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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雪云中路     定河山txt下载     定河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往事并不如烟 一

    原本接到报告的时候,这位刚刚得到升迁喜讯的京兆府尹,正在内室搂着新纳的第七房小妾,正在兴匆匆的喝酒庆祝。结果一听到这个消息,这位喝到了兴致之处,正要提枪上马的府尹大人,当时就被吓的差点与那位小侯爷成了难兄难弟。

    怕自己升官发财梦还没有实现,便按上一个治境不利的罪名,被赶回家吃老米饭的这位府尹大人,可谓相当的卖力。整个洛阳城几乎是被掀了一个底朝天,黑白两道的人都被动员出来抓人,就差四门紧闭、铁骑齐出了。

    如果不是怕这件事情闹到皇帝那里,自己会更加的倒霉。而又非旨不得调动驻军,恐怕他早就向掌管京城驻军的殿前司求助,借助京城驻军的力量缉拿凶手了。但即便是这样,整个京城此时也已经被折腾的鸡飞狗跳了。

    当年黄琼那位皇帝老子,在皇位坐稳了之后。为了防止再一次出现擅权、拥兵自重的人,对全军军队管辖权做了一个大的调整。重新调整了枢密院、兵部的分工,枢密院掌全**务、边备、戎马之政令。原有的承旨调兵权以及武官的调动权,被从枢密院给了兵部。

    掌全国武官选拔、兵籍、军械、军令,以及地方军政的兵部尚书,一律改为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担任。也就是说将作战指挥权,与平时的管理权彻底分开。枢密院虽说执掌全国的兵权,但是却没有人事权。

    人事权,包括银钱调拨、军官和士兵选拔,军械制造等等,全部都由兵部管辖。虽说枢密院还管着北部和西部的边军各部,但能够直接指挥的兵力也就这么多。而且边军的人事调遣、兵力调动,也需要兵部共同署理。

    也就是说没有兵部的印签,枢密院单独签发的任何命令都不作数。这么一弄,原来除了地方卫军之外,统领大齐所有军马的枢密院,剩下的权限已经相当有限。军权一分为二,使得皇帝直接将军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最关键的是没有了财权,想要专权的人也控制不了军队。这有点像是后世的国防部和总参谋部区别类似,国防部执掌全**政,但指挥权却在总参谋部。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二者之间的级别调过来了而已。

    作为总参谋长的知枢密院使,在品级上要高于身为国防部长的兵部尚书。不仅如此,黄琼老爹还规定枢密使,虽说兼任参知政事,也就是相当于副相。但与兵部尚书,不得由一人担任。武官最大也只能坐到副使,正职必须要由文官担任,而且必须是两榜进士出身。

    同时设立殿前司,将最精锐的部队京城内外驻军,直接由皇帝掌握。这样一来,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想要完全掌握军权都几乎不可能。至于原来的执掌全**务,兵部尚书尚在其管辖之下的太尉,由实职变成了一个虚衔,再也无任何实权。

    在做了这么多之后,这位皇帝尚嫌不足。又再三下圣旨严令地方官员,除了剿匪或是平叛等特殊情况,可以在地方安抚使、布政使、节度使三使联署之下,不请旨调动一千五百人为上限的地方卫军之外。

    包括中书省各位相爷以及枢密院在内,不得未经请旨调动五百人以上的兵力。至于京城驻军调动一百兵力以上,武官从六品以上都必须要请旨。无旨调动,一律视为谋反。而负责京城治安以及巡防的三千金吾卫军,也从兵部划到都察院和大理寺管。

    而除了对军事统帅机关来了一个大调整之外,还将原属枢密院管辖的京城四大营,驻扎在西京长安的西都留守所辖五万大军,以及禁军所属八军单独划出来。其统帅不在向枢密院和兵部负责,直接向皇帝的直属军事顾问班子,新设置的殿前司负责。

    即便是这个由勋贵主管的殿前司,对几大营也只有日常管理权。其余的人事、财政权利,全部都在兵部。战时需要四大营出兵,殿前司的命令也需要兵部尚书、枢密使共同签署。四大营的都指挥使,也要接受兵部所派文官同知监督。

    各大营中的文官同知不是一名而是三名,为加兵部侍郎衔都督指挥同知,督促粮饷同知、武选同知。除了都督指挥同知更多是担任监军,调兵时需附名调令才生效之外。其余两人分别掌管各大营的粮饷运拨发放,缺额武官的推荐和选拔。

    殿前司各级官员,一律由皇帝亲自从在朝武官开国勋贵后人中指派。不仅兵部和枢密院,包括中书省和尚书省都无权过问,就连皇太子与诸王都非奉旨都不得过问。皇帝搞出这么几手,可谓是将军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这个府尹要想动用驻军协助缉拿凶手,就必须要向皇帝请旨,也就是说这件案子就必须要上报。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让皇帝对京城的治安产生怀疑。要是这样被皇帝记住了,恐怕自己以后升迁就没有啥希望了,甚至不提前回家养老就不错了。

    那位武昌候府上报与否,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问题。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主动把这个锅背到身上。这个家伙琢磨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心向殿前司求助。甚至师爷要向金吾卫求助的要求,都被他给拒绝了。

    好在黄琼母子在动手的时候,周边围观群众摄于武昌候府的权势,没有人敢见义勇为。在见到这位在京城抢男霸女惯了的小侯爷,被人给彻底收拾了一顿,尽管大多数人心里都喊了一声痛快。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心存善良的百姓。

    在黄琼母子离开的时候,很是有几个趋炎附势之徒,认为这是自己攀高枝的机会。于是便分头出动,两个去跟踪黄琼母子,一个人去武昌侯府报信,去京兆府报案。还有两个人,留在那里看守已经昏迷过去的小侯爷。

    就在接到有见义勇为之人,自发的跟上凶手的报告之后。以为破案已经是曙光再现的这位府尹,带着京兆府的总捕头和一众衙役,赶到发现那二位见义勇为之人的现场时,却是不由的傻了眼,犹如大三九天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两个跟踪者没有走多远,就被人击昏在一处小巷之中。而这二位老兄别说凶手的去向,就是谁把自己打昏的都不知道。也就说这二位,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提供不了。

    黄琼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虽说眼下正处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但两个家伙拙劣的跟踪术,依旧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了。黄琼母亲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只是两块小石头,就让这两个家伙在地上昏迷到被人一盆水泼醒为止。

    失去了凶手的踪迹,这位府尹无奈之下也只能一方面加派人手,加大对京城的搜索力度。一方面对酒店老板,外加那几个原本以为可以借机攀上高枝,现在却被当做替罪羊的见义勇为者严刑拷打。

    只是可怜那位见到这位小侯爷,进了自己店内之后便知道要坏事,早早的与伙计便躲了出去的店老板,那里认识动手的人?尽管被打的死去活来,可也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交待的。最终还是花了大笔的钱,走了这位府尹小舅子的门路才将命给保住了。

    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此时已经回到客栈休息的黄琼母子并不知道。而回到客栈之后,看着黄琼一脸疑惑的目光,母亲站起身来走到窗子前,沉思了良久才开口道:“昨晚,我带你祭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外祖父。”

    “你外祖父家族虽不是跟随太祖皇帝从龙出身,但在宣宗年间南征也算是立了一些功劳,身上有一个世袭从七品武官。你外祖父十五岁袭官之后,便一直在边军征战。十八岁曾经以三百骑兵,打垮辽军千余精骑而晋升都尉一职。”

    “二十一岁时在燕山府都尉职上,正遇到辽军大举犯边,以三千余铁骑在燕山府大破辽军万余人。积功先后升任蓟州守备,燕山、云州二镇防御使,后调往陇右任玉门关都统。在玉门关任职期间,曾经以弱胜强,击破进犯之吐蕃、回鹘数万联军,并一路追击到青海湖。”

    “斩杀吐蕃、回鹘诸军五万余人,俘获牛羊马数十万,男女十余万人。并收复了自理宗末年,被吐蕃袭取的青海一地。如果就此打住,你外公也算是一员名将,倒也可以善始善终。但有的时候,人往往被自己所取得的功劳迷花了眼睛。”

    “青海一役过后,你外公以军功调回京城以四十刚过之龄,先任兵部左侍郎兼署理兵部尚书。世宗皇帝继位后,因当朝老将逐步凋零,诸开国勋贵后裔多以糜烂到马都不会骑,对你外公更加倚重。刚过四十五便做到了枢密使,并加封为淮阳候。”

    “当年世宗皇帝嫌太宗皇帝迁都洛阳时,以当年前唐洛阳宫为基础,只做增补了部分宫殿的洛阳宫过于陈旧,规制虽说宏大有余,但富丽堂皇方面却不如长安大明宫,便想要在洛阳城东重新修建新宫。”

    “时正值天下大旱,对于世宗皇帝的想法,大小臣工无不反对,只有你外公支持世宗皇帝。并亲自上阵,以工代赈的名义调集十余万工匠和军士,用了整整三年时间,为世宗皇帝修建了奢华程度,以及精细之处远超我们现在居住旧永昌宫的永福宫。”

    “此事过后,世宗皇帝对你外公更加信任。加封你外公为太尉、尚书左仆射兼枢密使,并进爵为淮阳郡公。等于将整个大齐的军权,完全交到了你外公手中。当时唯一能制衡你外公的兵部尚书,则是你外公在燕山府的老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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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往事并不如烟 二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除了在燕山府共过事之外,之间并无任何联系。但其实那个人,是你外公从平民出身的将领中一力提拔的。两人之间表面上的水火不容,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私下里面对你外公是惟命是从。”

    “只不过两个人的关系外人,包括当时的世宗皇帝都不清楚。加之世宗皇帝开始沉迷于酒色,开始不理朝政。你外公便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军权,通过采取种种手段,用八年时间将自己的心腹,先后安插到京城禁卫八军以及京城四大营。”

    “到身体被酒色掏空的世宗皇帝驾崩的时候,你外公已经暗中控制了京城六成驻军。当年的太子,也就是烈宗皇帝继位之时。身为顾命大臣的你外公,又利用其他三位顾命大臣争权夺势,先后除掉了这三个人,将朝中大权牢牢控制在了手中。”

    “等到烈宗皇帝察觉到不妙的时候,才发现满朝文武基本在你外公掌控之下。并不甘心成为傀儡的烈宗皇帝,倒也试图想办法夺回权利。甚至想到过加封你外公为淮阳郡王,来迷惑你外公。”

    “只可惜这位烈宗皇帝只有中人之资,最多也就与世宗皇帝一样志大才疏,甚至在手腕上还不如世宗皇帝。玩玩自以为是的小聪明还可以,但要说与你外公斗心机,他真的是差的太多了。”

    “他的计划没用多久,就被你外公发现了。你外公找了一个借口废其为襄王,改立你父皇也就是当时的寿王为帝。至于你外公之所以相中你父皇,原因其实很简单。你皇祖母是罪臣之女,当初被罚没入宫为奴。偶然之间被世宗皇帝看中,临幸后才有了你父皇。”

    “你皇祖母虽然产下你父皇,但境遇并未因此改变,到死也不过是一个嫔而已。你父皇因为你皇祖母的身份,在宫中也饱受冷眼,就连有点品级的宫女和太监,都可以训斥他一顿。在朝中,更没有可以支持他的外家。可以说,宫中朝中都无半点根基。”

    “选择一个傀儡皇帝,世宗诸子之中没有比你父皇更加适合的了,这也是你外公看中你父皇的最根本原因。朝内外没有根基的新皇帝,才会更便于他掌控朝政。否则以你父皇的出身,除非世宗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否则皇位是根本轮不到他的。”

    “在你父皇继位之后,尽管在朝中和宫中并无任何根基,但你外公却依旧不放心。为了更好的监视和控制他,便效仿曹操控制汉献帝,将你父皇原来的王妃废为庶人。连同其所生的四个皇子圈禁起来,并把我送进了宫立为皇后。”

    说到这里,母亲转过头看了黄琼一眼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父皇不是汉献帝,我自然也不想做曹节。况且,你父皇对你外公送我入宫的用意心知肚明。对我防备还来不及,那里又敢与正常夫妻一样?”

    “所以自入宫以后,我和你父皇一直都相敬如冰,根本就没有圆过房。他防着我,我又何尝不是在躲着他?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你外公发现,才在你外公采取了一些手段之下,最终有了你。”

    “我清楚,你的到来没有一个人会欢迎。对你父皇来说,你的出生也就意味着他的皇位和性命,甚至是他们整个黄氏几千口子性命都到头了。他对你的到来,只有恐惧而没有任何为人父的喜悦。”

    “而你外公,对你也不过是利用而已。等到他彻底的掌控住局势,你的结果也不会比你父皇好到那里去。即便你是他的亲外孙,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又能如何?一旦他根基稳固登基为帝,你这个前朝皇室嫡出血脉,自然是要在第一时间铲除的。”

    “当年周静帝又何尝不是隋文帝的外孙,不一样死的不明不白?那些为上位者,又有几个会考虑过亲情血脉?我曾经想过不留下你,但我却始终逃不出作为母亲的怪圈,最终还是没有能够下去手。”

    听到母亲的这些话,黄琼才大致明白母亲为何被废,又被圈禁在了冷宫之中。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以母亲的能力就算外公逼她入宫,她不想进宫的话,也一样没人能够拦住她,怎么会就服从外公的安排进宫?

    而且听母亲话里面意思,自己那位外公几乎已经到了权倾天下的地步。也就是距离帝位已经是一步之遥,怎么最终还是让自己的那位便宜老子给翻了盘?按照母亲所说,他已经控制了朝政和军权。

    就算他老人家驾鹤西行了,可自己总归应该还有舅舅吧。外公也不算是后继无人,怎么没有像当初西晋司马父子那样将权势传下去?怎么还能让自己的那个便宜老子,最终将权利给夺了回去?

    对于黄琼的这些疑问,母亲却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在黄琼对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静静打量着他。直到黄琼被打量的有些发毛,母亲才轻轻的又叹息一声:“你到底是他的儿子,骨子里面还是遗传了他们黄家人擅长揣摩人心,勾心斗角的传统。”

    “当年云游在外的我,被你外公派人找回去的时候,我曾经为你外公诊过脉。知道你外公虽然不喜欢饮酒,但却过于贪恋床榻之事。常年的纵情声色,身体已经是被他那几十个美姬,给搞的外强中干了。”

    “外表看起来虽说还行,但那是靠着补药硬撑过来的。而他所服的那些补药,基本上都是虎狼之药。也许一时见效,可对身体却是百害而无一利。你外公当时即便是停了那些虎狼之药,细心调理也最多能维持三到五年寿命。”

    “可你外公偏偏又是那种固执的人,我这个做女儿的劝说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你外公当年广纳妻妾,儿子倒是不少。但那些舅父之中,原本有几个性格随了你外公,也都是精明强干的主,只可惜天不假人。”

    “你大舅父在边军时战死在了檀州,你二舅父跟随你外公征伐青海时,被吐蕃乱箭射死在乐都。你五舅,也在你外公在外征战时期,因为肺病病逝在了家中。你三舅父、六舅父两个人,是你众多舅父中唯二习文的。”

    “只是你三舅父,在外出游学期间不知所踪,几十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六舅父书生气过重,也许当一个监察御史可以,但接掌你外公的权力却没有那个能力。至于你剩下的那些舅舅,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

    “除了仗着你外公的势力欺男霸女,或是走马放鹰之外,没有一个能传承你外公衣钵的。你外公一旦出事,根本无一人能出来接掌大局。而你外公在朝堂上,对文官又只是一味的强压。不听他话的不是削职为民,就是流放到西北边军效力。”

    “甚至被他动辄杀掉的,也并不在少数。至于那些武官,后期你外公刚愎自用,除了几个亲信幕僚之外,根本听不进外人的话。很多人表面上看还是以你外公为尊,但实际上已经是离心离德了。”

    “你外公建立起来的那个势力,看起来庞大无比,实际上就是一个泥足巨人而已。你外公在的时候尚能压制得住,你外公一旦不在了,再加上家族中人无人能出来接掌大局,土崩瓦解也就是时间问题。”

    “你外公除了压制文官,当年在废掉烈宗皇帝时,为了防止各地藩王造反。更为了收买民心,一次就以骄纵不法、干涉有司的名义,杀掉了十余位亲王和郡王。又多次以同一名义,相继赐死二十余位亲王、郡王和郡公。”

    “大齐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到你父皇这里,已经传承太宗、高宗、宣宗、端宗、宪宗、理宗、世宗,不算上在位不到一年时间,便被废的烈宗皇帝,已经传承八位皇帝。百余年的传承下来,天下宗室已经是枝繁叶茂。”

