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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全文阅读

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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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玄鬼方

    炎黄二帝起源于关中,而周武王姬发、秦始皇嬴政、汉高祖刘邦、唐高祖李渊均凭关中而成就帝王霸业,故有言:得关中者得天下。而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山为最胜;终南千峰耸翠,以楼观台为最名。

    楼观台创始于西周,位于终南山北麓,传闻老子弟子尹喜在此结草为楼,以观天象,因名草楼观。西晋时期,梁湛在楼观修道,修炼练气隐形之法、水石还月一术。自此,梁堪、王嘉、孙彻、马俭四人一脉相承,以楼观为活动场所,使楼观道法在兵燹之灾中得以延续。北魏太武帝始光年初,道士尹通事马俭于楼观,楼观道开始渐渐发展,开始在江湖上产生一定的影响力。

    公元431年,北魏神麚四年,关中。

    终南山北麓,风吹绿竹如浪,水跃飞涧成曲。青竹翠松间,有一座低矮破旧的道观,门口匾额上写着“草楼观”三字,笔势古拙劲正,但匾额已经破烂不堪。

    一间陈设极为简单普通的房间里,有三人端坐其中,最中间是一位年已耄耋、鹤骨龙筋、精神矍铄的老者,此人名为马俭,乃楼观派掌门,七十年前入道楼观,学习《老子》、占候之术、行气导引之法等诸多法术,此时修为已然超凡入圣。

    坐在其右侧的男子,年纪三十余岁,浓眉朗目,丰神俊逸,虽身着粗衣,但气度非凡。此人名为尹通,是楼观派唯一弟子,其跟随马俭学习真人秘辊、玉字金书和受一之法,修行勤奋,体渐清爽,性亦敏慧。

    坐在老者左侧的男子,年纪同样三十余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着一袭月色长衫,凤表龙姿,有梅兰风骨,云山气度。此人名为诸葛渊,乃道家隐宗的长老,也是唯一一名长老,但在常人眼里,他只是一名学识渊博、医术精深的儒商。

    马俭为诸葛渊切脉过后,微微点头,对其言道:“数年前,你身受重伤,功力大减,此刻已完全康复,没留下任何遗患。”

    诸葛渊道:“多谢马前辈为晚辈医治。”

    马俭道:“我也只是尽绵薄之力罢了,若非玄真派的黄帝灸法,我也无能为力。”

    尹通道:“诸葛兄因祸得福,借由重伤导致功力大减之际,将一身内力由真气转化为纯气,修为更进一层,已成为绝世高手,也算一件幸事。”

    蓦地,马俭眉头一皱,道:“有人来了。”诸葛渊与尹通听其如此说,不禁眉头微皱。马俭扭头看向屋外,对二人道:“我们出去会会。”说罢,缓缓站起,房门没人触碰,却径自打开。

    诸葛渊与尹通见马俭神色凝重,知道来者不善,不敢大意,跟在马俭后面,走出房屋。

    道观庭院内,一美貌少妇倩然而立,只见其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上古既无,世所未见,有林下风致,如同仙子临尘。此女子名为雪冰凌,乃诸葛渊之妻。在其面前,一男一女两名孩童正在手持木剑比试,这二人分别名为诸葛临、诸葛清岚,乃是诸葛渊与雪冰凌的子女。

    诸葛清岚仅有六岁,只见其手中木剑翻飞,一招一式,虽威力不足,但有板有眼,身形上下腾挪,恰似蝴蝶飞舞,显然已有些根基。诸葛临仅有九岁,只见其双脚不动,手中木剑随意拨动,只守不攻,将诸葛清岚的攻招完全抵挡。

    雪冰凌见诸葛临剑法已然不俗,不由微微摇头,暗想:“大器慢成,临儿太过聪慧,只怕太过早成,难成重器。”

    房门轻开,诸葛渊三人从屋内出来,雪冰凌见三人神色凝重,知道有事发生,便走上前去,对诸葛渊道:“夫君,怎么了?”

    诸葛渊对雪冰凌道:“先带两个孩子进屋。”

    雪冰凌还未明了,马俭便道:“已经晚了。”

    他话音未落,左右两侧房顶之上分别同时凭空出现三人,这六人尽皆年过四旬,左边三人两男一女,身着一袭带有一丝诡异的白色劲装,头发为棕色,眼眸为褐色,长颅窄面,鼻孔宽大。其中,两名男子分别名为苏摩、生离,女子名为高灵,均属神玄一派。

    右边三人同样为两男一女,身着一袭黑色长袍,颜色同样诡异,金发碧眼,鼻挺口阔。其中,两名男子分别名为闫罗、死别,女子名为尤雨,均属鬼方一派。

    雪冰凌见之,不由暗想:“没想到神玄、鬼方竟然都来了,这下麻烦了。”她朝附近的房屋看了看,暗想:“章武剑被我放在屋内,早知如此,就应该随身携带。”

    马俭道:“神玄四大正道,鬼方四大恶道,八来其六,真是好大的阵仗。”

    苏摩言道:“马前辈,多年不见,你老了不少。”

    马俭道:“老夫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想不到你们神玄还是如此挂念老夫?”

    苏摩道:“教主对前辈挂念的很,特地命我等请您前去雪山之麓一叙。”

    马俭微微一笑,道:“他为何不亲自前来,是觉得老夫年迈,不足为惧,还是其伤势未愈,力不从心?”

    苏摩眉头一皱,道:“数年前,我派掌门大意,中了你一掌,难道你以为他到现在还没康复吗?”

    马俭并未理会他的狡辩,道:“老夫一直不解,两千余年来,你们为何一直在中原暗中兴风作浪?”

    苏摩道:“两千余年来,我派始终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灭了你们中原的华夏道统。”

    马俭凛然道:“就凭你们吗?”

    苏摩道:“中原早已危如累卵,就算我们不出手,你们也会毁在自己人手中。”

    马俭看向未曾言语的鬼方一脉,道:“你们的目的与他们不同吧?”

    鬼方闫罗道:“我派的目的是占领中原,毕竟你们占据中原时日太久,也该轮到我们了。”

    马俭道:“你们想的倒是轻巧,自华胥氏起,华夏已屹立六千余年,又岂是你们说灭就灭,说占便占?”语气虽是平淡,但豪气凛然。

第二章 万象留形

    苏摩见马俭口出狂言,冷笑道:“若是两百年前,你们倒是有底气说出此言,不过现在吗,口说此言,你不心虚吗?”

    马俭道:“我光风霁月,又何来心虚之说?”

    苏摩冷笑道:“你们道家暗中和我们作对,绝世高手死伤无数。魏晋时期,又遭儒家与阴阳家联手斩草除根,现在虽然有所复苏,但始终只是星星之火,覆手可灭。等道家被灭,华夏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马俭道:“五十六年前,你们也曾说过这些狂言,可结果呢?”

    苏摩道:“王猛有绝世之才,可还不是被我们除掉?虽说他打破了我们的计划,但那也只不过是我们诸多计划中的一个罢了。我们现在的计划,无人能破。”

    马俭早已大致猜出苏摩口中所说的计划,便道:“毁秦汉遗风,断华夏道统吗?”

    苏摩道:“正是。”

    马俭道:“每当华夏将倾之际,总有人以一身傲骨,支撑华夏的脊梁。无论是秦汉遗风还是华夏道统,都不是你们想断便能断的。”

    苏摩道:“马前辈此言太过主观了吧。算了,闲言少叙。苏某此处前来,便是邀请吗前辈到敝派走一遭,也好和我们教主畅谈一番。”

    马俭道:“你们请我前去,应该是觊觎老朽的一身修为吧?”

    苏摩见马俭猜出他们的目的,也不掩饰,道:“马前辈行将就木,这一身近百年的修为,丢了可惜,不如物尽其用。”

    马俭道:“拔苗助长,乃是下策。”

    苏摩道:“马前辈可别忘了,你们道家可有无数绝世高手死在这下策之下。”

    一直未开口的诸葛渊听其如此说,冷冰冰地说道:“数年前,我父母在神玄与鬼方的围攻力战而亡,今日你竟然还主动前来,是当楼观派为你们自家庭院,还是以为我们道家无人?”

    苏摩瞥了诸葛渊一眼,道:“没想到你今日也在此处,数年前,你侥幸逃脱,今日,我就送你去见你的父母吧!”

    诸葛渊道:“你们来了不止四人吧,让其他人都一并出来吧。”

    苏摩道:“原来你已练成了‘洞垣之术’,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

    他话音刚落,八道白色人影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落在屋顶之上。这八人分持镈、铙、瑟、筑、琴、筝、笛、笙八种乐器。

    诸葛渊道:“你们在中原潜伏两千年,对中原的文化,倒颇为精通。”

    苏摩道:“华夏文明,可取之处颇多,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让你们华夏存在。我们掌门新创了这‘重音叠幛’,不知效果如何,就请你们指点一二。”

    他对那八人微微点头示意,那八人明了,同时弹奏手中乐器,凄美绵长、起伏不定的旋律响起,曲调缠绵悱恻,暗含着极大的悲恸,仿佛不是人在弹奏,而是死魂在哭泣,乐音渐传渐远,回荡在整个山谷,山中鸟兽听闻纷纷撞树自尽。

    马俭内力流转四周,形成一个无形钟罩,将六人罩在其中,悲痛乐声竟无法突破无形气罩的防护,气罩之内的六人丝毫不受乐声影响。

    苏摩见状,暗道:“没想到马俭的修为更精进了。”随即喝道:“上。”苏摩、生离、高灵三人同时犹如老鹰一般向马俭等人飞去,掌心罡劲泛着火红光光泽,并向四周散发着滚滚热浪,犹如六月骄阳。

    闫罗见苏摩等人出手,略一思索道:“马俭与诸葛渊的修为都超乎我们的预期,看来还是一块动手吧。”思毕,对死别、尤雨二人点了点头,三人同时飞身出招,掌心黑气缭绕,罡劲阴森刺骨,恰如腊月寒风。

    诸葛渊、尹通同时飞出无形钟罩,挥掌迎向六人。身形交错间,遒劲罡风相击,掀起强劲涡流,沙飞尘起。

    马俭双手轻摆,形成一个似简若繁的手印,口中低吟:“纷哉万象,劳矣千想。神玄宜宝,素气资养。水停以鉴,火静而朗。无扰文虑,郁此精爽。”在其左右两侧,空气扭曲,青色流光闪烁,渐渐由虚化实,两个和马俭一模一样的人凭空出现。

    马俭所使乃楼观派的至上功法:万象留形。此功法乃是将内力置于六虚,因无象而呈万象,因无执无极而万象纷呈,静动相持以成势,势成则形动,显万象之灵性,仿天地之玄妙,依造性静之太一,聚而化气,成人之形,从而化出分身。

    分出两个化身后,马俭的真身与一个化身飞出无形钟罩,加入了八人的缠斗,另一个化身则站立原地,内力绵绵而出,支撑着无形钟罩,以免雪冰凌及诸葛临、诸葛清岚被魔音影响。

    湛蓝的天空中,十道人影犹如十只飞鹤凌云而起,在空中来回交错,强劲无俦的罡风在空中相互激荡,掀起阵阵狂风,甚至连四周的浮云都被渐渐吹散,掌风相击之声犹如雷声殷殷,充斥在天地之间。

    数招过后,苏摩不由暗想:“没想到他们的太上逸神诀竟然这么厉害,竟然连‘重音叠幛’都奈何不得?马俭与诸葛渊均已将内力由真气转换为纯气,而且马俭似乎已初步触摸到道家混沌之境的门径,此等修为,堪称神一般的境界。如此这般下去,我们未必能胜。”

    他与生离、高灵相互点头示意,同时取下腰间的酒壶,一饮而尽。苏摩对马俭道:“这是我精心配制的苏摩神酒,可使人迅速达到‘霄壤一体’的境界,精神与力量达到顶峰,意念与天地融为一体,能借助天地的力量,你们就死心吧。”

    马俭摇头道:“拔苗助长。”

    苏摩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说罢,双手结成一个诡异手印,其他三人见之也随之结成同样的手印,在四人周围,空气渐渐变得灼热,似能流金铄石,炽热的罡劲将马俭等人包围,热风如汤,让人不禁热汗淋漓。

