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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无羁公子

    赵谦戳破厉鬼敲门的把戏后,不再理会错愕的村长,径自那名道士面前,厉声问道:“你们和紫河殿有何干系?”

    那道士慌乱道:“紫河殿?我从未听说过。”他眼神游离,不敢与赵谦正视。

    赵谦道:“以你的修为,估计只是紫河殿的一名普通弟子罢了,也不会知道什么。走吧。”

    那道士和两名道童,以及之前躲在水下的二人均仓皇逃窜。这时,诸葛清岚已将那对童男童女送还给其父母,折返回来,她来到赵谦身边,道:“赵大哥,为何放他们走?”

    赵谦道:“他们也不会知道什么,我们暗中跟上去,一探究竟。”

    那道士等人不知有人跟踪,向远处逃窜。逃出数里后,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跟着,便在一处休息,一人对那道士言道:“现在我们没完成上命,空手回去,肯定会被责罚。”

    那道士刚要开口,便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声音较缓较轻,比一般人轻了许多,但又不似会轻功。众人向来者看去,见一名男童从远处缓慢走来。那道士喜道:“将这男童擒去,足以交差。”

    众人点头,一拥而上,直接掳着男童离开,动作甚是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

    远处,诸葛清岚见那群人掳着男童离开,不由凤眼含霜,但见赵谦不动声色,便未加阻拦,对赵谦言道:“赵大哥,为何放他们离开?”

    赵谦淡然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诸葛清岚虽是不愿,但知道赵谦如此言说,自有其缘由,便作罢。

    他们又暗中跟着那道士等人来到封龙山附近,蓦地听到远处人声嘈杂,似有刀剑相击之声。诸葛清岚道:“此处偏僻,人烟稀少,现在出现如此嘈杂的人声,难道是封龙山的匪盗吗?”她刚说完,忽然想到:“此处人烟稀少,为何刚才如此突兀的出现一名男童,这附近百姓,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独自出门玩耍才对?”

    赵谦运转洞垣之术,向人声看去。只见一群匪盗拦住了一队商旅,商旅之中,有十余人手持兵器,正和那群匪盗厮杀。

    这十余人正是这队商旅请来的护卫,此时商旅赶路,必然要请武林高手压队,一般稍微有点家底的商旅,都会请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压队,若是手头稍紧的商旅,则会请江湖游侠压队。

    赵谦仔细观察那十余位侠客,见他们衣饰、兵器、武功各异,又无江湖门派的侠旗,猜测应该是江湖游侠。

    赵谦对诸葛清岚道:“前面是匪盗抢劫商旅,我们过去看一下。假道士他们,就先不管了。”

    诸葛清岚点头,二人快速向远处掠去,身形起起落落,眨眼之间,便来到交战处。二人飞燕一般落入战圈,剑光闪闪,瞬间便伤了数名匪盗。

    一名似乎是头目的匪盗喝退其余匪盗,对赵谦说道:“少侠可敢报上姓名?”

    赵谦道:“在下赵谦。”

    那头目道:“原来是‘厉君子’赵谦。在下封龙山唐涌,我劝你还是少多管闲事。”

    赵谦道:“封龙山无恶不作,此事我管定了。”

    唐涌道:“无恶不作?我们北海府虽是江湖黑道,但一直按黑道规矩办事。对付这十余位侠客也全是一对一对决,他们技不如人,又怎怪我们无恶不作?”

    赵谦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诸葛清岚,眼神之中含询问之意。诸葛清岚在形名之学上的造诣远高于他,他未看出此人有所撒谎,便询问诸葛清岚。

    诸葛清岚知道其想法,低声对赵谦言道:“他应该没撒谎。”

    赵谦思忖:“北海府与紫河殿同在封龙山,难道真的毫不相关吗?还是此人并不知晓。”随即道:“就算你们依江湖黑道规矩办事,不过遇见我,今日也别想得逞。”

    唐涌道:“就凭你二人,能拦住我们数十人吗?”

    赵谦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双方剑拔弩张,蓦地一道人影落在双方中间,只见此人面目清秀、肤色脂泽、白如棉丝,身着一袭纯蚕丝衫、峨冠博带、身佩玦玉,手中宝剑剑鞘乃是白玉所做,剑柄又镶嵌珠宝,价值连城。唐涌失声道:“‘无羁公子’司马啸?”

    刘裕灭晋之后,对司马氏赶尽杀绝,司马氏为躲避追杀,逃到北方。而这司马啸便是其中之一,此人在江湖四处走动,惩奸除恶,善行无数,兼之高风亮节、光明磊落,在江湖年轻一辈当中,名声之佳,除了“如玉君子”易乾之外,无人可比。此人诨号为“无羁公子”,江湖人称其“细雨无湿、流云无羁”,前半句是说其剑法,在狂风暴雨中舞剑,全身毫无雨渍,可见其剑法之快;后半句是说其轻功,犹如行云流水,任意纵横,可见其轻功之巧。

    司马啸道:“若是凭我三人,唐兄以为如何?”

    其出身帝王之家,举手投足,不卑不亢,微言轻谈,隐含霸气,让人心生惧意,气度之高,远超赵谦,赵谦不禁暗叹:“其不愧为皇室中人,涵养果然不俗。”

    唐涌眼神中露出一丝惧意,道:“既然如此,我就给司马公子一个面子。撤!”

    数十名匪盗相继离开,撤退时分批而行,互成犄角,快而有序,毫不混乱。赵谦暗叹:“这北海府虽说江湖匪盗,但进退有序,看来其统领不容小觑。”

    被救的商旅中的为首之人走到三位面前,道:“多谢三位相救。”赵谦道:“兄台客气了,我等告退。”

    说完,便和诸葛清岚、司马啸离开。

    赵谦却不知,那名商人并非真正的商人,他名为李孝伯,乃李顺从父弟,为博士、赵郡太守,美风仪,动有法度,令行禁止,治下清明,路不拾遗,盗贼无踪。虽不会武功,但博综群言,口才绝世,深得拓跋焘信赖。此次乔装商人,来到常山郡,便是暗中调查常山郡官吏贪污**一事。赵谦除掉封龙山贼匪后,李孝伯便向拓跋焘上书,举报常山郡官吏所为,后拓跋焘以雷霆手段除掉常山郡大批官吏,此乃后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 九成剑阵

    林间小道上,赵谦三人缓行,司马啸对赵谦道:“赵兄此行来,有何目的?”

    赵谦道:“我二人此次前来,主要来调查封龙山匪盗。”

    司马啸赞道:“赵兄真是心系苍生、胸怀天下、虚怀若谷、陆海潘江,在下佩服。”

    旁人听见别人如此称赞自己,自然心花怒放,赵谦却是眉头一皱,思忖:“此人单凭我一句话,怎么什么溢美之词全都用上了?”

    赵谦看向司马啸双目,见其称赞自己时,眼神略微瞥向别处,显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并非真心实意,但赵谦并未在意,此时虚伪成风,如此言不由衷称赞对方,也是常事。

    赵谦未在意,诸葛清岚却在意了,她详观司马啸眼神,见其眼珠静若萤光,动若流水,猜测其多巧而善伪,不禁柳眉微皱。她轻伸玉指,在赵谦手心轻轻划了两下。

    诸葛清岚所划乃是阴爻,暗示司马啸可能是阴险狡猾之徒,赵谦明了,便对司马啸道:“不知司马兄可否与我们一起前往封龙山?”他尚未问对方现在是否有要事在身,就请其一同前往,显然太过唐突,赵谦便想通过此法试探一下对方。

    赵谦话音未落,司马啸便立即道:“好,我就随二位走一趟。”他答应甚快,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赵谦的唐突。

    凡是言出必行之人,如赵谦、何言之、王宝兴、李寒等,均不会轻易做出承诺,因为他们知道何为“一诺千金”,而越是容易做出承诺之人,越不会把承诺当回事,并且极有可能是欺世盗名之徒,正如陈抟所言:“开口说轻生,临大节决然规避;逢人称知己,即深交究竟平常。”不过这种游言巧辞之人极易给一般人留下极好的印象。而赵谦、何言之这类人,均为一时俊异、落落难合之人,很难在江湖上留下好名声,王宝兴、李寒则在江湖上饱受非议,连正道中人都算不上。

    但赵谦与诸葛清岚均非常人,他们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一丝慎意,显然都已经发现司马啸乃伪君子无疑。但他二人的灵犀之念,司马啸自然难以察觉。

    司马啸见赵谦与诸葛清岚举止亲昵,暗道:“这二人该不会是兔儿爷吧?”

    雄兔选择交配对象时不分雌雄,故而男同性恋被称为兔儿爷。南北朝时期,同性恋与双性恋并不罕见,司马啸又未看出诸葛清岚乃是女扮男装,故而心生如此疑问。

    三人一行向封龙山赶去,赵谦对司马啸问道:“司马兄对这封龙山知道多少?”

    司马啸道:“这封龙山雄伟壮丽,清泉秀溪、怪石茂林无数,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他侃侃而谈,说的全是无用的废话,赵谦打断道:“那司马兄对北海府知道多少?”

    司马啸道:“这北海府的‘北海’二字甚有蹊跷,封龙山与北海毫无干系,他们为何要以‘北海’命名?”

    他仍是避重就轻,赵谦也放弃从其嘴里套出什么,便顺着其言辞,道:“那你觉得为何?”

    司马啸思索道:“‘北海’二字,首先让人想到的是‘北海王’,而北海府的一个‘府’字,也与这个‘王’少不了干系。而历史上被封为‘北海王’之人,不下十人,其中有刘睦、刘威、刘翼、曹衮、曹蕤、慕容纳、慕容超等,其中慕容纳、慕容超属于鲜卑慕容,而鲜卑慕容一向有谋逆之心,这北海府估计就是他们暗中所创。”

    赵谦岂会受其挑唆,道:“司马兄言之有理,但被封为‘北海王’的,还有司马陵、司马寔。”

    司马啸心中一凛,显然他也没想到对方如此博学,他收敛情绪,淡然道:“赵兄所言同样有理。”

    赵谦道:“说到‘北海’二字,还能让人想到北海大族封氏。二十余年前,北海大族封氏曾和司马国墦、司马道赐谋逆未遂。这一点,司马兄应该知晓?”

    司马啸心中有一丝慌乱,但脸色如常,道:“我确实知晓,他们与数十位京师豪强联手谋逆,后被宗室疏属司马文思告发伏诛。”

    赵谦道:“司马文思性格残暴,好杀无辜,没想到连同族之人都能出卖。”赵谦句句隐含针锋,就是想刺激司马啸,看其和北海府究竟有何关系。

    司马啸依旧脸色如常,道:“郁林公司马文思手握重兵,赵兄此言若传入其耳朵,只怕会有麻烦。”

    诸葛清岚见司马啸城府极深,赵谦拐弯抹角的试探毫无效果,便直捣黄龙道:“不知司马少侠和司马文思有何关系?”

    司马啸双眼一凝,随即迅速恢复如初,淡然道:“自然毫无关系。”

    赵谦与诸葛清岚均淡淡一笑,也不追问。

    赵谦望向林道两侧,澹澹道:“将你的伏兵叫出来吧!”

    司马啸先是惊异,随即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声道:“我倒是小看你们了。不过,既然你们已经来到此地,那就别想走了。”

    他话音刚落,九道人影如同疾风闪电般掠至三人附近,九人手握长剑,站位看似随意,实则暗含极为凌厉精妙的阵法。

    赵谦毫不在意,对司马啸道:“现在可以说一下你和北海府的关系了吧?”

