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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淳化武诀

    侯欢右手一挥,随即数百精锐将何言之等战圈中人尽数包围在其中,众人拉弓搭箭,瞄准何言之等人。

    何言之纳闷:“此刻我们与敌人斗得难分难解,侯欢派人准备的弓箭完全无用武之地,他为何还要如此作为?”

    马锐见弓箭上弦,忙喝道:“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侯欢大手一挥,数百精锐松手,嗖嗖声中,利箭脱弦而发,无数箭影犹如满天飞雨,射向混战人群。

    侯欢的手下纷纷中箭,但大多丝毫无碍,显然衣服内穿有薄如羽翼的铠甲,但也有少数人或头或手中箭,倒在地上,直接口吐白沫而亡,显然箭矢上喂有剧毒。

    此刻何言之等人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无数箭影已经将他们的完全包围,侯欢的手下又将他们缠住,退无可退,只得将长剑舞成光圈,罩住周身。

    侯欢的手下由于担心中毒,封住穴位,功力大减,但即便如此,何言之等人面对着满天飞雨,仍感乏力,他们慢慢聚拢在一起,围成一圈,苦苦支撑。

    忽听一声呻吟,“芙蓉七玉”中有人中箭,马锐喝道:“将中箭之人护在中央。”中间之人盘腿运功逼毒,其余人以中箭之人为中心,围成一圆,护住中箭之人,紧接着又一人中箭。

    危急之时,两道人影冲入正在放箭的数百精锐之中,正是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出手毫无保留,一路奔驰如电,剑光闪烁如繁星,剑气森森如秋风,只见血溅成泓,尸堆如山,满天飞雨立即减少。

    马锐瞅准良机,冲出数十名高手的围攻,冲入敌阵当中,剑招不绝,每出一招变有数人倒地,敌阵登时大乱。何言之也没丝毫手下留情,杀招尽出,兼之用梅花易步配合,围攻他们的高手一个接一个倒下。

    赵谦低声对诸葛清岚道:“清岚,使用《水风吟》。”

    诸葛清岚点头,飞身跃到屋顶,从腰间抽出竹笛,送到唇边,一曲悠扬的笛音回荡整个山寨之中。

    赵谦满拟《水风吟》能令山寨众人心生愧疚,丧失斗志,然而让赵谦与诸葛清岚意外的是,《水风吟》竟然对侯欢众人毫无作用。

    赵谦错愕万分,暗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现下看来,却非如此。看来圣人之言,也不尽然。”

    侯旅见赵谦失神,趁机挥刀而上,杀招连出。

    上次与赵谦交手吃亏,侯旅一直愤恨不及,此刻再遇仇敌,杀意更胜之前,一招一式,若野火燎原,威猛霸道。

    侯欢曾将赵谦剑法中的破绽告知侯旅,他仔细思索自身武学,弃剑用刀,以猛破巧,招招往赵谦剑法中的破绽攻去。

    赵谦见侯旅招式与上次迥异,颇觉诧异,忙挥剑左格右挡,他功力本就不敌侯旅,更不及其心狠手辣,败相顿显。

    诸葛清岚见《水风吟》无效,将竹笛插入腰间,飞身而下,冲向侯旅。手中云英剑化作一道寒芒,激射而出,直接重伤侯旅左臂。

    侯旅手捂伤口,鲜血依旧沿着手臂汩汩流下。

    赵谦挥剑刺出,欲将侯旅当场击杀。

    侯旅倒退至其两名手下旁,倏然拍出两掌。那两人受掌倒飞,砸向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挥剑将那砸来之人击杀,然后游目四望,却已不见侯旅踪迹。

    何言之快剑斩杀身旁数人,然后飞身向侯欢冲去,同时剑出如虹,攒刺而出。

    侯欢左掌厉然拍出,击中剑背,长剑铮然断裂。侯欢杀招不缓,右掌并为手刀,猛然劈出。

    何言之施展梅花易步,快速向后退去,避过侯欢杀招。

    三道人影疾驰而来,掠至何言之身边,正是赵谦、诸葛清岚、冷秋霜三人。冷秋霜将从其他人手中夺过的一柄长剑递给何言之。

    何言之接过,对三人道:“此……此人掌劲含有阳毒,若……若中此阳毒,轻……轻则失汗失下,重……重则真气全销,决……决不可与其比拼掌力。”

    三人点头,四人同时出剑攻向侯欢,不过由于何言之提醒,出招之际,均留三分劲力,护住体内经脉,以防不妙。

    侯欢掌运罡劲,使出一招“如如不动”,如火罡劲形成一道气浪,在其周身回旋,竟将赵谦四人的剑招完全挡下。

    侯欢后劲一吐,罡劲如野火侵略四野,赵谦四人皆被震退。

    侯欢阴冷一笑,道:“中原武学,不过如此。似你们这般,活该被人蹂躏。一百年前,没杀光你们,还是对你们太仁慈了。”

    赵谦等人忿然作色,刚要反驳,却听远处一道声音飘来:“你可有胆量接我一招?”

    声音并不高亢,却穿过震天杀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睥睨万物之豪情震慑众人,众人不禁为之一顿,停止厮杀。

    话音甫落,便见一道人影飘然而下,落到侯欢面前,只见来者豪爽清逸,举止潇洒,肃肃如松下风,眼神迥然,灿灿如岩下电,实乃铁中铮铮、士中佼佼者。

    侯欢眉头一皱,道:“你是……”

    那人道:“王慧龙。”

    其音如露珠落清湖,柔而清脆,却让众人错愕万分。侯欢本能倒退一步,惊道:“太原王氏王慧龙?”

    那人正是王慧龙,他淡淡道:“正是。”

    轻声两字,让山寨众人无不胆战心寒,马锐等人却是精神为之一振,只要有此人在,千军万马亦可等闲视之。

    侯欢对身旁数十人使了个眼色,那数十人明意,挥舞兵刃向王慧龙冲去。

    王慧龙右掌一挥,一招“万里无尘”使出,无穷罡劲激射而出,只见血光飞溅,那数十人的头颅尽皆飞起。

    侯欢惊道:“淳化武诀?”

    王慧龙所使,正是淳化武诀,此武诀乃是战场武学,更是天下第一战场武学,需要至德之人方可使出,该功法不计兵刃,无论是拳掌指腿还是十八般兵器,均能使出,出招之际,阳气布化,阴气并随,通于自然,其动无形,其静无体,既似飓风过野,又若清风无痕,弘大而辟,深闳而肆,妙乎如神。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招毙敌

    王慧龙一招击杀数十人,众人无不桥舌不下。王慧龙没有理会他人的错愕,对侯欢道:“接我一招,你若不死,便可活命。”

    侯欢道:“此话当真?”

    王慧龙道:“我何须对蝼蚁说谎?出你最强之招,以免尸首无存。”

    侯欢暗想:“此人拥有让整个南方畏惧的实力,看来若其真心想南征,攻破长江天险,直取建康并非难事,更何况南方对其灭门之仇,不过其虽说扬言‘鞭尸吴市,戮坟江阴’,但似乎对南征并不上心,这是为何?不管了,此人实力远在我之上,要想对付他,只能依靠非常手段了。”思毕,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丹药尽数服下,顿时周身红色罡劲窜腾如火,炙热气浪向四周扩散,给人以焚躯燃骨之感。

    侯欢手捏诡异手印,周身气浪似乎燃烧起来,罡劲凝于身形,形成一个红色方形符箓,向王慧龙倾轧而去。

    王慧龙眼神微动,暗道:“火炎昆冈。果然是神玄一派的极招。”随即伸指一点,一招“震行无眚”使出,一道指力若雷鸣电闪,似水奋势激,驱群邪,震四野。

    指力虽说遒劲,却远不及侯欢之绝招宏大,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指力如同利刃劈朽木一般击溃侯欢符箓,随即贯穿侯欢胸膛,侯欢登时毙命。

    主帅丧命,数千羯人群龙无首,四处溃散。马锐统领手下追击而去,鲜血染红山寨。

    赵谦等人望着四散的羯人,眉头深皱。从远处赶来的李寒见状,则直接纵身追去,手中长剑如飞,留下尸骸遍野。

    冷秋霜低声对何言之道:“何少侠,这些人四处逃窜,我们无从阻拦,岂不是功亏一篑?”

    何言之叹了一口气,道:“功……功亏一篑,虽……百般不愿,却……却是意料之中。”

    冷秋霜轻叹一声,道:“天下事,十有九输。”

    何言之道:“这……这些羯人穷凶极虐,吃……吃人成性,天……天地之所不容,人……人神之所捐弃,想……想要除掉他的人,远……远不止我们。”

    冷秋霜恍然道:“你是说……”

    何言之点头。

    赵谦走到王慧龙面前,道:“晚辈多谢前辈相助。”

    王慧龙道:“你是崔浩的手下吧?”

    赵谦道:“正是。”

    王慧龙环视了赵谦、诸葛清岚、何言之、冷秋霜四人,道:“孤标尘外,独步云间。中原有望啊。”说完,举步离开。

    王慧龙的淳化武诀需要深厚功力方可练成,王宝兴自幼练习,虽已领悟到其中三四成,但限于修为,难以发挥出威力,其在吕玄伯的传授下,习得逆阳九针,后将逆阳九针与淳化武诀合二为一,自创出一套武学,名为隐锋诀。

    隐锋诀不如淳化武诀玄奥,不及逆阳九针难测,却合二家之所长,剑出恍然之势,骜然纵横,泯然若无际,飘逸难寻踪。

    王宝兴手持宝剑名为宵练剑,乃上古名剑,与含光、承影齐名。只见他手握宵练剑,运使隐锋诀,一人独战慕容昂等数十名高手,剑锋动若神飈迅疾,静似虹霓浮空。

    慕容昂等人见其剑锋浑和,微不可察,不敢强攻,只得依靠人数优势将其困住,其余数十名高手则向宇宙山赶去。

    这群人未行多远,便见数千羯人自山上逃窜而下。这些人均觉匪夷所思,返回告知慕容昂,慕容昂得知后命人合力将堵住山道的巨石推开。

    王宝兴见状,知道宇宙山上发生异常,但被苦于被数十名高手困住,难以脱身。

    数千羯人自远处奔驰而来,密密麻麻如同蚂蚁倾巢,甚是壮观。

    慕容昂跃上一块巨石,手举一块上刻“东”字的金色令牌,朗声道:“诸位,在下平城八部统帅之首慕容昂,奉东宫太子之命前来诏安,只要诸位归顺朝廷,定可加官进爵。”

    众人被王慧龙吓破了胆,听慕容昂如此说,如逢救星,精神振奋。

    慕容昂道:“你们现在谁为首?”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正是侯旅,道:“我叫侯旅,现在此处以我为首。”

    慕容昂道:“好,你统帅大军,随我等离开。”

    侯旅将大军重新聚拢,随慕容昂等人从山道缓缓撤离,马锐率兵赶来,见慕容昂与羯人已经汇合,因不便与太子部属直接发生冲突,只得作罢。

    慕容昂与侯旅率领数千大军,浩浩荡荡向平城赶去。行至一险要之处,忽闻轰隆声从上方传下,慕容昂与侯旅抬头上望,见几块巨石从山腰翻滚而下,巨石砸在山道上,将他们的去路封住。

    慕容昂知道遭遇埋伏,尚未反应,便见无数暗器从两侧密林中激射而出,暗器泛着蓝光,显然喂有剧毒,中镖者直接丧命。

    慕容昂连忙下令全军后撤,然而大军还未举步,却又见火油从天而降,迅猛燃烧,截断去路。

    数十名蒙面人从两侧密林中飞掠而出,冲入大军之中,手中环首刀狂砍,切瓜一般屠杀侯旅大军。

    侯旅见敌手甚少,下令道:“给我把他们全杀了。”

    慕容昂道:“他们敢埋伏,必然有所依仗,不可耽搁,快走。”

    侯旅无奈,指挥大军逃离。

    前有巨石挡路,后有火墙拦道,却挡不住数千大军。数十人合力将巨石推向一边,大军很快突破包围,向远处奔驰而去。

    山道之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山道,似是诉说着适才战况之惨烈。

    孙良与陈渡站立在一块巨石之上,望着远处遍野的尸体,双眼之中,杀意不绝。陈渡道:“仅杀了他们数百人,我们丹青堂终究人数太少,难以重创他们。”

    孙良道:“尽力而为即可,以我们之力,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们全歼。”

    陈渡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孙良道:“拓跋晃现在急需势力对付崔浩,我原本打算借助其力量报仇,但现在看来,此人目光太过短浅,竟然试图拉拢羯人。朝堂之上,我们能借力的,只有尚书令刘洁了。”

    陈渡道:“刘洁此人天生神力,又足智多谋,确可与崔浩争锋。”

    孙良喃喃自语道:“崔浩?你究竟为何敢逆天而为?”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了了少年

    赵谦见四下无人,刚要开口询问,便见两名孩童从道观出来,一个蹦蹦跳跳,生龙活虎,一个举步落脚,不起纤尘,正是适才在街道上见到的两名孩童。女童见到赵谦二人,连蹦带跳地跑到二人面前,边笑便道:“大哥哥,原来是你们呀!”