第三章 不绝如缕

    马俭三人见苏摩等人服下苏摩神酒,功力大增,不由心中一凛。

    阎罗见状,暗道:“这苏摩神酒,倒比他们的‘三尸神煞’还要厉害,但在我派功法面前,不过尔尔。”

    苏摩三人周围的内力渐渐转为恍若实质的火状剑气,剑气上泛着灼灼热气,让人见之不由一颤。苏摩三人伸指一点,无数道剑气向马俭等人飞射而去,划破空气,激起风雷之声。

    闫罗三人如苏摩等人那般极端之法,但也同时只见蓄劲,发出无数道极为凌厉的黑色指力。

    马俭低声喝道:“涛襄四陆。”四人双掌一挥,内力遍布周身,融为一体,犹如巨浪滔天,向苏摩六人席卷而去,声势惊天动地。

    水火相击,连空气都变得扭曲,劲气横飞,宛若无数飞刀向四面八方射去。幸好十人在空中交手,若是在道观之中,此时的道观已经荡然无存。

    手持乐器施展“重音叠幛”八人见未建寸功,便停止演奏,同时向在地面的马俭分身和雪冰凌等人攻去。

    马俭分身与雪冰凌还手出招,马俭分身拦住五人,雪冰凌拦住三人,十人的掌风剑气相互撞击,整个道观顿时一片狼藉。诸葛临将诸葛清岚拉到一旁,将其护在身后。

    拳来掌往,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持笛者见状,右手一甩,数道形状各异的暗器飞向诸葛临与诸葛清岚。雪冰凌花容陡变,施展“飘渺云烟步”,犹如云烟般掠至诸葛临与诸葛清岚面前,护体罡劲应念而生。

    暗器击在护体罡劲上,大部分掉落下去,但有一道专破护身罡气的暗器穿破罡气,向雪冰凌射去。

    雪冰凌全力运功,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暗器击中。诸葛临快速闪到雪冰凌旁边,手中木剑一点,刚好点在暗器之上。暗地掉落,木剑也随之断裂。

    以诸葛临的修为,远远不足以击落持笛者发出的暗器,但暗器突破雪冰凌的护体罡劲时,被消耗掉大量劲力,因此才会诸葛临击落。

    诸葛临接过诸葛清岚手中木剑,将其递给雪冰凌,随即在腰间一抽,一柄两尺软剑出鞘,剑身清莹如水,一看便是柄断玉如泥的宝剑。

    雪冰凌对诸葛临道:“保护好你妹妹。”随即真气负于剑身,剑身上泛着淡淡光泽,向持笛者凛然刺出。持笛者以笛为剑,避过雪冰凌剑招,直接向其双眼刺去。雪冰凌见其出招狠辣凌厉,不敢小觑,侧身躲闪。

    持琴者趁机向诸葛临攻去。诸葛临手中软剑抖动,灵蛇一般向对手手腕缠去。

    雪冰凌见诸葛临危险,心中大骇,纤手一甩,手中木剑化作飞箭,雷霆一般向持持琴者激射而去。

    持琴者身子一侧,躲过了雪冰凌的飞剑和诸葛临的软剑。只听咔嚓一声,飞剑击在持琴者手中的木琴上,木琴顿时断为两截,飞剑也掉在地上。

    诸葛临趁其不备,剑光闪闪,攻向持琴者面门。持琴者冷笑一声,伸指夹住诸葛临软剑,软剑顿时无法前进分毫。诸葛临向后急拉,软剑纹丝不动。

    诸葛清岚捡起地上木剑,一剑向持琴者小腿刺去。持琴者根本没将诸葛清岚放在眼里,他怎么也没料到一个六岁小女孩竟然会主动出招,并且剑法已有些许根基,一时不察,竟然中剑。虽然衣衫划破,但并未受伤。

    诸葛临松开手中软剑,左手一甩,手心无数尘土向持琴者飞去,数粒尘埃飞入其眼。持琴者大乱,手遮双眼,诸葛临飞起一脚,正中持琴者膝盖,自己却被其护体罡劲震得连连后退。

    持琴者见自己竟然被两个小孩击中两次,虽未受伤,却也是羞愤交加。他掌心蓄劲,一掌向诸葛临面门拍去。这一掌迅若疾风,诸葛临又怎能躲过?

    雪冰凌将手中木剑掷向持琴者后,持笛者趁机持笛点向雪冰凌膻中穴,同时竹笛中飞出几枚极为细小的钢针,钢针上绿光湛然,显然涂有剧毒。

    雪冰凌玉指连点,数道劲气激射而出,将钢针击落。持笛者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雪冰凌身后,一掌拍向雪冰凌后背。

    持笛者的速度极快,但雪冰凌的“飘渺云烟步”速度更远在其之上,躲过其杀招并无难度,不过其见诸葛临生死仅在须臾之间,便放弃躲闪,直接向诸葛临跃去。持笛者一掌正中雪冰凌后背,雪冰凌口吐鲜血,但借助持笛者的掌力,身形犹如飞箭向诸葛临飞去。

    雪冰凌纤手横推,似柔实刚的掌风击在持琴者身上。持琴者直接砸在墙壁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墙壁直接坍塌。

    持瑟者见持琴者受伤,便来到持笛者身边,二人同时挥掌,掌力融为一体,气墙无形有质,如同巨峰平移,向雪冰凌倾轧而去。雪冰凌无法带着两个孩子躲闪,便双掌平推,劲力潜运,掌心之间,恍若流光游走。

    四掌相击,双方连忙催动内力相对方攻去。雪冰凌已经受伤,真气不畅,渐渐支撑不住。诸葛临见此,飞身跃起,沿着墙壁疾走数步,随即向前一跃,从雪冰凌三人头顶跃过,犹如飞燕一般落在持琴者和持笛者身后,手中软剑向二人小腿横扫。

    持琴者见状,连忙抬腿躲闪,持瑟者飞起一脚,踢向诸葛临。雪冰凌连忙催动内力,遒劲的内劲如同海啸一般喷涌而出,二人立即被震退。

    持瑟者踢向诸葛临的一脚也连忙收回,但罡风扫中诸葛临,诸葛临被震退,口吐鲜血。若非持瑟者需专心对付雪冰凌,这一脚的脚风,足以将诸葛临毙命。但如此重的伤势,也导致其日后难以突破高原劫运,此乃后话。

    二人同时向诸葛临甩出数枚暗器,雪冰凌连忙闪到诸葛临旁边,将其抱住。暗器尽数击在其身上,雪冰凌立即脸色发黑,站立不住。

    持笛者与持瑟者立即挥掌拍向雪冰凌,打算将其直接了结。蓦地,一股若有如无的掌风犹如春风一般从天空拂向二人,二人倒在地上,直接毙命。

第四章 长狄巨人

    一道飘逸人影落在雪冰凌身边,正是诸葛渊。他见雪冰凌有危险,便连忙摆脱苏摩等人的纠缠,前来相救,其修为出神入化,直接一掌震死持笛者与持瑟者二人。

    诸葛渊伸手按在雪冰凌脉搏,见其脉搏细微,但平稳有序,知道虽受伤甚重,但并无性命危险,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卧龙丹,给其服下,刚要用内力给其疗伤,热潮一般的掌风便席卷而来,正是苏摩趁其不备偷袭。

    此时高空之上,与两个马俭与尹通对战的,仅剩生离、高灵、死别、尤雨四人,闫罗已消失不见。

    诸葛渊右掌平推,泛着丝丝寒气的掌风与苏摩的雄浑掌力相击。地面在劲气的肆虐下直接出现数尺的深坑。诸葛渊左掌朝旁边的房间一吸,一柄宝剑破窗而出,落入诸葛渊手中,正是诸葛家的祖传宝剑:章武剑。

    南朝陶弘景,曾参加过宝刀的冶炼,颇有心得,著《古今刀剑录》一书。上面记载:“蜀主刘备,以章武元年,岁次辛丑,采金牛山铁,铸八剑,各长三尺六寸。一备自服,一与太子禅,一与梁王理,一与鲁王永,一与诸葛亮,一与关羽,一与张飞,一与赵云。”其中,诸葛亮的佩剑,便是这蜀中八剑之一的章武剑。

    诸葛渊将章武剑扔给雪冰凌,雪冰凌接住,玉腕一翻,利刃出鞘,剑身纤细,上刻“章武”二字,微泛寒光,犹如一道青虹划破天际。雪冰凌横剑当胸,将诸葛临与诸葛清岚护在身后。这时,持琴者从断壁残垣中飞跃而出,双掌平推,拍向雪冰凌。

    雪冰凌周身罡风流转,身形变得隐约虚浮,恍若渺茫云烟,紧接着寒芒一闪,持琴者只觉喉部一凉,便渐渐失去知觉,在其意识消亡之前,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这是……弱水山庄的‘飘渺云烟步’?”

    诸葛渊内劲一吐,和苏摩缠斗在一起,他担心四散的气劲影响到雪冰凌等人,故而将苏摩引到上空。

    苏摩服下苏摩神酒后,功力倍增,诸葛渊与其恶斗,不禁渐感吃力,便全力防守,待其酒效过后,再转守为攻。苏摩手中杀招迭出,举手投足热浪如海,焚天灼地,将诸葛渊逼得不住后退。

    诸葛渊想拖延时间,苏摩也想拖延时间,马俭的“万象留形”只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他们便可以依靠人数优势,采用田忌赛马的策略,缠住马俭,重创诸葛渊与尹通。

    位于地面的马俭分身知道一炷香的时间已然将近,见周围五人在自己周围游走,始终不正面交锋,只是将其缠住,知道对方用意,便食指中指并伸,捏个剑诀,随即横扫,五道剑气射向五人,破空之声宛若龙吟,响彻云霄,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

    剑气飞掠之速快逾闪电,那五人不及躲闪,便被剑气贯穿胸膛,胸口鲜血直流,五人倒在地上,登时气绝命丧。马俭分身击杀五人后,身形化作青芒,渐渐消失,而位于空中的分身不久也渐渐消失。马俭与尹通二人对战生离、高灵、死别、尤雨,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苏摩见马俭分身一招击败五人,冷笑一声,对于其缠斗的诸葛渊道:“五龙见教?楼观武学源自老子,竟然会去学习儒家的《遁甲开山图》这类谶纬经书?”

    苏摩言辞语气间包含讥讽,内心却窃喜,暗想:“这招‘五龙见教’精妙无匹,又霸道无俦,儒家绝无人能达到此境界。看来掌门猜的不错,这《遁甲开山图》不仅仅是儒家的谶纬经书如此简单。闫罗已潜入道观搜寻《遁甲开山图》,只要得到此图,将其与易更三圣阵结合,定能破了道家的太极剑阵。”

    诸葛渊不知苏摩心中如何感想,道:“上古时期,儒道不分家,《遁甲开山图》蕴含着上古先人纯粹的宇宙观,虽是纬书,糟粕横生,但亦含纳着不少精华。”

    苏摩轻蔑之意更甚,道:“百余年前,你们道家被卑鄙无耻的儒家所灭,现在你们仍然觉得儒家经书有精华,真是可笑。”

    诸葛渊冷笑道:“被儒家所灭?这背后有你们做手脚吧?”

    苏摩微微一笑,道:“你果然知道。”

    诸葛渊心念一转,道:“马前辈的‘万象留形’时效已过,你为何还在拖延时间?”

