出一口气。

    “过来吧,他走了。”赵姬转过身说道,语气带着温柔。

    “太后。”嫪毐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说道,“看来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啊。这样最好,咱们远离这里,去雍城,生下咱们的孩子。”

    “你呀,就知道给本后添麻烦。”赵姬见嫪毐看着她的肚子,娇嗔道,“要不是因为孩子,本后才不会去那种地方,你也是的,非要本后给你生下来,就不考虑有多大风险,万一让外人知道了,那麻烦可大了。”

    “你看你,说好的事情,又反悔了?”嫪毐假装不高兴的样子,“再说,在外面有什么不好,不用受这宫里的约束,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过神仙一般的日子,逍遥快活,难道不好吗?”

    “其实,本后最向往的,还真就是那种日子。”赵姬像是憧憬着什么,“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双宿双飞,衣食无忧,还无拘无束……只是……”

    “吾知道,唯一让你不想放弃的,是你手中的那些权力。”嫪毐眼珠转了一圈,说道,“这样吧,太后给吾赐个爵位,既可帮你保住一部分权力,还能在外面置办些家业,太后意下如何?”

    “这,恐怕不妥吧,历来的阉人,可为官,不可封爵啊。”赵姬微有些急切,“再说,本后找什么理由封你,无功无赏的。”

    “只要你想的话,自然有办法。”嫪毐一把将赵姬搂住,“吾看嬴政那小子,很听你的话,你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他那边不难。剩下的,只要吕相邦那边同意了,便没什么阻碍了。”

    “说的到轻松,你以为吕相那么容易答应,虽说当初你是他推举给本后的,但他现在可不是什么事都依着本后,再说还有那些王公贵族呢。”赵姬喃喃地说道。

    “你又不是没有对付吕相邦的手段。”嫪毐一幅恳求的模样,说道,“只要吕相邦同意,那些王公贵族肯定也不愿多管闲事,再说,吾也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注定没有名分,连身份都不能公开,吾也是想创造一些机会,补偿他嘛。”

    一提到孩子,每个母亲都会本能的不去拒绝,母亲的心也会变成世界上最柔软的心。

    “好吧,本后去试试,”赵姬思量了一下,才说道,“那,你想要个什么爵位?”

    “就知道你会同意。”嫪毐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那就要个侯爵吧。”

    “侯爵?”赵姬怀疑是不是听错了,“开什么玩笑,无功无赏,直接封侯爵,都跟吕相邦一样了,怎可服众。”

    “总要试试不是,只要你坚持,吕相邦会同意的,咱们是站在他这边的,他毕竟也想扩大自己的势力。”嫪毐哄诱着说道。

    “也对,那就试试,如果侯爵封不了的话,往下降一降,还是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的。”赵姬终于做出了让步。

    “这不就行了,哈哈……”嫪毐一脸坏笑,“走,回卧榻,让奴臣好好侍奉太后。”

    “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样,本后现在可是身怀六甲啊。”赵姬一幅口是心非的样子。

    “哈哈哈……”

    嫪毐放荡而且开心的笑声,在寂静的内殿中显得格外响亮。

    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掩藏的很好,费劲心机潜入王宫,还让太后怀了孩子,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嫪毐眉头微挑,一丝邪笑溢在嘴角,搂着赵姬向寝卧走去。

第2章 未必是坏事

    嬴政退出赵姬的宫门,不紧不慢的走着,似乎还在思考刚才的事情。一直守在宫门口的赵高跟在了身后,但见到嬴政好像是有心事,便没有出声打扰。

    “该怎么去问仲父呢,直接去质问一番?显然不妥,使点小性子还可以,真的争吵起来,必对寡人不利。”嬴政心里琢磨着,“问题的关键是不管如何处理都改变不了结果,但多少也得表露一下心意,不然他以为寡人不在乎。至于选妃的事,随心情吧,这么多的女人,选个顺眼的就好。母后为什么要搬出宫呢,难道真是因为住腻了,闷的慌?”

    这几件事情,都是跟嬴政有关的大事,偏偏他一件也做不了主,不由得心里有种任人摆布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无力感油然而生,对于一个君王来说,真的无法忍受。

    嬴政思前想后,看见跟随在侧后方的赵高,便低声问道:“赵高,今天母后跟寡人说了几件事情,寡人想听听你的看法。”

    赵高躬身说道:“王上,奴臣怎敢参与政事。”

    嬴政有些不悦地说道:“你从小跟寡人一起在赵国长大,又是寡人母后的堂亲,咱们本来就是兄弟,在寡人归秦的时候,你又舍弃故土跟随寡人来到秦国,为了陪伴寡人,还受了宫刑。就为这份情义,寡人岂能将你当奴臣看待。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寡人身边能说知心话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见嬴政愁绪满面,赵高连忙说道:“赵高为王上分忧便是。”

    “这就对了,以后寡人有事与你相商,不可再假意推托。”嬴政从不喜欢虚假的客套。

    “奴臣记下了。”赵高跟在后面,双手相叠,躬了一下身,说道,“那不知太后召见,所谓何事?”

    “母后说了三件事。”嬴政长舒了口气,说道,“寡人觉得每一件事对于寡人来讲,都不是小事,而寡人不但做不得主,竟连与他们商议的机会都没有。”

    赵高连忙安抚道:“或许事情并非王上想的那样,王上日后只要做得天下的主,便是了。”

    嬴政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第一件,是母后与仲父商议,要将寡人的冠礼仪式延期,这意味着寡人要掌握王权,还不一定要等多久。”

    “王上,此等大事,容奴臣琢磨一阵,回宫再做商议,况且,此地并非说话之地。”赵高说道,“那另外两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是寡人的婚事。”嬴政边走边说道,“寡人已经成年,各国均会选派公主前来选妃。而母后与仲父钟意的是赵国的公主,但王祖母那边,定然会推举楚国的公主。”

    赵高眉头微凝,点了点头,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还有一件事,是母后闲在王宫住的闷的慌,要搬到雍城去住。可寡人无法预料,若是离了太后,以后的宫中会是怎样的。”嬴政看了赵高一眼,又是长舒一口气,三件事说完,便继续往前走,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嬴政的担心并非多余,太后赵姬在宫中虽然并不怎么干涉朝政,但是也维持着大秦各势力的平衡,一旦赵姬离开咸阳,各方的势力平衡势必被打破,而这种变化会有多大,谁也无法预料。

    赵高紧走两步跟了上去,并没有再问什么,他察觉到嬴政仍然很是郁闷,心事重重。

    做奴才的,时刻都在侍奉主子,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学会了,而赵高在这方面更是轻车熟路。

    回到寝宫,进了书房,侍女们都奉命暂且退下,只剩下嬴政与赵高两人。

    嬴政拉着赵高坐下,说道:“寡人身边,目前能够商议事情的,也只有你,你是怎么看的,现在没有外人了,尽管直言。”

    “奴臣在路上思索了一下,就斗胆说了。”赵高

    正了正身姿说道。

    “说吧。”嬴政的语气有些急迫。

    “依奴臣看,王上确有些过虑了,这几件事情,未必都是坏事,相反,还有可能都是好事。”赵高仍是低声说道。

    “哦?为什么?”嬴政有些不解的问道。

    “王上只是当局者迷而已。”赵高行了一礼,表示未对嬴政不敬。

    嬴政抬手示意赵高继续说。

    “如今,王上手中并无王权,也无兵权。虽说王上对王权无比渴望,可急于求成并不一定带来最好的结果。”赵高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冠礼仪式一旦如期举行的话,代表了王上已经成年,吕相邦则应该把王权交还于王上。而众所周知,吕相邦却未必会这样做,一旦王上行了冠礼,这王权,王上您是要还是不要?”

    “寡人当然会要。”嬴政很是肯定的说道。

    “王上必然会索要,但吕相邦却不一定会交出来。如果他不交出王权,那矛盾反而会激化,那么这样的变数对王上来讲,则极为不利。”赵高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表示对这句话颇为认同。

    赵高又说道:“而如果这王权要是不要的话,那就等于承认了王权旁落的事实,日后再想要回王权,反而更难了。”

    “恩,的确如你所说。看来你说对了,寡人是关心则乱啊。”嬴政脸上有了些许笑容,”既然如此,寡人便不再纠结于冠礼延期一事,慢慢再作计较吧,那么第二件事情呢,你又是如何看?“

    见嬴政的情绪有所缓和,赵高长舒了口气说道:“至于这选妃之事吗,是王上的私事,奴臣不敢妄下评论,但奴臣觉得随心就好。”

    “其实选妃一事,无非是朝中各势力的较量,是暗中对宫中权力的争夺。”嬴政说道,“特别是未来王后的人选,可能更关乎着此国的国运。”

    “却是如此,历代以来,王后由谁来做,不仅关乎此国,甚至关乎其它几国的利益。”赵高点头说道。

    “但你可知道,六国为何如此心急吗?”嬴政嘴上挂着笑说道,“寡人的父王曾为质子留于赵国,寡人也曾代父为质。可谓互有质子在对方的国家,双方才能避免很多战事与冲突。”

    赵高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质子一直是各国外交的重要手段,与王上选妃有何干系?”

    嬴政微笑着继续说道:“寡人即位以来,其它几国便失去了质子这一制约。原来的那些质子,虽与寡人一脉相承,但终究不是寡人的骨肉至亲。所以六国要想与大秦交好,就不可能忽视质子的作用。他们都急着把公主送来,生个小王子,然后送回去当质子呢。”

    “王上英明,奴臣就没看到这一点。”赵高茅塞顿开的样子。

    确实如嬴政所说,各国之所以急着参与秦国的选妃,除了互相争夺王妃名份之外,却也都想有当今秦王的直系血脉作为质子,以便邦交。

    “寡人决定,以后不会将任何一个王子送去当人质。”嬴政很坚决的说道。

    “互不派王子做人质,这对于强国来讲,确实是无所谓的。”赵高点头说道。

    嬴政问道:“还有第三件事呢,你接着说。”

    “王上,太后出宫去住,这也未必是坏事啊。”赵高说。

    “哦?怎讲?”嬴政问道。

    “王上,目前宫中与朝上,都存在着几方势力,虽然未曾势同水火,但也互相排挤,互不相让。而此时太后移居雍城,很可能造成这种平衡被打破,更何况……”说到这里,赵高有些犹豫。

    “有话就直说。”嬴政很坦然地说道。

    “是,王上。”赵高拱手说道,“太后虽然势孤,但王权毕竟掌握着一部分,而就算

    太后不在宫中,王宫中尚且有太王太后把持,也不至于后宫无主。倘若太后不在宫中,王上则可逐渐接管太后手中的王权,只有羽翼逐渐丰满了,日后才可与吕相邦聚事协商啊。”

    赵高用了“协商”一词,指的是嬴政与吕不韦共议朝政,而现在,嬴政显然连协商的机会都没有。

    赵高指的太王太后,是嬴政的祖父秦孝文王嬴柱的王后华阳夫人。也正是因为嬴政的父亲嬴异人从赵国回到秦国之后,被华阳夫人收为子嗣,这才做了秦王,但因病而卒,于七年前将王位传给了十三岁的嬴政。但秦国的朝政却一直由吕不韦把持,由太后赵姬保管着秦国的王玺。

    “哈哈哈,好一个协商。”嬴政更加开心的笑了起来,“至于以后会用何手段,只能视情况而定了。如你所说,这几件关乎寡人的所谓大事,虽不由得寡人自己做主,但也都未必是坏事,而更有可能是好事。这样寡人也就不再忧心什么了。”

    听完赵高的分析,嬴政似乎豁然开朗,心情也好了许多。

    “能为王上出点主意,也是奴臣的本分。”赵高一脸的虔诚之色。

    “看来,很多事情真的需要集思广议!“嬴政有些感慨道,“对了,之前寡人叫你去网落一下天下能为寡人所用的能人志士,有什么进展?”

    “回王上,有意为吾大秦效力的能人志士不在少数,但本国的贤者,多集中在各大宗势力的府里做了宾客。”赵高说道,“若是刻意拉拢,极有可能引起其所在府邸的不满。奴臣以为,王上选拔心腹之臣,应放眼天下,而不局限于秦国。列国之中择明主而侍的闲臣良将应该是首选目标。”

    “说的在理。”嬴政点头道,“莫非,你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回王上,奴臣那日出宫,正巧遇见有两个乡民打扮的壮汉,说要入宫求见王上。王宫禁地岂可私闯,但被侍卫拦下后,那二人只是简单出手,侍卫就招架不住了,被奴臣阻止后,得知此二人名曰‘二更’,‘三更’,习得一身武艺,此番前来是奉师命来到秦国为王上效命。奴臣调查过,此二人没什么问题,为人也忠厚老实,只是不知其师承何处,现奴臣已安排在驿馆等候。”

    “好,你给寡人安排一下,改天会会二位侠士。”嬴政喜道。

    “王上,还有一位文士比较特别,目前也正在秦国。”赵高说道。

    “如何特别?”嬴政问道。

    “此人名叫李斯,乃是楚国人,是荀子的弟子。其刚刚游历六国,称秦国是他的最后一站。听闻其在六国游历时,与众诸侯论及天下之事,别有建树。六国君王不乏对其倾心者,但他都婉言谢绝,称将天下之邦都游历一遍之后,再做打算。目前他正居于驿馆,并未与各宗府直接联系,奴臣觉得,他同样是想拜见王上,与王上一起论及天下。”赵高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等人才,寡人必须见见,即使不能为寡人所用,从他身上学些见识也好。”嬴政一边思量一边说道,“况且,如果他投到别的国家,以后可能就是敌人,多一些了解,总是好的。你也安排一下吧,寡人见了仲父,就要见他。”

    “奴臣尊王命。”赵高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还是即刻就召他来面见寡人吧。”嬴政改了主意,说道,“关于如何应付仲父,寡人倒想听听,他会有什么意见。记着,要秘密行事,暂且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奴臣马上去办。”赵高不敢耽搁,拱手退了出去。

    嬴政一个人静静的坐了一阵,心情好了很多,也期待着与这个李斯的见面。

    “不管怎么样,寡人一定要掌握王权,一定要做一个伟大的帝王,一定。”

    嬴政的心中不止一次的下着这样的决心。

第3章 天下之志

    虽然是冬季,但咸阳并不寒冷。

    古典的宫殿里面,嬴政正在书房中看书。

    “王上。”赵高躬身走了进来说道,“奴臣已将李斯带来,正在门外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嬴政放下手中的书简,端正了一下身体。

    赵高应声出门。

    门外站着的男子,个头不矮,身体也颇为健硕,眼神锐利,眉毛浓黑,肤色白皙,发髻和衣饰都显得十分整洁。

    赵高请男子进书房,自己则守在门口。因为嬴政交待过,此事要秘密进行,所以赵高也颇为谨慎。

    男子交给赵高一个布袋子,便大大方方地进了嬴政的书房。

    “草民李斯,拜见秦王。”李斯躬身一拜说道。

    只见李斯一身素衣,却很得体,声音也很清亮。

    “先生免礼。”嬴政起身相迎。

    李斯起身,却并未抬头。

    “寡人听说先生师承荀子,对治国之事有非常独到的见解。所以寡人特差人将先生请来,讨教一二。”嬴政客气地说道。

    嬴政虽然刚满二十岁,却尽量显得很成熟沉稳的样子,这也是给初次见面之人所显示的帝王之威。

    “草民愧不敢当。”李斯抬起头,虽然衣着朴实,但眉宇间气质非凡,身材匀称,并不显得单薄,让人感觉不出这是个文士。

    “先生莫要谦虚。”嬴政还是不喜欢客套,说道,“先生请坐下说话。”

    李斯拱手说道:“王上先请。”

    嬴政坐到了主座上,李斯坐到了嬴政对面。

    嬴政没有将李斯让到内室的里座,摆明了是要试探个大概,李斯装作不知,规规矩矩地落了座。

    嬴政也不寒暄,直接问道,“听闻先生游历六国,定是见闻广博,那么敢问先生,对如今这天下之事,是如何看待?”