    “不过虽说枝繁叶茂,但按照开国初年制定的降爵制度,到烈宗皇帝被废的时候,满朝亲王和郡王也不过二十余人,而且多为端宗、理宗皇帝和世宗皇帝的子孙。你外公一次就将理宗皇帝和世宗皇帝的子孙,几乎是杀了一个干净。”

    “除了你父皇和世宗第十一子雍王当年还年幼,端宗皇帝六子后人扶风郡王有残疾之外,宗室大小亲王和郡王,已经被你外公杀戮一空,就连郡公也只剩下不足半数。文官、宗室,你外公得罪了一个遍。一旦他建立起来的势力土崩瓦解,对于家族来说灭族都是轻的。”

    “为了家族,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进宫。你外公自以为你父皇无依无靠,宫中、朝中都没有自己的势力,立他为帝可以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只是可惜,你外公这次真的是看错了人。你父皇不管有什么缺点,但有一个常人难以比及的优点,那就是能忍。”

    “继位之后,对你外公的飞扬跋扈,他一直都在忍耐。就连皇后被废,四子被圈禁他都忍了下来。可这只是你父皇的表面现象。他明面上对你外公俯首帖耳,私下却是利用文官对你外公的不满,悄无声息的做了不少的手脚。”

    “你父皇很聪明,他没有刻意去拉拢那些六部九卿。他知道那些人身居高位,去拉拢他们不仅容易暴露,而且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墙头草。官做到一定级别了,早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了。”

    “他将拉拢的目标,转向了你外公不重视的翰林院、都察院,以及六部中的中下层官员。这些年轻官员,还是有一定血性的,也比较容易被拉拢。这些人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但消息灵通上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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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你也是能忍的

    想起往事,罕见流露出一丝伤感的母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黄琼微微叹息了一声才继续道:“最关键的是,这些人的调动并不引人注意。他就是通过这些下层官员,尤其是兵部、工部、户部的官员,一点点渗透到四大营和禁军。”

    “并通过这些人居中联络,说服了京城四大营的果毅、锐健营都指挥使,禁军八军中的龙骧左右军、控鹤左军服从朝廷政令。你父皇苦心经营之下,也算是有了一些与你外公一搏的本钱。”

    “也许是他也知道你外公的身体情况,所以他并未草率行事,还是很耐心的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直到你外公突然去世,他才开始动手。”

    听到母亲说完这些前因后果,黄琼沉思了一下后道:“母亲,有一点儿子还有些不明白,还请母亲赐教。外公既然已经过世,往昔势力早已经灰飞烟灭。眼下父皇已经大权在握,但从外公陵墓完整程度来看,父皇好像并未对外公进行太多的清算。”

    “而按照儿子这么多年以来读书所得,类似外公做的这些事情,只要皇帝能够重新掌权,,挫骨扬灰都是一个轻的。就算父皇不想掘墓鞭尸,但那些被压制甚至是杀戮了多年的宗室,以及同样被压制了许久文官,也绝对不会放过外公陵墓的。”

    “我想父皇这么做,总不该是感谢父皇废掉烈宗皇帝,改立他为帝吧。我那些舅父的结局,虽说您还没有对我说起。可从外公陵墓的完整程度来看,我那些舅父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清算。”

    “也许当初父皇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忍而不发,毕竟当年他只是控制了京城驻军五成不到的实力。一旦贸然下手,很可能会引发局势失控。可这么多年过去,父皇的皇位早已经稳定了。父皇却依旧还是没有对外公的陵墓下手,我想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吧。”

    黄琼的这番话说完,母亲抬起头来看着黄琼,摇了摇头道:“的确,正像是你说的那样,你父皇当时只控制了京城驻军的五成。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并不是太可靠。你外公虽说已经去世,但他在军中的死党还有相当的数量。”

    “至少四大营中的骁骑营,禁军八军中,守备外城的翊卫左右军、鹰扬左右军,还控制在你外公的死党手中。而时任武威营都指挥使的那个家伙,也是首鼠两端。虽说没有站在你外公这边,可也没有靠向你父皇。”

    “当时即将临盆的我,与你父皇谈了条件。我帮他稳定局势,说服你外公的死党归顺他。他放过你外公的陵墓。财产可以查抄,但要放过你那些不成器舅舅中,并无太大民怨的。至少你那个书呆子气十足的六舅父罪不应死。事后,我个人随他处置。”

    “当时京城内的局面,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哪怕一丁点的火星,都能引起一场天大的乱子。要知道你父皇虽说控制了京城内外驻军的五成,但这也只是京城驻军的动态。地方卫军和边军的态度,你父皇更是很难掌控。”

    “拥兵五万的西京大营,都是你外公在西北战场上一手带出来的老兵,各级将领中有七成都是你外公的心腹。战力最强西北的边军,更是清一色都在你外公嫡系部下控制中。燕山府和云州两处边军,也有六成控制在你外公心腹之中。”

    “一旦同室操戈,注定是要血流遍地不说。稍有不慎,更会重蹈前唐末年藩镇之乱。而北辽在闻知你外公的死讯之后,辽帝亲率倾国之军兵分两路南下,就屯兵在燕山府和大同府外,一旦有机会便要放马中原。”

    “其时风雨飘摇、内外交困,局势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父皇这个人,我曾经说过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忍。尽管我当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屈辱和不甘,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我的条件。”

    “当年你外公看错了他,但我没有看错他。入宫后不长时间,我就发现他并非表面上那么懦弱。其心志之坚、忍耐力之强,绝对不输当年的太宗皇帝。尽管他一直都隐藏的很好,但偶尔露出的蛛丝马迹,却并未能瞒住我。”

    “如果我想要除掉他,都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跟你外公提点一下,烈宗皇帝的结局就在那里等着他。别看他当时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可为了权力你外公不会有任何犹豫的。但为了家族,为了你那些不成器的舅舅,我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因为我当时没的选择,如果我出卖了你父皇,换了别人来也是一样。而当时你外公对朝局的控制,远还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你外公当年废烈宗皇帝为襄王,就已经是叛乱此起彼伏了。甚至一股叛军,已经攻到了距离京城近在咫尺的孟津。”

    “你外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勉强弭平了各路叛军。你父皇再被废,你外公直接篡位,更会引起天下大乱。而且你外公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两年。你那些舅父,更是无一人能够接掌全局。”

    “一旦你外公提前登基,整个家族的结果只能更惨。更何况,辽军铁骑就在燕山府外虎视眈眈,就等着大齐内乱以便他们入寇。内忧外患之下,我除了替你父皇掩饰之外,几乎是别无选择。至少,这方面我还是多少有些信心的。”

    说到这里,母亲收住了话题。而院子里面,突然响起的嘈杂声以及衙役的喊叫声,却打断了黄琼接下来想要问的话题。听到院子内衙役说话声,黄琼多少感觉到有些紧张,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母子就藏在这座客栈呢。

    也听到院子内嘈杂声音的母亲,回过头看着多少有些紧张的黄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带着黄琼离开,也没有试图隐藏起来。而是就坐在房间内,好像专门等着那些衙役进屋抓人一样。

    原本多少有些紧张,想要劝说母亲躲一躲的黄琼。在看到了母亲脸上的平静之后,竟然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母亲虽说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样,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稳定住了黄琼的情绪。

    只是出乎黄琼意料的是,院子里面的衙役也只咋呼一阵,在拿到了店主塞过来的几十贯钱后便转身离开,就连进房间搜查一下都没有。对于这些衙役的这个做派,黄琼略微一琢磨便了然了。

    想明白这些衙役的虚张声势原因,在看着母亲右手缺了一角的袖子,黄琼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怪笑。只是黄琼嘴角露出的怪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却没有能够瞒住母亲看起来平淡,但实则锐利的眼光。

    听到母亲的询问,黄琼淡淡的道:“母亲,儿子在想让这些衙役搜查时候,虚张声势是不是与您在饭店内,丢下的那块袖子有关?其实您当初并没有必要丢下那块袖子,您有一定的洁癖,但并没有那么严重。”

    “您丢下那块袖子的原因很简单,是担心京兆府在抓不到人的情况之下,乱抓无辜之人顶罪。您我母子身上的衣服虽说简单,这布料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可这布料儿子却是听瑶姨提起过,都是宫中御用织坊,专门用西北进贡的棉纺织出来的。”

    “而这些织布,因为棉极为难得,所以寻常在宫外是见不到的。就算是东宫和诸亲王府上,也只有皇帝赏赐才能有一些。即便是在宫中,普通的嫔妃非奉旨也是无权利穿的。那位京兆府尹如果不去傻的话,见到这块布料应该知道他寻找的人,身份恐怕并不一般。”

    “虽说有的人遭点罪是难免的,但至少不会大面积的株连。至于那位武昌候,就算是权势在滔天。可见到这块布,也只能将这事咽回肚子里面去。他那个蠢儿子不认识,可不代表他认不出这块布料来。”

    黄琼这番话说完,母亲微微一愣之后才道:“你远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慧的多,反应也快的多。如果不是我就坐在你当面,我甚至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只有十岁孩子,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来的。”

    “你自幼便随我在冷宫居住,没有任何的玩伴。除了读书和习武,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自你前次大病病愈后这几年,更是沉默寡言许多。我却没有想到,你整天琢磨的就是这些东西。”

    看着黄琼听完自己这番话后,想要解释的意思,母亲却是摆了摆手道:“这些东西,本身就是我教你的,所以你没有必要解释。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像你父皇一样。你父皇的长处是能忍,一般人不能忍的事情,他都能忍的下来。”

    “正是这个忍字,当年才让他最终笑到了最后。但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你很聪明,也遗传到了你父皇的忍耐。你对我被废的原因一直都很好奇,但却直到今天才问出来。”

    “冷宫的生活,这些年你也清楚了。但这些年的寂寞和孤苦,你一直都提都没有提过。让你学武,你本来是相当反感的,可这些年你仍然坚持了下来。我给你安排的那些课业,别说你一个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都难以忍受,你却是一样坚持了下来。”

    “有些东西我不说,并不代表我没有看出来。你能忍寻常人不能忍之事,这一点我是即高兴又欣慰。尽管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脾气和秉性上却还是随了他们黄家人。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刻意去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

    “有时候看骨血这东西,真的是很奇妙。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千万不要遗传到你父皇的刚愎自用。我能教给你的,都是让你生存下来的本领。至于你将来究竟领会多少,也只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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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命运只能由自己把握

    说到这里,母亲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用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又仔细看了一遍黄琼。直到将黄琼看的心里直发毛后才道:“而且你要知道,你的出生对你父皇来说,并不是他希望和欢迎的。”

    “在还不清楚你外公身体状况的情况之下,他对你的到来是惶恐,甚至是排挤和畏惧的。还有当年的事,即便是他现在大权已经牢牢在握,但对我仍然是相当忌讳,或者说还是很提防的。”

    “还有他的那个太子,当年被你外公连同生母和三个弟弟,整整圈禁了三年。按照你们黄家人胸怀并不开阔的个性来说,他不会忘了那几年高墙冷院所受的苦。尽管我已经有些年没有见过他们,可那个孩子在被圈禁时候,看向我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们黄家人,本身就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当年你外公一门心思斩草除根,又不想在那个时候多惹是非,便在供养上多有克扣,甚至数日不得一温饱。现在他成为太子,有些东西他拿我没有办法,对你却是未必。”

    还是第一次听到母亲评价自己的父亲,并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来,黄琼却是微微一笑道:“母亲,我其实也不是都像他。别忘了您即是我的母亲,更是我的老师。我能琢磨出来这么多东西,可都是您一手**出来的。”

    “母亲,你一直在说我的忍耐力很强。其实儿子之所以能忍,是因为儿子知道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儿子的将来在着想,您想让儿子活下去。您放心,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来把握。我那个没见过面的父皇不行,那个所谓的太子更不行。”

    “当年的事情,虽然我不清楚详情。但您当年能逼着父皇这个一国之君低头,绝对不单单因为您是外公的女儿,更不会可能因为您是武林高手。我是您亲手**出来的,就算不能超越您,但至少也要做到不给您丢脸不是吗?”

    黄琼的话音落下,母亲却是再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提及她自己与黄琼父亲,这一对曾经的天下第一夫妇,中间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甚至黄琼临回宫时候,问过母亲她与自己父皇之间,究竟有没有过感情的话,都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唯一知道的是,也许是因为他说的那句,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握,或是母亲认为他还是有些太闲了,所以脑袋里面才会每天都在瞎琢磨。回去之后他的课业,一下子加重了许多。原来出宫的时间几乎翻了一番,几乎每个三五天,黄琼都要在外面住上一到两天。

    而那座埋葬了曾经几乎篡位成功,将这个大齐朝龙子凤,差一点杀了一个干净的淮阳郡王,也就是黄琼这一世亲外公的陵墓,母亲却是再也没有带他去过。只是每年到了祭日那天,母亲会站在那座小楼上,望着陵墓所在的位置一站就是一天。

    至于那位被黄琼母亲一掌废了的小侯爷,也彻底的在洛阳城内销声匿迹。这件案子,也直接变成了悄无声息。凶手究竟是谁,到底有没有被捉住,武昌侯府一直是忌讳莫深。那位差一点被吓的与小侯爷成了难兄难弟的京兆府尹,也并没有耽误升官发财。

    这件事情最大的结果就是,整个洛阳城内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一下少了许多。甚至就连京兆府内的衙役,在很长时间都变得规规矩矩。一个为民除害,会飞来飞去的白衣女侠,则成了洛阳城内很长时间的一个传说。

    实际上就连黄琼都不知道,自己母亲在扇掉这个家伙半口牙的同时,手上使出的暗劲还将这个家伙震成了白痴。只不过母亲使用的是巧劲,当时没有发作而已。等到侯府将这位小侯爷抬回去救治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小侯爷,已经变得只会张嘴傻笑。

    可想而知,那位武昌侯是何等的恼火?更何况那位武昌候背后还有东宫。与被黄琼母亲震成白痴的小侯爷,一母同胞武昌候府的三公子,带着东宫一个管事太监,还有侯府的大管家,甚至就坐在京兆府大堂上等着破案。

    这位京兆府尹被强势的武昌候府,以及其背后的东宫搞的是一筹莫展。好在一位精细的衙役,在现场捡到的一块袖子帮他解了围。那个混蛋小侯爷没认出来,这块衣袖的真实身份,但不代表那位东宫管事太监和武昌候不认识。

    当这块衣袖被送到武昌候府之后,之前还气焰嚣张,逼着京兆府破案的武昌候立马偃旗息鼓了。而东宫那边随着管事太监回去一趟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最终这件轰动了整个洛阳城的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无论是东宫还是武昌候府却清楚内幕。不是他们不想查下去,是这件案子没有办法查下去。制成这块衣袖的布料,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们,凶手只能是皇室中人。

    开什么玩笑,这种布料除了东宫和诸王府邸,就只有皇宫内才有。即便是宫内,也只有一定品级的嫔妃才能穿。即便是查出来那个人是谁,可谁又有几个胆子,敢去亲王府邸或是皇宫内去抓人?不是不能查,是实在不敢查下去了。

    即便是那位武昌候在飞扬跋扈,可这件事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认了怎么办?要是真的惊动了皇帝,就自己儿子做出来的那些好事,不仅牵涉到了太子,搞不好甚至自己都有可能被牵扯进去。好在他有十一个儿子,也不差这一个。

    这件事情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了去,当然那位武昌候内心中,有没有打算等太子登基之后,在秋后算账的想法,至少现在还谁也不知道。但目前为止,除了那位恶有恶报,现在整天只知道傻笑的小侯爷之外,还是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些东西,却是黄琼现在还不知道的。他现在只知道的是,越来越繁重的课业,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在去琢磨其他的事情了。好在人要是过的充实,这时间过的也是飞快。不知不觉中,黄琼已经回到这个时代十三年了。

    这十三年的时间,让黄琼从当年一个总角幼童,成长为一个青年人。十余年的勤学苦练,让黄琼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变成了至少他自己心目的文武全才人物。尽管母亲一向吝啬对他的夸奖,但黄琼至少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

    只是偶尔揽镜自顾的时候,镜子中那张并不帅气,虽然不能说丑陋,但也只能说是很平凡的脸,总是让黄琼认为自己玉树临风的想法破灭。他有时候也很郁闷,母亲虽不能说国色天香,但至少也算得上是一个中上美女。

    不是说儿子都长的像母亲吗?怎么到自己这里,长相却是按照那位瑶姨所说,自己除了眼睛和鼻子随了母亲之外,外貌基本上随了他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父亲。既然自己长相随了爹,自己都长的这么平凡,可见自己的那个皇帝老子,长的也实在不咋地。

    要是不算身份,单就这个长相配不上母亲是肯定的了。只是不满意归不满意,但模样是天生的,这个年代又没有整容一类的高科技。所以就算在不满意,黄琼也只能受着。要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抱怨几句,就能让自己变得帅气起来?