    苏摩笑而不语,这时其左侧黑气缭绕,闫罗凭空出现,在其手中,多了一个卷轴。

    苏摩道:“闫兄,看来你是得手了。”

    闫罗道:“这道观破败不堪,又无密室,他们又能将《遁甲开山图》藏在哪里。要想找到,自然无甚难度。”说完,

    他将卷轴扔给苏摩,道:“你们对此图的研究更甚,就交给你们吧。”

    苏摩接住卷轴,暗道:“他也太大方了。”

    诸葛渊见闫罗盗走《遁甲开山图》,眉峰不动。

    闫罗看向诸葛渊,道:“诸葛兄乃道家隐宗唯一长老,仅在隐宗掌门范穆之下,今日我倒想看看你之深浅。”

    诸葛渊道:“那就出招吧。”

    闫罗道:“现在还无需我出手,就让你尝尝长狄巨人的厉害吧。”他话音刚落,一道极为高亢的啸声从远处传来,犹如猛虎咆哮,更似厉鬼长哭,声振山谷,响遏行云。

    长狄巨人,特点便在一“巨”字,《谷梁春秋》云:“叔孙得臣,最善射也,射其目,身横九亩,断其首而载之,眉见于轼。”《史记·孔子世家》云:“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长狄巨人的尸体能横贯九亩地,一块骨节能装满一辆车,其体型之大,可想而知。

    诸葛渊听见其如此说,来不及惊愕,忙对雪冰凌道:“快带两个孩子走。”

    雪冰凌不知诸葛渊为何如何慌张,但闻远处传来的啸声震得耳膜欲裂,不由惊骇万分,忙抱起诸葛清岚,向道观外逃去,诸葛临施展轻功紧跟其后。

    三人刚逃出道观,便见一身高六丈、头大如斗、臂粗如树的巨人拔山倒树般向道观冲来,正是鬼方的长狄巨人。雪冰凌见此人张着血盆大口,双眼如灯,布满血丝,泛着浓浓的杀意,不由胆颤心裂,连忙向远处逃去。

第五章 易更三圣

    长狄巨人瞬间便来到雪冰凌身边,一拳向三人砸去。其拳头甚大,一拳击来,刚猛无俦,犹如巨石砸落。

    雪冰凌连忙向一旁躲闪,身影快若迅风,巨拳砸落在地,直接在坚硬的石面砸出一个数尺的大坑,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向四周散去。长狄巨人长啸一声,向雪冰凌追赶而去,同时拳砸脚踢,在其身后,林木倒地,山石坍塌,一片狼藉。

    雪冰凌见诸葛临步法缓慢,将其一同抱起,以其飘渺云烟步的修为,抱着两个孩子,速度依旧不满。长狄巨人见状,拔树狂砸。一时间,树木倒地,巨石砸落,雪冰凌身形受阻,前行放缓。

    一棵大树砸在雪冰凌身上,雪冰凌摔倒在地,诸葛临与诸葛清岚从其怀中掉落,沿着山道滚落,诸葛清岚直接掉进急湍的河流中,瞬间消失,诸葛临在危急时刻抓住一块石头,放没有坠入河中。雪冰凌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来到河边,将诸葛临救起,再望向河中,只见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哪里又有诸葛清岚的身影?

    诸葛临长啸一声,全身内力聚于剑尖,拼力甩出,射向长狄巨人眼睛。长狄巨人身形甚大,反应却也灵敏,头微微一侧,飞剑击在其额头上。其皮糙肉厚,飞剑未在其身上留下丝毫伤痕。

    诸葛渊见状,平捏剑诀,随意一挥,使出一招“风帅云霓”,四周顿时风云变色,遒劲的罡风在其面前形成两道若有若无的霓虹,霓虹横贯天际,直接向苏摩与闫罗激射而去。此招看似随意,实则是诸葛渊的全力一击,威力极为恐怖,堪称破空碎宇。

    苏摩与闫罗双掌平推,一红一黑两道光幕分别在前面形成。霓虹撞击在光幕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下。苏摩与闫罗被震退,诸葛渊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闫罗见诸葛清岚掉落河流之中,暗想:“这长狄巨人毫无心智,竟然牵连无辜孩儿,待此事一了,定要和掌门多加商议,不再使用这长狄巨人。”

    长狄巨人一拳砸向雪冰凌,就在其拳风刚要触及雪冰凌身体时,空气扭动,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雪冰凌面前,正是诸葛渊。他右掌平推,直接撞上了长狄巨人的巨拳。诸葛渊顿感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手腕被震得发麻,体内气血翻滚,所立之处瞬间凹下数寸。

    诸葛渊拼劲全力抵住了长狄巨人的一击,待发觉其拳上劲力减弱,便缓慢吐纳一次,飞起一脚,正中长狄巨人手腕脉搏处。长狄巨人吃痛,本能缩拳后退。

    诸葛渊食指连点,两道恍若实质的指力直接射向长狄巨人双眼。

    长狄巨人中招,双眼鲜血直流,巨大的疼痛由其双眼传遍全身,他嚎叫一声,声音极惨,震动了整个山谷。闫罗出现在长狄巨人身边,对诸葛渊道:“难道你以为他目不能视便无用了吗?”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陶埙,放在唇边,一股起伏不定、尖锐刺耳的乐音响起。

    长狄巨人忍痛直立,挥拳向诸葛渊砸去。拳硬如石,掌快如风,掌风肆虐,掀起气劲涡流。诸葛渊连连躲闪,身形如电,数招过后,诸葛渊觑准时机,飞身跃起,风驰电掣般来到长狄巨人右肩处,一掌击在其右肩锁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关节碎裂,长狄巨人疼痛难忍,不由后退数步。

    诸葛渊再次出掌,一掌击中长狄巨人喉结。长狄巨人顿感呼吸困难,倒在地上,双手捂住喉咙,不住在地上左右翻滚。

    诸葛渊刚击败长狄巨人,便觉两股掌风分从左右两侧其袭来,他躲闪不及,直接中招,一口鲜血喷出,身躯砸在地上,在地面砸出数寸深的大坑。

    正在诸葛渊被被苏摩、闫罗击中之时,在空中的尹通同样硬挨了一掌,掉落在诸葛渊身边。

    马俭身形一闪,出现在诸葛渊与尹通前面,苏摩三人与闫罗三人将马俭三人包围。马俭见苏摩三人与闫罗三人站位精妙无匹,各呈阵法,不禁剑眉微皱,正色道:“易更三圣阵!六百余年前,神玄与鬼方暗中唆使秦始皇焚书坑儒,虽说目的在于毁商周遗风,销百家之学,但也得到这易更三圣阵法,现在你们已经领悟六百余年,看来已全数掌握其中精髓。”

    人更三圣,世历三古。易更三圣者,伏羲、姬昌、孔子。上古伏羲出先天易,中古文王演后天易,下古孔子作传解经。这易更三圣阵,集三圣之绝学,参天两地而立倚数,察变于阴阳,发挥于刚柔,观九六之动,而要之以中,出招之际,劲力周流六虚,流动不居,无始无终,无进无退,无刚无柔,威力之强,堪称开天辟地。

    苏摩见马俭仅凭六人站位便看出此阵,也不诧异,道:“马前辈果然见识广博,今日我等班门弄斧,那就请前辈指点一二了。”说罢,六人同时手捏看似简单的手印,苏摩与闫罗正色道:“乾坤纵而六子横。”

    生离与死别吟道:“震兑横六卦纵。”

    高灵与尤雨吟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

    凛冽的山风在离众人数丈远处便即绕行,四周空气渐渐变得宛如实质,雪冰凌和诸葛临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苏摩六人中间,风雷隐现,暗成八卦之形,风雷之间,一红一黑两个实质一般的黑洞出现,黑洞虽小,却极为恐怖,仿佛要吞噬一切。

    苏摩盯着马俭,道:“马前辈,我再说一遍,您最好还是配合一下我们,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

    马俭冷笑道:“难道我配合,你们就会客气吗?”话音刚落,遒劲罡风应念而生,如同实质,劲风呼啸,宛若龙吟,就连山谷也不禁随之颤抖。

    苏摩大惊失色,惊道:“是‘龙战于野’!一起出手,‘三易同宗’。”

第六章 其血玄黄

    道家武学有一绝招,名为“群龙无首”,有排山倒海之威,而这招“群龙无首”又有两招变招,一招名为“八八归原”,另一招名为“龙战于野”。

    《周易?坤》有云:“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玄黄乃天地之色,天地皆被龙之鲜血所染,可见战况之惨。而这招“龙战于野”乃是同归于尽的招式,乃是在剑气即将击中对手之际,遥控剑气,激发剑气之速,使剑气之速超过极限,致使真气发生爆炸。此招威力甚强,堪称开天辟地,并且速度极快,即使对手轻功再高也难以躲避,但对使用者的损耗也是极大,重者筋脉寸断,轻者功力尽损。

    马俭剑指一挥,六十四道分别蕴含不同剑意的剑气化作万钧雷霆,分向苏摩六人射去,气势宕迈恢弘,犹如日月经天,更似万雷破空。

    苏摩三人见马俭招式威力极强,知道单靠易更三圣阵难以取胜,便与高灵、生离互看了一眼,三人同时连点上丹田印堂穴、中丹田膻中穴、下丹田关元穴,三丹田真气融而为一,正是三尸神煞。

    三尸神煞乃神玄秘法,使人的三丹田内力在短时间内合而为一,由于三丹田内力属性的不同,将三者合而为一,可以取得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虽只有盈尺之力,却也可攻敌手百仞之威。由三丹田的内力强行融合,故而也会带来极大的反噬,反噬的大小,取决于自己招式威力的强弱,每出十分力,便有两分力反噬自身。

    闫罗三人见状,同时单手捏法印,周身黑气缭绕,劲气阵阵,破空之声,宛如鬼唳,更似虎啸,正是鬼虎煞。

    鬼虎煞乃鬼方秘法,使用此秘法,可使出招者的速度与威力蹶然倍增,速度之快,如厉鬼飘忽,威力之盛,如猛虎下山。若单论威力而言,此功法不如三尸神煞,但却不会对自身造成反噬,胜在精妙。

    苏摩六人分别将至阳罡气与至阴罡气凝于红洞与黑洞之上,形成一红一黑两道曾八卦之形的气墙,向马俭倾轧而去。

    诸葛渊与尹通迅速来到雪冰凌与诸葛临身边,将二人携至远处。

    马俭见苏摩六人施展极式,知道单靠一招“龙战于野”难以取胜,便剑指连划,五道金色符箓四散开来,将众人笼罩。一瞬间,马俭的剑气威势倍增,而苏摩等人的极招威力大减。

    苏摩等人心中一凛,暗道:“《五岳真形图》?”

    《五岳真形图》乃道家符箓,有辟鬼灭神、清毒销邪之威,创于汉武帝时期,创作者隐于红尘,身份不得而知,后晋朝葛洪将此符箓完善。《抱朴子》有云:道书之重者,莫过於三皇内文五岳真形图也。古人仙官至人,尊秘此道,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也。受之四十年一传,传之歃血而盟,委质为约。诸名山五岳,皆有此书,但藏之於石室幽隐之地,应得道者,入山精诚思之,则山神自开山,令人见之。……持此书入山,辟虎狼山精,五毒百邪,皆不敢近人。可以涉江海,卻蛟龙,止风波。

    罡风相击,犹如火山喷发,整个山谷剧烈震动,遒劲的气劲如同海浪一般一层层向远方掠去,四周林木尽皆披靡,轰鸣之声沨沨,如乾之动,似雷之发。尘埃弥漫在林间,掩盖住了马俭及苏摩等人的身形,不知结果如何。

    诸葛渊虽精通洞垣之术,可视墙后之人,但此刻身受重伤,不便施展,轻轻一挥,尘土瞬间消散,众人这才看清交战情形,只见马俭左掌撑地,右手捂住胸口,脸色苍白,神情委顿。苏摩六人倒在地上,浑身鲜血,显然伤势极重。

    蓦地,两名女子凭空出现在苏摩等人身边,这二人均是年过三旬、仙姿玉色、成熟冶艳的女子,不同的是,一人褐眼红发,风情万种,此人名为仙姮,神玄四大正道之中排行第二,另一人碧眼黑发,举手投足间,颇有林下之风,此人名为凤灵霞,鬼方四大恶道之中同样排行第二。

    仙姮环看四周,面露鄙夷,对马俭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楼观武学,师承老子,名声极大,实力却不过尔尔,今日,楼观派就此覆灭。”

    诸葛渊右手一探,被雪冰凌掉在地面的章武剑凭空飞起,落入其手中,他缓步来到仙姮与凤灵霞面前,道:“今日,是楼观派覆灭,或是你们授首剑下,还是未知之数。”

    凤灵霞见诸葛渊脚步不稳,知道其伤势极重,平静如水的眼眸之中泛起浓浓的关切之情。

    仙姮见诸葛渊如此,冷笑道:“螳臂当车,不知己力。”

    诸葛渊并未出言争辩,长剑一挥,八道罡劲分散周身,形成一股强劲涡流,涡流之内,雷霆电闪,隐含辟邪之威。

    仙姮眉头一皱,道:“太乙八门之最高境界八极风雷?你伤势如此重,竟还能施展此招?”他看向凤灵霞,暗道:“倘若我与凤灵霞联手,对付诸葛渊绰绰有余,但凤灵霞对诸葛渊芳心暗许,不会对其下杀手,单靠我一人之力,若拼命而为,可以杀他,但我必然也会身受重创,倘若凤灵霞趁机对我出手……”