    “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如今,分的也是够久了。”李斯也是很直接地回应道。

    嬴政有些惊讶:“哦?先生的意思,是天下会归为一统吗?不知道哪国会有如此实力。“

    “草民如此说,只是顺应天时,至于天下由谁一统,还要看地利与人合。”李斯字字清晰,显得很是笃定。

    “各诸侯互有征伐已经持续几百年了,为何是如今才顺应天时,又是哪个国家可以占有地利,而哪个君主可以享有人和呢?”嬴政接连着问道。

    “大王的这个问题,任何人都不会有确切的答案。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百家争鸣,各有所长。”李斯的语气颇为柔和,“不如,大王回答草民几个问题,可能答案自有揭晓。”

    “呵呵,本来是寡人想请教先生,先生反倒问起寡人来了。”嬴政微笑道,“想必先生必有赐教,请讲。”

    “大王可知,‘华夏九鼎’否?”李斯问道。

    “‘华夏九鼎’乃是吾华夏文明的基石,是九州大地的象征,更代表了帝王的王权,历代安存于周王室,天下谁人不知啊。”嬴政有些奇怪,李斯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错,九鼎尽人皆知。但九鼎由何而来,是谁人所造,又起到什么作用,这九个鼎,又是凭什么成为华夏的至尊瑰宝,这些,大王可知否?”李斯也是连番问道。

    “这个,居传说是大禹而造,至于其它嘛……”嬴政读的书不少,但却是没有非常确切的相关记载。

    “关于九鼎的事

    ,大王以后可能会知道的比任何人都要多,在下也不便于多说。草民要说的,是‘华夏九鼎’作为王权的象征,一直存放于历代的王室。而就在一年多之前,吕相邦在出征魏国时,用计绕道周王都,灭了大周,已经将九鼎劫回了咸阳。”李斯沉声说道。

    吕不韦灭周一事,天下众所周知,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吕不韦将九鼎带回了咸阳,就连秦国的王室宗族也并不知晓。

    嬴政以为自己听错了,急问道:“你是说,九鼎就在秦国?”

    “不错,大秦灭周劫鼎一事吕相虽未声张,大概是怕各国借由此事兴兵伐秦。可似乎各国忌惮秦国的武力,又无确凿的证据,再加上周王室早就名存实亡,所以列国均未敢妄动。”李斯平静的讲述着,似乎在说着一件市井小事。

    “吕相邦的消息封锁的可真是隐蔽,竟连寡人都不知情。”嬴政显得有些气恼。

    “草民也是在游走列国之间,偶遇到周王室的一位爵爷,才闻得此事。”李斯说道。

    嬴政思量了一下说道:“寡人自会找吕相邦核实此事,不过,先生突然提及此事,是何用意?”

    国政较为敏感,嬴政似乎有所警惕起来。

    李斯沉声说道:“大王可知,‘九鼎移,天下易’这个道理。”

    嬴政:“!!!”

    “九鼎已然易主,大周朝已经灭了。各国君主已经不是诸侯或者封王了,而成为了真正统领一方的一国之主。华夏必然也会出现一个新的朝代取代大周,成立新的王朝,这是历史的必然,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李斯顿了一顿道,“此为天时。”

    嬴政顿时疑惑大减,另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连连点头。

    “而九鼎现在都安放在秦国,这就意味着大势所趋在秦国。而秦国也正值兵强马壮之际,此为地利也。”李斯继续说道。

    嬴政点头,很用心的在听。

    “君主开明,善于用人断事,则人才辈出。上下同心,则无往而不利,此为人和也。”李斯虽然语速较慢,但很连贯。

    听完李斯讲完天时,地利,人和,嬴政快速地思索着些什么。

    他何其聪明,不难听出李斯的意思,是道出秦国统一华夏,乃大势所趋,也占据天时,地利,欠缺的唯独是人和,因为嬴政现在没有掌控王权,手下更是无人可用,而这也恰恰是他最该解决而目前很难解决的。

    李斯轻描淡写地便指出了要害所在,可见他对天下的形势琢磨的颇为透彻。

    “依先生所言,寡人是否具备人和呢?”嬴政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天时、地利、人和’只是草民的愚见,害怕误导了大王。”李斯拱手说道,“不如,请大王接着回答草民的问题,或许,答案自然就会揭晓。”

    “那好,先生请问。”嬴政肃然说道,似乎已经对李斯产生敬意。

    “大王,可否胸怀天下之志?”李斯一字一顿,问道。

    “当然。”嬴政想都没想,便颇为肯定地说道,“既然上苍眷顾寡人做了秦王,寡人的志向,就在于天下,赢取天下,也是寡人一生所求。”

    “大王,恕草民之言。”李斯说道,“各国的君主,甚至各国历代的君王,又有哪个不将赢取天下作为自己的目标,甚至手中握有一定兵权的将领,都可能有雄图天下的野心。不然,世上哪会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呢?”

    “说的对,又有哪个君主不想扩大自己的领

    地,增加自己的财富。”嬴政笑了笑说道。

    “大王,不如草民换个方式来问。”李斯说道。

    嬴政知道刚才自己所说的,确实有些多余,便说道:“先生请问。”

    “大王赢取天下,是为了什么?如果大王有朝一日一统了天下,又会做什么?”李斯问道。

    “大秦历代先王,都以一统天下为目标,但均未达成夙愿,这几乎成了嬴姓一族的使命,而寡人定会不遗余力的去达成这个目标。”嬴政很是坚定地说道,“况且,各国之间连年征伐不断,为的不过是各君主的一己私利。战争的消耗,加剧了百姓的负担,致使良田荒芜,民不聊生,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无辜的百姓承担着战争的恶果。而只有天下一统,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救百姓于水火,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哈哈哈……”李斯忽然大笑起来,眼神中闪过一抹神光,悠然说道,“草民最想听到的就是这番话,草民游历六国,与众君主谈及天下事,居然没有一个君主心系天下黎民苍生,有救民众于水火之念。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秦王心系黎民百姓,果然心有天下之志!”

    “哦?原来先生所说的天下之志,是指这层含义。”嬴政喜笑颜开,像是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

    “大王既有天下之志,可谓一代明主,而欠缺的,也仅是人和罢了。”李斯看着嬴政,从容的说道,“而对于大王目前的情况来看,可用之人尚且不足,更何况是达到人和的程度。”

    “先生果然一语中的。”嬴政有些尴尬地说道,“寡人尚且未行冠礼,亦无王权,目前无法任用、提拔贤士,对军中的将领们,接触的也不是很多。所以未能获得王权之前,寡人用人的办法,确实不多。”

    嬴政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痛处。

    “天下奇才何止千万。”李斯看着嬴政,眼神灼灼地说道,“大王觉得,李斯如何?”

    “先生,这是又一个问题么?”嬴政隐约间已猜出了李斯的想法,便笑着说道,“虽与先生初次相见,但先生之才、之略,实令寡人钦佩,如果先生能留在秦国帮助寡人,那是大秦之幸事啊。”

    “李斯谢王上看中。”李斯拜了下去,向嬴政行君臣之礼,对嬴政的称呼也改了,“草民虽然不才,但愿为王上,为大秦的江山社稷,而效犬马之劳。”

    “先生快请起。”嬴政屈身将李斯扶起,兴奋并且高亢地说道,“得先生相助,寡人犹如增添一双臂膀,定能大展宏图,成就霸业。”

    “李斯既然决定辅佐王上,就定然不留余力。”李斯诚恳地说道,“草民平生所学不多,还希望王上多多提点。”

    “先生过谦了。”李斯的话,嬴政今天怎么听怎么舒服,“这‘草民’的名称,还望先生暂且不要见怪,待寡人寻找机会,定给先生一个名分。”

    “王上,李斯并非是贪图虚名之人。”李斯说道,“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草民已将王上视为了知己。”

    “呵呵。”嬴政笑道,“寡人更愿将先生视为兄长。”

    “这……草民愧不敢当,只希望王上有事尽管差遣。”李斯笑着说道。

    “时间尚早,不如与寡人同席而坐,促膝长谈如何?”嬴政很想与李斯多聊一聊。

    “王上请。”李斯也不犹豫。

    “先生请。”见李斯并没有虚假的客套,嬴政反而很高兴。

    嬴政像是如获至宝一样,拉着李斯的手进了内室。

第4章 或战或灭

    李斯誓愿效命于嬴政,嬴政自然很开心,但反过来嬴政也不会完全信任刚刚才见面的李斯,还要多些试探。

    越是有才华或者能力的人就越是让人忌惮,帝王对臣子更是如此。但嬴政的这份防备,并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

    “先生请再指教一二,如何?”嬴政诚恳地说道。

    “王上,咱们是继续聊天下之事,还是探讨王权的问题呢?”李斯悠悠问道。

    “王权之事不急一时,需缓图之,可以日后慢慢商议。”嬴政说道,“寡人想知道先生对天下之事,还有何高见。”

    这一点到是出乎李斯的意外,他本以为嬴政会对王权的归属特别在意,却不料嬴政抓住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王上,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的国力稳步提升,已在七国之中成为最强之邦,到了六国需要合纵才能相抗的局面。”李斯分析说道。

    嬴政笑了笑说道:“合纵只是小国寻求大国保护的一种手段,若秦国与楚国或者赵国这样的强国开战,即使他们不合纵,秦国也不一定能占得多大的便宜。”

    “那王上可知,为何秦国在与六国的交战中,始终处于均衡状态,而打不开局面呢?”李斯问道。

    “这个问题困扰大秦已久,就连当年的战神白起,也只是攻占了些城池,却未曾秒掉任何一国,寡人也仔细想过其因,但不得其解。”嬴政说。

    “大秦男儿勇猛善战,之前更有白起这样的常胜将军,可谓实力超群。”李斯说道,“但常胜却未灭掉任何一国,究其原因,只是一字之差而已。”

    “是哪个字?” 嬴政问道。

    “或战或灭。”

    “此话怎么讲。”嬴政眉头一挑,又问道。

    “各诸侯之间互有杀伐,但自从三家分晋之后,除了偶有小国被强国吞并,还未曾有强国被灭国的先例,王上可知其原因?”李斯还是一脸的从容。

    “寡人认为,各国相互制衡,一旦一国有危机,即向他国求救,而援军往往救其于危难。即使援军依旧不敌,该国还有质子,王妃等可以和谈的筹码,最后割让些城池,赔些钱款也就无事了。所以,战了又和,和了又战,即使打不赢,也有很多自保的方法。大秦也不是战无不胜,这些路数寡人自然也懂。”嬴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说,各国之间的战争,只能叫做争夺利益的战役,而算不得亡国亡族的战争,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纵然再打上百年,也还是现在这种局面。”李斯说道。

    这是有退路和没有退路的区别。

    “先生觉得,哪里应该改变?”嬴政总是迫切想知道答案。

    “那草民就说说自己的见解。”李斯清了清嗓子,说道,“战争所依仗的并不仅仅是军队打仗的军力,还有很多影响战争结果的要素。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军粮对一支军队,一次战争的重要性。而连年不断的征战,使得各国的国库储备并不充裕,而无法担负起长时间的消耗战争。所以,目前的各国战争,基本都是短

    时间决出胜负的。”

    嬴政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的确,几百年来,列国之间很少有持续很长时间的战争,大多都是打不赢就退兵了,时间一长,谁都消耗不起。”

    李斯笑了笑,又说道:“所以说,战争真正比拼的,是国力。国力储备不足,当然只能进行短暂的战役。但短时间可以灭一国吗,显然不可能。如果真的想进行灭国性的战争,就必须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做好持久作战的准备。粮草不足,则战争进行的仍旧毫无意义,割地或进贡,这其实都不是灭国战争的最终目的。而充足的粮食储备,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达到的,与其频繁的出战各国,不如养精蓄锐,一击灭其国。”

    嬴政听的呆了一下,像是在深思,转而高兴地笑了起来:“先生说的真是太好了,现在各国的战争确实不足以伤其筋骨,要么不战,要战就要灭其国。”

    “其次,灭国的前提条件是攻陷其城池、关隘,而并非野外的阵地战。”李斯说道,“而就目前的兵器和攻城器械而言,不但效果不佳,还会增加军士攻城时的伤亡率,所以研制更好的军械,是攻城战能够获得优势以及胜势的前提。”

    “攻城时军士伤亡率是最高的。若是可以减少军士的伤亡,还能快速攻破城池,那可再好不过了。”嬴政微笑着说。

    “再者,战车,战马,运输车也要精良,数量也要充足,性能最好也有所改进。”李斯说道。

    “先生所言,句句在理。”嬴政问道,“不知先生方才之言,可有书成册?”

    “王上请稍等片刻。”说完,李斯起身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赵高正候在门外,手里正提着一个包裹,是李斯进门前交给他的。

    他很想听听里面在谈论些什么,但是却听不到,而他对李斯也充满了好奇,不然他也不会将李斯推荐给嬴政。

    “先生与王上谈完了么?”赵高见李斯走了出来,于是问道。

    “还没有,我来取东西交给王上。”李斯从赵高手里接过包裹。

    “王上?”赵高有些惊讶,“莫非,先生已经决定为王上效力了?”

    只有作为臣子的,才会称呼嬴政为王上。

    “不是效力。”李斯微笑着说道,“是效命。”

    “恭喜王上得一良才。”赵高看着嬴政所在的方向,拱手一礼,转而又看向李斯道,“还望先生日后多多指点。”

    “彼此,彼此。”李斯同样拱手,怕嬴政久等,不与赵高过多寒暄,转身进了书房。

    “此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啊,是该拉拢呢,还是提防呢?”赵高心理合计着。

    进了门,李斯回到座位,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两个书简,看样子有些重量,估计字数不会少。

    “这是草民所写的两部书籍,一部名曰《战六国策》,一部名曰《灭六国策》。”李斯用手分别指了指,说道,“草民会将其中一部送与王上,请王上选择一本吧。”

    “这还用选吗。”嬴政毫不犹豫地拿起那部《灭六国策》,“先生方才

    所言,句句让寡人感到震撼,又如何不知这战与灭的区别之大。”

    “草民知道王上一定会选择这部《灭六国策》,其实方才草民对战六国与灭六国的分析,也是希望王上一定要坚定灭六国的决心。”李斯说道,“若不是王上怀有天下之志, 草民也不会谈及灭六国的事情,更不会拿出这部《灭六国策》,只会送给王上这部《战六国策》。”

    “这个寡人理解。”嬴政说道,“好的东西,当然珍贵,不可轻易送人。到不如,这两部书,都送给寡人如何?”