    司马啸道:“你就要死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赵谦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刚才的唐涌同属北海府。他每次抢劫,你都躲在暗处,若遇见有高手阻拦唐涌等人,你便现身,与唐涌唱一出戏,让其能全身而退,然后你再把那些仗义侠客引诱到你的包围圈中,暗中除掉。由于救人无数,便在江湖上侠名远扬。”

    司马啸笑道:“你猜的差不多,但有一点猜错了,难道你以为救人无数,便能侠名远扬吗?江湖暗处的那些是是非非、人情世故你又怎能懂得?”

    赵谦确实不懂,但也不屑于懂,便道:“你们北海府,便是晋朝的余党吧,司马文思出卖司马国墦等人,进而得到陛下的赏识,官居要位,而北海府因此也混得风生水起。”

    司马啸道:“猜得不错,你果然非同一般。不过你知道这些又有何用,难道你以为你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赵谦冷声道:“你们北海府和紫河殿有何关系?”

    司马啸道:“这个问题,你去问阎王去吧!”

    赵谦看向其身后的九人,道:“这九人的站位甚是奇妙,不知是什么阵法?”

    司马啸得意道:“此阵名为九成阵,乃是先祖司马懿所创。”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逍遥剑法

    赵谦见司马啸得意洋洋,不由笑了,道:“当年冢虎司马懿在卧龙诸葛武侯的八阵图面前,屡屡吃亏,难道创作出这九成阵,自我安慰吗?不过这名字起得不错,我还以为是冢虎剑阵呢?”

    司马啸眼露凶光,道:“从未有人能在此阵中坚持十招,就算是诸葛重生,也休想破得此阵。”

    赵谦扭头看向诸葛清岚,道:“此阵你来破吧!”

    诸葛清岚微点螓首,向前迈了一步,凛然道:“要破此阵,一招足以。”

    司马啸怒火更胜,道:“大言不惭,我便一招将你了结。布阵,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话音未落,其身后的九道人影便同时拔剑冲向诸葛清岚,利刃出鞘之声一致,但长剑破空之声却此起彼伏,声音并不急锐,却有些清脆,犹如乐音,九道声音抑扬顿挫,隐隐成为一首乐曲。

    九人将诸葛清岚包围后,剑锋陡然一转,剑气破空之声瞬间变得尖锐铿锵,犹如凤凰清吟。九道剑气完全将诸葛清岚的去路包围,一股强劲的罡风在诸葛清岚四周急旋,形成一股涡流,似乎要将诸葛清岚撕裂一般。

    赵谦暗叹:“这九成阵果然精妙,若是清岚不懂阵法,要想坚持十招,确实不易,不过……”

    诸葛清岚玉腕一翻,掣出云英剑,剑尖微点,化作九道星芒,分攻九人,剑气破空,龙吟之声响遏行云,正是庄子逍遥剑法中的“九渊骊颔”。

    至于庄子的逍遥剑法,《庄子·杂篇·说剑》一文中有所记载,此剑法讲究“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可游刃皆虚,气出锋外,汪洋辟阖,“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此剑法分为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为游刃以劲,“上斩颈领,下决肝肺。”第二重境界为游刃以气,“直之亦无前,举之以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第三重境界为游刃以虚,“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诸葛清岚只修炼到第一重境界,但威力已然非同小可,双方剑气相击,破空之声大作,劲气呼啸,犹如狂风飙驰,尘埃四起,更似万马奔腾。

    沙尘如雾,将众人笼罩。司马啸功集双目,试图看清尘沙中的人影,却是徒劳。赵谦神色澹然,并没有施展洞垣之术,因为他已经知晓结果。

    尘埃落定,只见诸葛清岚倩然而立,手中长剑已然还鞘,身上衣衫未沾纤尘,而那九人全部倒在地上,左肩均有一血洞,鲜血汩汩而流。显然,若是诸葛清岚手下无情,这九人已然全部毙命。

    司马啸心惊胆战,但终究见识不俗,迅速冷静下来,心中思绪飞转,少顷,对诸葛清岚道:“你是诸葛后人?”他对九成阵得威力甚是了解,在他看来,能一眼看出九成阵的破绽,并一招破阵,只有武侯后人。

    他的猜测漏洞百出,但却猜对了。赵谦走到其面前,凛然道:“一招破此阵,易如反掌,又何须武侯后人?你现在可以说北海府和紫河殿有何关系了吧?”

    司马啸思忖:“看此人周身气息,修为应该不及刚才那位,我或有可能取胜。”便道:“若你能赢我,我便告诉你。”

    赵谦道:“好!出招吧!”说完,掣出鈌云剑,剑锋斜摆,剑势松散随意。尹通赠给他的风逸剑被其放在太素心鉴,他只携带了鈌云剑。

    司马啸掣出长剑,剑尖连点,刺向赵谦。剑锋忽上忽下,时左时右,鬼神莫测,正是尚方剑法中的剑招“泛泛杨舟”。

    这尚方剑法大开大合、沉稳严谨、浑厚庄重,一招一式隐含横扫**的帝王霸气,但刚猛之中不失一丝轻灵,确实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剑法。

    赵谦双眼微觑,暗道:“细雨无湿、流云无羁。他的剑法,确实不俗。”当即平推剑身,一招“海不扬波”直刺对方剑柄。无论对方剑身如何变化无方,剑柄位置总是不变,赵谦这一招,乃是攻敌万变之不变。

    赵谦所用剑法乃是他最近新学的楼观派祖师尹喜所创的水镜剑法,此剑法招招后发制人,动若流水,静若明镜,一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其应若响,其寂若清,迟以取妍,速以取劲,不知所止,不知所向。其口诀为: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其动不知所向,其止不知所为,随物卷曲,随波而流,动与阳同德,静而与阳同波。在己无居,形物自著,苟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进失。

    双方两剑相交,剑击之声大作。司马啸连忙变招,剑锋由刺变摆,一招“寒风临窗”,携带着森森寒意向赵谦横扫,此招表面上霸道,实则妙在变化多端,后招无穷,令人防不胜防。

    赵谦施展一招“碧月光浮”,剑光有明月姣姣,剑锋如浮光闪动,轻巧灵动之间,不失稳重。

    司马啸暗道:“没想到其剑法如此了得,看来要想取胜,并不容易,还是寻机会脱身方为上策。”随即剑锋轻轻摆动,施展一招“素月留晖”,剑锋过处,留下无数剑影,将对方的后招完全封锁。

    赵谦身形一跃,犹如老鹰扑食,同时剑身急速旋转,飞驰出无数道剑气,强劲的罡风疾驰,带动着雷鸣之声,正是“益动而巽”。

    此招“益动而巽”取象于益卦,益卦乃《易经》的第四十二卦,下震上巽,巽为风,震为雷,巽震相叠,风顺雷声,雷助风势,风雷激荡,雷风相互增益威势,风雷相助互长,交相助益。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

    两股真气相激,犹如巨石坠海,啸风大作,两人均被震退。赵谦向后飘飞丈余,司马啸则借助对方劲力的冲击,急速向远处掠去,身形快如闪电。

    赵谦想拦,已然不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景有梅

    赵谦见司马啸逃离,暗叹可惜,却见一道倩影倏然出现在司马啸面前,正是诸葛清岚。她长剑一挥,剑势绵绵,拦住了司马啸的去路。司马啸连忙躲闪,只听嗤的一声,衣衫破裂,鲜血流出。

    司马啸甚是果决,忍痛挥掌拍向诸葛清岚。

    诸葛清岚挥掌硬接。两掌相击,诸葛清岚犹如飞燕向后飘飞,司马啸则借助其掌力,迅速向远处掠去。

    其实以诸葛清岚的修为,趁司马啸不备,全力出手,足可一招将其毙命,只不过其心性甚高,不屑偷袭,刚才出招,只不过想将司马啸拦住,故而只使出了四层功力,不想一时心软,竟被其逃脱。

    赵谦二人见其逃脱,只得作罢,继续赶往封龙山。

    赵谦与诸葛清岚来到封龙山北麓,见一道白云从山上急速向下飘落,快如疾风。赵谦与诸葛清岚均修炼了上丹田,眼力极佳,看清那人,正是冷秋霜。在其身后,有四道人影急速追赶。

    不过那四人的轻功显然不及冷秋霜,与冷秋霜的差距渐渐增大,不久就会被其摆脱。

    蓦地一道人影出现在冷秋霜身后,正是何言之。他伸掌平推,精纯掌力形成一道气墙拦住四人,正是北游掌法中的“平路伊阻”。

    四人身形晃动,站位精妙,同时挥掌,掌力相叠,罡风激荡,犹如一块巨大陨石砸向何言之。

    双方掌力相击,何言之被震退数丈,一口鲜血吐出,脸色甚是苍白。

    冷秋霜知道有人相救,便停止逃窜,转身回看,见何言之受伤,连忙来到何言之身边,掣出冰霜剑,剑指那四人。

    适才何言之在远处遥遥望见冷秋霜,便发觉自己先前施展“绝壑泉鸣”时,脑海中出现的那道倩影正是冷秋霜,不由胸口一热,尚未看清冷秋霜与那四人的距离已越来越远,便直接奔了过去出手相助。其实,以何言之往日谋定后动的心性,足以知晓自己无需出手,冷秋霜凭借飘渺云烟步的精妙,也可安然逃脱,此刻头脑发热,丧失理智,竟使二人置于险地。

    四人迅速将冷秋霜与何言之围住,拔剑向二人攻去。赵谦刚要上去帮忙,便被诸葛清岚拦住。赵谦不解,问道:“为何?”

    诸葛清岚道:“现在正是增进二人感情的最好时机。”

    赵谦一头雾水,道:“你怎知他二人互生情愫?”

    诸葛清岚道:“女孩子的心思,我自然清楚。”

    赵谦道:“那你怎知何兄对冷姑娘的心意呢?”何言之极为内敛,赵谦就算学过形名之学,也察觉不到其情绪有丝毫的波澜,更别说他对冷秋霜的心意了。

    诸葛清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双方的激战。其实,诸葛清岚之所以知道,乃是因为何言之看向冷秋霜的眼神与赵谦看向她的眼神一样,不过这一点,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何言之与冷秋霜联手御敌,均是以一敌二,那追击冷秋霜的四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冷秋霜尚能立于不败之地,何言之由于受伤,只得勉强支撑。但他并未有丝毫慌乱,他一边游斗,一边观察四周情形。

    此处处于封龙山的北面,阳光不至,林阴气湿,颇有些阴冷。何言之暗想:“此处乃封龙山北麓,山附于地,艮上坤下,暗合剥卦之象,剥者,柔变刚也,五阴在下而方生,一阳在上而将尽,五阴剥一阳,乃阴盛阳衰之象。这四人的功力全是至阳至刚,此处地形对他们不利,借助此处地利,以五阴一阳之势,或有扭转乾坤之机。”

    何言之随即闪身来到冷秋霜身边,低声道:“冷姑娘,至阴真气,冰封无景。”

    此刻情急之下,何言之竟没有口吃。

    冷秋霜不知何言之有何打算,但知其甚少言辞,一言必中,便如其所言,至阴真气澎涌而出,挥剑急掠,一招“冰封无景”攻向那四人,剑气透着森森寒意,犹如寒冬狂风,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要凝结出水雾。

    何言之身形一跃,剑锋由上而下斜削,施展一招“雪落有梅”,肃肃罡风席卷而来。他的风摆梅花心法和冷秋霜的弱水心法本是同源,真气相互融合,毫无凝滞。二人的剑气融合,威力倍增,罡风刺骨,犹如腊月朔风,凛冽严霜,雪虐风饕,有萧条**之威。

    那四人中的一人喝道:“四骊济济。”四人参差交错站立,同时挥剑平刺。招式大开大合,端端正正,内力至刚至阳,剑气相叠,犹如五月流火。四人动作整齐划一,虽人数极少,却给人一种堂堂之师的感觉。

    两股真气相激,劲风飙驰。那四人同时被震飞丈余,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冷秋霜与何言之则倒退数步,脸色惨白,显然也受了内伤。

    赵谦与诸葛清岚身形急掠,来到何言之与冷秋霜身边。

    那四人知道不敌,连忙逃走。

    赵谦四人找到一偏僻之所,赵谦为何言之疗伤,诸葛清岚为冷秋霜疗伤,半个时辰后,二人的伤势已无大碍。

    诸葛清岚对冷秋霜问道:“冷姑娘,你怎么会被他们追杀?”