    仙姮略一思索,道:“今日就先放过你们,珍惜此次良机吧。”说完,右手一挥,红色劲气缠绕苏摩三人,四人周身火焰窜腾,原地消失。凤灵霞瞥了一眼诸葛渊,食指一点,黑色劲气从其指尖窜出,将闫罗三人包围,四人同时原地消失。

    见仙姮等人离开,诸葛渊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几欲倒地。雪冰凌飞身来到其身边,运功为其疗伤。

    尹通来到马俭身边,将功力注入马俭体内,助其缓解伤势。

    片刻之后,诸葛渊暂时压住伤势,便起身走到尹通面前,道:“尹兄,我与冰凌、临儿前去寻找清岚,马前辈之伤,就交给你了。”

    尹通点头,诸葛渊、雪冰凌、诸葛临三人则沿着河流向下流寻找。

    尹通为马俭运功过后,发觉马俭功力大减,五脏尽伤,不禁眉峰深锁。马俭道:“不必担心,我年已耄耋,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何需在乎?只不过今日一战,情况已显而易见,我们楼观派人数太少,极易被灭门。”

    尹通道:“世人不信真正,只信鬼神。要想使我楼观派得以保全,单靠大道,难有成效。”

    马俭叹了一口气,道:“道家转变成道教,在两百年前已是必然之势,非我等所能逆转。”

    尹通叹道:“真是天意难违。日后要想楼观派得以流传,需要多招弟子,要想如此,楼观派只得在道教之路上越走越远了。”

    马俭道:“我楼观派原本一脉单传,并无阵法,要想招收弟子,创造阵法,乃是必然之举。以我之伤势,尚能苟活七八年,就趁这几年,我创出一套阵法,供派中弟子练习。你则负责招收品德优良的弟子,不可为使楼观派得以传承便良莠不分,一并招收,需仔细甄选才是。”

    尹通点头。

第七章 病弱少年

    关中,竹水村。

    杂树交荫,流水潺潺。一个七八岁左右,容貌清秀、脸色苍白、体格羸弱的男孩站立在河边,盯着水中不停晃动的倒影,不由咳嗽了两声,鲜血被咳出,染红其手心,他看了看手心,低声道:“如果前迈一步,估计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个男孩名叫赵谦,数个月前,他偶感风寒。这本是小病,就算不请大夫医治,也能痊愈。但其父亲赵方担心其体格孱弱,便请来了一位自称“神医”的江湖郎中,结果这位江湖郎中硬生生的把赵谦的微恙治成了绝症。赵方为了给赵谦治病花光了家中的全部积蓄,后来无可奈何之下,便向佛门借了僧邸粟。

    所谓“僧邸粟”,名义上是为了赈济灾年、供养僧尼,实际上便是高利贷,而其利息超过本金,佛门比丘时常翻改契券,因此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赵方如此做,实属万不得已。

    数日前,佛门比丘上门催债,声称若不能还债,赵谦全家,男为比丘,女为比丘尼。若赵谦与赵方沦为比丘,只不过充当苦力罢了,而赵谦的母亲与姐姐沦为比丘尼,则彻底堕入地狱之中,生不如死。赵方自然不能答应,苦苦哀求之下,前来讨债的比丘同意宽限一月。

    赵谦偷听父母的谈话后知道,僧邸粟的利息远高于本金,他们家连本金都拿不出,更何况利息?他年纪尚浅,考虑问题不全面,觉得此事因自己而起,如果自己投河自尽,家人便可不再为自己的病情操心,父亲便可带着全家逃走。

    但其来到河边,又害怕了,眼前流水清澈见底,他却始终不敢跳下去。他犹豫再三,深呼吸数次,缓慢抬起右脚。

    忽的,他见远处河流有一片白色,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名身着白衣的小女孩抱着一截树干浸泡在河流之中,女孩柳眉紧闭,显然已经昏迷,但抱着树枝的双手却丝毫没有松开。赵谦连忙跑到附近一处竹筏处,拿起一根竹蒿,将那名小女孩拨到河边,然后跳入河中,将其捞上岸。

    他身患重症,身体乏力,将小女孩捞上岸后已经精疲力尽。他对于医术丝毫不通,不知如何抢救,只得摇晃女孩身体呼叫:“醒醒,醒醒。”

    这名女孩正是诸葛清岚,她吐出口中积水,渐渐睁开双眼,见赵谦紧盯着她看,眼神中充满了慌乱焦虑,她勉强坐起,微微摇了摇头,待清醒一些后,对赵谦:“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赵谦道:“这是竹水村,你怎么在掉进河里了?”

    诸葛清岚思索道:“我被人追杀,不小心掉进河里了。对了,我爹娘他们……他们有危险,我要去找他们。”说着,她便挣扎着要站起来。

    赵谦忙道:“你回去只能给他们添麻烦,还是等他们摆脱危险,前来找你吧。”说完,又不禁咳嗽了两声。他刚才体力消耗殆尽,现在咳嗽,又咳出血来。

    诸葛清岚虽然年级甚小,但其之理性已远超常人,觉得赵谦说的有理,便冷静下来,又见赵谦咳出血来,便道:“你病了?”

    赵谦摇头道:“小病而已。”他极为好强,不愿遭受他人同情,因此虽然知道身患不治之症,仍说是小病。

    诸葛清岚从怀中掏出一个呈雪花形状、晶莹剔透、袖珍玲珑的玉佩,递给赵谦,道:“此玉戴在身上,益气延年,可治百病,你拿着吧。”

    赵谦道:“这是你的,我又怎能要?”

    诸葛清岚道:“你身患重症,要想治愈,定然花费甚大,给家里人增添重担。并且,你救了我,我送给你一块玉,也是理所当然。”她见赵谦粗衣布鞋,知道其家境贫寒,故而以此为由,劝其收下。

    赵谦想起家中为给其治病,早已一贫如洗,苦不堪言,便接过宝玉,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待我痊愈,便将此玉还给你。”

    诸葛清岚道:“此事以后再说吧。”她见其浑身湿漉漉的,猜到其为救自己,跳入河中,便道:“你病情不浅,现下衣衫尽湿,极易感染风寒,还是先回家中,换身干净衣服。”

    赵谦道:“你刚刚清醒,体力尚未恢复,我先护送你去找你的家人吧。”

    诸葛清岚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去找我家人即可。”话一说完,便欲站起。刚刚站直,却觉头晕目眩,几欲倒地。

    赵谦连忙将其扶稳,然后便松开双手,道:“我还是送你去吧。”

    诸葛清岚见其举止文雅,甚有风度,知道其无恶意,并考虑到自己体力不支,便道:“如此便麻烦了。”

    赵谦道:“无妨,对了,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诸葛清岚道:“我叫诸……我叫胡清岚。”

    她乃诸葛武侯后人。太熙元年,由于晋武帝司马炎担心诸葛胡起兵复蜀,欲将其灭门,诸葛胡带领家人逃走,以名为姓,以字为名,更名为胡伯渊,从此诸葛胡一脉在外人面前便以“胡”姓自称。

    赵谦道:“胡清岚?这名字真好听。”他本想说诸葛清岚长得真好看,不过却又不好意思说出,便说其名字好听。但话一出口,便觉此语隐有调戏之嫌,不禁脸红,又咳嗽数次。

    诸葛清岚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谦刚要说出自己名字,便听见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妹妹,妹妹,你在哪?”正是诸葛临。

    诸葛清岚愁眉初展,道:“我哥哥来了。”随即朗声道:“哥哥,我在这里。”

    话音甫落,诸葛临便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出现,快步跑到诸葛清岚面前,道:“妹妹,你怎么样,可曾受伤?”

    诸葛清岚摇头,手指赵谦,对诸葛临道:“哥哥,是这位小哥哥救了我。”

    诸葛临对赵谦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今日我二人遭人追杀,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改日定将登门拜谢。”说完,拉着诸葛清岚离开。

    赵谦见诸葛清岚离开,不由心生惋惜,待其身影消失后,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将其放入怀里,折返回家。

第八章 玉佩被夺

    密林之中,雪冰凌手持章武剑,将诸葛临、诸葛清岚护在身后,在其面前,仙姮与凤灵霞并肩而立。

    仙姮望着雪冰凌道:“久闻你乃弱水山庄第一高手,可曾想到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雪冰凌道:“我早知有此一天。”

    仙姮道:“若你一直在弱水山庄隐世,自不会有今日之危。当你选择下山嫁给诸葛渊之时,今日之死局,已然注定。不知你现在可曾后悔?”

    雪冰凌道:“我之一生,从未后悔过任何事情。”

    仙姮道:“也不知为何,掌门曾对我说,你对我派之威胁将来会在诸葛渊之上,故而对我下令,倘若见到你,务必铲除。今日我们对楼观派动手,碰巧你们也在,既然如此,那就顺便将你除掉,以免将来之忧。”

    雪冰凌听闻,不由暗道:“莫非是太上忘情诀?没想到我尚未练成,他们已有防范,清研在此方面的天赋远高于我,将来只怕危险重重。”

    仙姮见雪冰凌不言,阴冷一笑,看向凤灵霞道:“此人可是夺走了你心爱之人,将其交由你来处理,如何?”

    凤灵霞神色不动,看向雪冰凌道:“今日我来此,并非是个人恩怨,只是我鬼方与道家乃不死不休之死敌,所以,别怪我。”

    雪冰凌道:“你的品行,我很了解,你们杀我可以,只希望你们不要为难两个孩子。”

    凤灵霞道:“你放心,你的两个孩子定会无碍。”

    仙姮道:“凤长老答应的也太痛快了吧,我可还未答应呢?”

    凤灵霞道:“你敢对两个孩子动手,便是与我为敌。”

    仙姮微微一笑,道:“好吧,就依你所言。”说完,她看向雪冰凌,道:“你若自刎于此,我便饶过你的两个孩子。”

    雪冰凌暗道:“我已受重伤,独对她们任何一人,已无胜算,更何况二人联手?”她略一思索,道:“我又怎知你不会言而无信?”

    仙姮道:“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凤长老吗?不过以你高傲的性格,竟然如此说,看来你是想拖延时间,那我便自己动手了。”说完,双手捏巧印,周身火光窜腾,仙姮手印连变,火光渐渐由火红色变得有一丝紫色,正是神玄绝式“紫焰嘘呵”。她知道时间紧迫,故而一出手,便是最强之招。

    雪冰凌运转真气,忽觉真气不畅,但情势紧迫,只得强行催动,同时长剑飞旋,使出道家绝式“群龙无首”,六十四道剑气划破长空,射向仙姮。

    仙姮双掌一推,紫色罡劲化作一道匹练射出,与剑气相撞在一起。

    轰的一声,雪冰凌被震退,口吐鲜血,其手中章武剑被震飞。

    诸葛临与诸葛清岚见雪冰凌受伤,刚要向其跑去,便被凤灵霞拦住。

    仙姮身形一闪,便掠至雪冰凌身后,雪冰凌尚未反应,便觉仙姮伸出右手,按住其右肩,顿时,雪冰凌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沿着仙姮手臂向其体内涌去。

    雪冰凌心中一惊,暗道:“这是……厌胜噬元煞?”

    倘若雪冰凌未受伤,以其弱水心法的修为,足以抵挡厌胜噬元煞,但此刻伤势严重,运转真气已是不便,遑论抵挡厌胜噬元煞?

    片刻之后,雪冰凌体内真气被仙姮尽数吸纳,直接气绝而亡。

    仙姮见雪冰凌气绝,直接原地消失,凤灵霞见状,叹了一口气,也原地消失。

    诸葛临与雪冰凌扑到雪冰凌身边,大声痛苦。

    诸葛清岚给赵谦的玉佩确有奇效,赵谦随身携带不足一月,身体便渐渐痊愈。

    一日,赵谦盯着那块玉佩发呆,一个面容刚毅,头发泛白,左侧衣袖空空如也的壮汉向其走来。此人正是赵谦的父亲赵方。

    两年前,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以少胜多,大破柔然,威服高句丽。赵方亦参与此战,他为了救一位与其关系融洽的少年将军穆兰,不慎被敌人斩断左臂。此战过后,赵方便解甲归田。

    赵方见赵谦手中玉佩光泽圆润,知道价值不菲,便道:“谦儿,这块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

    赵谦便将当日情形告诉赵方,赵方思忖:“再过数日,那些比丘便会上门催债,眼下没有其他办法,我又不能让家人沦为奴隶,只能出此下策了。”便对赵谦道:“你将玉佩给我,日后再还给你如何?”