    “王上,有了这本《灭六国策》,那部《战六国策》就不值一提了。”李斯有些委婉的说,“更何况,这部书还另有用处。”

    “哦?另有用处?”嬴政问道,“先生可知,如果你的书籍对实战用处很大的话,一旦落入六国之手,对秦国也会是一个麻烦。”

    “呵呵,王上多虑了。”李斯笑道,“草民确实是要送出去,但却绝不会落入六国之手。”

    “送与何人?”嬴政有些好奇。

    “相邦吕不韦。”李斯说道。

    “仲父?为何是他?”嬴政惊奇地问。

    “草民以为,为王上效力,需要一个正当而且稳妥的身份。否则极易引起他人的猜疑,特别是吕相邦。”李斯说道,“而吕相邦,也恰恰是给草民这个身份的最佳人选。草民会去拜见吕相邦,入其府邸做客卿。而这本《战六国策》就是最好的见面礼。一来,向其证明草民的才学。二来,引导他如何战六国,而隐蔽王上一统天下的计划。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吕相邦会安排草民前来陪王上读书。”

    “吕相邦乃寡人的仲父,一直都是他在教导寡人读书,为何先生如此肯定,他会换先生前来?”嬴政问道。

    “原因有三。”李斯说道,“一则,王上已然成年,听闻吕相邦会推迟王上的冠礼,他怕王上终日提及此事,故而会减少见面的频率。二则,王上成年之后,读书就应该是陪同,而不再是教授,如果不换人选的话,不合礼法。三则,吕相邦集众门客所著的《吕氏春秋》已在收关阶段,他自己也百事缠身,忙于朝政,自然也会另择他人。”

    “原来先生早有计划,如果能与先生朝夕相处,寡人高兴至极。”嬴政微笑说,“如果他推荐的不是先生,寡人另行要求便是。”

    “如此就好,那王上准草民先行告退。待事情妥当之后,草民就会一直侍奉在王上左右。”

    “有劳先生,寡人等你的好消息。”

    “草民告退。”李斯退步出来,与赵高打了招呼,出了王宫。

    李斯从王宫出来,便来到了吕相府。

    果然不出李斯所料,献上《战六国策》之后,李斯又交给吕不韦一个画帛,吕不韦看了之后心头一紧,随后笑着将李斯安排进入吕府,做了客卿。

    李斯又以厕中鼠与仓中鼠为例,深得吕不韦好感,于是吕不韦安排李斯接替他陪同嬴政读书。

    那张画帛上,画的是一个黑色的令牌,而李斯的计划才只刚刚开始了第一步。

第5章 仲父之愿

    嬴政对李斯赠与的《灭六国策》格外看重,李斯走后,便认真研读起来,用膳时也未曾耽搁。

    这部书先是详细分析了七国的形势,然后逐个分析了每个国家的地理环境,人文特色,官吏的构成,军队的战力情况及分布。

    虽然只是大体描述,并没有其本国的统计那样准确详实,但也是极有价值的情报。

    之后是他与李斯谈到的战与灭的分析,但详实的多。并且从历史的角度总结了一些不必要的战争,也指出了历史上一些君主或将领失误或者失败的地方。

    李斯还阐述了十年磨一剑的重要性,并且介绍把该做的准备如何进行分类,如何发展生产,在各方面培养可塑之才。

    最后,李斯还设计了一些攻城的器械,还有种田的工具,运粮的车辆。

    对于一些武器,嬴政很是感兴趣,还在桌子上用手指沾了水,画了一些图形。

    嬴政读的很认真,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

    嬴政有个很好的习惯,读到一本好书,都会详尽的把自己的看法整理出来,以作注解。他一点都不觉得疲倦,反而全身都觉得舒畅。他的心中仿佛不在彷徨,对未来的大业也充满了信心和决心。他感觉他面临的困境,根本不算什么了。

    这是一种力量,让他充满自信与勇敢的力量。

    早上醒来,天已大亮。

    嬴政刚用完早膳,赵高便躬身走过来说道:“王上,吕相邦请见。”

    “他早就该来了,有请。”嬴政整理了一下衣冠。

    吕不韦中等身材,微胖,富贵面相,衣着华贵,跟随赵高进了书房,步伐稳健。

    “老臣拜见王上。”

    虽是仲父,君臣之礼不能少,吕不韦拜了下去。

    “仲父免礼。”嬴政紧忙说道,“既无外人,不必行礼。”

    “王上。”吕不韦起身说道,“老臣此次前来,是有事与王上相商。”

    “昨日母后把寡人叫去,说了几件事。”嬴政猜到吕不韦来的目的,“仲父要说的,就是母后说的那几件事吧?”

    “不错,想必王上已听太后说起了。”吕不韦也不拐弯,直言道,“老臣想将王上的冠礼仪式,向后推迟一段时日,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寡人考虑过了,寡人虽已成年,但毕竟历练太少,对于朝中之事经验尚浅。不如就依仲父和母后的意思,冠礼推迟举行吧。”嬴政淡淡地说道。

    吕不韦本以为嬴政会争闹一番,没想到嬴政会是这种反应,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嬴政。

    嬴政接着说道:“至于选妃一事,寡人觉得随缘便好。迎宾,迎娶的一些细节,就有劳仲父了。”

    “王上真的这么想?”吕不韦见嬴政答应的这么痛快,反而感到惊讶。

    “寡人当然这样想啊,仲父。”嬴政说道,“寡人虽已成年,但之前太过依赖仲父,所以现在无法为仲父分担朝政,才使得仲父如此操劳。寡人今后定会加倍努力,为仲父分忧,将自己的责任担负起来。”

    嬴政的话说的像个孩子,但却带着暗示,

    吕不韦岂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为王上分忧乃是老臣的本分。”吕不韦嘴角带着笑意,“为大秦的江山社稷,老臣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仲父的心意,寡人岂会不知。”嬴政也微笑道,“寡人要仲父操劳的,不仅是大秦,而是这天下。”

    “!!”听到这话从嬴政嘴里说出,吕不韦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王上果然有志向。”吕不韦笑道。

    这份笑意颇为真诚,看来吕不韦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希望上苍让老臣多活些年,能看到王上实现这宏图大业!”吕不韦说道。

    “这确是寡人毕生的心愿和目标。”嬴政说道,“不知仲父此生最大的心愿,又是什么呢?”

    “王上的心愿,即是老臣的心愿。”吕不韦说道。

    “仲父,此处又无外人,寡人想听听心里话。”嬴政一边说,一边示意内侍都退下,并请吕不韦面对面坐下。

    吕不韦也放松下来,说道:“老臣本是赵国的商人,虽然有些家产,但地位并不高。年轻时与你父王甚是交好,情同手足。”

    ”关于此事,以前也曾听父王提起几次。“嬴政说道。

    吕不韦点点头,继续说道:“当年,老臣用尽浑身解数帮助你父王回到秦国,还做上了太子之位。你父王即位后,便命老臣为相。吾二人本想大展拳脚,施展抱负。怎奈,你父王英年早逝。他临终前,将你托付给老臣,并且传位于你,还嘱托老臣,尽吾之所能辅佐王上。”

    “因王上年幼,恐被奸人所害,老臣才不敢将王权交与王上。有什么危险,得罪什么权贵,也都有老臣担负。”

    “所以说,老臣是为王上而活,王上的心愿,即是老臣的心愿,王上的志向即是老臣的志向。此乃老臣的肺腑之言,并无不实啊。”

    “哈哈。”听了吕不韦的讲述,嬴政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那咱们共同努力,实现寡人,先王,先祖的心愿和目标。”嬴政说道。

    “王上,想要一统天下,光有想法可不行。”说完,吕不韦从怀里拿出一卷书简。

    “此书名曰《战六国策》,是荀子的弟子李斯所著。昨日,李斯来老臣的府邸拜会老臣,献上了这部书籍,称是其毕生之作。老臣已通读此书,觉得此书确实对以后可能面对的战局有利,所以特献于王上。”吕不韦说道。

    “哦?拿给寡人瞧瞧。”嬴政面色平静,接过书简,暗叹李斯下的一手的好棋。

    一部对他来讲,已经无关紧要的书籍,帮助李斯进了吕府,获得了吕不韦的信任,又试探出了吕不韦的心思。

    嬴政心里面想道:“如果他藏而不露,那他的心思就另当别论了,看来还要试他一试。”

    吕不韦说道:“老臣欣赏李斯的才华,已暂将他留在府中。而老臣想到王上既已成年,应有一年纪相仿,且才华出众的学士陪同王上读书,不如,就让李斯来伴读,可否?”

    “仲父教导寡人读书已经七年了,为何突然要换其他人呢?”嬴政故意问道。

    “王上已成年了嘛,礼法上,已经无人可教导王上,只可由人陪同读书。”吕不韦说道,“李斯才华出众,不如让他先试试,如果王上不满意,老臣再换其他人便是。”

    “仲父是说,为寡人另择陪同读书之人,是因为寡人已然成年,是吗?”嬴政语气温和地问道。

    “正是。”吕不韦回答。

    “那仲父的意思是,寡人其实已经成年,只是未行冠礼而已,其他的都跟成年人无异,是这样吗?”嬴政有些孩子气的问道。

    “是这样的,王上。”吕不韦说道。

    嬴政问道:“那祭祖仪式,和春猎的活动,可是正常举行?”

    “自然是正常举行。”吕不韦说道。

    嬴政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祭祖,春猎正常举行,冠礼却不举行,在礼法上行不行的通,还请仲父指教。”

    吕不韦摇了摇头,叹道:“礼法上自然是应该一并举行的。但冠礼并非不举行,只是延迟而已。但祭祖乃是王室的头等大事,却推迟不得,所以,老臣觉得,时间上间隔一些,也未尝不可。”

    “好吧。”嬴政说道,“既然仲父觉得妥当,那便如此安排便是。”

    吕不韦拱手道:“诸事还请王上安心。”

    “那既然仲父以后可能不再教导寡人了,寡人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仲父。”嬴政说道。

    “王上请讲。”吕不韦说道。

    “仲父可知……‘九鼎’否?”嬴政一脸懵懂的问道。

    “王上问的,可是‘华夏九鼎’?”吕不韦很是惊讶,他没想到嬴政会突然问这个,声调也有些提高。

    “不错,正是‘华夏九鼎’。”嬴政笑着说道,“听闻九鼎就在秦国,是仲父灭了大周朝,捋回来的。”

    “王上,确有此事。”吕不韦停顿了一下说道,“就在去年,老臣带兵出征,当时以少敌多,无奈用计绕道大周,取了周王都,遣散了周王室,劫回了九鼎。灭大周,是天下大事,各国皆知。但各国亦知大周气数已尽,只是灭在谁的手里的问题。各国均不肯行这名义上的不忠之事,所以使得周王室多维持了百十年。老臣的这一举动,反而顺应了各国的心思,故而无人出兵发难。但是,九鼎不同,九鼎象征了九州大地,代表的是帝王之威,各国均想取之。所以劫回九鼎之事,被老臣隐匿下来,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既然王上已经听说,很可能消息已经泄露,不久可能又会起战事。”

    “九鼎现在何处?”嬴政问道。

    “就在老臣府邸,老臣怕其它地方不安全,所以藏于地宫中,本想在王上行冠礼之后再交于王上定夺,既然王上已知其情,那王上看,九鼎该如何处置?”吕不韦问道。

    “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就还放在你那里吧。改日得闲,寡人去观摩观摩,开开眼界。”嬴政严肃地说道。

    吕不韦点了点头。

    嬴政面色微冷,看着吕不韦,说道:“寡人还以为仲父会有什么其它的伟大志愿,所以才将九鼎隐藏起来。”

    吕不韦猛抬起头,面露惊恐与愤怒。

第6章 防刺计划

    “王上,这是哪个贼子传的闲话。”吕不韦有些紧张,生怕嬴政误会的模样,“九鼎乃大秦国之瑰宝,非老臣私己之物,又何来其它私愿。王上不必怀疑老城这颗忠心,待王上行了冠礼,掌了王权之时,老臣辞官退隐便是。”

    “仲父莫要动怒。”嬴政笑着说道,“大秦若没有仲父,不知是何模样,更没有寡人的今天。”

    “关于九鼎,王上大可随意处置,老臣即刻便将九鼎送至王宫。”吕不韦消了些火气,但仍旧赌气地说道。

    “寡人不是说了,九鼎还放于仲父府中。”嬴政依旧语气平和,“寡人只是对于此等大事,不想后知后觉而已。若他国因九鼎之事,向大秦发兵,而寡人竟连原因都不知晓,岂不让人耻笑。”

    吕不韦平静了下来,说道:“却是如此,是老臣过于谨慎了,应该早些告诉王上才是。”

    “如今也不算晚。”嬴政说道。

    吕不韦说道:“但老臣劝王上,在大秦未有绝对把握战胜六国之前,对于九鼎,的确需要谨慎处置。”

    “这事,日后再做计较吧。”嬴政见方才吕不韦反应如此剧烈,便转移了话题,“听赵高说,各国会将选妃的公主画册提前送来,有的已经到达咸阳了。此事还望仲父接待好各国使臣,画册就由仲父进行挑选吧。”

    “王上选妃,老臣怎可窥视公主画册。”吕不韦知道这是个台阶,自然也不继续九鼎的话题。

    “你是寡人的仲父,就与母后提前选一下未来的儿媳吧。”嬴政像是说家常,“筛选出来的再给寡人看,等太王太后过目后,再让其前来秦国选妃。”

    “那老臣便即刻去办,若无它事,老臣告退。”没等嬴政回应,吕不韦退步出门。

    他想赶快结束谈话,因为事情的发展跟他来时的预料不太一样,他感觉到嬴政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心机深了许多。他需要些时间,思考以后的关系的处理,不只是对嬴政的,还有各个势力之间的。

    “仲父慢走。”嬴政也没想到吕不韦说走就走,等吕不韦退了出去才说道,“赵高,替寡人送吕相邦。”

    本来嬴政还想问问吕不韦对太后出行的看法,如今只能另找时机了。

    赵高送吕不韦去了,嬴政拿起了那本《战六国策》,心里想道:“昨日还好奇这本也那本有何不同,今天就拿了回来。看来,虽然仲父权倾朝野,拜相封侯,心机也深,还善于权谋,但对寡人却还忠心,对大秦也没什么异心。不过,也不可大意,还是小心为是。”

    嬴政打开书简,细细读了起来。单从这部书的战法,战术来看,这确实是一部好书。但与《灭六国策》相比较,只局限于短期的,或是局部的战役,缺少大局观,可以说是《灭六国策》的缩减版。

    赵高送走吕不韦,回来后见嬴政在看书,并未打扰,一直站在那里陪同着。

    嬴政看见赵高一直在旁边候着,问道:“你似乎有话要说。”

    “王上,以前你跟吕相邦说话,可不是这样的。”赵高表现的有些担忧。

    “呵呵。”嬴政笑了笑,“的确。

    若是以前,寡人不会那么跟仲父说话。但寡人既然已经成年,不行冠礼可以,但寡人必须让仲父意识到寡人已经成年。想要赢得天下,首先要得到王权,而想得到王权,也必须一步一步地走。”

    赵高点点头:“王上这是释放了个信号。但王上不怕吕相邦有所芥蒂和防备吗?”

    “如果他有异心,他自然会有所防备。”嬴政说道,“而如果他没有异心,就会对寡人刮目相看。不管怎样,寡人都知晓了仲父的动机,而早做准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奴臣明白了,要是不问过王上,日后见了吕相邦,奴臣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赵高说道。

    “行了,你先退下吧,寡人要把这卷书看完。”嬴政说。

    “那奴臣在外面候着。”赵高退了出去。

    嬴政拿出笔来,将两本书的心得都写了下来,分析着每一句话,思考着每一个建议。

    第二天,李斯果然来了。

    并且,这一次是堂堂正正地入住王宫。

    两个吕府的府丁一直将李斯送到宫门口,卸下了行礼,便回去复命了。

    赵高命两个小太监接过李斯的行礼,带着李斯进了宫门

    赵高在嬴政的书房旁边找了一个房间,安排李斯住下。

    安顿好后,李斯来到书房,拜见嬴政。

    “草民拜见王上。”

    “先生请起,以后就不必施礼了。”嬴政说道,“快请坐。”

    “王上,不出草民所料,吕相邦果然指派草民陪同王上读书。”李斯微笑着说道。

    “先生心思缜密,日后就要常与先生相伴了,还望先生多多指点。”嬴政很是客气,单单是李斯料事如神这一件事,便足以使嬴政刮目相看。

    二人坐定,赵高走了出去,在门外守候。

    “听闻王上的冠礼会延期举行,不知其他方面如何?”李斯问道。

    “冠礼虽然延期,但选妃,祭祖,春猎等还是正常进行。”嬴政说道。

    “王上欣然接受冠礼延期,是对的。”李斯说,“应该从其他方面入手,逐步拿回应该属于王上的权力。”

    “先生有何高见?”嬴政问道。

    “就目前的局面来看,若想要达到掌王权的最终目的,没有变数,是很难短时间达到的。”李斯说道,“而无论选妃,祭祖,还是春猎,这一系列举动,都存在变数,也是所谓的机会。”

    嬴政眼珠转了转,说道:“还请先生一样一样的作以解释。”

    “这选妃之事吗,可以用几个字概括。”李斯笑着说道,“多选妃,不立后。”

    “哦?为何?”嬴政问道。

    李斯微笑着,继续说道:“频繁的选妃,王妃的数量会越来越多,各国所送来的公主也是越来越多,从而使各国不再特别重视某一个公主,而把精力分散到几个人身上,即使该国只有一位公主成为王妃,那争宠的几率也会低很多。而暂不立王后,则是防止一家势力独大,外戚不好控制。”

    “说的对,要是

    各国为选妃之事争抢起来,那寡人都娶了便是。”嬴政说道,“先生请接着说。”

    “而祭祖和春猎的仪式,草民预料,可能会有事发生。”李斯沉声说,“据草民掌握的情况,祭祖和春猎活动,各国公主都在秦国参加选妃,各国的使臣不在少数,更有卫队护卫,必有鱼目混珠者。而春猎活动,又是在户外进行狩猎,草民推测,定会有刺客行刺王上,还请王上早早做好准备。”

    “会有人行刺寡人?何人会如此大胆,敢在大秦境内行刺。”嬴政有些怀疑。

    “行刺的目的,不一定会是刺杀。”李斯解释道,“更有可能的是挑起事端。”

    “挑起事端?”嬴政还是不解。

    “王上可以假设一下,如果赵国与楚国不和,而赵国想借秦国之手打压楚国,那此时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李斯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赵国会派人假扮楚国人进行行刺,让王上以为是楚国派人行刺,妄想暗杀王上。则秦国必然发兵伐楚,而赵国不费一兵一卒,却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一句话惊醒嬴政。

    这种情况确实很有可能发生,正值各国使臣都在秦国,又各有动机,想要栽赃也很容易。

    “那么……先生有何应对之策?”

