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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细雨无商     青衫无墨txt下载     青衫无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身陷重围

    赵谦使用形名之学观察长孙抗相貌后,暗想:“此人无长寿之相,也非磊落之人。其父寡欲知足,安居陋室,但其本人颇好奢靡,听闻其曾趁父出征之际,将原本的陋室改建得高大华美。其父得知后以家法严惩于他,并拆毁堂庑。以其贪名好奢的性情,若有人暗中送其金银,不知会不会以权谋私?”

    赵谦略一思索,道:“大人最近是否唇痿舌青、口干而渴?”

    长孙抗双眼微动,淡然道:“看来你确实有两下子,既然你看出我的症状,那你说,该如何服药?”

    赵谦道:“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大夫给您开的药方是桔梗汤方,乃是用桔梗一两,甘草二两,右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津,温分再服。但是大人依旧吐血不止。”

    长孙抗凝视赵谦,道:“那你说该如何医治?”

    赵谦道:“可否让草民探一下大人的脉象?”

    长孙抗道:“好,你过来吧。”说完,伸出手腕。

    赵谦走上前去,伸手按在其脉搏处,片刻后,赵谦道:“脉反无热,此为阴伏,是瘀血也。依草民来看,应该采用柏叶汤方,柏叶三两,干姜三两,艾叶三把,右三味,以水五升,合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长孙抗道:“本官就信你一回,你随我来。”

    二人来到段义的尸体存放处,长孙抗命人掀开盖在段义身上的白布,赵谦仔细查看段义的尸体,见身上毫无外伤,便施展洞垣之术,查看段义五脏六腑,见五脏六腑全部溃烂。赵谦从未见过如此情形,不禁有些干呕。

    长孙抗见赵谦似乎身体不适,也懒得理会,道:“令史以银针验毒,发现其并未中毒,故而现在也不知其死因如何。”

    赵谦道:“只有少数毒药可以用银针验出,令史未验出,也是正常。”他掰开段义嘴巴,俯身闻了一下段义口中气味,只觉有极为淡薄的兰花香气,暗想:“段公子乃一粗人,估计不会喝茶,这兰花香气应该不是茶香。”便直立身体,对长孙抗道:“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段公子所中之毒,乃是香兰散。”

    长孙抗不解,道:“何为香兰散?”

    赵谦道:“香兰散和江湖上流传极广的味如兰相似,均有兰花香味,因香味沁人心脾,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不同的是,中味如兰者,内力尽失,浑身无力。而中香兰散者,外表丝毫无碍,但五脏六腑全部渐渐腐烂,疼痛而死。”

    长孙抗道:“依少侠所言,有谁会用这香兰散?”

    赵谦道:“香兰散乃是由紫河殿炼制而成的毒药,但有钱之人皆可得之,故而实难猜测。”

    长孙抗忽的想到一事,便道:“你刚才说中香兰散者,五脏六腑尽皆腐烂。但你又如何知道段公子五脏六腑腐烂,莫非下毒之人便是你?”

    赵谦不愿透露自己会洞垣之术一事,毕竟若是让对手知道,便会对自己有所防备,并且,就算自己说了,长孙抗也未必相信,便道:“我只是凭段公子口中的香气猜测,是或不是,只要解剖便可得知。至于下毒之人,大人现在便下结论,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

    长孙抗道:“也罢,我会派人去段府,问一下段公子是否服用过有香味的药物。至于你,待得案件明了之前,不得离开平城。”

    赵谦道:“草民知道。但草民还有一事,不知能否向大人请教?”

    长孙抗道:“何事?”

    赵谦道:“司马啸昨日亦被人所杀,当时草民也在场,大人为何不向我询问其中缘由?”

    长孙抗道:“司马啸乃江湖中人,江湖事江湖了,故而司马啸被杀一事,并不归我们管。”

    赵谦微一点头,道:“那今日须弥山殿门前出现那名比丘的尸体,不知此案进展如何?”

    长孙抗道:“并未有人前来报案,张翘属江湖中人,故而此事也不归廷尉府管,而且他有叛乱前科,此事我们也懒得管。”

    赵谦暗想:“估计佛门担心廷尉府会畏惧清河崔氏的势力而不敢秉公处理,故而并未报案,打算自己处理。”

    赵谦从廷尉府离开,向翰墨门赶去,一边走路,一边分析平城之内暗藏的各处暗流,当其来到一人烟稀少的街道时,数十道人影从暗处出现,将其包围。

    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正是黑狼寨寨主右野。街道上寥若晨星的百姓见到这数十人携刀带剑,凶神恶煞,纷纷逃窜。

    右野对赵谦道:“有人出钱,要你的项上人头,赵少侠可别怪我等无情了。”

    赵谦也不畏惧,淡然道:“不知想要我项上人头的,究竟是何人?”

    右野道:“这就恕我无可奉告。”

    赵谦道:“司马氏派你们前来送死,你们竟然真的来了?”

    右野不由暗想:“他竟然知道是司马氏派我等前来。”随即冷笑道:“少侠难道以为单凭你一人,可以对付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赵谦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司马氏另有杀招,等到我们两败俱伤之际,他们便会出手。”

    右野冷哼一声,道:“你这么说,是想骗我不要动手吧。你以为我会上当吗?”随即右手一挥,喝道:“动手!”

    他话音一落,各种飞镖暗器顿时犹如满天飞雨向赵谦激射而去。

    赵谦前去朝廷府衙,自然没有携带鈌云剑。此刻看见成千上万的暗器向自己飞来,也不慌乱,真气周游四周,形成一股气墙,将全身护住。

    无数暗器遇到气墙,犹如陷入泥沼当中,立即停住不动,悬于空中。

    右野见赵谦挡住暗器,手腕一翻,手心出现数枚飞镖,真气附镖,向赵谦飞射而去。

    右野乃一等一的高手,暗器上附着的真气自然凌厉异常。暗器穿破赵谦的气墙,向赵谦要害射去,赵谦连忙侧身躲闪。

    对于修为未臻化境的人来说,开步即断劲!赵谦移步躲闪,真气流转自然不顺,以赵谦的修为,断劲的时间微乎其微,若与单人对战,自然无碍,但此时周围暗器如雨,他脚步一动,气墙出现破绽,无数暗器穿破气墙,向赵谦袭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险象环生

    赵谦从容不迫,施展云帆步,身形快如电闪星射,飘如风拂絮飞,避过重重暗器,向右野冲去。

    右野挥剑向赵谦刺去,剑锋不住颤抖,显然后劲未吐。此招名为“除狼得虎”,势在后劲,后招无穷,一招胜过一招,即使躲过一招,仍难以躲过下一招,令人防不胜防。右野知道赵谦身手了得,是以一出手便是绝招。

    赵谦见此招精妙,因手中没有兵刃,不敢硬接,便侧身闪开。

    右野见赵谦躲闪,剑尖连点,后招迭出,瞬间将赵谦的身影包围在剑光之中。右野手下身手最高的五人趁机连忙将赵谦包围。其余数十人在外围又围了数圈,将赵谦的去路完全封死。

    赵谦躲过数人的杀招,闪身向右野冲去,同时右掌平推,一招“崇台霄峙”向右野拍去,招式虽然简单,但劲势极强,犹如巨浪翻滚。

    右野剑势一转,向赵谦手腕削去。赵谦手腕一旋,在剑脊屈指一弹。右野顿感长剑不住颤抖,几欲脱手,连忙借助剑势,翻转剑身,向赵谦拦腰横扫。

    赵谦侧迈一步,伸手握住右野手腕,运劲抵挡剑身前行。同时右掌点、刺、扫、削,攻向右野上盘。右野急挥左掌抵挡,二人瞬间便过了十余招。

    与右野一同围攻赵谦的五名高手趁机向赵谦全身要害刺去。赵谦连忙松开右野手腕,侧身躲闪。六柄长剑不住游走,如同六条游龙,将赵谦完全包围。

    赵谦一边躲闪,一边思忖:“司马氏若想杀我,不会仅仅派这些人,我若与右野等人死战,势必消耗大量内力,给他人可乘之机。为今之计,要想办法将那些暗藏的杀手引出。”主意一定,赵谦便向右野冲去。

    右野见赵谦快若迅风,不敢大意,挥剑向赵谦刺去,剑光闪烁,泛着寒意,显然杀气极重。

    就在剑身刚要触及赵谦衣衫时,赵谦身形一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剑招后面。

    右野甚是匪夷所思,但其终究历经无数死战,迅速冷静下来,手腕一抖,剑身绕着手腕转个半圆,灵蛇吐信般向赵谦刺去。

    赵谦身形一跃,施展一招“高步层霄”,脚尖在右野剑脊上一点,向远处掠去。右野手下轻功较高者连忙向上一跃,或挥刀,或刺剑,向赵谦攻去。

    赵谦脚尖在数人的兵器上一点,加速向远处掠去。

    刚行不远,一道人影出现在赵谦面前,那人长剑挥动,封住赵谦全部去路。

    赵谦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见对方剑法精妙,真气急速吐纳,硬生生向右侧移动数尺,避过那人的杀招。那人连忙挥掌向赵谦拍去,赵谦挥掌硬接。两掌相击,真气激荡,只听彭的一声,二人同时向后方飘去。

    赵谦落地之后,右野等人便将其包围。赵谦看向那人,正是司马弥陀,只见他白衫玉立,风度翩翩,举止儒雅,颇有君子风范。

    右野来到司马弥陀身边,道:“司马公子,您怎么来了?”

    司马弥陀道:“家父觉得此人诡计多端,故而命我前来,以防其逃跑。”

    右野暗想:“说得好听,还不是不相信我。”

    赵谦暗想:“看来他便是司马文思之子司马弥陀了,他竟然敢公然现身,看来是不担心被人发现了。不过微言宗最善颠倒是非,就算被人得知司马氏与黑狼寨有来往,也能撇得一干二净。”

    赵谦对那人道:“原来阁下是司马公子,司马公子可是为司马啸被杀一事前来寻仇。”

    司马弥陀道:“正是。”

    赵谦淡淡一笑,朗声道:“躲在暗中之人,一并出来吧。”

    话音落后,有三人从不同方向出现,其中一人是名比丘,从其祖衣可推断其来自西域,另两人分别是长乐冯氏冯明和鲜卑段氏段月。

    冯明道:“赵少侠果然厉害,竟然能发现躲在暗处的我们。”

    赵谦道:“宗室司马、长乐冯氏、鲜卑段氏、西域密宗、黑狼寨,没想到赵某竟然值得这么多人一同前来。”

    冯明道:“你倒不紧张,难道你以为今日能逃得掉吗?”