    冷秋霜道:“我奉庄主之命,来此地调查紫河殿一事,便偷偷潜入山上宅邸,却发现搞错了,潜入的并非紫河殿,而是北海府,后来被他们发现,因此遭到追杀。”

    诸葛清岚问道:“那你查出什么来了吗?”

    冷秋霜道:“我偷听到他们打算与朝廷的司马文思里应外合,在几个月之后起兵。”

    诸葛清岚道:“难怪他们竟然派四位一等一的高手追杀你,原来是怕你把消息泄露出去。”

    赵谦对何言之道:“何兄,你对封龙山有多少了解?”

    何言之道:“这北……北海府乃司马氏所创,借……借助此处民心向晋,暗中招……招兵买马,意图谋反。而紫……紫河殿则是蜀中八部紫河部所创,炼……炼丹贩药,因朝……朝中大臣大多从此处购买丹药,故而无……无人敢搜查封龙山。在……在朝堂之上,北……北海府以紫河殿为掩护,在……在江湖上,紫……紫河殿以北海府为掩护,二者……二者狼狈为奸,实……实是一丘之貉。”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乾坤双元

    赵谦听何言之所言,不由心生慎意,道:“这紫河殿的背景倒比我想象的要厉害的多,那蜀中八部究竟什么来历?”

    何言之道:“蜀……蜀中八部属于巫教,以……以道教之名行事,愚……愚民敛财,伤天害理,其……其原本位于北邙山,三……三百年前,张……张道陵张天师将其重创,蜀中……蜀中八部迁往益州,诸葛武侯亦……亦曾将其重创,但……但终究未将其斩草除根。诸葛武侯死后,蜀……蜀中八部火速发展,能……能人辈出,害……害人无数。”

    赵谦道:“这蜀中八部倒真是棘手的很。”

    诸葛清岚对赵谦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赵谦道:“何兄与冷姑娘的伤势还未痊愈,并且紫河殿与北海府已经全部知道我们来到此处,定会加强防备,我们就先在此休息,以静制动。紫河殿不知会有何动静,但北海府绝不会放过你和冷姑娘。”

    诸葛清岚道:“冷姑娘知道他们要造反,自然不会放过她,但他们为何不会放过我?”

    赵谦道:“司马啸已知你乃武侯后人,武侯后人来此,虽说目的在于紫河殿,但他们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你的目的是北海府,又怎会放过你?”

    冷秋霜道:“北海府原本在全国各地有九个分舵,现在这九个分舵的舵主全部在此处,商议造反一事,可谓是高手如云,若他们倾巢而出,我们只怕难以抵挡。我们此行的目标是紫河殿,不防和他们解释一下,免得多添麻烦。”

    何言之道:“北……北海府与紫……紫河殿狼狈为奸,亦……亦非善类,虽说……我们无意与他们为敌,但……但若他们出手,我……我们接着便是。”

    赵谦道:“我们就分头行动,我和清岚在明,何兄与冷姑娘在暗,若北海府对我们动手,估计紫河殿也会暗中观察,你们就趁机跟着他们,看一下他们的深浅。”

    何言之道:“紫……紫河殿关押着数十名妇孺,就算……就算我们知道他们深浅,也……也难以将这些妇孺救出。”

    赵谦道:“我在来之前,曾给马兄写信,烦请其带兵相助,只不过其官位不高,需要向上官请命,命令上传下达,程序繁琐,甚是费时,一时之间,只怕难以赶来。”

    众人正商议间,忽听从远处传来衣衫破空之声。赵谦眉头一皱,施展洞垣之术看向远方,见有十余人赶来,个个锦衫华服,其中一人正是与赵谦交手的司马啸。

    赵谦对何言之等人道:“北海府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何言之道:“既……既然如此,我……我们便按之前商量的方案行动。”说完,和冷秋霜离开。

    赵谦对诸葛清岚道:“我们就试一下我们最近练习的乾坤双元剑阵。”

    诸葛清岚点头。

    楼观派原本一脉单传,用不到剑阵,所以原本并无剑阵,后来马俭等人与玄神、鬼方交手过后,一方面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一方面认识到楼观派要想长存必然要先发展,故而令尹通广收弟子,又创出一套剑阵,名为乾坤双元剑阵,不过由于缺乏实战磨练,此剑阵仍有缺陷。

    这乾坤双元剑阵需一男一女练习,男者至阳至刚至动,动而生阳,动极而静,女者至阴至柔至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或为之纪而莫见其形。双方配合,在进退、转折、拗顺之中事先可包含阴与阳、刚与柔、奇与偶的协调,无所不有,无变不生,变化无方,精妙无匹。

    其口诀为: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乾至刚,而静也柔,至动而道幽,后物品而形流,乘六龙而方遒。

    赵谦与诸葛清岚的内力均是至纯至净,可刚可柔,兼之均修习道家剑法,精通八阵图,修炼这乾坤双元剑阵,并无难处,虽说修炼时日尚短,并且剑阵尚有缺陷,但威力已然不俗。

    司马啸一行人迅速来到赵谦二人面前,一人走到诸葛清岚面前,拱手道:“在下司马洪达,姑娘可是武侯后人?”

    此人比司马啸年长了不少,见识也多出许多,一眼便看出诸葛清岚乃是女扮男装。

    诸葛清岚道:“正是,在下诸葛清岚。”

    司马洪达道:“府主请姑娘到府上一叙,还请姑娘赏脸。”

    诸葛清岚柳眉微皱,看向赵谦,赵谦思忖:“他们估计是图谋八阵图,也罢,从他们那里,或许可以知道紫河殿的深浅。”随即对诸葛清岚微一点头。诸葛清岚对司马洪达道:“好,烦请前面带路。”

    司马洪达右手一摆,道:“请。”随即转身,带路先行。诸葛清岚跟了上去。赵谦刚要举步,司马啸拦在其面前,道:“府主只请诸葛姑娘一人,少侠还是在此稍后片刻。”

    赵谦道:“怎么,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吗?”

    司马啸道:“我司马氏乃皇室贵族,你一凡夫贫民,又有何资格面见我们府主?”

    赵谦道:“若不是你们司马氏偏安江南一隅,中原又怎会百年受人蹂躏,中原上千万百姓丧命,乃是拜你们司马氏所赐。”

    司马啸怒道:“你……”

    赵谦面不改色,凛然道:“上次你仓皇逃窜,这也是身为皇室贵胄该为的吗,还是说你们司马氏一向如此?”

    司马啸道:“狂妄,我北海府高手如云,犹如铜墙铁壁,你去了,不怕没命回来吗?”

    赵谦冷笑一声,道:“司马氏最善做缩头乌龟,一群乌龟,就算再怎么坚不可摧,又如何?”

    司马啸怒不可遏,便要掣剑斩杀赵谦。

    赵谦早已气运周身,见司马啸出招,右掌拍出,击中司马啸手腕,司马啸手中宝剑尚未出鞘已然回鞘。赵谦左手握住剑鞘,也不拔剑,迅然击出。剑柄击中司马啸腹部,司马啸倒退数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针锋相对

    以赵谦的修为,尚不足以将司马啸轻而易举地击退,但司马啸心生怒意,出招运劲之际已然不纯,兼之赵谦所习乃是后发先至的武学,又料敌于先,因此一招将司马啸击退。

    司马啸恼羞成怒,掣出长剑,便要攻上。其身后十余人一拥而上,将赵谦包围。

    诸葛清岚凤眼凝霜,对司马洪达道:“这就是司马氏的待客之道吗?”

    司马洪达道:“确实是我等失礼了。”随即喝道:“都住手。”

    众人不敢妄动,同时罢手,司马洪达对赵谦道:“少侠也跟着一起来吧。”

    赵谦道:“看来司马氏还是有明理之人的。”

    司马啸气得满脸通红,但碍于司马洪达之命,不敢妄动。

    远处一棵大树上,有一道紫衫人影,他看见赵谦与诸葛清岚随司马氏离开后,也施展轻功离开。他离开后,更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出现两道人影,正是何言之与冷秋霜。

    冷秋霜道:“何少侠,那人估计便是紫河殿的人手,我们是否要暗中跟着他?”

    何言之摇头道:“司……司马氏来者不善,赵……赵兄他们深入虎穴,我们……我们还是先跟着他们,暗……暗中进入北海府,以……以防赵兄他们有所不测。”

    赵谦与诸葛清岚来到北海府,见府邸院落重重,气势恢宏,庄严端重,院内有流水清溪,交荫柳杨,清新雅致,俨然是一座小型皇宫。司马洪达将二人带入一间大殿前面,赵谦见大殿匾额上写着“太极殿”三字,笔势秀丽疏朗,收放有度。

    赵谦暗想:“自三国以来,皇宫正殿均为太极殿,单凭这‘太极殿’三字,便足以证明他们有谋逆之心。但他们让我们见到这三个字,便说明并不打算给我们留活路。”他和诸葛清岚互看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凝重。

    司马洪达打开大殿大门,右手一摆,赵谦与诸葛清岚进入,之后司马洪达便在大殿门外将殿门轻轻关上。

    赵谦二人看向殿内,见大殿乃是用青石铺成,光滑如镜,殿柱墙壁均饰以金银,雕刻以山水龙凤,华丽精致。

    二人绕过晶莹剔透的琉璃屏风,见一人坐在一红木案几前,案几上放着一棋盘。

    棋盘乃是楸木所做,不仅手感极佳,并且落子有金石之声,棋盘颇厚,侧面刻以龙凤图案,甚是华丽。棋子乃是云南特产的云子,质地细润,色泽柔和,坚而不脆,沉而不滑。只见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均是首尾相连,形成大龙,黑白两条大龙相互厮杀,针锋相对,杀机四伏。

    赵谦仔细观察那人,只见其四十余岁,褒衣博带,细眉长髯,直鼻权腮,双目炯炯,有鹰视狼顾之威。那人看见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右手一摆,示意二人坐下。

    赵谦二人坐下后,那人正视赵谦,眼神平淡,不喜不悲。赵谦同样正视他,双方均不说话。一时之间,空气几乎凝固。

    诸葛清岚并未打扰,她知道,此时二人正在博弈,谁的目光先转移,谁就输了。那人是东道主,掌握主动权,占了地利;但他请赵谦和诸葛清岚前来,自然有事,赵谦亦有凭借,并且在心爱女子面前,气势自然更胜,因此赵谦占了人和。

    不过这种博弈,会在无形当中增加二人对彼此的憎意,日后二人绝不会有真心合作的可能。

    良久之后,那人对赵谦道:“少侠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气度,真是不俗。”他先开口,也就处了下风,但主动权仍在其手中,些许下风,毫无影响。

    赵谦道:“前辈找我二人来,有何要事?”

    “我有事与诸葛姑娘相商。”那人扭头看向诸葛清岚道:“老夫司马育德。”

    诸葛清岚拱手道:“晚辈诸葛清岚。”

    司马育德道:“姑娘果然是武侯后人,怪不得能一招破了九成阵。”

    诸葛清岚道:“此阵若是前辈主阵,那晚辈也就破不得了。”

    司马育德无奈地笑了笑,若他亲自出手,还用九成阵,实在是太过以大欺小了,不过就算其亲自主阵,诸葛清岚也不过多费些功夫罢了,结果并无区别。司马育德顿了一下,道:“当年先祖对武侯的八阵图推崇备至,老夫也是颇感兴趣,不知可否能让老夫大开眼界?”