    “该发生的阻止不了,也不应该阻止。”李斯说道,“保护王上周全,也并不难。王上何不利用此机会,将计就计呢?”

    “如何将计就计?”嬴政问道。

    “一旦有刺客行刺,卫兵可故意不去以命相搏,反而留其出路。”李斯解释道,“而王上可另派一名刺客,假装行刺,实则保卫王上。”

    “先生说的是寡人也派出几个人,假扮刺客?”嬴政问道。

    “不错。”李斯嘴角挂笑,“不过并非几人,一个高手足矣。王上可以试想一下。当刺客见到另有他人刺杀他正要行刺的目标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前,他肯定会留手,而一旦那个刺客将王上掳走,他不但不会追赶,反而会迅速撤离。此时,再派人暗中跟踪,定会找到幕后指使。一旦证据确凿,反而成为了制约此国的理由。相反,不派刺客,用卫兵拼死相抗,结果无非是将其击退,但无法使其放下戒心,跟踪的可能性很小,要么将之擒住,但他有充足的时间进行了断。”

    “这样做,的确比较稳妥。”嬴政点头说道,“除非他们不来,来的话,寡人必须要追查出是何人指使。就依先生所言,寡人另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假扮刺客刺杀寡人。”

    “王上,草民可否举荐一个人,担此重任?”李斯问道。

    “当然,只要可靠,就没问题。”嬴政说道,“不知是何许人物?”

    “此人姓荆,乃草民的挚友。”李斯说道,“此人武艺高强,轻功更是出神入化,由此人保护王上,相信定会万无一失。以后,此人也定会为王上出力。”

    “好,到时寡人就陪他们演一出戏。至于能否达到咱们的目的,就视情况而定吧。”嬴政欣然同意了。

    因为他身边的可用可信之人确实不多。

第7章 用人之道

    说到用人,嬴政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身边可用的心腹之人太少,可以说独木难支,这也是他自己心知肚明的软肋。

    李斯看出了嬴政脸色的变化,怎会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于是说道:“说到用人,王上一定是觉得无人可用,孤掌难鸣吧。”

    “正是。”嬴政摇头道,“各宗府都在不停地招募宾客,扩充实力。对于寡人,他们可能会做到有事必应,但终究不是一呼百应。寡人的嫡系势力终究还是太少了。一旦面临危局,自保都难。”

    “王上可知,为何《灭六国策》里唯独没有提到用人之道?”李斯问道。

    “那部书里确实没有提到用人之道。”嬴政说,“难道先生还有另一部书,针对用人之道的?”

    “呵呵,看来王上喜欢草民的书。”李斯笑道,“但这次怕是让王上失望了,草民没有针对用人之道单独成书。之所以未在此书中提及,是因为当时成书时,还未决定为王上效命。不同的君主,所体现的用人之道肯定不会相同,即使写在书中,也是只能适合一个或少数几个人。况且,用人之道,其实就是推动君主达成‘人和’这个因素的主要手段。而占据天时,地利,与不占天时,地利所应该采用的用人之道,也是不一样的。”

    “确实无法一概而论。”嬴政点头说,“那先生认为,寡人应该如何用人呢?”

    “其实作为君主,想用好一个人,无非三个步骤:识人,断人,驭人。”李斯说道。

    “何为识人,断人,驭人。”嬴政一幅求贤若渴的表情。

    “遇到一个人,首先了解他,然后判断他适合何种职位,最后完全掌控他。”李斯解释道。

    嬴政听的很认真,点点头示意李斯接着说。

    “识人,除了了解此人的出身,家境,学识等外界因素外,最主要的应该是判断此人的忠诚度,衡量此人是否可用。”李斯继续说道,“再通过此人展现出的德行,才华,来将其放置在最恰当的位置,做到人尽其才。最后通过官爵,俸禄,甚至家眷,来将其控制在可约束的范围。”

    嬴政听到这里,如久旱的大地突然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先生说的这些,能否汇集成册。”嬴政想起了上次的《灭六国策》,说道,“关于这些道理,先生写出来,寡人细细品读。但当前,寡人迫切想知道该从何入手,该用哪些人。”

    嬴政显得很急切。各国的君主都以寡人自称,但任谁都不想真的做孤家寡人。

    李斯笑了笑:“王上不必急躁。天下贤士竭可招揽,若以天下一统为最终目的,草民建议,先从军权入手。吕相邦虽然大权在握,但军权并未独揽。大秦忠国之士甚多,但忠君之士较少。王上的当务之急,是培养手中

    有些军权的忠君之士。”

    “忠君之士……”嬴政口中低声念叨着。

    李斯点点头,说道:“同样为忠,忠国与忠君的目标却不一样。忠国者,可为自己的国家或者民族流血、断头,任凭这个国家换了几任君主,其做法都是一样的。而忠君者,则是忠主,即使君王战败逃亡,忠君之人也会跟随主人亡命天涯。”

    嬴政缓缓点头道:“先生说的是,朝堂上下,皆为忠臣,可他们忠的是国,忠的是大秦,忠的不是寡人。原本寡人以为这是一样的,没有区别,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王室一族其实就是忠国之人的代表。”李斯悠然地说,“嬴氏是大秦的王族,地位高贵,把持着大秦的社稷。各个封爵都有自己的领地甚至军队。在王都居住的,也大多官居要职。王子之间虽然在继承王位的问题上互有争夺,但也只是内部争端,其整体忠心毋庸置疑。王上该做的,首要就是收拢嬴氏宗族之心,展现帝王之姿,使其终于君,其次才是忠于国。”

    “宗族之中,多为寡人长辈,平日里对寡人敬畏有佳,但见面机会又不多,实在分别不出何人可为忠,何人可为贤啊。”嬴政说出了这几年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嬴政出生在赵国,并不是宗族的长辈们看着长大的,对他不是很了解。他十三岁即位,宗族的长辈们对他都是臣下对大王的敬畏,大事小事也多是去找吕不韦商议,最后太后只要点头,事情就算定了。他们与嬴政的接触确实不多,骨子里还是认为嬴政仍然是个孩子。而接触少,互相之间的信任程度,自然就少。

    “王上敢于向吕相邦证明王上已然成年。”李斯收起了笑容,“却不愿向自己的血脉亲族证明王上已然成年,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个明君贤主的准备么?”

    李斯这一反问,把嬴政问的愣住了。是的,他那天连仲父都试探了,就不能试探自己的族人吗。如果从忠的角度讲,又有谁能忠的过自己的嬴氏一族。可以说王族都忠于国,只要在其中挑选能够忠于自己这个大王的,就没问题了。

    “恕草民直言之罪。”李斯又说道,“近几代的君王在位时间较短,朝堂不稳。若不是吕相邦,各王子间的王位之争,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很可能会惨烈的多。而王上已然在位七年,朝纲已稳,正是收拢人心,树立君威的最佳时期。”

    “呵呵,看来寡人是要多出去走走了。”嬴政微笑了起来,自从认识了李斯,他的自信心也越来越强,这一点他自己也没注意到。

    “不止是走走,还要多走一走。”李斯接着说道,“不仅是王室,王上还要多接触朝中的忠臣,甚至是官位不高的臣子,以及城邦或者封地的臣子。”

    李斯是在培养嬴政礼贤下士的习惯。

    “就依

    先生所言。”嬴政点头说道,“从今天起,寡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只受人敬仰的王上,要培养近臣,寡人首先要把他们当亲人,当兄弟。”

    “不错。”李斯说道。

    “并且对待子民,也是一样。谁说平民里就没有忠君之人。”嬴政又补充了一句,显然是想起了之前李斯问他的天下之志。不能爱民如子,天下之志岂不是成了口号。

    “王公大臣,王上能用则用,若不可用,也不必勉强。”李斯说道,“多从城邦或者他国选择才能出众并且忠于王上的人才,也是一样的。”

    “先生认为王公大臣里面,哪些可用?”嬴政的这句话早就想问了。

    “王室宗亲还请王上自己斟酌,至于大臣中吗。”李斯故意顿了顿,“从草民所述几样条件来看,最适合的,莫非蒙家。”

    “蒙家?”嬴政与蒙家的私人关系一向不错。

    “正是。”李斯说,“蒙家虽为齐人,但已在秦国为官三代,辅佐四世君王。而历代君王对蒙家都极为看重,蒙家的战功多,对大秦也忠心耿耿。蒙骜老将军虽年事已高,但在军中威信尚在。其子蒙武亦是经常虽蒙老将军出征,战功颇多。而蒙家的两位公子,蒙恬和蒙毅也是少年英雄,将门虎子。王上只要一片赤诚前往相邀,蒙家上下定会为王上肝脑涂地。”

    嬴政两眼放光,经李斯提醒,仿佛打开了他的一道心门。

    蒙家可以说是当前秦国功勋最高的家族,而蒙恬,蒙毅两人与嬴政年纪相仿,是嬴政回到秦国之后,关系最好的两个同龄人。

    之前嬴政便是下意识的认为蒙骜老将军是忠国的那类人,所以没有刻意去想让他忠于自己的办法,如今看来,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嬴政难掩心中的喜悦,笑着问道:“那么,还有哪些人可用?”

    “王翦。”李斯说的很干脆。

    “王老将军确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对大秦更是忠心不二。”嬴政说道,“寡人就先从他们两家开始着手,建立寡人的嫡系。”

    说到这,嬴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赵高,上次你说的那对兄弟,叫什么来着?”

    “回王上,是二更和三更。”赵高说道。

    “将他们带来见寡人。”嬴政看着李斯说道,“民间的忠勇之士,也不能错过。”

    “王上圣明。”李斯拱手说道,“还有一事,草民要提醒王上。”

    “先生请讲。”嬴政说道。

    “宫内的势力也不可忽视。”李斯说道,“在拜会嬴氏宗亲之前,王上需要安抚好好宫中的一个人。”

    “太王太后?”嬴政猜道。

    “不错,正是华阳夫人。”李斯说道。

第8章 南苏公主

    傍晚的时候,赵高带来了之前提到过的二更,三更。

    哥哥二更肩宽膀圆,鼻直口阔,身强体壮。弟弟三更没哥哥那样健壮,但比二更高出一寸有余。兄弟两个都是一脸的憨厚样,还有一身的功夫。

    习武之人都极为信守承诺,二人纷纷向嬴政表忠之后,嬴政喜出望外。

    虽然兄弟俩嘴上笨拙了些,但却极为诚恳,再加上忠厚的面孔,想叫人生疑都难。

    嬴政暗中也调查过,兄弟俩师承于一位山中的隐士,本是想从军,建功立业,却误打误撞闯了王宫,差点被禁卫军拿住,幸好赵高解了围。

    既然有缘,嬴政又缺少随身的护卫,便留二人做了殿前侍卫。兄弟俩的职责,在宫守护,出宫随行。

    兄弟俩不在乎职位,但也没想到能做嬴政的贴身侍卫,激动之余就分别又表了一次忠心,但依然嘴笨,说不出那些文人雅士的豪言壮语,但反而更显实在。

    嬴政本就不喜欢客套,越实在就越是高兴。吩咐赵高去安顿兄弟二人。

    李斯也没有来陪伴嬴政,回房写书去了,他要抓紧把嬴政想要的用人之道写出来。

    嬴政也不好打搅,坐在桌前,细细的品位李斯说的话,分析着每一个封爵,朝臣,以及吕不韦。

    第二日,用过了早膳,嬴政也没打扰李斯,叫上赵高出了门,直奔华阳宫走去。

    华阳宫里,华阳夫人也是刚用过早膳,一身华丽的衣着显得端庄大气,奢华的首饰使面色显得更加红润,皮肤也保持的很白嫩,一点看不出是个年过六十有余的老妇。

    此时她正坐在椅上观赏着一幅画,嘴角乐滋滋的。

    “太王太后,王上来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侍女从外走进来说道。这个侍女名叫翠珠,是服侍了华阳夫人多年的贴身侍婢。

    “哦,还真是巧了。”华阳夫人笑着说,“快让他进来。”

    “政儿给王祖母请安。”嬴政进了门,躬身施了一礼,说道。

    “王上快过来,祖母正有事找你呢。”华阳夫人笑着说道。

    “看来寡人还来巧了。”嬴政笑着走了过去,他在华阳夫人面前,没必要有君王的架子,就是祖孙二人的感觉。

    “快来看看这幅画。”华阳夫人显得有些急切。

    “是什么画,哄得王祖母如此高兴。”嬴政接过画,展开来看。

    画中是一个女子,一身端庄的锦衣,面容十分娇好,身材匀称,颇具贵族的气质。

    “怎样啊,王上。”华阳夫人眼神灼灼的问道,显然很期待嬴政的评价。

    “不错啊。”嬴政笑了笑说道,“画功精湛,笔锋细腻,感觉这个女子就像在眼前一样。好画啊,王祖母从哪里买来的?”

    “就知道贫嘴。”华阳夫人嗔怪道,“祖母让你看的是这画上的人怎么样,谁让你评价这画的画功怎么样了。”

    “人嘛……当然也不错,只是不知真人与画中哪个更好看。”嬴政从画中抽回眼神,又看了看华阳夫人,“可就算再好看,跟王祖母比起来,也差了一大截。”

    “又贫嘴,就知道哄祖母开心。”华阳夫人美滋滋的,“你就不问问这画中的人是谁。”

    “恩……

    是哪国的公主吧,听说最近各国都会派来公主,让寡人选亲。”嬴政说道。

    “这是楚国的公主,名叫南苏。”华阳夫人点点头说道,“跟祖母一样,也是芈氏族人。这次选妃事关重大,祖母也急着看看楚国公主的样貌,就让人把画册直接呈到宫里来了。画册刚刚送来,你就来了,正好祖母问问你的意见。”

    “南苏……”嬴政轻声低念着,“名字有点奇怪,样貌到是不错,就是不知其他方面如何。”

    “据说她母亲是江南苏地人,她也是在那里出生的,所以起名叫南苏。”华阳夫人很认真的说道,看来对南苏公主很是喜欢。

    “难怪……”嬴政轻声道。

    华阳夫人接着说道:“据来使称,南苏公主不仅样貌出众,更是难得的才女,特别是抚琴,楚国的各种庆典,南苏都会抚琴助兴。”

    “王祖母,使者能说自己国家的公主不好吗,都是吹捧着说,要亲眼看到才行。”嬴政说道。

    “楚国本就才子才女频出,有什么不信的。”华阳夫人假意斜了嬴政一眼。

    “寡人没说不信啊,既然王祖母喜欢,寡人留意便是。”嬴政解释道,“要是真如王祖母所说,寡人也喜欢啊。到时选她为妃,让她天天在王祖母身边,替寡人侍候王祖母。”

    李斯说过,多选妃,不立后。

    多选几个王妃无所谓,可太王太后,却是得罪不起。不但不能得罪,还得尽可能的哄得开心。

    嬴政的父亲嬴异人,若不是给华阳夫人做了养子,改名子楚,哪有机会做秦王。可以说在宫中真正树大根深的就是华阳夫人。

    “你说的简单。”华阳夫人说道,“你的母后,还有吕相邦,不一定认同吧。”

    “各国公主肯定都各有特点,每个人喜欢的类型也当然不一样,寡人总不能把大家认为好的,都娶了吧。”嬴政翘了翘嘴,又说道,“在选妃这件事上,孙儿想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决定,王祖母意下如何。”

    “唉……”华阳夫人轻叹了口气,“君王家不比寻常百姓家,联姻都是为了国事,哪允许那么多的情投意合。祖母不也是这样嫁到这王宫中的吗,这是命数,是注定的事。”

    嬴政见气氛变得低沉了,便说:“母后与吕相邦中意哪个,寡人也娶了便是,王祖母若还有中意的人选,都一并入宫。”

    “亏你想的出。”华阳夫人嗔道,“你刚刚成年,娶的也是首个王妃,涉及到日后选后的结果,岂可儿戏。”

    “孙儿可不是随口一说。”嬴政很认真地说道,“孙儿现在尚无王权在手,若是急着立后,反而对大秦的稳定不利。在未拿回王权,以及未有王子出生之前,寡人决定暂且不立王后。”

    华阳夫人的眼神变了,她的眼里不再是那个只会哄她开心的王孙了,他长大了。

    看到华阳夫人的表情,嬴政觉得时机到了,便说道:“王祖母,其实孙儿有着大志向,孙儿要将大秦变得更强,到时候横扫六国,一统天下,让王祖母做这整个天下的太王太后。”

    “呵呵,不亏是嬴氏子孙,骨子里流淌的是帝王之血。”华阳夫人很欣赏地看着嬴政,以前她从未和嬴政谈论过这个话题,她总认为嬴政还小。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孙

    儿需要王祖母的支持,来逐渐的掌控王权。”嬴政看着华阳夫人,坚定地说。

    “看来,政儿是真的长大了,祖母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呢。”华阳夫人一幅望子成龙的表情,“你即位时尚且年幼,吕相邦身为你的仲父,德才兼备,哀家又看他没什么异心,所以把朝政,兵权交给他,让他辅佐你。但他毕竟是外姓,哀家怎么会不防备于他。放心吧,冠礼虽然延期,但超不过三年,若到时吕相邦再有什么托辞,祖母定会有个说法。”

    这是华阳夫人的态度,她代表的是整个嬴氏家族的利益,也关乎于整个大秦的荣衰。

    嬴政听了这番话后,内心一阵翻涌。能得到华阳夫人的支持,已经是一只脚迈出去了,更何况华阳夫人还给出了三年的期限。

    嬴政知道华阳夫人与自己的母亲赵姬不一样,无论是宫中的地位,还是在秦国的根基,都强之甚远。况且嬴政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充满变数的人,不是不可依赖,而是不敢依赖。

    “有王祖母这番话,孙儿心里踏实了许多。”嬴政说道,“孙儿还想多与老臣们走动走动,可否?”