    黄琼腹议他自己的老子,却没有想到自己与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见过的皇帝老子第一次见面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十八岁还关在冷宫里面的黄琼,也许他自己的皇帝老子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但主管宗室的宗正寺却是不敢忘了。

    按照大齐开国初年定制,皇子十三岁出宫就府邸,十八岁大婚、二十一岁就藩。可到了黄琼这里,都十八岁了还在皇宫内居住。尽管是在只能看天的冷宫,面对的别说宫女,就连太监就只有两个又聋又哑的,基本上不可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可问题是,这位皇子毕竟已经成年了,甚至都到了大婚的年龄,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宫中待下去。别看现在皇帝从来没有提起来,可万一将来皇帝问起来这可就麻烦了。皇帝自己想不起来是他的事情,但万一宗正寺把这事给忘了,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皇帝自然是不会认错的,那错的就只能是下面人了。为了不给皇帝背这个黑锅,在黄琼刚十八岁这年生日刚过,宗正寺便上了一个奏折请示皇帝,眼下已经年满十八的这位皇子,究竟该如何安排。

    是让他在冷宫中继续待下去,还是出宫就府,还是直接打发到藩地去。其实按照执掌宗正寺的那位益阳郡王的意思,黄琼这个淮阳余孽要是老死在宫中才是最好的。这位益阳郡王是理宗第七子郓王之第五子。

    当年虽说在父亲,连同上面四个年长哥哥一同被杀之后,自己因为生母是侍女,身份过于低下而逃过一劫,但连同府中其他家眷却被直接圈禁起来。不仅当年亲王府所属庄田尽数被收回,就连王府都被剥夺。

    上下几十口子人,被圈在一个被废弃的寺庙里面。至于生活来源,就靠着给的二十亩菜地。可怜这些自落地后就锦衣玉食的龙子凤孙,那里干过挑水种菜的活计?要不是当地官府私下接济,估计这位郡王一大家子就得活活饿死。

    虽然黄琼外公没有要了他的命,还让他得以因为郓王只剩下这么一个独苗,所以才能以侍女之子继承了爵位。但这位老兄对黄琼外公的恨意,并不比那些被杀得血流成河的宗室少到那里去。

    眼下虽说是职责所在,但这位益阳郡王还是盼着黄琼这个淮阳欲孽,继续在冷宫里面待下去。可这件事情,毕竟不是他这个兼着宗正寺正卿的郡王说了算。宗正寺的确是管着宗室,但皇子的事情却是轮不到他这个宗正寺正卿说了算,一切还都是需要圣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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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圣旨到

    更让这位执掌宗正寺的郡王忌讳的是,当年在黄琼父皇重新掌权之后,再三上折子要将其挫骨扬灰,并将其诛灭九族。皇宫内那个所谓皇后,连同其所生之皇子皆应赐死,以谢罪天下的一批宗室的下场,他可是还记忆犹新呢。

    当年皇帝对那道奏折,虽说只是留中不发进行了冷处理。但事后却找借口,将那带头的两个郡王、三个郡公削爵圈禁。要知道那两位郡王,还是黄琼他老子在重新夺回权利之后,为了恢复和安抚宗室,从被杀诸王所留子弟之中加封的。

    即便这样,也一共才恢复了八位郡王,十一位郡公的爵位。这一下子就废除了两个郡王的爵位不说,还牵连爵位直接被废除。即便有其他的兄弟还在也不得袭爵,子孙更是直接被降级为奉国中尉。

    皇帝这个不是态度的态度,让这位益阳郡王尽管还摸不清楚,皇帝在这件事情上真实的态度。究竟是投鼠忌器,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虽说不太情愿,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对于掌管宗室事物的他来说,凡是涉及听雪轩那位的时候,越谨慎自然越好。

    接到宗正寺的奏折,黄琼的那位自从夺回大权之后,对自己那个被废掉并被圈禁的前妻,以及其所生之子一直忌讳莫深的皇帝老子,这一次批复却是相当的痛快。于是便有了黄琼第一次与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亲,也是眼下天下第一人的当朝皇帝第一次见面。

    黄琼面圣是他那位皇帝老子,由世宗修建的那座永昌宫,返回旧宫半个月的时候。自世宗修建完成永昌宫之后,这座规制宏大的紫薇城,实际上依旧作为正宫使用。除了世宗皇帝之外,黄琼的父皇更多时间还是驻跸在这座旧宫。

    这座自隋炀帝时期,为了彰显所谓的天朝上国风范,营造万国来朝的景象,便开始修建时期便奢华壮丽无比的宫殿。虽前隋末年几经战火,在隋唐变革之时,又被前唐太宗毁掉了应天门和正殿乾阳殿,一度也曾经被废弃。

    但自唐高宗开始,又历经武周、唐中宗,直至唐玄宗安史之乱前,前唐几代帝王的多次大规模维修和改建。虽期间经历了安史之乱、齐代唐之战,多次被乱兵掠夺,但大致建筑还保存的相当完好。

    在齐代唐后,太宗因为日益困窘的关中平原,已经越来越无力供养一国之都。将京师东迁至漕运便利的洛阳起,直至世宗朝修建永福宫之前,历代皇帝又在前唐旧宫基础上,也进行了一定维修和改建。

    这座皇宫虽到眼下已经历经二百余年沧桑,期间更是几经战乱,但相对更加细致、精巧、奢华的永福宫来说,这座更名为永昌宫则更显得规模宏大。尤其是太宗东迁之后,将永昌宫与西面的上阳宫连为一体,规制更显得壮丽。

    再加上这座永昌宫在修建的时候,引入众多水系构成了大量的湖泊。使得这座宫殿在炎炎夏日,也不是那么的闷热。黄琼的那位父皇,明显更喜欢这座历经沧桑的永昌宫,反倒是不喜欢那座差一点断送了大齐朝江山的永福宫。每年大部分时间,都驻跸在这座永昌宫。

    皇帝眼下就住在永昌宫,黄琼与自己皇帝老子第一次见面,倒也不用麻烦在转去永昌宫。开春后的一天,就在黄琼与母亲刚刚由外面练功回来,一位选旨的太监不期而至。听着这位太监操着极为难听,不男不女公鸭嗓子宣读的那封,写的可谓是妙笔生花的那封圣旨。

    并没有按照惯例跪接圣旨的黄琼,有种说不出来难受。冷宫里面虽说也有两个太监,但却是又聋又哑,就连字也不会写。虽说一直生活在宫里面,但这还是黄琼第一次听到真正太监说话。

    黄琼是站着接的圣旨,而他的母亲更是在椅子上坐的稳如泰山。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恭敬不说,甚至给人的感觉这道圣旨,根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偶尔看过来冷淡的眼神,扫视一眼这个太监和他手中的圣旨。

    尽管对眼前这二位,根本就没有其他嫔妃或是皇子,在接到圣旨时毕恭毕敬,或是说诚惶诚恐的做派有些不满。但这个前来宣旨之前,似乎得到了一定叮嘱的太监,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对黄琼母亲,还张嘴闭嘴一口一个娘娘的称呼着。

    等到宣布完圣旨上的内容,这位太监一躬身对着黄琼道:“请小皇子更衣,随同奴婢去面圣。让皇上等久了,这有失君臣之礼。您与皇上虽说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做臣子的,还是要有做臣子样子的。”

    听完这个太监的这番话,黄琼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用淡淡的语气道:“我就这身衣服,有什么衣可更的?”

    见到黄琼一点不给自己面子,甚至也不给皇帝面子,这个太监却是不敢发火。面前的这位是皇子,虽说一直在冷宫里面待着,可毕竟也是皇子,是自己的主子,那里是自己一个小黄门得罪的起的?

    这个太监面对态度强硬的黄琼,也只能陪着笑道:“小皇子,你可别拿奴婢开心了。您是皇子,虽说还没有封爵,可皇子的礼服还是应该有的。还请您赶快更衣,要是让皇上等急了,这奴婢回去就不好交差了。”

    听到这个太监再一次催促自己更衣,黄琼不由的冷冷一笑道:“你小子是第一天才进宫,还是拿我取笑?我从出生就在冷宫,连这个冷宫大门都没有出去过,更没有见过我那位皇帝老子,我哪里来的什么面圣衣服。要见就这身衣服,要不见就拉倒。”

    只是黄琼话音刚落下,还没有等被他噎的满口无言的太监说什么,身后却传来母亲的声音:“琼儿,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涵养到那里去了?难道你这么多年书读下来,就这么一点城府?”

    母亲的话,让黄琼不由的一愣,随即也感觉到自己今天的确有点过了。居然拿一个太监撒起气来,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难道正像是母亲说的那样,自己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涵养到那里去了?

    想到这里,黄琼微微的躬了下一身道:“有劳公公了,我自幼在冷宫生活,从来都没有人给我预什么礼服。所以是真的没有礼服,只有日常所穿的衣物。我从未出过冷宫一步,公公还是我见的这座冷宫外第一人,刚刚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见到黄琼的态度大变,这个太监连忙道:“小皇子这番话,岂不是要折杀奴才了?奴婢进宫时间不长,就被分到西都大明宫中任职。去年皇上去西都祭祖,才跟随皇上回东都。所以对这边宫中事物还不算熟悉,真的不知道您没有皇子礼服。”

    这个太监也算是相当的机敏,在黄琼改变了态度之后,倒也顺坡就驴马上就认错。略微的解释一下,这位太监又道:“既然这样,还请小皇子随着奴婢去面圣。皇上现在还在温德殿候着那。”说罢,对门外一躬身,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黄琼并没有立即按照这个太监的要求离开,而是回头看了看并没有说话,只是一颔首示意他可以跟着去的母亲。这才跟着那个传旨的太监身后,在自幼一直照顾自己的瑶姨担忧的目光之下离开。

    一路走,黄琼一路琢磨自己这个皇帝老子,既然已经遗忘自己十八年,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见自己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要杀了自己?可从自己离开时,母亲的表情又不像。难道是嫌自己在冷宫中,也碍着他的眼要让自己出宫?

    想想也是,别的皇子十三岁就出宫就府别居了,自己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冷宫虽说是冷宫,可终归还是在皇宫里面。估计自己那个皇帝老子,是担心自己继续留在宫中,搞出什么事情来吧。毕竟皇宫里面除了皇帝之外,是不允许有其他任何男人长住的。

    那个什么温德殿是个什么所在,黄琼倒是偶尔听母亲提起过。知道那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在不上早朝时候接见大臣和批阅奏折的地方。一般皇子除了非奉旨听政之外,是不允许进去的。在那里见自己,自己的这位老爷子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在去往温德殿的路上,黄琼一边三心二意套着那个太监的话,想要套出皇帝在温德殿召见自己的原因。一边则实在耐不住好奇,打量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建筑。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在白天,参观这座皇宫。

    虽说已经是历经二百多年的沧桑,再加上多次改建和扩建,这座永昌宫与当初隋炀帝修建的时候,早已经是今非昔比朱颜改了,但恢宏的气势却没有变。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到边的宫殿,让人仿佛身在隋唐盛世一般。

    就算是黄琼无缘得见这座宫殿的全貌,但以他多年非法考古积累下来的经验来看,眼下自己所在的这座宫殿,足有后世北京紫禁城几倍大。虽然只是在途中偶尔扫了一眼,但他却清楚的看到前面正殿规模,远大于后世故宫的三大殿。

    只是带他去见皇帝的那个太监,嘴却是相当的严实。沿途的各个宫殿名称、用途,即便是黄琼询问,也向来是闭口不言。这个太监不说,黄琼倒很知趣的也没有深问。想想也是,在皇帝身边工作的人哪有嘴不严的?

    不过出乎黄琼预料的是,皇帝召见他的温德殿,距离母亲与自己所在作为冷宫的听雪轩,就这座几乎占据了半个洛阳城,面积广大的皇宫来说并不远。按照后世时间来计算,走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那个太监便在一座看起来小巧,但显得很别致的宫殿外停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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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温德殿外

    而路过这里或是被皇帝招来面圣的大臣,还是来来往往的宦官、宫女,都不认识这位自落地在向黄琼告了一个罪后,这个太监匆匆的进殿去禀报。虽说没有见过皇帝,但这些规矩黄琼多少还是懂一些的,也知道没有皇帝点头,即便自己是奉命所来,但也一样不可能马上就进去。所以一开始,倒也耐心的站在殿外等候。

    只是原本以为那个太监,很快便会将自己带进去。谁知道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是报复自己在冷宫内让他难堪,还是自己的那位皇帝老子有意识的要晾自己是一下。黄琼在温德殿外站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等到皇帝召见。

    已经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人影的黄琼,此时心中很是有些火大的想要拂袖而去。但想起临出来之前母亲的话,也只能强忍着怒火耐着性子,还得摆出一副恭敬的架势,在这里继续等。

    尽管谁都不知道,他就是自出生以后,就跟随母亲一直被圈禁在冷宫内,一住就是十八年的皇子。虽说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但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这个身上穿着简朴,既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的年轻人。

    黄琼被这些大臣、太监、宫女们,不时扫过来的眼光,看的实在是有些窘迫。好在能来温德殿的大臣,都是品级比较高,涵养也是比较够。那些太监和宫女好奇归好奇,但也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过来。

    但偶尔扫过来的好奇目光,依旧让黄琼感觉到有些难堪。因为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动物园中的猴子,被放在这里任人观赏。面对着不时扫过来的目光,黄琼心中这个恼火。可问题是这里又不是发火的地方,他也只能低下头数着地上的青砖,以逃避那些好奇的目光。

    就在黄琼的忍耐力,几乎已经达到了顶点的时候。一个身穿亲王服饰的人,急匆匆的从外面飞奔,直奔黄琼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毛毛躁躁一边跑,一边整理身上服饰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看到黄琼就在他奔向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正在数青砖的黄琼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这个直奔自己而来的家伙后,急忙拉了他一把,搞不好两个人就撞到了一起。而这个时候,这个多少有些冒失的家伙,才看到自己位置上已经有人,才发现自己有些冒失的道:“谢了啊,兄弟。”

    只不过感谢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这个家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惊讶的道:“我说兄弟,你混哪里的?怎么跑到我的位置上站着了?”说完,也不待黄琼同意不同意,一把将黄琼拽到了边上的位置,自己则站了过去。

    看着这个身穿亲王服饰的人,毛手毛脚的站在那里,黄琼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自己兄弟中的一个。虽说黄琼还没有见过这个时代,亲王和郡王都穿什么服饰。但这个家伙身上衣服绣的是五条龙,正符合开国初年定制的,亲王朝服五条散龙的规制。

    而按照开国初年的分封制度,皇子十三岁封王出宫就府,十八岁大婚,二十一岁就藩。就藩皇子只能三年一次定省的定制,眼下在京中除了自己的兄弟,也不可能有其他的亲王在。更何况,自己那位外公将理宗、世宗子孙,除了一个雍王之外,杀了一个干干净净。

    至于其他的宗室,按照开国初年亲王嫡子降封郡王,庶子封辅国将军。郡王嫡子降封国公,庶子封奉国将军。国公嫡子降封镇国将军,庶子封辅国中尉。直至爵位降至奉国中尉,庶子降至朝请郎,才不再降等改为世袭的递降标准,其余先帝诸子孙现在也没有亲王存世。

    除了自己的兄弟中年纪还不到就藩年龄,尚留在京中的之外,这位年轻的亲王也不可能有别人。至于这位究竟是哪一位皇子,是比自己年纪大还是小,这一点黄琼就猜不出来了。就算比自己小,估计也不会比自己小到哪儿去。

    黄琼仔细打量了身边这位,身上的亲王服饰虽然经过一番整理之后,虽说还称的上整洁,但却依旧皱皱巴巴。头上的展脚襆头,也是歪歪斜斜的扣在脑袋上,脚上的靴子也明显不是一双的兄弟。

    而这个家伙在估算了一下时辰,感觉到自己还没有迟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才想起刚刚被自己拽到身边去的人。连忙转过头,同样仔细的打量起黄琼来。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了半天,那个家伙见到一身书生装的黄琼,始终没有按照规矩向自己行礼。

    才挠了挠因为头上的展脚襥头没有带好,而始终有些不舒服的头皮率先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在宫中从来没有见过你?不过看你长的倒是很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你也是来面圣的?”