    赵谦不知其意,虽有些不愿,但还是将玉佩给了他。

    忽的,数名比丘赶来,为首之人三十余岁,红光满面,大腹便便,此人法号佛清。他走到赵方面前,道:“赵檀越,您的僧邸粟已到期限,是您还了本息,还是我们按照契券了事?”

    赵方惶恐,道:“恳请大师再宽限数日,我备齐银两,就会还您。”

    佛清冷笑道:“施主何必自欺欺人,就算您将房产、田产全部变卖,也不够本金,更何况利息?”他右手一挥,站在其身后的一名比丘将数张纸张递给赵方,佛清道:“依贫僧来看,您和您的家人还是签了这卖身契,免得大家麻烦。”

    赵方无奈,拿出赵谦给他的玉佩,道:“此玉价值不菲,用此玉典当给贵寺长生库,用来抵消欠资,待日后我集齐欠资,再来赎回,如何?”

    佛清见此玉晶莹剔透,不由暗道:“莫非这是冰脆玉,此玉脆如霜雪,是所有玉石中最难雕刻的,没想到此玉竟然雕刻得如此精美。此玉价值连城,这下我真是赚大了。”他接过玉佩,道:“此玉倒值些银两,这样吧,您的欠资减少三成。”

    赵方诧异,道:“此玉的价值远超我的欠资,怎么只减少三成?”

    佛清道:“你不同意也可以,只要你现在交出欠资。”

    赵方无奈:“这……”

    赵谦见玉佩被佛清霸占,怒道:“那玉是我的,还给我。”说完,便伸手抢夺。佛清又怎会归还,见赵谦纠缠,直接一脚将赵谦踹向一边。

    佛清武学根底不浅,赵谦又体格孱弱,直接被佛清踹飞数丈,口吐鲜血。赵谦的母亲陈姿与姐姐赵婕原本待在屋中织布,听见外面动静,便出来查看。

    陈姿见赵谦被踹翻在地,口吐鲜血不止,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过去将其扶起。赵谦站起后又打算抢夺,被陈姿和赵婕拦住。

    佛清见陈姿花容月貌,不禁心生歹意,他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贫僧就宽限几日,数日过后,再来讨要剩下的欠资。”说完,转身带着其余比丘离开。

    赵谦见玉佩被佛清带走,气得直哭。陈姿与赵婕苦劝无用,只得摇头。

    赵方叹了一口气,对陈姿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以前打算偷偷离开此处,不过谦儿病情严重,我担心经不起折腾,眼下其病情已然好转,你先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偷偷离开这里。”

第九章 灭门之仇

    夕阳西下,仅留一丝余晖残留在天际。赵方手握一支长枪,其与陈姿和赵婕均背着一个包裹,赵谦则双手拿着一柄宝剑。细看此宝剑,可以发现此剑与诸葛家的章武剑一模一样,只不过锈迹斑斑,不似章武剑那般给人寒霜凛凛之感。

    一行人刚走出家门不远,便听见身后传来呼喝之声。赵方向后看去,只见十余名比丘追赶而来。他连忙对陈姿道:“你们先走。”

    陈姿知道事情紧急,便带着赵谦、赵婕先行离开。

    赵方站在路中央,横枪挡路,那十余名比丘将赵方包围,中间站着二人,其中一人是佛清,另一人皮肤漆黑如炭、嘴大唇紫、鼻小眼圆、体态臃肿,身上袈裟镶着金边,金光闪闪,极为华丽,此人正是佛清的师父佛摩羯。

    佛清低声对佛摩羯道:“师父,我说的正是此人,他的娘子有沉鱼落雁之貌,他的女儿年纪虽小,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佛摩羯低声道:“把这二人追回来。”佛清低声应允,便带着其余比丘离开。

    赵方刚要阻拦,便见佛摩羯挥掌向其拍来。赵方见其出招快捷峻利,力道刚猛,不敢小觑,手中长枪横扫,直接向佛摩羯攻去。

    佛摩羯身子一低,避过长枪,随即挥腿如鞭,踢向赵方腹部。赵方长枪一转,竖在身前。佛摩羯前向一跃,一掌拍向赵方面门。赵方回枪不及,松开长枪,挥掌硬接。

    两掌相击,二人各退数步,赵方的长枪则掉落在二人中间。

    二人一交手,便知对手实力不俗,但赵方没了左臂,显然处于下风。佛摩羯猱身而上,二人拳砸掌劈,缠斗在一起。

    赵谦三人刚逃到一座桥上,便被佛清追上。佛清知道,擒住孩子,母亲绝不会逃走,便飞身一跃,伸手一捞,便将赵婕擒住。

    佛清擒住赵婕后,色心大起,忍不住在赵婕的脸蛋上摸了一下。赵婕死命挣扎,毫无效果。

    陈姿见赵婕被擒,疯了一般向佛清扑了过去。她手无缚鸡之力,却凭空生出一股巨力,竟然将赵婕从从习武多年的佛清手中夺了过来。

    赵谦连忙拔剑出鞘,挥剑向佛清砍去。佛清一脚将赵谦踢飞丈余,赵谦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他挣扎站起,但手脚不听使唤,又倒在地上。

    佛清慢慢向陈姿走去,脸上浮现一丝极为阴险的笑容。陈姿知道凶多吉少,心中一横,抱着赵婕直接从桥面跃下,河流湍急,瞬间将二人身形吞没。

    赵谦见母亲与姐姐落入河中,悲愤不已,长啸一声,站起身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再次向佛清砍去。

    佛清在剑脊上一弹,赵谦拿捏不住,长剑掉落在地。

    佛清见到嘴的鸭子飞了,怒火中烧,便将怒意发到赵谦身上,他掐住赵谦喉咙,喝道:“你就下去陪你家人吧。”

    蓦地,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其身后传来:“把他放下。”

    佛清惶恐,连忙向后看去,只见一青年站在其身后,此人一身儒衫,眉清目秀,鼻梁坚挺,儒雅非凡。

    佛清见其不动声色的出现在自己身后,知道其实力非凡,但佛清也非凡人,反应极快,直接把赵谦扔向那青年。

    那青年刚将赵谦接住,便见佛清一掌向其拍来。青年见其趁人不备,突下杀手,冷笑一下,右掌平推,一掌将佛清震退。

    佛清带来的十余名比丘见佛清受伤,连忙挥动手中的齐眉棍向青年攻去。青年将赵谦放下,手中长剑出鞘,犹如游龙出海,剑势洒脱凌厉,招招致命,他每出一招,便有一人倒地,眨眼之间,那十余名比丘尽皆丧命。

    佛清见识非凡,忙收敛心中惊骇,道:“阁下何人,可否通名?”

    那青年道:“本人沈青崖。”

    佛清惶恐,失声道:“翰墨门沈青崖?”

    翰墨门乃北魏司徒、东郡公崔浩所创,尊孔子为祖师,推崇儒家教义,以仁义为宗,主持江湖公义,影响力极大。而其背后的清河崔氏更是北方第一世族,在朝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崔浩更是官居司徒,掌管百官任命,深得陛下拓跋焘的信任,乃其身边第一红人。

    佛清深知崔浩此人才学无双,谋略无匹,并且最恨比丘,若是得罪他,恐怕他们整个佛寺将不复存在。

    佛清略一思索,道:“沈大侠,我等只是讨要借资罢了,你也要阻拦吗?”

    沈青崖道:“我欠你们十余条人命,再加上过往那些,不下百人,你何不一并讨要?”

    佛清知道得罪不了翰墨门,便道:“既然沈大侠出面,他的借资就一笔勾销,告辞。”说完,便转身告辞。

    沈青崖并未阻拦,对赵谦言道:“记住他的名字与模样,十年之后,亲手为你的家人报仇。”

    赵谦点头,对着向远处走去的佛清朗声道:“十年之后,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佛清冷笑一声,不作理会,径直走远。

    赵谦对沈青崖道:“多谢沈前辈相救,但我父亲还有危险。”

    沈青崖道:“你在前面带路。”

    赵谦捡起掉在地上的佩剑,还剑入鞘,向其父所在位置跑去,沈青崖跟在后面。片刻过后,赵谦来到他与父亲分开处,看见佛摩羯一掌拍中赵方胸口,赵方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巨树上。只听咔嚓一声,巨树拦腰断裂。

    赵谦恐慌万分,快速跑了过去,只见赵方已然气绝。赵谦放声痛哭,几乎昏死过去。

    沈青崖来到佛摩羯面前,道:“大师又害了一人,不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佛清来到佛摩羯身边,告诉其来者身份。佛摩羯兀自安然,道:“沈先生,难道你以为有崔浩撑腰,贫僧就怕你了吗?”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却生出一丝惧意,暗想:“得罪崔浩,凶多吉少,看来我要赶往他处了。”

    沈青崖道:“今日我不会拦你,将来这个小孩会亲自为父报仇,你最好勤练武功,以免死的太难看。”

    佛摩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沈青崖来到赵谦身边,对其言道:“记住这二人的长相了吗?”

    赵谦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坚毅,道:“记住了。”

    沈青崖道:“既然如此,我帮你安葬好你的父亲,然后你便跟我走,如何?”

    赵谦再次点头,道:“我要拿一些东西。”说完,他从父亲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两册薄书。沈青崖见上面分别写着“七探蛇盘枪”和“七探蛇盘剑”五字,不禁暗想:“七探蛇盘?原来他是赵云后人,既然如此,我便不能将其带到青峰部了,还是带到翰墨门吧。”

    赵谦将薄书收好,对沈青崖道:“还有……”话未说完,便觉天昏地暗,直接晕了过去。

    赵谦其实是想拜托沈青崖两件事,一是寻找其母陈姿与其姐赵婕的尸体,二是将玉佩从佛清手中夺回来。但其体格羸弱,又连中佛清数招,身体早已不支,直接昏了过去。

    沈青崖见赵谦虽然昏厥过去,但并无大碍,便将其抱起,寻一辆马车,启程赶往平城。

第十章 智之无知

    鸿飞霜降,寒暑交替。八年之后,公元439年,北魏太延五年。

    平城乃北魏都城,东连太行,西临黄河,因处于汉人与游牧民族的交界地带,而以“平”命之。平城乃丝绸之路起点,“贡使往来不绝,商贾经年盈路”,养生送死之具毕备,可称得上“万商之城”,也是当时唯一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城镇。城内宫阙林立,壁水池园,双阙万仞,九衢四达,规模之宏大、布局之严谨、规划之完整当世罕见。

    翰墨门位于平城的郭城,门前有两柱,乃是采用洛阳八风谷黑石雕镂而成,饰之以金银,繁华若锦。匾额上书写“翰墨门”三个金色大字,笔法筋骨瘦硬,峻峭挺拔,舒畅流顺,乃崔浩亲笔所写,其起笔形态、方笔之极轨、结字之紧结已近楷法,是晋隶向唐楷过渡时期的典型笔法。匾额四周边框上雕饰精美花纹,并且镶嵌珠玉,极尽华丽之能事。

    大门之内,张列雕镂屏风,此屏风隔而不离,巧夺天工,浮雕刻梅兰竹菊,题忠孝之词。崔浩才艺通博,究览天人,为人却不知低调,这翰墨门气势非凡,惹来不少鲜卑皇室非议,崔浩却不以为意。

    一俊秀少年手持一柄八面汉剑,在庭院中练剑。只见其身形起伏洒落,剑势磊落纵横,显然根基既然不浅。这名少年正是赵谦,他跟随沈青崖来到翰墨门后,便拜其为师,专心习武,以求报灭门之仇。

    一个一身华丽绸衫、腰佩翠琅玕、举止儒雅的青年走到赵谦面前,道:“赵谦,你出招的劲力不够刚猛,剑势也有些偏,需多加练习才是。”