    赵谦问道:“原来是你二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女童道:“我们就是此观道士,自然住在这里呀。”

    赵谦暗想:“原来如此,难怪那名男童步法精妙,不过这女童似乎不会武功。”他见这二人并未穿道服,便问道:“你们为何不穿道服?”

    女童道:“我们刚从外面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并且这里又无外人,也无需换穿道服。”

    诸葛清岚道:“贵派掌门在吗?”

    女童道:“他下田去了,还未回来。”

    赵谦听闻掌门亲自下田,颇觉纳闷,道:“贵派掌门还亲自下田种地吗?”

    女童道:“当然了,要不我们吃什么?”

    诸葛清岚解释道:“楼观派自给自足,躬耕自养。”

    那女童得意道:“当然,我派的宗旨便是道本术末……”她停顿了一下,对身后的男童道:“你来说一下我们的宗旨,我就不说了。”显然,她还未记住楼观派的宗旨。

    赵谦无奈一笑,暗想:“难怪她不会武功,她连本派的宗旨都尚未记住,更别说习武了。”

    那男童有些腼腆,清了清嗓子,道:“我派宗旨是道本术末、先性后命、躬耕自养、济世利人。”

    赵谦暗想:“适才他与那壮汉正面对视,凛然刚毅,锋芒毕露,此时倒有些腼腆,倒与普通孩童刚好相反。隐则朴实无华,显则锋芒毕露,整个天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寥寥无几,他年仅十岁左右,便能如此,当真是潜力无穷。”

    诸葛清岚问道:“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女童抢先道:“我叫和铃央,他叫龙旗阳。大哥哥你叫什么?”她见诸葛清岚一袭男装,以为她是男子。

    诸葛清岚还未开口,那名叫龙旗阳的男童便对和玲央道:“她是女子,你应称呼其‘姐姐’。”

    赵谦还未开口发问,和玲央抢先对龙旗阳问道:“你怎么看出她是女子?”

    龙旗阳道:“她没有喉结。”

    赵谦初见诸葛清岚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其性格谨慎,不轻易下结论,后又根据其拱手之礼,方下结论,龙旗阳年级太小,虽思虑严谨,终不如赵谦那般谨慎,故而直接断言。

    和玲央道:“上次在大街上,我曾见一个女子,她就有喉结。”

    龙旗阳道:“那名女子性情比男子还男子,自然另当别论。”

    “既然如此的话,”和玲央转动着灵活的大眼睛,指着赵谦道:“他也是个女的。”

    赵谦顿时无语,诸葛清岚轻掩樱唇,轻声笑了出来。

    龙旗阳白了和玲央一眼。和玲央没有察觉龙旗阳之鄙夷,甚是自信地对龙旗阳说道:“你曾经给我说过,世族公子均翘兰花指,而他没有翘,自然是女子无疑。”

    在后世,翘兰花指是女子的专利,但在古代,兰花指取自兰花的自然形态,又名君子指,体现了君子的儒雅风范,风行于男子之间,男人之间的日常问候不是“餐否”,而是“翘乎”,由此可见兰花指风气之盛。曾有一本书,名为《兰花品藻》,专门教人如何鉴赏、锤炼和保养兰花指。据书中所载,兰花指品鉴之诀为:钩、柔、白、瘦,钩似圆月,柔若无骨,白如玉石,瘦胜麻秆,方为极品。后来女性地位崛起,兰花指被女子夺走,成为了女子的象征。故而,和玲央从赵谦没有翘兰花指推测其为女子,虽说猜错了,但也并非毫无依据。

    龙旗阳道:“这位大哥并非出身世族,又刚毅凛然,不拘小节,不翘兰花指,实属正常。”

    和玲央道:“我曾跟师姐们学过几天纺织,他身上这身衣服,可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到的。”

    “就算是世族大家也未必能买到。”龙旗阳看向诸葛清岚,道:“应该是姑娘亲手做的吧?”

    赵谦身上青衫确实是诸葛清岚亲手所制,她精通丝绣,这件青衫乃是采用打点绣针法,色泽淡雅,做工精致,表面上样式简单,但针法活跃多变,修身简形,与赵谦深藏若虚、萧散冲澹的品行完美融合,更显得赵谦气度不凡。

    诸葛清岚轻点螓首,道:“确实是我做的。不过你怎么看出赵大哥并非世族公子?”

    赵谦自幼在翰墨门长大,翰墨门有很多世族公子,长期耳濡目染之下,赵谦举手投足之间,已隐隐有世族公子的风范。因此诸葛清岚好奇龙旗阳为何能看出赵谦出身寒门。

    龙旗阳指着赵谦的手掌,道:“他手掌上有厚茧,却并非是练剑所成,显然是自幼做苦力所致。”

    赵谦由于身份低微,在翰墨门时确实长期干苦力,因此手掌上有厚茧。

    赵谦点头赞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年纪尚幼,已有如此才智,真是百年一遇的奇才。”赵谦从不夸人,一是其心性高傲,常人难入其眼,二是夸人未免有阿谀之嫌。此刻赵谦如此称赞龙旗阳,是想试探一下他,看其被人称赞时,是否能做到澹然如水。赵谦如此想,显然已经不将龙旗阳当做一个十岁小孩了。

    龙旗阳听后,神色澹然,犹如古井无波。赵谦与诸葛清岚均不禁暗叹其卓然品性。

    四人正交谈时,从一间房屋走出两名道姑,只见这二人尽皆十五六岁左右,眉目口齿般般入画,肌肤细嫩,光滑无暇,犹如绫罗纱绢,虽身着粗俗道袍,依然风华脱俗。

    两名道姑走到赵谦二人面前,手握阴阳,脚踏八卦,轻施一礼,清声道:“两位少侠,来到本观,不知所为何事?”

    赵谦拱手道:“在下想加入贵派,不知贵派掌门何时归来?”

    那道姑尚未开口,便听见和玲央那黄莺一般的叫声响起:“师父回来啦。”

第一百三十九章 水清无鱼

    王慧龙在林间急速飞驰,迅若流星,忽觉一道炙热罡劲袭来,忙反身一掌,将来袭罡劲震碎。

    一道人影飞掠而至,只见其身着火红色织锦绸衫,三十余岁,手握红色玉笛,黄发阔脸,两眼视物如针,面蓄胡须,卷如螺纹,其飞驰速度极快,兼之周身散发着火热气浪,颇有野火燎原之势。

    那人眨眼便落至王慧龙面前,王慧龙眼神无波,道:“来者通名。”

    那人道:“神玄伙鸿焜。”

    王慧龙道:“果然是神玄一派,看来羯人所为,都是你们在身后指使了。”

    伙鸿焜道:“此点显而易见。看来你这个令整个南方畏惧的将领,也不过如此。”

    王慧龙道:“那么被派来对付我的你,亦然。”

    伙鸿焜道:“蝼蚁再弱,也要人出手,才能杀死。中原人在我眼中,皆是蝼蚁。”

    王慧龙道:“看来要想清靖天下,就要先将你们赶尽杀绝了。”

    伙鸿焜道:“大言不惭,只问你一句,可曾做好死的心理准备?”

    王慧龙道:“那你呢?又可曾做好心理准备?”

    伙鸿焜冷笑一声,纵身飞跃,留下残影重重,手中玉笛刺出,红色罡劲回旋如风,炙热如火。

    王慧龙侧身一避,躲过杀招。伙鸿焜挥笛横削,王慧龙再次轻轻避过。

    伙鸿焜玉笛连挥,接连使出剑、刀、棍、枪等杀招,在雄猛气劲加持之下,如飏激熛怒,气势冲霄。

    王慧龙轻巧闪避,似动不动间,将杀招一一避过。

    数招过后,王慧龙觑准伙鸿焜招式空隙,一掌拍出。

    伙鸿焜同样一掌拍出,两掌相击,罡劲纵横,如飓风肆虐,二人各退数步。

    二人同时惊讶于敌手修为之高,伙鸿焜暗道:“看来对付他不能有所保留。”当即聚功于笛,玉笛在空中不住震荡,笛膜已然化为灰烬,笛子却依旧发出嗡嗡之声。

    伙鸿焜握住玉笛,挥舞如飞,一招“炎光飞响”使出,劲气如火似光,耀眼灼肤,劲气回旋破空间,更如火龙狂旋,发出尖锐刺耳之声。

    王慧龙掌聚玄劲,使出一招“水湛波平”,精纯罡劲如同匹练横亘而出,气势恢宏。

    两道罡劲相击,二人倒退丈余,伙鸿焜手中玉笛被震断,四周在罡劲的肆虐下一片狼藉。

    伙鸿焜扔掉手中断笛,道:“你之修为,倒在我意料之外。”

    王慧龙道:“你亦然。”

    伙鸿焜道:“下次相见,可不会如此结果。”

    王慧龙道:“我很期待那一天。”

    伙鸿焜冷哼一声,纵身离开。

    王慧龙望着伙鸿焜离去的声音,暗道:“神玄一派,果然高手如云。”他忽的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剑眉微皱,暗道:“老毛病又犯了吗?”

    慕容昂一行人离开后,接连遇到十余次袭击,这些人来历各不相同,有河东薛氏、武凌城、蜀中八部等,甚至还有连蛟龙潭、黑狼寨这些作恶多端的黑道门派。等到与大军回合,原本的数千的大军只剩下五百余人,并且个个全身是伤。后来,他们来到平城,在太子拓跋晃与乐平王拓跋丕的推荐下,拓跋焘封侯旅为虎贲中郎将。

    一片山林中,有一群人正在暗中布置陷阱,为首之人,正是石燕岱。

    宇宙山顶,见过冷秋霜清丽脱俗的容颜之人,除了何言之,还有石燕岱。他看到冷秋霜容颜的那一刻起,便起了歹意,于是不顾宇宙山顶的激战,连忙带人赶往冷秋霜返往弱水山庄的必经之路,事先设下埋伏,以便擒住冷秋霜。

    石燕岱见众人布下数道陷阱,暗道:“各种陷阱与毒药,冷秋霜等人绝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正高兴间,忽听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你……你们这些人,是自杀,还……还是让我亲自动手?”语气平淡如水,未起丝毫波澜。

    石燕岱等人连忙向声源看去,见何言之赤手空拳,站立在一条纤细的竹枝之上,随着枝条上下摆动,甚是洒脱飘逸。

    石燕岱睨笑道:“手下败将,还敢来寻死吗?”