    听到这个家伙的话,黄琼也只是笑了笑道:“我叫黄琼,今儿也是第一次来面见皇上,原来一直都没有来过宫中,所以不曾与阁下见过面。看王爷这身服饰,应该是亲王一级的,不知道阁下是那位亲王。”

    黄琼回答的倒也中规中矩,只是这位王爷却很不满意的指着自己鼻子道:“听你这姓,你小子也应该是宗室。就算你没来过宫中,可你在京城没有见过我?更没有听说过我?我说你不会是外地,第一次进京的吧。”合着这位王爷,以为全京城的人都应该认识他。

    “小子是京城人士,不过一直被家母留在家中读书,从未外出过。实在没有听说过王爷的大名,还请王爷多多恕罪。”为了避免麻烦,黄琼并未说明自己的身份,反倒是就这话题和这个家伙扯了起来。反正等着也是无聊,和这个家伙说说话也权当解闷了。

    这个家伙听到黄琼的解释,貌似好过了一些:“我说兄弟,亏你还是宗室,还是京城人士,居然连你家永王都不认识?真不知道你小子从那个山沟里面钻出来的。对了,你小子怎么在这里?看你这身穿着,也不像是身上有官职的。”

    “宗室不得参加科举,这可是祖制。难道你是恩授?这也不对啊,恩授也得穿官服。你不会是?难道咱们宗室中,也有子弟混到这个地步?这不太可能吧,我还真不知道,这天下有那一房小刀手敢阉宗室的?”

    说到这里,这位永王也不管温德殿是什么所在,也不管自己的亲王身份,手直奔着黄琼下身而去。似乎要认证一下,眼前这个既没有身穿官服,又没有穿着宗室礼服。身上只穿着一身书生装的人,是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见到这个家伙居然不管不顾,直接奔着自己要害而去,黄琼连忙一手拦住道:“多谢永王殿下的关心,在下还没有混到那个地步。小子也不知道今天皇上突然召见在下为何事,所以还无法回答永王的这个疑问。”

    “哦,那就好。”听到黄琼并非是为了生活所迫入宫为宦,这个永王倒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是那一支的,进宫面圣居然连礼服都不穿。这要是被人奏上一个君前失礼,这多划不来。御史台那帮疯狗,可是逮到谁就咬谁,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宗室。”

    “看你身上这身衣服,你们那支估计也混的不怎么样。眼下大齐开国已经百余年,宗室人口累增。有些旁支宗室,现在的确混的不怎么样,听说有些没有袭到爵位的远支宗室,只靠朝廷一年五十贯钱、六石米的俸禄,都有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

    “不过没有关系,今天咱们哥们这也算是认识了。要是今天老爷子不给你恩授一个爵位,以后你就跟我混。由我照着你,保你一家老少生活无忧。这满京城还没有人敢,不给你七爷我面子的。”

    黄琼听到他这番话,是即好气又好笑。心道两个人不过是说了一会话,这就成了兄弟了。你做派,这也实在有些太四海之内皆兄弟了吧。不过自幼没有什么玩伴,除了母亲和瑶姨之外,多一个说话人都没有黄琼,听到这番话心中也多少一暖。

    几句话下来,黄琼也倒是有些喜欢上了,这个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直性子的兄弟。虽然这个家伙还不知道自己,也是他为数不少的兄弟中一个。尽管回到这个时代之前,黄琼已经是奔三的人了。

    而回到这个时代后,身体虽然成了小孩子。但心智早已经成熟的他,已经不再需要玩伴。否则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整天被封闭在一个院子里面。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便来送东西,送东西的时候同样从不说话的太监之外。

    能见到的人除了一个沉默寡言的母亲,以及一个话同样也不多的宫女,外加两个聋哑老太监。连个说话人都没有,就算语言上不出问题,但憋也憋傻了。只是黄琼心理和生理上,虽说没有出什么问题,可也偶尔也是希望有人能陪着聊聊天的。

    不过对于这个家伙的承诺,黄琼倒是只笑笑一拱手道:“那在下就在这里,多谢永王殿下的厚爱了。如果这次在下空手而归,在征得母亲同意之后,一定去投奔永王。到时候,还请永王殿下多多照顾。”

    黄琼的这个表态,让这位永王倒是相当的享受:“这就对了,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黄字吗。大家都是一个祖宗那里出来的兄弟,不相互照顾还等着谁照顾?不过要说兄弟别看你的年龄比我小,可这也没有什么准,搞不好你还是我的长辈。”

    “咱们天家的辈分太乱了,前些天一位比我年岁还小的郡公袭爵进京面圣。好吗,这一算才知道,这位年纪比我还小一岁的郡公按照辈分,我得叫人家的叔祖。不过你要是真的到了我这里,咱们可先说好了,可不许分什么辈分大小。既然年龄相当,大家就都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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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窥视的眼睛

    说到这里,看着黄琼一身的书生装,这位永王才突然有些后知后觉的道:“对了,你家是什么爵位?是镇国将军,还是辅国中尉?既然是宗室,进宫面圣怎么不穿礼服?这礼服是宗正寺制备的,又不用花你自己家的钱粮,就算在揭不开锅,也没必要给他们省钱吧?”

    “没办法,家中孩子多,我又是庶出之子。爵位轮不到我的头上,母亲又不得宠,家里的财产也没有我的份。这件衣服还是寥寥无几的衣物中,仅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对于这个家伙的满口胡柴,黄琼倒也不以为意的顺着他的话,跟着胡咧咧下去。

    不过他倒也不是胡咧咧,他回答的一般倒也算是实话。他的确就那么几件衣服,他那位琴棋书画,几乎无所不能的母亲,向来是从来不动手做衣服的。至于包揽了他衣食的那位瑶姨,会做的不是书生装就是长袍,别的女红方面也是普通的很。

    虽说黄琼那位没有见过面的皇帝老子,每年按照季节送来的各种衣料不少。但按照瑶姨女红方面的手艺,除了翻来覆去的书生装之外,他也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而且他白天基本上不出院子,除了长身体自然淘汰的之外,一身衣服倒是可以从春天穿到上秋。

    听到黄琼的回答,那位永王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他头上的那个展脚襥头带歪了,自然不会舒服到哪儿去。但语气却是有些气馁的道:“咱们大齐朝的这个宗室制度太缺德,凭什么亲王爵位不能传下去。只能一级一级的往下降,直到奉国中尉才能世袭?”

    “就这还是嫡长子,庶出之子只给一个朝请郎、宣德郎,相当于一个九品不入流小官的职务。就连家室都养不起,这实在是太操蛋了。那个制定出这个该死降爵制度桂林郡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撑得,专门看咱们这些宗室不顺眼。”

    “咱们既没有吃他的,更没有喝他的,却搞出这么一个分封制度。虽说没有按照前唐五服之外非宗室,可他妈的也制定了九服以外才得恩授为官。还规定文官不得授四品以上,地方不得授经略安抚使、知府、知州、知县等治地官。”

    “甚至就连布政使、转运使、漕运使,这些肥缺官都不允许。朝中不得进入六部,不得进翰林院、大理寺了,只能到宗正寺、光禄寺、太常寺、鸿胪寺、司农寺,这些闲的要命,油水全无的衙门。做到正四品最高,也就给一个馆阁学士。至于武官,那是连毛都碰不到。”

    “还有,当了那个还不知道什么级别的散官后,宗室原有的五十贯制钱、六石禄米的待遇都没有了。奶奶的,这不是要往死里逼那些远支宗室吗?想要多置办几亩地,讨个小都拿不出钱来。你说历朝历代,那个朝代像咱们大齐朝这么克扣宗室的?”

    不过谈到宗室待遇上,这位永王虽说语气中有些愤慨。但随即又搂着黄琼的肩膀,相当豪迈的拍着胸口道:“不管今天老头子,给了你一个什么散官,放心今后我都会照顾你的。不说别的,这钱粮上保你不用愁。需要的时候,尽管到我府上去支取就是了。”

    对于这位永王的大包大揽,黄琼笑了笑道:“如此,在下那就多谢永王殿下了。对了,刚刚见到永王殿下急匆匆的赶到温德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您堂堂一介亲王搞的如此紧张?”

    黄琼这番话说完,这位刚刚还豪气冲云霄的永王,脸色利马就掉了下来不说,还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唉声叹气的道:“兄弟,你就别提了。你老哥我的好日子,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你说我现在白天,在宗学里面混上半天,下午和一帮兄弟喝喝酒、斗斗蛐蛐,晚上在去赌坊试试手气,或是去瓦弄里面看看美女,这日子过的多幸福。也可以在就藩之前,多领略一下京城的繁华。”

    “可老爷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给我订上一门亲事。说什么亲王就藩之前,必须要成亲,还说这是什么祖制。估计老爷子今天把我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现在算是倒霉到家了。对了,还不知道你成亲没有呢。”

    见到这位马上就要小登科,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倒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永王,黄琼才想起来。按照大齐律定制,男十八、女十六不成亲,是要受到处罚的。而且通常亲王在就藩之前皇帝都要指婚,成亲之后才可以就藩。

    这是祖制、也是律法,就算皇帝也轻易不会改口。至于这位永王现在摆出这么一个沮丧的样子,在黄琼看来倒是很可能这个家伙,还没有过够单身生活。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自己还没有玩够而已。

    至于自己,黄琼也只能心里暗暗的苦笑。只要皇帝老子不指婚,估计是没有人会想起来给自己提亲吧。当年外公杀的宗室血流成河,眼下执掌宗正寺的那些郡王、郡公,自己这次走出冷宫,恐怕都让他们恨的直痒痒。

    那里还会想到自己也同样到了法定年龄,却同样是光棍一条的自己?而那些擅长明哲保身的大臣,又有几个会给自己找麻烦?冒着得罪宗室,甚至有可能得罪太子的危险,来给自己说亲?恐怕现在,很多人避都唯恐避之不及,又有哪个人肯将女儿嫁给自己?

    想到这里,黄琼虽说心里面暗暗的叹息一声,但脸色却未变的对着永王一拱手道:“那在下就恭喜永王殿下,即将小登科娶得如花美眷了。永王身为皇子,向来是由皇上指婚的。这能入得了皇上慧眼的,肯定是名门闺秀。想必这容貌和才气,都一定是差不了的。”

    只是黄琼这番话,并未让这位永王高兴起来,反倒是更加的沮丧:“得了,你就别讽刺我了。要真是大家闺秀,我也不至就真的这么沮丧了。她们家名门归名门,可这闺秀这两个字还是算了吧。一家子粗鲁之人,能教出什么大家闺秀来?搞不好母老虎倒是有可能。”

    看着这个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黄琼其实一直不知道。自从他到温德殿外的时候,殿内就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他。即便是永王到来之后,两个人在交谈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没有离开他。

    甚至永王因为说话不太顾忌,不太控制声音的大小,有些话也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给听了去。到了这个时候,随着那双眼睛的主人耐心耗干,不想在听下去。黄琼与这位永王之间第一次交流,也就此基本到头了。

    随着那个给黄琼宣旨的太监,突然急匆匆的从殿内返回,黄琼与永王的谈话也只能中断。不过这个太监在返回之后,却是首先迎向了正与黄琼比肩而立的永王面前,脸上笑成一团花的道:“呦,永王殿下到了,您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你身份贵胄,怎么能在这里长等。”

    听到这个太监的这番话,永王倒是无所谓。就站在他身边的黄琼,却是感觉到相当的腻歪:“他身份贵胄,难道老子就是白丁不成?就算是没有见过皇帝,可老子皇子的身份也是在哪儿摆着呢。就算还没有封王,可老子也是皇子,你小子也太他妈的势力眼了吧。”

    只是心中虽然对这个太监势利眼,相当的看不起外加恼火。但在脸上,黄琼却是没有半分的表现,甚至就连脸上之前始终保持的淡淡笑意,都没有掉半分。只是他微微动了动的眉梢,如果熟悉他的人在场,便会知道他心中的不满意。

    相对于态度平淡的黄琼,那个被太监笑脸相迎的永王,倒是很熟门熟路的将一颗金锞子,不着痕迹的塞进了这个太监的衣袖:“原来今天温德殿是高公公当差,许久不见,高公公这精神更甚于往日,想必有什么喜事吧。”

    “王爷就不要取笑奴婢,奴婢能跟在皇上身边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您快请,皇上现在正在殿内等着您呢。”这高公公拢在衣袖里面的手,摸了摸这锭估计不会少的金锞子,脸上的笑容更甚,向着温德殿方向一拱手道。

    不过就在这位永王对太监的恭维,习惯性的呵呵一笑。向着黄琼一拱手,正准备迈步进入温德殿的时候,却见到这位高公公转身向着自己刚收的小弟,毕恭毕敬的道:“九皇子让您久候了,皇上正在殿内候着您,请您与永王殿下一同进去面圣。”

    见到眼前的一幕,饶是这位永王向来在诸皇子中以心大著称,也不禁被搞的目瞪口呆的指着黄琼,磕磕绊绊的道:“他不是闲散宗室吗?怎么这会就变成我的兄弟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多个九弟,我怎么不知道?”

    对于这位应该是自己是兄长的永王,在得知自己身份后表现出来的震惊,黄琼只是一笑了之拱手道:“小弟刚刚只是和兄长开一个玩笑,还请兄长多多海涵。”说罢,拽着永王的手,迈步就往温德殿走。而这个时候,温德殿内那双一直在注视黄琼的眼睛,才消失在殿内。

    后世连一个省长,不,就连一个地级市的市长都没有见过的黄琼,在进入温德殿内后,面对着面前这个时代的九五之尊,情绪上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他一直都自认心理素质不错,也尽量在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可内心多少还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毕竟当面的那个人,不仅是他这一世的父亲,还是当朝的皇帝。手中掌握着他的生死,以及未来的命运。不过虽说多少还有些紧张,但黄琼也知道自己从进了这间温德殿之后,究竟再也没有了退路。无论前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面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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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看戏

    想到这里,之前第一次面对自己这位皇帝老子,多少还有些慌乱的黄琼,反倒是镇静了下来。既然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与其胆战心惊的瞎琢磨,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究竟要怎么处理自己,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面对。

    虽然很讨厌这个时代的繁琐礼节,但黄琼还是依足了礼数,规规矩矩的对着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直到前面传来一声起来罢,才站起身来。眼睛没有平视,略微下垂做出一副恭敬样子站在一边。皇帝不开口,他是不能开口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黄琼在做礼节的时候,实在有些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趁着起身的时候,飞快扫了坐在书案后面,身穿明黄色袍子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一眼。对于黄琼来说,这一眼与其是想见识自己这一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一眼,还不如说是想看看中国古代皇帝到底长什么样。

    只是这一眼扫过去之后,黄琼多少有些失望。他的这位皇帝老子的长相,最多也就算是一个平凡,与英俊两个字那是绝对无缘的。只不过身为九五之尊,身上的那股子气势,是常人无法比拟的,看起来倒是满吓人的。

    至少在黄琼看来,他这位皇帝老子的这幅长相,实在有些糟蹋了母亲这样的气质型美女。但人家是皇帝,天下第一人。虽说长相普通了一些,却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无尽的财富。这一点,就足以让天下的美女投怀送抱了。

    黄琼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示意黄琼起来之后的皇帝,第一句话却是没有对黄琼说,而是对永王道:“你看你成何体统?告诉你多少次了,让你好好的读书。不要整天与那些市井勾栏中人鬼混,你什么时候听过?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别告诉朕,接到圣旨前你才起床。”

    皇帝语气中的怒意很明显,但明显他对面的永王,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几乎是习惯性的挠挠了头皮后,永王才回答道:“启禀父皇,儿臣昨晚并未出去鬼混,而是按照父皇您的叮嘱,多读圣贤书、领会圣贤训导。所以昨晚读书读的有些过晚,所以今儿方才起的晚了。”

    永王回答的这番话,皇帝听完是个什么结果还不知道,黄琼内心却是乐开了花。从之前两个人的对话中,黄琼就知道这位永王明显不是读书的料。还昨晚读书过晚,恐怕是喝了一夜的酒。刚刚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还一股酒气。

    还读了书?要是信了你的话,那个人不是傻子就是二百五。你小子编造一个什么理由不好,哪怕就是痛快的承认了昨晚喝了一夜酒也行,非得编一个读了一夜的书,这么一个明显骗傻子的理由。

    很可惜,黄琼的皇帝老子即不是晋惠帝那样的白痴,也不是什么脑袋一根筋二百五,相反人还是精明的很。否则也不会在权臣眼皮子底下,还能够抓住足以抗衡的实力。在加上这个家伙编造的这个谎言,也实在过于拙劣,戳穿他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果然随后皇帝回答的话,也证实了黄琼的猜测:“你真的以为朕就那么好糊弄?读书?这话从你嘴里面说出来,当真才让人笑掉大牙。你整天在宗学里面都在干些什么,难道当朕真的不知道吗?”