    司马弥陀道:“冯公子,他在拖延时间,别和他废话。”

    冯明明了,喝道:“那好,一起上。”语毕,掣出长剑,向赵谦冲去。其余人也同时向赵谦攻去。

    赵谦见形势危急,隐藏在骨子里的血性陡然而生,喝道:“拖延时间?就凭你们,配让我拖延时间吗?”这一行人当中,他对冯明最为反感,故而直接向其冲去。

    冯明见赵谦向自己冲来,冷哼一声,挥剑直刺赵谦面门。赵谦侧头闪过,双指并立,径取冯明喉咙。冯明见赵谦招式凌厉,连忙向后躲闪。

    司马弥陀趁机刺向赵谦后背,赵谦放弃追击冯明,压低身子,脚尖一点,贴着地面冲向司马弥陀,同时双手连拍,攻向司马弥陀下盘。

    司马弥陀翻转长剑,向下直劈,剑锋触体生寒,甚是凌厉。赵谦在地面一拍,身子向左躲闪,避过司马弥陀的凌厉杀招。

    段月双掌横推,强劲掌力平推而来,封住赵谦去路,犹如巨墙平移,让人难以抵挡。赵谦身形一跃,避过气墙。

    西域比丘飞身跃起,一掌拍向赵谦,威如巨石砸落。赵谦挥掌拍出,两掌相交,二人同时被震退。

    赵谦刚要落地,右野剑尖连闪,向赵谦小腿削去。只要赵谦继续下落,双腿势必被右野的剑锋砍断。

    赵谦凭空翻转,躲过右野剑招,落在地面。司马弥陀等人立即攻向赵谦。

    六人各交了一手,均知对手身手了得,是以均不留手,杀招频出。

    赵谦的九霄掌法是一种拳掌指肘变换与走转行步相融合的掌法,步法越是精妙,掌法的威力越强,而赵谦的云帆步乃是文子所创,天下独步,举世无匹,其与九霄掌法相融合,步踏八卦之变,掌融九霄之威,步进掌摧,前冲后打,左腾右挪,威力自是非同凡响。

    不过单凭赵谦一人之力,终究难以以一敌五,十余招过后,便渐处劣势,他一边依仗云帆步的精妙在人群中穿梭,一边思索脱身之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水石还月

    赵谦仔细观察每个人的招式后,思索道:“这五人,那名西域比丘招式最为阴狠毒辣,尤在右野之上,由武见心,估计也是个狠毒之人,我就以其为突破口,看看能否脱身。”

    他身形急掠,向那名西域比丘冲去,同时右掌蓄劲,隐隐有雷鸣之声,此招名为“陵厉元霄”,乃是借速涨势之招,极为霸道刚猛,速度越快,威力越强,骋足若能追风蹑景,掌势的威力便可开山碎碑。而赵谦的速度快若迅风,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西域比丘见此招威力甚强,不知自己能否顶住,但赵谦速度极快,又暗留后招,自己若是躲闪,势必难以躲过他的下一杀招,只得硬拼,当即猛喝一声,丹田内力喷涌而出,双掌叠加,向前平推。

    段月见西域比丘难以抵挡,连忙飞身而掠,挥出一道骇人掌力,直袭赵谦。赵谦双掌一前推,一侧击,同时与西域比丘和段月对掌。

    掌力相接,劲力四射,地面被震出道道裂纹,三人同时后退。段月觉得体内气血翻滚,甚是难受,而赵谦与西域比丘直接口吐鲜血,脸色惨白。

    冯明见赵谦受伤,连忙施展一招“秋色肃杀”,剑光晃动,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直攻赵谦。

    赵谦双掌并立,施展一招“秀嶂分霄”,夹住冯明剑锋,同时内劲急吐,沿着剑身攻向冯明,冯明连忙运转内力抵挡。

    司马弥陀挥剑上下晃动,施展一招“天地积阴”,剑影遮天密布向赵谦攻去,剑身之上,剑气逼人,触之如冰。

    赵谦暗想:“看来只能使用太乙八门了。”当即手捏剑指,刚要施展绝式,蓦地一道倩影落在其身边,正是诸葛清岚。

    原来她见赵谦久去未回,担心遭到埋伏,便前来寻找,果见赵谦被困,便立即出手。她玉腕一翻,掣出云英剑,真气负于剑身,剑身瞬间变得晶亮如光,透明如水。

    此招名为“日夜无隙”,乃是用至阴之气负于剑身,使剑身不见其形,效风而动,白日黑夜均不见其形,使敌不知其所终,此招乃是逍遥剑法最为精妙的一招,诸葛清岚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后,已能发挥出此招一层的威力。

    司马弥陀见诸葛清岚剑身化为无形,惊骇万分,暗道:“这是什么招式,怎么比王宝兴的隐锋诀还诡异?”心中虽是诧异,手中的剑招却毫无停缓,两剑甫交,他便感到剑身传来一股极为强劲的内劲,顿感体内气血翻滚,一口鲜血吐出。

    司马弥陀忙撇开长剑,后退数步,暗想:“此招能将我震伤,但并未将我的宝剑震飞,也未将我震退,这样的招式往往内伤更重,这位姑娘,修为当真了得。”

    赵谦内劲一吐,将冯明震退,来到诸葛清岚身边,低声道:“我们从西域比丘所站方位突围,正好可以试一下新练的水石还月之术。”诸葛清岚点头,二人并肩向西域比丘冲去,赵谦掌心蓄力,诸葛清岚剑气萧萧,二人真气游走四周,犹如百川汇海,融为一体。

    西域比丘运劲于臂,打算从正面阻拦,司马弥陀等人同时从两侧拦击,各出绝技,剑气掌风纵横,铺天盖地般向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席卷而去。

    赵谦与诸葛清岚精纯真气覆盖全身,二人全身泛着淡雅的光泽,就连二人的青衫碧裙也变得流光溢彩,让人目眩神迷。

    司马弥陀等人的掌风剑气犹如怒海凶涛,赵谦与诸葛清岚的身形在劲气涡流中起伏,但丝毫无碍,渐渐二人身形变得模糊,赵谦变成诸葛清岚,诸葛清岚变成赵谦,二人竟然凭空换了位置。

    众人犹如五雷轰顶,惊恐万状,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这水石还月之术是一种突破空间的道术,乃是道家扬雄、王充、张衡、杨泉经过三百年时间,以先秦两汉唯物主义思想为基础,基于对宇宙混沌的反复推演而创出的功法。此功法打破了三维的宇宙定论,对修炼之人的要求极高,需了解洛书与《物理论》,精通阴阳术数与天地物理之阃奥。

    正如《物理论》所言:“所以立天地者,水也。夫水,地之本也。吐元气,发日月,经星辰,皆由水而兴。”此功法以道家心法为根基,内力需至纯至柔,绵绵若水,出招之时,真气离体,在远处汇聚,犹如百川归海,真人与真气汇集之处恰似水中石、天上月,基于水面对称,水石还月,月还水石,打破空间三维的局限,可瞬间调换所处方位,临阵对敌,妙用无穷。

    打破三维空间,看似天方夜谭,但并非不可能,只不过这需建立在对洛书极为精深的了解之上。洛书为阴阳五行术数之源,包罗万象,包含了无穷的智慧,乃是上古时期最高智慧的结晶。数学家华罗庚对洛书非常推崇,曾言:“洛书可能作为我们和另一星球交流的媒介。”

    诸葛渊曾对赵谦与诸葛清岚详细讲解过洛书,不过他们二人对洛书的了解依旧非常薄弱,并且内力修为尚欠,无法将真气凝于体外,但二人联手,内力融为一体,可勉强施展出水石还月之术,并且二人互换位置的距离,仅限于一丈之内。

    即使二人联手,要想施展水石还月,难度依旧极高,需要二人的心跳与呼吸一致方可,而女子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与自己的伴侣匹配,因此能否使出水石还月的关键在于女子一方。诸葛清岚与赵谦感情甚笃,二人平日的心跳和呼吸几近一致,故而方能使出。

    司马弥陀等人又怎么可能理解这玄奥无匹的水石还月之术,见赵谦与诸葛清岚互换身形,个个洞心骇目,手中招式全部停下,位于二人正前方的西域比丘更是惊恐万状,不知所措。

    赵谦与诸葛清岚的招式不同,西域比丘原本也做了应对之策,兼之有司马弥陀等高手相助,不会受伤,但赵谦与诸葛清岚突换身形,西域比丘的守招完全无用,但想要变招,已然晚矣。赵谦一掌拍在其胸口,诸葛清岚一剑刺在其左肋,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站立不住,显然伤的极重。

第二百章 剑拔弩张

    赵谦与诸葛清岚将西域比丘击退,刚欲逃离。倏然,三道极为微弱的寒光射来,诸葛清岚挥剑抵挡,将寒光击落,正是一枚银针。赵谦也侧身闪过,银针击中位于其身后的一名黑狼寨强盗,那人直接倒地身亡。第三枚银针击中西域比丘,比丘直接倒在地上,直接毙命。

    赵谦与诸葛清岚无暇细想,向远处掠去。黑狼寨众人被二人的水石还月之术吓破了胆,不敢阻拦,任由二人离开。

    司马弥陀暗道:“没想到李顺竟然用我杀死司马啸的方法。”当即快步来到西域比丘身边,一边唤道:“大师,大师。”一边扶起其身子,在扶起其身子的同时,右手很自然地在其后脑一掠,插在其后脑风府穴的银针立即消失不见。

    冯明走到司马弥陀身边,道:“这个赵谦当真是心狠手辣,竟然连得道高僧都杀。”

    段月道:“我一定将此事告知家中长辈,我鲜卑段氏绝不会放过这个人面兽心之徒。”

    右野道:“司马公子,这位大师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司马弥陀道:“大师本佛门中人,就将大师的尸体送往须弥山殿,交由那里的高僧处理。”

    右野点头应允,派人将那名比丘的尸体送往须弥山殿。

    赵谦与诸葛清岚返回翰墨门,在诸葛清岚房间内商议。诸葛清岚道:“现在宗室司马氏、长乐冯氏与鲜卑段氏已经联手,情势更加复杂了。”

    赵谦道:“他们均属朝廷大族,平城之内,有陛下坐镇,他们虽然敢对我们动手,终究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崔司徒作对,倒了无须太过担心。”

    诸葛清岚道:“只是为何西域比丘为何会与他们联手?”

    赵谦道:“西域密宗好色者居多,只要以女色诱惑,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什么难处。”

    诸葛清岚道:“现在那名比丘也被杀害,估计也会被赖在我们头上。”

    赵谦道:“昨日张翘被杀,须弥山殿不敢找崔司徒麻烦,但今日那名比丘的死,会被微言宗说成与我二人有关,须弥山殿可不会怕我们,估计下午便会前来找麻烦。”

    诸葛清岚道:“来了也好,就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语气平淡,但难掩万丈豪情。她外柔内刚,骨子里亦有几分血性,见麻烦将至,毫无畏惧之心。

    赵谦见其如此,心中一暖,伸手握住其柔荑。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的手上多了一丝微弱的力道,诸葛清岚也未像上次那样将玉手抽回,任由赵谦握着。赵谦柔声道:“你跟我来这里,倒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诸葛清岚将头依靠在赵谦肩上,轻声道:“这样才更有意思嘛。”

    赵谦伸手揽住诸葛清岚柔若无骨的蛮腰,诸葛清岚低眉垂眼,面颊绯红,但并未挣脱,二人相互依偎,均不多言,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两个时辰后,柳光世找到赵谦,道:“赵师弟,有两名比丘前来找你,高师兄已把他们请到了谨言堂。”

    赵谦道:“果然来了,那我就去会一会他们。”

    赵谦、诸葛清岚、柳光世三人来到谨言堂,见高忱正与两名年近五旬、体态肥硕、慈眉善目的比丘交谈,从那二人的袈裟可判断,这二人一位是西域比丘,一位是中原比丘。

    三人走进堂内,高忱见到赵谦,对其言道:“赵师弟,这两位大师一位是来自西域的昙有大师,一位来自须弥山殿的支善大师。”

    赵谦拱手道:“两位大师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昙有看见赵谦身边的诸葛清岚,眼神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这丝惊艳很快被占有欲取代,但其城府极深,眼神迅速变得淡定悠然,对赵谦道:“少侠何必明知故问,你杀了我师弟昙纬,难道还想抵赖吗?”

    昙有的眼神隐藏的极佳,高忱、罗华茵、柳光世均未发觉,只有赵谦与诸葛清岚察觉到一丝,赵谦对其甚是不满,冷声道:“大师可有证据?”

    昙有道:“我师弟身上的伤,难道不是少侠所留吗?”

    赵谦道:“一处剑伤、一处掌伤,这两处均非致命伤,大师应该能看得出。”

    昙有道:“师弟身上只有这两处伤,不是你,又会是谁?”

    赵谦道:“佛门高手如云,难道没有精通医术之人吗?”

    昙有冷哼道:“人证物证俱在,已是铁证如山,又何须再请医者验尸?”

    赵谦道:“铁证如山?大师如此强词夺理,看来此行,是要取我性命了。”

    一直未开口的支善道:“并非取少侠性命,只是想请少侠到须弥山殿一趟,将其中曲直详细道明,贫僧的众位师兄弟们会一同商议,辨明是非。若昙纬并非死于少侠之手,我等定会还少侠一个公道。”

    众人商议行事,很多行为和判断会变得疯狂与愚蠢。赵谦若到须弥山殿,无罪也会被说成有罪,他精通形名之学,通晓人性,自然不会前去送死,便道:“大师若无证据,我可不会跟随二位到须弥山殿。”

    昙有喝道:“去或不去,可由不得你。”

    赵谦淡然道:“由不得我,难道由得了你吗?”他对西域密宗一向反感,言语中也就没什么客气。

    高忱见双方剑拔弩张,忙道:“大师可先请医者验尸,若真是与赵师弟有关,我会与其一同前往须弥山殿,详叙缘由。”

    昙有并未理会高忱,对赵谦道:“你不敢前去,难道是心虚不成?”