    何言之道:“看……看来你们是选择让……让我自己动手了,不……不过这样的话,你……你们就别想留全尸了。”

    石燕岱道:“原来你是想救那位姑娘,不过你现身的也太早了吧,现在就算你为她而死,她也无从知晓。最基本的一点,你也应该等到她身处险境再出手。”

    何言之道:“他……他人面前,故……故作姿态,非……非何某所为。”

    石燕岱道:“你持好洁独行之操守,只怕百年之后,只怕连个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听老夫一句劝:地秽者多生物,水清者常无鱼。”

    何言之正色道:“水……水至清,何……何需鱼?”

    石燕岱道:“莽莽红尘,五浊之世,匹夫匹妇,耽湎荣利,嗜味浮色。你又怎能护持你的至清之心?”

    何言之道:“函……函牛之鼎沸,而……而蝇蚋弗敢入,昆……昆山之玉填,而……而尘垢弗能污。”

    石燕岱道:“当真好气魄。看来你执意要阻拦了。”

    何言之道:“我……我早已说过,我……我不是来拦你的,而……而是来杀你的。”

    石燕岱冷笑一声,右手一挥,身后众人各挥兵刃向何言之冲去。

    何言之飞身跃下,夺过一人手中长剑,剑招迭出,劈刺挑掠,剑光闪烁间,来者纷纷倒地身亡,死者或断臂,或断股,无一全尸。

    片刻之后,何言之掠至石燕岱身旁,道:“就……就剩你一人了。”

    石燕岱阴冷一笑,道:“没想到你剑法如此了得,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快速服下。刹那间,石燕岱气息暴涨,周身罡劲四射,掀起遒劲涡流。他双掌合十,猛然向其疾推,掌心金光闪烁,宛如阳光普照大地,一派端严肃穆之象,正是摩诃掌法中的最强之招“摩尼映日”。

    何言之剑锋陡转,使出一招“群龙无首”,三十道剑气激射而出,撞上了石燕岱的掌心金光。

第一百四十章 绝壑泉鸣

    罡劲相击,石燕岱被震退数步,何言之倒飞丈余,只觉体内气血如沸,难受至极,忙以剑撑地,运力支撑。

    石燕岱看了看掌心,见有鲜血渗出,不禁暗道:“我服下的丹药能使人的功力增长数倍,他竟然还能伤我,看来今日绝留他不得。”思毕,双掌结印,强行运起突破真元,功力又是暴增,他双掌又推,又是一招“摩尼映日”,但威力比刚才强了数倍。

    热浪如潮,何言之与其尚且相距丈余,已觉汗流浃背,暗道:“他竟然强破真元,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杀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保留了。”

    何言之眼泛寒意,挥剑平扫,剑身微微颤抖,隐隐有玲玲之声,正是何言之自创之绝招“绝壑泉鸣”。

    何言之性情刚正,在江湖行走,得罪无数豪门贵胄,由于年龄所限,武学修为尚浅,偶尔会遇到修为远在其之上者。他虽不把自己的性命看的过重,但心性极高,若他人想取自己性命,就算自己不能逃脱,也要让敌手陪葬,故而创出了这一同归于尽之招“绝壑泉鸣”。

    此招将剑法和琴意融为一体,出招之声,真气聚于剑身,却是聚而不凝,剑身在真气激荡下不住颤抖,发出玲玲之声,犹如琴声盈耳,这声音赋有内劲,能扰乱人心智,让人在心烦意乱之际,招式中出现破绽。剑气琴声,一内一外,一显一隐,有虚有实、有音有律,就算修为远在何言之之上,猝不及防之下,也会中招。

    玲玲之声穿过石燕岱的气劲涡流,传入石燕岱耳中。石燕岱心神受扰,不能凝神,真气运转不畅,浑身上下破绽百出。他察觉体内真气不畅,杀意反而更盛,长啸一声,凭借着极为坚韧的毅力运劲纳气,功集一掌,毅然拍出。

    比武过招,孰胜孰败,除了和武学修为、天时地利有关外,秉性意志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石燕岱心狠手辣,无天良,缺人性,与人过招,就算对手修为在其之上,往往也能凭借着狠绝的心性,反败为胜。

    但是其悍不畏死,却比不上何言之坦不知死。在何言之眼里,活到十七岁与活到一百七十岁并无区别,生与死亦无区别。面对石燕岱的滔天杀意,何言之始终心静如水,未起丝毫波澜,因此石燕岱的狠绝心性能震慑他人,对何言之却没有丝毫作用。

    何言之内劲迭出,长剑疾撩,划破石燕岱的气劲涡流,只见剑芒一闪,石燕岱的头颅便掉在了地上。何言之飞起一脚,将石燕岱的头颅踢进深林之中。

    斩杀强敌,何言之甫思刚才,不由眉头微锁,刚才他使出“绝壑泉鸣”时,灵台深处,隐隐出现一道倩影,这道倩影极为模糊,何言之根本辨析不出是何人。

    他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暗道:“我以往使出‘绝壑泉鸣’时,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今日是怎么回事?”

    相术中有一言:“如何老后无嗣?性情孤洁。”何言之精通相术,对这一点极为清楚,知道自己乃是天煞孤星,注定是畸零无侣之人,便从不去想什么男女之事。此刻心中隐起对她人的爱慕之心,知道无果,便连忙将这缕心思打散。

    正在这时,一道极为微弱的破空之声穿来,何言之暗道:“冷姑娘她们快到了。”连忙扔下手中长剑,施展梅花易步,离开此地。

    何言之离开后,一道人影飘落于地,正是“白衣青剑”段章。他捡起何言之丢在地上的长剑,然后一掌拍中自己胸膛,一丝鲜血从其嘴角渗出。

    片刻过后,八道倩影飞掠而至,落于地面,正是冷秋霜与芙蓉七玉。

    冷秋霜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又看了看嘴角流出鲜血的段章,眼波未动,未言一字。

    段章走到冷秋霜等人面前,道:“在下‘白衣青剑’段章,此人名为石燕岱,欲在此埋伏诸位姑娘,我便出手将其铲除,以免诸位姑娘遭其毒手。”

    冷秋霜未有丝毫动静,顾若影前迈一步,道:“多谢段大侠出手相救。”

    段章道:“姑娘言重了,几位天人之姿,又岂能容他人亵渎?”

    顾若影道:“少侠还真是谦逊有礼,不愧‘白衣青剑’之名。”

    段章道:“遇红无礼,烂泥脏土。段某一生肝胆,又岂是登徒浪子之流?”

    顾若影对段章颇为欣赏,冷秋霜却觉恶心至极,对顾若影等人道:“我们走吧。”

    顾若影向段章告辞,一行人离开。

    段章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身影,暗道:“看来冷秋霜此人并不好骗,不过那名红衣女子倒是天真的很,就从其下手吧。”

    冷秋霜等人行至一处隐蔽处,顾若影对冷秋霜道:“冷师姐,刚才你对段大侠未免太过无礼了。”

    冷秋霜道:“你真的以为石燕岱是段章杀的吗?”

    顾若影道:“难道不是吗?”

    冷秋霜道:“其一,他嘴角流出鲜血,普通人遇到此种情况,自然直接擦拭掉嘴角鲜血,他却并未擦拭,显然是故作姿态;其二,他号称‘白衣青剑’,乃是因为他有一柄价值连城的玉具宝剑,而刚才他拿的,却是一柄普通的三尺铁剑,他为何不用自己的佩剑;其三,那柄铁剑一面沾满灰尘,显然曾掉在地上,兼之四周一片狼藉,显然战况极为惨烈,他又受伤,为何身上衣衫干干净净,未有纤尘;其四,鲜卑段氏的绝学乃是刀枪不入的不灭身,施展此武学之时,皮肤会微有铁青之色,而观其皮肤,显然一个时辰内未曾使用不灭身;其五,打斗早已结束,他却未离开,似是故意等我们前来,若是如此,即使真是其所为,我们也无需感谢;其六,石燕岱的人头不见,杀死石燕岱之人将石燕岱的人头割掉扔走,目的自然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死者是谁,进而知道是凶手是谁,而段章直接言明死者为石燕岱,并告诉我们是其所杀,这岂不矛盾?”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昊天了悟

    冷秋霜侃侃而谈,芙蓉七玉见其一眼看出段章六处破绽,无不佩服其心思敏捷,观察入微。顾若影道:“言之有理。哦,对了,你怎知是凶手是将石燕岱的人头扔走而不是带走?”

    冷秋霜道:“刚才我观察四周情形,见远处有血滴连成一线,绵延至远处,看血滴形状,非流血之人离开留下,故而猜测是凶手将石燕岱的人头割下后一脚踹飞,头上鲜血洒落留下。”

    顾若影道:“如果凶手将石燕岱的人头踢飞,是不想外人猜测出凶手,那么凶手为何又不愿别人知道石燕岱是其所杀呢?”

    冷秋霜道:“做事不显于人前,本是君子之本,又有何奇怪?”

    顾若影道:“那些人死状急惨,无一人留有全尸,看来凶手是个极为心狠手辣之人。”

    冷秋霜道:“心狠手辣未必为恶,菩萨低眉未必为善。”

    顾若影道:“段章此人江湖声誉极佳,杀死石燕岱也是情理之中。”

    冷秋霜道:“我和石燕岱交过手,段章此人不是其对手,况且,段章此人做善事唯恐他人不知,有阳德无阴德,不过是一世俗之人罢了,不堪评论。”

    顾若影道:“冷师姐的看待世人的眼光未免太苛刻了?”

    冷秋霜道:“不是我苛刻,而是世人太差劲,连人之本分都做不到,难入我眼罢了。”

    顾若影道:“那我们是否要回去查看一番,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冷秋霜道:“不用了,凶手不想外人知道其身份,我们又何必知晓?况且我们离开弱水山庄,现在正是弱水山庄实力最弱的时候,我们要赶快赶回去,以免有人偷袭山庄。”

    众人点头,一行人随即启程。

    赵谦与诸葛清岚则继续赶往关中,一日,二人正骑马缓行,忽见两名身着华丽僧袍的比丘站在道路中央,挡住了其二人去路,赵谦下马问道:“大师拦路,所谓何事?”

    一名比丘道:“贫僧法名圆镜,与师弟圆录一同前来,乃是为贫僧的师兄圆宗而来。”

    赵谦早就料到会有人因圆宗之死来找自己,并不意外,道:“如果我说,尊师兄并非被我所杀,二位会信吗?”

    圆镜道:“檀越请跟我二人走一遭,在家师面前,是非清白,自会知晓,如果檀越并非杀死我师兄的凶手,我等自不会无辜降罪。”

    赵谦道:“若跟你等回去,其中曲直,岂不是全凭你们一张嘴吗?”在八年前,赵谦全家被佛门比丘灭门,因此对他们并不信任。

    圆镜道:“檀越此言差矣,你若是无辜,我等又怎会强加罪责?”