    听到皇帝动怒,这位永王倒也很是有些光棍的不在辩解,直接跪下来一边拼命的磕头,一边认错道:“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宽恕。”那头磕的叫一个响,就连边上的黄琼都替他感觉到疼。

    只是看着这父子两个人的表现,黄琼却即没有劝说,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从刚刚这对父子的对话中,黄琼听得出来这位永王的这个表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皇帝对这件事情,很明显是知情的。

    既然平时的无法无天做派都没有管教,却是偏偏今天当着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儿子面管教,背后没有什么文章这可能吗?也许这位永王,未必知道自己那个皇帝老子的心思,只是被动的在配合。

    但那位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恐怕是有意识拿永王这个鸡,来做一场杀鸡骇猴的戏,给自己这个第一天见面的儿子看的。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黄琼便耐下性子来,静静的准备将这场戏看完。

    自己不认真看戏,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这番苦心?至于永王,这小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粗鲁无比,但黄琼依旧认为这绝对不是这个家伙真实的一面。不管他是主动配合,还是被动配合,既然选他当了靶子,多遭点罪对他没有啥坏处。

    拿定主意之后,对于这爷俩这场并不精彩的演出,黄琼并没有刻意表现的战战兢兢样子。在黄琼看来那有些太过作假了,自己面对这场戏,还是本色演出为好。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黄琼明显并没有接招的表现,让表面看一直在呵斥永王,但实则却一直暗中观察他的皇帝,瞬间便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面对无赖一样的永王挥挥手:“好了,起来罢。别一说你,就又装出这个样子给朕看。”

    “朕今天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在这么继续和那些不三不四人混下去。朕既然能封给你亲王爵位,朕也可以随时把它给拿回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些,不在于街头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私混?你看你,那里还有天家的气度?记住,你是皇子不是街头的小混混。”

    听到皇帝让自己起来,永王顺势立马站起身来,不顾额头磕的乌青,笑嘻嘻的道:“多谢父皇宽恕儿臣,请父皇放心,儿臣对父皇的训斥,已经牢记于心,今后一定会痛改前非。既然父皇还要与九弟谈话,那儿臣就先回去读书去了。”

    原来也许是真的要用表面处罚放荡不羁的永王,给黄琼演一出杀鸡骇猴戏的皇帝。这次却真的被这个家伙这几话,给弄的真发火了:“你给朕滚一边去跪着自省去。你的事情还没有完,一会朕在找你算账。”

    见到皇帝老子又发火了,一心只想早点离开这里的永王,也只能无奈的偷着向黄琼做了一个鬼脸后,老实的跑到一边跪下。从这个家伙的动作熟练度来看,无论是磕头和是罚跪,恐怕都不是第一次了。

    看到这个儿子这么无赖,皇帝也只能头疼的捂着脑袋,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之后,将视线转向了殿内另外一个从生下来,自己即没有抱过,更没有见过的儿子。只是想开口的时候,却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给这个儿子取名字。

    要不都说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最机灵也是最会来事的。见到皇帝面色有些尴尬,之前给黄琼传旨并一直留在殿内的那位高公公,立马猜测到皇帝尴尬是因为什么。急忙躬下身子,小声的告诉皇帝黄琼的名字。

    当然,黄琼身为皇子,这个名字必须要由皇帝给取,然后交给宗正寺制成玉碟收藏,才正式算入了皇族的族谱。除了皇帝自己,别人取是算不得数的。即便是黄琼的母亲,也没有这个权利。所以黄琼现在的名字,最多也就算是一个小名,皇室是不承认的。

    听到贴身太监告诉自己,面前这个自己之前一直没有给取名字儿子的小名,黄琼的皇帝老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道:“琼,美玉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好,这个名不错。既然你母亲给起的这个名字不错,也很有意义,朕就不在该了。”

    “你的名,就用这个琼字。想来你母亲也只给你起了名,字还没有还给你起,这样朕就赐你一个字。你跟随母亲在冷宫生活十余年,不问世事。东晋靖节先生在《桃花源记》中曰问今何世,无论魏晋不知有汉。这第一字就取其中的世字。”

    “至于这第二字吗?庄子曰:亲儿不可不广者,仁也。这样,你的字朕就赐这世仁二字如何?你是皇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家的体面。我大齐一向以仁治天下,这个仁字即是提醒你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记待人以仁。”

    “世仁,这俩个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黄琼对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赐与的字,总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在那里听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当他把自己的姓与这个字连接到一起,脑袋上瞬间冒起几条黑线。

    黄世仁,这不是自己是后世中学课文中,学的著名歌剧《白毛女》中,那个第一号反派人物吗?赐给自己这么一个字,自己是不是还要去找一个叫穆仁智的狗腿子?是不是也得抢男霸女,才对得起这个字?

    只是尽管在心中对皇帝老子,赐给的这个字鄙视万分,但黄琼却是无可奈何。在这个讲究的是君有授、臣不可辞,父有授、子不可辞的时代里,眼前的这位皇帝即是君,对自己来说又是父,他们是父子、更是君臣。就算再讨厌这个字,黄琼也只能跪下谢恩。

    “你今年有十七,不,应该是十八岁了吧?”见到黄琼也算是很懂得规矩,皇帝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之后,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道。黄琼降生的时候,正是他重掌朝政的关键时刻,哪有心思去记得这个曾经差一点要了自己皇位,甚至是自己命的儿子?

    至于重掌朝政之后,黄琼母亲被废,连同这个儿子一同被圈入冷宫,更是再无见面的机会。也许是刻意的忽视,也许是其他的原因。他倒是真的不记得这个自己内心中,并无太多印象儿子真正年龄了。

    如果不是宗正寺的那道奏折,甚至他都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与冷宫中那个,让他当初在争斗中输的一败涂地,甚至是刻骨铭心、颜面尽扫的女人还有一个儿子。更没有想到,这个儿子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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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与父亲的第一次交流

    接到奏折之后,这位也算是杀伐果断的皇帝,刚一开始多少有些不太想见。毕竟当年黄琼的存在,哪怕是还没有生下来的时候,对他的威胁太大了。一旦黄琼外公当初的计划成功,当时他丢的甚至不止自己的命和江山,更会让这大齐朝的天下血流成河。

    这一点,让黄琼的这位皇帝父亲一直都有些刻骨铭心。尽管他也清楚,这事不是当时还是一个胎儿的黄琼能够做主的,可毕竟这在当初是一个真实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当初在接到宗正寺的奏折之后,皇帝甚至多少有些厌恶,自己这个尚未见过面的儿子。

    如果有可能,他会一直放着黄琼在冷宫内自生自灭。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皇子十三岁必须出宫就府,二十一岁大婚之后必须就藩。这是太祖、太宗定下来的祖制,他就算是一国之君,也是不能违背的。

    当然除了祖制不能违背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皇帝决定今天见见这个儿子的原因。对于自己前妻的能力和聪慧,皇帝还是很清楚的。他想要看看以自己那位前妻的能力,最终会教养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儿子。

    而听到自己这位父亲的问话,尽管早就有心里准备,但黄琼内心依旧感觉到一阵的悲哀:“都说天家无亲情,现在看这话一点不假。我再好赖不计,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吧。这么多年连个名字都没有给取也就算了,现在甚至连年龄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尽管心中很是感觉到有些悲哀,但黄琼也只能强压住内心的怒火,面色平静的道:“有劳父皇惦记了,儿臣今年虚龄正是十八岁。”

    “哦,那倒是已经过了出宫的年龄了。你在你母亲那里每天都做些什么,有没有读书?”自己那个冷若冰霜,除了读书之外,就没有看过她对其他任何事情,有过什么兴趣的前任老婆,能在冷宫里面一住就是十八年,这一点皇帝倒是不怀疑。

    按照她的习性,只要有书在,她就是在那里住一辈子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个儿子在这十八年里面,究竟是怎么渡过的?这一点,他倒是很好奇。皇家子弟虽说不像寻常百姓家孩子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多的玩耍,但玩伴还是有的。

    不仅有陪读的宗室子弟,还有一些太监之类的。而这个儿子,又正值活泼好动的年纪,在冷宫里面一住就是十八年,别说一个玩伴了,就是周边连一个可以说说话的同龄人都没有,这十八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虽说他是皇帝,可皇帝也是一样有好奇心的。

    听到皇帝问起自己在冷宫的生活,黄琼连忙躬身道:“儿子三岁开始,母亲便教儿子识字,五岁正式开始束发读书。反正也没有什么玩伴,所以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书。剩下的时间,则与母亲学习一些琴棋书画。”

    “因为儿子每天没有其他的事情,更没有外人、外物可以分心,所以每天读书的时间很充裕。您送到听雪轩的那些书,儿子基本都已经读过。不过主要是圣人的书和史书,其他的诸子百家也涉猎一些。”

    “不错,看来你受你母亲的影响很大。读书好,只有多读书,才能修身养性,才能明事理、晓大义。尤其圣人的书,一定要多读。”在考校一下黄琼,发现黄琼基本上对答如流。甚至一些生僻的文章,都能对答出来后,皇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少现在看,这个儿子的文采在自己那些儿子中,少说也是排在前三位的。想到这里,皇帝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疼。不过这个头疼不是因为黄琼,而是因为自己其他的那些儿子,尤其是跪在一边的永王。

    这些儿子的教育自己也没有少下苦心,给他们派的师傅都是大学士一级的,其中状元就有两个。怎么那些儿子,除了眼下已经就藩蜀中的蜀王还好些之外,心思就没有一个放在读书上的。

    不是整天相互斗的像是乌眼鸡一样,就是走马放鹰、玩猫弄狗。再不就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谈到正事还是两个字算了。总之那些儿子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能按下心思读书的。

    搞的自己给他们找的那些师傅,就没有一个干长的。大部分的官员,都将给皇子授课看成一件苦差事,或是说倒霉事。甚至一个翰林出身的大学士,得知自己要去给皇子教书,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干脆直接提出来致仕的请求。

    想到其他皇子,在转过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儿子,皇帝摇了摇头也失去了继续考校黄琼的兴趣。不比不知道,这一比结果真的很难堪。一群高等级学历出身老师教出来的熊孩子,居然在才学上不如一个在冷宫待了十八年的人。在考校下去,皇帝自己都感觉到丢脸。

    好在他没有说话,黄琼在看了一边还在老实跪着的永王,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为他开口求情。从刚刚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的表态中来看,自己在冷宫居住的日子恐怕已经到头了,出宫已经是定局了。

    自己以前虽说也总是与母亲私下出宫,但不是在夜间就是在荒郊野外。外边真正的生活,自己还没有实质性的接触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这位永王就今天的表现来看,似乎还算是值得一交的人物。

    略微琢磨了一下词语后,黄琼开口道:“父皇,永王虽然疲懒,但毕竟是父皇的儿子。而且他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儿子希望父皇能够再给永王一个机会,让他能改正自己错误。”

    黄琼的开口求情,皇帝略微思索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拿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将他废了吧。再说管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既然有些东西已经做到了,也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皇帝恨铁不成钢的对着还在老实跪着的永王道:“既然你九弟为你求情,朕这次就在饶你一次。如果你以后还是屡教不改,到时候别说朕不认你这个儿子。现在滚回去老实的读书。”

    永王听到皇帝总算饶了自己,连忙草草的谢了恩之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向黄琼挤眉弄眼一番表达自己的谢意。见到这个家伙如此狼狈还不忘搞怪,如果不是黄琼自控能力稍微强一些,险些当场笑了出来。

    在永王走后,殿内就剩下皇帝、黄琼,还有那个传旨太监三个人。缺少了永王这个插科打诨的人,这间温德殿内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与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的黄琼,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自进入这间大殿内前,在还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性格喜好,以及对自己的真实态度之前,黄琼就抱定了万言不如一默的心思。多说是非也就多,少说是非也少,在皇帝面前少说话是很必要的。

    而黄琼的那位父皇,在见到黄琼不开口,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与自己的这个儿子之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相互陌生到今天才是第一天见面。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品行和性格,他几乎是完全不了解。不了解,有些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尽管之前,曾经有心晾一晾这个儿子的他,很耐心的观察了这个儿子良久。但也只得出了这个儿子的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以及处理事情上,也相当的有分寸而已。再多的东西,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品才能真正的品出来。

    不过黄琼的这位皇帝老子是什么人?能在废一帝的权臣当道的情况之下,忍辱偷生数年。通过一点点的渗透,就在黄琼外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能夺回一部分权力。并将黄琼外公死后,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重新夺回了权力,并站稳了脚跟。

    先不说别的事情,单单就这个忍耐力和观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具备的。他在与黄琼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黄琼彬彬有礼中,尽管掩饰的很好,但依旧能够感觉到的冷淡。更清楚十八年来的冷宫生活,两个人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父子之情的。

    看着恭敬中却又带着三分清高的站在自己面前,刚一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与自己长得相当神似的这个儿子。又想起了虽有权臣撑腰,入宫之后却并任何无飞扬跋扈之举。对待自己虽然一如既往冷漠,却从来没有缺乏礼数。

    甚至还保全了她入宫之前,自己几个被她父亲视为眼中钉的皇子。其父亲死后又是即将临盆的她,安抚住了其父亲在京城驻军中的死党,让自己顺利的夺回权力。被废后在听雪轩一住便是十八年的前妻。黄琼这位父皇心中,多少有些唏嘘不已。

    尽管十八年过去了,但黄琼的这位父皇,却依旧不能不对黄琼母亲,具备的聪明才智称赞不已。也明白当年自己那个即是翁婿,但更是对手的老丈人,为什么总感叹自己这位前妻,为何是一个女儿身?

    虽说当年拿着条件挟持自己,可在帮助自己稳定朝局时的表现,让自己到现在还在庆幸答应了她的条件。否则按照自己那位前妻的能力,但凡有点想做武则天的想法。当时真的与自己搞一个鱼死网破,倒霉的倒是很有可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黄琼的这位父皇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儿子了。以自己那位前妻之能,要是真的教出来一个书呆子,那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儿子能忍,这一点自己已经发现了。可这个儿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未能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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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河间郡王

    突然感觉到对这个儿子有了很大兴趣的皇帝,抬起头来看着黄琼后,却是将话题转移到了黄琼母亲身上道:“你母亲身体还好?她的性格还是那么淡,每天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听到面前的皇帝,突然提起自己的母亲,还一副自以为很是了解的语气,黄琼心中暗自撇了撇嘴。心道:“你这个做丈夫的真是差劲,母亲好赖不计也和你做过几年夫妻吧。你居然对自己老婆,如此的不了解。”

    “就你那个老婆,其余的事情上不上心我不知道。反正这些年我差点被折腾的,几次差一点把小命丢了。还有,她可对差点要了你的命外加你江山的老丈人,可从来没有不放在心上。她要是想要你的命,至少这座皇宫里面是没有人能拦住的。”

    想到这里,黄琼突然有些愣住了。除了那次出宫遇到事情之外,貌似母亲这些年从来就没有和自己提过自己这个父皇。即便当年提过的那次,除了一句有些刚愎自用和能忍之外,连多余一个字都没有评价过。

    这十几年中自己也有过一两次的问起,母亲除了偶尔失神之外也总是闭口不言。以母亲的身手和医术,当年就算外公用了一点手段,又那里轻易就真的就中套与父皇圆房。外公死后,母亲想要出宫又有谁能拦得住?

    就算是有了自己,可母亲要想带着自己离开,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是为了自己那些母亲口中不成器的舅舅,可母亲在兑现帮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稳定住朝政,也算是履行了当时的约定。

    自己这位老爷子既然身为天子,即使母亲不在了,也应该轻易不会反悔才是。以自己母亲的能力,当初既然能提出这个约定,那么就肯定有后手让自己这位父皇不能,或是说不敢去反悔。

    否则她一个身在内宫的弱女子,要是皇帝真的反悔,她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吗?这些后手黄琼虽然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但以母亲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来说,黄琼宁愿相信是有的。这也就是说,即便母亲离开,自己这位父皇也不会轻易的反悔。

    可随时可以轻易离开的母亲,偏偏就这么在冷宫之内待了下来,整整十八年的春秋,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就算一个性子在淡的人,也恐怕很难坚持下去。要知道,这些年内母亲即便是带着自己出宫,也并非是没有其他的选择,这一点黄琼是相当肯定的。

    当然想要从母亲嘴里面知道一些什么,除非她主动提起来,否则只能是痴心妄想。但一次黄琼在睡梦中中途醒来时,听到照顾自己生活的那个瑶姨与母亲低语时,曾经提起以母亲在某些方面的地位,何必非要在这个皇宫内受苦,还连累自己受苦?