    诸葛清岚微摇螓首,道:“不行。”语气平淡,但透出一股坚毅。

    司马育德没料到她会拒绝的如此直接,道:“姑娘还是不要拒绝的如此干脆为好。”

    赵谦道:“前辈这是在威胁吗?”

    司马育德道:“老夫又怎会威胁二位,只不过诸葛姑娘伤了我府中数名手下,若其他人要为那几人报仇,我也不便阻拦。”

    赵谦道:“前辈以为我们会怕吗?”他知道,诸葛清岚穿着由“玉石拔丝”之术所提炼的玉丝编织而成的玉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因此他也并不太担心。不过这一点,他也绝不会对外人说半个字。

    司马育德道:“以少侠的气度,自然不惧,不过若诸葛姑娘若有闪失,恐怕也非少侠所愿。”

    赵谦道:“若她有所闪失,她父亲追究起来,恐怕你这北海府就不复存在了。”

    司马育德道:“少侠未免太小看我们北海府了吧?”

    赵谦道:“阴阳家在其父亲面前不堪一击,不知你们北海府比之阴阳家,如何?”他知道,只要他们表现出丝毫心怯,就别想安然离开,因此言辞之间,针锋相对。

    司马育德道:“少侠以为我们没有高手吗?”

    赵谦道:“高手自然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佛门高手吧!”

    此时,朝野上下流行三种风气,一是私养沙门,二是搔首弄姿,三是服用五石散。赵谦一路详细观察,并未发现有佛门迹象,但据其猜测,司马氏自认皇室贵族,这北海府又建的高调异常,府中人人涂粉抹香,追崇时尚,以表风流,因此定会和大多数贵族一样,私养沙门。并且,大乘佛教在冀、瀛二州拥有极强的号召力,利用佛教起事,方便不少。司马氏要笼络人心,怎会不走如此捷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棋盘藏玉

    司马育德这才发觉有点轻视赵谦,便问道:“少侠如何得知?”

    赵谦道:“我夜观星象,知天下大势。”

    此时,儒家的谶纬之风盛行,佛道均有借鉴,赵谦也就借此故弄玄虚。司马育德既然私养沙门,那么这些沙门定然也会利用谶纬以显高深。据赵谦估计,他们打算几个月后起兵,其所选时机,定然和谶纬有关。

    诸葛清岚见赵谦胡说八道、故弄玄虚,又说得一本正经,差一点笑了出来。

    司马育德见赵谦不明言,也就不再逼问,道:“既然如此,看来少侠以为能从这里安全离开了?”言辞之间,不乏威胁。

    赵谦不动声色道:“我们既然敢来,自然留有后手。”

    司马育德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少侠的空城计使得不错。”

    赵谦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般道理三岁小孩都知。”他话语只说一半,故意留下一半让对方自行添补。对方添补的高低正反,就看对方的谋略了。

    司马育德知道其想法,也不去理会,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少侠原本是翰墨门弟子,学的乃是儒家武学,不过现在看起来,乃是正宗的道家武学,不知少侠师承何处?”

    赵谦道:“前辈应该能猜出来吧!”

    司马育德:“现在道家式微,能学到正宗道家武学的地方少之又少,而能让你由内而外彻底改变的人,整个天下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你在诸葛姑娘家里疗伤,其父亲定然有所传授,才使你发生蜕变。”

    赵谦道:“前辈猜得不错。”虽说他并未拜诸葛渊为师,但确实是由于诸葛渊的指点,才得以蜕变,因此说他师承诸葛渊,也并不能算错。并且,能让司马育德有所忌惮的,也只有诸葛渊,赵谦也必须反复强调,才能让司马育德不敢动手。

    司马育德不知诸葛清岚的父亲是谁,但却听说过月白山一战,知道其父亲武学修为出神入化,故而有所顾虑,若非如此,直接动手即可,又何须废话。他略一思量,道:“两位来到封龙山,所为何事?”

    赵谦道:“乃是因为紫河殿。”

    司马育德道:“紫河殿?我劝二位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赵谦道:“紫河殿位于封龙山南边,却是挂着北海府的名头,不知何故?”

    司马育德道:“这紫河殿与很多豪门贵族都有来往,势力极大,牵连甚广,我们北海府不愿招惹他们,故而允许他们挂着北海府的名头。”

    赵谦道:“是不愿招惹他们,还是与他们暗通?”

    司马育德道:“无论是官场还是江湖,皆以利益为上,我们所为,有何不可?”

    赵谦道:“紫河殿与豪门贵族有何来往,难道是些长命百岁的灵丹妙药?”

    司马育德道:“并没有如此简单,少侠可知紫河殿为何掳掠怀孕妇女?”

    赵谦道:“难道不是为了紫河车吗?”

    紫河车即是胎盘,当年秦始皇找遍天下长生不老的处方,最后找到的竟是胎盘,他也是将胎盘作为养生药物的第一人。《本草纲目》中记载:“儿孕胎中,脐系于母,胎系母脊,受母之荫,父精母血,相合而成。虽后天之形,实得先天之气,显然非他金石草木之类所比。其滋补之功极重,久服耳聪目明,须发乌黑,延年益寿。”

    自秦始皇之后,紫河车一直被皇室视是养生上品。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皇室推崇紫河车,豪门贵族以及江湖匪盗自然也将紫河车视为至宝,而自秦以来,为得紫河车不而择手段者,数不胜数,紫河殿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这些人伤天害理,朝廷却对他们视若无睹,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得到紫河车。同样,自秦以来,诸子百家及其他心怀苍生之士自发铲除这些败类,恶斗千年不止,而青史却未言一字。

    司马育德微微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此时很多豪门未有子嗣,为了传宗接代,便物色已生过男童的健壮妇女。紫河殿掳掠妇女,若生得男童,得到紫河车后,便将这些妇女卖给显贵。”

    此时,不少豪门都曾经物色过生过男童的妇女,就连宋国开国皇帝刘裕也做过此类事。

    赵谦道:“若是生得女童呢?”

    司马育德道:“这你应该能猜到。”

    赵谦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道:“紫河殿丧尽天良,前辈就不管不问吗?”

    司马育德道:“我们自身难保,力不从心呀!”

    赵谦双眼微凝,杀意萦眉。

    司马育德暗道:“看来挑拨已成。”便继续言道:“少侠想知道的,我已全部告之,不知可否让老夫一观八阵图之妙?”

    赵谦从棋盒中拿出一枚白子,在棋盘上一处落子,然后指着棋盘对司马育德道:“八阵图应周天之数,共三百六十五种变法,这一招名为‘天外飞仙’。”

    棋子落盘,有清脆之声,赵谦修炼上丹田之后,听力极为敏锐,发觉落子之声有异,暗想:“厚棋盘并不少见,但这落子之声……”他施展“洞垣之术”,看向棋盘内部,只见里面横放着一个一寸见方的玉印,雕刻游龙,此龙头大而长,生有双翼,正是应龙。

    赵谦知道此玉定然非同凡响,但也并不在意,司马氏身为晋朝皇室,藏有珍贵无比的玉印,自是再正常不过。

    司马育德并不知道赵谦发现玉印,他紧盯着棋盘,心中盘算着赵谦落子之后,棋盘上十余招的变化,详观良久,蓦地双眼一凝,暗叹:“好一招‘天外飞仙’,此招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四通八达,妙在后手,十余招后,便能击中黑子大龙的七寸。八阵图果然非同凡响,这个赵谦,当真不容小觑。”他盯着赵谦,道:“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八阵图。”

    赵谦道:“前辈想得到八阵图,也并非不可能,但晚辈有一条件。”

    司马育德道:“什么条件?”

    赵谦道:“帮晚辈救出紫河殿关押的妇孺。”

    司马育德眉头一皱,道:“少侠有些难为人吧!”

    赵谦道:“孰轻孰重,前辈自行掂量,晚辈告退。”说完,便和诸葛清岚一同起身离开。司马育德并未阻拦。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话含机锋

    二人走出太极殿,瞬间便有数十人将其包围。司马啸走到赵谦面前,道:“赵兄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赵谦道:“若是诸葛前辈知道了,只怕你们北海府瞬间便会荡然无存。”

    司马啸道:“我们自然不会伤及诸葛姑娘,但是你的话……”

    赵谦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领教了。”

    司马啸掣剑出鞘,一招“残月偷香”刺向赵谦,剑势弯弯曲曲,犹如残月,但剑尖颤抖,发出嗡嗡之声,显然后劲一吐,便会发出雷霆一击。

    赵谦挥剑横格,使出一招“风临小径”,身形犹如疾风般从司马啸身边闪过,避过了司马啸的剑锋。

    二人刚一交手,便听见太极殿内传出一道声音:“放他们走。”

    司马啸虽有不甘,也只得作罢。

    赵谦低声对诸葛清岚道:“快走。”诸葛清岚不明,刚才赵谦在司马育德面前,淡然自若,现在倒有些慌乱,但其也并未多言,跟着赵谦快步离开。

    二人离开后,司马啸蓦地觉得腰间少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挂在腰间的玦玉不见了。他袖手睨笑,暗想:“什么厉君子,不过是个鸡鸣狗盗之徒。”那块虽说价值不菲,但他也不放在心上。

    赵谦二人远离北海府后,赵谦对诸葛清岚道:“司马育德表面上劝说我们不要与紫河殿为敌,却故意透露给我们紫河殿的丧尽天良之举,看来是想先让我们和紫河殿斗个两败俱伤。”

    诸葛清岚道:“他们应该不会为了八阵图,便得罪紫河殿,帮助我的救出那些妇孺。”

    赵谦道:“紫河殿深浅,我们尚且不知,但能令司马育德心怀忌惮,看来实力确实非同小可。”

    诸葛清岚道:“司马育德一直挑拨我们与紫河殿的矛盾,而他故意放我们离开,目的也是为了让紫河殿误以为我们与北海府达成某种协议,进而派出高手铲除我们。”

    赵谦道:“由此可知,北海府与紫河殿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么平和。北海府暗含心思,紫河殿只怕亦然。”

    诸葛清岚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赵谦道:“我打算进紫河殿一探究竟。”话音刚落,便有两道人影落在二人身边,正是何言之与冷秋霜。

    何言之道:“我……我和赵兄一起进去,冷……冷姑娘和诸葛姑娘就留在紫河殿外边等候吧。”

    赵谦道:“我们就一明一暗进入。”

    何言之点头。

    赵谦来到封龙山南麓,走到紫河殿的宅邸前,还未言语,便有十余人将其围住。一人道:“来着何人?”

    赵谦道:“在下赵谦,有事求见贵派掌门。”

    那人道:“我派掌门又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赵谦道:“贵派应该知道我刚从北海府出来吧,就不想知道我和他们聊了什么吗?”

    那人尚未言语,又有一人走过来,道:“殿主请赵少侠一叙。”

    赵谦虽随那人进入紫河殿,一路上,赵谦仔细观察,见院落纷布,奇花异草、山水亭榭无数,其整体与北海府大致相同,均是按照皇宫布局,但清新雅致了许多,不如北海府那般庄严端重。

    赵谦施展“洞垣之术”,观察房屋内部情形,始终未找到关押妇孺之所。虽说“洞垣之术”可看见墙后之物,但距离有限,稍远之处便无法看见,因此也难以将全部房间查看完毕。

    赵谦随那人来到一间大殿前,见大殿匾额上写着“齐斗阁”三个大字,笔势逆入平出,洒脱飘逸。阁顶拂云,远超他殿,有鹤立鸡群之势,阁楼周身涂以丹青玄黄之色,极尽工匠之巧。

    赵谦进入后,见大殿之内,朱柱素壁,雕饰炫目,巧夺天工。赵谦来到内堂,见一男子端坐拜壂之上,那人四十余岁,面目慈祥,肤如凝脂,一席素衫,手心拿一佛珠,不停捻动。其面前有一佛像,半人来高,造型精致,形态秀丽,仪容安详。

    那人见赵谦进来,便站起身来,对赵谦道:“少侠请随我来。”

    他来到一案几面前,席地而坐,右手一摆,示意赵谦坐下。赵谦落座后,那人道:“老夫名为爨松子。少侠应该便是‘厉君子’赵谦吧。”

    赵谦道:“正是。”

    爨松子道:“少侠倒是气度不小,竟然敢只身前来。”

    赵谦道:“我敢前来,自然有所依仗。”

    爨松子道:“有何依仗?”