    赵谦道:“近年来,被你们比丘迫害,搞得家破人亡者,还少吗?”赵谦所言确也属实,众多比丘依仗各种特权,与官府勾结,横行无忌,确实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圆镜道:“既然檀越不肯跟我们走,那我等只好得罪了。”

    赵谦道:“那就请大师赐教了。”说完,掣出鈌云剑。

    圆镜与圆录也拔出长剑,同时向赵谦攻去。赵谦与圆镜缠斗,而诸葛清岚则拦住了圆录。

    圆镜剑锋急迅闪动,一招“枉矢蛇行”使出,剑尖犹如灵蛇吐信,刺向赵谦。

    赵谦剑锋灵动,还了一招“叶探风寒”。两剑相交,赵谦被震退,不禁暗叹:“此人实力还在圆宗之上。”

    圆镜飞身而上,剑光闪烁,将赵谦罩在其中。

    赵谦见诸葛清岚与圆录缠斗,甚是游刃有余,便放下心来,沉心静气,避实就虚,与圆镜缠斗,十余招过后,便有些支撑不住,便施展蛇盘守招,将对手的攻势完全遮蔽在外。

    圆镜猛攻数招,却始终攻破不了赵谦的防守。

    正激战之际,忽听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诸位请住手。”

    声音并不高亢,但深远绵延,显然功力深厚,四人停手。一道人影落在四人中间,只见来者是名比丘,身着满是补丁的僧袍,面目消瘦,但精神矍铄,他双手合十道:“诸位请勿动手,贫僧有话说。”

    圆镜道:“法师应该是昊天寺的吧?”

    那人道:“正是,贫僧法号了悟。”

    赵谦听闻来者是昊天寺僧人,便走上前去,双手合十道:“晚辈拜见大师。”

    昊天寺属于小乘佛教,由东晋道安所建,因建在昊天山而名为昊天寺,此寺僧众持不捉金钱戒,出寺化缘,只化食物、衣布,从不化金钱,昊天山的半山腰处有一个凉亭,名为“会客亭”,凡是上山的香客,都要将随身携带的钱财放在会客亭,下山后再来提取。此寺创立近百年,上山香客无数,从未有一人的钱财出现锱铢缺失,可见此寺比丘德行之高。

    赵谦对天下佛寺极为鄙夷,但对昊天寺颇为敬佩,故而对了悟的态度与圆镜、圆录迥然不同。

    了悟道:“檀越不必客气,贫僧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圆宗法师之死。”

    赵谦道:“大师也认为圆宗是我所杀吗?”

    了悟道:“刚才檀越和圆镜交手,我在一旁对你的剑法相加观看,认为圆宗乃是死于你的剑下,但并非是死于你的剑招之下。圆镜法师应该也是如此认为的吧?”

    圆镜道:“正是,以檀越的剑法,尚不足以杀死我师兄。不过我师兄的弟子说曾亲眼所见,是檀越所杀,并且圆宗师兄的伤口,与檀越的剑刃相符,故而贫僧打算将檀越带到师父面前,让他做决断。”

    了悟道:“檀越可否将圆宗法师之死的经过,详加叙述一下。”

    赵谦点头道:“好的。”便将当日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却并未提及偷袭者所用步法乃是阴阳家的“日星隐曜”。

    了悟眉头紧锁道:“那位偷袭者究竟有何目的,竟然助你杀死圆宗法师。”

    赵谦道:“晚辈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圆镜道:“这毕竟是檀越的一面之词,不能尽信。”

    诸葛清岚来到赵谦身边,对圆镜道:“大师所说的证据,不也只是一面之词吗?”

    了悟道:“檀越所言甚是,单凭目前证据,也不能强行要求你们随圆镜法师他们走一趟。”

    圆镜道:“既然了悟法师如此说,我等也不便强人所难。但请檀越告知住处,以便我等寻到其他证据后,到贵府讨要说法。”

    赵谦道:“我住在关中的太素心鉴。”

    圆镜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告辞了。”说完,便与圆录离开,了悟也随即离开。

    赵谦二人则继续赶路。

第一百四十二章 蚩尤遗脉

    了悟沿着一条山路行走,在其身后的一根树枝上,星光微闪,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此人一身黑袍,身形消瘦,脸色泛红,只见右手轻举,一股若有若无的微风在其手掌附近缭绕。

    蓦地在其面前的一根树枝上,另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此人身着绛色长袍,身形壮硕,脸如重枣。二人同时注释着对方,口不言词,眼不起波,如两峰对峙,黑袍者手掌附近的微风渐渐消失。

    待得了悟走远后,黑袍者道:“蚩尤一脉的隐身功法‘山岳潜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来自蚩尤旗吧?”

    绛袍者道:“在下正是蚩尤旗的屠卓。你刚才使用的隐身功法乃是阴阳家的‘日星隐曜’。你便是阴阳家的长老吧?”

    黑袍者道:“在下正是阴阳家的澹台北辰,屠先生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屠卓道:“澹台先生是打算杀了了悟吗?”

    澹台北辰道:“正是,难道屠先生会阻拦我杀一个比丘吗?”

    屠卓道:“治世道,乱世佛,由治到乱是儒家。我们蚩尤旗早已有灭佛之心,澹台先生欲除了悟,屠某又怎会阻拦?不过,你要杀他的原因,应该和赵谦有关吧?”

    澹台北辰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打算利用赵谦挑拨道教和佛教的关系。”

    屠卓道:“哦,愿闻其详。”

    澹台北辰道:“赵谦身边的女子,名为诸葛清岚,乃是道家隐宗长老诸葛渊的爱女,也是道教隐宗长老廖朗的得意弟子。而赵谦年少之时,曾被佛门比丘灭门,如果此时再被比丘冤枉,定会对佛教恨之入骨。如其与比丘交手,不幸死在比丘手中,诸葛清岚定会为其报仇,倘若其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道家隐宗与道教隐宗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年,我们也暗中挑拨了天师道和佛教的关系,到时候冲突爆发,势必会天下大乱,我们阴阳家就可趁机浑水摸鱼。”

    屠卓道:“你们果然在崔浩身边安排了卧底,对赵谦这个翰墨门的普通弟子都了若指掌。不过,为何你们不直接对诸葛清岚下手,而是选择对赵谦下手?”

    澹台北辰眉头一皱,道:“这一点屠先生应该清楚的很吧,若是诸葛渊单枪匹马杀入蚩尤旗总坛,你们也吃不消吧?”

    屠卓道:“说的也是,你们想让赵谦被佛门比丘冤枉,结果被了悟搅和了,就打算将其灭口。”

    澹台北辰道:“正是,只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要救了悟?”

    屠卓道:“澹台先生对昊天寺了解多少?”

    澹台北辰道:“昊天寺倒颇有些奇怪,其掌门慧安的身份也颇有些隐秘,我们阴阳家一直试图探其深浅,却并未得到什么可靠线索。”

    屠卓暗道:“看来他并未对我明言。”便道:“在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是否合适?”

    澹台北辰道:“不清楚又何妨,只要是比丘,就该杀。”

    屠卓道:“但是此时还不是激化佛道矛盾的最好时机。”

    澹台北辰道:“为何?”

    屠卓道:“冀州有一个教派,名为尊火教,此教发展迅速,若佛道相争,会被他们渔翁得利。”

    澹台北辰道:“冀州被胡人毁坏的极其严重,文化早已荡然无存,在此地蛊惑人心,发展教义,再容易不过。也罢,等先灭了尊火教,再对付佛教不迟。”

    屠卓道:“若是儒家和你们一样知晓利弊,估计中原也就不会百年动荡了。”屠卓此言含有明显的感**彩,晋朝司马氏无能,也不能怪罪儒家。

    澹台北辰道:“孔子篡改《尚书》,令先祖蚩尤被儒家抹黑,你们现在似乎还对他们忿忿不平。”

    蚩尤与黄帝、炎帝并称华夏文明的三大始祖。《逸周书》、《山海经》、《庄子》、《管子》、《韩非子》等书对蚩尤的评价都相对客观,蚩尤形象被扭曲,最早出自孔子的《尚书》。《尚书》即为上古之书,是现存最早的历史文献,其中的《吕刑》篇应该是最早记载蚩尤事迹的宝典。其中对蚩尤的评价为:“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贼鸱义,姦宄夺攘矫虔。”这一评论,对蚩尤的形象影响极大,《易纬是类谋》、《史记·五帝本纪》、《周书·吕刑》等均受到此评价影响。

    屠卓冷声道:“春秋笔法罢了,儒家之人,最善无耻之行。老子传六经于孔子,孔子胡乱篡改删减,便成儒家典籍,而后儒家数典忘祖,竟然以老子为异端,诋毁不遗余力,酿成大祸,佛教趁机携五胡侵入中原,中原之存亡,仅在一线之间。由此可见儒家恬不知耻、腼颜天壤。”

    澹台北辰道:“魏晋时期,黄老道家亡于这春秋笔法之下,而贵派蚩尤旗却只是受损罢了,可见实力非凡。不过现在看来,儒家厚颜无耻,蚩尤旗倒是雅量非常,并未对儒家出手,在下倒是佩服的很啊。”

    澹台北辰道:“道家现在刚刚复苏,他们以德报怨,不跟儒家计较,而我们蚩尤旗可不会,之前由于战乱,又被蜀中八部牵制,无暇与儒家内耗,但现在不同了。”语气平淡,但杀气凛然。

    澹台北辰微微一笑,道:“看在贵派的金面上,此次我就先不挑拨佛道关系了。告辞。”语毕,身形原地消失。

    屠卓看着澹台北辰原先站立之地,暗道:“他表面上似是挑拨我们与儒家的关系,但应该并非如此简单,我故意对儒家显露敌意,不知能否让其相信。”

    赵谦二人来到长安,见关中沃野千里,四面环山,不禁感慨:“虽说关中经历战乱,大不如前,但相比其他地区,仍好上不少。”

    诸葛清岚也道:“此时天下常发生旱灾,但这里却风不鸣条,雨不破块,五日一风,十日一雨,呈一片祥和之象。”

    赵谦道:“自晋朝开始,此地胡人已占一半,经过百年血战,汉人定然更加稀少,蠢蠢欲动之人,只怕数不胜数。”

    诸葛清岚道:“这便是你来此地的原因吧。”

    赵谦点头。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工辞讷

    二人来到长安城中,见城中人来人往,宣声鼎沸,甚是热闹。此地良田甚多,粮产丰富,很多商旅来此收购粮食,并将带来在其他物品在此出售,因此城中可见各种商品货物,有些东西,连诸葛清岚见了都颇觉新奇。

    二人在城中慢走,忽听一声马嘶,声音极惨。二人向声源看去,见一匹骏马向远处狂奔,速度极快,马上并无人,似是不知何故受到惊吓。

    城中百姓见骏马发疯,四处躲闪,乱成一团。而在骏马前方不远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背对骏马而立,像是在吃着东西,并未注意到身后这匹发疯的骏马。

    赵谦想向前相救,但为时已晚,就在骏马即将撞中女童之际,只见一名男童闪到女童和骏马之间。这名男童一身粗布衣衫,年纪和那名女童相似,容貌甚是清秀,但让赵谦惊奇的是其步法,他的步法如流云般飘逸,似曲水般湍急,虽说修为极浅,但赵谦从其极为浅显的步法,已经看出此步法定然远比翰墨门的从流步精妙。

    那名男童出现后,直接向那匹骏马冲去。

    赵谦与诸葛清岚见状,不由吓了一跳,那男童甚是瘦弱,而骏马极为强壮,奔驰速度又快,若是被正面撞上,那名男童不死也是半残。

    就在骏马将要撞上那名男童时,男童身子一侧,从骏马一侧险险掠过,同时伸脚在骏马的左后腿上一踢,骏马立即摔倒在地,惨叫一声,显然摔得极重。

    那名女童也注意到了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只见她容貌姣好,有些婴儿肥,甚是可爱,口中塞满了食物,微微嚼动,仍不停地将手中的糕点往嘴里塞。她看见一匹骏马倒在自己旁边,甚是诧异,但往嘴里塞糕点的手丝毫未停。

    一名壮汉急速冲到骏马旁边,此时骏马已经站起,身上有些许擦伤。壮汉将骏马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走到男童面前,面目狰狞,怒喝道:“我的马可是你打伤的?”