    母亲当时虽然没有回答,可黄琼对那位瑶姨的话却是深信不疑。因为母亲每次带他出宫,该花钱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手里窘迫过。而以母亲的身手和才智,想必无论走到那里,都不会受穷。但母亲却偏偏在那座冷宫中待了下来,还一下子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想到这里,黄琼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并非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位长相普通的皇帝,黄琼尽可能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他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吸引自己母亲的地方。

    见到自己这个儿子,没有立即回答自己的问话不说,还看着自己发呆,黄琼的这位皇帝老子很是有些不满意。想要发火,但一想到这个儿子的经历,最终举起想要拍案的手,还是悄悄的放了下。

    还好身边的那位高公公比较机灵,见到黄琼没有回答反倒是发起呆,连忙咳嗽一声提醒黄琼。听到咳嗽声,才反应过来的黄琼连忙躬身道:“多谢父皇挂念,母亲身体尚好。每天除了教导儿子读书之外,就是自己读读书、练练字,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拉上儿子对弈一局。”

    “身体好就好,你母亲心事淡,对什么都淡然处之。”听到黄琼的回话,皇帝点了点头后又看着黄琼,沉吟了一下后道:“按照大齐祖制,皇子三岁封郡王,十三岁出宫加封亲王,二十一岁大婚就藩。”

    “你虽没有在朕身边长大,但毕竟是皇子、是天潢贵胄。你一落地,身份就在那里摆着呢。如今你年龄以长,不适合在宫内居住。这样,朕先封你为河间郡王,等到你大婚的时候,朕在进你的亲王爵位。”

    “虽说按照祖制,你现在的年龄该晋位亲王。但你没有经过郡王,直接封亲王对其他的兄弟并不公平,同样在朝中也会引起一定的非议。朕先压你两年,等到你就藩的时候,朕在晋你的爵位,并为你选一个好的藩地。”

    “朕当初将你留在你母亲身边,只念着夫妻之情,没有考虑到父子之情,这么多年来也是苦了你了。等你就藩的时候,朕一定会补偿你。也希望你能够体谅朕的一番苦心,不要在私下埋怨朕。”

    “至于你出宫之后到就藩之前的居住地,朕也考虑好了。你六兄滕王,年前刚刚就藩,他在京中的王府也腾出来了,朕就先将那里赐给你做宅子。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出宫的圣旨就会到你那里。”

    皇帝的这番话,黄琼倒是不以为意。虽说自己的这位皇帝老子,此举多少有些厚此薄彼。但对于他封个什么爵位,黄琼反倒是不怎么看重。亲王也好,郡王也罢,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至于皇帝说的什么只顾念夫妻之情,忘记了父子之情,黄琼在心中除了竖起中指之外,倒也不想多做评价。因为在他的感觉中,皇帝这番话纯粹是在那里故作煽情呢,真假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别人估计是不知道的。

    只是腹议归腹议,但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的,黄琼还是的按照规矩行了大礼表示谢恩:“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儿子又岂能对父皇有埋怨?更何况,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只是儿子有一件事情,恳请父皇恩准。”

    “儿子自幼伴随母亲在听雪轩长大,这些年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以往冷宫岁月虽孤苦寂寞,可毕竟有儿子在身边陪伴。母亲的性格虽然平淡,但有儿子可以陪着说说话。儿子这一出宫,只剩母亲一人更加的孤寂。”

    “如今母亲在京城除了儿子,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其他的人因为我们母子身份,对我们唯恐避之不及,更不会有人进宫能陪着母亲说说话。儿子恳请父皇,能准许儿子将母亲接到府中居住以颐养天年。母亲的后位已经被废,便已经不算皇宫之人了。”

    “这不可能。”黄琼的这个要求,皇帝想也没有想的直接拒绝了。首先历朝历代没有听说过,那位皇子出宫居住,母亲可以随子而居住的。祖宗定下的制度,也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这不是废不废掉后位的事情,一天是天家的人,终生便是天家的人。

    若是这次允了,那其他儿子封了亲王、郡王的妃嫔怎么办?尤其是那些年纪大的,已经不受自己宠爱的妃子,都要出宫随子而居那岂不是乱套了。更何况淮阳郡王虽然已死,其庞大的家族,也已经灰飞烟灭。

    但其当年在大齐军中建立起来的盘根错节势力,却因为时局关系一直未能肃清。有些人虽说迫于归顺朝廷,可内心中究竟是有多少真正降服的,自己也不能完全的保证。虽说这些年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清洗,可有些时候即便是自己这个一国之君,也不得不妥协。

    这些人平日里面看着无事,如果这母子两个全部出宫,恐怕有些人的野心也会浮动。自己前妻的性格自己知道,她若是真的有野心也就不会等到今天。可那毕竟是儿子还没有出生,并无什么心思。

    可现在此子已经长大成人,如果她真的心思变了,以她的头脑和能力,恐怕自己这个一国之君,都很难压制住。所以无论是于公于私,黄琼的母亲都绝对不能和他一起出宫居住,这个要求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只是见到身边这个儿子,一脸倔强的表情,皇帝略微沉思一下后道:“你知道,这是有祖制的,而且历朝历代也没有过先例的。所以你的这个要求,朕不可能答应你。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朕答应你每个月定省的日子增加一天,平时有事也可以递牌子去探望你母亲。”

    “另外,朕让人将听雪轩外的围墙拆除,并把听雪轩所在的西苑都赏给你母亲。这样,她可以没事出来散散心。至于随你出宫居住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朕绝对不可能开这个先例的。你母亲虽然不再是皇后,但她还是朕封的静妃,还是朕的嫔妃之一。”

    听到皇帝这么说,黄琼也知道这个皇帝最大的让步了,谢了恩之后也就收住了口。就在部分达到目的的黄琼,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一个太监跑了进来:“陛下,太子奉召而来,现正在温德殿外侯见。”

    “让他进来,朕有事要对他交待。”听到太子到了,皇帝马上召见。随着接到召见命令的太监跑出去,没多大一会一个身穿绣了九条龙,中间为一条团龙的明黄色袍子的人进了温德殿,向皇帝下跪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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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太子

    “起来吧,这是你一直没有见过面的九弟。如今朕册封他为河间郡王,并将你刚就藩六弟的藤王府赏给了他。你下午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督促工部和宗正寺、御用监操办一下。需要什么,不用在另行奏报,直接去内府库取了就是了。”

    “你这个九弟,跟随静妃在听雪轩居住多年,从未见过外面的世面。你即是他的嫡亲兄长,也是他的君。他在外面的生活,你这个做长兄的要多帮衬着一些。”等到太子起身,皇帝指了指一边的黄琼道。

    “儿臣谨尊父皇圣意。请父皇放心,儿臣是九弟的兄长,一定会照顾好九弟。”说罢,这位太子转过身来,内心想法虽然不知道,可这脸上却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你就是静妃所出的九弟,果然是一表人才。”

    黄琼见到太子看向自己,连忙低头请安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虽说对这个家伙满脸一看就是假笑的笑容,感觉到很是有些不舒服,但黄琼明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让人挑出毛病来。

    “你我乃亲生兄弟,何必如此的见外?之前是一直无缘得见,却没有想到今日你我兄弟总算是相逢有期了。”见到黄琼弯腰请安,太子急忙将黄琼扶起来。只是虽说话说的是异常亲热,但黄琼在抬起头一刹那,却看到了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利芒。

    尽管太子眼中闪过的这丝利芒只是一闪而过,但却依旧被黄琼敏锐的捕捉到了。看着故作亲热的太子,回想起刚刚自己捕捉到那丝利芒,在想起来瑶姨曾经有过的,对这位太子心胸狭隘的评价,黄琼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当年他们娘几个,没有少在自己外公手中吃苦。尽管母亲想办法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有了今天的地位,更让他有了储君的地位。但恐怕这个家伙,一直都在记恨着当年冷宫中的那种朝不保夕的岁月。爱屋及乌,同理,恨屋也是及屋的。

    外公早逝,如今坟头上都已经是草木茂盛了,他就算恨到想要将外公挫骨扬灰,那也得等到他即位之后。而母亲又居住在听雪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里无旨又不得擅进。即便他是太子也是一样,想要报复也一样得等到他即位,否则也一样没有希望。

    这些年,他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但恐怕当初积累下的仇恨,他一天都没有忘记。在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看起来还很健康,一时半会报复无门的情况之下。如今出宫就府,身边连一个可靠人都没有的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他报复的对象。

    不过虽说有些担心,成为这位传说中小肚鸡肠太子的报复对象,但黄琼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怯意。他有什么可怕的,他是太子、是储君不假,可黄琼就不相信自己其余的兄弟中,就没有一个惦记这个储君之位的。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储君的位置只有一个,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并不就他一个儿子。自己都排名第九,不算比自己小的和这位太子,年长于自己的还有七个呢。就连这位太子同母所生的其余三王,也未必不惦记,甚至惦记的会更狠。

    隋文帝的几个儿子都是一母所生,不一样斗的你死我活的吗?唐太宗的太子与魏王,不一样同为长孙皇后所出之子,不照样斗的像是乌眼鸡一样?在皇位面前,向来是没有什么兄弟之情的。一母同胞都斗的那么狠,更何况你老兄还有为数众多的异母兄弟呢。

    只要自己善加利用诸位兄弟之间的矛盾,在对这个家伙多加提防,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要是将老子逼急了,大不了这个狗屁郡王不做了,那天半夜摸进东宫去,让你彻底的玩完。你那些饭桶侍卫,还真不一定能拦住老子。

    心安定下来的黄琼,这个时候也有心情与这位太子虚与委蛇起来:“那臣弟就在这里谢过太子殿下,今后臣弟一定诸事以太子殿下为马首是瞻。臣弟今后有不明白之事,也还请太子殿下不吝指教。”

    “九弟说的那里话,你我骨肉同胞,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九弟放心,为兄一定将九弟的河间郡王府打理得让九弟满意。还有,以后还请九弟不要太子、太子的称呼,那是给外臣叫的。你我兄弟,称呼我为大哥便是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太子拽着黄琼的手表现的是亲热之极,脸上的笑容更是不曾减少半分。除了说到河间郡王府这几个字,声音略微重一些之外,其余的表现无不显得亲密无间。以便在皇帝面前,刻意营造出一付兄弟友爱的亲热场面。

    黄琼看着被太子拉着的手,此刻心里面却是想起前些年出宫时,与那位武昌侯府的小侯爷发生争执时,他的那位狗腿子曾经无意中提起过的这位太子爷,某些方面有貌似分桃断袖之癖的**。

    心中不禁一阵阵恶寒的黄琼,连忙不着痕迹的摆脱太子紧拉着他的手道:“太子于私自然是臣弟的大哥,但是于公却是天下的储君,更是与臣弟有君臣之义。君是君、臣是臣,臣弟不能,也不敢稍有逾越。”

    “不错,你有这个想法,朕很高兴。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证明你的书没有白读。不过以后你要与太子,以及在京诸位兄弟好好的交往。不要学着你母亲的样子,对谁都冷淡如冰,这对你的将来不好。”皇帝对于黄琼这番回答,可谓是相当的满意。

    只是说者有没有意不知道,但听者却肯定是有心的。皇帝这番话原本是让黄琼不要学他母亲,那样近似乎孤僻的性格,多与人,特别是要与兄弟们多交流、来往。但到了太子耳朵里面,却是显得相当刺耳。太子听完,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

    他这眉头皱了一下的动作虽说很轻,没有被皇帝发现,却落入了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黄琼眼中。看到这位太子皱的这下眉,黄琼知道皇帝这番话,恐怕已经让这位太子的心中不怎么舒服。

    “将来不好,”将来是什么?按照大齐祖制,亲王二十一岁必须就藩,无圣旨不得离开藩地一百里。说白了,就是将这些无缘继承皇位的皇子们,圈在一个高级监狱里面。这些亲王除了当米虫,想办法多给后代积攒一些家底之外,还有什么将来?

    不仅仅没有自由,还得时刻担心早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后任皇帝,找借口削藩把自己爵位给夺了去。这样的生活,就是那些亲王所谓将来。于将来不好,这样的将来再好还能好到那里去?

    皇帝这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什么别样意思在内,总有一种皇帝这番话中,多少带着挑拨意味的黄琼不知道。但现在的他却是很清楚的知道,这位太子想歪是肯定的了。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这么多年的太子当下来,治国之道究竟学了多少暂时还不知道,但这个城府还是相当深的。脸上的不豫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又迅速转为平常道:“九弟果然不愧是静妃亲自教导出来的,懂礼仪、知礼数。”

    “既然九弟坚持,那么这样,今后在朝堂上或是其他兄弟面前,你唤我太子。在私下,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这样,即圆了你我兄弟之情,又圆了你的君臣执意之义。”说罢拒绝了黄琼还要推拒的话道:“就这么定了,九弟也不要在争执了。”

    这位太子做出这个决定后,又一把将黄琼的手拉住,却是转身对着皇帝道:“父皇,既然已经定下来,由儿臣去操办九弟就府事宜,那么儿臣这就带着九弟去看看他未来的府邸,看看九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以便能够及早改造。不知道父皇还有无其他的训示?”

    皇帝见到太子如此得体,便点点头道:“你能如此宽待兄弟,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就去吧,朕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内库取便是了。另外,你九弟喜欢读书,你替他多备一些书。”

    太子见到父皇点头答应放人,便与黄琼退出了温德殿。待出来后,对于太子再一次的邀请,黄琼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午时。一个上午的面圣,虽说那个人是他这一世的亲生父亲,但也让他着实有些疲劳,也实在不想在与这位太子爷虚与委蛇下去了。

    便对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臣弟封王之事,还尚未禀告母亲。臣弟已经出来大半天了。想必母亲也一定会担心。臣弟想要现在回去将这一喜事告诉母亲,也让母亲感受一下天恩。更何况臣弟出宫之后,在想回宫探望母亲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在出宫之前,臣弟还想尽可能的多陪陪母亲。至于府邸一事,臣弟倒是随意惯了,没有什么挑剔的。再说有太子殿下亲自督促改造,臣弟已经感激不尽,那里还会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哦,那也好。这样,今儿你先回去与静妃娘娘禀告此事。等你乔迁的时候,做哥哥的一定亲自来迎接九弟。”也许是急着回去琢磨怎么对付黄琼,在听到黄琼婉拒自己的邀约之后,太子倒也没有坚持,拱了拱手便匆匆离去。

    心里面虽说对这位太子有些不屑一顾,但黄琼的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满足的。在太子告辞之后,一直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目送太子的背影彻底消失,才转过头准备返回听雪轩,去向母亲禀告今天面圣期间,发生的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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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玉不琢不成器

    只是正要返回听雪轩的黄琼,却没有想到刚一转身,便被温德殿外一处假山背后,突然冒出的脑袋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早就从温德殿离开。应该一直躲在假山后面,见到太子走后才冒出来的永王。

    看到脸上不知道蹭到什么,黑一块、白一块的永王,一直在向自己招手。虽说很是有些疲惫,但黄琼也只能摇头苦笑的过去。对于永王这个兄弟,尽管接触的时间不长,他还是很是有些好感的。

    “怎么样,和这个笑面虎说话很累吧。这个家伙诡计多端,越是心中嫉恨某人,就对某人越是亲热。咱们兄弟中,着了他这一手的很是有几个。你可要提放他一些,这个人心胸狭窄的很,是那种瑕疵必报的人。要是你哪儿不注意得罪了他,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你。”

    见到黄琼走近,永王一把将他拉到了假山后面,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压低声音才小声的告诫黄琼,一定要多提放那位太子。先不说他提醒黄琼的真实意图,但能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让刚结束与皇帝和太子,虚与委蛇的黄琼心头一暖了。

    黄琼拱了拱手道:“多谢永王兄的提醒,小弟今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还有今早之事,并不是小弟刻意隐瞒。实在是当时还不知道父皇这么处置小弟,实在有些不方便奉告,还请永王兄多多谅解。”

    “得了,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还有,别总是永王、永王的叫。我在咱们兄弟中排行老七,你今后就叫我七哥便是了。不过因为性格上的原因,兄弟们都更愿意叫我七癞。你愿意叫我七哥也行,叫我七癞也行,就是别叫我永王。”

    说到这里,永王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怎么样,老爷子这次把你从冷宫里面拎出来,是不是让你出宫就府?封了你一个什么王?没有顺便给你定亲,让你像我一样倒霉,成为老爷子为了拉拢臣下的牺牲品吧。”

    “多劳七哥挂念了,正向七哥所说父皇这次召我来,就是为了出宫就府的事情。父皇封了小弟一个河间郡王的爵位,把原来的滕王府也赏赐给小弟做了府邸。”听到永王的问话,黄琼倒也没有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不会吧,老爷子这次怎么这么小气?按照你的年龄,应该直接封亲王,怎么才给了一个郡王的爵位?算了,老爷子天威难测,这两年行事更加的是神鬼莫测。猜多了倒霉的就只能是咱们这些做儿子的。所以咱们也别去猜,反正猜也猜不到。”

    这位永王殿下还当真是口不择言,前面说天威难测倒还正常,后边的神鬼莫测,那有当儿子的这么说老子的。这也就是遇到对他有好感的黄琼,要是换了别人不用捅到老爷子哪儿去,就是捅到没事都要找碴的御史台,都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过这位永王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发了一会牢骚后,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上来就搂着黄琼的肩膀道:“甭管他亲王也好、郡王也罢,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奉国中尉,你也总算是逃出那个牢笼了。走,今天哥哥请客,咱们去我那儿喝喝酒、欣赏一下美女。”

    “妈的,这叫什么事?亲兄弟居然十多年不得相认,这事也就是出在天家。要是搁在寻常百姓家,哥几个没有成亲前都睡在一张床上,哪来的这种事?走,去我那喝几杯,也算是庆贺你我兄弟重逢。”

    见到永王要拉着自己去喝酒,黄琼连忙推脱道:“小弟谢过七哥的美意了,小弟即将出宫,与母亲相聚的日子也只有几天了。小弟想在出宫之前,多陪陪母亲。等到小弟正式出宫之后,在新居在宴请各位哥哥,也算是诸位哥哥为我道一个乔迁之喜如何?”