    此人名为郗标,乃赵谦的师叔。翰墨门众多弟子对其评价尚在沈青崖和掌门游彬之上,但赵谦自从见其第一面便对其无甚好感,八年过后,依旧如是。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单单一个三岁小孩便懂的道理,郗标都能讲上半天,仿若他人是个白痴一般。沈青崖与郗标也仅是点头之交,也常劝赵谦对于郗标所言莫要相信,点头应是即可。

    赵谦出招劲力不足乃是因为其幼时曾患重病,导致其体格羸弱,不适合学习翰墨门至大至刚的浩然心法,其剑势稍偏,乃是根据自身体格,以巧补力。郗标所言,乃是以翰墨门游云剑法的本身特点,放在整体上是合适的,放在个体上却未必相宜。

    赵谦知道如果自己解释,郗标必然会滔滔不绝得讲解半天,直到赵谦承认其见解非常为止,便直接道:“多谢郗师叔指点。”

    郗标道:“你练武倒是勤快,但功力进展甚是缓慢,归根结底,还是你并未领悟到游云剑法的剑意。”

    赵谦心道:“我需要领悟的,是我自己的剑意,游云剑法的剑意,本就不适合我,我又何须领悟?”此言赵谦不敢说出,便道:“知道了。”

    郗标刚要继续说,便听身旁一道声音传来:“郗师叔,掌门回来了。”

    郗标与赵谦顺声看去,见两位俊逸非凡、风采照人的少年走近,左边一人一身粗衫,此人名为高忱,乃中书博士高允之子。高允乃北魏名臣中最为完美之人,大器早成,气度非凡,耿直忠厚,有先见之明。年少之时曾在昊天寺出家为僧,因方丈见其心中有佛,传授其西风不点衣和般若掌法。不久高允便还俗,其结婚生子后,见其子高忱心性向佛,故将西风不点衣和般若掌法传授给高忱,高忱也成为翰墨门中唯一一个儒佛兼修的弟子。崔浩排斥佛教,对高忱心有芥蒂,游彬却因其人品高洁,对其关怀有加。

    高忱颇有其父之风,人品之高,翰墨门中鲜有人能望其项背。由于其言行低调,从不参与师兄弟之间的比武,鲜有人知其身手如何,赵谦也没和其交过手,但曾见其独自练剑,猜测其在翰墨门晚辈当中定是数一数二。

    右边一人身着一身绸衫,此人名为柳光世,性情豪迈,不拘小节,出身河东柳氏。此时豪门与寒门阶级悬殊,赵谦因出身寒门,遭到不少鄙视。在翰墨门年轻一辈中,出身豪门并没对赵谦有丝毫鄙夷之意的,仅有两人,一人是崔浩之外孙女范阳卢氏卢婧纤,此女数年前嫁给太原王氏王宝兴之后,便未曾再来过翰墨门,另一人便是柳光世。柳光世知道赵谦身世凄惨,对其颇为照顾。刚才便是其为赵谦出言解围。

    柳光世知道郗标极善夸辞,无论对崔浩还是游彬,见之必颂,故而告知其游彬从外返回。郗标一听,果然道:“哦,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见掌门了。”又对赵谦道:“记住我说的话,好好练剑。”

    赵谦点头,郗标踏步流星离开。

    高忱与柳光世走到赵谦面前,赵谦道:“多谢师兄解围。”

    柳光世道:“小事一桩。此人的剑法估计还不如高师兄,竟然好意思指导他人。”

    高忱道:“柳师弟太看得起我了。”

    柳光世对赵谦道:“你就是太善良了,倘若出招之际,杀意凛然,未必在郗师叔之下。”

    赵谦道:“善良本无错。”

    柳光世道:“但是现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推崇善良了。你还记得上个月我给你介绍的那名姑娘吗?你们交谈过一次后,我问其对你之感觉,她说你人不错,但胆子太小,性格太懦弱。我告诉她,小时候,城北面有一座空屋,传闻夜晚经常闹鬼,我们一群人没人敢进去,只有你孤身一人在晚上闯入,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鬼。那姑娘竟然不相信,以为我为了让其对你有好感,故意夸谈。”

    赵谦微微一笑,道:“人们往往不容易区分善良与懦弱、随和与无能,那位姑娘如此认为,也是情理之中。”

    柳光世道:“你唯一的缺点便是缺乏自信,倘若言谈之间,信心毕现,必然风采照人,赢得女子芳心。”

    赵谦道:“自信本是庸人之扰之物,我又何须有?”

    柳光世笑道:“你还是和往常一样,时不时来一句一鸣惊人之言。”

    高忱道:“此点确实不虚,世人常将自信与能力混为一谈,实际上越是无知之人越是自信,而才学渊博、思虑过人之人却总是怀疑与优柔寡断。因此,常人不认可赵师弟之才学,是他们的错,不是赵师弟的错。”

    柳光世道:“此番言辞,好生霸气。”他看向赵谦,道:“要不然我再帮你介绍其他姑娘吧,你也该成家了。”

    赵谦摇头,道:“不了,现在对我来说,灭门之仇乃是首要。”

    高忱道:“人们常把善良与随和当成懦弱,一般人往往因此觉得你懦弱可欺。不过赵师弟你的剑势中并非没有杀意,只不过心地善良,将杀意掩盖了。若遇强敌,必然发挥出超然实力。崔司徒与游掌门都对你很是看好,你要努力啊。”

    赵谦暗道:“他竟然能看出我剑招中隐含的杀意,不愧是精通佛学之人。”随即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十一章 其味如兰

    三人正交谈间,沈青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你们在这里。”

    三人看向身后,见沈青崖与一名身着朴素、眼神平淡、嘴角隐含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青年走近,那人名为贺原。翰墨门中,除了掌门游彬,有三名长老,其中郗标最为世故善谈,贺原最为谦和低调,沈青崖最为果决严厉。

    三人拱手行礼,沈青崖道:“掌门已从崔府回来,有要事要和我们商议。你们先休息一番,等一会估计有任务。”

    高忱道:“崔司徒不是随陛下去征讨北凉去了吗?”

    沈青崖道:“是的,交给游掌门此项任务的,是木铎。”

    柳光世道:“清河崔氏第二高手木铎木前辈?”

    沈青崖道:“正是。我们先去谨言堂了,你们去休息吧。”说完,便与贺原一同离开,自始至终,贺原未言一字,但嘴角浅浅的笑意始终未消。

    半个时辰过后,赵谦等十名翰墨门弟子被召进谨言堂,掌门游彬对赵谦等人道:“雍州连年干旱,粮谷歉收,仓廪空空如也,饿殍遍野。朝廷组织赈灾,派八部统帅之一的吴彪吴将军领军押送赈灾银两,崔司徒来信命我们协助护送。这批银两十分重要,倘若有失,受灾百姓不知又要有多少人饿死。你们十人由沈青崖率领,协助吴彪吴将军护送,务必保证镇宅银两无失。”

    赵谦等人道:“我等领命。”

    沈青崖道:“为了防止有人对押送银两的军队动手,我率领六名弟子随军押送,另四人分别在军队两侧暗中随行,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赵谦等人道:“是。”

    赵谦等人随沈青崖离开谨言堂,沈青崖来到赵谦身边,对其低声道:“赵谦,护送途中,倘若有危险,一切以保命要紧。”

    赵谦不知沈青崖此言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翰墨门大门前,上马离开。高忱望着众人离开的身影,眉头微皱。柳光世见状,道:“你怎么了,难道是担心他们有危险吗?这个不必担心,沈师叔江湖经验丰赡,剑法了得,足以应付。”

    高忱道:“这个我倒不担心,只是随沈师叔护送的十人当中,除了赵谦,其余人皆人品有缺,我担心万一他们见财起意……”

    柳光世道:“你想多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磊落坦荡,人品有缺实属正常,无需挂怀。”

    高忱道:“希望如此吧。”

    五黄六月,烈日炎炎,苍松翠柏,古木参天,林中鸟兽啼声全无。山林之中,一条漫漫古道横贯南北,古道之上有一支军队在缓慢前行,军队最前方,是一名甲胄在身的将军,此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眼露威光,手持一杆长枪,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此人名叫吴彪,治军严整,三军之中颇有威名。

    沈青崖驾马与其并肩而行,在二人身后则是四名副将和六名身穿儒衫、腰悬长剑的青年男子,这六人正是跟随沈青崖而来的六名翰墨门高手。

    在翰墨门高手身后,则有大约两百名的士兵,这些士兵均出自朝廷的虎贲军,个个身经百战,兼之有翰墨门高手助阵,这支军队足以应对千名强盗。队伍中间则是十数个拉着大箱子的马车,每匹马均气喘吁吁。古道常年有人来往,路面已坚硬异常,但马车仍在地面留下了浅浅的车辙,显然马车上箱子颇重。

    这些箱子里面正是朝廷用来赈济雍州的银两,一旦这些银两有所闪失,朝廷怪罪事小,受灾的百姓不知又要饿死多少。是以虽然两侧有不少鲜花,不时传来淡淡清香,沁人心脾,但众人均无心欣赏,不敢有丝毫懈怠。

    吴彪一边注视四周,一边对沈青崖道:“沈先生,此次押送赈灾银两,不容有失,有劳你们相助了。”

    沈青崖道:“客气了,百姓之生死重于泰山,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吴彪道:“据我所知,崔司徒创建翰墨门,一直只为汉人利益出力。此次遇灾之地乃是汉人稀少的雍州,为何崔司徒愿意派出高手相助?”

    沈青崖道:“崔司徒为汉人利益尽力,太子殿下则代表胡人利益,虽说二人常有矛盾,但朝中党争与百姓何干?此次赈灾,乃是为了天下黎民,又何来汉胡之分?”

    吴彪道:“沈先生所言甚是。”

    二人正交谈间,一位副将催马来到吴彪旁,轻声言道:“将军,一路走来,道路两旁毫无鸟兽之声,未免有些蹊跷。”

    吴彪淡然道:“不必担心。”

    那副将不明其意,言道:“将军……”他尚未说完,吴彪便右手一挥,那副将见其如此,只得作罢。他却不知,此次翰墨门总共来了十名高手,除了在军队中的六人,还有四人分别在军队的左右两侧暗中保护,以防有人暗中下手,这四人在林中秘密前行,虽轻功极佳,但仍惊扰了鸟兽,鸟兽因此不敢鸣叫。

    众人走着走着,发现前方出现四道人影,待得渐渐走近,吴彪才发现这四人均粗衣布鞋,显是普通农家打扮,以布蒙面,手中之刀刀身纤长挺直,刀柄端带金属环,正是环首刀,刀柄隐泛蓝色,显然喂有剧毒。

    环首刀诞生于商代,在先秦已相当普及,由精钢经过反复折叠锻打和淬火而成,后来由于汉朝冶炼及锻造技术的发展,成为当时最为先进、杀伤力最强的近身兵器,此刀威名素著,享誉华夏,堪称汉兵鼻祖,也是江湖上使用最广的刀具,有“十刀七环首”之称。此四人均使用喂有剧毒的环首刀,兼之蒙面,其意显而易见,是想隐藏身份,并将这支军队斩尽杀绝。

    吴彪久经沙场,如在平时,面对这种情形自然毫不畏惧,但此时身肩重任,不敢有丝毫大意,右手一挥,全军止步。此四人显然是冲着赈灾银两而来,但对方绝不会仅有四人,吴彪、沈青崖及二人身后众人均警惕的向左右树林望了望,现在两侧并无动静,应该暗藏在两侧的翰墨门高手还未发现可疑之徒,那么其他人藏在何处?