    壮汉体型甚大,站在男童面前,犹如高山一般,但面对着壮汉咄咄逼人的态度,男童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气色从容,犹如岳峙渊渟,澹然道:“是我打伤的,但我不会赔,也没钱赔。”

    壮汉恼羞成怒,道:“混蛋,你知道这匹马多贵吗,你小子是不想活了吗?”说完,右手握拳,猛然向男童砸去,力道甚是刚猛,拳势由上而下,犹如猛虎下山。

    以男童瘦弱的体格,如果中拳,必死无疑,撇开拳上的力道不说,以壮汉几百斤的体重,压在男童身上,也足以将男童压个半死。

    男童却凛然无畏,右脚向后退了半步,微成弓步,双手相叠于右侧,掌心蓄力,竟然打算将对手这一拳硬接下来。

    壮汉见男童的气势,更加气愤,拳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蓦地,一道人影出现在男童前面,正是赵谦。赵谦挥手在壮汉手背上一拍,将壮汉的掌力卸去,随即一掌拍向壮汉肩部。

    壮汉中掌,倒退两步。他知道对手身手不凡,不敢小觑,道:“阁下为何要出手阻拦?”

    赵谦道:“阁下竟然对一孩子下手,真是令人齿寒。”

    壮汉道:“他伤我马匹在先,出言不逊在后,我出手教训,又有何错?”

    赵谦道:“你未看好马匹,任其在城中横冲直撞,又怎没错?”

    壮汉道:“横冲直撞又怎样,伤到人了吗,我的马可是被这小子伤了。”

    赵谦无语,他意工而辞讷,内敏而外疏,此刻对方无理,却辩驳不过。诸葛清岚也非能言善辩之人,帮不了赵谦。

    壮汉见赵谦不言,冷哼一声道:“你若想替这小子出头,就替他赔吧!”

    饶是赵谦一向温文尔雅,也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诸葛清岚道:“阁下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

    壮汉道:“我一直讲理,只不过你们讲不过我,又怎能赖我?”

    赵谦刚要开口,忽听旁边一人言道:“那我来和你讲一讲理吧。”

    众人看向说话之人,只见其一袭绸衫,容貌清秀,气度闲雅。诸葛清岚只觉得他是一名普通的士族公子,并未有特殊之处,但赵谦却甚是惊喜,因为此人正是他在翰墨门的师兄,河东柳氏柳光世。

    那壮汉见到柳光世,神色甚是慌乱,忙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柳县令。”

    赵谦听壮汉称呼其“县令”,并不惊讶,像柳光世这种士族子弟,封官拜将,甚是容易。

    柳光世走到赵谦面前,道:“赵师弟,原来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赵谦道:“幸得高人相救,已然无碍,原来你已经当官了。”

    柳光世道:“翰墨门解散后,我便在家父的推荐下,来到此地,当了个上县县令。”

    赵谦暗道:“上县县令仅是正六品,柳师兄做这个县令,实际上仅是镀金,过了几年,靠其世家子弟的身份,便可加官进爵。”

    柳光世转身对那壮汉言道:“刚才你说让我师弟赔你的马?”

    那壮汉又怎敢言“是”,忙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令师弟,还望海涵。小人这就告退。”

    那壮汉刚要牵着马匹离开,柳光世喝道:“等等。”

    壮汉止步,道:“县令还有何事?”

    柳光世指着那位女童,言道:“你将这位女童吓着,想一走了之吗?”

    那女童甚是聪慧,听到柳光世之言,立即做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眼泪汪汪,但嘴角含有笑意,显然哭不出来。

    壮汉看的明明白白,但有口难辩,忙从怀里掏出十几枚五铢钱,交给女童。

    女童顿时喜笑颜开,蹦蹦跳跳来到柳光世面前,道:“谢县令大人。”随即转身对那名男童道:“这是大人赏赐给我的,你别想要。”

    男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将眼光瞥向别处。

    众人看见二人这般模样,均微微一笑。柳光世道:“快回家吧。”

    女童道:“多谢大人。”随即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男童缓步跟在后面。

    赵谦看着那男童,暗想:“这男童将来必定不同凡响,关中当真是藏龙卧虎。”诸葛清岚与赵谦想的并不一样,她想的是:“这二人长得并不相似,不像一家之人。”兄弟姐妹长得不像,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诸葛清岚也并不奇怪。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终南楼观

    一家酒楼上,柳光世为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接风洗尘,原本赵谦推说不用,但柳光世一再坚持,以尽地主之谊,赵谦只好妥协。

    柳光世指向诸葛清岚,对赵谦言道:“赵师兄,这位少侠是……”

    “她名叫胡清岚。”赵谦顿了顿,接着道:“乃是女扮男装。”

    诸葛清岚脸色微微一红,柳光世见其模样,已猜出一二,但其并非八卦之人,也不便问二人之间的私事,便对赵谦道:“听说前几天,你和高师兄他们围剿恶羯?”

    赵谦点头,道:“正是,你可知侯旅他们最后怎样嘛?”

    柳光世道:“侯旅被陛下封为虎贲中郎将,命其驻守边疆。这‘虎贲中郎将’和我这‘上县县令’一样,均是正六品。正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竟然给侯旅这个作恶多端的人官位。”背后诽议陛下圣意,乃是重罪,但由于并无外人,他也就直言了。

    赵谦眉头紧皱,微一思索,道:“陛下此举,估计是为了制衡。”

    柳光世不解赵谦之意,道:“制衡?”

    赵谦道:“当今朝堂之上,太子、崔司徒、乐平王三足鼎立。三人纷争不断,太子虽说身份尊贵,才智超然,但终究年仅十三岁,实力尚弱。陛下允其拉拢朝中大臣,扩充自身实力,可以让其与崔司徒、乐平王抗衡。而只有各方制衡,朝局才能稳定。”

    柳光世道:“陛下手下有四名大臣,并称魏朝四支柱,有他们四人在,又何须各方势力制衡?”

    赵谦道:“魏朝四支柱乃司徒崔浩、中书博士高允、司空长孙道生、永昌王拓跋健,其中,崔司徒大权似奸而有功,高博士大智似愚而内明,长孙司空博爱似虚而实厚,永昌王正言似讦而情忠。高博士、长孙司空、永昌王三人均无意党争,且年事已高,而崔司徒心性高傲,得罪大臣无数,看似孤立无援,但其与王慧龙王将军、毛修之毛将军乃是至交,三人均在朝堂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三人背后,又有寇天师坐镇,自然稳如磐石,而朝中百官,拉帮结派,或依附太子,或投靠乐平王,以此与崔浩抗衡,乃是必然。”

    柳光世暗赞:“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赵师弟这几月变化不小。”便道:“当今陛下极善借力打力之略,但陛下借力侯旅,未免有点饮鸩止渴了吧?”

    赵谦道:“侯旅作恶多端,在我们眼里,自然死有余辜,在陛下眼里,未必如此。”有些话说的太过明显,会引来杀身之祸,因此赵谦并未言明,但柳光世已然清楚。

    柳光世道:“现在侯旅在边疆御敌,并未对崔司徒产生干扰啊?”

    赵谦道:“柔然连年入侵,陛下经常御驾亲征,崔司徒始终跟在身边,侯旅与崔司徒相遇,是迟早的事情。”

    诸葛清岚道:“只怕侯旅与柔然勾结。”

    赵谦经其提醒,眉头也是一皱,沉吟片刻,对柳光世道:“柳师兄,现在驻守边塞的将领中,最为杰出的是谁?”

    柳光世思索道:“最为杰出的,应该便是薄骨律镇镇将刁雍刁将军了,此人个性宽柔,好尚文典,明敏多智,并且其与王将军一样,家族亦曾遭到南方刘氏的屠杀。另外,刁将军手下还有一名少年将领,名为穆兰,他十年前从军,屡立战功,甚得刁将军赏识。这二人均秉性刚正,对侯旅此人定然极为反感。”

    赵谦道:“刁将军与穆将军估计暂时能压制住侯旅。现在全民皆兵,等到下次柔然入侵,陛下肯定会像往常一样,要求每家每户派出一名男子,参军讨贼,到时候我去从军,看看这个侯旅能耍出什么花样。”

    诸葛清岚听到赵谦如此说,眼神当中闪过一丝黯然,赵谦并未注意到。

    柳光世道:“对了,赵师弟,你来此地所为何事?”

    赵谦道:“我来此地的太素心鉴,在那里做……”

    赵谦原本想说“伙计”,但他还未说完,诸葛清岚便抢先说道:“做掌柜。他和我兄长对弈,我兄长输了,便送给他一间医馆。”她见赵谦的师兄弟个个封官拜将,不愿其太过丢人,便称其是太素心鉴的掌柜。

    实际上,赵谦的师兄弟中,也只有那些世族子弟才得以为官,大部分并未太显赫,只是各依才能,散布在朝野的个个角落,或民或兵,只不过由于清河崔氏暗中相助,均衣食无忧。

    赵谦知道诸葛清岚的心意,心中一暖。

    柳光世不知其中缘由,道:“赵师弟棋艺甚高,赢棋自是理所应当。只不过为何是一家医馆,我记得赵师兄你不懂医术啊?”

    赵谦无奈的笑笑,道:“清岚她精通医术,由她教我,自然无碍。”

    柳光世也是会心一笑,不多言语。

    饭后,柳光世命人将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的马匹送往太素心鉴,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则赶往楼观台。二人来到终南山,沿着卵石路并肩而行,只见四周溪水淙淙,鸟鸣山涧,风吹绿浪,峰峻岭奇,云遮雾绕,行走其中,犹如置身于人间仙境,心神为之清宁。

    诸葛清岚赞道:“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终南。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赵谦道:“终南山号称有九州之险,长安以此为屏障,凭山自固,外人确实难以攻破。”

    二人便走边聊,越过翠竹林海,拾级而上,一个时辰过后,便来到翠薇峰楼观台。

    楼观台山水殊胜,被称为“天下第一福地”,唐代书法家欧阳询在《大唐宗圣观记》中曾言:“兹观中分秦旬,面距终南,远眺骊峰,接晴岚之泡涓,西顾太白,粟积雪之皑皑。”

    甫至峰顶,抬眼便望见一座高炉,此炉传闻为老子炼丹炉,炉旁有一坐北朝南的道观,二人来到道观门前,见道观颇为破旧,饱经沧桑,匾额上写着“草楼观”三字。

    二人走进道观,见此观甚小,一览无余,仅有几间低矮破旧的蓬门荜户,墙壁凹凸不平,显然久经风雨吹打,布局属于普通的一进四合院,四面对应木、火、金、水,而中央为土,五行俱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奉帖拜师

    众人看向观外,见一行人从远方缓步走来,这些人皆身着普通农家粗衫,手拿锄具,当先一人年纪四十岁左右,浓眉朗目,神色清爽,皮肤光洁,若非蓄有胡须,实难以断定年纪,其身后是三名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尽皆丰神俊逸,雅人深致。

    赵谦走上前去,诸葛清岚却抢先一步,走到当先那人面前,道:“尹师伯,别来无恙。”

    那人正是楼观派掌门尹通,尹通言道:“你是……哦,原来是清岚啊,一年没见,变化不小,令尊一向可好?”

    诸葛清岚道:“家父一切安好,有劳师伯挂怀了。”

    尹通道:“你怎么来到关中了,是令兄来此经商吗?”

    诸葛清岚道:“我是随赵大哥一起来的。”说完,扭头看向赵谦。

    赵谦来到尹通面前,拱手道:“晚辈赵谦,拜见前辈。晚辈此次前来,是由于诸葛前辈的推荐,想加入贵派。”

    尹通仔细打量赵谦,见其吐纳之间气息绵绵,双眼之中精华隐现,道:“目流白光,貌集真气。诸葛兄竟然将‘琴心三叠’与‘洞垣之术’尽数传授给你,还真是大方。怪不得他让你来这里,原来是觊觎我派的‘三一内修之道’和‘西升之决’。”

    诸葛清岚道:“尹师伯不会这么小气吧?”