    “那是你必须要做的事。”华阳夫人说道,“该做的,尽管去做吧,遇到什么阻碍,解决不了的,就来找祖母。向他们证明,你是一个优秀帝王,你就会获得足够的支持。”

    “王祖母的话,孙儿牢记在心。”嬴政说道。

    华阳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

    “王祖母,成嬌给您问安来了。”

    随着声音落下迈步进来一个青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带着特有的孩童般的高兴的神采。这个人便是嬴政唯一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安君成嬌。

    “这不是本宫的好孙儿吗。”华阳夫人高兴地说道。

    “成嬌,你也来了。几日不见,又结实了不少。”嬴政看见弟弟,也很高兴。

    “王兄也在啊,本来臣弟还想给王祖母请了安,就去找王兄呢。”成嬌简单的施了个礼,说道。

    “哦?王弟找寡人有事?”嬴政轻问道。

    成蟜嘻嘻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不见你的这几日,臣弟新学了几招,走咱们练练去。”

    说完成嬌拽着嬴政就往出走。

    “王祖母,这……”嬴政回头看向华阳夫人。

    “该说的也说完了,去吧。你们兄弟几日不见,就陪他去吧。”华阳夫人看着两个孙儿,打心底里高兴。

    “那孙儿告退。”

    话还没等说完,嬴政就被成嬌拉出门外。

    华阳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嬴政的眼里,成嬌还很天真,也很纯粹自己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可自己却不同。

    而华阳夫人也似乎更宠爱成嬌,因为成嬌的母亲也是楚国的一位公主。在嬴政即位之时,还起过一些争端。

    不过这些也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嬴政与成蟜都还小。现在嬴政已然成年,华阳夫人最关切地,还是如何帮助嬴政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使秦国立于不败之巅。

    目送走了两个孙儿,华阳夫人回到座榻,又拿起那副画卷,目光灼聚,嘴角挂笑,不住地点头。

第9章 蒙氏忠良

    因为是冬季,不太适合户外的活动。

    嬴政与成蟜兄弟二人就找了个空敞的大殿,比起了摔跤。

    虽说嬴政比成蟜年长两岁,可是力气却没有成蟜大,摔跤的技巧也没有成蟜好,逐渐地落了下风。

    几十个照面之后,嬴政认输,二人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休息。

    “成嬌,你这力气,是越来越大啊。”嬴政说道。

    “服气了吧,都是师傅教导有方。”成蟜说道。

    “师傅?”嬴政问道,“那个樊於期?”

    “是啊,从小吾就跟着师傅学武艺,臣弟的一身本领都是他所传授。”成嬌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那个人,寡人并不是很喜欢。”嬴政微微摇头,说道。

    “习武之人嘛,有些个性,在所难免。”成嬌知道樊於期性情有些古怪,也不太愿意和其它王公大臣过多交往,平日里多半时间是与成蟜在一起。

    “寡人指的不是这个。”嬴政说道,“他有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看不透的东西,是什么?”成蟜疑惑地问道。

    “算了,可能是寡人想多了。”嬴政看着成嬌说道,“成嬌,你是寡人唯一的兄弟,告诉寡人,你的理想是什么?”

    “王兄,臣弟自幼习武,兵书也读了不少。”成嬌说道,“所以臣弟要做一个大将军,驰骋疆场,为大秦开疆拓土。”

    “好志向。”嬴政很高兴,他的亲弟弟是除了他母后,身边最亲的人,想象着沙场上那种金戈铁马的豪迈,一种上阵亲兄弟的感觉油然而生,确实让人兴奋到血脉喷张。

    “臣弟要像蒙老将军一样,攻城拔寨,无往不利,让敌军闻风丧胆。”成嬌挥舞着双臂,舒放着自己的豪言壮语。

    “蒙骜老将军是大秦栋梁,你很敬佩他吧?”嬴政问道。

    嬴政明白,白起的名号固然比蒙骜响亮的多,但给人更多的感觉却是畏惧,畏惧到本国人都怕他。而且,对于年轻人来讲,白起毕竟是前人,故事都是听来的,满腔热血的青年更容易敬佩那些当代的英雄,甚至立志成为那样的人物。

    “当然了,臣弟一向视蒙老将军为标榜。”成嬌的表情突然有些变化,说道,“只可惜……”。

    话未说完,成蟜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嬴政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追问道。

    “蒙老将军病了。”成嬌喃喃说道。

    “蒙老将军病了?”嬴政有些意外道,“此话当真?病的严重吗?”

    “昨日臣弟遇见蒙毅,听他说的。”成嬌说道,“据说是蒙老将军旧疾复发,已经卧床几天了,本来臣弟打算今天前去看望呢。”

    嬴政眉头一紧,说道:“前几日见到蒙恬,却没听他提起。”

    成蟜感叹道:“毕竟七十多岁的年纪了,身子越来越弱,有些旧疾找上门来也实属正常,只可惜蒙老将军恐怕以后不能再披挂上阵杀敌了。臣弟想与蒙老将军一同上阵的愿望,怕是也很难实现了。”

    “走,咱们现在就去蒙府,有话路上说。”嬴政快速起身,说走就走。

    “王兄,等等。”成嬌也跟着起身。

    嬴政兄弟二人换了身衣服

    ,吩咐人准备了一些看望病人用的礼品,又带了宫中最好的宋太医,便乘车匆匆赶往蒙府。

    到了蒙府,命人通传了一声,便直接进了府门。

    蒙府并不是很大,没有其它府中宾朋满座的景象,多数都是蒙府的府兵,各方面都显得井然有序。

    还未进内府,就见迎面走过来十几个人。

    “臣蒙武接驾来迟,还望王上恕罪。”

    为首的人正是蒙骜的儿子蒙武,后面跟着蒙武的两个儿子,蒙恬和蒙毅,再后面是众家眷。

    众人一齐拜了下去。

    “快快请起。”嬴政上前扶起蒙武,“寡人刚刚听说蒙老将军病了,特前来拜望。蒙老将军还好吧,病的严重吗?”嬴政说道。

    “谢王上挂心。”蒙武又一拱手,说道,“家父乃旧疾复发,需要卧床休养,所以无法前来迎接王上。”

    “哪里的话,寡人带了太医前来,快带寡人进去看看蒙老将军。”嬴政不爱跟人客套,直接往里走。

    “蒙恬,快给王上引路。”蒙武说道。

    “王上这边请。”蒙恬快速走道前面,做了个请的动作,在前面引路。

    蒙骜的屋子宽敞明亮,还生着火炉,很是温暖舒适。

    床榻上的蒙骜见嬴政进了屋子,连忙掀起被子,就要起身。

    “老臣……咳咳……参见王上。”蒙骜咳嗽了两声,说话显得有气无力,但仍要起身施礼。

    “快躺下,不用施礼。”嬴政连忙上前扶住蒙骜。

    “蒙老将军,您没事吧。”成嬌也上前,焦急的问道。

    君王在此,蒙骜怎可能继续躺着。

    蒙武上前将蒙骜扶住,坐了起来。

    只见蒙骜面容憔悴,很是虚弱。毕竟七十多岁的高龄,常年在疆场上,风餐露宿,又怎能不染上一些痼疾。

    “老臣身患小疾,怎敢劳烦王上亲自前来探望,咳。”蒙骜表现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蒙老将军先不要说话,寡人带来了宋太医。”嬴政说道,“先让太医给你诊治一下,有话咱们过会再说。”

    蒙骜点了点头:“那劳烦太医了。”

    嬴政带来的太医姓宋,医术非凡,还著有医书。见嬴政回头看向自己,宋太医快步上前。

    嬴政将位置让开,对蒙武说道:“咱们先都出去吧,等宋太医作了诊治,再进来。”

    “遵王命。”蒙武说道。

    留下了几个侍女在旁侍奉,众人来到另一间屋子。

    有些人并没有见过嬴政,略显得有些紧张,不时地偷偷看向嬴政。

    “蒙老将军病了几日了?是否有所好转?”嬴政看向蒙武问道。

    “大约病了四五日了。”蒙武说道,“本来只是偶感风寒,谁知引发了旧疾,家父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

    “会好起来的,蒙将军不要担心。”嬴政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寡人还等着蒙老将军继续建功立业呢。”

    “借王上吉言,家父定会早日康复。”蒙武神色有些尴尬,“只是,家父病好之后,怕是也经不起战场上的厮杀了。”

    “是啊,蒙老将军为

    大秦打了一辈子的仗,也该享享清福了。”嬴政说道。

    蒙武陪嬴政又聊些关于蒙骜的话题。

    不多时,宋太医诊断了病情,开了药方,回到众人跟前。

    “蒙老将军病情如何?”嬴政问道。

    “老将军旧疾在于肺,由风寒而发。而老将军年老体迈,中气不足,恐一时难以好转。”宋太医说道,“臣已开了药方,每天按时服药便是,有何异常,可让蒙府随时吩咐。”

    “药材方面,就别用府里的了。”嬴政转过身,说道,“赵高,根据太医的处方,从宫里选最好的药材送到蒙府。带着宋太医,即刻去办。”

    “遵王命。”赵高拱手说道,然后带着宋太医快步回宫去了。

    “臣弟也去。”成嬌也跟着赵高走了。

    “咱们进去看看吧。”嬴政说道。

    众人跟着嬴政来到屋内,只见蒙骜脸色缓和了许多,或许已经从嬴政来府探望的感激情绪中平静了下来。

    “蒙老将军,感觉如何?”

    “老臣无大碍,劳王上亲自探望,老臣愧不敢当啊。”蒙骜说道。

    “若老将军当不得,这天下又有谁当得。”嬴政语气坚定,“蒙老将军效命于吾嬴氏四代君王,攻城拔寨立下赫赫战功,对大秦亦是中心耿耿,寡人定会竭尽所能,尽快让蒙老将军好起来。”

    “王上的厚恩,老臣无以为报。”蒙骜看向自己的儿子蒙武,低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吾与王上说几句话。”

    “是,父亲。”蒙武与众人退了出去。

    “蒙老将军,有何话说?”嬴政也有意与蒙骜单独说话,却故意问道。

    “老臣的病,老臣心里清楚,怕是时日无多了。”蒙骜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老臣戎马一生,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唯独放心不下的乃是这大秦的社稷啊。”

    “蒙老将军担心的,可是因寡人年少,势单力孤之下,被有异心的奸臣所害?”嬴政问道。

    蒙骜没说话,点了点头。

    “老将军放心,寡人不会那么大意,大秦也始终会姓嬴。”嬴政顿了顿又说道,“不仅大秦姓嬴,寡人要让这天下也都姓嬴。”

    “王上有如此的气魄与胸怀,老臣即使撒手而去,也安心了。”蒙骜嘴中带笑,“只是老臣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老将军会好起来的,寡人还等着老将军带军征战呢。”嬴政说道。

    “王上,老臣想说些肺腑之言。”蒙骜说道。

    “蒙老将军请讲。”

    “真正让老臣放心不下的,是这身后之事。”蒙骜的目光忧虑,说道,“老臣走后,朝堂必然有所动荡。内,则贪心之人对军权垂涎三尺。外,则六国趁此时机举兵来犯。”

    嬴政轻轻点头,他以为蒙骜放心不下的会是子孙受不受重用,家眷会不会被善待。没想到蒙骜即使考虑到身后事,也是为秦国在做打算。嬴政对蒙骜的敬佩更多了几分。

    “那老将军认为,寡人该如何去做?”嬴政问道。

    “掌军权。”蒙骜的回答很干脆。

    蒙家军,是唯一一支不受控于吕不韦的军队,由蒙骜执掌帅印,也就是蒙家军虎符。

第10章 龙兄虎弟

    王权掌控着军权,无王权,嬴政自然也无军权。

    若是想要调动军队,既需要王命所授,又须有虎符为证,而几乎所有的虎符都掌握在吕不韦手中。

    然而,吕不韦虽然掌握着政权和虎符,却也不能私自调动军队,而且也不是所有军权都掌握在手中。各州府的私兵,是掌控在封疆大吏之手的。

    平常对外出击作战与平日的操练与管理也都是由大将军指挥各级将领完成,大将军是军队的实际管理者。可以说除了对外出击作战,军权实际上还是掌握在将军的手里,只是不能私自调动而已。

    而蒙骜自己掌控着虎符,蒙家军根本不受吕不韦管控,可以随意调动。

    “老将军的意思是?”嬴政问道。

    “待几日,老臣精神恢复些,会上朝揍本。”蒙骜说道,“就称老臣年老体弱,患病在身,无法再统兵作战。现愿解甲归田,将军权交还于王上,另择良将统领此部。而王上就称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良将来统领老臣的几十年的部属便可,这样老臣的军权就尽由王上直接掌管了。”

    姜还是老的辣。蒙骜的这一举动不可谓不高明。年老体弱确实无法带兵,可以将军权顺理成章地交给嬴政,吕不韦即使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

    同时蒙骜对嬴政也非常明确的表明了忠心与立场,也就是李斯所说的,既忠于君也终于国。

    其实蒙家并不是后继无人,蒙武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而蒙骜却为了帮助嬴政而舍弃了整个蒙家的核心利益,这怎么能不让嬴政感到钦佩以及感动。

    “老将军,这……”嬴政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王上,不用顾忌什么,就依老臣吧。”蒙骜看着嬴政,字字真切,“几位先王对老臣之恩,老臣无以为报,而王上又怀有帝王之才,老臣所做的又是分内之事。更何况这军权本就是王上的,只是老臣还给王上而已。”

    看来是无法推辞了,嬴政的心中做好了另一个打算。

    “既然这样,那就依老将军的意愿。”嬴政眼神中带着神采,“但寡人还有一事相请。”

    “老臣也有一事相托,咳咳。”蒙骜咳嗽了两声,说道,“那请王上先讲。”

    “寡人想重用蒙氏一族,以实现老将军平生所愿。”嬴政诚恳地说道。

    “哈哈哈,老臣之所托,也是想请王上但凡有用人之处,切莫忘记了蒙氏子孙,咳咳。”蒙骜一高兴起来就咳嗽。

    “如此甚好。”嬴政喜出望外道,“不管蒙家军权是何归属,都会由蒙家进行统领和操练。”