    赵谦道:“八阵图。”

    爨松子道:“你能从北海府安然而出,依仗的就是八阵图吧?”

    赵谦道:“前辈容许我进来,难道不也是为了八阵图吗?”

    爨松子道:“老夫并无谋反之心,又何需八阵图?”

    赵谦见其神色淡然,暗叹:“此人呆若木鸡、毫无破绽,城府之深,更在司马育德之上。”

    爨松子见其若有所思,不给其思考的机会,继续言道:“不知司马育德以什么为条件换取八阵图?”

    赵谦道:“他以救出被贵派关押的妇孺为条件。”

    爨松子道:“他答应了吗?”

    赵谦道:“前辈以为孰轻孰重?”

    爨松子道:“孰轻孰重,自是见仁见智。不过以司马育德的能耐,就算他得到八阵图,又能悟出其中多少,就算尽数领悟,他们数月后便要起兵,又何来时间操练?”

    赵谦道:“每个人都高估自己的才能,司马育德亦然,他无法领悟八阵图之真谛,不过在他自己看来,此事轻而易举。”

    爨松子道:“司马育德高估了自己的才能,那你呢?你孤身入虎穴,是否也高估自己了?”

    赵谦道:“我自己的实力,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可并非一个人。”

    爨松子道:“四个人又如何?”

    赵谦道:“要想救出被前辈关押的妇孺,怎会仅有四人?”

    爨松子道:“那你可知我们的实力?”

    赵谦道:“司马育德倒是对我详细介绍了你们实力与所作所为。”

    爨松子暗道:“司马育德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便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了。”

    赵谦道:“只要前辈放了被你们关押的妇孺,我自不会与前辈为敌。”

    爨松子道:“我们抢来的那些妇孺,在乱世之中,本就难以苟活,我们此举,也是给了他们一口饭吃。”

    赵谦拳头紧握,眼神之中,泛出浓浓杀意,他怎么也想不到,爨松子竟然如此无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第一百六十章 识破敌计

    爨松子掏出一个药瓶,放到赵谦面前,道:“如果少侠愿意加入敝派,有何条件,我都答应。”

    赵谦思忖:“他为何要我加入紫河殿,难道也是觊觎八阵图吗,看来他们也有谋反之心。毕竟如果他们不动手,他人若夺大权,为了收揽人心,对紫河殿这种丧尽天良的门派极力打压,甚有收揽人心之效。”他不动声色,指着药瓶道:“这是何物?”

    爨松子道:“此乃敝派的独门不老丹药:丹铅。”

    赵谦道:“丹铅?我倒从未听说过这种丹药,不知是用何物所炼?”

    爨松子道:“乃是采用处女经血所炼。”

    赵谦拳头紧握,怒气极盛,目光如炬。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何言之不让诸葛清岚和冷秋霜进来,若她二人听见爨松子所言,定会拔剑相向。

    爨松子见赵谦气冲斗牛,淡淡一笑,道:“少侠还真沉得住气。”

    赵谦看向爨松子手中的佛珠,冷笑道:“前辈丧尽天良,居然信佛,看来是坏事做尽,借佛法来自我安慰,借此消除内心的愧疚?”

    爨松子道:“听少侠的口气,似乎对佛教并无好感?”

    赵谦道:“佛教的作用,在于敷导民俗,而此时的佛教,明显僭越了。”

    爨松子道:“敷导民俗?这句话连少侠你自己都不信吧?”

    爨松子稳如泰山,双眼之中却闪过一丝轻蔑。赵谦察觉到这一变化,神色不动,道:“你以为我信不信,取决于你自己信不信。”

    爨松子道:“我以为你适才之言,不过是试探之辞。”

    赵谦故作高深,道:“你以为你以为的便是你以为的吗?”

    爨松子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凌厉果决的‘厉君子’也喜欢玩这种文字游戏,我倒是高看你了。”

    赵谦又看了一眼其手中佛珠,道:“我倒是小看你了。”

    爨松子手中劲力一吐,将佛珠捏碎,道:“现在我们开诚布公,如何?”

    赵谦道:“很好。”

    爨松子道:“不知少侠适才为何说我丧尽天良?”

    赵谦道:“丹铅这种丹药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爨松子道:“这丹药乃是用处女经血练成,而少女每月均有天癸,我只不过没有浪费罢了,再说了,我们可从不会破坏少女贞洁。”

    赵谦道:“这话我可不信。”

    爨松子道:“少侠之所以不信,是受了北海府的蛊惑。我想先请少侠见一人。”随即朗声道:“出来吧。”话音甫落,一道倩影从身后屏风出来。赵谦看向那人,只见此人乃是二十余岁的女子,一袭红衣,秀丽多姿,虽远不如诸葛清岚清丽,但已是百里挑一。

    那女子走到爨松子面前,敛衽一礼,道:“拜见殿主。”她看向爨松子的眼神中,有一丝敬畏,但更多的则是依赖。

    爨松子对其言道:“你告诉赵少侠你的身份。”

    那女子对赵谦言道:“小女子名叫周红嫣,家住常山郡,后被掳至此。由于殿主对小女子多加照顾,故而甘愿在其身边服侍,殿主也从未对小女有过分之举。”

    赵谦仔细观察其表情,见其不像撒谎,不禁眉头紧锁,暗想:“爨松子对其多加照顾,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凭这一点,便感恩戴德,未免太过夸张。”

    他虽说精通形名之学,但终究无法懂得何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故而对周红嫣的做法完全无法理解,他略一思索,对周红嫣道:“我来之时,到过常山郡,那里大半是鳏寡老人,一片死气沉沉,而这些全是拜紫河殿所赐。”

    周红嫣眼睛有些湿润,道:“既然如此,我回到那里,岂不是更加无依无靠?”

    乱世对于女子而言,本就是地狱,周红嫣此举,至少给自己找了一个安身之所。

    爨松子道:“少侠真的以为那是拜敝派所赐吗?我派地牢里可是仅仅关押了数十人。”

    赵谦暗道:“爨松子所言,亦是有理,看来此事另有蹊跷。”他看向周红嫣,略一思索,道:“你娘可是周陈氏?”

    周红嫣闪身闪过一丝诧异,道:“少侠怎么知晓?”

    赵谦道:“你娘苦苦盼你回去,天天到衙门报案,青丝早已变成白发。难道你不想和其团聚吗?”

    周红嫣道:“少侠有所不知,我娘盼我回去,乃是为了换取彩礼。之前曾有一纨绔子弟想纳我为妾,我坚决反对,我娘却同意了。我原本打算投河自尽,却被劫至此。”

    赵谦自欺欺人道:“或许你误解了你娘的用意。”

    周红嫣道:“彩礼甚是厚重,而嫁妆未有一丝,如此做法,显然是把我卖了,又怎会有其他用意?”

    赵谦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周红嫣道:“少侠,依我在紫河殿所见来看,他们并非你所想那般。他们虽劫掠了不少妇孺,但大多为胡人,仅有少数为汉人,而这些汉人皆是无家可归之人,虽说他们对胡人态度恶劣,但对汉人确实礼遇有加,有想离开者,也并未阻拦。”

    赵谦道:“胡人便可随意凌辱吗?”

    爨松子道:“胡人屠杀凌辱汉人百年,我们反击,又有何不可?”

    赵谦道:“掌权者的恩怨,岂可牵连百姓?”

    爨松子道:“胡人百姓又何曾正视过汉人百姓?单单一个崔浩,便妄想提高汉人地位,你觉得可能吗?并且,想得到丹铅、紫河车者,多是那些掌权者。而丹铅、紫河车需要何种代价,他们亦心中清楚。不过他们也并未在意。其中曲直,我不说,少侠也应该明白。”

    赵谦道:“难怪朝廷没有派人对付你。”

    爨松子暗道:“此人思虑比我想象的要长远,不过终究还是被我牵着走。”便道:“朝中勋贵,没有采购丹铅、紫河车者,寥寥无几,你想知道是谁吗?”

    赵谦原本被气得丧失理智,倏然间灵台清澈,意识到自己所思所虑一直被爨松子掌控,便道:“你之所为,是想激化汉人与胡人的矛盾吧?”

    爨松子见赵谦蓦地说出此言,甚是惊愕,但转瞬间便恢复澹然之态,道:“少侠何处此言?”

    赵谦道:“很简单,因为你不是汉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入局陷阵

    赵谦语气平淡,爨松子却是心悸不已,不由眉头深皱,道:“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汉人?”

    赵谦道:“虽然你的言谈举止与汉人无异,样貌也极为相似,但眼波眉峰间,还是稍有差异。”

    赵谦修习洞垣之术和形名之学后,识人的本事越来越强,眼光也变得越来越毒辣,能看出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爨松子道:“你竟能看出,我倒是小看你了。”

    赵谦道:“东夷南蛮西戎北胡,你究竟来自何处?”

    爨松子道:“少侠不防猜上一猜。”

    赵谦道:“爨姓极为罕见,听闻爨氏乃南中望族,始显于蜀,迄晋而盛,雄视一方,可与你有关?”

    爨松子道:“爨氏迄晋而盛,晋亡而衰,又何须多言?”

    赵谦道:“确实无须多言。”

    爨松子道:“少侠应该关心的,不是我的身份,而是我背后之人的身份。”

    赵谦道:“你背后之人的身份,你又怎会告知我?”

    爨松子道:“我不说,你便猜不出吗?”

    赵谦道:“你似乎很希望我猜出。”

    爨松子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之谋略。”

    赵谦神色不动,道:“是吗?”

    爨松子暗道:“敛之于内,静默如渊。此人当真不容易对付,再试他一试。”便道:“只要少侠答应我一条件,我便将关押的那些妇孺放掉,并可以将周红嫣送给少侠。”

    赵谦道:“何事?”

    爨松子道:“北海府有一方玉印,名为‘天赐玉印’,希望少侠能帮我偷出。”

    赵谦暗想:“北海府太极殿棋盘内暗藏的玉印,估计便是天赐玉印了。”他略一思索,道:“一方玉印而已,前辈若想以此蛊惑人心,随便命人假造一个即可,常人又怎识得玉印真假?”玉印的真假,他自己尚分辨不出,常人自然更加不能。

    爨松子道:“这玉印乃是由极为罕见的白泉古玉雕刻而成,炼丹聚气,颇有神效。”

    赵谦道:“此玉既然如此特殊,他们定藏于极为隐蔽之所,并且,前辈定然也尝试过盗取此物,前辈都未成功,晚辈又有何能?”

    爨松子道:“为了八阵图,他们应该愿意割爱。”

    赵谦道:“有一条件,让晚辈去见一下那些妇孺。”

    爨松子道:“不行!”

    赵谦道:“我可以告知前辈他们藏印之地。”按照赵谦估计,司马育德敢让他们见到那个棋盘,估计里面所藏玉印并非真品,故而告诉爨松子也无妨。

    爨松子道:“哦,你怎么知道他们将玉印藏在何处?”