    尹通笑道:“既然是诸葛兄推荐,我自然不会藏拙。不过,以你的品性,竟然会用激将法激我,看来赵谦对你来说非比寻常啊。”

    诸葛清岚脸色绯红,举止有些忸怩,不再多言。

    尹通看向赵谦,言道:“你为何要加入楼观派?”

    赵谦道:“是为了习武。”

    尹通笑道:“你还真是实在,一般人被问到这种问题,总会回答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就凭你不虚伪做作的性格,我同意你加入我派了。”

    赵谦暗想:“道教收徒一向以严著称,尹前辈竟然直接允许我入教,看来是看在诸葛前辈的面子之上。”便拱手道:“多谢前辈。”

    其实,此时无论朝堂还是江湖,虚伪成风,坦然之人实属凤毛麟角,单凭赵谦实在的个性,足以说明其浑然自成之品行。

    尹通道:“至简易者道,而至详备者礼。我们楼观派近几年刚刚发展,门规还未完全制定,拜师一事,就一切从简吧。”

    众人来到观内,赵谦将鈌云剑交由诸葛清岚保管,来到尹通面前,跪在地上,奉上拜师帖。

    尹通接过后,在上面签字。随即将拜师帖交给身边的弟子,然后朗诵道:“凡初入太上正宗法门,无论是在道宫或俗家,必先遵依太上金科玉律,严守戒规律文,信受三皈依戒。三皈依戒乃天地之枢纽,神仙之根基,发行之初门,建心之元兆。持之者,天地神明庆快,心智耳目开张,万物敬畏,六腑和乐,众真卫护,群生父母,长世不遗,人身交泰。”尹通扭头对身旁一弟子道:“上官益,你来给宣读《门规师训》。”

    上官益向前一步,道:“太上谓:世人不畏真正,而畏邪鬼,故自号‘太上老君’。授正一盟威之道,禁戒律科,杀鬼生人,诛符伐伪,防非止恶,罢诸禁心,清约治民,师不受钱。使民内修慈孝,外行敬让,佐时理化,助国扶命。第一戒,不得多畜仆妾。第二戒,不得祭餟祷祠。……第七十八戒,不得上知星文,卜相天时。……第一百一十八戒,不得祠祀鬼神以求侥倖。……”

    赵谦暗想:“‘世人不畏真正,而畏邪鬼。’简单一句话,便将楼观派由道家转变为道教的无奈,完全阐明。还有,这第七十八戒,不得上知星文,卜相天时。好生奇怪。还有这第一百一十八戒,如此怎么能吸引教众加入本派?”

    上官益宣读完《门规师训》后,尹通手持道袍法剑,道:“接受法剑,以显法脉传承。接受法剑传承,则同于立下天地盟誓,持剑防身,斩邪伐伪,不杀无罪,不伐忠善。你需铭记。”

    赵谦正色道:“弟子谨记。”

    尹通道:“原夫代天行化,布令宣威,全凭三尺神锋,以制神魔之非道,光腾七曜。此剑名为‘风逸剑’,吾今付汝,切宜珍藏。”语毕,将法剑与道袍交由赵谦。

    赵谦接过法剑,暗想:“惊才风逸,壮志烟高。这‘风逸’二字,看似洒脱,实则暗含霸气。”

    诸葛清岚也是暗想:“这‘风逸’二字,和赵大哥的品行倒也暗合。”

    赵谦叩谢,与众位师兄弟互相见过。和铃央笑道:“太好了,我终于有师弟了。”

    尹通微微一笑,手指龙旗阳和和玲央二人,对赵谦道:“不必称呼他二人‘师兄’、‘师姐’,直接称呼姓名即可。”

    龙旗阳无甚反应,和玲央却大声叫嚷道:“为什么?”

    尹通道:“你们还未正式接受法剑,不算正式的师门弟子。”

    和玲央嘟哝着嘴,蹙眉顿足,哼了一声。众人看见,纷纷大笑。

    和玲央眼珠一转,看向龙旗阳,道:“你,喊我师姐。”

    龙旗阳道:“做梦。”众人又是大笑。

    和玲央双手掐腰,道:“小气,我是女的,你应该让着我。”

    龙旗阳道:“只有弱者才需要被让,女子不是弱者。”

    尹通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道:“既然你能练成‘琴心三叠’,说明你悟性甚高,自行修炼即可。这本书是适合你的内功心法,你要仔细研读。清岚若有兴趣,也可练习。”

    赵谦接过书册,诸葛清岚敛衽一礼,道:“多谢尹师伯。”

    “我与诸葛兄交深言浅,当年我将真气转换为纯气,得诸葛兄帮助颇多,你又何需言谢?”他又对赵谦言道:“我门藏书全在‘有容阁’,你可以随意查阅,但不可带出,如想仔细研读,需另抄新书。螣蛇无足而飞,梧鼠五技而穷。天下之道,当登高自卑,贵精不贵多,切勿躐等,致使杂而不精。”

    赵谦道:“弟子谨记。”

    尹通道:“你住在何处?”

    赵谦道:“我在长安城内的‘太素心鉴’,离此地不远。”

    和玲央道:“太素心鉴?我还未去过,我去看一下吧。”

    尹通道:“你就爱凑热闹,也罢,龙旗阳也跟着去吧,免得她忘了回来。”

    龙旗阳道:“是。”语气当中,颇有些无奈。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涯无涯

    赵谦四人离开草楼观,沿着山道缓缓而下,赵谦问道:“楼观派仅有八人吗?”

    和玲央道:“不止八人,有好几十人呢。”

    诸葛清岚见其未说清楚,解释道:“道教中人,只有少部分住在道观,大部分都住在自己家中,也有少数在江湖游荡,日常起居行事,与俗无二。常人根本不知他们乃道教中人。”

    龙旗阳道:“楼观派以往一直是一脉单传,近几年才有所发展,现在共有四十二人。一般悟性高者在自己家中自悟,悟性低者则在观中,由师父指点。”

    诸葛清岚道:“道家有上中下三士之分。上士学道,体之于身。中士学道,索之于言。下士学道,求之于术。上士之人自是百年难得一遇,赵大哥你悟性颇高,属中上之品,从祖师典籍便可领悟至理,无需再由人在旁指点。”

    赵谦看了龙旗阳一眼,暗叹:“龙旗阳悟性远高于我,却住在道观之中,看来其应该也是名孤儿。”想到此处,不禁有“同时天涯沦落人”之感。

    四人来到太素心鉴,甫至医馆门口,便闻道一缕药香扑鼻,医馆匾额简朴崭新,上写着“太素心鉴”四字,笔势遒劲洒脱。

    四人走进医馆,见医馆有三丈见方左右,整体装饰幽静古雅,桌榻、木柜尽皆崭新,左边是一个紫红古朴的药柜,高不过鼻梁,宽不超臂展,这是按照“平视观上斗,展手及边沿”的要求而制。旁边拦柜上摆放着捣药钵、石镇纸、戥子称等物以及十余个药瓶,右边则有两个桌榻,桌榻上放着脉枕、毛笔、砚台等物,显然是供人诊脉之用。

    墙壁上有一块长两尺、宽一尺的木匾,上面写着“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赢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拦柜旁边本站着一位容貌姣好的中年妇女,她见赵谦四人进来,快步来到诸葛清岚面前,道:“二小姐,你来啦。”

    诸葛清岚认识她,知道其是诸葛临的得意助手,便道:“公孙大娘,原来我兄长让你在此守店。”

    公孙大娘道:“正是。”她看向诸葛清岚旁边的赵谦,道:“这位便是赵少侠吧,少爷曾对我说过,他与你对弈输了,便将这间医馆送给你,以后你便是这间医馆的掌柜了。”

    赵谦道:“公孙大娘,您客气了,称我名字即可。”

    诸葛清岚道:“正是,公孙大娘,您以后也称呼我名字吧。”

    公孙大娘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送二位回房,以便二位将随身物品放在房间。”

    赵谦对龙旗阳二人道:“你们两个先在此等一下吧。”

    龙旗阳点头,赵谦三人便进入后院。和玲央则在医馆内到处转动,一会儿摆弄一下药柜,一会儿捣鼓一下药瓶。若非龙旗阳在旁阻拦,恐怕不出片刻,和玲央就要把屋顶给掀了。

    由于龙旗阳的阻拦,和玲央也不便翻动医馆内的东西,她来回走动,看见墙上的木匾,虽说木匾上的字她未能认全,但也知“六不治”之意,对龙旗阳道:“他们这医馆明明是给人看病的,为何要写什么‘六不治’,这样不是把病人往别处赶吗?”

    龙旗阳道:“这‘六不治’乃神医扁鹊的行医准则,这六种情况,就算是神医也无法,若给患者医治,只不过是骗患者的诊资罢了。”

    赵谦等人将随身的佩剑衣物等放回房间后,来到厅堂,听见和玲央和龙旗阳的对话,诸葛清岚道:“‘不治’并非不医,而是不易治,这‘六不治’,只不过是提醒病者罢了。正如《黄帝内经》有云:疾虽久,犹可毕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术也。”

    龙旗阳道:“那为何要提醒病者呢?”

    公孙大娘道:“常人总有一误解,自己花钱治病,就应该药到病除。但是,常言道:‘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总有些病是无法治愈的,但若未治愈,病者就会对医者心怀怨恨,故而设此匾提醒。”

    和玲央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

    后世医患关系极为紧张,这其中,除了病者对医生给予太高厚望,认为患者进到医院,就应该治愈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医疗带来的丰厚利润,诱使医生采用很多不必要的医疗手段。以后世为例,德国罗尔夫·多贝里在《清醒思考的艺术》一书说道:“在1900年之前,病人都不怎么去看医生,因为医生只会使病情恶化(由于当时卫生条件不够,医生只会采用放血和其他不当方法)。”在美国,40%的医疗是无效的;美国洛杉矶曾发生过医生罢工,结果全市病人死亡率下降了18%。1973年,以色列全国医生大罢工,结果该月的全国死亡人数下降了50%。1976年,哥伦比亚的堡高塔市的医生罢工52天,当地死亡率下降了35%。

    在后世我国,这种过度医疗这种现象同样极为严重,单输液一项为例,每年死于不安全注射的人数达39万。很多时候,医学的作用,并非是治愈疾病,是通过安慰效应,诱发人体的自愈能力。而过度医疗的背后,便是医者的贪婪与无耻。

    南北朝时期,无耻与虚伪弥漫了整个朝野,更何况医者的本性千古不易。诸葛清岚等医者自然不会为了赚取诊资,对病者无缘无故用药,但很多医者却会这么做,因过度服药而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而这些庸医很多都来自于一个隐藏于朝野的门派,这个门派名为无涯观。

    无涯观源于巫教,以道教之名行事,原本颇为低调,但自华佗死后,便如野火一般侵略中原,荼毒苍生。道教隐宗原本不理朝野中事,但无涯观害人太多,并且全是无辜百姓,道教隐宗便暗中成立有涯轩,对抗无涯观,门中弟子散布天下,行医救世,由于人数极少,又散布各处,很多弟子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便以这“六不治”为暗号。这“六不治”虽说平常,但所写之字的行笔、用墨、劲道均暗藏乾坤,门中弟子凭此判断对方是否是同门中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夏日生冰

    在接下来数月里,赵谦便跟着诸葛清岚习医,正所谓良师出高徒,赵谦很快便有所小成,帮助诸葛清岚和公孙大娘行医治病、煎药炼丹。每日闭馆后,赵谦便开始研读诸葛渊推荐的那些书籍,闲暇之余,便练气习剑。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多少时间陪诸葛清岚,不过诸葛清岚倒甚是善解人意,在赵谦身边,充当了一个贤内助的角色,使得赵谦的医术、才学、剑法突飞猛进。

    道教典籍,三洞四辅十二类,祖述黄老,兼综百家,包杂多性,贯彻九流,有“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也有“君人南面之术”,有积精累气、温寒祛热的医道仙术,又有兵书韬略、图箴术数、玄门祝由、剑术拳法。

    赵谦在楼观派的有容阁查阅典籍,只觉琳琅满目,不知从何着手,便随意选一本剑法武学,将其誊写下来,拿回去仔细研读。所幸诸葛渊和尹通都曾叮嘱其不可贪多,他也并非急于求进之人,故而并未多学。

    龙旗阳和和玲央经常来到此处,和玲央来太素心鉴,只不过是以此为由下山玩耍。尹通知道其想法,但是不让其下山,也太过强人所难,故而令龙旗阳陪其一同前来。

    和玲央来此只不过到处添乱,龙旗阳则帮赵谦磨药炼丹,在其过程中,也学到了很多医术药理。赵谦知道龙旗阳聪颖好学,便常有意无意,将心中所学传授于他。龙旗阳时不时说出一些连赵谦都惊愕的见解,二人互相交流心中所惑所思,均有进益。

    一日,厨房之内,赵谦将一盘盛满薄饼的盘子放到诸葛清岚面前,道:“你尝尝。”

    诸葛清岚见饼色嫩黄,夹杂着银泥白色,散发着诱人香味,不禁胃口大开,便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只觉入口即碎,脆如凌雪,风味极妙,不禁赞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一手,这是什么饼,我竟然从未见过?”