    “谢王上。”蒙骜也担心,自己辛劳一生建立起的蒙家军若是让别人管控,只怕是日后神勇不在。

    彼此之间的默契更增加了互相之间的信任与理解,很多东西已经不用再去刻意表达了。

    嬴政见蒙骜又开始咳嗽,也担心蒙骜的身体,便说道:“蒙老将军好生休息,其他细节待来日再谈,寡人去看看药材取回来没有。”

    蒙骜知道自己不能长时间的保持好的状态,便向嬴政点了点头,两人算是达成了约定。

    “还劳烦王上让犬子过来,老臣嘱托几句。”蒙骜说道。

    嬴政也点了点头,为蒙骜盖了盖被子,转身

    出了门。

    另一间屋子,蒙家人都候在这里。

    见嬴政进了屋子,众人起身施礼。

    “王上。”蒙武拱手说道。

    “蒙将军,蒙老将军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嬴政说道,“你一个人先进去吧。”

    “是,王上。请王上在此稍候。”蒙武转身看向蒙夫人说道,“你们在此侍候王上,不可怠慢。”

    “是。”蒙夫人说道。

    蒙武没有纳妾,只有蒙夫人一位正妻,可见两人感情极好。蒙夫人也自然是家中唯一的主母。

    蒙武去了蒙骜的卧房,留下一家人和嬴政等待宋太医回来。

    其实嬴政说是等赵高抓药回来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与蒙恬,蒙毅兄弟二人交谈,毕竟来蒙府的机会不多,而平日里如果将二人召去,又怕太过于明显。所以要抓住时机。

    “王上请用茶。”蒙夫人亲自为嬴政沏了茶。

    “蒙夫人不用客气,你们都去忙吧,寡人想和蒙家兄弟说说话。”嬴政看向蒙夫人,语气柔和地说道。

    “遵王命。”蒙夫人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说道,“恬儿,毅儿,在这陪着王上,不可造次,王上有什么吩咐,照办就是。”

    “是,母亲。”蒙恬、蒙毅两兄弟同声道。

    说完,蒙夫人向嬴政施礼告退,其他众人也同时施礼,跟随蒙夫人离开了屋子。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嬴政,蒙恬,蒙毅。

    “就剩咱们三人了,就别拘束了。”嬴政笑了笑,开口说道。

    “嘿嘿,王上,父亲母亲在这,大气吾都不敢出,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蒙恬说道。

    “王上,几日不见,功夫有长进没?要不,比划比划。”蒙毅做了个架势,却又放了下来,随即又说道,“还是算了,这是在府里。这几天宫里有什么新鲜事,给咱讲讲。”

    当初嬴政回到秦国时,先王为嬴政挑选了几个权臣的儿子陪同嬴政读书习武,除了蒙家兄弟,还有狄道侯李瑶之子李信,和将军王翦之子王贲。

    几个年轻人平日经常在一起,现在没有长辈在旁边,也就不用顾忌什么君臣礼法,马上切换到了兄弟模式。

    “这几天,新鲜事还真不少。”嬴政面色轻松地说道,“先挑重要的说吧。”

    蒙家兄弟二人好奇地凑了过来。

    “寡人的冠礼仪式被延期了,咱们之前说好的,让你们做将军领兵征战的计划,看来得推迟了。”嬴政的表情淡淡,没有一点怒色。

    “是谁这么大胆?”蒙毅一听做不了将军,怒问道。

    “还能有谁,吕相邦呗。”蒙恬到是沉得住气,几个人中,他年纪也最长。

    “这件事情,寡人到是无所谓,在未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寡人不会行冠礼。相反,他即使请求寡人行冠礼,寡人也未必答应。”嬴政笑了笑,说道。

    “哦,是这样。”蒙恬点了点头,似乎听出了些什么。

    蒙毅似懂非懂,但也跟着点头。

    “知道蒙老爷子找寡人什么事吗?”嬴政问道。

    “刚才就想问了,父亲在旁,也不好多嘴。”蒙恬说道。

    “蒙老爷子

    担心如果他不在了,寡人被奸臣所害,大秦江山被外人夺了去。所以,想以年老体迈为由,将军权交还于寡人,以防不测。”嬴政只说了他与蒙骜交谈的重点,蒙骜自知时日无多的事,却不能说。

    “哦,是这样。”兄弟俩的反应都很平淡,丝毫没有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的那种感觉。

    “其实寡人也无法直接管理军队,还得由你们父亲代劳。”嬴政说道,“而你们二人,寡人另有安排。”

    “王上,吾想要带兵。”蒙恬一听另有安排,赶紧说道。

    “吾也要带兵,上阵杀敌。”蒙毅也跟着说道。

    “杀谁,吕不韦?还是敌国?”嬴政反问道。

    “杀……”蒙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杀吕不韦?以目前的实力杀不掉,再说吕不韦又没犯罪,到目前为止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心。杀敌国?要有战事才行,而即便出兵打仗,却还轮不到蒙毅。

    这两兄弟虽然在蒙家军中都有军务,但还缺乏征战沙场的经验。

    嬴政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统兵的事日后再说,寡人最近请到一位先生,名叫李斯,此人才华横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嬴政把这几天与李斯交谈的内容,以及对李斯的评价,简单地说给了蒙家兄弟。

    “《灭六国策》?”蒙毅问道,“与《战六国策》差别很大吗?”

    “如果单从战法上来看,差别不大。”嬴政说道,“但它给寡人的启示,却是不小。国与国的交战,赌注应该是灭国,而并非几座城池。而能够支撑灭国战争的,是充足的粮草,和新式的作战武器和攻城器械。依靠军队数量而赢得战争的年代,应该过去了。”

    蒙恬和蒙毅兄弟两个认真地听着,用心的思考着,改变着他们对战争的看法。

    “王上,不知可否将此书籍借于咱兄弟二人研究一下。”蒙恬说道。

    “哈哈,没问题,等回宫就叫赵高送来。”嬴政不怕他借,就怕他不借。

    嬴政需要所选之人与他志同道合,目标一致,才能更牢的抓住人心,更快速地实现目标。

    “方才王上说对吾兄弟二人另有安排,莫非是……”蒙恬说道。

    “寡人是想让你们掌管军务司。”嬴政点头说道,“蒙恬掌管军械司,负责武器的生产,研制,和划拨。将来如有战事,咱们军队的武器比敌方的优越,就会占有很大优势,也能减少伤亡数量。”

    “嗯,下臣明白了。”蒙恬知道嬴政已经在为全盘布局了,而授命于他的,是战争获胜的重要因素。

    嬴政又看向蒙毅,说道:“蒙毅,你则负责军粮的储备,划拨。至于国库的控制,目前在吕相邦手中,寡人一定会尽快拿回来。将来寡人还会发动军队,进行粮食的生产,增加储备。”

    “是,王上。”蒙毅的回答更加坚定,他视嬴政为兄长,更是绝对服从。

    “至于官职吗,寡人觉得,目前还是低调些好。”嬴政说道,“寡人会册封你们父亲蒙武将军,使其掌管军务司,你们辅助他便是,但实际的权力在你们手中。”

    “下臣明白。”兄弟二人齐声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盈,应该是个女子。

第11章 司马世家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蒙夫人。

    方才蒙夫人带着众家眷出了门,却见自己兄长与侄儿前来探望蒙骜,因蒙武还在蒙骜房中,此刻不便打扰,于是便在书房中叙说些家常。

    蒙夫人的娘家复姓司马,哥哥名叫司马鸿,侄儿叫做司马杰。

    父子二人听说嬴政在此,出于礼节,便想要拜见嬴政,所以让蒙夫人前来通禀。

    蒙夫人施礼道:”禀王上,家兄带着侄儿前来探望爹爹,得知王上在此,欲求拜见,请问王上可有空闲?“

    “蒙夫人客气了,不知令兄长是……?”嬴政问道。

    “舅父名叫司马鸿,表弟名叫司马杰。祖父刚患病的那日,他们来探望过,今日想必放心不下,就又来探望。”蒙恬在一旁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蒙夫人复姓司马。

    司马家族嬴政怎会不知,在整个华夏都是个庞大的家族,根基很深,虽然分别居住在不同的国家,但非常团结,人丁也很兴旺。历代都有不少的司马族人做官,据传说司马这一姓氏是因位列三公的司马一职而得,也有一说是因为司马家族做官的人太多,而将司马定为位列三公的官职,究竟谁先谁后,却无法考证。

    不仅在官场,经过历代的积累,司马家族财力底蕴雄厚,家业众多,而族中但凡婚嫁的,也都是各国的权贵。

    “寡人虽未见过,但你二人的舅父,自然也是寡人的长辈,这又不是朝中,怎可长辈拜会晚辈。”嬴政站起身,说道,“还劳请蒙夫人引路,带寡人去拜会令兄吧。”

    “岂敢,岂敢。”蒙夫人说,“还是叫家兄来此吧。”

    见到两个人彼此客气,蒙恬先是递了个眼色,而后对蒙夫人说道:“母亲,不如这样,这也快到午时了,不如准备些酒菜,咱们理应在府中宴请王上。然后邀舅父,表弟一同前来,岂不更好。”

    “嗯,恬儿说的是,母亲险些怠慢了王上。”蒙夫人略有歉意的说道,“回宫路途遥远,还望王上屈尊,在寒舍用膳。”

    “如此更好。”嬴政微笑着说道,“那就有劳贵府了。”

    嬴政见是个折中的法子,自然同意。

    “那吾这便去吩咐。”蒙夫人回应后,转身对蒙恬说道,“恬儿,稍候带王上去用膳,你舅父会在那里等候。”

    说完,蒙夫人向嬴政施礼,出去准备去了。

    兄弟二人也不急着将嬴政领去用膳,又聊了起来。

    “蒙恬,你舅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嬴政好奇地问道。

    “舅父为人慷慨仗义,家产也颇丰,但从不恃强凌弱,还经常救助穷苦人和灾民,各地的百姓都称他为大善人。”蒙恬说道。

    嬴政笑了笑,说道:”早闻司马家族底蕴十足,口碑不俗,如今更要见见司马家的风采。“

    蒙毅补充道:“吾那表兄也颇有文采,写的一手好文章,对天下列国之事,也颇有见解。”

    “哦?为何不举荐做官呢,为国效力,造福百姓,岂不更好。”嬴政说道。

    “其实司马家族做官的不少,不缺乏可以举荐的人,包括咱们蒙家也曾提起过此事。但是舅父为了打点家业,却一直没有做官的想法。”蒙恬顿了一下说道,“但听舅父说过,他是想让表弟为国效命,成就一番功业的。表弟与蒙毅年纪相差无几,也快行冠礼了,到时候可能会有此打算。”

    嬴政点了点头,类似司马鸿这样的人物,他是很想结识的,而司马杰这样的青年才俊,如果真有才能,也应该重用。

    毕竟与

    蒙家的关系摆在这里,忠诚度不在话下,而且具有如此的家境,又有良好的品行,正是嬴政需要的人才。

    此时,门外又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是赵高等人取了药材回来复命。

    成蟜因为宫中有事,并没有跟着回来。

    药材都存入了药材库,宋太医又进行了分类,嘱咐了如何煎制,如何服用,一切安排妥当后,这才回到嬴政身边。

    不多时,有侍女来请嬴政前去赴宴。蒙家兄弟在前引路,嬴政、赵高等人跟随着前往宴客厅。

    宴客厅自成一个独立的院落,古香古色,颇为高贵典雅,旁边还有一小片园林,不过正值冬季,却赏不了什么景色。

    蒙武早在门前等候,身后还挺拔地站着两个人。

    “适逢午时,下臣略备些薄酒素菜,比不得宫中所烹,还望王上莫要怪罪。”蒙武拱手说道。

    嬴政摆了摆手,说道:“哪里的话,寡人来此,便如同自家,蒙将军不要客气了。”

    知道嬴政不喜欢客套,蒙武点了点头,他本来就不是个文人,而是个武将,文绉绉的那套,却也不习惯。

    让蒙武为难的是这次宴请的客人的身份,是一国之主。既然到了进餐的时间,如果嬴政说事情办完了,回宫去用膳,那自然是他招待不周。可嬴政留下来,他又准备的匆忙,一旦餐食不合口味,嬴政也没准会怪罪下来。

    一个声音从蒙武背后传来:“庶民司马鸿,携犬子司马杰,拜见王上。”说话的是蒙恬的舅父,司马鸿。

    随着话语,父子二人跪拜了下去。

    “免礼,免礼,咱们都是客人身份,不必如此。”嬴政上前扶起司马鸿,另一只手又扶着后面司马杰的手臂起身。

    让嬴政如此的,不仅是司马家与蒙家的关系,还因为司马鸿的善举。嬴政的性格是向来面对不同的人,就用不同的方式对待。

    司马鸿起身看着嬴政,眼神中带着欣赏与敬意,作为一国之主,不傲不娇也没有架子,这是官爵和百姓的福气。

    “别在外站着了,落座了再聊吧。”蒙恬在前指引着说道,很有一副少主人的样子。

    “王上请。”蒙武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在前引路。

    众人落座后,嬴政才问道:“蒙老将军怎么样了?”

    “家父有些疲倦,进了些饭食,现在已经睡了。”蒙武说道,“家父嘱托了一些事情,下臣已经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说到这里,蒙武流露出一丝悲伤,显然感觉这是蒙骜在对他交代后事的举动。

    “蒙老将军忠肝义胆,所托之事更是高瞻远瞩,只是……”嬴政顿了一顿,语气也有些变化,“蒙家的军队自成一系,若无蒙家的人进行管制,怕是军权即使交给了寡人,有时也会君命有所不受。”

    “王上的意思是?”蒙武略显紧张地问道,他毕竟没听到嬴政与他两个儿子的谈话,还以为嬴政有什么别的想法或者要求。

    “寡人意欲让蒙武将军子承父业,继续掌管蒙家军队,至于军权,随你心意,交不交给寡人均可。”嬴政用了折中的方法说道。

    简单的一句话,表达的却是绝对的信任。蒙家的这支军队,对于现在的嬴政来讲,其关键性不言而喻,蒙武岂会不知道这一点。能将军权再交给蒙武,这说明了嬴政已经将蒙武当作了心腹之臣,将蒙家放在了不同寻常的位置。

    武将就是这样,你越信任他,他就会对你越忠心。

    蒙武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面向嬴政,重重地拜了下去。

    “臣蒙武,代表蒙氏一族,感王上王恩,愿誓死相随,以命相报。”蒙武有些激动道,“而蒙家之事,还请王上定夺,蒙武只管执行便是。”

    蒙恬,蒙毅也站起身,在蒙武的身后叩拜了下去。其实这一刻,兄弟俩已经盼了好久了,就等着蒙武这一拜呢。

    而这一拜,其意义与臣子拜见君主的概念,绝不相同。

    嬴政也站起身,手中端着一个酒杯,说道:“好!赵高,倒几杯酒来。”

    赵高将三杯酒端到蒙武父子跟前。

    嬴政走到蒙武身前,扶起蒙武,也示意蒙家兄弟起身,然后将自己的酒杯敬给蒙武,说道:“蒙将军请。”

    一个君主用自己的酒杯像臣子敬酒,表示的是最大的尊敬与信任。

    蒙武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然后二话不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嬴政又将赵高端来的两杯酒,分别递与蒙恬,蒙毅两兄弟。兄弟俩也是一饮而尽。

    几双眼睛交错在一起,彼此传递的情感却是不同了。

    “哈哈哈……”就听席间边侧传来笑声,众人看去,笑的人却是司马鸿。

    “如此场面,恐怕平生也不多见。”司马鸿站起身,说道,“敝人甚是为蒙家高兴,不知,司马鸿能否讨王上一杯酒喝。”

    这话谁都听的出来,司马鸿是想借此机会,向嬴政表忠,心欲追随大秦王上。虽然对于他这个没有官职的人来讲,表忠的意义并不是很大。

    然而,嬴政没有半分犹豫道:“赵高,再上两杯酒。”

    说话讨酒的是司马鸿,而嬴政要的是两杯酒,显然是把司马鸿的儿子司马杰也带上了。

    司马杰来到司马鸿的身后,眼神灼灼的看着嬴政。

    嬴政将酒递给父子二人,司马鸿和司马杰同样一饮而尽。

    “哈哈哈……”宴客厅响起众人豪爽的笑声,男人之间的情谊与默契随着笑声舞动着,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众人重新回到座位,蒙武看向司马鸿,问道:“兄长向王上讨酒喝,不会是一时兴起吧?”