    正在吴彪思索之时,从身后传来一阵阵“扑通”之声,他与沈青崖急往后瞧,发现士兵一个个倒下,浑身无力,显是中毒,转眼之间,除吴彪、沈青崖及那六名儒衫青年外,众人皆倒。沈青崖连忙喝道:“不好,是‘味如兰’,快封住穴道。”

第十二章 风雪同葬

    味如兰是江湖上一种毒名赫赫的毒药,因有一种淡淡的兰花香味,故名“味如兰”。即使内力再深厚,发觉有兰花香味时便已然中毒,十二个时辰之内如不医治,必死无疑,江湖有言:“其味如兰,中而无还”。道路两侧不乏花草,因此吴彪等人闻见兰花清香并未在意,不想早已中毒。

    沈青崖话音未落,便见车队前后尘土飞扬,二十余名身着劲装的蒙面之人从地面钻出,手持环首刀飞掠猛砍而来,观其身形步法与长刀走势,便可看出来者尽皆身手不凡。

    吴彪等人急忙封住穴位,尚不及服用随身携带的解毒药物,蒙面之人便已挥刀砍来。众人挥剑抵挡,与这二十余名高手缠斗起来,由于人数上处于下风,因此均是以一敌三或以一敌四。众人由于穴道已封,真气不畅,功力骤减,刚一交手已有人受伤。

    忽然,有四团云影从两旁掠出,正是翰墨门的另四位高手,其中一人,正是赵谦。行走江湖自然要携带解毒圣药,赵谦四人发现吴彪军中有人中毒后便立即服用了儒门圣药芝兰丹,是以他们未受味如兰影响。这四人已加入战团,缓解了翰墨门一边倒的局面,但敌优我劣之险情依旧未变。

    站在虎贲军前面的四人在旁静候观战,早已看出吴彪等人的身手如何,吴彪之枪法狂暴狠辣,只见其手中长枪回转陡转,犹如狂风凛冽,其周遭四人竟一时难占上风,但其枪法适合于战场上横冲直撞的骑马冲杀,却不适合于江湖上闪转腾挪的打斗,围困其的四人虽难以将其压制,但已将其困住,待其枪势一减,但可给其致命一击。而翰墨门高手中已有七人中毒,其中沈青崖修为最高,虽然中毒,剑法仍然精妙,行若流水,缓急不惊,其余六人则不足为患,所虑者只是沈青崖及另四位未中毒的翰墨门高手。

    吴彪知道情势危急,舞枪若狂,虽将周遭四人压制,但始终无法将对方重创。鏖战片刻,其心中一横,无视一人横砍而来的长刀,挺枪而刺,只见血光飞溅,吴彪腹部中刀,但手中长枪也直接贯穿对手胸膛,那人直接毙命。

    吴彪刚要趁胜追击,将另一人了结,忽见寒光一闪,其头颅便掉落在地。

    在旁观战的四人同时出刀加入战团,其中一人直接一刀便将吴彪毙命,然后便挥刀砍向沈青崖,另外三人则对战未中毒的翰墨门高手。沈青崖见新加入战团的高手身手远在其他人之上,运气勉力支撑,手横长剑,斜刺横劈,招招攻敌要害。

    而蒙面高手也不含糊,长刀疾速凌厉,身摧刀往,刀随人转,势不可挡,直接冲沈青崖拦腰砍来,沈青崖长剑平平斜刺,与长刀稍微碰触后后劲急吐,挥剑刺向对手眉心,这一招“平波映月”守中含攻,先与长刀碰触稍挫其锋,而后功向敌方要害,凌厉精妙,显然已得翰墨门游云剑法精髓。

    蒙面高手道:“云游千里,不渟无止。游云剑法果不其然。”随即长刀翻转,携带着浑厚内力砍向长剑,他知道沈青崖穴位被封,内力运转不顺,欲凭借深厚内力将其斩杀。

    沈青崖心知对方用意,不与其硬抗,挥剑贴着长刀旋转半圈,向前急迈两步,左掌向对手小腹拍去。蒙面高手此时回转兵器已来不及,急伸左掌与沈青崖对上,两掌相撞,两人各退一步。蒙面高手一退就进,长刀自上而下砍来,沈青崖内力运转不周,不敢硬撼其锋,忙向左闪,对手见已战上风,长刀左挥右砍,招招硬碰硬的打法,饶是以沈青崖见多识广,也看不出他用的什么刀法。

    沈青崖左支右绌,仗着步法精妙勉强支持,他趁机向其他战团看去,见除去未中毒的四人,其他人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鲜血淋漓,生死未卜,未中毒四人也勉强支持,随时都有送命的可能。沈青崖心知此时情况凶险万分,见对手长刀砍来,心中一横,身子一低,从对手长刀下掠过,手中长剑向对手小腹刺去。

    这一招是游云剑法的最后一招“风雪同葬”,乃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如果对手不理会他的攻击,长刀向下砍来,沈青崖必死无疑,但对手也会身受重伤。

    蒙面高手此时稳占上风,不愿用此两败俱伤的打法,收刀后退,沈青崖焉肯放过这等良机,长剑连点,剑影重重,使出游云剑法的绝招“浮云三重影”,此招需有深厚内力才能使出,剑气负于剑身,真气激荡,嗤嗤作响,其势如虹,一剑如同三剑,三剑如同九剑,九剑如同二十七剑,一剑险过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只见剑光闪闪,无穷剑影压山探海般,已笼罩对手全身要害。

    云者,阻之不停,斩之不断。这招“浮云三重影”讲究剑势如云,变幻甚繁,对方斩断一剑,又生一剑,攻势连绵不绝,犹如乌云蔽日,防无可防。

    蒙面高手见剑势凌厉异常,手中长刀舞动成风,并且脚尖连点,一退再退。刀剑相击,繁杂的撞击声中,加杂着“嗤”的一声,蒙面高手的衣服被划破一道极长的口子,一件物品从中掉落,他脚尖一踢,这件物品向沈青崖脸庞射去,沈青崖连忙躲闪,手中剑招随之不攻自破。

    沈青崖看着对手衣服上的口子,不由暗叹可惜,刚才如若不是内力不济,剑势稍缓,对手已然非死即伤。突然小腹一疼,全身疲软无力,身子几欲倒下,沈青崖连忙用剑撑地,不住喘气,适才用劲过渡,现在体内气血翻滚,煞是难受。

    蒙面高手趁机挥刀向沈青崖砍去,刀带破空之声,甚是凌厉,沈青崖挥剑抵挡,刀剑相交,长剑顿时断为两截,沈青崖右肩中刀,鲜血直涌,无法再战。所幸他危急时刻身向左倾,不然已死于对手刀下。

    蒙面高手想趁机再补一刀,取其性命,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看剑。”

第十三章 鸱夷子皮

    蒙面高手听见身后有人偷袭,冷笑一声,暗道:“偷袭还喊一声‘看剑’,此人脑子进水不成?”当即听声辨位,反刀回砍,刀剑相交,袭击之人后退数步。袭击之人正是赵谦,他生性清高孤傲,此刻情势不绝如缕,他却不愿偷袭,出剑之际喊了一声“看剑”。

    他手中长剑连点,功向蒙面高手,他此刻右臂已经受伤,剑招破绽颇多。蒙面高手觑准破绽,抡转环首刀砍向长剑。

    只听铮的一声,赵谦震得虎口生疼,长剑几欲脱手。蒙面高手快刀连砍,赵谦左遮右挡,败相立显,连连后退。

    赵谦见对手攻势凌厉,知道如若一味防守,数招过后便会落败,当即连退数步,避过刀锋,长剑舞若旋风,剑影重重,正是游云剑法之绝招“浮云三重影”。

    蒙面高手已见过沈青崖使出此招,对其中剑意已稍有了解,见赵谦使出此招,直接挥刀挺进,刀锋点在长剑剑柄处,赵谦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长剑直接脱手。

    赵谦纵身跃起,接住长剑,却见蒙面高手挥刀砍来。赵谦飞脚踢中身旁树木,借力反向跳跃,躲过杀招。

    环首刀砍中树干,只听咔嚓一声,大树倒塌。蒙面高手不给赵谦丝毫喘息之机,连忙长刀回转,向赵谦下盘削去。

    赵谦使出一个侧空翻,躲过这一刀,蒙面高手飞出左腿,赵谦身在空中,无从躲闪,直接被踢中腹部,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其口中喷出。

    蒙面高手长刀中宫直进,赵谦见状,血性喷薄而出,暗道:“我就用尚未练成的‘龙蛇起陆’,与你同归于尽。”思毕,功集剑刃,剑刃不住颤抖,发出嗡嗡之声。

    蒙面之人见状,心中一惊,暗道:“好凌厉的杀气,这还是刚才那个人畜无害、连偷袭都要喊一声‘看剑’的少年吗?”他心中惊讶,招式却丝毫不缓,内力源源不断注入刀身,随刀砍出,狂霸之气尽显。

    眼看双方极招便要相撞,忽然人影一闪,沈青崖出现在赵谦身前,蒙面高手的长刀也刺入沈青崖腹中。赵谦惊恐万分,连忙变招,挥剑向蒙面高手手腕刺去,蒙面高手不及抽刀,松手后撤。赵谦急忙查看沈青崖伤势,只见他身上鲜血殷殷,双目紧闭,已然气绝身亡。

    赵谦悲痛万分,挺剑刺向蒙面高手,蒙面高手身子一侧,躲过剑锋,随即反身一转,随手一个手刀砍在赵谦后脑,赵谦顿时昏了过去。

    待得赵谦醒来,天已黄昏,他查看四周,发现除了自己,所有人全部毙命,就连原先中毒倒地的士兵也均被补了一刀。

    赵谦思忖:“对手显然是不想留下任何活口,但为何不杀了我?”他仔细查看现场,发现马车早已消失,显然已被对方带走,就连几个被翰墨门高手斩杀的蒙面者的尸体也被带走,显然是不想留下任何线索。

    他走到沈青崖遗体面前,朝其磕了三个响头,想起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不免心如刀割,他强忍泪水,刚欲站起,发现一个牛皮酒囊,正是沈青崖与蒙面高手过招时蒙面高手所掉。赵谦捡起来仔细观察,发现它虽是酒囊,却只有掌心大小,远小于一般的酒囊,如果用其盛酒,一口就能喝完,酒囊做工精细,左下角绣着一个“范”字,字体古朴苍劲,不像当时较为流行的字体,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抢劫者清理了现场,为何没讲这酒囊带走?

    赵谦将酒囊放入怀中,看着四周两百多具尸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师父和师兄们的尸体可以掩埋,可吴彪及其他士兵的尸体却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是朝廷中人,自己不便擅自处理。他思索片刻,将师父及师兄们的尸体搬至附近一个偏僻之处掩埋,吴彪等人的尸体只好先放在这里,待得告知官府后让他们处理。

    赵谦赶到附近乡镇,将此事告知当地衙门。翰墨门虽属于江湖门派,但却是由当朝司徒所创,和朝廷常有来往,是以他们对赵谦未有丝毫怀疑,急忙派人赶到银两被抢地点。赵谦则向衙门借来一匹骏马,急忙策马向翰墨门赶去。他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换了几匹骏马,花费两天光景,赶到平城。

    来到翰墨门门口,赵谦急忙下马,推门而入,见到柳光世,问道:“柳师兄,掌门何在?”

    柳光世答道:“在谨言堂。”他见赵谦衣衫破旧,身有伤口,脸色苍白,待要开口相问,赵谦已然冲向谨言堂,路上遇见众位师兄弟也不多言。

    来到谨言堂门口,他停下脚步,吐纳数次,待自己的呼吸稍缓后,快步走近,他见门主游彬正与他的两位师叔郗标、贺原交谈。他知此时不应打搅,但事关重大,也不得不打搅了。

    他站在门口,拱手言道:“掌门,赵谦有事求见。”

    游彬等人见赵谦站立门口,都吃惊不已,他三人功力深厚,早发现有人在门口,却不料竟是赵谦。游彬知道他随师父运送赈灾银两,此刻回来,定是出了大事,忙道:“快进来,你如此匆忙赶回来,到底出了何事?”

    赵谦急忙走近室内,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拱手言道:“掌门,银两被劫,师父和众位师兄均已罹难。”此言一出,游彬等人无不骇然。

    游彬最先镇定下来,说道:“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

    赵游稳定情绪,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说完从怀里掏出那个牛皮酒囊,交给游彬,言道:“这是从抢劫者身上掉下来的。”

    游彬仔细端详这个酒囊,思索道:“他们为何单单把这个酒囊留下来呢?”

    郗标道:“也许他们认为这个酒囊不会泄露他们的身份。”

    贺原并未指出郗标言辞之中的欠妥之处,对游彬言道:“这是什么酒囊?”