    赵谦有些得意道:“此乃截饼,是皇室点心,当今陛下曾赏赐给崔司徒。崔司徒对饮食一道极为精通,曾写《食经》九卷。他觉得此饼美味异常,便向毛将军讨要烹制之法,命人重制,送至翰墨门,让大家一饱口福。”

    诸葛清岚道:“那你怎么会做?”

    赵谦道:“翰墨门有很多世族子弟,而我出身寒门,身份低微,故而从小便做些杂役,翰墨门的伙食,我也做过不少,也就学到这种饼的做法。”

    诸葛清岚暗想:“一叶知秋,单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赵大哥小时候定然遭受不少鄙视。”她将一碗酥酪放到赵谦面前,道:“那你尝尝我做的酥酪。”

    赵谦见酥酪乳白似雪,中间夹杂着红黄紫绿,色彩斑斓,极为可观,与普通酥酪不同的是,这酥酪冒着丝丝寒气。赵谦甚是好奇,拿起汤勺,舀起一勺,放入口中,只觉清爽可口,甜美沙软,丝丝顺滑,不由赞道:“此酪清凉解渴,甜而不腻,甚是美味,这是怎么做的?”

    诸葛清岚道:“此乃冰凌酥,将水果、牛奶、蜂蜜和凉冰简单调和即可。”

    赵谦道:“此时五黄六月,我们又无冰鉴,你竟然能弄到冰?哦,对了,我曾记得,《庄子》一书有云:‘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淮南万毕术》曾记载此法:‘取沸汤置瓮中,密以新缣,沈中三日成冰。’莫非你会此等以阳召阳、以阴召阴之法?”

    诸葛清岚摇头道:“此法耗时太多,而所制之冰太少,硝石制冰,虽然快捷,却不宜用于食物,因此我是用至阴真气凝水为冰。”

    赵谦微微摇头,笑道:“我又输给你了。”诸葛清岚嫣然一笑。

    二人在无事之时,常在一起比试,比试内容繁多,涵括文武之道,而赵谦鲜有胜绩,早已习以为常。

    赵谦看了一眼碗中的奶酪,又道:“你做了多少?”

    诸葛清岚见赵谦贪婪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道:“足够你吃的,但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可别太贪啊。”

    赵谦道:“知道了。”便端起瓷碗,大口朵颐,瞬间便将一碗酥酪吃完,诸葛清岚见赵谦颇有些孩子气,不由暗想:“男子至死是少年,赵大哥自小父母便已离世,没有童年,吃过太多苦。现在又心忧天下,只希望在这太素心鉴,他能一直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二人正浓情蜜意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赵师弟好生清闲啊!”二人看向门外,见来者正是上官益。

    赵谦见其来此,料定有事,便对其言道:“上官师兄,师父让你来,可有要事?”

    上官益一向干脆,不说废话,直接言道:“师父命你到封龙山走一趟。”

    赵谦道:“封龙山出了什么事,为何要去那里?”

    上官益解释道:“近几年,江湖中出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门派,此门派作恶多端,擢发难数,门中流行采补术、紫河车、服食丹铅,四处缚掠童男童女以及怀孕妇女,所作所为,不仅有悖伦常,更伤天害理。师父曾派弟子暗中打探,经过长达半年的暗中摸索,终于发现此门派隐藏在封龙山,名为紫河殿。”

    赵谦道:“这紫河殿真是无恶不作,师父命我将此门派铲除吗?”

    上官益道:“正是,师父曾明言:‘对付此门派,无需手下留情。’”

    赵谦点头道:“我明白。哦,对了,师父只对我一人下令吗?”

    上官益道:“门中弟子奉师命行事,至少是两人同行,不过此次并未命其他人与你同行。”

    赵谦点头,他奉师命行事,诸葛清岚自然随行,若再派其他弟子,三人同行,也不合适,毕竟《易经》有云: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上官益道:“不过师父也对大师兄范无成飞鸽传书,他应该也会前往。”

    赵谦道:“范无成?之前倒从未听说过他?”

    上官益道:“你应该听说过他的诨号‘隐君子’。”

    赵谦惊道:“‘隐君子’?就是那位和‘清心玉映’联手,对战数百豪侠,最终全身而退的隐君子?”

    上官益道:“正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衰败常山

    赵谦久闻“隐君子”之名,对其甚是钦佩,此刻听闻其乃自己大师兄,颇觉兴奋,道:“那‘清心玉映’也是我派中人吗?”

    上官益微微一笑,道:“也是也不是,她本名为寒琨玉,乃弱水山庄弟子,但估计将要与范师兄成婚了,到时候也算我派中人了。”

    赵谦也是笑道:“难怪这几年他没在江湖上出现,原来是和寒姑娘双宿双飞了。”

    上官益道:“师父之命,我已带到,告辞了。”说完,便又在赵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转身离开。赵谦听完上官益所说,不禁眉头紧锁,满怀忧虑。

    上官益走后,诸葛清岚来到赵谦身边,对其道:“赵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并没问赵谦上官益对他说了什么,既然上官益低声对赵谦说,便说明不愿旁人知道,她也不会多问。

    赵谦见诸葛清岚如此善解人意,不禁心头一暖,道:“现在天色已经不早,我们明日出发。”

    翌日,赵谦首先来到衙门,请柳光世派人给马锐送了一封信,之后便与诸葛清岚赶往常山郡。

    常山郡位于封龙山南面,有着颇为显赫的历史,两汉时期,先后有13位皇子皇亲被封为常山王。不过,常山郡最出名的当属赵云,一句“吾乃常山赵子龙也!”几乎老少皆知。

    赵谦二人来到常山郡后,见街道之上人烟稀少,并全是年长者,整个县城呈现一片死气沉沉之象。二人在街上行走,始终未见一名年轻男女。诸葛清岚见到此景,柳眉紧皱,叹道:“想不到此处呈现如此衰败之象。”

    赵谦叹了一口气,刚要言语,蓦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鼓之声,赵谦向声源看去,见一名年纪稍长的妇人正在衙门门口击鼓鸣冤。

    她一边使劲敲打登闻鼓,一边高喊:“大人,我女儿失踪,请大人明察啊!”

    登闻鼓声极响,衙门大门大开,一名衙役走出来,喝道:“别敲了,今天大人不在,改天再来。”

    那名妇人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声,喊道:“奴家来了数日,大人一直不在,分明是敷衍奴家,我女儿性命攸关,烦请您一定告知大人,请大人做主啊!”

    那名衙役甚是不耐烦,喝道:“说不在就不在,我骗你作甚?”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那名妇人向前一把抱住其大腿,哭喊道:“奴家知道大人一定在里面,请官爷一定要告知大人。”

    那名衙役厉声喝道:“给老子滚开。”然后一脚将其踹开,转身进入衙门,将大门关上。

    诸葛清岚快步上前,将妇人扶起。赵谦走到其面前,道:“不知大娘有何伤心事?”

    那名妇人有些狐疑的看着赵谦,眼神中含有一丝警觉,赵谦忙解释道:“我奉崔司徒之命,前来调查此地人口失踪一事,刚才听您说您女儿失踪,故而想知道其中细节。”他原本想说奉师父之命,但他师父默默无名,那妇人又心怀警惕,提及也是无用,故而将崔浩搬出。

    那女人听是赵谦是奉了崔浩之命,顿时将赵谦当做救星,道:“我女儿数天前失踪,你一定要救她呀。”

    诸葛清岚安慰道:“大娘,您先别急,慢慢道来。”

    那妇人收敛一下情绪,理了理思绪,缓缓道:“奴家名叫周陈氏,相公几年前战死沙场,奴家和女儿相依为命。一个月前,女儿出门,就再也没回来,我天天来衙门请县令大人明察,但衙役总是推说县令大人不在。”

    赵谦问道:“街道上全是年纪稍长者,估计这附近应该不少孩童失踪吧?”

    周陈氏道:“正是,奴家严令我女儿不许外出,但她就是不听,结果……”她语气哽咽,话未说完,便又哭了起来。

    赵谦道:“县令大人对此事一直不闻不问吗?”

    周陈氏道:“邻里很多人来衙门告状,全部被赶出,大伙议论纷纷,说县令收了他人好处,才对此事一直不闻不问。”

    此时官员并无俸禄,全靠陛下赏赐,跟在陛下身边的武将常立战功,赏赐不少,但天高皇帝远的文官就很难得到赏赐。兼之此时豪门士族长期游离于律法之外,只要不犯什么谋逆的重罪,便不会有人理会。这两点导致了此时官员的极度**,江湖黑道因此常向官府暗送珠宝,而官府对这些黑道的残酷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谦道:“你们没到平城告御状吗?”

    拓跋焘在京城宫门外设登闻鼓厅,内陈登闻鼓,只要击鼓鸣冤,便可直诉朝廷。普通人要想告御状,并非难事。

    周陈氏道:“曾有人去平城告御状,但都再也没回来。”

    赵谦点头,道:“看来是被人暗中下手了。”

    周陈氏道:“少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赵谦道:“大娘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此事彻查到底。”

    诸葛清岚道:“赵大哥,我们接下来如何做?”

    赵谦道:“等到晚上,我们便到这县衙里去一探究竟。”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不……不必等到晚上。”紧接着一道人影落在赵谦旁边,正是何言之。

    赵谦喜道:“何兄,你也是来调查紫河殿吗?”

    何言之道:“正……是。”

    诸葛清岚道:“你刚才说不必等到晚上,此话何意?”

    何言之看了一眼衙门紧闭的大门,道:“直……直接闯进去即可。”说完,便走到衙门大门前门,飞起一脚,只听咚的一声,大门被踹开。

    赵谦与诸葛清岚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何言之如此果决,光天化日,直接踹开了衙门大门,并且看其静如渊泉的神情,估计此种事可没少做。

    周陈氏更是吃惊:这可是衙门大门啊,他不想活了吗?