    赵谦道:“我曾和司马育德对弈,棋盘落子之声有异。”

    爨松子道:“你是说棋盘有问题?”

    赵谦道:“正是。”

    爨松子道:“我又怎知这不是你的挑拨离间之法?你们汉人的手段,也只是如此而已。”

    赵谦道:“区区此心,前辈自鉴。”

    赵谦进入齐斗阁之时,何言之偷偷潜入紫河殿,四处寻找关押妇孺之所,他偷偷擒住一名落单者,将其拉着隐蔽处,长剑压在其脖子上,道:“那些……那些妇孺关在何处?”

    那人口齿微动,随即口吐黑血,直接气绝命丧。

    何言之一惊,暗道:“原来其口中暗藏毒药。”刚要离开,忽闻身后传来破空之声。破空之声尖锐清脆,显然偷袭兵刃乃是神兵利器,当即并不挥剑格挡,而是纵身前跃,躲避杀招。

    何言之翩然落地,转身后看,见一人横刀而来,那人是名丰姿洒逸、文质彬彬、身着绸衫、腰戴杂佩、肤白如雪、步履璆然的惨绿少年,其手中长刀穷工极巧,下为大环,以缠龙为之,其首鸟形,正是大夏龙雀。

    数十名手握刀剑的壮汉从四周奔来,将何言之包围。

    何言之对周遭数十人视若无睹,紧盯着眼前惨绿少年的宝刀,暗道:“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竟然是与湛卢剑齐名的大夏龙雀!”便道:“大……大夏龙雀?原……原来你便是蜀……蜀中八部二公子张云汉。”

    那惨绿少年正是张云汉,他言道:“听闻你近年来伐山破庙,扫灭血食鬼神,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便是天师道弟子吧?”

    何言之道:“正……正是。”

    张云汉道:“那你为何不用天师道的佩剑,而是用一柄普通的四面汉剑?”

    何言之道:“没……没必要,自……自然不用。”

    张云汉道:“我原本以为天师道弟子是多么的风华绝代,现在看来,不过是些口齿不清、无德无能的宵小之辈。”

    何言之见其讥讽,懒得理会,道:“紫……紫河殿果然是蜀中八部暗中所创,而……紫河殿的本来面目便是紫河部,如……如此说来,紫……紫河部掌部紫玉子应该也在此处。”

    张云汉道:“你对蜀中八部倒颇为了解,蜀中八部与天师道恶战近三百年,难道你以为你今日可以安然脱身吗?”

    何言之道:“一……一试便知,何必多言?”

    张云汉冷哼一声,前迈数步,手腕一翻,宝刀出鞘,刀身亮丽,上刻龙雀,纹路精美,夺目眩神。

    何言之掣出配剑,横剑当胸,严阵以待,暗想:“听闻大夏龙雀霸气十足,戾气万分,我手中长剑仅是一柄普通的四面汉剑,而他的修为亦不在我之下,看来今日之战,取胜不易。”

    张云汉暗想:“我服用了天谷丹,黄庭刀法和黄庭外景之诀均有大进,再加上大夏龙雀,这一次,定要何言之饮恨大夏龙雀之下。”思毕,张云汉身形急冲,刀锋直指,使出一招“岫壑冲深”,向何言之中门斫去,刀意深邃奥微,似刀招,又似剑招,让人有些莫名。

    何言之见张云汉的刀招已有以虚御实的刀意,不敢小觑,剑身由内而外斜旋,使出一招“风回海立”,满天剑影飞旋,犹如海掀三尺浪,护住周身。

    刀剑相击,罡风激荡,张云汉悠然而立,何言之被劲力冲击,不禁倒退数步,暗道:“他的内劲浑厚,有激波扬风之妙,似是服用过无涯观的天谷丹。看来蜀中八部与无涯观也是暗通款曲。”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两局生变

    张云汉不给何言之思索的时间,纵身飞跃,横刀斜砍,似慢实快,使出一招“春日迟迟”,攻向何言之,劲气温中带冷,诡异至极。

    张云汉所使乃是黄庭刀法。黄为中央之色,庭为四方之中,黄庭表中空之意,他所练本是黄庭剑法,以空灵为势,讲究无有相承,虚实相通,空静灵活,难以捉摸,给人以缥缈出尘之感,此剑法集使剑、存思、炼气为一体,得虚无之窍,便能悟剑术之要,炼至化境,可罡风随念而动,剑气随意而行。张云汉得到大夏龙雀后,便将此剑法改为刀法。

    此剑法以黄庭外景之诀或者黄庭内景之诀为根基,本是道教正宗剑法,后来蜀中八部将黄庭外景之诀和黄庭内景之诀加以改动,在内劲中加入了极为难解的阴毒,此阴毒外攻于表,面目发青,厥冷通身,痛如被杖,内攻于里,腹中绞痛,真气逆行,重则毙命。

    天师道与蜀中八部恶战近三百年,已创出专门克制阴毒的玄默无原诀。此心法承天地之和,形万殊之体,含气化物,以成埒类,赢缩卷舒,沦於不测,终始虚满,转於无原,能将对手内劲中所含阴毒根据阴阳之道转化归於无穷之原本。

    何言之对玄默无原诀的掌握依旧尚浅,不敢与张云汉对拼劲力,当即掣剑使出一招“云蒸霞蔚”,剑势轻灵飘逸,断而还连,斜而反正。

    刀剑相击,二人瞬间便过了数十招,铿锵之声不绝耳语,气浪飞卷,尘土飞扬。

    齐斗阁之内,赵谦与爨松子正在屋内交谈,忽听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器相击之声。赵谦眉头一皱。爨松子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的朋友被发现了。”

    赵谦收敛内心的慌乱,道:“原来前辈早料到我们会一明一暗进来。”

    爨松子道:“老夫年轻之时,也常用此法。”

    赵谦终于意识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无法与眼前这些老狐狸博弈,便道:“可否将我朋友放了?”

    爨松子道:“若他不能逃脱,可见你们实力一般,那我们也就无需合作了。”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赵谦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向前辈请教了。”

    爨松子道:“勇气可嘉,但光有勇气是没用的。”

    赵谦对周红嫣道:“周姑娘请离开。”周红嫣看向爨松子,爨松子点头,周红嫣转身离开。

    赵谦与爨松子之间仅隔了个案几,只有两尺左右,若赵谦拔剑出招,剑刃还未出鞘,爨松子的掌力便会先到。赵谦略一思索,左手向后一甩,剑鞘向后急速飞出,剑刃停留在原处。赵谦左手握住剑柄,向上斜撩,剑至半途,向左直拐,行至一半,有向旁拐。

    此招名为“乱云飞度”,剑招之妙,在一“乱”字,随意挥舞,剑势乱七八糟,连自己都不知剑锋将往何处,更可况敌手。兼之赵谦乃是用左手施展此招,剑势更加毫无章法,鬼神莫测。

    爨松子见此招杂乱无章,不敢小觑,忍不住后退一步,侧身躲过。赵谦见自己占了上风,又岂会放过此等良机,身形一跃,从案几上跃过,同时鈌云剑交由右手,挥剑平刺,三丹田内力齐出,一招“海沸江翻”,精纯真气如同海浪一般向对手席卷而去。

    爨松子挥掌平推,一招“北山移谷”向赵谦拍去,掌风激荡,犹如狂风飚驰。

    两股真气呼啸,一股犹如海啸翻滚,一股犹如山崩地裂,真气相击,气劲四射。赵谦被震退数丈,摔倒在地。

    爨松子冷笑一声,暗道:“此人空有‘厉君子’之名,实力却不过如此。”

    齐斗阁外,张云汉飞身挺刀,直接砍向何言之喉部。

    何言之眼泛寒意,挥剑平扫,剑身颤抖不止,隐隐有玲玲之声,正是何言之自创的绝招“绝壑泉鸣”。

    自何言之创出此招,除了将此招传给冷秋霜时演练多次外,共使过三次,每次均将对手毙命,故而,江湖上,除了冷秋霜外,无人见过此招。张云汉服用过天谷丹,功力远在何言之之上,兼之大夏龙雀碎玉如泥,何言之知道自己难有胜算,故而使出这一招。

    不过何言之使出这一招,并非真打算同归于尽,而是他看出了张云汉缺乏血性,故而使出这招,以期将其逼退。

    何言之之所以断定张云汉缺乏血性,原因有四:其一,魏晋以后,男子只是佩戴简单玉佩,很少佩戴杂佩,女子则依然佩戴杂佩,张云汉佩戴杂佩,兼之敷粉涂香,可推测其性格很娘;其二,张云汉生于巴蜀,巴蜀乃天府之国,进不可攻,但退可攻,因此巴蜀之人多安逸保守,不善死战,张云汉亦是如此,遥荡恣睢,欠缺历练,出招保守,不敢血拼;其三,张云汉肤色惨白,显然曾服用五石散,而五石散有堕人心智、弱体疲神之效;其四,张云汉两目神昏,眉细带媚,鼻梁微塌,耳门发黑,显然是怯懦无勇之人,又怎敢接何言之这鱼死网破的一招。

    何言之所料不差,张云汉看见何言之毅然决然的一招,果然心生惬意,连忙向后退去。

    何言之双眼微凝,暗道:“他后退的速度比我预料的要慢。”当即后招倏然而出,剑锋动如山崩,宛如游龙,身到步摧,剑招步法相叠,直刺张云汉喉部。

    张云汉见何言之身形极快,自己躲闪不及,连忙功集刀身,刀招连出,劲力叱咤喑呜。

    何言之左右闪避,觑准关窍,一掌拍出,拍中张云汉左肩。

    张云汉连迈数步方稳住身形,周遭数十人挥舞兵刃向何言之围攻而去,何言之施展梅花易步,春风一般从人群中穿插而过,挥剑向张云汉攒刺而去。

    就在剑尖即将刺中张云汉之际,一道指力击中何言之剑刃。何言之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巨力,忙收剑后撤。

    何言之看向偷袭之人,只见一名壮年立于张云汉一旁,身着道袍,手握拂尘,腰间插有一紫色竹箫,紫须剑眉,头角高耸,颐腮丰满,颇有犀虎之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安然离殿

    何言之紧盯着来者腰间紫色竹箫,暗道:“莫非此人便是紫河部掌部紫玉子?”

    那人正是紫玉子,他看向何言之,道:“今日你已无离开之可能。”

    何言之尚未开口,忽听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是吗?”紧接着一道人影飘落在其身旁,只见来者身着玄色长衫,相貌轩昂,虎骨龙睛,丰姿英伟,神气深粹。

    紫玉子眉峰微皱,道:“范无成?没想到连你也来了。”

    何言之听紫玉子之言,暗道:“原来此人便是‘隐君子’范无成。”

    范无成道:“紫玉子前辈,紫河殿之所为,究竟是何人指使?”

    紫玉子道:“看来你对紫河殿了解不少。魏朝九州卫没有动静,这紫河殿何人所为,你还猜不出吗?”

    范无成道:“但你们劫掠的妇孺以胡人居多,其中原委,耐人寻味。”

    紫玉子道:“北方本就汉少胡多,我们所为,又有何奇怪?”

    范无成道:“看来你不愿明说了。”

    紫玉子道:“欲让我说,先证明你有此资格。”

    范无成道:“三日之内,紫河殿血溅成泓。”说完,转身对何言之道:“我们先行离开。”何言之点头,二人纵身离开。紫玉子并未阻拦。

    张云汉见范无成与何言之安然离开,道:“紫玉子前辈,为何放任二人离开?”

    紫玉子道:“三年前的应龙山之战,范无成与寒琨玉二人联手,对战数百豪侠,全身而退,因此,我们现下,并无留下他的必然把握。欲对付此人,尚需仔细谋划,争取一战功成。”

    张云汉道:“前辈打算如何做?”