    赵谦道:“敢不敢是一回事,去不去是另一回事。”

    昙有道:“少侠若不去,就别怪贫僧无情了。”

    柳光世对昙有咄咄逼人的态度极为反感,道:“大师,这里不是须弥山殿,而是翰墨门,可不是你予取予求之地。”

    昙有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以为有清河崔氏撑腰,贫僧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吗?”

    赵谦道:“没有清河崔氏撑腰,难道你以为就奈何得了我吗?”

    昙有道:“既然少侠如此说,那老夫就领教了。”

    支善连忙劝道:“昙有师兄,我们还是先请名医验明昙纬师兄死因,若真是死于赵少侠之手,我们再来理论,到时候证据确凿,赵少侠也不会抵赖。”

    昙有略一思索,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起身与支善离开,离开之时,若有若无的瞥了诸葛清岚一眼。

第二百零一章 铁证如山

    当晚,月黑风高,几道黑影偷偷摸进翰墨门,悄悄来到诸葛清岚的房间。一人舔湿手指,将窗户纸捅破,从小孔偷窥室内,见屋内并无动静,从怀中掏出一支迷香,手指放在一端,真气聚于指尖,迷香一端渐渐点燃,那人将迷香掷入房内。

    片刻之后,那人对身后之人做了个手势,其余人微微点头,均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服下,那人将手掌贴紧窗户,真气沿着手掌透过窗户,附在窗闩上,劲力稍微一吐,窗闩掉落。他轻轻推开窗户,率先潜入房间,其余人也跟着闯入。

    他们直接来到房间,一人掀开床被。蓦地一道寒光从床被内跃出,势如闪电,径取那人。那人反应不及,右肩直接中剑。

    出剑之人如有杀心,那人早已毙命。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道寒光却如同知晓潜入之人所处方位一般,在房间内游走,数招过后,潜入之人全部右肩中剑,伤势不重,但右臂均无法使力。

    一人轻声喝道:“快逃。”话音未落,潜入之人尚无动静,那道寒光又一闪而过,众人腿部均中了一剑。

    房门打开,一人手持青瓷灯款款进入。微弱的灯光照亮室内,只见室内有七人,五人身着黑衣,脸蒙黑布,头戴黑帽,均受伤倒地,在他们前面,一人手持鈌云剑而立,正是赵谦,而手持青瓷灯的正是诸葛清岚。

    赵谦持剑一挥,那五人的黑布、黑帽全部掉落,现出本来面目,均是二三十岁的比丘,眉短泛黄,眼小如针,全身发抖,显然胆裂魂飞。

    赵谦喝道:“谁让你们来的?”

    五人面面相觑,均不敢多言。

    赵谦剑指一人,喝道:“如果你说了,就放你走,如果不说,就挑断你的手筋。”

    那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断断续续道:“是我们的师……师父,昙有法师。”

    赵谦对那人道:“你可以走了。”那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缓缓走出房间。

    赵谦又剑指另一人道:“昙有让你们来干什么?”

    被赵谦指着的那人见赵谦说到做到,便手指诸葛清岚道:“师父让我们把这位姑娘抓走,献给他。”

    赵谦道:“你也可以走了。”那人离开后,赵谦又指着另一人,道:“昙有做过多少这类事情?”

    那人道:“来到平城有两日,我们才抓了两人。”

    赵谦剑眉深皱,厉声道:“才?”

    那人知道用词不当,浑身瑟瑟发抖。赵谦道:“那两人现在如何?”

    那人见赵谦又问了一个问题,有些意外,但也不敢不答,便道:“已经……已经死了。”

    赵谦眼泛杀意,强忍心中怒意,淡然道:“你也可以走了。”又剑指另一人道:“昙有和菩提寺有何关系?”

    那人道:“菩提寺主持昙法和我们师父是师兄弟。”

    赵谦问道:“他们的师父是谁?”

    那人道:“是昙无谶。”

    赵谦心中骂道:“上不正,下参差。”他对那人道:“你走吧。”又剑指最后一人,道:“菩提寺是否做过类似的事情?”

    那人道:“做过,但并不多,因为很多信女自愿……自愿和……”

    赵谦忍不住暗道:“朝廷的愚民之术当真是害人不浅。”随即厉声喝道:“不必说了,回去告诉你们师父昙有和菩提寺主持昙法,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菩提寺不除,赵某誓不为人。”

    那人点头应允,迅速离开。

    诸葛清岚来到赵谦身边,道:“赵大哥,昙无谶是谁?”

    赵谦道:“昙无谶此人佛学精湛,精通大乘佛法和小乘佛法,涅槃掌天下独步,但其最擅长的还是男女交接之术,能令妇人多子,曾与鄯善王妹曼头陀林私通,沮渠蒙逊的女儿、儿媳亦学会这男女交接之术,导致淫风盛行,闺庭之中,毫无风礼。后来拓跋焘听闻昙无谶精通佛法,派人到北凉迎接昙无谶,结果昙无谶在路上被人暗杀。”

    诸葛清岚道:“昙无谶涅槃掌独步天下,竟然被人暗杀,看来暗杀之人,亦非同小可。”

    赵谦道:“据说是沮渠蒙逊派人暗杀的,毕竟他也不想沮渠氏丑闻外传,不过这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而昙无谶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就不得而知了。”

    诸葛清岚道:“听你的语气,似乎知道不是沮渠蒙逊的人暗杀的。”

    赵谦道:“我曾听翰墨门的师兄弟们私下谈论,此事似与崔司徒有关,但这只是小道消息,究竟如何,我们也不知晓,崔司徒也从未说过。”

    诸葛清岚道:“若和崔司徒有关,昙有他们会不会暗中对崔司徒下手,以报师仇?”

    赵谦摇头,道:“这几日昙有他们只知道偷掳民女,看样子根本就没想过为师报仇。”

    诸葛清岚道:“既然他们强抢民女,我们就饶他不得。”

    赵谦点头,道:“我们就趁此机会,将菩提寺一并除掉。”

    翌日清晨,长孙抗带着兵马来到翰墨门,声称已有赵谦杀害段义的证据,要将其逮捕。

    赵谦不相信其有证据,道:“敢问长孙大人是何证据?”

    长孙抗道:“你没资格问。”说完,右手一挥,其身后的两人来到赵谦身边,要将其押走。

    高忱道:“赵师弟,你先和他们走一趟,我迅速将此事告知崔司徒。”

    赵谦点头,对诸葛清岚道:“不必担心,崔司徒定能将我救出。”

    诸葛清岚点头。

    赵谦随长孙抗来到廷尉府,便见有两人立在廷尉府门前,正是木铎与高忱。原来赵谦离开翰墨门后,高忱施展轻功迅速赶到司徒府,将此事告知崔浩,崔浩立即派木铎与高忱一起,来到廷尉府,将长孙抗拦下。

    长孙抗见木、高二人阻拦,冷声喝道:“怎么,崔司徒要以公徇私,阻拦我办案吗?”

    木铎道:“崔司徒自然不会以公徇私,但你也别想冤枉好人,若拿不出证据,今日休想将赵谦押入大牢。”

    长孙抗道:“昨晚赵谦潜入廷尉府,破坏段义尸体,被看守发现。人证物证俱在,他无法抵赖。”

    木铎道:“若是看守发现,凭赵谦的身手,怎会留下活口?这显然是故意栽赃。”

    长孙抗冷声道:“铁证如山,你们竟然还想抵赖。若是你们再想阻拦,只怕崔司徒也难逃以权谋私之罪。”

第二百零二章 玉品金心

    木铎刚要开口,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铁证如山?长孙大人昨晚收受贿赂,亦是人证物证俱在,看来也是铁证如山了。”

    声音平淡,没有丝毫波澜,让人不知言者深浅。

    众人看向远处,只见数人从远处走来,当先两人,正是崔浩与游彬,他们身后跟着数人,这数人正押着一人,那人俯首低眉,不知面目。

    虽不知那人是谁,但长孙抗听见崔浩所言,亦不禁心中一颤。

    崔浩走近后,对长孙抗道:“长孙大人,你昨晚收受贿赂,我已命人将行贿之人抓获,难道你还想我命人将财物收出吗?”说完,他身后的数人将他们押着的那人推到长孙抗面前。

    原来崔浩昨日听闻赵谦被遣到廷尉府问话,便已猜到会有人前去贿赂长孙抗,便派人暗中监视,果然发现昨晚有人给长孙抗送礼,崔浩便命人将此人擒拿,拷打之下,此人说出实情,是司马文思命其给长孙抗送礼。

    长孙抗见此人正是给其送礼之人,不寒而栗,忙冷静下来,道:“他昨晚确实给我送礼,但我并没有收,他是诬赖我。”

    崔浩微微一笑,道:“若我命人搜查,你以为搜不出来吗?”

    长孙抗额头泛出颗颗汗珠,道:“我乃朝廷正四品官员,你未得陛下旨意,有何资格搜查我府?”

    崔浩尚未开口,又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那我有资格吗?”

    众人看向远处,只见一人从远处走来,此人年已七旬,衣衫粗朴,清臞玉立,步履从容,淡雅如兰,温润如玉,气度之高,更在崔浩之上。

    他手握一个青铜酒器,这个酒器前有流槽,后有尖锐状尾,腹侧有鋬,下配以三足,纹饰细密繁缛,极尽精丽之能。

    长孙抗看见那个酒器,不由心如死灰,但仍走到那人面前,躬身道:“爹。”

    赵谦见此,暗想:“原来此人正是长孙道生。”

    长孙道生道:“你可知罪?”语气平淡,但不怒自威。

    长孙抗冷汗淋淋,道:“孩儿知罪。”

    长孙道生道:“这个战国时期的青铜酒器是我派人从你屋内搜出,此物乃他人贿赂你的铁证,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身为廷尉卿,绝不会姑息,来人,把他拿下。”

    原本跟随长孙抗捉拿赵谦的官兵听见长孙道生如此说,只得走上前去。长孙抗连忙跪下,道:“爹,孩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长孙道生摇头道:“你收受贿赂的时候,便应该知道有这一天。”

    崔浩走过去,道:“长孙司空,这个青铜酒器可否让崔某一看?”

    长孙道生道:“自然可以。”说完,便将青铜酒器递给崔浩。

    崔浩接过酒器,道:“这个酒器,甚是精致。”说完,手中劲力一吐,酒器直接化为齑粉。

    众人尽皆骇然,长孙道生道:“崔司徒,你……你这是干什么?”

    崔浩对游彬点头示意,游彬对贿赂长孙抗之人道:“你走吧。”那人不明所以,但脚步匆匆,瞬间便消失了。

    崔浩对长孙道生道:“长孙司空,您高风亮节,本官佩服。但现在朝中贪墨成风,令公子不过是一时跟风,拿了一个酒杯而已,您又何必一定不饶呢?现在人证物证都已不在,您还是给令公子一次机会吧。”

    赵谦见崔浩如此,暗想:“现在平城暗流涌动,崔司徒如此做,是为了减少敌人。贿赂之人定是奉了司马文思的命令,崔司徒将此人放走,是向司马文思故意示弱,以便减少敌人,专心应付西域密宗。”

    长孙抗见崔浩替自己求情,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道:“爹,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长孙道生思索:“若将此事闹大,势必会牵连到崔司徒。崔司徒若有闪失,朝中原本平衡的局势必然会变得动荡不安,届时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甚至于连陛下都可能有性命之忧。”便对长孙抗道:“国法不治,家法加倍。明日你便辞去廷尉卿一职。”

    长孙抗不甘,但也只得磕头道谢。长孙道生又看了看赵谦,对长孙抗道:“你回头派人告诉鲜卑段氏,段公子的死因,只有解剖才能查清,若他们不同意解剖,廷尉府无法治任何人的罪。”

    长孙抗道:“孩儿知道了。”他站起身来,对押着赵谦的官兵道:“把他放了。”

    崔浩对赵谦、高忱道:“赵谦、高忱,你们火速赶回翰墨门。”

    赵谦先是一愣,后迅速明了,暗想:“坏了,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拱手道:“小人告辞。”说完,迅速转身离开,高忱也跟着离开。

    长孙道生对长孙抗道:“你先回祖堂跪着,没我的允许,不得起来。”长孙抗应允,转身离开。

    长孙道生对崔浩道:“崔司徒,犬子不成器,让你见笑了。”

    崔浩道:“长孙司空玉品金心,崔某由衷佩服。崔某还有他事,告辞了。”说完,转身带着木铎、游彬等人离开。

    翰墨门外,诸葛清岚、罗华茵、柳光世三人一字排开,在他们面前,一群身着紫色僧袍比丘整齐站立,而最前面,有七名身着袈裟的和尚。最中间一人,正是昙有。

    昙有对诸葛清岚道:“胡姑娘,我师弟昙纬的死亦与你有关,那就麻烦你随我们走一趟了。”

    诸葛清岚道:“有何证据?”