    何言之对赵谦道:“赵……赵兄,你……你们先将周大娘送回家,之……之后便赶往封龙山即可。我稍……稍后会和你们汇合。”说完,便走进衙门,有几人赶来阻拦,全被其一脚踹倒。

第一百五十章 黑衣之人

    何言之走进衙门后,赵谦道:“这些人奈何不了何兄,我们就先送周大娘回家吧!”诸葛清岚点头,二人便将周陈氏送回家。

    何言之将前来阻拦的衙役尽数踢倒后,一位身着华丽绸衫衫、幕宾打扮的人鼓起勇气,走到何言之面前,道:“少侠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何言之道:“告……告诉县令大人,我……我的目的只是封龙山匪盗,若其……其与封龙山匪盗无关,就……就请其派兵围剿,若……若有关,就将……将从封龙山匪盗那里得到财宝分发给百姓,否则,小……小心其项上人头。”说完,身形一跃,便施展轻功离开。

    幕宾见何言之离开后,放下心来,便转身进入后院,来到一间外表普通的房间面前,道:“大人,大闹县衙的那名匪盗已经离开。”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那人说了什么?”

    幕宾将何言之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人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幕宾道:“小的告退。”随即躬身离开。

    那间房屋的屋顶之上,何言之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他静静伫立,眼神中精华流转,屋内情景渐渐清晰地出现在其眼前,正是洞垣之术。

    月白山之战时,何言之向诸葛渊请教季汉典籍被毁之谜,诸葛渊说待其习得洞垣之术与奇门、六壬、太乙,再告诉他。何言之离开月白山后,便返回静轮天宫,专心研习洞垣之术,此时已有小成。

    屋内装饰极为豪华,珍宝无数。两人席地而坐,一位身着华丽锦衫,一位则身着黑衣劲装。二人中间有一案几,案几上放着几个锦盒。锦衫之人道:“你刚来到此处送礼,此人就大闹府衙,看来明显是跟着你而来的。”

    黑衣之人道:“我一路上小心翼翼,若是跟随着我而来,那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分舵的藏身之处,在我刚出分舵时便跟上了我。那他也就没必要大闹府衙了。”

    锦衫之人道:“那他为何大闹府衙?”

    黑衣之人道:“他应该是知道我和大人暗中有来往,便在府衙附近守候。见我进入府衙,便大闹一番,让我害怕潜逃,他就能跟着我找到分舵所在。”

    锦衫之人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黑衣之人道:“找到一隐蔽之所,将其解决掉。”

    黑衣之人走出衙门后,走出县城,来至一片密林深处,朗声道:“出来吧。”

    一道人影如疾风闪电冲向黑衣之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黑衣之人反应不及,人影从其身边闪过,他忽然感觉有一极微小的东西飞入嘴里,直入喉咙。他不自觉地闭上嘴巴,结果那东西直接顺着喉咙,进入胃里。

    黑衣之人甚是惶恐,连忙运转内力,打算将此物逼出。忙活了半天,毫无作用。

    偷袭他的人正是何言之,何言之缓步走到黑衣之人面前,对其说道:“别……别忙活了,我……我的毒药,你……你是没办法解的。”

    黑衣之人现在才恍然道:“我刚进入县衙之时,感觉到有人跟踪。原来那时你是故意被我发现的。”

    何言之道:“正……正是,我……我故意被你发现,就……就是想让你以为我不足为惧。”

    黑衣之人道:“你想怎样?”

    何言之道:“你……你们紫河殿和北海府究竟有何关系?”

    黑衣之人心中一凛,道:“我们没什么关系。”说话有气无力,显然心虚。

    何言之冷声道:“你……你应该听说过我……我何言之杀人不眨眼吧?”

    黑衣之人怛然失色,失声道:“你就是‘俨君子’何言之?我……”他大惊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

    何言之道:“你最……最好尽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要……要不然,别怪……怪我不客气。”

    黑衣之人道:“若我说了,你便会将解药给我吗?”

    何言之道:“自……自然。”

    黑衣之人收敛了一下情绪,道:“在封龙山的南北两面,均有一座北海府邸,而南面那座名为北海府,实际上便是紫河殿。”

    何言之道:“北海府为……为何允许紫河殿冒用‘北海府’之名?”

    黑衣之人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我们殿主每年都会送给北海府大量的金银珠宝。”

    何言之暗道:“北海府乃司马氏所创,他们一直意图复国,确实需要大量金银。紫河殿冒用‘北海府’之名,导致旁人根本不知紫河殿的存在,而他们为非作歹,故意假扮成江湖匪盗,在远离封龙山之处劫掠妇孺,又和北海府拉拢人心的做法完全不同,一般人也不会怀疑到北海府身上。”便道:“一……一山难容二虎,紫……紫河殿光一流高手便有三位,北……北海府如何能容许紫河殿在……在其眼皮底下胡作非为?”

    黑衣之人道:“北海府有一阵法,威力极强,据说从未有人能在此阵中坚持十招,故而并不担心。”

    何言之微一点头,略微思索一下,又道:“你们紫……紫河殿关押了多少妇孺?”

    黑衣之人道:“大概有数十人。”

    何言之道:“你可曾知……知晓妇孺所关之处?”

    黑衣之人道:“妇孺被关在地牢里,地牢地形复杂,机关重重,我又没有资格进入,故而并不知晓其具体位置。”

    何言之暗道:“他刚才言‘大概’,看来对那些妇孺的情况并不清楚,他所说不知关押妇孺的具体位置,应该非虚。”道:“紫……紫河殿和蜀中八部有何关系?”

    黑衣之人道:“蜀中八部?我们和蜀中八部没什么关系呀!”

    何言之拔剑插入黑衣之人腹部,道:“想……想好了再回答。”

    黑衣之人强忍剧痛,道:“紫河殿乃蜀中八部中的紫河部所创,而紫河部掌部便是紫玉子。”

    何言之抽出长剑,神色不动。

    见伤口鲜血汩汩而流,黑衣之人连忙扯掉衣衫一角,包扎伤口,包扎完毕后,他道:“何少侠,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把解药给我吧。”

    何言之不言,长剑一挥,黑衣之人人头落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厉鬼敲门

    赵谦与诸葛清岚将周陈氏送到家中,便见村中一群人聚在河边,热闹非常。赵谦对周陈氏问道:“大娘,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周陈氏道:“最近村子经常有孩童失踪,村长便请来道士做法,希望能消灾解难。”

    赵谦和诸葛清岚均心中一凛,连忙来到河边,透过人群,见人群中间有一年纪稍长的道士,身着道袍,手拿法剑,左右挥舞,口中念念有词,在法坛周围来回走动,而在法坛中间,有一竹筐,竹筐内有五六岁左右的童男童女各一人。

    在竹筐左右两边,分别站立一位舞勺之年的道童,各持法器。法坛四周,站了数十位村民,其中有一老者,所站位置离法坛最近,似乎是村长,只见他肃然站立,紧盯着正在做法事的道士,眼神之中,充满了敬畏。

    蓦地有一对青年男女冲入法坛,但被四周的村民拦住。那对青年男女对那位老者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村长,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呀,你不能把他们祭奠河神。”

    村长道:“为了全村上下,你们不能太自私。”他随即对那些村民道:“把他们拉走。”

    十余名村民一拥而上,将那对青年男女拉走,那对青年男女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喊声甚是凄惨。

    只听那道士道:“时辰已到,祭河神!”话音刚落,竹筐附近两名道童就将竹筐举起,来到河边,扔了下去。

    赵谦倏然一跃,越过人群,朝竹筐掠去。就在竹筐刚要落入河中时,赵谦抓住竹筐,脚尖在河面一点,重新跃到河岸上。他将竹筐扔向诸葛清岚,又重新跃下,同时掣剑连刺,两道剑气射入水中,水面出现殷红之色,两道人影从水下跃出。赵谦在水面一点,身形一跃,双脚连踢,将二人踢到岸上。

    赵谦所使的轻功,乃是他最近新学,名为“云帆步”。这云帆步乃列子所创,分为三重境界:马踏飞燕、羽化登仙、风回步转。庄子在《逍遥游》中言列子可“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无论风向如何,只要施展轻功奔驰,便是逆风。而风的阻碍,便是轻功的速度难以极致的主要原因。这云帆步与其他轻功的不同之处,便是借鉴了帆船之理。

    帆船行驶借助风力,却是逆风而行。这云帆步亦是如此,真气鼓荡四周,如同船帆,将风的阻力转换成动力,可使轻功的速度获得极大的提升,而速度越快,风的阻力越大,而风的推力也随之增大,这也导致速度的增加,如此循环叠加,若修为臻至化境,速度达到极致,便可化帆为云,借力扶摇,凭空而飞,御风而行。列子凭此功法可乘风而游八荒,风至则草木皆生,去则草木皆落。

    不过庄子亦评价此轻功“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如老子那般“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便可“以游无穷”。

    赵谦此时连“马踏飞燕”的境界都还未到达,但也可踏水如地,因此在水面一点,便直接跃到岸边。

    虽说赵谦云帆步的修为不足一成,但足以让这些村民目瞪口呆。

    那名道士虽不知赵谦使的是什么轻功,但总算有些见多识广,迅速冷静下来,颤颤巍巍走到赵谦面前,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拦我们祭河神?”说话有气无力,显然心虚。

    诸葛清岚接住竹筐后,打开竹筐,把那对童男童女抱出,带着他们去找他们的父母。赵谦则走到那名道士面前,凛然道:“‘不杀无辜’乃道门戒律,你企图杀害这对童男童女,还敢在这里假扮什么道士?”

    那道士道:“什么假扮,我乃正宗的天师道道士。”

    赵谦冷哼一声,道:“正者不邪。”

    那道士不明所以,问道:“什么?”

    赵谦道:“连天师道的暗号都不知道,还自称什么天师道道士?”

    天师道和楼观派同属正一派,二者的暗号是一样的,因此赵谦亦知晓天师道的暗号。

    那道士道:“什么暗号,天师道根本没暗号。你一个普通的江湖游侠,天师道就算有暗号,你又怎会知道?”

    “这一点我懒得和你争论。”赵谦指着从水里跃出的两人,道,“这两人与你有何关系?”

    那道士道:“这两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最近此村常发现有人失踪,村长请我来做法,我见此地阴气过重,知道河神发怒,便用童男童女来祭拜河神。”

    赵谦冷笑道:“你会做法?那就将你的道法使出来让我瞧瞧。”

    要想骗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那道士以道法骗人,时间久了,真以为自己有什么道法,见赵谦挑衅,当着众人的面,不敢露怯,拿出法剑,装模作样的挥舞着,一边挥剑,一边踏步,同时喝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太上老君,急急如……”

    他话未说完,赵谦飞起一脚,将其踹倒。随即冷声对那道士言道:“这就是你的‘奇门九字诀’?手印错,步罡乱,真气散,真是可笑。”

    村长走上前去,道:“少侠,这位道长并未说谎,我们村里确实有厉鬼横行。”

    赵谦道:“你凭什么说村里厉鬼横行?”

    村长道:“这位道长在村里各家各户的门上画上符箓,倘若谁家又戾气,晚上便会遭遇厉鬼敲门。而刚才那对夫妻家中,确实出现如此情形。我为了确定,还亲自在他们家中住了一晚,晚上确实听到敲门声,透过门缝看,的确未看到任何人。别说人了,连鸡鸭猫狗都没看到。除了是厉鬼作祟,还会是什么?”

    赵谦暗道:“这位村长竟然会亲自去那对夫妻家中核实,也算有点担当。”便道:“他是否是用朱砂在门上画符?”

    村长道:“正是。”

    赵谦道:“他在画符前,在朱砂里参了血,血腥味引来蚊子,而蚊子又引来蝙蝠撞门。这与厉鬼作祟无关,不过是些骗人把戏罢了。”

    村长恍然道:“竟然是这样,难道我们真的上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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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