    “呵呵,在王上面前,你也取笑于为兄。”司马鸿道,“吾虽是上不得疆场,也无一官半职,但司马家家业颇丰,涉及面颇广,列国的同族也多,消息极为灵通,相信能为王上尽一份薄力。”

    “哦?不知司马家有哪些家业?”嬴政问道。

    “回王上,有一些良田,车马行,矿产,还有陶窑,煤窑等。”司马鸿笑着说道,“若是王上有何需要,吩咐便是。”

    “如此甚好。”嬴政高兴地道,“寡人本就想让蒙将军带军之余,发展军械,军粮,车马的生产与储备,如此说来,司马家还真的能帮寡人的大忙啊。”

    “哦?王上有此打算?”蒙武略感惊讶地问道。

    “是的,父亲。”没等嬴政开口,蒙毅便对蒙武说道,“王上已命大哥和毅儿各负责军械和军粮的生产和储备。”

    “呵呵,看来,王上是早有打算了。”蒙武说道。

    司马鸿在一旁说道:“如此看来,还真是来巧了,日后但凡有司马家能帮上的,王上尽管开口便是。”

    嬴政点头回应,接着又将为何要发展军械,军粮,车马的原因说给众人听,从而引带出灭六国的策略。

    蒙武与司马鸿的表情不断在变化,仿佛看见了大秦将士所向披靡的壮观场景。

    几个晚辈也大谈心中的抱负,均是谈吐不凡。

    嬴政心中振奋,十年磨一剑,直指六国。

第12章 胡羽公主

    接下来的宴客厅里,气氛非常融洽。

    嬴政显然是最开心的一个,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酒宴完毕,嬴政又探望了蒙骜之后便告辞,带着赵高和宋太医回了王宫。

    蒙武送到门外之后,吩咐蒙恬和蒙毅相送嬴政,两兄弟一直送到宫门口,这才返回府去。

    宫门口,两个侍卫穿着的壮汉在守候着,正是二更和三更。

    见嬴政回来了,二更疾步上前,手中还拿着一幅画卷,说是吕相邦派人送来的赵国公主画像,吩咐亲手交于王上品鉴。

    嬴政心生好奇,因为赵姬曾经让他留意赵国的公主,显然吕不韦也是此意,所以只送了这一国的画册,并无其他国的公主画册。

    进了门,二更将画册递给嬴政。

    打开这一看,嬴政顿时愣住了,酒也醒了几分。

    画中的赵国公主很是特别,而这幅画也似乎打破了嬴政的认知。

    要知道其他的公主画像,都是穿着略显宽松、端庄大气的公主华服,而这幅画中的公主,竟然穿着的却是一身胡服,不过看上去也是胡人的贵族参加仪式才穿的那种,画中的女子神采奕奕,英气十足,显得十分干练,看样子十七八岁,双目炯炯有神。

    嬴政顿时被吸引了,目光停滞在画卷上,怎么也移不开。

    对于男人来讲,尤其是一国的君王,如果要从众多美女中选择最喜欢的,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会选择最特别的那一个女人,画中的公主显然便是最特别的这一种。先不说画中的衣着有别于其他公主,单是这敢于将穿华服的画像献于一个君王来选妃,这份豪气就不同于常人。

    “你是说,此女是赵国的公主?”嬴政问向二更,赵国两个字说的很重。

    “正是,王上。”二更说道,“送画册的人说这个赵国公主名叫胡羽公主,从小就喜爱穿胡服,所以赵王赐名为胡羽公主。至于其他,来的人并未多说。”

    “胡羽公主……”嬴政自言自语道,“连名字也与众不同。”

    正在嬴政沉吟之际,李斯迈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卷书简。

    “王上,你要草民写的《用人之道》,草民已经写好了。”李斯拱手说道。

    “辛苦先生了。”嬴政说道,“这么快就完成了,昨夜写的很晚吧?”

    “草民一夜未睡。”李斯说道,但是他的面容看不出一丝倦意,眼中也没有一丝血丝,根本看不出一夜未睡的样子。

    嬴政接过了书简,同时把手中的画卷递给了李斯。

    “看看吧,这是赵国的公主画册。”嬴政说道。

    “草民不敢。”李斯俯首说道,未敢伸手接过。

    “让你看,你就看看,帮寡人端详一下。”嬴政又示意赵高过来,“你们都看看。”

    “是,王上。”赵高接过嬴政手中的画卷,打开来看,但看的姿势是与李斯一同看的姿势。

    看到画中之人,二人同时一怔。

    “赵国推行胡服骑射,不少人有穿胡服的习惯,但多数都是男子。”李斯看完画卷,连连点头道,“没想到女子穿着胡服,竟也有如此英姿。”

    “真乃天人也。”赵高也夸赞道。

    “以后送来的画卷,你们都帮寡人看上一看。”嬴政笑着说道,“寡人今天高兴的很,就让你们多见识见识未来的王妃。”

    “王上,今日有何喜事,

    心情这么好。”李斯问道。

    嬴政气定神闲地说道:“当然是蒙家之事。寡人今日去探望蒙老将军去了,他病了,但是此次的结果却超乎预料。”

    嬴政将蒙家之事讲述了一遍,最后特别提到了司马鸿。因为李斯建议嬴政要重视战争所需要的粮草,武器,车马等,司马鸿的家业能提供很大的帮助。

    李斯点点头,说道:“王上不要着急,军需的储备,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更何况,要想获得最大程度的储备量,还需要很多因素,而这些因素,王上尚需逐步的去解决。”

    嬴政听的似懂非懂,但也没去多想,又与几个人聊了几句,感觉到有些疲累,便让众人退下了。

    忙了一天,又喝了不少酒,嬴政已经颇感困倦。

    小睡了片刻,嬴政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又用了些晚膳。回到书房,思考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计划着明日该做的事。

    “赵国公主的画像,是吕不韦派人送来的。上次与吕不韦的谈话,多多少少有些冒失。蒙老将军的事,也应该探探他的口风。还有九鼎,也应该看个究竟。”嬴政心里琢磨着,于是决定明日便去一趟吕不韦的府上。

    嬴政定了定心思,拿起了李斯刚给他写的《用人之道》,仔细研读起来,仍旧是一边读,一边做着笔记。

    次日一早,嬴政把《灭六国策》和《战六国策》一同交给赵高,让他给蒙家兄弟送去。

    赵高刚走出门,嬴政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忙叫住赵高。

    “寡人已命蒙家兄弟一个负责军械的准备,一个负责粮草的筹备,现在还缺一个掌管车辆马匹的人选。”嬴政顿了一顿,说道,“不如……就由你来吧。”

    “奴臣不敢,奴臣只想侍候王上。何况,为宦不可为官。”赵高躬身说道。

    “你是寡人的兄弟,寡人说可以就可以。”嬴政说道,“再说,目前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等时机吧,寡人给你个中车府令做做。就这么定了,不要推辞了。”

    “那……”赵高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俯首道,“奴臣叩谢王恩。”

    赵高拜了下去。

    “去吧,去蒙家把书简送到蒙家兄弟手里。叮嘱他们,且不可叫外人看到。带着二更一起去,路上小心。”嬴政说道。

    赵高站起身,拿着书简,带着二更去了蒙府。

    嬴政带着三更也出了门,直奔吕不韦的相府而去。

    嬴政未走吕不韦外府的正门,因为那里多是吕不韦府上的宾客,人很多,比较嘈杂。

    嬴政直接来到内府的后门,三更让侍卫通禀了一声,侍卫直接就请嬴政入门,说是吕相邦早有交待。

    吕府很大,很宽敞,说是咸阳城的第二个王宫一点都不为过,外府与内府一般大小,而外府则住了三千宾客,其规模可想而知。

    到了会客厅,吕不韦已经等在门前了。

    “老臣参见王上。”吕不韦行了个大礼。

    “仲父快请起。”嬴政连忙将吕不韦扶起。

    “王上有事找老臣,将老臣召去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呢。”吕不韦说道。

    “仲父的家,即是寡人的家,寡人回家看望仲父而已,何须劳烦仲父。”嬴政很恭敬的说道,却与上一次跟吕不韦的说话方式截然不同。

    “哈哈哈,说的也是。”吕不韦笑的很开心的样子,伸手做了

    请的姿势说道,“王上里面请。”

    两人并排入了厅内,嬴政坐在主位上,请吕不韦同坐。

    三更并没有跟进来,在门外等候。

    “仲父昨日差人将赵国公主的画册送入宫中,当时寡人没在宫中,故今日前来了解一二。”嬴政说道。

    吕不韦早知道嬴政的来意,点头说道:“昨日老臣命人送到宫中的,是赵国的胡羽公主的画像,是参加选妃的人选之一。”

    “这个胡羽公主,穿的一身胡服,寡人觉得甚是特别。”嬴政眼神囧囧地说道。

    “确实特别。”吕不韦笑着说道,“刚见此画时,老臣还以为赵国的使臣是拿错了画卷,若不是那使臣是老臣的旧识,只怕老臣已问责于他,可后来才听说,这个胡羽公主,是赵国千挑万选出来的重武轻文的一位公主。”

    “赵国的使臣是仲父的旧识?”嬴政问道。

    吕不韦点点头说道:“王上可记得郭开否?”

    “郭开?哪个郭开?”嬴政问道。

    “先王做质子时,便是老臣助先王回到秦国,做了太子,后来又做了秦王。而王上当年在赵国做质子时,也是老臣助王上回到了秦国。”吕不韦说道,“而这个郭开,是赵国的重臣,正是他当初帮助了老臣,才使得先王与王上都得以顺利归秦。”

    “哦?”嬴政有些惊讶道,“那此人不是对寡人乃至先王都有恩惠?”

    “呵呵,此人只不过爱财如命罢了,再说当时也只是公平的交易而已。可是这人情,老臣算是欠下了。这不如今他托人捎来书信,说务必将胡羽公主的画册交于王上,还叮嘱老臣要美言几句。”说完,吕不韦苦笑着摇了摇头。

    “仲父的这个人情,拖欠的可是有些久了。”嬴政笑着说道。

    吕不韦说道:“王上说笑了。”

    “画册仲父看过后,觉得这胡羽公主怎么样?”嬴政问道。

    “老臣觉得这胡羽公主虽着胡服,但并非不敬,反而显得很是别致。”吕不韦说道。

    “是很别致。”嬴政把画册交到吕不韦手中。

    吕不韦打开画册,说道:“只是这并不合规矩啊。”

    嬴政心中有些打鼓,不知吕不韦推荐了又说不合规矩,是要做何打算,但面色却颇为平和地说道:“寡人到是觉得,女子穿着胡服,虽不显得端庄秀丽,但却不失豪气,让人感觉到的,是另外一种美法。”

    “王上真的这么认为?”吕不韦问道。

    “当然了。”嬴政说道,“赵国之所以将此画册送来,想必不是为了开罪大秦吧,定是想与他国所呈现的有所不同,以便讨好寡人。”

    “若王上不喜欢,那便是罪,若王上喜欢,那便是功。”吕不韦收起了画册,说道,“料那赵王也不敢开罪秦国,想必此女定有不同常人之处。”

    “那就让她前来参加选妃吧,寡人很想见见她。”嬴政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期待。

    “老臣遵王命。”吕不韦拱手说道。

    “对了,仲父。”嬴政转移了话题,说道,“寡人之所以昨日不在宫中,是去了蒙家,听闻蒙老将军病了,寡人与成嬌亲往探望。看样子,蒙老将军病的有些严重。”

    “他刚病的时候,老臣就去探望过了。”吕不韦脸色一变,“恐怕不止病了那么简单。”

    嬴政心中一惊,难道蒙家军权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第13章 初见九鼎

    “仲父,何出此言?”嬴政压下心中的惊骇,问道。

    吕不韦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老臣那日带了一个府内的医官同去蒙府,医官为老将军看了看病情,又查看了药方,结果恐怕……恐怕蒙老将军时日无多啊,可惜大秦将要失去一个支柱。”

    嬴政刚要问,大秦失去了这个支柱,吕不韦是感觉到伤心,还是高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还这样试探,一旦将吕不韦弄急了,终归不好收场。

    “蒙老将军与寡人单独聊了几句,说他不能再上战场了,想要卸甲,寡人同意了,仲父意下如何?”嬴政看了看吕不韦的眼睛,问道。

    嬴政看出吕不韦并不知晓蒙骜所托之事,心便放了下来,于是换了个问题,所以说的是“卸甲”,而并非“交权”。

    “蒙老将军戎马一生,屡立战功,为大秦开拓了近三分的疆土。是继白起之后大秦不可或缺的国之栋梁,就此退隐,对大秦的损失,实在是难以估量。”吕不韦声情并茂,看样子,是真的觉得惋惜。

    嬴政点点头,表示赞同。

    吕不韦接着说道:“怎奈岁月不饶人,蒙老将军提出卸甲,到也是人之常情,即使不准其卸甲,再盼着蒙老将军披挂上阵,攻城略地,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蒙老将军也并非后继无人。”嬴政说道,“寡人想让蒙武子承父业,仲父觉得怎么样。”

    “老臣也正有此意。”吕不韦说道,“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何况,蒙武将军也并非范范无能之辈。”

    嬴政笑了笑说道:“原来仲父也早有此打算。”

    “早做打算是有必要的,若老臣估计得没错的话,一旦蒙骜病故,可能会有战事生起。”吕不韦说道。

    “仲父的说的在理,一旦朝中大将病故,敌国便会趁此而出兵发难,要么示威,要么真刀真枪地收复失地。”嬴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吕不韦点了点头:“不错,特别是韩、魏两国。多年来,在蒙老将军手上失去的城池、土地无数,他们岂肯甘心。”

    “那就更需要蒙武来独挡一面了。”嬴政说道。

    “王上所言极是。”吕不韦点头说道。

    见吕不韦对蒙家的事情表了态,嬴政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在蒙家所计划的事情,吕不韦的态度是关键,若是吕不韦反对,这事十有**是不成的。

    第一个目的达成,嬴政心中暗喜,转而问道:“对了,前几日寡人说的要事,仲父可还记得?”

    “哦?”吕不韦想了想,问道,“可是王上提起的,‘九鼎’一事?”