    昙有道:“我已请名医给师弟验明死因,他确实是死于你和赵谦之手。”

    诸葛清岚道:“请人做假证,再容易不过。”

    昙有道:“看来姑娘是不配合了?”

    诸葛清岚道:“大师要想动手,便出招吧。”

    昙有道:“既然如此,那贫僧就领教了。”

    众人给二人腾出一片空地,诸葛清岚将手中的云英剑递给罗华茵,道:“高夫人,烦请帮我保管此剑。”

    罗华茵愕然,道:“胡姑娘,难道你不用剑吗?”

    诸葛清岚道:“既然他不用兵器,我又怎能使剑?”

    罗华茵接过云英剑,诸葛清岚前迈几步,对昙无道:“大师,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请大师赐教。”

    昙有道:“姑娘但问无妨,贫僧知无不言。”

第二百零三章 巾帼英姿

    诸葛清岚问道:“佛门涅槃讲究不一因缘,独立自主,永恒存在,而五蕴皆空又认为世间的一切生灭现象并非实有,而是空无。二者是否矛盾?”

    昙有道:“五蕴皆空,乃是针对因缘而生的‘有为法’而言。涅槃不属于‘有为法’,乃是非因缘所生,是‘无为法’。在这个意义上,‘涅槃’又可称为‘不生’、‘无为’、‘无动’。”

    诸葛清岚暗想:“说到‘无为’,涅槃心法又怎比得上道家心法?”便对昙有道:“晚辈明了,请大师赐招吧。”

    昙有手掌平推,掌势飘忽不定,变化万千,将诸葛清岚的身形完全罩住,无论诸葛清岚如何闪避,总逃不出此掌的范围,仅此一招,便显出其一派宗师的修为。

    此招正是涅槃掌法中的“智日普照”。这涅槃掌法讲究进之弗先,退之弗后,无明灭故,心无有起,物不异我,我不异物,物我玄会,归乎无极。其核心乃一“常”字,不生不长,无条件存在,出掌之际,内力犹如巨浪汹涌,有始无终,刚猛无俦,若正面对抗,几乎没有取胜之机。

    诸葛清岚见对手掌法霸道刚猛,也不畏惧,纤纤玉手平推,使出九霄掌法中的“霜日明霄”,直接迎上,真气摩荡雄壮,气势阔宕。

    两掌相交,轰的一声,二人各退后两步,四周劲气横飞,尘土飞扬,众人纷纷又后退数步。

    二人一退即进,各施绝技,拳砸掌削,均是硬碰硬的打法。二人遒劲的罡风相击,犹如旋风狂飙,并带着雷鸣阵阵。唯一不同的是,诸葛清岚衣衫垂立,犹如寂然无风,而昙有衣衫猎猎,恰似山风呼啸。

    高忱等人见诸葛清岚与昙有硬碰硬对决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均不禁心中一颤。高忱暗想:“女子与男子相比,往往身低体轻,力量的爆发较弱,因此女子武学往往不以力量为能。不想胡姑娘与昙有正面硬拼掌力,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二人比试,看似不相上下,实则胡姑娘已然赢了。”

    九霄掌法刚猛无俦,但诸葛清岚心善人慈,缺乏杀伐果决之秉性,因此难以发挥此掌法威力,她使用此掌法,乃是以己之短,攻他人之所长。

    数十招过后,二人的掌力丝毫未见衰减,均不禁暗叹对方修为不俗。

    诸葛清岚暗想:“昙有这涅槃掌法清净寂灭,与道家杨朱的山泽心法有些类似,倒有几丝精妙之处。我内力远不如其深厚,如此下去虽非下策,却也非上策。他的实力我已知晓,就先看看其余人的能耐吧。他们来势汹汹,应该至少有一个能打的吧。”

    诸葛清岚玉手轻挥,似左似右,劲力绵绵,一招“澹烟衰草”应手而出,向昙有攻去。昙有见此招与之前的招式不同,不敢大意,并掌为刀,向其手腕砍去。

    诸葛清岚掌势飙忽,若有若无,清风一般绕过昙有的守招,一掌拍向昙有胸口。

    昙有功集身前,使出佛门金钟罩,护住要害。

    昙有中掌,倒退数步,体内气血翻滚,甚是难受,惊道:“她竟然一掌破了我的金钟罩。”

    诸葛清岚飞身而上,再次一掌击中昙有。昙有倒飞出去,摔倒在地,口吐鲜血。他知道诸葛清岚变招,却没想到其内劲之阴阳刚柔变换如此迅捷,更不意其劲力绵密柔韧又有破石之威,致使自己引以为傲的金钟罩轻而易举地便被破了。

    诸葛清岚凌风而立,如鸾鹄停峙,道:“下一个。”

    又一比丘从人群中走出,道:“请姑娘赐教。”

    数招过后,诸葛清岚察觉其实力尚不如昙有,直接一掌将其击飞。

    昙有服用丹药,休息片刻之后,伤势有所好转,他从人群中走出,对诸葛清岚道:“姑娘武功精湛,但师弟之仇,不可不报,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我们只得以多欺少了。”随即喝道:“五蕴阵。”

    五名手持短棍的比丘从人群中走出,并肩而立,右迈步,左弓步,右手握棍中,左手握棍端,前平抡棍,五人动作迅捷刚猛,并且整齐划一,如出一辙,显然修炼已久,配合默契。

    诸葛清岚暗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随即凛然道:“三招之内,破你五蕴阵。”

    江湖有言:好拳不赢头三手,自有高招在后头。江湖中人比武,就算是敌手远逊于己,一般也不会在三招之内败敌,原因有三:一是中原人最爱面子,让对方三招,输者至少可以保留几分薄面;二是为了让对手能使出自己最为精擅的几招,通过实战知晓招式中的缺陷要害,进而改进;三是也可从对方的招式中提取出精华成分,完善自身武学。若是直言三招破敌,便是丝毫不给对方情面。诸葛清岚此言,实属挑衅。

    高忱等人见诸葛清岚如此说,担心对方出杀招,便走到诸葛清岚身边,高忱对昙有道:“大师,您德高望重,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以多欺少,有些不太合适吧。”

    站在昙有身边的支善也觉得昙有如此做法不太合适,道:“昙有师兄,依我看来,如此对一个后生晚辈,确实不太合适。”

    昙有道:“难道我师弟的仇不报了吗?”其他比丘纷纷表示赞同昙有做法。

    支善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乃须弥山殿主持,高忱和高允信佛,经常前往须弥山殿上香,他对高忱极为熟悉,也曾指点其般若掌法。这几日,六家七宗聚于须弥山殿论道,其中昙有、昙纬来自西域,由于“外来和尚好念经”,众人对这二人最为尊敬,二人舌战群僧,力压其余各宗,被封为宗师。后来昙纬被杀,六家七宗有一半高僧都同意为将赵谦与诸葛清岚擒来,为昙纬报仇,支善苦口婆心,苦劝数个时辰,才让他们同意先将此事查明。

    后来他与昙有来到翰墨门与赵谦争论,赵谦说他们应先查明昙纬死因,结果昙有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名医,那位名医稍微查看昙纬的伤势,便说是死于赵谦与诸葛清岚之手。人证物证俱在,六家七宗便派出一半的高手前来擒拿赵谦与诸葛清岚。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支善预料,但其也无可奈何。

    众人正争议间,一道声音传来:“般若六家七宗,只会干些以多欺少之举吗?”话音甫落,两道身影翩然落在诸葛清岚等人身边。

第二百零四章 之字暗号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二人是一男一女,男者十**岁模样,一袭石青色长衫,有龙凤之姿,剑眉星目,鼻梁坚挺,容貌俊秀,温润如玉,给人以淡雅温和之感。女子十五六岁模样,身着浅蓝色深衣,但比普通深衣更加修身简形,衣衫一角绣着两朵梅花,更添几分傲骨,其容貌秀雅绝伦,美目流盼,娇肤胜雪,给人以非尘世中人之感。

    支善识得此二人,前迈两步,道:“原来是天师道李皎李少侠和水之湄水姑娘,寇天师可好?”

    来者正是天师道李皎与水之湄,李皎对支善道:“师父安好,有劳大师挂怀。”

    昙有冷声道:“二位来此,是想阻拦贫僧为师弟报仇了?”

    李皎道:“我二人奉师父之命,前来调查昙纬大师被杀一事。”

    昙有道:“我早已请名医查看了师弟的死因,正是死于赵谦与胡清岚之手。”

    李皎道:“那位名医的身份晚辈早已查清,大师要晚辈说出来吗?”

    昙有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道:“那么依少侠所言,此事该如何解决?”

    李皎道:“明日我会和赵少侠、胡姑娘一起前往须弥山殿,调查昙纬大师死因,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昙有道:“我师弟的尸体亦被送往菩提寺,你们若想查明死因,明日就去菩提寺吧。”

    李皎暗想:“没想到其先一步出手,菩提寺乃西域密宗所立,和昙有同属一脉,看来是龙潭虎穴了。”他略一思索,道:“好,明日我们前往菩提寺。”

    昙有微微一笑,道:“一言为定,我等告辞。”说完,与众比丘一起,转身离开。

    众人离开后,赵谦与高忱赶到,赵谦见地面有打斗的痕迹,对诸葛清岚问道:“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

    诸葛清岚摇头道:“我没事,刚才昙有前来生事,后来天师道李皎李少侠和水之湄水姑娘赶来,昙有等人便即离开。”

    赵谦走上前去,对李皎和水之湄道谢,众人寒暄了几句。

    赵谦暗想:“寇谦之、何言之、水之湄,这些人名字中都有一个‘之’字,琅琊王氏信奉天师道,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名字中也有一个‘之’字,完全不顾忌讳,但清河崔氏亦是天师道信仰世家,崔司徒的名字中倒没有‘之’字。”便对李皎问道:“李兄,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皎道:“但说无妨。”

    赵谦道:“寇天师与水姑娘的名字中均有一个‘之’字,我曾和‘俨君子’何言之有几面之缘,此人亦是天师道,名字中亦有一个‘之’字,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赵谦没有发现,当其说到“何言之”三字时,水之湄秀眉微动,似乎有些在意。水之湄的举动甚是轻微,旁人均未注意,但诸葛清岚却注意到了。

    李皎听见赵谦如此问,微微一笑,道:“我天师道有千余人,但仅有一百二十人住于道观,大多住在自己家中,因此很多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在名字中加一‘之’字,乃是大家相互识别的暗号之一,也有人在名字中加一‘道’字。不过是否在名字中加入‘之’、‘道’等字,全凭自愿,很多人也未加这些字。”

    赵谦道:“原来如此,那寇天师又为何要派你们前来调查昙纬被杀一事?”在赵谦看来,昙纬被杀一事与寇谦之毫无关系,寇谦之毫无理由插手此事,并且此时佛道之争愈演愈烈,寇谦之插手,会给其带来不少风言风语,更何况微言宗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李皎道:“师父命我二人前往司徒府助崔司徒一臂之力,崔司徒便命我二人前来,以防有人前来滋扰。”

    赵谦点头道:“崔司徒果然料事如神。”

    给长孙抗送礼的那人被崔浩放走之后,火速返回一家普通客栈,他来到一间普通房间,轻声敲门,道:“司马公子,我回来了。”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来吧。”

    那人推开房门进入,见屋内坐着一人,正是司马弥陀,在他面前的案几之上,放着烤炉、石碾、煮茶器、茶碗等精美茶具。他并未抬眼看向来者,兀自缓缓将茶汤倒入茶碗中。

    那人见司马弥陀好整以暇,便道:“司马公子,我贿赂长孙大人的事情已被崔司徒知晓。”

    司马弥陀好整以暇,道:“我已经知道了。”

    那人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司马弥陀道:“你可以走了。”

    那人道:“走?往哪走?”