    黄琼倒是有心多结交一下这位看起来直性子的七哥,但刚刚推脱了太子的邀约,在去赴这个七哥的宴请,多少有些让那位太子下不来台。恐怕那位今天一见,果然心胸不太宽广的太子,恐怕又要生疑了。况且出宫在即,自己也该多陪陪母亲。

    “既然九弟有事,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咱们先说好了,等你就邸的那天,咱们哥俩可是要好好的喝上一大杯。哥哥还没有谢你今天的帮忙呢,要不是今天你仗义执言,老爷子也给你面子,我还指不定要跪多长时间呢。”

    “温德殿,也就是一个名字罢了,其实地上是冷的很。就算腿上绑上了这个东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今儿要不是你,我的罪就遭的大了。”说到这里,永王掀了一下袍子下摆,露出了膝盖上绑着的两块虎皮制成的护膝。

    看到他腿上的这副护膝,黄琼倒也哭笑不得。这个家伙看起来,已经倒是被罚出经验来了。只是对于黄琼的一脸苦笑,永王却是不以为意的道:“好了,我就不多待了,这里可不是我待的地方,我先走了。还有,我腿上绑护膝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说罢,拱了拱手也不待黄琼回答,便一溜烟的没影了。这个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让黄琼连声告别都没有来得及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语苦笑中。送走了永王,黄琼也没有在这里多待。随即在一个太监的引导之下,返回了听雪轩。

    那位前去给黄琼宣读圣旨的高公公,的确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知道从出生以来,没有迈出过听雪轩半步的黄琼,肯定不认识回去的道。这座皇宫的规模太大了,一般不熟悉的人也很容易迷路的。

    所以在黄琼面圣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人等着黄琼了。他安排的那个太监,也相当的有眼色。黄琼在与永王谈话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直到永王离开才出现,恭恭敬敬的将黄琼送回听雪轩。虽说有些疲惫,但黄琼对这个叫做李海的太监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回到听雪轩的黄琼,却是发现自己平日里面读的书,还有不多的几件衣服已经打包好了。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已经打包好的衣物和书籍,黄琼有些愕然的看着母亲,疑惑的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父亲这次破天荒的把你找去,应该是让你出宫吧。你年岁已长,按照他们黄家所谓的祖制,早已经过了出宫的年龄。即便他记不起你来了,但你出生的玉碟还在宗正寺,他们可不敢忘了。”

    “你已经长大成人,将已经十八岁的你继续放在这后宫之中,那些宗正寺的老宗室那里放心?后宫平日里面是非就多,若是无事倒还罢了,这有点什么事情,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一出。”

    “再说,你现在已经十八了,无论是在寻常百姓家,还是天家都已经算是成人了。你几个舅父像你这个年龄,已经跟随你外公在战场上厮杀了。你自幼与我生活在这听雪轩,虽说孤寂了一些。但这听雪轩外的围墙,也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人不摔打,就永远不会真正成长起来。你已经十八岁了,也该体会一下外面的风风雨雨了。更何况,你早晚都是要娶妻生子的。窝在这里,就算平安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母亲站起身来,看着听雪轩院子外的围墙。沉默了好久才继续道:“这些年,我能教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至于出宫之后,你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只能靠你自己去领会了。能走到什么样的度,也看你自己的福分了。”

    “不过,你虽然聪慧,但却随我一同在这冷宫中长大,即便是出宫练武,也没有离开过我单独生活过。外面的大千花花世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太多。这次我让你瑶姨陪你一同出宫照顾你,也算是我了了最后的心事。”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绝对不能轻易让你知道你会功夫,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许使用,更不许依仗权势、功夫持强凌弱。要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恶事,你的功夫是我教的,我自然也能把它收回来。”

    听到自三岁第一次与这位母亲接触以来,母亲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黄琼连忙躬身道:“请母亲放心,儿子自幼受母亲教诲,断然不敢做哪些有违道德、礼法之事,更不会做出有备良知,以及母亲教诲的事情来。”

    “只是母亲,这听雪轩中本就咱们三个人。儿子现在封旨意出宫,要是瑶姨再随儿子出宫,母亲身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会更加的孤苦和寂寞。儿子现在出宫居住,父皇总不能一个人都不派,直接将儿子丢出宫去自生自灭吧。”

    “既然他按照祖制,将儿子迁出宫另外开府。那么儿子想,他也应该会派人照顾儿子的。您与瑶姨一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儿子想还是留在宫中陪伴您为好。将您自己留在这里,儿子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你自幼与我生活在这小小是一方天地之中,绝少与外人接触。外面的天地虽然海阔天空,却也充满了艰难与险阻。你的品性我还是了解,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但你的那些兄弟没有一个善茬子,天家的子弟可以说从生下来就学会了勾心斗角。”

    “大面上的手段也许拿不出太多,但背后下黑手的比比皆是。你对书本上的东西,虽然都有自己的见解。可现实生活中的阴暗面,你还接触的太少。俗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现实和书本上的东西还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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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临别与不舍

    “你自幼的生活,便是小瑶在照顾和打理,她跟你去我也放心一些。况且,小瑶自从跟随我入宫之后,便一直陪在我身边,这十余年更是未离开过听雪轩半步。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不能在耽误下去她了。”

    “好了,这件事情我既然已经决定了,便是有我的考虑,你就不要在争执下去了。你先去休息吧,至于这两天功课也先停下来。”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虽说语气还是一样的冷淡。但在言语之间,却少见的露出了从未公开表达过的母爱。

    母亲的这番话,让黄琼心中不由的一暖。尽管这些年来,他也知道这个母亲对自己一直都很关心。尽管在更多的时候,母亲更像是一个严师。但黄琼知道这只是她不会表达,或是说不善于表达而已。在内心中,她对自己的关爱,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少。

    到现在,自己回到这个时代已经整整十三年了。这十三年的相濡以沫,让黄琼将这位母亲早就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黄琼后世本身就侍奉父母至孝,这十三年之中他更是已经将自己对后世父母的思念,都放在了这位母亲身上。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但毕竟自己现在已经鸠占鹊巢,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而在黄琼的潜意识里面,认为既然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也就应该代替那位被自己喧宾夺主占了身体的人,好好的照顾人家的父母。

    而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身为一个庞大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身边太监宫女一大帮,还有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余位兄弟姐妹,自然不用自己去刻意的孝顺。只有眼前这个苦命的女人,才是自己应该孝敬的对象。

    更何况,这位母亲对他来说,并不单单是母亲,更是他的老师。这位母亲身上的才华,更是让黄琼敬佩不已,甚至有些时候都当成偶像在看待。尽管已经两世为人,但黄琼依旧没有接触过如此多才多艺,聪明绝顶的女人。

    黄琼甚至不止一次的认为,如果把这位母亲放到前世,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只是可惜,有些生不逢时罢了。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也就只有一个武则天。即便是在风气最开放的前唐,女人就算是再有才能,绝大多数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抬起头,黄琼看了看母亲笑道:“儿子还不累,儿子这就要出宫了。以后不能长陪在母亲膝下,这几天儿子想要多陪陪母亲。”即便是之前很盼望能够出宫生活,但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黄琼却对这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看到儿子看向自己时脸上露出的一丝依赖,即便是性格冷淡,母亲多少也是心中一热:“好吧,今天你就陪我下盘棋吧。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棋,正好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没有退步。”

    黄琼一听,连忙取过棋盘和棋子,陪着母亲下起了围棋。在离宫前的这几日,黄琼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陪着母亲,或是陪着母亲下棋,或是在母亲写字、画画的时候,就在一边静静的陪着。

    尽管母亲在黄琼出宫这件事情上,平时表现的若无其事。但黄琼却知道,母亲内心远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淡。在临出宫的最后一夜,他在午夜梦醒的时候,发现母亲就在自己床榻之前,并没有唤醒自己,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

    发现一向警觉,此时却处于失神中的母亲,这次罕见的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醒来。黄琼急忙的闭上眼睛,装作继续熟睡的样子。当母亲清晨时分离开后,才敢睁开眼睛的黄琼,却在不经意之间,摸到床边的被褥被泪水打湿的一块。

    摸着这块被泪水打湿的被褥,黄琼心中不由得唏嘘良久。此刻的黄琼才知道,自己这个并不受人欢迎的儿子,在母亲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母亲并非是天生的冷淡,她也是有感情的人,对自己的爱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个母亲少。

    时间这东西很怪,当你希望他走得快一些的时候,他往往却是缓慢无比,当你盼望他走得慢一些的时候,却会感觉到他跑得飞快。三天的时间实在称不上长,无论黄琼希望这三天过的在漫长,但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

    就在黄琼回到这个时代后的第十三年,也就是距离他上次面圣的第四天上午,前次前来传旨高公公带着十几个太监,又一次来到了听雪轩。除了向黄琼母子宣读晋封黄琼为河间郡王,并赏赐藤王府为他的河间郡王府之外,另外的一个事情就是来帮助黄琼搬家。

    其实黄琼的行李有限的很,除了有限的几件衣物之外,大部分都是书,实在没有什么可打理的。而这些书,黄琼的那位瑶姨也早就按照他读书的习惯,整理打包完毕了。那些太监故作忙碌,也只是要躲避黄琼母子,逃避黄琼母子的问话而已。

    很显然,黄琼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自己的父亲之后,他们母子的事情在整个皇宫都已经传开了。这些太监大部分略微知道一些风声。知道这位原来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九皇子,新封的河间郡王之母,早年间曾将太子母子得罪的不是一般的深。

    而且这些太监不仅知道这件事情,还知道眼下东宫那位心胸并不开阔。自己得罪了这位新晋的郡王不要紧,反正从传说中他的身世来说,他既不可能成为太子,更不可能成为皇帝。最多再有三年就去了藩地,到时候回京的时候都少。

    但要是得罪已经是一国储君,基本上板上钉钉成为下任皇帝的太子,那自己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要知道,太子捏死他们这些小人物,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的简单。为了自己小命着想,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所谓言多语必失,这万一自己说错什么,传到太子耳朵里面,那倒霉的就是自己了。谁知道自己身边这些同伴中,究竟有多少是太子的眼线?以前就有过一次,一位郡王进封亲王之后,临出宫的时候,这位亲王母亲只是多问了几句话,其中只有两句涉及到太子。

    那位回事的太监,当晚就被找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给活活的杖毙了。据说命令还是太子亲自下的。有了这么一个前车之鉴,这些太监那里还敢重蹈覆辙?所以一个个都装成很忙碌的样子,逃避黄琼母子的问话。

    其实这些太监倒是想多了,他们不管是真忙碌也好,还是假忙碌也好,那对他们眼中已经将太子得罪到底,根本就没有什么出头之日的母子,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问他们哪怕一句话。

    看着那位高公公指挥太监,将自己有数的行李都搬了出去,黄琼转过身来对着母亲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眼中包含着泪水道:“母亲,儿子这就出宫去了。今后儿子不能常陪在您身边,还望您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面对着已经可以说完全长大成人,站起来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因为分别在即显得很伤感的儿子,黄琼母亲即便是性子再淡也大为感动。只是常年养成的冷淡性格,让她眼神中的感动只是一闪而过。

    在亲手将跪在地上的黄琼扶起之后,母亲轻轻的拽着黄琼的手道:“你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今天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在送你一句话: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为人一定要心胸开阔,做到海纳百川。”

    “你在外边凡事都要多想想,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鲁莽行事。遇到事情,多与你瑶姨商量。你心中不要牵挂与我,在你就藩之前每个月不是还有定省的日子吗。到那个时候我们母子还是会相见的,你又何必如此的伤感?”

    拍了拍黄琼的手,母亲又转向一直在黄琼身边的陈瑶道:“小瑶,从今天起,琼儿我就交给你了。这些年与其说是我在照顾他,还不如说是你更为恰当一些。这孩子的心性,你比我还清楚。今后,你要多督促和监督他,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在对着陈瑶最后交待了一句之后,母亲便将目光转向了墙上的字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黄琼。

    看着母亲的背影,耳边又一次传来自进到听雪轩,宣布完圣旨之后便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的高公公,不断催促去皇帝那儿谢恩的话。黄琼咬了咬牙对着不在看向自己的母亲道:“母亲保重,儿子出宫去了。”

    只是当黄琼走出房门后,却再一次停住了脚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正当黄琼隔着门,向母亲再一次跪下磕了一个重重头的时候,屋子内传来了母亲长长的一声叹息:“琼儿,你答应娘,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听到母亲的这一声包含了太多感情和不舍的叹息,黄琼站起身来向着已经关上门的故居,虽然声音还有些止不住的哀伤,但却语气坚定的道:“请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说罢,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的大步离开。

    离开听雪轩,冷漠的看着那位高公公安排人,将自己可怜的行李送回新居之后。按照所谓的定制,随着他又一次来到了温德殿,准备向自己那位皇帝老子谢恩的黄琼。却没有想到,一进温德殿便见到了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太子。

    看到肃立在皇帝身边的太子,在见到自己后脸上多少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黄琼知道他恐怕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见到皇帝与太子,黄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规规矩矩的按照制度叩拜:“儿子见过父皇,见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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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有心还是无意?