    “呵呵,正是。”嬴政说道,“寡人此次隐秘而来,还有个原因,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华夏九鼎’。”

    “九鼎乃是王上的九鼎,王上想何时看,就何时看。”吕不韦毅然说道,“只是此事不可为外人所知,老臣即刻去安排一下,请王上稍候片刻。”

    说完,吕不韦拱手走出门外。

    看样子,吕不韦对九鼎之事颇是认真。

    嬴政一个人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心中充满好奇:传说中的九鼎究竟是什么样子,它们对于整个华夏来讲,真的那么重要吗,不知道吕不韦会将九鼎安放在什么地方。

    嬴政正在想象着九鼎的样子,吕不韦便轻步走进屋内,看来一切安排妥当,颇为迅捷。

    “九鼎被老臣安放在藏宝阁内,闲杂人等均已回避,请王上随老臣一同前往。”吕不韦拱手说道。

    “那就有烦仲父了。仲父的藏宝阁,寡人还未曾去过,想必都是稀世珍宝吧。”嬴政笑着调侃道。

    “王上取笑老臣了,都是些古玩字画,不值一提。”吕不韦做了请的动作,便陪同嬴政一起往出走。

    门口候着两个人,嬴政认得,一个叫吕文,一个叫吕武。名字都是吕不韦起的,是吕不韦非常知近的人,相当于吕不韦的干儿子,只不过吕不韦是嬴政的仲父,自然他不能再收其他人做干儿子,所以两人并没有名份,名义上是吕府的管家。

    两人向嬴政施礼,嬴政也向他们点点头。

    吕文、吕武在前面引路,嬴政与吕不韦在后面跟着。

    三更也要跟着,嬴政让他在原地等候,毕竟随便进入别人家的藏宝阁,总是不太好,何况这里还是相府。

    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四个人穿过一小片园林,又来到一个湖边。藏宝阁就建在湖边,颇具规格。

    湖边不仅景色优美,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将藏宝阁建在水边,一旦失火,可以抢救的及时。

    藏宝阁的形状,更像是二层的塔楼。门前,四周,包括二层的廊道和屋顶,都有人守护,其中不乏高手。

    见吕不韦前来,侍卫们纷纷将大门让开,首领上前问了礼之后,便将大门打了开来。

    吕不韦命侍卫首领原地等候,不得入内,然后带领嬴政等人进了藏宝阁。

    门内正对着的是一个石头做的屏风,一人多高,是几块石板对接拼成的,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衔接处打磨的非常细致。看的出,这是不想让人从门外一眼就能看到屋内的景象。

    拐过了屏风,眼前豁然开朗。

    每面墙上基本都挂着,或是摆着书简,绸缎,绵帛。大多数已经颜色泛黄,甚至断裂、破损了。

    书简多是诗词歌赋,而绸缎、绵薄则大多是书画。

    想必这些都是名人大家的手迹,似乎什么年代都有,极具有收藏价值。

    吕不韦一声不吭地一直向前走,似乎不想向嬴政介绍什么,嬴政也并不关心这些,他的心思都在九鼎上,于是也不多问。

    穿过了大厅,进入了廊道,两侧有几间屋子,但门都上了锁。门都是石门,锁也是铸铁打造的子母锁。不用问,吕不韦的家底都放在这几间屋子里,是名副其实的小金库。

    廊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吕不韦打开门锁,率先进去,点燃了照明用的油灯。

    见密室有了光亮,嬴政这才跟着进了密室。

    吕文,吕武并没有进去,而是守在外面。

    密室里面光线很弱,但也看得清楚,与其说这是间密室,到不如说这更像是一间书房。

    密室正中放着一套桌椅,样子很是考究。两侧还摆放着书架,放着不少的书简,后面还有个能够休息的木榻。但嬴政明白,这些不过是装装样子,密室之中应该还有密室。

    果然,吕不韦用钥匙打开了书桌下面的抽屉,从中找出一把类似扳手形状的铁制的东西。

    又见他来到木榻旁边,掀起草席,抽出了一块木板,又用他拿出的那个“扳手”,斜着插进了一个凹槽里,向上一掰,又用力拧了半圈。

    咔,咔,吱吱吱……

    密室最里面的地面上,一块石板被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密道。

    “王上,就是这里了,随老臣进去吧。”吕不韦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率先走了下去,指引道路。

    嬴政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进了地道。

    一股凉风袭面,嬴政打了个小冷颤,心绪也颇为复杂。

    任何人第一次进入一个自己不了解的陌生而且复杂的环境里面,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恐惧,何况他又是一国的君主,警惕性本来就高于常人。再说,领他进来的还是吕不韦,如果吕不韦心怀叵测,他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心中忌惮之余不禁又有些后悔。

    但作为一个年青人,那种求知欲和好奇心又是刻在骨子里的。即将要见到传说中的九鼎,又让他充满了期待,不禁脚步也加快了些。

    嬴政正左思右想着,只听吕不韦说道:“王上,咱们到了。”

    嬴政抬头看去,光线很弱,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个大鼎端端正正地放在前方不远的地方,顿时觉得心潮澎湃,心中还有些许紧张。

    吕不韦让嬴政暂时不要动,而他绕着密室走了一圈,依次点燃了密室照明用的油灯,顺便也检查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回到原地之后,这才领着嬴政向九个鼎走去。

    光线亮了许多,但也只能看见前面的几个大鼎,后面的被挡住了。

    只见前面的几个鼎,形状均不一样,鼎身有圆有方,再看鼎足也是如此。每口鼎的高矮与大小也各不相同,高的比人还高出两个头,矮的比成年人矮上一个头。

    每个鼎的颜色也不一样,有灰的,银中带灰的,铜绿色的,灰绿色的,各不相同。

    嬴政走到最近的一个鼎前,仔细观察。

    这口鼎呈灰色,还有些许泛白,鼎身是圆的,三个足也是圆的,足短,鼎身比较深。上面有两个鼎耳,也是圆弧形的。鼎身和鼎足的外侧比较光滑,还雕刻着各种各样的条纹,像是奇奇怪怪的文字一般,有些地方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

    嬴政用手抚摸着鼎身上的条纹,眼睛也仔细观察着那些图案和符号,心中甚是好奇,但却想不明白其代表的是什么。

    横向移了几步,嬴政又来到另一口鼎的旁边,这口鼎是青绿色的,好像是由青铜所铸,鼎身是方的,鼎足却是圆的,鼎耳也是圆弧形的,外侧也刻着条纹和图案,与第一个鼎上的符号,有些类似,但大概看的出排列的顺序截然不同。

    吕不韦只是在旁边看着,并未打扰嬴政。

    嬴政又看了第三个,第四个……

    半个时辰的时间,嬴政才逐个的将九鼎观察完了一遍。

    每个鼎的鼎身,鼎足,鼎耳,或方,或圆,但组合方式不同,没有雷同。

    每个鼎的外侧刻有符号,图案,稀奇古怪,排列顺序也各不相同。

    每个鼎的颜色也不相同,但不知是制鼎用的材质不同的原因,还是工艺方法的原因,亦或是年代不同的原因。

    这些是嬴政观察完了九个大鼎,心中得出的最初的印象。

    “仲父。”嬴政走向吕不韦,“此九鼎果真不同寻常,不知仲父有何看法?”

    吕不韦俯首,很郑重地说道:“回王上,老夫认为,此九鼎为天物,恐怕并非出自世俗凡人之手。”

    嬴政顿时目瞪口呆。

第14章 天造之物

    吕不韦忽然说道这些鼎是天物,不是凡人所造,那岂不成了神仙造的,可九鼎明明传说是大禹所造,难道大禹成了神仙?

    “仲父此话何意?”嬴政一时想不明白所以然,急着问道。

    吕不韦看向嬴政,轻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老臣会将所知尽数告知王上。”

    嬴政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有劳仲父。”

    吕不韦声色平静地说道:“老臣将九鼎夺来之后,多有顾忌,怕列国出兵抢夺,所以派专人对九鼎进行了保护,并同时进行研究。”

    嬴政又将目光并投向九鼎,耳中听着吕不韦的讲述。

    吕不韦继续说道:“刚截回九鼎之初,老臣怕大周的王室后人联合各国前来索要。于是,便召集大秦国内各类的能工巧匠汇聚于此,目的,便是想要制作出赝品,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后来,大秦的工匠实在是摸不着门路,老臣便用了各种方法,集合了普天下的能工巧匠,但直到如今,别说是仿制,就连制作九鼎所用的原料,也未能够搞清楚。”

    “哦?竟连仲父都无法弄清其原料?”嬴政回头惊奇地看向吕不韦。

    “王上也看到了,九个鼎的颜色各不相同,说明九个鼎的制作原料都不相同。”吕不韦继续说道,“但九个鼎的重量,坚韧度,耐久性却相差无几。工匠们猜测,这九个鼎,可能用的是同一种主原料所构成,而辅料却各不相同,致使色泽各异。再者,九鼎乃华夏之珍宝,不可将其损伤,故而无法从鼎上取下一小块进行熔炼,所以其各种原料的搭配比例也不得而知。”

    “原来是这样。”嬴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上,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还不仅于此。”吕不韦说道。

    嬴政微微一惊,凝神倾听。

    吕不韦的情绪明显波动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这一年多来,工匠们仿制出的样品不计其数,但也仅限于重量,大小和形状相似。而颜色,纹理,图案,韧性和耐久度方面,却相差甚远。并且,在这几个方面,制作出的模型越多,发现的问题就越多。”

    看来吕不韦确实是没少在九鼎上面下功夫,花心思。

    “都发现了什么?”嬴政的语气也不淡定了,急声问道。

    “颜色的不同,说明各种原料的搭配比例不同,并且炼制的工艺也有所不同,就大秦目前现有的工艺水平来看,在不改变基础特征的前提下,尚且烧制不出如此质地均匀,色泽不同的鼎具。”

    “大秦都烧制不出?那他国呢?”嬴政问道。

    “老臣集结的匠师中不乏六国的能人,可以说基本代表了华夏目前的最高工艺水平。”吕不韦说道。

    嬴政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也就是说,即便当世最高的技艺水平也就弄不清制作九鼎的原料与工艺?”

    吕不韦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嬴政眉头一紧,思虑了半晌才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发现?”

    吕不韦声音略显低沉,轻颤依旧:“王上也看到了,仿制中更麻烦的,便是这些纹理和图形。鼎的硬度较低的话,雕刻起来固然省些力气,但效果却很不理想,而如果硬度太高,又需要有超常的雕刻功底,否则极易出现裂痕。特别是那些凸起的图形,根本无法雕刻,只能用小模具加工出那种图形,然后再进行焊接,但焊接却又是一个难题,匠师们目前还没有那么严丝合缝的焊接技巧。”

    “你是说那些纹理和图案更加无法炮制?”嬴政问道。

    “若是用

    普通的材料,固然可以,可是目前连九鼎的材质都没弄清楚,这纹理和图案,自然也不好解决。”吕不韦摇了摇头,说道,“后来匠师们猜测,这九个大鼎,很可能是用更大的模具,附带着纹理和图案,整体烧制而成。但他们的尝试最终还是没能得出结论。因为这大模具的制作,本身就非常难,更别说在其内部雕琢出鼎身的条纹和图案。”

    “……”嬴政吃惊的听着吕不韦的叙述,心神激荡。

    “王上,最为神奇的是,这九个鼎表现出的种种异象。”吕不韦也难掩心中的激荡。

    “异象?”嬴政下意识的将放在九鼎上的手缩了回来。

    “九鼎的表面应该是被涂了一层具有保护功能的透明的汁液,但不清楚是什么。使得鼎身的表面异常的干净。老臣曾用清水清洗九鼎的表面,但鼎身的水迹几息之间就不见了,而鼎中的存水也快速减少,最后都从每个鼎的固定位置流出。但其流淌出的水量,与注入时的水量比起来,可是少了许多,就仿佛九鼎将那些水喝进去了一样。”吕不韦声音逐渐提高,显然有些难掩心中的震撼。

    “这九鼎的门道,还真是不少。”嬴政感叹道。

    “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无论酷暑,还是严寒,九鼎的温度都恒定不变。老臣曾将九鼎至于酷暑中的烈日下面暴晒,观察其变化,怎料触手之后,并不烫手,基本与正常的温度无异。而现今正值冬末,将九鼎置于此阴寒之处,触手也无冰凉之感,与夏日的温度几乎一样。”

    嬴政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地下室,又是冬季,温度很低,而刚才他触摸九鼎很长时间,并未感觉到冰凉,反而感觉很自然,手上的触感也并不像是摸到金属的感觉,所以令他忽略掉了温度这一因素。

    吕不韦又说道:“还有一点疑惑,匠师们也议论了很久。即便所有问题都解决掉之后,顺利的复制出了九鼎,则此赝品也最多蒙混几年的光景,因为时间一久,所复制的赝品就会生锈,被潮气所腐蚀,从而露出破绽。而真正的九鼎,据传说,自大禹之时问于事,到如今已经两千多年了,却还是一点锈迹都见不到,就像昨日刚铸好的一样。而且,传说归传说,九鼎真正的年岁,有可能更为久远,恐怕只有所造之人,才会清楚了。”

    嬴政一脸惊骇,听吕不韦说的越多,对九鼎的好奇心也就越重。

    “各国常年征战,冶炼的技艺已经获得长足的发展。但就如今这个世代所能达到的程度,复制九鼎一事不是难于完成,而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吕不韦似乎做出了一个总结。

    嬴政并不怀疑吕不韦所说的话:“那岂不说明两千多年前的制作水平要大大超出如今的程度。”

    吕不韦轻叹一声:“两千年前的人造的出,两千年后的人却造不得,所以老臣称之为天造之物,不足为过。想必,这也是九鼎能作为王权的象征,华夏至宝的原因。而九鼎还有何神奇之处,老臣也并未完全摸索清楚。它们过于神秘,这也是老臣不敢交还于王上的原因之一。”

    嬴政相信吕不韦此言不假,因为吕不韦所讲述的,用九鼎一试便知,谎话定会轻易被揭穿。

    而既然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也必然有很多神奇之处,甚至确实让人匪夷所思。原本嬴政还对上古的一些人物和他们的传说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很多神话故事或者传说未必是编造的,而真正愚昧的,可能会是自己,以及这世上所有自视清高却如井底之蛙的人。

    九鼎给嬴政带来极大震撼的同时,也激发了他的好奇心,让他迫切的想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嬴政一边思考着,一边绕着九鼎慢慢的走动,仔细的观察着。

    忽然,嬴政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吕不韦说道:“仲父,可有登高用的脚梯?”

    “当然有,王上。”吕不韦用手指了一下一个拐角的侧方,那里放着两个脚梯,大约与九鼎同高。

    “帮寡人搬过来一个,寡人要看看九鼎内部是什么样子。”嬴政向着脚梯走去。

    “让老臣自己来吧。”吕不韦连忙走到嬴政前面。

    脚梯不是很重,但很结实,是工匠们制作的,用来蹬到九鼎上部。

    嬴政怎能让吕不韦一个人去搬重物,帮着吕不韦一起将脚梯抬了过去。

    蹬上了脚梯,嬴政用手扶着九鼎的上沿向鼎身的内部看去,吕不韦递给了嬴政一盏油灯用来照明。

    鼎身的内壁也同样都是符号和图案,与鼎身外壁的很相似。不同的是,鼎身外壁是向外凸起的条纹和图案,而鼎身内部则是向内凹的。与外壁向比较,内壁更像是雕刻出来的,但究竟是不是雕刻的,如今谁也不敢断言了。

    鼎的底部也都是这样的条纹与图案,但深浅不一,中间有一个圆球形的凹槽,凹槽的底部,还有五个指甲大小的五个孔眼,均匀地分布在凹槽外侧。

    嬴政又仔细观察了一遍,便从脚梯上下来,转身问吕不韦道:“仲父方才说,清洗九鼎时,水会流出来,可是从鼎底的五个空洞流出的?”

    “正是。”吕不韦点头说道,“在鼎外部底端只有一个孔洞有水流出,似乎五个空洞是汇聚到一处的。”

    “那鼎的底部应该有一定的厚度,其内部的构造,也定有玄妙。”嬴政说道,“每个鼎都如此吗?”

    “每个鼎底都有五个小孔洞,但凹面的形状却都不相同。”吕不韦说道。

    嬴政搬过脚梯,将每个鼎的内部都查看了一下。确实如吕不韦所说,每个鼎底中间凹陷的部分,形状各有不同,但都有五个漏水的小孔均匀分布在凹槽的里面。

    “大概是怕存住雨水,所以才这样设计的吧。”嬴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老臣也是这样认为,但究竟是与不是,不敢断言。”吕不韦说道。

    “仲父。”嬴政来到吕不韦面前说道,“关于九鼎,你知道的就这么多吗?”

    “老臣百事缠身,自然也不好全心关注九鼎。”吕不韦说道,“都是吕文和吕武在监管,一有什么新的发现,都是他们二人通禀老臣。”

    “那为何要将九鼎放置此处?”嬴政问道,这个问题他进来的时候就想问了。

    “这一年多来,老臣多是将九鼎分别放置于不同的环境里,有的甚至放置于水中。一则便于寒热变化的观察,二来也便于工匠们的分工配合。”吕不韦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而如今,老臣自知仿制无望,便将九鼎聚于此处,以确保其安全。”

    看来九鼎放置于此确实是很安全的,可是这九鼎的秘密却未必不会走漏。

    “那些工匠们现在何处?”嬴政问道。

    “都居于内府的一处独立的庭院中,老臣未敢使其归乡。”吕不韦说道。

    “这样便好,不能放走任何一人。”嬴政说道,“以后这些工匠可能会大有用处,要好生对待。”

    吕不韦拱手应声道:“老臣谨遵王命。”

    嬴政即使没有此叮嘱,吕不韦也必定不会放走一个。

    此密室气息浑浊,嬴政没再多做停留,让吕不韦在前引路,走出了密室。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532/ 第一时间欣赏救世秦皇最新章节! 作者:尘心追月所写的《救世秦皇》为转载作品,救世秦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救世秦皇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救世秦皇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救世秦皇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救世秦皇介绍:
心高志愿的秦王嬴政,少年并不得志,偶然间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签订了一纸契约之后,开始奋发图强,效仿先祖铸九鼎,集女娲石,并以一统四海为掩护,探索终极的隐秘,拯救苍生于水火,为保世间安宁,最终舍弃了用自己一生心血换来的王朝与权力。救世秦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救世秦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救世秦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