    司马弥陀眼睑微抬,看了那人一眼,道:“你惹了不小的麻烦,你说往哪走?”

    那人听出司马弥陀平静的语气之下暗含丝丝怒意,不禁心生惧意,仓皇向外逃窜。

    那人离开后,司马弥陀朗声道:“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游彬。司马弥陀道:“原来是游先生,请坐。”

    游彬走进房屋,坐在司马弥陀面前,看了一眼司马弥陀眼前的茶具,道:“原来巴蜀的碧水茗,看来司马公子对茶道倒是精通的很。”

    司马弥陀道:“游先生见识广博,在下佩服。”他将茶汤倒入游彬面前的茶碗中,道:“游先生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游彬道:“司马公子应该心里清楚。”

    司马弥陀道:“你是说贿赂长孙大人吗,官场之中,相互送礼,不是很正常嘛?游先生对此应该很清楚吧?”

    游彬知道微言宗最善春秋笔法,自己与其争论,自然讨不到好,便道:“之前‘无羁公子’司马啸被杀,司马公子可知此事?”

    司马弥陀道:“此人不是死于赵谦之手吗?”

    游彬道:“司马公子真的如此认为吗?”

    司马弥陀道:“是或不是,又有何区别,反正与我无关。游先生不会仅仅因为我二人同姓,便认为我们有什么关系吧?”

    游彬道:“两日前,我们抓住了二十余名黑狼寨匪盗,据他们招认,乃是奉了公子之令。”

    司马弥陀道:“我怎会和那些匪盗有关?这些人无恶不作,他们的离间之辞,游先生信吗?”

第二百零五章 北邙帝陵

    游彬早料到司马弥陀会如此说,便继续问道:“昨日司马公子和黑狼寨联手对付赵谦,这又作何解释?”

    司马弥陀道:“我们司马氏和鲜卑段氏一向交好,我也是受段姑娘之邀,才和她联手对付赵谦。至于当时黑狼寨也在场,不过是赵谦得罪之人太多,成为众矢之的罢了。你若想知为何我会和黑狼寨共同对付赵谦,与其问我,不如问赵谦为何得罪这么多人。”

    游彬道:“据我所知,黑狼寨之所以在此,与黑狼寨寨主右野之女有关。”

    司马弥陀道:“原来游掌门也对女子感兴趣,果然是男儿本色啊,不怕家中河东狮吼吗?”

    君子斗不过小人,小人又斗不过伪君子。游彬与司马弥陀的一番交谈,游彬完败。游彬见司马弥陀轻描淡写间,便将所有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并不奇怪,也没有考虑把刚才那人抓回,和司马弥陀当面对质,因为就算人证物证俱在,司马弥陀照样可以舌绽莲花,指鹿为马。

    游彬暗道:“我不善言辞,难以从其口中套出右野之女有何问题,便直言来意吧。”便道:“之前崔司徒向陛下进言,建议陛下封令尊司马将军为谯郡王,不知司马公子是否知道崔司徒此举用意?”

    司马弥陀眉头一皱,暗想:“还不是为了不让我爹掌握兵权。”他冷声道:“谯郡王乃正一品,崔司徒向陛下进言,让我爹官居要位,我爹倒是感激的很。”

    游彬见司马弥陀冷眼嘲讽,也不以为意,道:“谯郡位于中州,而北邙山亦位于中州。”

    司马弥陀沉吟道:“北邙山?”

    游彬道:“生于苏杭,葬于北邙。这北邙山风水极佳,乃葬墓首选。东汉、曹魏、西晋帝陵均在此处,帝陵之多,无处能出其右。近年来盗墓横行,北邙山自然成为盗墓者的首选,秦相吕不韦、汉光武帝刘秀等人的陵墓均已被盗。而司马懿的高原陵,司马师的峻平陵,司马昭的崇阳陵,司马炎的峻阳陵和司马衷的太阳陵都位于北邙山之上,好在这五座帝陵非常隐蔽,现在还未发现。不过据探子来报,近几个月来,北邙山盗墓者日益增多,此现象甚是反常,让人不解。”

    司马弥陀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游彬道:“游某还有他事,先告辞了。”说完,未理会深思中的司马弥陀,径直起身离开。

    游彬走后,一名身着儒衫的俊秀青年走进,此人名为闵湛,道:“司马公子,我们为何不动手?”

    司马弥陀道:“原本以为崔浩不会仅派一个游彬前来,看来是失算了。区区一个游彬,对于清河崔氏来说无足轻重,我们现在还没必要为了一个游彬便与崔浩直接撕破脸。”

    闵湛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马弥陀道:“你先派人去北邙山打听一下消息,我先和我爹商议一下。”

    闵湛道:“刚才黑狼寨右野派人前来,说被崔浩抓住的那二十余人当中有右野的弟弟,让我们尽快将那些人救出。”

    司马弥陀道:“一群匪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掉就行了。”

    闵湛道:“是。”随即转身离开。

    司马弥陀离开房间,来到一处民宅,轻声敲门后,道:“爹,孩儿回来了。”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进来吧。”

    司马弥陀推开房门,见司马文思端坐其中,便走到其面前坐下,道:“爹,崔浩只派了游彬一人前来。”

    司马文思道:“看来崔浩早料到我们埋有伏兵。”

    司马弥陀道:“以崔浩的性情和清河崔氏的实力,就算有伏兵,崔浩也应该并不畏惧才对。”

    司马文思道:“他自然不畏惧我们,但鲜卑段氏、长乐冯氏若与我们联手,清河崔氏必然腹背受敌。并且我们早已暗中挑拨崔浩和冀州刺史崔颐、荣阳太守崔模的关系,他们也不会对崔浩施以援手,至于范阳卢氏、太原郭氏与河东柳氏,虽说和清河崔氏联姻,但崔浩得罪之人太多,他们也不会给自己惹麻烦,故而,崔浩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孤立无助,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司马弥陀道:“原来如此,刚才游彬前来,说北邙山最近盗墓者横行,葬于北邙山的五座司马帝陵会不会遭到盗墓者破坏?”

    司马文思道:“这五座帝陵是否毁坏无足轻重,只不过北邙山还藏了很多秘密,老子曾在此处逗留,道教中的张陵、魏翱、帛和均曾在此修道,确实值得一探。”

    司马弥陀道:“崔浩派人告诉我们这件事,是想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好专心对付西域密宗。”

    司马文思道:“陛下封我为谯郡王,我在此地逗留太久,会让陛下起疑,我打算明日便启程赶往谯郡,你留在此处暗中运筹,不要和清河崔氏发生直接冲突,只要利用微言宗,暗中挑拨他和佛教的关系即可。当今天下尽皆信佛,若崔浩对西域密宗动手,必然会千夫所指,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更好,拓跋晃为了拉拢我们与崔浩为敌,很有可能会向拓跋焘推举我为怀朔镇将。”

    司马弥陀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就先让崔浩逍遥一段时间。但是那鲜卑段氏、长乐冯氏呢?”

    司马文思道:“他们均笃信佛教,崔浩与佛教为敌,他们绝不会旁观,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和崔浩斗得两败俱伤。”

    司马弥陀道:“孩儿明白。”

    司马文思道:“我会请李顺来帮你,他武学精湛,现在又被清河崔氏暗中追捕,会全心全意帮你。”

    司马弥陀道:“那为何不直接让其刺杀崔浩?”

    司马文思道:“若这里不是平城,我自然会这么做,但此处乃京畿重地,九州卫遍布城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拓跋焘的耳目,我们不能和崔浩发生正面冲突。”

    司马弥陀道:“那我们为何要借崔浩之手除掉张翘,然后又杀死司马啸?”

    司马文思道:“他二人早有异心,已暗中发展自身势力,自然留他们不得,并且,此二人之前造反未成,若崔浩抓住二人把柄,便能将我们一举除掉。张翘暗中为我们效力三十余年,帮我除掉了不少敌手,已是物尽其用,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了。”

    司马弥陀道:“孩儿明白了。”

第二百零六章 步入菩提

    崔浩来到翰墨门,问明刚才发生的事情后,将赵谦一行人叫到谨言堂,商议明日之事。

    崔浩道:“接下来我们交谈的,你们绝不可能告知外人。”

    众人见崔浩神色严肃,知道所言不会是小事,均心中一凛,不敢轻视。

    崔浩继续言道:“这菩提寺伤风败俗,泯灭人伦,我为了推倒此寺,费了数年的时间,未建寸功。”

    赵谦道:“崔司徒,菩提寺如此势大,是依赖太子拓跋晃的庇护吗?”

    崔浩摇头道:“不仅如此。这菩提寺和当今陛下有关。”

    赵谦不解,道:“有何关系?”

    崔浩道:“这菩提寺的主持为昙法,其乃昙无谶的徒弟。”

    赵谦道:“崔司徒,以前我曾有耳闻,昙无谶之死,和您有关。”

    崔浩点头,道:“正是,当年陛下派人请昙无谶来中原,而昙无谶此人擅长男女交接之术,若其来到中原,势必会坏了中原无数女子的贞洁,因此我便派木铎前去,将其暗杀。”

    赵谦道:“那为何后来均说是沮渠蒙逊派人将其暗杀?”

    崔浩道:“木铎将其暗杀后,刚好遇到沮渠蒙逊派来的刺客,那刺客需要昙无谶的头颅前去领赏,而木铎刚好可以借此将昙无谶的死和清河崔氏撇清关系,二人一拍即合,那刺客就对外宣称是他杀了昙无谶。”

    赵谦见崔浩承认昙无谶之死乃是其暗中运筹,便道:“原来如此,可根据菩提寺近几年的动静,昙法似乎并未想过为他师父报仇?”

    崔浩道:“昙法在平城整日炊金馔玉,倚红偎翠,逍遥自在,为所欲为,哪有心情为其师父报仇?”

    赵谦道:“那么菩提寺也就和昙无谶没什么关系了?”

    崔浩道:“并非如此。昙无谶教会了沮渠一家很多女子这男女交合之术,沮渠牧犍的妹妹兴平公主便是其中之一,她后来嫁给了当今陛下,被封为右昭仪,沮渠牧犍则被封为征西大将军、河西王。而兴平公主经常以出宫礼佛为由,到菩提寺荒淫佚乐。”

    赵谦道:“原来如此,这菩提寺有河西王、右昭仪庇护,故而难以对付。那太子和菩提寺有何关系?”