    紫玉子道:“你兄长此刻正在北邙山查找阴阳家的线索,快给其传信,让其前来相助。”

    张云汉点头,道:“我这就传信。”

    齐斗阁内,赵谦缓缓站起,思索良策,忽听见窗外刀剑相击之声已无,只传来阵阵怒斥之声,显然何言之已安然逃脱。

    爨松子对此也颇为意外,道:“我埋伏了不少高手,就算是我,想要逃脱,也颇费周折,没想到你的朋友竟然瞬间便逃脱,我倒是小看你们了。”他原本的打算是,擒住何言之,用其逼迫赵谦去骗取司马氏的天赐玉印,却没想到被其逃脱了。

    赵谦思忖:“他布下那么多高手,何兄竟然这么快就逃脱了。如此短的时间,清岚和冷姑娘根本不及从府邸外赶来,看来她们在何兄潜入府邸时,也偷偷跟了过来。”便道:“那前辈要阻拦我离开吗?”

    爨松子道:“只要你告诉我九成剑阵的破绽,我可以让你安然离开。”

    赵谦道:“成者终也,每剑一终,必变其锋。这九成剑阵以变为要,以苍黄翻复、鬼神莫测取胜。但谓之九变,其实一也,万变不离其宗。此阵依据琴曲《箫韶九成》的抑扬顿挫之变而成,而琴曲慎用逗音,逢逗必速,逢逗必俗。这九成剑阵附庸风雅,也竭力避免低俗,常以轻灵剑锋取代峻利之捷,因此可用逆入平出的剑势破之。”

    爨松子点头,道:“少侠可以离开了。”

    赵谦拱手道:“那晚辈告辞。”说完,捡起地上的剑鞘,还剑入鞘,转身离开。

    赵谦离开后,爨松子蓦地发现地面上有一块玉佩,他走上前去,捡起玉佩,详加观察,只见此玉乃是一块晶莹圆润的玦玉,玉面上雕刻着一匹骏马,此马脚踏浮云,精神异常刚健升腾,有笑傲九天之势,正是龙马,玉面的左下角刻着“司马”二字,笔势遒劲有力。

    爨松子思忖:“此玉乃司马氏的玉佩,怎会在赵谦手里?若不是刚才我与赵谦交手,此玉也就不会从掉落。看来司马氏和赵谦已经联手了。”

    赵谦走出紫河殿后,又施展轻功奔驰了数里,来到与何言之事先商量好的地方,见何言之、诸葛清岚与冷秋霜均在那里等候,不过他们身边又多了两人,这二人尽皆二十岁左右,一男一女,男者玄衫玉立,铁骨崚嶒,楚楚谡谡,俊雅非凡,女者白色深衣如雪,清丽脱俗,冰姿修洁,与诸葛清岚相同的是,其腰间也别着一支笛子,只不过诸葛清岚的乃是竹笛,而那名女子的乃是玉笛。

    赵谦走上前去,诸葛清岚对赵谦介绍道:“赵大哥,这位是‘隐君子’范无成,这位是‘清心玉映’寒琨玉,她是冷姑娘的师姐,也是弱水山庄的弟子。”

    赵谦不意眼前二人便是以二人之力对战数百江湖豪侠,还能全身而退的“隐君子”与“清心玉映”,颇为兴奋,忙拱手道:“久仰。”

    范无成拱手道:“正者不邪。”

    此言一出,何言之颇为诧异,赵谦忙道:“一者不杂。”

    范无成接着道:“正一之心。”

    赵谦道:“万法归一。原来真是范师兄。”

    范无成道:“我与你同属楼观派,师父飞鸽传书,命我前来。”

    何言之道:“刚才……我在紫河殿被围,还是多……多亏范兄相救。”

    赵谦道:“紫河殿殿主爨松子谋略远在我之上,他早已料到我们会一明一暗进入。”

    何言之道:“看来……看来此人难以对付。”

    赵谦道:“我曾从司马啸那里偷了一块玦玉,刚才假装败招不慎掉落,不知能否引起他对北海府的怀疑?”

    范无成道:“单凭一块玦玉只能引起他的怀疑,要想激化矛盾,还远远不够。”

    赵谦道:“何兄,刚才你找到他们关押妇孺的地方了吗?”

    何言之摇头道:“没……没有。”蓦地,他双眼一凝,低声道:“有……有人跟踪。”

    范无成也低声道:“紫河殿和北海府均派了人来跟踪。”

    赵谦道:“前来跟踪之人的轻功皆是平常,若他们派人跟踪,不是应该派轻功一流之人吗?”

    范无成道:“他们故意派轻功稀松之人跟踪,就是为了看看,我们发现之后,会有何举动。”

    何言之道:“司马……司马育德和爨松子均是城府极深之人,若……若我们故意诱导他们,估计……估计会被他们识破。”

    范无成道:“我们让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即可。”

    赵谦道:“那我就将爨松子跟我说的,转告给北海府之人。”众人点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方定计

    赵谦施展云帆步,身形起起落落,瞬间便来到北海府派来的跟踪之人面前,赵谦对那人道:“阁下便是司马府主派来的吧?”

    那人神色有些慌乱,仓惶道:“正是。”

    赵谦道:“烦请告诉司马府主,爨松子打算利用被其关押的妇孺,要挟我用八阵图换取贵派的天赐玉印。”

    那人道:“除了这些,少侠还与他们说了什么?”

    赵谦道:“无非是些诡辩之词,无需理会,你只要把我刚才之言带到即可。”

    那人道:“我一定将少侠之言带到。不过不知少侠是否答应与他们联手?”

    赵谦道:“我若说是,你们相信吗?”

    那人道:“我明白了,告辞。”说完,转身迅速纵身离开。

    赵谦施展“洞垣之术”看向其离去的身影,见其往北海府奔驰片刻后,便转身向紫河殿驰去。

    赵谦来到何言之等人面前,低声将自己所见告诉何言之等人。何言之道:“看来……看来爨松子派人假冒北海府之人,故意……故意被我等发现,以便……以便试探我等反应。现在,他们……应该更加坚信我们和北海府联手了。”

    范无成道:“这样也好,至于另一个监视之人,估计便是司马育德派人假冒紫河殿之人。这些老狐狸,倒是真是心思难测。”

    赵谦道:“动辄得咎,我们做的越多,他们就越容易发现破绽。另一人,就不去理会他了。”

    何言之与范无成赞同,六人迅速施展轻功离开。

    紫河殿齐斗阁,张云汉、紫玉子与爨松子正在商议。

    爨松子道:“赵谦竟然想着将我和他的谈话全部告诉北海府,看来赵谦他们确实与北海府联手。”

    紫玉子道:“不过这也有可能只是挑拨离间。”

    爨松子道:“他料不到我们派去的跟踪之人会假冒北海府之人。”

    紫玉子道:“确实,他们才智不俗,但终究还是太年轻。”

    张云汉道:“一山难容二虎,以前我们与北海府互相利用,北海府每年又从我们这里收购大量丹药,双方倒也相安无事。不过现在他们打算数月之后起兵,此时我们对他们也就不再有利用价值,定然会利用赵谦他们对付我等。”

    紫玉子道:“他们从我们这些收购的丹药着实不少,也不知他们是自己服用,还是留作他用?”

    张云汉道:“北海府共有九个分舵,需要大量的丹药,也是正常。”

    爨松子道:“南朝太子刘劭派我在此地,表面上炼丹贩药,实则是暗中打探以及分化魏朝各股势力,我们与北海府暗通,更让魏朝各股势力认为我们与南朝并无干系,现在北海府打算起兵,若我们再与北海府暗通,便对南朝极为不利。毕竟南朝刘氏对司马氏有灭门之仇。”

    张云汉道:“若是壮大司马氏的实力,让其与南朝刘氏鹬蚌相争,对我蜀中八部颇为有力,不过如此一来,南朝刘氏必然会怀疑你的身份。”

    爨松子道:“确实,更何况刘劭曾下令让我削弱司马氏的实力,现在司马氏意欲起兵,若是得逞,定然实力大增。到时候,就算刘劭没有怀疑我的身份,也不会再相信我。”

    紫玉子道:“你现在尚还未到暴露身份的时候。并且,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并非北海府,而是范无成。”

    爨松子道:“范无成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紫玉子道:“范无成乃道家隐宗掌门范穆之子,非是何言之、赵谦之流可以相提并论,不容小觑。”

    爨松子道:“道家隐宗,他们竟然会对我们出手。”

    紫玉子道:“范无成还是楼观派尹通的大弟子,他此次前来,估计便是奉了尹通之命。”

    爨松子道:“范无成明明出身道家,为何还要加入道教?”

    紫玉子道:“楼观派与寻常道教不同,此点我们现在无需多议。”

    张云汉道:“依目前的情形,那我们是不是要先发制人?”

    紫玉子道:“先严密监视他们,其他的稍后再说。”

    北海府太极殿,司马育德与司马洪达也在商议,司马洪达道:“根据派去监视赵谦等人之人所说,赵谦他们与紫河殿似乎有所猫腻。”

    司马育德道:“赵谦离开北海府,便直接去了紫河殿,目的显而易见,而他从紫河殿安然离开,说明紫河殿与赵谦确实达成了某种交易。”

    司马洪达道:“赵谦来打封龙山,目的便是为了解救被紫河殿关押的妇孺,因此他与紫河殿乃是不死不休之敌,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似乎都没有死战的打算,那么达成某种交易便是唯一的解释。”

    司马育德道:“赵谦此人号称‘厉君子’,单凭利益,难以打动他。爨松子想要与其达成协议,只有以被关妇孺为条件。”

    司马洪达道:“爨松子不会轻易放了那些妇孺,而赵谦也不会轻易相信爨松子。”

    司马育德道:“除非是某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司马洪达道:“什么理由?”

    司马育德道:“天赐玉印。”

    司马洪达道:“确实,爨松子此人两面三刀,不仅是蜀中八部黄尘部掌部,还是南朝火蚁卫的副统领,南朝想得到我们司马氏的天赐玉印,也是情理之中。”

    司马育德道:“爨松子想得到天赐玉印,而对于我们来说,当今之际,最主要的,便是得到紫河殿与朝中勋贵交易的账簿。”

    司马洪达道:“有了账簿,我们便可以此为要挟,控制朝中勋贵为我等所用。”

    司马育德道:“倘若我们没有动静,赵谦与爨松子立场对立,定然会有冲突,我们就先以静制动。”

    司马洪达道:“可是倘若赵谦将我们打算起兵之事告知崔浩,那我们岂不麻烦?”

    司马育德道:“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之所以安排在数月之后,只不过为了利用谶纬蛊惑人心罢了。若崔浩派兵前来围剿,我们便提前起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司马洪达道:“那八阵图呢,司马昭在攻灭蜀汉后,曾命陈勰前去学习八阵图,可惜却未习得精髓,倘若我们得到此图,实力定然倍增?”

    司马育德道:“赵谦他们不会轻易交出八阵图,眼下他们的主要目标是紫河殿,就先让他们和紫河殿斗一斗再说。”

    司马洪达点头道:“好一招卞庄刺虎之计。”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黑夜闯殿

    深夜,轻纱般的云霭遮住了一弯残月,在淡薄的月光中,紫河殿更显得缥缈静谧。山殿之内,时不时有巡逻人马在四处走动,他们言语粗鄙、眼神肮脏,与四周犹如仙境一般的琼楼玉宇格格不入。

    两个黑衣蒙面之人趁着夜幕向紫河殿深处潜入,刚来到几间普通房屋附近,蓦地听见匆匆脚步声,紧接着一群手持火把之人出现,迅速将这两个蒙面之人包围。

    爨松子从人群中走出,对那两位黑衣人言道:“既然来了,就请一现尊容吧。”

    那两黑衣人并不答话,直接动手,一人直接向爨松子冲去。爨松子微微一笑,挥掌平推,一股强劲罡风向那人袭去。

    那人挥动长剑,快若迅风,无数道破空剑气向爨松子攻去,留下残影绰绰,正是“素月留晖”。

    爨松子看到此招,不禁心中一凛,暗想:“素月留晖?怎么是司马氏的尚方剑法?”