    游彬道:“我也未曾见过,但看其模样,似是鸱夷子皮。”郗标、贺原二人听闻,俱是震惊不已。

第十四章 谋定后动

    鸱夷子皮是牛皮做的酒器,也是春秋末期范蠡经商时所取之名。世人称赞范蠡:“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其师为文子,而文子受业于老子,范蠡可说是老子徒孙。其晚年创立道家隐宗,以“养贤蓄才、振民育德、高尚其志、天下太平”为宗旨,明令隐宗弟子不得参政,隐宗精髓为“小隐于林,大隐于市”,崇尚“在尘出尘,在世出世,在家出家,在俗离俗”,隐宗历代弟子秉承教义经商,均为巨富。

    郗标道:“也就是说,这个酒囊上的‘范’字便是指道家隐宗范蠡后人,而‘定陶’二字便是指范蠡隐居之地山东定陶?”

    贺原道:“看来是的,不过道家隐宗两百年前已然灭亡,怎么现在又出现与道家隐宗有关的鸱夷子皮?”

    游彬道:“既然是隐宗,那其究竟是存是亡也非我们这些俗人所能知晓。不过就算隐宗真是存在,抢劫赈灾银两之人也绝不可能是他们。”

    众人正交谈间,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正是。”

    众人向后看去,见一位四旬左右,体端而实、气清而朗之人走进谨言堂,此人正是翰墨门第二高手木铎。赵谦见其沉稳而有度,静如渊泉,敬佩之情不禁油然升起。

    众人拱手行礼过后,木铎道:“道家隐宗弟子人数极少,但均是巨富,整个隐宗可谓是富可敌国。现在天下叛乱四起,若是得到这笔财富,就可聚拢各地叛军,推翻朝政。”

    郗标道:“也就是说,抢劫赈灾银两之人留下牛皮酒囊,其目的便是让翰墨门帮助他们寻找道家隐宗弟子。”

    贺原道:“隐宗弟子行事极为低调,要想找他们并非易事,所以抢劫赈灾银两之人才想到要借助翰墨门的帮助,准确的说是朝廷的帮助。”

    郗标道:“那么他们为何单单留下赵谦一个活口?”

    贺原道:“他们留下一个活口是为了让其将这个酒囊带回,如果不留活口,待得官府派兵赶到,现场人多事繁,未必有人会注意到这个酒囊,就算注意到,也未必会想到是抢劫之人所留。吴彪及其手下均是粗犷汉子,未必会留意他们留下的牛皮酒囊,故而他们留下一个翰墨门弟子活口。”

    郗标道:“也就是说,赵谦碰巧是那个人。”

    游彬点头,道:“抢劫之人准备充足,衣着、兵器、武功均没有泄露他们的身份,那么仅仅根据这个酒囊,我们也无从得知抢劫者的身份。”

    贺原思索道:“对手意图之大,远超想象,这次抢劫赈灾银两一事,只是冰山一角,后面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郗标道:“既然他们的目的是道家隐宗,那我们就将这牛皮酒囊一事隐藏,免得连累道家。”

    游彬道:“牛皮酒囊一事赵谦虽未告知外人,但对手势必会散布消息,搞得天下皆知,隐瞒只是徒劳,反而会因此被太子抓住把柄。”

    贺原道:“陛下得知此事势必会追查到底,这不反而中了对手的奸计?”

    游彬道:“如果朝廷没有动静,反而会引起对手怀疑,朝廷动静越大,越会让对手大意,我们正好浑水摸鱼。”

    郗标道:“此时崔司徒与陛下一同征讨北凉,太子总理朝政,他清心向佛,对道教一向不满,会不会借此事对道教不利?”

    贺原道:“太子一向公私分明,应该不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尽快查出那些蒙面高手为好。”

    游彬道:“佛教的财富远在道家隐宗之上,他们不将目标对准佛教,却对准道家隐宗,看来是怕得罪天下民心,不过他们对道家隐宗动手,无异于火中取栗,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木铎道:“或是活得不耐烦了,或是另有其他目的。”

    游彬道:“此言何意?”

    木铎道:“贺原说此事后面有一个更大的阴谋,但是要想布局一个阴谋,需要被布局者是个傻子,要不然就要时时调整,以使事态顺着自己的目标发展。”

    游彬道:“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后招。”

    木铎道:“正是,我们先按兵不动,且看他们下一步之所为。”

    众人点头称是,木铎对赵谦道:“你先回去疗伤吧。”

    赵谦点头,拱手道:“弟子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

    翌日,朝野动荡,太子拓跋晃大怒,下令彻查此事,新兴王拓跋俊主动请缨,太子认为拓跋俊善骑射,多才艺,能担重任,并且其因犯法被陛下削爵为公,正好让其立功赎罪,故而同意,并令宁远将军从旁协助。

    谨言堂内,游彬道:“刚过一日,酒囊一事便天下皆知,此案背后之人,果然好手段。”

    木铎道:“行动如此迅速,看来朝廷中也藏有他们的人。”

    游彬道:“拓跋俊品行不端,多越法度,此次其主动请缨,定有他意。”

    木铎道:“此人与太子往来甚密,此次他全权调查此事,恐怕太子脱不了干系。崔司徒曾言,太子在山东藏有一股力量,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会其深浅。”

    游彬道:“赈灾银两重量极大,必然不会被运往山东,难道我们要兵分两路?”

    木铎道:“我一人前去调查赈灾银两被劫一案,你率领门中弟子,前往山东定陶,一会拓跋俊。”

    游彬道:“你一人可以吗?”

    木铎道:“足够了。”

    游彬道:“拓跋俊应该对我们早有防备,已在附近命人盯守。”

    木铎道:“既然他派人盯守,我们就顺水推舟。”

    游彬道:“若是太容易被他们发现,只怕拓跋俊会知晓我们本意。”

    木铎道:“今夜子时,先派人从后门偷偷出发,再派人从前面偷偷出发。拓跋俊留下的检视之人发现,定然会认为后门出发之人乃是诱饵,前门出发之人才是真正的探路者。”

    游彬道:“此计甚妙,但派谁去呢?”

    木铎道:“就派赵谦,他伤势不重,此刻已无碍。况且赈灾银两被劫一案,他是唯一的幸存者,拓跋俊必然会对其留意,正因如此,拓跋俊也不会对其下手,反而会保证其安全。”

    游彬道:“是否要派人与其一同前往?”

    木铎道:“不用,其一人前往,更显机密。”

    游彬道:“我明白了。”

第十五章 剑现银回

    赵谦来到谨言堂,见只有游彬与木铎二人,知道必有要事,当即不敢大意。游彬对赵谦道:“你伤势如何?”

    赵谦道:“我所受之伤,只是外伤,高师兄已帮我敷上了寇天师送给我门的金疮药,现下已无大碍。”

    游彬点头道:“如此便好,有一项任务,极为危险,你可愿接受?”

    赵谦没有丝毫犹豫,道:“我义不容辞。”

    游彬见状,暗道:“《论语》有云:‘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赵谦此人,果非表面那般简单。”便道:“你是抢劫赈灾银两的唯一幸存者,必然会受到各方重视。我打算派你只身前往定陶,然后我们派出人手假扮道家隐宗,与你会合,引出背后之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谦道:“我明白了。”

    游彬道:“道家隐宗是否仍存于世,我们并不知晓,不过你要装作一副努力寻找的模样,不要让对手看出破绽。”

    赵谦点头,道:“是。”

    游彬道:“此次我们的对手是拓跋俊,此人心狠手辣,你要小心。”

    赵谦再次道:“是。”

    木铎见游彬连连嘱托,道:“你无需担忧。天道无常,万事易变,等其出了翰墨门的那一刻起,事态的发展已不是我们所能掌控。”他看向赵谦,道:“一切以安全为要,其他随缘即可。”

    赵谦道:“弟子明白了。”

    当晚,清夜无尘,月色如银。翰墨门后门悄悄打开,两道人影从门后走出,他们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随后施展轻功向远处掠去。与此同时,在翰墨门前门,赵谦悄悄走出,向远方疾驰而去。

    赵谦离开后,一道黑色人影从一棵大树后出现,悄悄跟了上去。

    远处,木铎静静注视着那道紧随赵谦而去的身影,暗道:“果然有人跟踪,敌已入彀,就看他们接下来的手段了。”他将目光移向远处,暗道:“崔司徒早料到有人会抢劫赈灾银两,故而早在银两上动了手脚。赈灾一事刻不容缓,我就先找到银两再说。”说完,缓气轻吹,一声清脆的鸟声从其嘴里发出,紧接着一只碧绿小鸟出现,在其身边环绕一周后,便向远处飞去,木铎纵身飞掠,紧随而去。

    密林深处,一缕阳光穿透繁密的树叶,照进一个山洞。在山洞洞口,十余人手握兵刃,坐在地上,懒散无神,而在山洞深处,十数个大箱子陈列其中。

    一人言道:“这些银两,随便拿点便够我们逍遥一生了,若非堂主给我们服下十日追魂散,需要十日后服下解药,我们可以偷拿一些直接逃走。”

    另一人道:“异想天开还是省省吧,还是小心点,若这些银两有闪失,我们的小命都保不住。”

    原先那人道:“这里如此偏僻,怎会有人找到?放心吧,没必要紧张兮兮的。”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悦耳的鸟声响起,众人顺声看去,见一只碧绿小鸟飞来,尽皆着,一道飘逸身影落在众人面前,正是木铎。

    木铎看向山洞,缓缓掣出长剑,道:“赈灾银两便在里面吧?你们是脚底抹油,还是剑下授首?”

    在洞口镇守之人连忙跃起,握刀列阵,一人道:“你怎知银两被藏在此处?”

    木铎不答,身形一掠,但见寒芒一闪,那人直接人头落地。

    众人皆惊,一人喝道:“布阵。”众人八人一阵,分成两阵,将木铎团团包围。

    木铎见状,道:“丹青堂的八佾阵。原来抢劫赈灾银两的,是丹青堂。丹青堂堂主甄良目光如此短浅吗?仅仅为了些许银两便得罪翰墨门与朝廷?”

    众人不答,一拥而上,刀并如林,猛砍若狂。木铎脚步轻动,犹如闲庭信步,将来袭杀招尽数躲过。其手中长剑飘逸如云,迅疾如风。只见剑光闪烁,血光飞溅,不出片刻,众人尽皆毙命。

    木铎功运剑刃,剑上鲜血尽数飞散,不留丝毫。木铎还剑入鞘,走到箱子前,将箱子打开,见箱子内银两未少丝毫,不由暗道:“丹青堂只派了十几个庸手看守这些银两,目的为何?”

    北凉都城姑臧城外,魏军如潮水一般向姑臧城涌去,城上守军放箭砸石,双方鏖战不休,战况极为惨烈。

    在魏军后面,一座营帐内,两人端坐其中,其中一人身着一生白衣,年过五旬,沈腰潘鬓,俊朗出尘,正是魏朝司徒崔浩。在崔浩身边之人二十岁左右,眼若流星,容貌俊秀,虎体猿臂,此人名为马锐,本是一名普通士兵,后经崔浩一手提拔,成为平城八部统帅之一。

    崔浩放下手中信封,道:“赈灾银两果然被劫了。”

    马锐道:“崔司徒深谋远虑,早在银两上做过手脚,找到这些银两并非难事。”

    崔浩道:“此次抢劫赈灾银两之人,目的并非在这些银两,而是道家隐宗。”

    马锐道:“究竟是何人,竟然敢对道家隐宗下手?”

    崔浩道:“一群找死之人罢了。拓跋俊已起身前往山东定陶,太子拓跋晃让拓跋俊在此处暗藏了一股势力,你前去定陶,将此股势力一举端掉。”

    马锐道:“那此处的战事……”

    崔浩道:“外面激战如何?”

    马锐道:“沮渠牧犍强迫三千名比丘参加城防,这三千名比丘对魏军造成了不小的阻力,现下战况焦灼。”

    崔浩道:“鲜卑拓跋以快马弯刀扫平五胡,区区一个沮渠牧犍,又能如何?”

    马锐道:“三千名比丘实力不容小觑,我们是否要帮忙?”

    崔浩道:“不用,城破是迟早之事,这三千名比丘对魏军造成的伤害越大,对我来说,越是好事。此处你无需忧虑,直接动身赶往定陶即可。”

    马锐道:“若您无人保护,倘若太子派人刺杀您……”

    崔浩道:“无需忧虑,拓跋晃的对手并非只有我一人,如果我不在了,拓跋丕便会直接对其动手。因此,现在他还不敢派人刺杀我。”

    马锐道:“属下知道了,我这就动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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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