    崔浩道:“当年昙法初到平城,恰逢拓跋晃微服骑马出城,拓跋晃所骑骏马见到昙法,便张嘴衔住其衣不放。太子因此认定昙法乃得道高僧,助其创建菩提寺,陛下听闻此事,亦曾亲自前去拜见,菩提寺的匾额,便是陛下御笔亲写。”

    赵谦道:“只要在衣服上涂些草味香料,便能让马咬住衣服不放。昙法与拓跋晃的相遇,看来并非巧合。拓跋晃单凭这一点,便说其乃得道高僧,也太过草率。”

    赵谦原本想说“愚蠢”,但想到对方乃储君身份,便改用“草率”一词。他虽不畏惧太子,却担心自己言语有失,连累崔浩。

    崔浩道:“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昙法的骗术漏洞百出,但太子愿意相信,故而坚信不疑。菩提寺仗着太子拓跋晃、右昭仪、河西王沮渠牧犍的庇护,为非作歹,肆意妄为。但若将他们的恶事说出,陛下便会颜面尽失,遭天下耻笑,故而也难以直接对他们动手。”

    赵谦道:“此次昙纬被人暗杀,赖在我头上,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铲除菩提寺。”

    崔浩道:“只是这样一来,你便会得罪河西王、右昭仪,不过我正在找出他们意图谋反的证据,等到证据齐备,便可将这二人除掉。你有我给你的令牌护身,一般的官兵不敢对你怎样,他们若派军队对付你,徒劳无益。”

    赵谦道:“这倒不必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崔浩道:“明日去菩提寺,凶险万分,昙有乃蝇营狗苟之辈,他之所以极力坚持要为其师弟报仇,以我估计,他的主要目的,在于胡姑娘。因此,明日胡姑娘就别去了。”

    诸葛清岚道:“崔司徒,您不必担心,我和赵大哥练成了水石还月之术,他们人再多,我们想逃,他们也拦不住。”

    李皎与水之湄听见其如此说,均惊讶异常,暗想:“据师父讲,这水石还月之术难度极高,天赋超常之人要想练成,也至少要到不惑之年,没想到这二人这么年轻便练成了。”

    赵谦知道诸葛清岚身着玉丝软甲,但仍不放心,道:“清岚,你还是别去了,只怕明日会有一场血战。”

    诸葛清岚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

    李皎道:“赵兄不必担心,明日我和师妹随你们一同前去,碍于我们师父的面子,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崔浩道:“我有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甲,就暂时先让胡姑娘穿着吧。”

    诸葛清岚道:“崔司徒,您的好意,清岚心领了,我也有一件软甲,您就不必担心了。”

    崔浩道:“既然如此,明日我派一些高手假扮善男信女前去上香,并让木铎、游彬他们在寺外守候,以保万无一失。”

    菩提寺位于平城郭城的北郊,寺前有桑树一株,高耸入云,形如羽盖。寺内有僧房讲殿千余间,雕梁粉壁,作工精巧,冠绝当世,珍木香草,不可胜言。其中最出名的乃是一座五层舍利塔,去地五十丈,顶垂云表,高望无极,蔽亏天日,作工之妙,与天下第一的永安寺相比,亦不遑多让。

    赵谦、诸葛清岚、李皎、水之湄四人来到菩提寺,见菩提寺大门紧闭,赵谦道:“刚才崔司徒派人告诉我们,这菩提寺今日闭寺关门,禁止香客上香,看来是为了避免崔司徒派人假冒香客混入。”

    诸葛清岚道:“他们倒挺看得起我们,看来是严阵以待了。”

    赵谦道:“我倒要看看,他们的严阵以待,究竟能掀起什么风浪。”说完,走上前去敲门。一名比丘开门,见是赵谦等人,便道:“主持与昙有大师等候已久,四位请进。”

    赵谦四人举步便入,那名比丘拦住四人,道:“四位檀越,凡入本寺者,不得携带兵刃。请将佩剑放下,待出寺后,我们定会奉还。”

    赵谦道:“若你们想在这里直接动手,我奉陪。”

    那名比丘惶恐,道:“四位请进。”

    赵谦四人手持宝剑,并肩进入菩提寺。

第二百零七章 九五之尊

    远处的一间酒楼里,崔浩与游彬通过窗户见赵谦等人进入菩提寺,崔浩道:“木铎潜进去了吗?”

    游彬道:“已经潜进去了,若是赵谦等人有危险,他便会出手。只不过,如果他出手,那就等于得罪了朝中皇室,那我们的处境……”

    崔浩道:“就算我们的处境再危险,也不能牵连赵谦他们。”

    游彬道:“属下明白。”

    崔浩忽的鼻孔微动,喃喃自语道:“这酒味……”他转头对游彬道:“你闻到特殊的酒味了吗?”

    游彬纳闷,道:“此处是酒楼,各种罕见的酒均有,即使有特殊的酒味,不是很正常吗?”

    崔浩摇了摇头,道:“似乎是酃酒。”他抬头朝楼上的方向看去,略一思索,对游彬道:“我上楼一趟,你在此等候木铎他们。”说完,起步向楼梯走去。

    游彬暗想:“酃酒?酃酒乃朝中贡酒,这里怎会有酃酒?难道是……”

    在游彬所处酒楼的最上一层,一人站立在窗前,只见此人年过四旬,龙眼生威,眉分八采,身长八尺,姿体雄异,虽然身上衣衫仅是普通黑色长衫,但器宇轩昂,平淡的眼神隐隐露出一丝指点江山的王者霸气,在他手中,有一个精致的酒壶。此刻,他正一边站在窗前慢慢品酌,一边看向远处,在其目光所及之处,赵谦四人慢慢进入舍利塔。

    在其身边,静静站立一人,此人二十岁左右,容貌普通,衣饰普通,佩剑普通,属于落入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人,唯一不普通的是,他自始至终,纹丝不动,仿佛假人一般。

    手握酒壶之人,看向站在其身旁之人,道:“陈建,你不必如此严阵以待,天下匪盗,在朕眼里,如同蝼蚁,又有何惧?”言辞轻淡,但帝王之气尽显。此人正是结束北方百年战乱,使北魏实力达到鼎盛,“廓定四表,混一戎华”,“有魏之业,光迈百王”的北魏第三位帝王太武帝拓跋焘。

    而他身边的陈建,乃是内行长,也就是拓跋焘身边的侍卫长官,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九州卫统领。五年前,拓跋焘讨伐山胡人白龙,由于太过轻敌,遭到白龙伏击,拓跋焘大意堕马,就在即将遭遇不测之时,陈建挺身而出,拼死御敌,受伤十余处,方将拓跋焘救出。拓跋焘对其极为赞许,让其暗中负责皇室的秘密情报组织九州卫。

    陈建听拓跋焘如此说,便道:“属下遵命。”他虽如此说,但警惕之心丝毫未有松缓。

    拓跋焘盯着眼前的菩提寺,道:“这菩提寺倒建的富丽堂皇。”他虽身为九五之尊,但清俭率素,食不二味,衣不兼彩,因此见到这菩提寺气势恢宏,不禁有些介怀。

    陈建常年待在拓跋焘身边,自然知道其心思,道:“国内佛寺成千上万,均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穷极宏丽。而这菩提寺的舍利塔,高五十丈,基架博敞,有‘天下第一塔’之称。”

    拓跋焘道:“那个赵谦,你查的如何了?”

    陈建道:“已经查清楚了,此人少年之时,被比丘灭门,他侥幸被翰墨门所救,便一直待在翰墨门。翰墨门解散后,他去了关中,目前是一间医馆的掌柜。”

    拓跋焘道:“被比丘灭门?”

    陈建道:“是由于僧邸粟,所谓僧邸粟,便是佛门比丘用香火钱借贷谋利,偿利过本,他们时常翻改契券,侵蠹贫下,广占田宅,随意逼召僧祇户,致使贫弱下户倍受侵逼,离乡远役,因此而弃子伤生、自缢而亡者,不在少数。”

    拓跋焘冷哼一声,道:“朕尚且缺乏兵源,他们竟能征招贫农服役。此时佛教有天下耕田的四中之一,天下财帛的十之七八,单这平城之内,佛教便拥有三成土地,可谓富可敌国,但那些比丘只知盘削僧农和借贷谋利,真是不堪。若不是宗室阻拦,朕早已整顿此乱象。”

    陈建道:“有崔司徒在,这种现象倒有所抑制。”

    拓跋焘道:“无论天下一统还是乾纲稳固,崔爱卿都居首功。有他在,朕确实轻松了许多。”

    陈建道:“陛下,末将一直有一事不明。”

    拓跋焘道:“但说无妨。”

    陈建道:“现在平城之内,长乐冯氏、鲜卑段氏、宗室司马与崔司徒暗中争斗不休,为何您置之不理?”

    拓跋焘道:“长乐冯氏、鲜卑段氏、宗室司马都是各朝余势,有不臣之心,为了拉拢各朝遗民,朕不得已给予他们高位。然而若是不打压,任由他们暗自培养势力,早晚会威胁乾纲,而若是明面打压,难免落人口实,导致人心动荡。”

    陈建道:“末将明白了,陛下是借崔司徒之手打压长乐冯氏、鲜卑段氏、宗室司马,而崔司徒素来正直,被朝中文臣武将排挤诋毁,因此也不用担心其结党营私。”

    拓跋焘道:“正是,虽说崔爱卿谋略之高,无人能出其右,但终究势单力薄,若是其有麻烦,你便利用九州卫暗中助其一臂之力。”

    陈建道:“末将领命。”

    二人正交谈间,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陛下,崔司徒上谒求见。”

    拓跋焘道:“崔爱卿?他怎么知道朕在这里?算了,让他进来吧。”

    房门轻开,一位白衣儒生进入,正是崔浩。崔浩躬身道:“臣拜见陛下。”

    拓跋焘道:“不必拘礼,你怎知朕在此处?”

    崔浩看着拓跋焘手里的酒壶,道:“微臣是顺着酃酒的酒香找到的。”

    拓跋焘笑道:“崔司徒对酒还真是了解,回头朕送你几坛上好的酃酒。”

    崔浩道:“多谢陛下。”

    拓跋焘看了看窗外,道:“刚刚进入菩提寺的赵谦,听说以前是翰墨门的人?”

    崔浩暗想:“陛下果然对最近平城之内的情况了如指掌。”便道:“正是,此人自幼便待在翰墨门。”

    拓跋焘道:“那你觉得昙纬是否是其所杀?”

    崔浩道:“他心性极高,若杀了昙纬,会脏了他的手,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杀昙纬。”

    拓跋焘道:“你同样心性高于天,但若有机会,定会施以雷霆手段。”

第二百零八章 鬼神定罪

    崔浩见拓跋焘言辞之言隐有试探之意,坦然道:“正是,若有机会,微臣绝不会手下留情。但赵谦终究太过善良,在对昙纬所为尚不清楚的情况下,不会下狠手。并且,如果真是其所杀,他不会不承认。”

    拓跋焘道:“似其这般清高之人,虽不被世俗所容,却极为难得。至于这个菩提寺,你怎么看?”

    崔浩暗想:“九州卫遍布天下,陛下不会不知菩提寺与右昭仪所为。但菩提寺的匾额乃陛下亲手所写,又有拓跋晃、右昭仪、沮渠牧犍庇护,一旦将菩提寺所为揭露,皇室的丑闻也会公之于众,要想妥善处理,实为不易。”便道:“微臣从未到过菩提寺,故而对其中情形也不清楚。”

    拓跋焘瞥了一眼崔浩,道:“现在菩提寺卷入江湖纷争,估计会遇到麻烦。”

    崔浩听出其话中有话,便试探道:“官府和江湖一般井水不犯河水。”

    拓跋焘道:“正是,就算其遇到麻烦,我们也不便插手。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还有一人活着,菩提寺便不会亡。”

    言外之意是,要想灭了菩提寺,不能留一个活口。

    崔浩听出其话外之音,便道:“微臣明白。”

    拓跋焘道:“你明白就好。”说完,和陈建离开。

    崔浩望着窗外的菩提寺,眼神中泛出丝丝杀意,低声道:“菩提寺,便是我灭佛的第一步。”

    赵谦四人走入菩提寺,那名比丘关闭大门后,将赵谦四人带到五层舍利塔。赵谦等人进入,只见大殿与北海府的太极殿颇有些相似,中间是一尊做工精巧的丈八金像,两侧共有十躯绣珠佛像。

    大殿之内正前方坐着三名慈眉善目的和尚,其中一人是昙有,四周站着五名和尚与数十名比丘,在他们面前,有一张六尺长、三尺宽的白布,白布下盖着东西,赵谦猜测是昙纬的尸体。

    昙有见四人进来,手指赵谦与诸葛清岚道:“昙法师兄、昙护师兄,这二人便是杀害昙纬师弟的凶手。”

    赵谦道:“大师此言太过武断。”

    昙有右手一挥,白布飘然而起,落至一旁,白布下昙纬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昙有道:“我师弟浑身上下,只有两处伤口,不是你二人,还会是谁?”