    掌风剑气相击,劲气四射。黑衣人掠过四散的劲气,冲向爨松子,同时挥剑横削,剑气阳刚强劲,正是“寒风临窗”。

    爨松子屈指一弹,一道指力激射而出,击在那人长剑之上,黑衣人手心被震得生疼,剑身嗡嗡作响,几乎拿捏不住。

    爨松子前迈一步,一掌平推,峻厉刚猛,笼罩黑衣人上身要害。

    黑衣人左掌平推,与爨松子的掌力硬接。两道掌力相击,只听砰地一声,黑衣人被震退,向后飘飞丈余。

    爨松子喝道:“把这二人拿下。”

    一群人一拥而上,呼声喝喝,刀风猎猎,剑气萧萧,刀光剑影相击,铿锵之声大作。那两黑衣人身形闪动,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配合巧妙,将四周全部封住,剑气破空之声清脆悦耳,隐隐成一股乐曲。

    爨松子眉头一皱,暗想:“虽说他们只有二人,但剑阵之间,精妙之处,隐隐有司马氏九成阵的影子。难道这二人真是北海府的?”

    数十招过后,两黑衣人冲破包围,向远处逃去。爨松子对身后两人道:“曹方、百里羡天,你二人带人前去追捕,生死勿论,绝不能让他们逃脱。这二人很可能是司马氏派来的,我去和二公子商议一下。”

    曹方与百里羡天点头应允,带人追赶那两黑衣人而去。

    齐斗阁内,爨松子将此事告知张云汉与紫玉子,张云汉对爨松子道:“你确定他们是北海府的人吗?”

    爨松子道:“他们使用的剑法,正是司马氏的尚方剑法,而他们的剑阵,也很像是司马氏的九成阵。”

    紫玉子道:“这九成阵精妙异常,兼之司马氏做事一向果决狠辣,江湖之上,见过九成阵的,除了赵谦和他身边那位武侯后人,没一个活命的。”

    爨松子道:“正是,我也是曾经偷偷潜入北海府,试图盗取天赐玉印,才偶然见得此阵。虽说刚才那两名黑衣人只有两人,但剑阵所含‘一剑九变’的阵意却与九成阵如出一辙,不能不让人心生怀疑。”

    紫玉子道:“会不会是赵谦等人假冒司马氏?”

    爨松子道:“应该不会,我和赵谦交过手,其修为远不及刚才那人,并且赵谦内力刚柔并济、阴阳相推,而黑衣人的内力却是威猛遒劲、至阳至刚。还有,二人所用佩剑也不相同,赵谦所用乃是四面汉剑,而黑衣人所用的乃是八面汉剑。”

    张云汉道:“你曾和赵谦交谈一次,依你来看,此人谋略如何?”

    爨松子道:“在江湖年轻一辈当中,此人确实优秀,但在我们眼里,也不过如此。我将丹铅拿出,他立即涵养尽失,方寸全乱,我让周红嫣现身,他立即又表现出了男人本色,我说要把周红嫣送给他,他城府全无,竟主动告诉我司马氏将天赐玉印藏在何处,我用言语威胁,他立即将九成阵的破绽说出。”

    其实,赵谦见到爨松子,见其稳如泰山,情神内敛,知道形名之学已无用处,而自己与其斗智,又显然非其敌手,便依据道家抱雌守弱之理,以退为进,顺着爨松子的陷阱而入,让其误以为自己已完全被其玩于手掌之中。后来,赵谦趁与其过招之际,故意掉落从司马啸那里偷来的玦玉。由于爨松子早以对赵谦掉以轻心,兼之赵谦之后又故意露怯,因此爨松子丝毫未怀疑那玦玉乃赵谦故意掉落。

    张云汉道:“赵谦如何知道司马氏的藏印之所?”

    爨松子道:“按赵谦所说,他曾和司马育德对弈,发现棋盘有异。赵谦此人曾在月白山与丹青堂孙良拼个两败俱伤,自此名声大振,我曾派人打听过,此人在翰墨门时棋力已经奇高,连翰墨门掌门游彬也不是其敌手,故而他发现棋盘有异,也是正常。”

    张云汉道:“原来如此,我们均不懂围棋,司马氏将玉印藏在棋盘之中,我们确实很难发现。”

    爨松子道:“这个赵谦谋略不足,所以刚才那两人,不可能是赵谦所扮。”

    紫玉子眉头紧皱,道:“现在下结论还太早,等百里羡天回来,再做商议。”

    丛林之中,两道黑影向远处急驰,在他们身后数丈,曹方与百里羡天飞驰电掣般追赶那两名黑衣人,速度之快,更在黑衣人之上。只怕不出片刻,便能追上。

    再他们身后,几十道人影也在全力狂奔。此时倾力而为,功力的深浅也就判若鸿沟,众人渐渐拉开距离,最后面之人与最前面之人已相距数百米。

    蓦地,一道人影闪过,在最后面的一人消失不见,未发出一丝声响,在其前面的众人均未发现。紧接着又是一道人影闪过,又有一人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已有十余人不见。由于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有人发觉有异,向后看去,刚一回头,便见黑影一闪,便失去知觉。

    曹方与百里羡天很快追上那两名黑衣人,他们一前一后将两黑衣人围住。曹方道:“二位最好随我二人回去,刀剑无眼,一旦动起手来,是生是死,就很难说了。”

    两名黑衣人并未答话,看向曹方身后的其他追兵。这时他们也陆续赶到,只是人数少了一半。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逢方必点

    曹方见身后人马少了一半,不由火冒三丈,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人答道:“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身后有人,但总是找不到袭击之人。”

    曹方骂道:“废物。”

    百里羡天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两名黑衣人,一起动手,免生事端。”

    话音一落,一群人便向那两名黑衣人冲去,挥刀舞剑,寒光闪烁。

    两名黑衣人以剑阵御敌,进退攻防,配合巧妙,一左一右,犹如飞凤展翅,力透中锋,劲遍周身,流通顺展,如同行云流水,时时有出奇之招,让人防不胜防。

    曹方与百里羡天也挥剑挺身而上,百里羡天喝道:“横柯上蔽。”二人同时挽花护身,急刺速撩,又陡然斜挑,一瞬间便舞出无数道剑影,剑影相连,遮天蔽月,犹如一道匹练直接笼罩那两名黑衣人。

    两名黑衣人无法抵御,分向两边散开。曹方与百里羡天分别拦住一人,并尽力将二人逼开,让他们无法聚在一起使出剑阵。

    曹方与一黑衣人斗招,那黑衣人不及曹方,左支右绌,渐渐不支。

    曹方加紧攻势,长剑挥舞成风,一招“风吹草动”攻向黑衣人,剑气森然,犹如疾风吹砾,将那黑衣人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这招表面上以剑气击敌,实则剑气之下,还隐藏了一招用剑身攻敌要害的变招,让人防不胜防。

    那黑衣人真气急出,剑气逼人,将全身护住,显然不知曹方此招包含的变招。

    曹方剑锋一转,后劲一吐,透过黑衣人的守招,攻向黑衣人左肋。黑衣人急忙向后退,但为时已晚,左肋中招,鲜血直流。

    曹方连忙一掌袭向黑衣人面门,黑衣人侧身躲闪。掌风逼面,面纱向后飘飞,黑衣人露出真面目,正是司马啸。

    曹方怒喝道:“司马啸,果然是你,纳命来。”

    说完,飞身而上,就要一剑将司马啸毙命。忽然一声惨叫从身边传来,曹方向声源看去,见百里羡天胸膛中剑,气绝命丧。

    曹方大怒,向百里羡天冲去,挥剑刺向刺杀百里羡天的那名黑衣人。

    司马啸飞身而上,与黑衣人联手围攻曹方。眨眼之间,曹方便连中数剑,他知道百里羡天武学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他死在那黑衣人手下,那自己必然也不是敌手。

    远处传来衣衫破空之声,显然黑衣人的援兵已到,曹方略一思索,喝道:“撤。”一行人火速离开。

    众人离开后,司马啸在自己脸上一抹,露出本来面目,正是赵谦。另一黑衣人也摘下面纱,正是诸葛清岚。他二人虽说只见过九成阵的一招“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但那招乃九成阵最为精妙的一招,他二人又精通八阵图,天下阵法,一见便通,因此使出九成阵来,游刃有余。他们也见过司马啸的尚方剑法,虽说尚方剑法至阳至刚,但他二人的内力至精至纯,欲阴而阴,欲阳而阳,模仿尚方剑法,并无难处。

    诸葛清岚心地质朴,本不欲杀人,但一来赵谦再三叮嘱,二来紫河殿的所为触及其底线,是以对百里羡天痛下杀手。

    诸葛清岚来到赵谦身边,帮其包扎伤口,柔声道:“赵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赵谦道:“没事,司马啸左肋被你所伤,所以我故意让其击伤我左肋。”

    诸葛清岚道:“他们会上当吗?”

    赵谦道:“只要生疑即可。”

    这时四道人影落在二人身边,正是何言之、范无成等人。他们原本早就赶到,只不过刚才诸葛清岚帮赵谦包扎伤口,故而并未现身。

    赵谦问道:“范师兄,可曾找到紫河殿关押妇孺的地方?”他们刚才兵分三路,赵谦与诸葛清岚假扮司马啸,何言之与冷秋霜在暗中相助,而范无成与寒琨玉则趁机在紫河殿内搜寻关押妇孺之所。

    范无成摇头道:“没有,还未判定具体位置,根据紫河殿内众人的动作,猜测大致应在紫河殿的东北方位,我们还是先考虑一下解救他们的方法。”

    六人来到一处偏僻之所,范无成将紫河殿的布局画在地上,六人仔细观察,商议对策,商量了半个时辰,只觉单凭他们六人之力,根本无法救出那些妇孺。

    赵谦道:“就算暗中下毒,也难以令所有人中毒,更有可能牵连那些妇孺。并且修为高的,可以封住自身穴位,要想将那些妇孺救出,实无可能。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将紫河殿的头领全部除掉,他们一死,紫河殿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也就不足为虑。”

    范无成道:“用毒确非上策,为今之计,就是想办法利用北海府对付他们。蜀中八部与司马氏暗通已有百年,但自从司马氏被刘氏屠杀之后,二者的关系便一直维持在表面,再加上爨松子有多重身份,极难让人信任,因此挑拨并非难事。”

    赵谦道:“爨松子此人究竟什么身份?”

    范无成道:“爨松子此人是蜀中八部黄尘部掌部,还是南朝火蚁卫的副统领,他在紫河殿,一是奉南朝太子刘劭之命,用药物迷失北朝官员心智,二是盗得司马氏的天赐玉印,三是除掉司马氏,以期立功,加官进爵,四是助蜀中八部往北方安插暗桩。不过其本心到底是是向着蜀中八部还是向着南朝,只怕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赵谦道:“只怕无论是蜀中八部、南朝刘氏还是司马氏,对其都不信任。”

    范无成道:“此人对各方来说都是变数,若是利用好了,或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何言之道:“如果……爨松子认为今晚之事乃司马氏所为,应……应该会对北海府动手,派人前……前去盗取他们的天赐玉印,我……我们暗中盯梢,或……或有机会。”

    范无成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还和之前一样,兵分三路。何兄与冷姑娘在外面等候,若紫河殿派人盗印,就见机行事。我和赵师弟分两路潜入紫河殿,明救妇孺,实杀头领。”众人无异议,分头行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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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