    “罢了,起来吧。”听到黄琼请安,正忙着批阅奏折的皇帝,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让黄琼起来后,便没有了动静。皇帝没有时间理会自己,黄琼自然也不敢打搅皇帝工作。只能老实的待在一边,等着皇帝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拨空接待自己。

    当然,老实待在一边的黄琼,也只是身体上的老实而已。实际上连脑子带眼睛,可以说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一双眼睛貌似在盯着面前地面上的金砖,实际上却用余光不断的在打量着温德殿内的陈设。

    上次进来多少有些紧张,只是略微的打量了一下殿内的构造。这次反正皇帝暂时也没有时间搭理自己,所以黄琼打算看个够再说。尽管回到这个时代,黄琼一直都没有重抄旧业,但却依旧以精准的眼光看出,这殿里面的每一样陈设,放在后世都足以让他一生无忧。

    先不所皇帝正在办公的那张整张楠木制成的御案,摆在御案上的钧瓷笔洗,也不提殿内御座前的那两支鎏金铜鹤。单单就皇帝御座后面摆着的,那座唐代书法大家柳公权真迹屏风,就足以让黄琼垂涎三尺了。

    拜黄琼自己在前世吃够了近视眼的苦,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要是把眼睛搞的近视了,连眼镜都没有地方去配。眼睛一旦坏了,连修理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回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一直小心的保护眼睛,使得现在的视力极佳所赐。

    尽管那座屏风摆放的位置,距离他还有一定的距离。但黄琼依旧可以清楚的判断出,那个屏风上的字,绝对是柳公权的真迹。而且不是后来装裱上去的,而是直接就提在屏风上的。就这么一副屏风,放在自己的前世至少价值得在几千万。

    看着这幅前世极其罕见的屏风,在前世摸惯了古董的黄琼,差一点口水没有当场留下来。要不是屏风前面还坐着皇帝,他早就跑过去上下其手了。一边不断暗中打量着这座屏风,黄琼一边在内心中不断的大叫:“暴孽天物啊,太暴孽天物了。”

    “这么一座屏风要是给了自己,早就小心的收藏起来了,那里还会就这么随意的摆放出来?怪不得那么多人相当皇帝,先不说几乎是没边的权利。就是这个奢华,可以将名人真迹不当回事的随意摆放就够让人眼红的。最关键的是,这幅真迹肯定是白来的。”

    黄琼死死的盯着那块让他垂涎三尺屏风,却没有听到已经忙完手头上工作的皇帝老子,几次叫他的声音。直到太子屈尊降贵的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了数声九弟,才将黄琼从失神中唤醒过来。

    见到太子虽说语气亲切,但却有些面色不善的站在自己面前。反应过来的黄琼连忙躬身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臣弟洗耳恭听。”

    黄琼如此的低声下气,太子面色才略微缓和一些的道:“不知道九弟在想什么呢,是如花美眷,还是其他什么,让九弟如此的失神?就连父皇和大哥几次呼唤你,都没有反映过过来。”

    听到太子这番话,黄琼连忙对着皇帝躬身道:“儿臣刚刚看到父皇身后的那幅屏风,好像是前唐书法大家柳公权的真迹,一时看的出神了。没有听到父皇和太子的话,多少有些君前失仪,还请父皇和太子恕罪。”

    黄琼这位老子的心情,今天看起来着实不错。听到黄琼的话,非但没有追究他君前失仪之过,反倒是走到黄琼的面前道:“看来世仁很有眼光吗。没错,这幅屏风正是前唐书法大家柳少师的真迹。这位柳大家的字,朕一向都甚是喜欢,难道世仁也喜欢这位柳少师?”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帝老子如此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黄琼却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道:“儿子自启蒙起,与母亲学习的便是这位柳少师的书法,所以对这位柳少师字非常的喜爱。”

    “那你对这位柳大家的字,有多少的了解?说来与朕听听,朕今天就考考你,看看你母亲的学识,你已经学到了几分?”听到黄琼自幼学的便是柳公权的书法,皇帝很是有些兴趣的问道。

    “柳大家的字,取均衡硬瘦,追魏碑斩钉截铁之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书贵瘦硬方通神,说的就是他的楷书。因风格独特,所以与前唐另一位书法大家颜真卿并列,有着颜筋柳骨之说。”

    黄琼前世便相当喜欢这位晚唐书法大家的作品,这一世自学写字开始,便学的是其书法。两世为人,更是看了不少前人后人对这位书法大家的评价。所以皇帝考校之下,也丝毫没有什么犹豫的张嘴便来。

    “不错,颜筋柳骨这句话正是评到了点子上。看来你对这位柳大家的作品,不是一般的了解。那你知道前唐穆宗询问柳公权用笔之法的时候,柳公权是如何作答的?”听到黄琼自幼学的便是柳公权的书法,皇帝倒是相当高兴的多问了一句。

    “这个儿臣倒是知道,前唐穆宗荒纵,宴乐过多、畋游无度,百姓和官吏苦不堪言。柳少师为了劝谏他,曾经答云: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寓意是以笔**事,劝谏唐穆宗把心思放在政务上。”这点常识,黄琼前世便知道。

    对于黄琼的回答,皇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像是对太子,又像是对黄琼道:“本朝虽说夺前唐天下,但前唐诸帝并非全部昏聩不堪,其中几位君主的治国之道,还是很值得我朝借鉴的,特别是太宗、宪宗两位皇帝。”

    “后人虽然评价,以太宗、玄宗、宪宗三帝并驾齐驱,但唐玄宗先明后暗,宠信奸佞、夺儿妻以充后宫,最终导致了安史之乱,使得前唐由盛转衰。所以,朕很是不待见这位玄宗皇帝。反倒是唐宣宗,我朝入长安时,世民仍挂念其德政不已。”

    “当初本朝初定天下的时候,因为时局的关系,多对前唐诸帝曾多有贬低。但即便是当年的太祖皇帝,私下也对前唐如唐太宗、唐宪宗、唐宣宗几位皇帝赞赏不已。尤其是一手开创前唐盛世的唐太宗。犹恨晚生了数百年,未能与这位天可汗一较高下。”

    听到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替太祖感慨,黄琼心中不由得暗暗发笑。自己那位太祖皇帝也太夸张了吧,就他进入长安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开国君主的气势?若非太宗皇帝苦心谋划,扶植起来桂林郡王,这位太祖皇帝早就与自己后世所熟知的历史那样,葬身泰山虎狼谷了。

    那位自进入长安之后,便不思进取、小富即安的太祖皇帝。非但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反倒是享乐方面,比那位彻底断送了前唐江山的唐僖宗只高不低。还想与那位一手打下前唐大半个江山的唐太宗一较高下,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只是心中这么想的,但除非自己找死,黄琼却万万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只能就着皇帝的话头道:“前唐太宗皇帝虽说英武,但其本身便是勋贵子弟出身。远逊于出身草莽白手起家,一手打下大好江山的我朝太祖皇帝。”

    对于黄琼这番拍马屁的话,皇帝却是摇了摇头道:“虽说如此,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前唐太宗乱世起兵,经历大小数十战,削平天下群雄。即便有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逼迫父亲退位成为其污点。可毕竟还是瑕不掩瑜的,其所作所为当的起历代皇帝典范。”

    “朕每次读《唐史》,读到《太宗本纪》的时候,总是不胜感慨。”说到这里,皇帝略微有些失神,貌似遥想当年唐太宗的金戈铁马,百战沙场的雄姿。看着有些失神的皇帝,黄琼与太子谁也不敢打搅,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

    良久,回过神来的皇帝才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道:“唐太宗无论是为君,还是为将都堪称我辈楷模。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才是大丈夫所谓。为君要学唐太宗,这一点你们要牢记住。”

    皇帝说这番话的时候,可谓是相当的有语病。他要是单独对太子说,这番话自然没有什么。毕竟太子是一国储君,就是准备接替他位置的。但他面前还站着一个黄琼,而且他说的是你们,并不是单指的太子。也就是说这番话即是说给太子的,也是说给黄琼听的。

    太子这个未来的皇帝,学学唐太宗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唐太宗在为君之道上,足以堪称历代皇帝的楷模。可黄琼这个郡王学习唐太宗做什么?难道学唐太宗也搞出玄武门之变,杀兄夺嫡不成?

    当皇帝这番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话说完,站在黄琼身边的太子脸色不由的一变。尽管太子脸色的变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恢复正常,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这个变化虽说细微,但却依旧被黄琼看在眼里。

    对于身边两个儿子的心思,皇帝却好似权当没有看到,而是自顾自的道:“当年前唐太宗何其英武,以一手之力打下前唐万里江山,疆域为历朝之冠,威名直达极西之地。可惜后世子孙不肖,先有武氏篡权,后有宦官乱政,将这大好江山拱手我朝。”

    “所以朕才让你们多读《唐史》,本朝修订的《唐史》虽然有些夸大,但尚可成为为政之借鉴。你们一定要清楚前唐亡国的真正原因,更要明白当初太祖皇帝创业之艰难,绝不能成为前唐的那些败家子。”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转过头看向黄琼道:“世仁,你自幼跟随你母亲读书。而你母亲之才华世所罕见,与当朝大儒相比也毫不逊色。你只要得到你母亲的五分真传,恐怕也会才惊四座。今儿朕就考校你一下,你来说说前唐亡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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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滑头

    听到皇帝这么一说,黄琼心里面不由的咯噔一声。转过头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脸色虽然如常,但眼中的寒气却是越来越重。眼下可谓是祸从天降的黄琼,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你是不是封我那个什么狗屁郡王不痛快,今儿非要给我找点麻烦。”

    “你也没有看看你那大儿子,现在脸色都成了什么样了?他是太子,你要考校这些东西,你去考校他去,管我什么事情啊。这些所谓的治国之道,那有考校一个郡王的?也许这只不过你随口一问,可你大儿子却自己非要往偏了想。”“

    “你自己儿子的性格你不知道,他是太子,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王,身边的势力更是一张白板。他要是起了杀心,我他妈的还活的了吗?难道你这个当爹的偏心到,真的要玩死我你才开心?”

    “今儿你老先生吃错药了?怎么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挑拨我和太子的关系?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个大儿子估计心里面,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才开心?你这是考校,还是在刻意的挑拨?你想对太子来一个三娘教子,没人的时候你随便去教,管我屁事啊。”

    只是面对皇帝这番貌似随口的考校,知道自己回答也是错,不回答也是错,打定主意不去与太子争风头的黄琼只能开口道:“父皇,儿子虽然自幼与母亲一起读书,但母亲的才华还是无法与当世大儒真正相提并论的。”

    “俗语有云:站多高、望多远。母亲虽说也堪称才华横溢,但毕竟久居深宫多年,目光也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且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儿子也久居深宫、不知世事,能力和视野更是有限。这个问题,我想还是太子回答比较好。”

    岂料黄琼的话音刚落,对黄琼这个明显是在耍滑头的回答,直皱眉很是有些不满的皇帝还未开口,边上的太子却突然开口道:“九弟,为兄素闻当年静妃娘娘向来有女诸葛之号。想必由静妃娘娘一手**出来的九弟,才华应该远胜为兄。”

    “今儿父皇既然闻起来,九弟千万不可有什么顾虑,还是如实回答为好。正好也让为兄,见识一下当年女诸葛的才华。为兄可是对静妃娘娘仰慕已久了。”太子说这番话的时候,虽说脸上的笑容并未减少半分,但这个笑容却让黄琼多少有些发憷。

    黄琼知道太子这些话,恐怕没有一句真心话。所谓的仰慕已久,恐怕是苦心积虑报复当年被圈禁之仇已久了吧。原本以为自己退一步,会换来太子的谅解。毕竟这个事情是皇帝挑起来的,又不是自己挑起来的。

    但黄琼却没有想到,太子却是直接逼了上来。黄琼天生便是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的人。既然太子表现的咄咄逼人,黄琼也干脆不在意这个家伙了。直接面对皇帝回答道:“既然父皇问起来,那儿子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实际上前唐亡国主要有三大弊端,其一便是宦官之祸。前唐自肃宗起,宦官之祸便越演越烈。这些宦官不仅将朝政玩弄与手中,动辄排斥官员。还掌控军权,将皇帝废立掌握在手中。皇帝一旦触犯了宦官的利益,便动辄弑君。”

    “其二便是藩镇之乱。前唐自安史之乱后,军权便掌握在藩镇手中。这些藩镇拥兵自重,朝廷只要稍微不满足其要求,便动辄叛乱。前唐在平定这些叛乱的时候,消耗了大量的国力。使得西北吐蕃、回纥各族趁虚而入,外忧内患更加削弱了国力。”

    说到这里,黄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微微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平定这些藩镇叛乱,不仅耗尽了前唐的财力。而且一旦朝廷讨伐失败,更是威严扫地,那些拥兵自重的藩镇则更加的肆无忌惮。更重要的是,这些藩镇动辄截留朝廷税收,使得朝廷财力日益匮乏。”

    “再加上宦官专权,朝中大政无不出自宦官之手。而那些贪婪成性,只知道敛财的宦官,那里懂得什么治国。儿子以为藩镇叛乱与宦官乱政,是前唐亡国的最大原因。这也是我朝太祖定下内宦有胆敢干政者,诛九族的原因所在。”

    “其三,便是王公大臣奢靡无度,不知道体恤天下黎民生活之艰辛。几次迎佛骨,更是消耗了大量的财力。前唐白乐天的诗,便道尽了天下万民之艰辛。才使得我朝太祖揭竿而起的时候,天下一呼百应。”

    黄琼的这个回答可谓是相当的中规中矩,因为这几乎是照搬了官修《唐史》中,对前唐大事抨击的话。黄琼用官修《唐史》来回答,即回答了皇帝的话,也算是堵住了太子的嘴,减少了太子的猜忌。他虽说不怕,但却不想太早与太子撕破脸皮。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与太子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人随无伤虎之心,但虎却有害人之意。自己不想与太子为敌,但这位心胸狭窄的太子,似乎并未忘记当年黄琼外公圈禁之仇。

    只是当年的当事人,死的死,避居冷宫的避居冷宫。冷宫之中,太子的手还伸不进去。但眼下已经搬出宫外,也是当年那个首要罪魁祸首的嫡亲外孙,另外一个太子眼中的帮凶,夺了他母亲后位之人的嫡亲儿子,注定成了太子要报复的首要目标。

    可以说,也许从生下来那天起,黄琼就与这位太子,也许加上那位废而复立皇后,所出其余三子,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对手。双方,确切说太子一方的积怨太深了,这个结不会随着当时主事人离世而消散的。所以黄琼,对这位太子可以说分外加着小心。

    不过对于黄琼千篇一律的回答,皇帝却似乎并不满意。只不过看到自己身边的太子之后,除了别有深意的看了黄琼一眼之外,皇帝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见到黄琼耍滑头,也知道太子在这里,这个儿子什么都不会说的皇帝,也失去了追问下去的兴趣。

    他知道以自己前妻之能,亲自**出来的儿子就这么一点能力。只会照本宣科,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不过黄琼不愿意多说,摆明了不想在太子面前出风头,他也就没有在勉强。反倒是黄琼知道进退这一点,让他还是感觉到很高兴的。

    想到这里,皇帝便转移话题道:“你此次出宫就府,虽说太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但朕方才也听高无庸说起,你身边除了书之外,并无其他的长物,就连衣物都没有几件。你母亲不擅长女红,想必这些年你在听雪轩也过的辛苦。”

    “这样,朕比照其他皇子出宫惯例,从内库给你拨出钱二十万贯,绢、绫、绸、棉各五百匹。另朕在赐你御马五匹、炭三千斤。恩准你的俸禄照比亲王发放,每岁支取禄米一万石、钱三万贯。”

    “朕知道你自幼身边一向没有什么人,从朕身边给你拨太监十名,宫女二十名。至于仆役上的不足,除了太子为你选派的人之外,朕恩准你自己挑选三十人。至于这个屏风既然你喜欢,朕今天就忍痛割爱将它赏给你。”

    说到这里,皇帝看了看身边的太子微微一笑:“你这亲王俸禄,是太子特地为你请的。虽说有些违制,但朕还是成全了他一片兄弟之情。朕希望你们兄弟今后能够齐心协力,而不要生出什么隔阂来。”

    听到皇帝居然要将那个屏风赏赐给自己,此时又那里敢要的黄琼连忙道:“儿子岂敢夺父皇心爱之物。父皇赏赐给儿子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儿子已经是感激不尽。这个屏风,儿子当真是不敢要。”

    “九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古语有云:君有赐,臣不可辞。九弟饱读诗书,这道理应该是还清楚的。”太子见到黄琼推辞,便说到。只是话虽说的漂亮,但却直接将黄琼推到了臣的位置上。意思告诉黄琼,你即便是皇子,但君是君,臣是臣。

    听到太子的话,皇帝倒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君无戏言,朕既然赏出去的东西,那里还有收回的道理?赏给你了,便是赏给你了,你好好的收着便是了。你是朕的儿子,朕赏你一件心爱的东西算什么?”

    “好了,你出宫在即,朕还有些话要给你交待,就不要在这个屏风上牵扯了。你如今出宫就府,功课不要放松,朕是要随时考校的。还有,你一直在宫中居住,与诸位兄弟并无接触。出去后要和兄弟多多来往,要学会与人亲近,不要搞特立独行。”

    “出宫之后,更要谨守皇子的本分,不要与朝中大臣有过多的来往,更不许结党营私。不要以为出宫居住,就得意忘形、肆意妄为了。朕觉得一个永王就已经够了,不希望再出现另一个永王。”

    “如果朕发现你与永王一样胡作非为,朕绝对不轻饶。既然身为皇子,享受着天家给予的融化富贵,那就要给天家长脸,不能做出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这个时候,皇帝才像是一个父亲一样,对黄琼出宫后的行为,仔细的叮嘱着。

    听完皇帝这番三分叮嘱,倒有七分敲打意味的话。黄琼连忙一躬身道:“儿子谢父皇的恩典,也多谢太子的照顾和体谅。请父皇放心,儿子一定谨遵圣谕,谨守本分。儿臣是儿臣,永王是永王。”

    “那就好,不过朕也会对你听其言、观其行的。今后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直接递牌子来见朕。好了你出宫去罢,如果还有什么不足的,你直接与太子说便是了。”黄琼的回答,让皇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黄琼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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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介绍:
传说中破军、七杀、贪狼三星齐出,便是天下板荡、改朝换代之时。一个表面看还处在盛世,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危机重重。内有诸王夺嫡,外有敌国虎视眈眈的朝代,却突然出现三星联动的天象异变。暗藏野心,手握天下财富有三成的勋臣之后。夺嫡之争越演越烈,甚至动辄刀兵相见的诸皇子。雄踞西北,一心想要割据一方的游牧铁骑。还有潜藏在西南,时刻不忘恢复故国的前朝余脉。三凶星的预言,究竟会落到谁的身上?黄琼,一个自幼生长在冷宫中的皇子,面对复杂的局面,究竟该如何破茧而出,该怎样才挽回危局重定河山?定河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定河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定河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