    赵谦道:“可否让晚辈查看一下昙纬大师的尸体?”

    昙有道:“可以,不过在你检查之前,我要先检查一番,以免你做过手脚。”

    赵谦暗道:“昙纬的尸体他自然早已检查过,现在又重新检查,显然心中有虚。”

    只见昙有起身走到昙纬身体旁边,脚步声颇为沉重。

    蓦地,让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昙纬的尸体缓缓坐起,但坐起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不坐不躺,甚是怪异,又甚是吓人。

    赵谦四人并没什么反应,因为他们知道,当人死的时候,尸体会渐渐变得僵硬,若有物体从尸体旁边经过,产生振动,死者的肌肉便会本能的收缩,给人产生尸体要坐起来的错觉,这种现象被称为“诈尸”。死者家属停尸吊唁时,一般不将棺材放在地面,而是垫在一些东西上面,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现象发生。

    不过这种现象很少发生,而将尸体火化时,倒也常见,人们由于恐惧心理,将此事无限夸张,又平添了鬼神之说。中原均是土葬,很多人并不知晓,而佛门均是火化,很多比丘见过这种现象,菩提寺常借这种现象,宣称这是修佛得道的结果,人们对此深信不疑,菩提寺也因此名声远播。

    赵谦知道这种现象,也知道昙有故意加重脚步,使昙纬的尸体发生收缩,微微上扬。

    昙有见此,便对赵谦道:“我师弟显灵,指出杀人凶手便是你,现在你又作何解释?”

    赵谦道:“鬼神之说乃是无稽之谈,大师要用鬼神之说给我定罪吗?”

    昙有道:“你有何证据证明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

    赵谦道:“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不是无稽之谈?”

    昙有道:“《礼记》有云:‘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中原祭祀之礼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这又作何解释?”

    李皎前迈一步,道:“儒者祭祀以祈福,道者履正以禳邪。天之正法,不在祭餟祷祠。无论是道家还是道教,均反对这种祭神仪式,我们天师道取消了所有对六天鬼神的崇拜,立下门规:‘只用天师正法,不拜他神。’”

    昙有道:“据我所知,民间道教祭祀之礼泛滥成灾。”

    李皎道:“那是巫教以道教之名蛊惑人心,我师父不断派出弟子收罗逋逃罪逆之人,就是为了减少百姓受巫教蒙蔽。春秋战国时期,道家壶子就曾和神巫季咸正面对抗,四百年前,我们天师道与蜀中八部亦曾发生过生死决战,这些足以表明我们与巫教势不两立。”

    昙有道:“依你的意思,我们佛教亦是蛊惑人心了。”

    李皎听出其言外之意,便道:“巫教如此作法,乃是为了聚财妄为,和佛教劝人向善不同。”

    聚财妄为,亦是菩提寺的做法,众人听见其如此说,均不禁心生怒意,昙有道:“总而言之,我师弟显灵,说明赵少侠与胡姑娘正是凶手,你们拿不出证据否定,便请赵少侠与胡姑娘留下,等你们找到证据,我们自然会放你们走。”

    赵谦道:“大师不让我查看尸体,怎能让我信服?”

    昙有道:“铁证已如山,你尽管查,谅你也无法脱罪。”

    赵谦迈步走了过去,轻轻抬起昙纬尸体,翻了过来,看向其后脑,见后脑风府穴有一个极为细小的红点,赵谦将尸体放回原处,道:“昙纬大师风府穴处有一个极为细小的红点,他的死因,应该与此有关。”

    昙有道:“一个红点,能说明什么?”

    赵谦道:“风府穴乃人体死穴,若以银针偷袭,足可使人丧命。”

    昙有道:“你查看昙有尸体,为何直接看其风府穴,莫非早已知晓此处有一红点?”

    赵谦道:“司马啸的死因与昙纬大师相同,均是风府穴被人用银针偷袭。”

第二百零九章 数招破阵

    昙有道:“我听说司马少侠亦是被你所杀,鲜卑段氏、长乐冯氏都曾找你报仇。”

    赵谦道:“他们同样没有证据。”

    昙有道:“你说我昙纬师弟乃是因风府穴被刺而死,又有何证据?”

    赵谦道:“风府穴的水湿风气乃口舌活动自如之根本,如果我没猜错,昙纬大师的舌头已经干燥如土,坚硬如铁。只是现在昙纬大师全身僵硬,要想撬开其嘴巴,有些费劲。况且,晚辈身为外人,不便直接动手,大师若想查明缘由,可自行动手。”

    昙有道:“死者为大,你想我破坏师弟遗体不成?”

    赵谦道:“计出无聊,一切端看大师是否愿意查出真相。”

    昙有道:“你们无法自证清白,还妄想毁坏我师弟遗体,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今日你们休想离开这里。”

    赵谦知道无论如何说,最终都会血战一场,便道:“我们是走是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昙有道:“是吗?”

    话音甫落,数十名比丘从各处现身,个个手持兵刃,或刀或剑,或棍或枪,三三两两分立不同站位,将赵谦等人包围,其中还有五个身着袈裟的和尚。

    赵谦见来者个个身手不凡,道:“看来你从六家七宗拉来了不少帮手。”

    昙有道:“少侠为恶太多,贫僧劝你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赵谦道:“原来成佛的方法,便是先拿起屠刀。”

    昙有道:“歪曲佛祖圣言,真是无知。”

    赵谦道:“废话少说,出招吧!”

    昙有喝道:“罗汉阵,佛法无边。”

    数十名比丘身形晃动,各出杀招,强劲罡风相接,融为一体,形成一道无边无际的气墙,向赵谦四人倾轧过去。

    李皎喝道:“四海会同。”赵谦四人同运玄功,真气游走四周,同样融为一体,直接和气墙相抗。两道气墙相击,只听轰的一声,劲气横飞,声震佛塔,绕梁不绝,幸好昙有事先已将大殿内的东西撤走,要不然现在已经一片狼藉。

    相抗片刻,李皎又喝道:“化流四济。”四人真气瞬间又一分为四,各立方位,赵谦、李皎、水之湄三人再次飞身而上,各出绝招,强劲罡风再次相击。

    双方罡风相击的一瞬间,对方的罗汉阵的气墙出现丝微破绽,诸葛清岚觑准时机,施展云帆步,身形化作一道利剑,向气墙冲去。

    犹如溪水穿过山川,诸葛清岚越过对方气墙,手中剑光闪烁,一招“春水溶溶”应手而出,无数剑影四散,遮天蔽日,掩盖住了诸葛清岚的身形,剑气旁逸横出,汪洋恣肆,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虽说诸葛清岚没有杀意,但此招乃其全部功力之所聚,这些比丘怎能抵挡。一瞬间,十余名比丘倒地。

    赵谦三人见罗汉阵破绽百出,分向不同方向冲去,手中精妙剑招频出,剑势流畅,行云流水,剑锋灵动,变化万千。众比丘瞬间倒地一片。

    昙有见罗汉阵破绽越来越多,脸上不禁青一块,紫一块,这些高手有一半是菩提寺原本人马,另一半则是他从六家七宗请来的帮手,众人第一次以阵法御敌,相互配合不太默契,是以赵谦等人仅用数招便将阵法破了。

    片刻之后,伤者大半,好在赵谦等人并没下杀手,如果不然,至少已有二三十人毙命。

    昙有无奈,喝道:“都退下吧。”

    众比丘相互扶持,纷纷退下。

    昙有对李皎道:“李少侠,你们天师道要助纣为孽吗?”

    李皎道:“大师并无证据证明昙纬大师乃赵兄所杀,我们自然要护其周全。”

    昙有对赵谦道:“赵谦,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堂堂七尺男儿,要别人庇护吗?”

    赵谦道:“大师使用激将法,是心虚了吗?既然大师是前辈,那我就依大师所言,此事依照江湖规矩,从拳脚上见真章,如何?”

    昙有道:“好,只要你和胡姑娘二人走出大殿,我等便既往不咎。”

    赵谦道:“一言为定。”

    李皎知道昙有等八个和尚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凭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要想全身而退,难如登天,便低声对赵谦道:“赵兄,还是小心为妙。”

    赵谦道:“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昙有对李皎和水之湄道:“二位少侠先出去吧,免得受到波及。”

    李皎点头,水之湄对诸葛清岚低声道:“胡姑娘,若是情况危急,你向外面发出暗号,我等自然冲进来救你们。”

    诸葛清岚微点螓首,道:“多谢水姑娘担心了。”

    李皎与水之湄走出舍利塔,昙有命人关闭塔门,水之湄对李皎道:“李师兄,你说赵少侠他们能出来吗?”

    李皎低声道:“赵兄并非鲁莽之人,他既然如此说,就自然有一定的把握。不过凡事总有意外,我为了以防万一,已事先带来了原火药,若是情况危急,我们便炸开塔门,直接冲进去。”

    水之湄微微一笑,道:“李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能事先预料到各种情况,并准备好对策。”

    李皎见水之湄嫣然一笑,荷韵芙姿,不禁心中一动,忙将眼光移向别处,不敢多看。水之湄知道李皎一向腼腆,也不以为异。

    忽的从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有比丘喝道:“走水啦,快救火。”

    李、水二人向骚动处看去,只见寺内火势凶猛,焰光冲天,天上的白云都泛着火红之色,仿佛也要燃烧一般。

    水之湄低声道:“这火一瞬间便有燎原之势,看来是有人故意放的。”

    李皎道:“菩提寺的匾额乃陛下亲自所赠,一般人不敢对其直接动手,崔司徒碍于身份,也不会直接出面,这火究竟是谁放的?”

    一比丘迅速来到舍利塔前,隔着塔门,对里面朗声道:“主持,寺里着火了。”

    舍利塔内,昙法对昙有道:“昙有师弟,寺里着火,依我看,我们……”他虽是师兄,但一般情况下都对昙有言听计从。

    昙有道:“命寺里僧众救火,我们先将这二人擒拿。”

    昙法无奈,对塔外喝道:“迅速救火。”那名比丘应允后,迅速离开。

第二百一十章 八微棍阵

    舍利塔内,昙有八人将赵谦与诸葛清岚围住。昙有喝道:“八微阵。”八人各持短棍,分出起手式,或劈或拦、或挑或挂、或戳或拨、或撩或崩,招式各不相同,但均遒劲凌厉,攻守相宜。不过虽说众人手含杀招,但神气内敛、威不外现,仅此一招,宗师风范尽显。

    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狼。”棍法刚柔并济,出招之时,需考虑兵器长短,距离远近,进退迟速,生死门之判断,经验越丰富,棍法威力越强。

    这八微阵乃是佛门众多阵法中最为精妙的棍阵。所谓八微者,地、水、火、风、空、意、明、无明。八人的棍法之刚柔绵劲,各依所守阵位之定,地位沉稳广阔,水位无形顺通,火位侵略迅猛,风位随机而变,空位无边无限,意位超然平淡,明位返观自心,无明位空实无华。八位一体,攻守皆备,有虚有实,有刚有柔,转变无方,毫无破绽。

    赵谦与诸葛清岚横剑当胸,平伸剑诀,布下乾坤双元剑阵,严阵以待。

    赵谦看向昙有等人手中的木棍,见棍泛紫色,笔直如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木棍的材质,乃是有‘木王’之称的铁桦木,此木乃天下最硬的木材,比生铁还要硬上一倍。”

    昙有道:“你懂的倒不少,既然你知道厉害,贫僧劝你投降为妙。”

    赵谦道:“单凭你们,还没有这番能耐。”

    昙有冷笑道:“不自量力,这舍利塔的塔门乃是采用玄铁所铸,没有钥匙,就算合我八人之力,也难如登天,就凭你二人,完全是痴人说梦。”

    赵谦道:“能或不能,一试便知。”

    昙有怒喝道:“不识抬举,就别怪贫僧无情。布阵,教开八网。”八人分从八方向赵谦与诸葛清岚袭来,快如电闪星驰,威如猛虎下山,有气吞山河之势。

    赵谦与诸葛清岚剑身灵动,使出一招“二仪著象”,真气化为一阴一阳,阴阳两股真气化为一体,泛着一层淡淡的光幕,犹如混沌之时噱昧未分,日月含辉,八卦隐神,天地混体。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罡风激荡排空,坚硬的地面直接被震出道道裂缝。

    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施展云帆步,在四散的劲气中避实就虚,四处躲闪。

    昙有再次喝道:“乘对四机。”八人身形晃动,两人一组,分立赵谦与诸葛清岚二人四面,其中三组飞身跃起,手中短棍直接向下砸去,带动着触体如割的刀锋,声势甚大,犹如高山坍塌,势不可挡。

    赵谦二人知道难以抵挡,虽然知道剩下的一组在旁虎视眈眈,但也只得向一侧闪去。剩下的一组守的是明位与无明位,这二人见赵谦二人躲闪,急忙猱身疾上,挥棍向赵谦二人横扫,一如巨石砸落,刚猛霸道,一如浊浪排空,凌厉绝伦。

    虽说明位与无明位的杀招凌厉,但赵谦与诸葛清岚也不畏惧。赵谦使出一招“墨画梅香”攻向明位,诸葛清岚使出一招“风戏寒梅”,攻向无明位。

    剩下六人分攻赵谦与诸葛清岚后背,招式迅捷凌厉,只要赵谦与诸葛清岚一招之内不能摆脱敌手,便会被重创。

    赵谦与诸葛清岚身上泛着晶莹淡雅的光泽,忽的二人互换了位置,正是水石还月之术。

    位于赵谦与诸葛清岚正前方的二人原本已备好应敌之策,但赵谦与诸葛清岚瞬间如同妖法一般换了方位,赵谦的那招“墨画梅香”改为攻向无明位,诸葛清岚的一招“风戏寒梅”,改为攻向明位,那二人惊骇万分,想要变招,已然不及。

    只听嗤的一声,二人同时中剑。幸好二人在危急时刻本能躲闪,故而伤的并不重。

    赵谦与诸葛清岚伤了面前之人后,来不及再补上一剑,立即回身刺向偷袭背部的那六人。

    剑棍相击,赵谦与诸葛清岚借助对方刚猛无匹的气劲,飞速向后方掠去。

    昙有八人见赵谦与诸葛清岚逃窜,连忙追击。

    云帆步天下独步,又岂是昙有等人所能望尘?赵谦与诸葛清岚眨眼便来到塔门旁边,见塔门紧闭,刚要用剑气震开塔门,忽听数道破空之声传来。二人不及回看,听声辨位,迅速躲闪。

    躲闪之后才发现原来昙有等人将手中木棍当做暗器甩出,赵谦见昙有等人没了兵器,立即飞身而上,凌厉剑招急出,攻向昙有等人。

    诸葛清岚则趁机使出一招“群龙无首”,三道蕴含兑卦剑意的凌厉剑气击在塔门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塔门完好无损。

    赵谦只拦住了昙有等人一招,在一旁的其他比丘便将木棍掷给昙有等人。

    他们立即挥棍向赵谦砸去,赵谦立即左支右绌,诸葛清岚连忙回剑相救。双方立即缠斗在一起,一瞬间,剑影翩然,棍影萧然。

    昙有等人的八微棍阵灵活多变又彪悍勇猛,如同行云流水,又如狂风暴雨,赵谦与诸葛清岚瞬间便落了下风。幸好二人仗着云帆步步法精妙,一时无虞。

    昙有八人个个武学修为精湛,使出棍阵的威力又比他们单纯合力围击要强上数倍,不过他们却不知一点,赵谦与诸葛清岚精通八阵图,毫无破阵的阵法在他们眼里同样破绽百出。若昙有等人毫无章法地合力围击,赵谦二人要想脱身,难度甚大,但此刻他们以棍阵围击,虽说威力强了数倍,但赵谦二人脱身的几率也增加了数倍。

    赵谦精通八阵图,双方一交战,便知昙有守的空位乃是此阵的阵眼,便猱身而上,直接向昙有攻去。

    昙有直接挥棍向赵谦腰部横扫,赵谦躬身避过,手中鈌云剑贴着木棍,撩向昙有右手手腕。

    昙有松开右手,左手单手握住木棍中间,犹如使剑一般向赵谦面门刺去。

    赵谦低头闪避,挥剑扫向昙有腿部。昙有飞身跃起,赵谦飞起一脚,踢向昙有小腹。昙有横棍于前,赵谦不及变招,凌厉的一脚踢在木棍之上。

    赵谦吃痛,连退数步。

    昙有借助赵谦的脚力向后空翻丈余,落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顺水推舟

    诸葛清岚施展云帆步,身形犹如一缕青烟,在满天棍影中来去纵横,如入无人之境,众人均觉匪夷所思。

    这云帆步连庄子都赞誉有加,乃天下最为精妙的步法,这一点又岂是昙有等人所能理解到的。

    诸葛清岚躲过其他几名和尚的棍招,直接一剑向昙有刺去。昙有挥棍抵挡,棍剑相抵,二人僵持不下。忽的诸葛清岚身形泛起淡雅光泽,瞬间变成赵谦,昙有招式落空,赵谦则直接挥剑拦腰横扫。

    昙有变招不及,本能躲闪,但已然不及,腹部中剑,鲜血直流。

    其他和尚向赵谦身后袭去,赵谦回身不及,但若前跃躲避,那几人后招迭出,赵谦势必落于下风。赵谦身上再次泛起光泽,瞬间变成诸葛清岚,诸葛清岚正对那数名比丘,直接挥剑急扫,无数剑影与棍影相撞,诸葛清岚顿时犹如巧燕一般向后掠去。

    赵谦趁机飞身而上,从诸葛清岚一侧掠过,剑身晃动,使出一招“龙蛇起陆”,两道剑气向最前面二人攻去,剑气破空,龙吟之声回荡在整个舍利塔内。

    这些和尚本是受昙有之邀前来援手,相互配合之默契,远不如赵谦与诸葛清岚。众人先是被二人的水石还月之术吓了一跳,又惊讶于二人无与伦比的默契程度,一时之间,有些慌乱,眼见赵谦凌厉无俦的剑气袭来,位于最前方的二人连忙后闪,但后面五人所处位置又挡住了二人的去路,想要给二人让路,已然不及。

    只听嗤的一声,二人同时中招,鲜血直流,但伤势并不重。

    昙有思忖:“这二人配合太过默契,并且,不知为何,这二人总能一眼看出八微阵的破绽之处,就算没有破绽,二人也能相互配合,一人出招诱出破绽,另一人趁机攻击破绽,如此下去,只怕二人能够逃出去。”又见二人已逃至塔门前,正在试图击穿塔门,便喝道:“万象一毛轻。”

    八人听之,迅速站稳方位,昙有立在最前,其他七人站起其后,站位看似有些杂乱,实则极为精妙。

    赵谦见对方如此,知道要出绝招,便对诸葛清岚道:“你先想办法打开塔门。”说完,前迈几步,横剑当胸,剑气激荡,剑身不住颤动,发出嗡嗡之声。

    昙有见赵谦打算硬接此招,不禁冷笑一声,棍指赵谦,真气负于棍身,泛着淡淡的光泽,其他七人分立其后,将内力输入其体内,极为强劲的内力聚于其体内,衣衫狂摆,若风飒然。

    这招“万象一毛轻”乃是将万象之力,聚于一毛之间,举千斤之力,犹如一毛之轻,一旦劲力发出,势如利锥破甲,神挡杀神,佛当杀佛,威猛无俦,势不可挡。

    赵谦见对方棍身上发出尖锐的雷鸣之声,不禁心生惧意,他知道此时不是害怕的时刻,忙收敛情绪,以心行意,以意运气,真气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周游四周,同时脚步放轻,马步放松。

    昙有手中劲力一吐,木棍闪电一般向赵谦冲去,力含万钧,犹如怒海狂涛,刚猛遒劲,势不可挡。木棍一触到赵谦的气墙,赵谦顿时向后倒飞出去。

    昙有见状,不禁冷笑:“螳臂当车。”

    赵谦倒飞数步,立即使出千斤坠,脚步如山,扎在地面,同时侧身轻摆,剑押木棍,使出一招“顺水推舟”,将木棍向右后侧引去。

    木棍上劲力威猛无俦,又岂是容易牵引的?木棍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直接传入赵谦体内,赵谦顿感体内气血翻滚,一口鲜血吐出。

    不绝如缕的情势,不仅没让赵谦畏惧,反而激起了隐藏在其骨子里的血性,他长啸一声,真气犹如海浪翻滚,喷涌而出,昙有的木棍顺势向赵谦右后方飞去。

    赵谦的这招“顺水推舟”本是四两拨千斤的招式,因此虽说木棍上的真气远比赵谦的真气深厚,赵谦依旧将木棍拨向别处,不过赵谦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内伤。

    此时情形危急,诸葛清岚不再有丝毫保留,迅速闪到木棍旁边,剑身游走,再次使出“群龙无首”,四十道剑气激射而出,但这四十道剑气并未与木棍相撞,而是与木棍同样向塔门激射而去。

    就在离塔门只有三尺之遥时,诸葛清岚挥剑一洗,舞了个剑花,一招“八八归原”使出,四十道剑气左旋而聚,将木棍包裹,融为一体,虺虺然,暴若震雷之声,直接撞在了塔门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塔门当即碎为无数碎片。

    诸葛清岚翩然一跃,跃到门外。

    赵谦也打算逃出,但昙有又怎会让其如愿?他风驰电掣般冲向赵谦,一掌拍向赵谦,招式虽然简单,但凌厉霸道,难以抵挡。

    赵谦连忙向一边闪去,另一人趁机挥棍袭来。赵谦受伤之后,真气运转不顺,避过昙有的掌招,已是极限,无法再次躲避这凌厉杀招。

    忽的,赵谦身上光泽流转,赵谦瞬间换成了诸葛清岚,他则瞬间出现在了塔门外。

    诸葛清岚挥剑刺向那人,那人变招不及,直接中剑。

    另一人出现在诸葛清岚右侧,出招攻向诸葛清岚。诸葛清岚挥剑横格,同时向一边闪去。昙有趁诸葛清岚不备,一掌拍在诸葛清岚后背,诸葛清岚中掌,立即向前飞出,就在其刚要摔着地面时,她身子一旋,脚尖在地面一点,向塔门冲去,瞬间便出现在塔门外边。

    昙有不知诸葛清岚穿有玉丝软甲,不禁惊道:“那一掌是我毕生功力之所聚,她挨实了这一掌,怎么丝毫无碍?”

    赵谦与诸葛清岚逃出舍利塔,舍利塔外的比丘瞬间将二人包围,李皎和水之湄快步来到赵谦二人身边,将二人护住。

    昙有等人也从舍利塔外出来,李皎道:“大师,您刚才已经严明,若他们从舍利塔出来,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大师乃得道高僧,佛门耆宿,但有言说,皆成业因,不会出尔反尔吧?”

    昙有羞愤交加,他们八位佛门前辈,合力对付两名后生晚辈,已然不太光明磊落,又让二人逃脱,说出去,只怕沦为笑柄,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便抵赖,便道:“二位少侠既然出了这塔门,贫僧自然说话算数,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望少侠一心向善,不再为恶。”

    赵谦不愿与其多言,便道:“告辞。”语毕,看了一眼寺里的熊熊烈火,转身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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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无墨介绍:
神玄欲毁华夏道统,鬼方欲毁华夏风骨,道家隐宗,以手撑青旻,以身立屏障,从容蹈义,在不为人知的红尘深处,在横亘千年的风云暗流,书写了无数传奇。春秋时期,老子与周朝典籍莫名消失,三国时期,五石散朝野盛行,两晋时期,奇门遁甲公之于众,南北朝时期,娘化之风甚嚣尘上,媚外之风无端而起,这一起背后,究竟是谁在搅动风云?南北朝第一谋士崔浩身处涡流中心,又将如何搅动风云?面对无法一统的中原,无数热血儿女,持秦汉遗风,续华夏道统,以尸填壑,以骨铺路,谱写了一曲乱世悲歌。青衫无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衫无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衫无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